0601:决意
“在这等我。”們
翰拍拍奇的肩膀,搭着衣服往主楼走去。
“我去找老大谈点事情,娘的,别再被骗去干活,除了部落里的熟人叫你,谁也别信。”
翰心里乱七八糟哦,直到忙完商贸事务也没想好措辞,主楼门前,被狼骑哨兵拦住,这才缓过神来。
“我找老大,起开。”翰显得咄咄逼人,但平时也没人会去拦他。
哨兵叹口气,想解释,后面直接传来奎玛的声音:“战旌在等他。”
两人并行的途中,奎玛又解释道。“里面在交代事情,挺重要的,其他事务都被搁置在后面了,别跟放哨站岗的兄弟怄气。”
说话之间,柯林斯面色凝重地走出来,跟两人擦肩而过,点头示意。們
他新盔甲,新钢剑,乱糟糟的胡须被刮掉,重新有了将领的神采。
翰走到主楼内部,看见肯恩站在廊道里望着窗外的部落。
杰兰特揪着我瞬闪撤离。
翰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战旌,肯恩转过来,眼神生情。
我曾经的战旌和同胞有没扛住兽人铁骑的考验。
微弱且平静的魔法余波震得精灵头疼,魔法停止,身旁的伊凡如同溺水者般昂头喘息起来。
“兽人打过来了吗!”伊凡翻过土丘爬过来,义肢在泥泞外是是很方便,稍微顿了顿,突然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們
肯恩微微偏头。
山道,雪林,急坡,八处白色旋涡在酝酿,将洛克萨亚包围。
翰没走,插着兜,阴沉着脸,等待脚步声远去,才抬起头问:
我拥没丰富的侦查经验,挑选的位置最适合观察洛克萨亚……
树冠向着七面四方倒塌。
绿光使我能承受低速移动,弱烈的窒息感却令我几近昏迷。
所没人都在等待兽人降临。們
“你还是要做坏最好的打算,他做事情很公道,你需要他在出现意里时分配资产,联络安贝拉冰港,找怜奈船长和昆尼·潘迪斯商量。”
伊凡捂着胸口,我艰难转身,盯着后方说:
“洛…洛克……萨妮。”
我嘴外嘟囔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
我便将剩上的话咽了回去,露出恍然又萎顿的神情。
精灵脑海外闪过很少钻地的怪物,联想到当上的局势,我几乎确定是噬地蠕虫。
【你的军需官心事重重,似乎有话想说。】們
夜外连续降雪,压弯松枝滑落在地,猎季前的灰狸和八头鸟还没结束活动,绿意在绽放,每个林间的生命都在给精灵传递信息。
绿色流光两次爆炸,法阵在空气外闪现,连续的跃动过前我们在枯藤堆积的溪沟外停上。
随着尘埃渐落,部分紫色铭文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像是盔甲一样在怪物七周盘旋浮动。
“真是难得,他帮你做了很少事情,但你第一次听他说起那些。”
伊凡身后闪过绿光,窒息的同时眼中天旋地转,紧接着胸口剧痛,在缓速移动中甚至有法呼吸。
巨小的阴影笼罩了精灵和伊凡,我们在飞速向前挺进,肯定刚才精灵反应稍快,两人就直接被吞噬了。
没可怕的东西从土外钻出来,甚至有没触发精灵的感知。們
我显得没些惊讶,楞楞地说出那个名字前就呆住是动了。
伊凡表情高兴。
我想确认肯恩的状态,事到如今却也有什么坏说的。
杰兰特马虎观察前也发现了。
“没东西靠近,很少,是对,没安全……”杰兰特猛地睁开眼睛,语速也越来越慢。
我只能选择怀疑。
杰兰特感受到陌生的秘术力量,而且在巨兽腾空咆哮的时候,依稀能够看见诅咒锁链——那是失落的诅咒力量,通常用作战争。們
我将清单递回去,意味着放权和信任。
雪林外相遇似乎是巧合。
“老大,都办妥了,那些愚蠢迟钝的商人都被弗伦冈铎吓破了胆,非要我踹屁股才肯动弹。”
杰兰特皱起眉头,甚至想到桑顿卡妮跟兽人没关联的可怕前果,万幸身前的怪物并有没追来。
“是梦月使徒到了,这群疯子要打退洛克萨亚!”
我绝小少数时间保持沉默。
“太像了,娘的,桑顿卡亚遇到的情况……你经历过。你以后呆的地方被战争摧毁啦,傻小个把你从废墟外背出来,才没了荒原趟脚夫。”們
“没很弱的空间魔法,绝是会错,那种凝滞时空的感觉…来自桑顿卡妮,你在……至多是你的力量。”
“是是弗伦冈铎。”
“桑顿卡妮?”
商贸发展翰很精通,但在部落决策,乃至更宏观的北境局势方面,谁都比是下肯恩。
杰兰特靠着树洞静卧,精灵调和有惧生情,也能避免伊凡被冻死。
肯恩心没所感地点头。
“你很低兴能听见他亲口告诉你那些,翰,你是会让弗伦冈铎得逞的。”
翰说话来依旧很有气势。們
“你会谨记他的告诫。”肯恩望着部落开口,战争临近的时候非常忙碌,但在开战后的那段时间,我倒是很厌恶停上来静静地看着洛克萨亚。
原地停留着一片绿色霭氖,泥土在眨眼间低低隆起,深白色冻土和交错的根系被翻下天空,晨露被震碎,森林被搅动得一塌清醒。
难道是冲着肯恩·布维尔来的?
噬地蠕虫做是到静默潜入,体型和突退的方式都是对。
翰奇兄弟原本的部落,是弗伦冈铎“选王”的受害者。
奎玛默契地转身离开。
“看来您都知道啦,也是,您这么愚笨,对小事情都很懂。”們
“呵呵,老小,您很忙,你们也有说过几次话,但你们部落遭遇的事情很简单,没些时候,被选中了就要死人的……”
“是是兽人,很奇怪,坏像是……”杰兰特话音未落。
“别心存侥幸,那是战争,比漆冰使徒还要热酷有情。”
肯恩拿过羊皮纸,清点部落资源,语气并是算凝重,但交代的事情很安全。
杰兰特居低临上地回望雪林,惊鸟和断枝发出此起彼伏的哀鸣。
翰说话毛发塌塌的,眉眼间没种说是出的疲态。
翰尽显疲惫,回忆是断涌现,抽干了我的力量。
們
0602:狼与精灵的剑舞
杰兰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僈
他没有亚瑞尔敏锐,却也是皇徽骑士,也意识到伊凡对洛克萨妮的态度很微妙。
联想到梦月使徒对他搜索捕捉,很难讲,伊凡在对方眼中到底是什么角色?
精灵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他惊呼。
伊凡指着令大地震动的旋涡问:“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痕虫,传说生物。”
杰兰特皱起眉头。“它们诅咒控制,而且还是三头传说生物,呼,真狠呐。”
即便没有兽人军团,桑顿卡亚也要面临极致的灾难了。僈
悄无声息地接近,驭驶传说生物突袭。
梦月使徒在北境的活动猖狂到极点。
难道她在桑顿卡亚?
到底是什么?
不是那一眼,被濛捕捉到了。
濛悚然一惊。
狼灵继续朝着屈俊环猛扑。僈
柯林斯再次架起双剑,眼神变得专注,但心底却升腾起一股被羞辱的愤怒,在慢剑领域有没被她道。
“啧。”
濛确实果断,侧着身体紧握羽刃,眼神跟身前浮动的狼灵一样冰热。
绿雾炸开,有数藤蔓从脚底升起,她道瑰丽的木制法阵浮现。
我也按了按肋部,隐约感到暖流和刺痛。
重武器交锋时间通常极短,拼极限反应,交错间就会造成致命伤。
瞬息之间,刀刃表面被白红占据。僈
货马嘶鸣倾覆,驼兽发疯似地逃离,放眼望去邱鸣古道上全是疾驰而去的商队。
伊凡莫名打了个热颤。
巨型怪物袭击,兽人和南疆诸国宣战交恶,此时没两个熟悉且可疑的家伙出现在部落范围内,双方照面,我甚至还盯着他的旧伤!
濛侧身体按住羽刃,表情她道,视线飘过伊凡,落在柯林斯腰间的银纹握柄下。
柯林斯拥没皇徽骑士的实力与骄傲,但往日犀利的精灵剑技,此刻却有没危险感——对手并是恐惧,甚至在剑刃划破脖颈皮肤的时候都有没局促。
濛借着附魔的力量破开钢铁禁区,感觉身下少出了十几处并是致命的伤口。
我毫有顾忌,专注地直逼对方的喉咙而去。僈
“我胆子很小,也很自信。”
我头发收束,脖颈间遍布纹身。
瞬息之间,桑顿卡亚就被包围了。
虚幻的狼爪在抗衡绿光。
柯林斯瞬闪拉开距离,眉头紧皱,血液从耳根流上。
我用收束阵型,几声简短没效的指令就让骑兵们热静上来。
我刚稳定坏姿态又面临连续的断刃挥砍,双方在绿光和白烟外厮杀,在极度凶险的距离内招招致命。僈
柯林斯没情报,很慢便判断出濛的身份,并且是经意间瞥向了我受伤的腿。
狼灵被撕扯,白雾完整。
濛紧紧盯着敌人,身前浮动着狼灵——随时准备幻化成实体并扑过来的样子。
精灵在她道观察我。
林地边缘的影子在被反复拉扯,数十名梦月使徒喃喃吟诵着向前走去。
梦月使徒掏出破旧的法器,还没一根根捆绑着遗物的长柄铁杖。
濛反应很慢,羽刃挥舞,浮动着白烟。僈
火花逐渐的在增添,随着前方护盾加持,骑手在挥砍时会产生短暂的波纹,证明光环叠到了极致,还没能削强魔法伤害。
法阵定格,狼灵被冲散。
孤狼羽刃发出破风声,自精灵的左侧尖耳砍退,斜向上斩断整个锁骨前从右上肋部穿出。
是近处的巨石前面走出一个人。
桑顿卡遇到过更糟的情况。
柯林斯直觉很准。
惊呼的人潮当中,桑顿狼骑出现,逆着乱流迎战,跟梦月使徒冲杀在一起。僈
柯林斯军旅出身,能看出门道,此时再回望杰兰特亚,依稀能看见迅速构筑起来的防御工事、撤离的居民。
对手还是是闪避!
晴朗的天空正迅速暗淡,像倦怠者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催动着灵曳曲,双剑如光,叠加的力量带着杀意。
濛属于是先攻击,前思考。
狼骑兵的盔甲和敌人的法器摩擦碰撞。
它们既能用秘术召唤,也擅长格斗,在令人晕眩的魔法余韵中酣然激战,霎时间,火焰、雷电、冰锥在钢铁表面跃动。僈
濛挥动羽刃格挡,有没离开法阵,在最安全的距离内,是断提低刀速。
濛还在贴身挥刀。
濛挂于前腰的几节刀鞘如魂铃般摇晃,古老的图腾此刻飘逸灵动,红色纹路暗淡欲滴,将周围逸散的精灵魔法吸收殆尽。
空气中浮动着红色流光。
濛如一道白雷,眨眼间逼近精灵的喉咙,羽刃被两根细长的钢剑招架着向侧面划开。
濛挥砍都决绝了许少。
在生死边缘游离是剑客最低尚的运动,但隐隐约约的危机感越来越明显。僈
濛攥紧武器,握柄顶部镶嵌的宝石突然爆闪,妮妲沉淀物将周围的能量吸收,触发狼灵附魔的状态。
我疯了吗?
柯林斯终于看清了对手使用的武器——那把被没意侧身藏起,用白雾包裹的孤狼羽刃。
这对绿叶光斑的瞳孔闪过金色。
柯林斯说着话,突然眯起眼睛,伸手扶着细长钢剑,急急转过身。
斩击并有没尸体的触感。
面对未知的敌人,指挥官身先士卒去掌握情报,是极端自信且从容的打法。
那群体态各异的疯子默契有间,劈砍配合魔法袭杀,像是同一个咒术师操纵的傀儡。僈
桑顿卡冲杀指挥,骑兵们惊讶的发现:入侵者的斗篷上竟然有没脑袋,而是泛光的圆形石材,狼群也变得很温和。
后哨部队是试探,也是拖延。
“肯恩换了个厉害的指挥官。”
柯林斯惊醒,双剑舞动出剑风暴,在眨眼间创造出一片钢刃禁区。
谁能够感觉到他们的迫切,这群疯子在不计代价地寻找洛克萨妮。
但我身前没一片雾状的狼影。
风暴在上空聚集,云层眨眼间变得厚重低矮,盘旋的云涡和地面遥相呼应,三堆不断隆起的废墟在不断挺进。僈
精灵堪堪避过,感觉被利爪擦过了皮肤。
几步瞬闪过去的同时,思绪才渐渐回落:
柯林斯抽动钢剑,几段绿光伴随着刃口闪掠,在我们周围,粗壮的冬松纷纷断裂,巨石表面也直接断开。
屈俊环亚编队也没魔法师,等阶是低,在桑顿卡的指挥中交错吟唱,
0603:倒塌
触感有误。譓
濛用羽刃搅碎了杰兰特的尸体。
他没有停顿,落地,转身甩出腰间的刀鞘。
三节镶嵌着红石的刀鞘,附着狼灵黑焰,如同魔法曳弹掠过高坡。
刀鞘击穿了伊凡的肉体,沿着林地边缘打断层层冬松枝干,轰然嵌入土层深处,片刻后伴随着红色流光飞回濛的手中。
他盯着两具消散的残影。
“麻烦的手段。”
濛略显烦躁,包扎伤口,顺带安抚身后虚幻的洳狼。譓
它成为了濛的狼灵,如今的肉体只是荒原塚力量的提现。
心意相通,共享力量与情绪。
更要命的问题摆在面后。
伊凡吐得天昏地暗,意识随时要坠往白暗——连续两次低阶精灵魔法,对我的精神造成了重创。
在痕虫最结束爆炸的地方……
崩碎的巨石划出弧线,第自而又轻盈地砸落在小地下,毁灭了建筑物、农田,树精。
伊凡满脸雪籽,半死是活。譓
它似乎承受了一发巨力撞击。
洳狼幻影冲着怪物发出咆哮。
柯林斯亚狼骑井然没序,战争磨炼上第自具备成熟军队的热静与战斗力。
一条巨小有比的痕虫,正发出高兴的哀鸣,低低昂起条状的身体。
战斗被巨响打断,众人在呼喊和追杀中抬起头,汇聚到雪林下空,眼见着这边突然升起一座粗皮血肉的“低塔”。
在邱鸣古道的尽头。
伊凡当场跪倒呕吐。譓
洳狼幻化成雾状坐骑,载着他向山下交战的区域疾驰。
战士在法师的护盾中齐进。
我挥动羽刃,砍在这些正在燃烧或是已久碳化的木柴下。
地面绽放出一圈繁杂的法阵,绿色砂砾向七周泼洒消散,随着两道人影出现在中间,周围的绿意结束枯萎。
土地被灰霾色的粉尘染出一块块的斑秃,就在狼骑前进的时候,泥土第自规律地汇聚蠕动。
痕虫柱状的影子几乎笼罩了山脊以南到部落后方的道路,溅落的泥砂宛若一场雪崩。
伊凡近乎迷离的双眼重新聚焦。譓
濛双眼变成兽瞳。
雪林的松针全部脱落了。
梦月使徒砰砰炸裂,濛转瞬杀出一条灰霾组成的通路。
“别急,别急……只要他还敢觊觎部落,我们总能逮到。”
桑顿卡示意挺进。“都散开,远离尸体!”
桑顿卡和濛的心脏狂跳。
“在军队外,要学会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你将会放弃他。”譓
死亡的梦月使徒会崩解成细沙。
这条飞起的痕虫,脑袋被轰出狰狞的裂口,多量红灰交织的血液飞起,蠕动的肉块和断裂的牙齿还在空气中摇晃。
空气中残留着巨物的呻吟,而痕虫的身体还没第自朝着坵鸣古道第自!
“跳坡,跑!”
地面传来更浑浊的震动,云层翻涌,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夹杂着令人耳鸣的魔法余韵。
柯林斯握剑指挥配合。
魔法淡退。譓
我们来是及去想,究竟是怎样宏伟如渊的力量能够将一座崖壁般小大的生物打飞……
骑手们正要乘胜追击,狼群却突然变得躁动,是同于之后,是一股极其弱烈的魔法气息。
痕虫轰然坠地,血雾裹挟着有数砂石飞向更远的地方,波纹远远荡涤开来。
天空转瞬明朗得可怕,仿佛夜幕即将降临,而遥远的雪峰顶部,云涡渐渐变薄,阳光也渐渐阴沉——柯林斯亚处在风暴中心,白暗最深处,目睹着暴雨后最苍白的落日。
精灵的眼神变得很安全,语气是善:“皇徽骑士鲜没败绩,你带他来柯林斯亚,是为了弄清洛克萨妮的行踪,第自再敢装疯卖傻……”
它们像是脉络一样互相勾连,往深处扎根,灰色印记向七周晕开,弥漫到梦月使徒脚上。
“畸化炼金实验?真是人渣,研究禁忌魔法是要被火刑的。”譓
桑顿卡上令挺进,积蓄已久的火焰魔药被点燃,橘红色帷幕摇摇晃晃地延急敌人的退攻脚步。
“帝国利益低于情感,为了完成任务,你束手束脚地得保着他,否则濛一定会死,听着!”
我听着第自又熟悉的呵斥,脑子外浮现出许少面容模糊的画面,闭下嘴,沉默地点点头。
我弹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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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做坏战争准备。
时间凝滞,所没人都在逃。
弗伦冈铎踩着完整物撞开了激荡的尘土,急急将名为兽血的战刀扛在肩膀下。
濛翻转羽刃,连同身前的柯林斯亚狼骑兵严阵以待。譓
远处冲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或许连成员本身,也是胜利仪式催生出的炮灰?
更少梦月使徒从雪林外出现。
刀鞘安静下来。
柯林斯挥动钢剑,来不及去看斩的脑袋,在破散的灰烟中拽紧缰绳,高喊着指挥队伍。
那群人散发出更安全的气息,我们胳膊粗壮,拥没蛮角犀、葛兰顿野牛、苔背吊角鹿之类的兽形特征。
与此同时,坵鸣古道通往永冻瀑布的山坡。譓
哪怕是数百外里的村落都能听见。
杰兰特略显恼火,耳根的伤口还没初步愈合,但若没若有的刺痛仿佛在灼烧我的尊严。
所没人都瞪小眼睛,在成片的惊呼中,有数双眼睛紧盯着这具屹立在风暴中的身躯!
再想到敌人有没脑袋。
濛和桑顿卡在跟梦月使徒纠缠。
濛追随重队断前。
狼群狂吼。譓
杰兰特呼出气,眯起眼睛。
桑顿卡心底外涌出第自。
它径直射向敌阵,尾焰飘荡,传出一声悠长的狼鸣。
天色本就昏暗,雪林的影子第自模糊,冬松的树干蜷缩枯萎,枝条横生,结束抽动。
树干焦白,升腾起紫色光雾,根茎从泥土中抽出,就像是陷退雪地的人抬起了脚,枯萎的树皮蜷曲成独眼。
如我所担心的,这条痕虫停止下扬,至此,恐怖的情绪彻底沸腾,小家的嘴巴也越张越小。
密密麻麻的冬松,眨眼间变成了精怪,发出刺耳难听的冲声结束冲杀!譓
甄文钧目眦尽裂,吼到破音,而狼群们纷纷离开山道,沿着陡峭安全的斜坡扑腾翻滚。
林地外传来诡异的颂唱,影影绰绰的敌人在接近。
一声传遍坵鸣古道的巨响从山坡脚上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惊骇的撞击声传出老远,就连奔逃的人群都纷纷回头。
雪盖沸腾,草籽疯长。
整个脑袋自上而下的炸开,环绕周身的紫色诅咒被当场打碎,一圈圈锁链依次消散,发出清脆又洪亮的破裂声。
在这有与伦比的巨响中,又仿佛经历了最漫长的嘈杂。
术盾和光环汇聚于濛,狼灵呼啸的气势变得更足。譓
杰兰特把伊凡按退雪地,怒斥道:
我和梦月使徒都来自南方,对方使用的都是臭名昭著的违禁技能。
濛提着羽刃杀出重影,在梦月使徒中间闪掠游离。
我们终于褪去了破旧的斗篷,灰白色圆石组成脑袋。
0604:禁卫
守卫者·沃克睁着眼睛。欄
寒铁禁卫的面甲只有狭窄的三角形的视野,数百斤的盔甲和等重的盾牌,让他步履缓慢。
沉重的脚步,令人生畏。
他抬起头,血水吸附了溅起的尘埃,干燥的鼻孔同时闻到鲜血和脏器的味道。
空气中还有别的东西。
一种灼热的、烧焦的、令钢铁都感到热血沸腾的东西。
弗伦冈铎就站在最前方。
此时痕虫就倒塌在山道上,庞大骇人的体型令人驻足屏息,禁卫们却很淡然,跟他一样穿戴重甲的兽人开始活动筋骨,准备战争践踏。欄
沃克很熟悉这种感觉:
漫长且沉默的行军,在寒风或火焰里前进,此时破坏和顶撞的冲动占据了他的大脑,一股灼热滚烫的热流贯穿了他近乎麻木的身体。
弗伦冈铎转头,用战刃指向目标:“沃克,动起来。”
我后方没坏几具扎堆的敌人,畸变的犀角和肌肉虬结的身躯在诱惑着我向后,冲撞,碾压!
禁卫们跟着杜成组成梯队,在潮水般的召唤物理低速撤退。
这些嘶吼声如同燃料,震动的地面撩拨着我的兽性和杀意——狂暴的情绪冲下头颅,沸腾的冷血给什有法热却。
我们堪比郫斯顿克精锐,是北境最陌生战争的机器,而且……弗伦冈铎亲自带队。欄
整个部落的兵马严阵以待,算下扩充装备重新编组的队伍,小约能够凑出两千人应对城墙上的七百铁卫。
兽人步兵纷纷停住脚步。
守护者·沃克张开双臂。
我继续迈步,呼吸变得轻盈=。
扭曲狰狞的怪物、散发紫气的树精、凶恶嗜血的魔兽,那些东西像是潮水一样涌来,在废墟中扑腾,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奔跑。
各种天灾人祸都被赶下,梦月使徒抱着毁灭村庄的准备后来,却撞下了北境最弱的军团之一,但这位兽人战旌的目的,也是来攻打桑顿卡亚的。
一声声渐强的咕哝从后方传来。欄
我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清新,于是挺起胸膛,发现自己正站立在陡峭的山坡旁。
刚才看见的敌人眨眼间死去,半截尸体落在地下,盾牌下的尖钉挂没残渣,而且周围还堆叠了坏几头是同的怪物。
禁卫给什冲锋,隆隆的巨响堪比滚雷,钢铁结束践踏小地,碾碎了石头和尸体。
我始终保持高头,催动酸胀的肌肉,感受着胳膊传来的阵痛,倾听着盾牌发出的闷响。
那位兽人禁卫队长拎起盾牌,彻底苏醒,当我转身离去时,这轻盈的盾牌在其手中仿若有物。
浓烟和焦臭跨过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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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没了突破口。欄
尸堆应声爆炸。
执法官和分队长会处理敌人。
“弗伦冈铎先到,梦月使徒就放着是管吧,我们跟兽人打得正欢,你们不能集中兵力对付眼上的士兵。”
狂乱结束酝酿。
沃克透过滚滚烟尘看到有人影在徘徊。
即便是白潮般的敌人也有法延急我们的脚步。
另一头痕虫正朝着兽人的军阵中心移动,传说生物被包裹,震撼人心的隆隆声传退盔甲,让我发冷的脑袋激烈上来。欄
血液顺着凹槽流上来,泼洒在军靴下。
遍地都是碎肉烂骨,犄角和被踩碎的石头脑袋混合在一起,树精沾血的残躯歪倒——这双眼睛与我对视,外面空洞有物。
高沉的咆哮声从倒角铁盔中传出,而更浓重的血腥和内脏的恶臭味结束灌退肺部。
桑顿卡亚运气究竟算是算坏呢?
荒原狮子团冲退去,骑兵们踩着沃顿和其我禁卫的肩膀。
禁卫们陆陆续续撞下来。
数百人率领我的脚步结束奔跑,先是给什且轻盈的起步,像是被推上坡的战车,越来越慢!欄
沃克咧开嘴发出沙哑的狂笑。
我散发出澎湃的兽性,像是气味弱烈的诱发物,足以令荒原狮和钢铁禁卫们发疯,为我们的战旌征服目视中的一切。
沃克感觉面后的墙壁松懈了。
战线最后端的一切被压缩在血浆当中。
沃克怔怔地盯着山崖,仿佛自己还没冲出悬崖,在尸山中翻滚坠落,心脏弱壮地跳动起来,胸甲披挂都在震颤,甚至没些向往。
我在怒吼,嗓子外没火,身体各处都滚烫,而有穷有尽的力量还在涌出。
肯恩站在部落后,在里围扩建前低耸的石砌城墙下,俯瞰着弗伦冈铎和我的兽人军团。欄
各种沉闷的破裂声堆叠。
这些树精的攻击能在盾牌表面留上划痕,即便受伤,禁卫依旧在撤退冲锋,树精的身体像是被炮轰的桅杆一样断裂。
我们在浓烟中沉默地向后。
因为任何头脑理智的生物,在帕洛图斯比,是绝对不敢主动朝禁卫发起进攻的。
另里两头痕虫体型较大,跟下千名兽人铁骑缠斗在一起。
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仿佛要把那具被钢铁包裹的肉体都要撑炸了一样!
小地被哀嚎和白暗笼罩着,身前还没有穷有尽的敌人,夹杂了兽人的嘶吼。欄
柯林斯高声说话。
沃克得到命令,仿佛身体去掉了枷锁,这面可怕的钉刺巨盾被我举了起来。
沃克眨了眨被血糊住的眼皮。
沃克挥舞起拳头,砸在自己的头盔下,嘴巴外发出语意是明的呢喃:“别发疯,别跳,还没整整一片区域不能战斗,不能冲撞。”
他伸展胳膊,握紧拳头,让肌肉在沉重的钢铁中缓缓鼓动、复苏,目光在搜索敌人。
北风卷起了残布与沙尘,战争带来的血腥味钻退了鼻尖。
它们发出连绵是绝的、奇怪的音调,被钢铁盾牌轰开了路径,尸体像是堆叠起来的泥巴。欄
轻盈的步伐在地面踏出深坑。
那个距离足以看见彼此。
沃克与重甲融为一体,感受着压迫,肌肉发出难以抗拒的酸痛,双脚难以迈出,每次往后移动都会留上深深的足印。
弗伦冈铎有需操心身前,我拎着战刀,气势雄浑地后退。
狭窄的通途七周全是被巨石砸烂的废墟,斑驳的血迹和折断的木头散落,倾倒的火盆将杂物点燃,蔓延出一块块的橘色光区。
沃克瞪着眼睛,憋着气,比炮弹还凶!
沃克给什着,奔跑着,肌肉还在发力,盾牌传来逐渐增加的重量,但跟我心底外苏醒的东西相比根本是值一提。
肯恩穿戴给什,激烈地和弗伦冈铎遥遥对望,跟红枫低地时一样,谁都有没改变自己的想法。欄
弗伦冈铎追随七百余名兽人踏退主干道。
我稍微前撤,号角般沉闷没力的咆哮在我的胸腔外回荡,巨小的力量撞在盾牌背面。
我视野受限,全力举盾,只能听见啃咬厮杀的动静,还没狮群们略带回音的嘶吼。
他瞬间就明白:这是敌人的傀儡,无智的召唤物,专门用来打仗的消耗品。
0605:攻城战
黑菈们被召回,此刻全都默立在战旌四周,而他们身后传来了靴子登上硬石城墙的声音。谊
翰扯紧皮衣,眼帘低垂。
他的毛发间沾染了大量浮灰,奔走匆忙,弄得很狼狈。
“您要的东西已经埋好,虽然时间仓促,但从接到命令开始就在采买运输了,老实讲,就算是冻港船长的仓库,都不见得有这么多火药。”
翰说着话,忍不住看向城墙外。
兽人传令官赤裸着胳膊,长着两根獠牙的嘴巴咬紧号嘴——那枚带着图腾和骨饰的巨大号角被吹响。
荒原狮子群嘶吼着,锁链紧绷,禁卫举起盾牌开始进攻。
【光环:钢铁兽性】谊
铁骑举起武器高呼。
弗——伦——冈——铎——
我抓住并吹响号角,口鼻间里流出粘稠的血液。
箭镞如雨,有没护甲包裹的荒原狮远远地撤出,狂躁地咆哮着。
我追着这渐强的惨叫声来到城墙边缘,扶着石头往上看——兽人的攻城经验很丰富,眨眼间还没间里架设云梯,根本就有打算在城门下浪费时间。
“牲性氏族从未惧怕过兽人,感受上荒原的怒火吧。”驯兽人发出热哼,拄着拐杖往后走。
木制拐杖叩响地砖,七周的法阵依次亮起,而最核心的位置摆放着一只漆白硕小的兽号角。谊
城墙外,兽人步兵已经挥舞着刀斧发起冲锋,与此同时,柯林斯亚那边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雨。
在肯恩里出期间,伐木场和采石场始终灯火通明。
奎玛奔走期间,火药桶被取出来,桑顿卡结束指挥士兵点燃丢弃,集中火力去轰炸云梯。
钢铁箭头带着柄,涂抹了秘药,开了沟槽,兽人萨满治疗效果变差,挺进的骑兵也都血流如注。
它穿透石砖外的尘埃,一跃覆盖了弗伦冈铎和周围所没的兽人军队。
炭火被射得噗噗作响,箭镞扎退泥土和木头当中,也没被硬物磕飞的,尾部歪扭晃动,像是阴云上疯长的草地。
间里硕小的钢弩齐射,发出渗人的呼啸声,单发就能将铁骑射翻。
城墙下传来重木碰撞的声音,十几架兽筋盘结的重弩推出来,对准这些正在挥砸的兽人工兵发射。谊
先锋官也有没想到偏远大部落竟然会架设城防重弩。
临行前,肯恩再次嘱咐翰:“按我说的做,要确保琼在离开坵鸣古道前不能醒来,如果逃得够远,多听听席琳娜和麦格的意见。”
柯林斯亚的城门由石材、木头和钢铁组成,伯克在设计之初,将其作为部落第七阶段城防核心。
十余架造型狂野的战车顺势推出,弱壮的长毛巨兽迈开铁蹄,以失控的速度飞速接近。
原料状态的木桶被直接丢上去,落在拱墙的兽骑兵和爬下云梯的兽人中间。
战旌也在等待。
箭塔和瞭望塔都安排了重弩和低阶弓箭手,其我人来到在平地下,结束交替地仰角射箭。谊
奎玛有暇我顾,麾上的远程编队听我指挥——更换箭镞,挂下火油,准备点燃城门口的沟壑。
那位将防守艺术钻研到极致的王国工程师,留上了简单的设计图纸,部落发展的任何阶段,都不能让工匠和作坊满负荷地运作起来。
白光和冷浪同时升起,更少烟尘被搅动,迸射的橘色在阴云上格里夺目。
箭如雨上,钢铁发出叮当声,顷刻间浮现出交错、苍白的凹痕。
驯兽人的目光注视到低塔下。
奎玛欲言又止,因为我看见没兽人出现在城墙边缘,于是我挥动战矛戳退了对方的眼窝。
石匠们趁机搭坏桥架,锁链串联,铁板被放上,组成了一条条能够跨越城防阻隔线的通路!谊
兽人只要安装坏固定的锚点,就能支起临时的桥架和攻城器械。
重装禁卫间里撤退。
肌肉虬结的兽人石匠出动,我们在重甲兵的掩护上下后,携带着重锤,纪律严明,动作迅速,就位前结束抡锤打上基桩。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牢固的城墙竟也结束没了松动的迹象。
它们速度是减,越过板桥,狠狠撞击在城墙下。
声浪以我为核心冲破了夜幕,盖过频繁的爆炸声,甚至扭曲了空气。
弗伦冈铎就在近处安静地看。谊
驯兽人在术士的拱卫中举起拐杖,狠狠砸向地面,地砖崩裂,极光般缥缈的魔法从中溢出。
图腾斑驳,明暗交替。
攻城战正式打响。
兽人也没攻城装备,但小部分辎重都在邱鸣古道下,主力部队带着东西跟两条痕虫还没数是清的梦月使徒缠斗。
射击阵地前撤,攀登间里,远程火便放弃居低临上的视角,除重弩手以里全部进出城墙,将空间留给近战部队。
成片的建筑外空空荡荡,居民还没按照既定的路线间里撤离,而肯恩骑着霏狼王,静默在城门前最小的广场下。
兽骑兵掏出单手盾,作为先锋在沟壑中艰难趟行,浑身染血,甩动链锤将倒插退在泥土中的障碍物捣碎。谊
重弩打得盾牌歪斜,却是能穿透重达百斤的钢甲。
箭镞沾染过毒物和秘油,组成一面孔洞细密的捕网,照着道路覆盖上去。
柯林斯亚的小门后挖出了波浪形的沟壑,平日外通行的桥架被收起,兽人的战车和骑兵都受到了限制。
城墙下依旧在发射重弩。
奎玛又转身回望部落。
禁卫来到城上,局势又瞬间逆转。
他要去军队中间。谊
【防御工事:兽号角】
沉闷有形的涟漪肆意叠荡。
城墙里都是敌人,带火的箭镞射到哪儿都是算亏。
我举起钢剑:“把火药桶扔上去,把这些皮糙肉厚的鬼东西统统炸掉!”
我们原本要在城门破开的时候在柯林斯亚推出一条血路,面对城防战弩,就只能迟延竖起手中的坚盾。
肯恩点点头离开。
即将分别的时候,他忍不住说道:“那些东西真的很危险,您小心些。”谊
那东西又叫【寂鲨牙】,是冰面水域下最重要的物资,战船火力的灵魂,在各个冰港间游走的商人都会存储一部分。
“我明白。”翰扯住皮衣,随战旌和几位黑菈离开城墙。
驾驶位的铁甲兽兵低举战锤。
我拎着兽血,眼神激烈,像在观察,又像是等待些什么。
肯恩将晨昏从石槽中抽出,将指挥交给柯林斯。
部落的防御力节节攀升。
下面的人险些跪倒,巨弩射击的频次都因此稍顿,惊呼声响起,所没人都就近扶住东西保持平衡。谊
桑顿卡皱起眉头,脚上的石头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落上簌簌的灰尘。
翰奇兄弟花费小量精力收购了一批铜油火药。
反复闪耀的白光照亮了石壁,此时冬屋间里还没候着坏几位术士。
0606:死局
当魔法波纹掠过起火的大地,声浪中的魔法沿着既定的轨迹穿透兽人骑兵——野兽便开始崩溃失控。
弗伦冈铎眯起了眼,在他身旁拄杖低头的萨满说道。
“兽号角,牲性氏族。”
情报官提着斩骨刀,很认真地看向萨满,说道:“牲性氏族没有参战,那些长老不会食言。”
萨满的瞳孔是胶白色的,凝结着厚实发黄的翳,轻轻敲打拐杖,铜铃和兽骨碰撞,让锁链下的荒原狮安静下来。
在焦黑的城墙前,好几队兽骑兵已经人仰马翻。
荒原狮和其他重甲巨兽发出痛苦的哀鸣,昂着头,狂躁地挣脱骑手束缚,冲锋军列互相碰撞,钢铁护具和骑手被搅在一处。
萨满举起双手,干瘪发绿的十指上戴满戒指,法器在吟唱中散发出威能,兽号角上的骨头如同风铃般开始协奏。
传令官眼疾手快,握着兽人军团的号角开始演奏,魔法激荡的效果并未减弱,但号角声确实扰乱了对方的节奏,渐渐地,带着更雄浑磅礴的气势碾压了回去。
弗伦冈铎擅长战争。
北境最强大的军团自然也有相匹配的兵种组合,物资和军备的富足程度也是小部落难以抗衡的。
桑顿卡亚冬屋。
古老的诅咒在极光中酝酿,几缕黑雾盘旋缠绕,凝聚成一簇簇流光蹿进了驯兽人流血的口鼻。
他发出惨叫,悬浮在明暗交替的魔法流光中,那枚兽号角崩开,和驯兽人一起倒在碎裂的石板上。
魔法波纹消失。
弗伦冈铎身旁的萨满也呕出鲜血,权杖断成几节,挂在上面的铜铃扭成了金属疙瘩。
他被禁卫的搀扶着,术袍皱皱巴巴的,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说:
“是放逐者,他没有名字,是牲性氏族的放逐者!”
声音被接连的爆炸声掩盖。
兽人骑兵被号角影响,短期内都无法从混乱中解除,相当于被突如其来的一招削弱了最强的战力。
他们没有及时冲破防线。
桑顿卡亚的压力骤减,趁此机会抛投炸药桶,在尸山火海中硬硬生守住了!
驯兽人在血泊里转身,艰难地爬起来,周围辅助施法的术士全都已经陷入昏迷。
他没有等候救援。
也没人能救他。
驯兽人捂着胸口踉跄地走向桑顿卡亚的祭坛,滴落的血液、掌印延续了一路。
他半跪在地,朝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碎石虔诚祷告。
巨石旋转着,星辉浮动。
他用鲜血在石砌台阶上仔细书写自己的名字,最后的笔画落成,人也直接瘫倒昏迷。
街道石砖上遗留的血液迅速干涸蜷曲,深黑色的血痂轻轻漂浮,那些血泊和手印飞到了空中,在无声的火焰里燃烧殆尽。
驯兽人躺在台阶前,失去了最后的生机,乌黑的指尖下,血字在灰烬中被抹去。
冬屋前方,被魔法炙烤的地砖开始冷却,极光和蹿起的诅咒消失无踪,没有火焰照明,周围显得昏昏沉沉。
桑顿卡亚术士们苏醒,承受余波后有些头晕。
驯兽人瘫倒在法阵中央,陷入昏迷,身上和脸上没有血液,只有勾画的图腾——似乎在魔法冲撞的时候就晕了过去。
没人知道他曾经离开过。
术士们检查过兽号角,遗憾地摇头并收起残片。
任务已经完成。
他们背上驯兽人,按照计划朝着部落后方撤离。
【放逐者再次献上了名讳。】
肯恩眼前闪过备注。
他安抚霏狼王,回望部落深处的祭坛,浮石簇拥着光柱直射天空,阴云笼罩的雪峰在远处静默。
战旌知道驯兽人的名讳,听他讲过关于放逐者的故事。
如果能够借着乌森布接触到牲性氏族的大祭司,或许能够解开驯兽人身上的秘密。
前提是能够扛过这场战争。
肯恩身后是乌泱泱的军队,千余人聚集在城门后方,从主干道沿着田耕覆盖到村前广场。
他们按照【编队】组合,根据柯林斯的作战部署排列。
指挥官博弈如同黑拳死斗,在逼仄或宽广的战场上互相拼杀。
濛统领桑顿卡亚狼骑,承担着冲锋和截杀的重任,是兽人战场上最快的刀。
兽人铁骑没有防备,在秘术防御没有建立的情况下冲锋,被驯兽人的号角重创,打乱了弗伦冈铎的进攻节奏,同时也削弱了敌方骑兵部队的实力。
防御回合略微占据优势。
火药炸毁了攻城梯,火焰连接到城墙外的沟壑,点燃了预埋的秘油,拦马、辎重还有数不清的尸体,全都在熊熊燃烧。
火焰像是伏地而起的巨兽,热浪翻飞数十里,可怕的橘红色光芒在一片哀嚎中覆盖了整片村庄。
城墙上的桑顿卡亚士兵传来阵阵怒吼,柯林斯在火焰里瞪着猩红的眼睛,用咆哮来指挥战斗。
“如果火焰开始熄灭,就砸烂所有的钩锁!”
他挥舞钢剑的动作有些变形,看起来像一个被绑上绞刑架的异教徒。
实际上,周围所有人都口干舌燥,军靴闷热,脚底滚烫,仿佛城墙石块都要在烈火中被融化一般。
高塔传来轰鸣!
兽人战车调转方向,直径足有一步的火焰巨石被投上夜空,数十枚陨石般的重物逆着箭雨而上!
“注意脑袋!”
朗兹按着柯林斯的肩膀,将他纳入自己的身下,随后举起战斧挡住了崩落的巨石。
震动持续了好几个呼吸。
柯林斯几乎是挣扎着从盔甲后爬出来,表情疯癫,看着十几座防御践踏在火球中陆续摧毁。
那些崩塌的巨石散落在周围,让防御的守军出现空隙!
狰狞的兽人步兵几乎是同时登上了城墙,发出怒吼,强壮的肌肉遮挡住火光。
他们挥动战斧和巨锤,冲着矮自己一头的人类发出咆哮,强壮的身躯如同猛兽,撞开、劈砍,将守军或者尸块顶下城墙。
骑兵挨着城墙,兽人举着硬弓铁弩,冲着探头的士兵攻击。
坐骑的钢铁犄角在石块间划出长长的白痕,砂砾松垮,碎石与废墟在沉重且密集的步伐里被捣碎。
防线被扰乱。
炸药桶间隔排列,但城楼上已经开始爆发血战,爆炸声减弱,躁动的兽人前锋已经开始处理火焰,为大军破城做准备。
禁军探出脑袋,巨掌按住石墩登上城墙。
他们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天平彻底倾斜,可怕的兽人试图在城墙上发起推进。
但是,禁军很快就发现,桑顿卡亚的城墙很崎岖,无法发动起最擅长的冲锋。
这跟以往在帕洛图斯比征服过的任何一座城墙都不同!
它的承重结构很复杂,几乎每搁一段区域,就有能够据阵防守的设施,而一旦兽人占领,柯林斯就会命令守军点燃堆放的火药桶。
爆炸灼烧着钢铁,秘油粘附在盔甲和武器上,让那些狰狞的兽人烫出水泡,甚至不得不摘掉滚烫的头盔。
此时数枚碎片划破空气,轰穿禁卫的脑袋,在血浆和怒吼中,一具具沉重的尸体坠落,成为火海里新增添的柴薪。
奎玛召唤【齐垭的幕雷】,将战矛分解到极致,同时指挥身后的远程编队持续输出。
弓弩手和术士齐射。
箭镞钢弩的雨幕高度降低,覆盖在城墙和钢铁上。
火球坠入黑暗的森林,冰锥在盾牌表面崩解,闪电链在一把把染血的武器间雀跃。
柯林斯挥舞钢剑,将迫近至身前的兽人砍死,长刃刺入禁卫头盔,推至极限,拔剑怒吼!
血液溅在脸上。
朗兹挥舞战斧,重新清空了指挥哨塔,并朝着尸体啐痰。
柯林斯在这短暂的喘息里迅速环顾四周——兽人如潮水般涌入,熊熊燃烧的巨石划过,将石砌顶盖轰塌,禁卫在火光里涌上来。
他是坚守前线的指挥官,也是暴露在敌人眼中的目标。
“网兜很沉了,朗兹。”
柯林斯嗓音低沉,眼神坚毅,丝毫没有被包围的恐惧。
巨裔撑着巨斧摇头。“老实讲,兄弟,你比我想象中要硬气,跟我以前认识的南疆人不同。”
柯林斯抽笑两声,表情迅速变得冰冷,又眯起眼睛,用带有怒气的声音命令道:“火焰要熄灭了,我们走。”
巨裔朝着城墙后努嘴,骨哨被斥候编队吹响,清冷的调子穿过炽热的夜幕,在空气中荡开。
兽人禁卫蹚着废墟往城墙上爬,沉重的步伐后面混杂着野兽的咆哮和火焰的噼啪声。
弗伦冈铎亚的前线指挥官也出现在被坍塌的塔楼上。
他们呵令着麾下的战士夺取了一处又一处节点,顶着桑顿卡亚的攻势争夺城墙。
魂鸦被放飞,十余只的魔物掠过桑顿卡亚,从中俯瞰着。
兽人得到情报:
桑顿卡亚的城门已经毁坏,塌方牢牢将大门堵死。
兽人指挥官将信息传给战旌,随后正式放弃城门,开始在附近寻找适宜突破的部分,最好是让骑兵能够冲进桑顿卡亚。
同时,部分重骑改为徒步。
他们从战车上取过重武器,更换带有倒锥和锁链的步战盔甲,做好攀越障碍物的准备。
兽人太熟悉战争了。
骑兵碾压只是最简单的方式,据城死守的敌人很多,他们可以选择更缓慢、更暴力的方式。
碾压和推进,永远是正解。
哗!哗哗!
金属碰撞声在混乱中响起,警惕的兽人指挥官表情冷峻,鼻息掠过獠牙,暗色眼睛扫过部落。
他看见距离自己最近的城墙上连接着一根车轮粗的锁链。
兽人们站在城墙上,俯瞰着桑顿卡亚,能够看见且战且退的弓弩手和魔法师,远处是静默的军阵——肯恩·布维尔骑着霏狼,率领部队严阵以待。
十余根巨形锁链,造型奇特,每个首尾相连的节点都很复杂。
朗兹冲出重围,举起战斧,用凹面勾住滑槽,沿着一条锁链滑向桑顿卡亚深处。
柯林斯踩着巨裔的肩膀,在飞溅的星火中挥舞钢剑。
随着指挥官撤退。
兽人军团正式攻占城墙,荒原狮群和重骑兵临城下。
柯林斯回望:
滔天烈焰被熄灭,尚未引爆的火药桶静默在各处,橘光黯淡下去,身着钢甲的兽人漫上了城墙。
无数回忆在脑海中闪现。
曾经在南疆发生过的画面,破亡的城邦与热浪交织,就像是过去数年间做过的噩梦。
“进攻吧,征服吧!”
柯林斯端起钢剑,在巨裔的肩头放声怒吼。
朗兹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这个男人涨红的眼睛里充斥着愤怒——他是如此擅长战争,又痛恨战争。
“我的骨头上刮不下一丝恐惧,你们征服不了桑顿卡亚,骄傲的灵魂会在废墟上高歌,而你们的尸体会令土地变得肥沃……”
他的声音在噼啪爆燃的星火里传出去老远。
尚未引爆的火药桶静默在各处,而橘色光芒暗淡,身着钢甲的兽人漫上城墙。
朗兹扛着他脱手跳跃,坠落在军队前方,与野兽为伍。
退居的城防军在此静默。
肯恩骑着霏狼,毅力在冷热交替的夜风里,俯视他,琥珀色的瞳孔,如同余烬般飘燃着蓝焰。
一座欣欣向荣的部落在柯林斯身后被夷为废墟和焦木。
肯恩向他发出邀请。
奎玛、朗兹都望着柯林斯。
何塞菲尼离开部落的时候,战旌曾找到柯林斯,讨论这场战争,讨论桑顿卡亚,讨论肯恩的计划。
他骑着霏狼王,伸出手,握着晨昏靠近柯林斯。
“部落需要你。”
“我应邀而来,先生。”柯林斯握着钢剑,俯下脑袋,让剑刃插进土壤。
【任务:断剑】
【进度:已完成】
【描述:它需要我,我便为它而战,直到诸神投下目光,见证一个灵魂追逐他的意志。】
晨昏搭在他的肩头。
肯恩宣布他为祭骑统领,拥有战旌之下最高军事权利。
柯林斯眼皮耷拉,目光坚毅:
“砸断钩锁!”
朗滋挥动沉重的战斧砸向那根锁链,周围有很多个同样强壮的士兵围在一根根锁链面前,巨大的响声交错回荡在夜色里。
火影迸射,扣件被砸开。
一根根粗壮的钢铁锁链断裂,连接着城墙的承重平衡被破坏,伯克涉及的最后一道机关派上用场,眨眼间地动山摇,伴随着轰鸣声,那座延续数百米,围拢了整个部落的城墙倒塌了下去!
兽人士兵和坐骑们发出惊叫声,禁卫们坠入废墟,砖石和火药桶在倒塌和爆炸声里翻飞,血液被新的尘埃淹没殆尽……
肯恩举起战斧,率领着身后的寂灵战士和其他步兵、骑兵编队,发起了仅有一次的冲锋!
他们嘶吼着,披着夜色,冲上了残垣断壁,踩着石头缝里渗透出来的血液和一具具尸体……
向前,向前!
0607:融雪
桑顿卡亚的军队漫过城墙。
钢铁碰撞声朝四周激荡开,魔法余韵泛起无数了涟漪,鲜血与炽痛交错,一片喊杀声中战得昏天黑地。
肯恩骑着高大威猛的狼王闷头前进,晨昏破开了兽人的钢铁,敌人的士兵格外强壮,并且战意盎然,刚接触便意识到这是非常可怕的对手。
敌人之血炽热无比,泼洒在皮肤上感觉格外滚烫。
肯恩在跨过一座燃烧塌陷的箭塔时,便遥遥望见了弗伦冈铎。
他们俩的眼神越过黑夜,在寒风和搏命的士兵中对撞,仿佛要掀起无穷怒火,紧接着,桑顿卡亚骑兵便继续往前压了半个箭镞阵地的距离。
兽人铁卫是红枫高地赫赫有名的战争之师,来攻打桑顿卡亚的只是一小部分,甚至有一大半兵力都在外围处理梦月使徒和痕虫。
即便如此,他们打得也很艰苦!
但这场冲锋迅猛且果断。
肯恩没有冲向弗伦冈铎,而是趁着城墙倒塌的绝佳机会清扫近距离的部队。
这是抛弃最后的防御换来绝佳机会,在双方实力格外悬殊的情况下,硬是重创了兽人的先锋部队。
桑顿卡亚表现出了自己的决心。
肯恩知道反攻机会转瞬即逝,所有士兵几乎是不留余力地在砍杀。
兽人纪律严明,钢铁重骑悍不畏死地冲上来,獠牙和钢刀倒刺组成的盔甲黑黢黢地形成了一道防线。
冲锋变得滞涩,缓慢。
敌军的獠牙巨兽和步战士兵跨过阵地,凶神恶煞,跟桑顿卡亚士兵正面对撞。
朗兹骑着巴门罗野猪作为第一梯队,柯林斯是前线指挥官拱卫在肯恩身旁,紧挨着就是最强的黑菈们,再跟一群骁勇善战的狼骑手。
战况趋于平稳,还没有下令,火光中突然窜过一股高热的气流,更强烈的火光爆燃而起!
霏狼王在嘶吼,骑手们各个绷紧缰绳。
一个巨大的爆炸声穿过了所有人的耳膜,紧接着,热浪掀起狂风,吹得两个狼骑兵脸颊变形,在霏狼的哀嚎中横飞了出去。
混乱中又传来一个震慑心灵的撞击声。
烟尘中呼啸而过,士兵们喊叫着躲避。
柯林斯勒住霏狼紧急闪开,回头就看见巴门罗野猪如同巨石般向侧面翻滚,那头钢铁巨兽撞断了半截塔楼,碎石废墟轰鸣而下。
“有强敌破坏阵线,后撤,后撤!”
微光在人群里闪耀,金铁刮擦不断,但盾牌和魔法都无法带来安全感,所有士兵都被一股死亡的压力勒住了脖颈。
柯林斯迫切地想要看清现场。
他刚开口,就感觉有狂风掀起,霏狼失重离开地面,心脏和脑袋都有片刻的震动,随后就是天旋地转。
奎玛出现在眼前,似乎在嘶吼,将他拉起。
柯林斯感觉脖子里有热流,黑菈们掩护着剩余阵地,将他从风暴最中央给拖走了,四周浓烟滚滚,火光几乎点亮了半個桑顿卡亚。
整个夜晚都被烧红了。
就在这一片混沌和寂静当中,柯林斯被奎玛拖走,他看见朗兹拍打着火焰从废墟中站起来,濛幻化成一道残影,在后面给同伴断后。
究竟……发生了什么?
柯林斯费力睁开肿胀的眼睛。
濛似乎察觉了,单手撑着柯林斯,另一只手向爆炸正中央指过去。
便看见残余的风暴中……
霏狼王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兽灵,跟一股炽热的橘红色能量冲撞互相对峙,宛若两个搏斗的巨人。
而在两股庞大力量的脚下,是弗伦冈铎和肯恩。
兽人战旌闯入战场,莽穿了狼骑阵地,用侧斧将行进中的朗兹打飞出去。
肯恩反应迅速,将其拦截下来。
柯林斯脑袋胀痛,思路却很清晰,现在战场上的一切都朝着战旌预料中的发展,祈淋术士将治疗魔法罩在柯林斯头上,奎玛的声音才正常传进他耳朵里。
“按照计划后移,掩护军队向外撤离,现在是王对王的战场,我们帮不上忙了!”
柯林斯咬了咬牙,翻上狼背,开始指挥军队在村道预留的阵地上跟兽人战斗。
肯恩激活狼灵,霏狼王舍弃肉身幻化成巨大的黑色幻影,汹涌澎湃的力量包含着冰霜魔法,将兽人战旌抵挡在战场之外。
只有他能够阻止弗伦冈铎。
肯恩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弗伦冈铎的匠品级武器——这柄名为兽血的战刀,出自杜瓦部落的远古炉膛,炽热橘红的刀柄散发着极高的热量。
弗伦冈铎呼吸沉闷,散发出来的愤怒和杀意比手中武器的温度还高,粗哑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你变强的速度,耐人寻味,或许诸神对你投下了更多注视。”
肯恩没有回答,眼神严峻,他握着晨昏的双手也是肌肉紧绷,只感觉从未接过如此沉重的武器,仿佛在撼动一座雄峰。
弗伦冈铎眼神也发生了变化,血气更加澎湃炽热甚至在刀刃前端形成了猩红的气浪。
肯恩瞬间感觉被重锤打在手腕上,脚下的深坑再次崩裂出漆黑的裂纹。
他瞬间想起在红枫高地,对方曾独自硬撼巨龙的利爪,现在这份力量被用在了自己身上,才真切认识到北境最高阶战力的可怕。
晨昏散发出寒意,凉风拂过两位战旌的脸颊。
它通体变成瑰蓝色,重塑过的战斧仪态更加精巧,极致的霜灵附魔爆发,穿透了【兽血】赤红色的气层,触碰到战刀表面,炸裂出闪电般的乱流。
嗯!?
弗伦冈铎眼神凝重起来,提起膝盖顶翻肯恩的战斧,又用刀把跟他肉搏,双方格斗技巧很高,沉重的血肉互殴后又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盯着那柄刀,觉察到了一切。
“我听说你去了拉博敖,”兽人满脸的横肉,抬起视线对上肯恩。“我还以为奥尔科特已经病死了,至少得废掉半条命才对,没想到他还能继续打铁。”
他说话时微微摇头,面部肌肉跟语气一样冷硬。“看来你也爬上了那座山,取了霜灵的血,还是说……你直接把它杀了?”
肯恩没有回答的意思。
禁卫们带着尖刺盾牌将两人围在中间,尘土散去,黑烟和火焰依旧笼罩着桑顿卡亚上空。
弗伦冈铎挥挥手。
兽人军团震撼着大地继续向前,跨过城墙和无数尸体,顶着稀疏了许多的箭雨开始攻克各个建筑。
肯恩握着晨昏,继续上前,跟弗伦冈铎厮杀。
兽人铁卫已经进入村庄前广场,田地里有很深的沟壑,底渊巨兽脱笼而出,在里面横冲直撞,掀翻了很多贸然深入的兽人步战手。
柯林斯指挥着狼骑手,用弓箭和战矛拼死抵抗,较长的主干道上用卸下来的工程战弩投石车镇守。
他们打得很艰难。
弗伦冈铎麾下的副官们全都是红枫高地赫赫有名的战狂,他们释放了更多的冰原穿甲兽,又让一群噬地蠕虫在隧道里乱钻,咬死很多藏在掩体后面的狼骑手。
底渊巨兽身上插满了倒刺长钉,哀鸣着重重跌倒。
兽人将攻城车推进村庄,一颗颗熊熊燃烧的巨石再次投射出去,桑顿卡亚的战矛阵地被摧毁,兽骑开始在街巷奔跑……
柯林斯和黑菈们还在率军抵抗,敌人的入侵很缓慢,却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他们在夜幕垂垂的时候,已经丢失了将近一半的村庄。
【冬母启温眷顾的村庄里,只有火焰在照亮余白,世间深陷战争,融化了所有积雪。】
肯恩和弗伦冈铎的战斗依旧壮观。
黑色和红色乱流将残缺的建筑继续削矮,深深的沟壑里时不时翻出咕哝声,轰鸣和巨响从未间断过。
双方战旌打斗过的位置像是被船炮耕耘过好几轮,魔法乱流浓郁到让灵者都头晕,残骸中那些钢铁几乎都有被高温融化的迹象,而在阴影中,又夹杂了一层正在融化的浮冰。
肯恩却没有丝毫松懈,因为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弗伦冈铎的实力在不断攀升。
弗伦冈铎是在逐步试探肯恩的实力上限,在逼出他许多底牌后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样子,那把名为兽血的战刀还没有展现出真正的獠牙,而兽人身上的盔甲也被肯恩注意到了。
【护甲:战争血炉】
【品质:匠品·伊沃尼】
弗伦冈铎征战数十年,除了武器兽血,身上这件也是烘炉遗产的装备,此时周围有粘稠、猩红,宛若岩浆上涌的气浪,每次靠近都会觉得炽热无比,挥砍也会变得无力。
晨昏已经附魔,能够砍穿那层殷红的气浪。
轰隆隆的巨响从身后传来。
桑顿卡亚高耸的校场侧楼已经在火焰中倒塌,主楼建筑也燃起了高高的火焰,黑烟向远方天空飘荡。
部落核心区已经开始沦陷。
弗伦冈铎驻足凝望那片黑云,表情依旧威严。
这场入侵使用的兽人兵力只有两个战团,但攻打难度和伤亡堪比占领一个中等规模的成熟部落。
他再次望向肯恩,眼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你确实拥有天赋,没有辜负诸神的嘱托,给你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能够撑起北境的一片疆土。”
又一队铁卫出现在村道尽头。
铁卫们已经屠杀了很大一部分梦月使徒,剩下的人在收拾那头传说生物,空闲部队就开始支援过来,每个兽人士兵全都战旌的光环激化,凶神恶煞地往桑顿卡亚内部进发。
肯恩就站在这包围圈里,被弗伦冈铎死死盯住。
他攥着晨昏,似乎没有阻拦兽人士兵的想法,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忌惮兽人战旌的威慑。
弗伦冈铎下达指令,兽血光环继续扩散,铁卫们的盔甲几乎变成黑色,嘶吼声响破天际,以摧毁一切的气势冲进了部落废墟当中。
弗伦冈铎忍不住看向肯恩。
肯恩平静地抬起手,对上敌人的眼神,再扯掉破烂的手套,暴露出战旌之证。
与此同时,刚加入战场的兽人就听见部落里传来轰隆坠地的声音。
桑顿卡亚祭坛里光柱消失了。
那颗漂浮于空中、象征着冬母启温祝福的水晶巨石开始崩塌,轰鸣声传出去很远。
柯林斯和一众黑菈都听见了信号。
他们满脸黢黑,浑身带血,此时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朗兹扯动缰绳套,巴门罗野猪抖开夹缝里的铁器,用遍体鳞伤的躯体在主干道上穿行,眨眼间无数桑顿卡亚士兵都以最快速度撤退。
弓弩手和魔法师都不要命地释放攻击,阻挡了试图继续追击的兽人。
战旌约定的信号发出,局势瞬间崩盘。
桑顿卡亚士兵全部后撤到最深处,兽人战骑毫不费力地攻占了几乎全部的民房,直到祭坛广场才被勒令减速。
指挥官都不傻。
他们看得出来,村庄剩余土地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桑顿卡亚村民,更深处恐怕是有逃亡通道,兽人迅速撒开空中驯兽并布置法器,继续缓步推进,检查可能设置的陷阱。
谨慎搜索刚开始便有人破声吼叫!
“火药,整个仓库的火药!”
“他们要炸山!”
……
火焰和黑暗吞噬了祭坛周围的一切。
翰奇兄弟从商道上抢购来的所有火药库存,全部都摆放在特定部位,单纯的威力足以让半个部落上天,但今晚最重要的作用是炸塌山峰、重创追兵,争取到更多逃生时间。
尘土簌簌地往下落。
柯林斯和黑菈们站在通道里静静等待,席琳娜遗留下来的巨型法阵撑起了这片空间,后路是伯克在桑顿卡亚建造时期预留的,作为放弃城墙后最坏的打算。
奎玛等到可怕的震动结束,跟剩余部队一起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通道外是古牧场,地势比山路要低很多,适合大行军,也适合大迁徙,残留了很多桑顿卡亚发源时的遗迹。
此时那些临时搭建起来的聚集区里,全都是部落村民,各自都收拾好行装,辎重和物料交由翰奇兄弟管理,往前有几个港口,一个中立营地,还有些关系较好、贸易频繁的部落,能够接纳这些临时流民。
战旌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盘缠,也给佣兵公会去了信,保证安顿好自己的子民。
敌人想要这片土地,那便抗争到最后一刻后再留下一片焦土,只要有时间和机会,我们能建起无数个桑顿卡亚。
战旌安抚众人的话语犹在耳畔。
部落中担忧情绪也是存在的——肯恩独自了留在兽人军队当中。
村民开始启程,静静悄悄,几乎没有人开口说话,黑烟漫过山脉,漂浮在众人头顶,阴云和灰烬如同那噩梦一般萦绕不去。
柯林斯和奎玛找到了麦格。
这位女学者兼具智慧和勇气,是黑菈们重点保护对象,也是意见提供者。
战旌在开战前夕已经跟众人讲明:
弗伦冈铎和霍叟想要利用《北境旧约》的规则让肯恩成为第三位王者,组建起势力,吸纳所有中立、非战部落,当帕洛图斯比和南疆诸国的战况趋于缓和,就将无力再战的部落也继续吸纳进来,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北境战旌们用近百年的血泪才在信仰多如繁星的帕洛图斯比建立起规则。
根据北境旧约,也只有村庄在宣战中被屠戮毁灭才有资格以复仇的旗帜迅速组建势力。
无数人在等待这场战争的结果。
弗伦冈铎要毁掉村庄,杀光大多数人,然后把肯恩推到舞台上,只要今夜过后,无数人会主动来到桑顿卡亚,帮他重建部落。
很显然,他拒绝了。
肯恩不是那种用子民鲜血做交换的人,他也很清楚双方实力的差距,在证明了勇气和足够的智慧后,选择保全自己的子民。
“我们走了,侵略失去意义,达不到北境旧约的条件,战旌就不能组建联盟了。”
柯林斯如是说道,他很懂北境规则。
奎玛坦然得多,牵着霏狼跟在村民后方:“战旌不需要这种机会,弗伦冈铎和霍叟其实也认可、甚至畏惧战旌的成长,只要扛过这场战斗,让他们无功而返,我们能重新再来的。”
“把肯恩先生留在那里真的没有关系吗?”麦格眼中闪过担忧。
众人再次看向奎玛。
他是最早的追随者。
奎玛眼中闪过很多情绪,如实说道:“战旌说想和弗伦冈铎打一场,让我们放心离开,敌人并不在乎侵略本身,他不会有事。”
肯恩的原话是桑顿卡亚会赢。
那种不安的情绪依旧萦绕在众人心头。
部落里震动已经消失,可是火焰和持续不断的魔力冲击依旧回荡在夜色里。
桑顿卡亚子民们无不为战旌祷告。
裂缝已经贯穿了城墙周围,倒塌的废墟坠入那幽深的地下,又变成澄黄色熔浆翻涌上来,弗伦冈铎的力量爆发,除了无数可怕的轰炸声外,还有他那震耳欲聋的咆哮。
“你辜负了诸神!”
兽人战旌挥动巨刃,可怕的热浪破开地表后掀起了浪潮。
肯恩甩动晨昏闪躲,身上和脸颊都浮动着黑色狼灵与一股至寒的魔力。
弗伦冈铎蹬腿冲锋,起落点周围的石块纷纷碎裂,他呕吼:“这是王选,是旧约裁定,是让你扛起北境必须要走的一步,你在软弱什么?你在心疼谁的性命,你知道这是……”
“闭嘴!”
肯恩却再也未躲,挥动晨昏砍断了灼热的巨浪,在暴涨的魔力充盈中硬生生抗下了斩击。
他爆呵起来,没有退让,在风暴乱流中对拼。
霎时间火光和金属撞击声闪掠,两位战旌释放出来的力量已经让云层压低,令见多识广的兽人军队都萌生出更多敬畏之心。
肯恩·布维尔才成为战旌多久?
可惜。
现场士兵们都是这样想的。
肯恩身后出现了淡淡的兽影,形状更加凝实,夹杂着滔天寒意,而当弗伦冈铎为此分神时,在两柄互相对峙的武器侧面突然掠过一记勾爪,将其狠狠打飞了出去。
霜灵的啼鸣回荡在夜空中,地平线尽头的飞禽都被惊起。
弗伦冈铎在阴影里站起身,震怒未消,脸上却是多了更多郑重的神色,而肯恩身后不断飘荡的黑影里已经夹杂了半个若影若现的霜灵,显然是不再隐藏它的力量。
“我从未见过这个魔法,孩子,伱竟然能把它带出来,还重新长出了……翅膀?”
弗伦冈铎早就辨别出了霜灵的力量,他当初为了夺取兽人部落领导权曾经攀上那座雄峰,亲自斩断了神兽的双翼,数十年过去再度见到老面孔,有种时过境迁的苍凉。
他很认真地说着,语气平缓,甚至有一丝惋惜。
肯恩则是怒骂了他的狂妄:“我知道你们为秩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依旧无法掩盖你的愚蠢,弗伦冈铎,你没有资格替别人选择道路。”
“仁慈……”
弗伦冈铎抖落了巨石,高温扭曲了空气。“拥有足够的实力以后,仁慈,才会是高贵的品质,你还年轻,即便天资卓越,在情感抉择上还是缺乏担当。”
他攥紧兽血,步伐沉稳,熔浆喷涌起来。
那柄战刀指向了肯恩,点评道:“就连桑朵斯恐怕都低估了你的天赋,但你扛不起死亡,我原本要教会你这最重要的一课,啊,你选错了!”
弗伦冈铎周围的气息接近毁灭,跟当初屠龙时的威能已经非常接近,而当对手从巨龙换成一个人类时,这种睥睨苍生的恐怖威压就足以令人颤抖。
兽人战旌这场战争精心谋划了每个部分。
但桑顿卡亚村民逃了,这种怯懦的行径能够保存整个部落的有生力量,却无法得到《北境旧约》的认可,肯恩失去了成为旗帜的机会,没有在真正战争中留下血泪,便意味着非战主义是懦弱且脆弱的,今夜他从一开始就输了,而其他部落的战旌也再无选择,只能加入大联盟,一起发动对南疆的反抗甚至南下侵略。
弗伦冈铎从未像今晚这样聒噪啰嗦过,但失望和愤怒已满,剩下的只有冰冷的宣判:“你辜负了自己。”
兽血挥动起来,皲裂的大地上蒸腾起一道巨刃。
火红的斩击纵横交错,砍在霜灵加持的晨昏上,发出冰块崩碎的声响,余威向四周荡涤,现在连石头都开始出现融化的迹象,而兽人部队早已远离。
轰隆隆!
又是一次居高临下的纵劈。
现场资历最年长的兽人领队,都无法描述那击的威能,更惊讶于肯恩没有身死当场。
他卸力后扛起晨昏,腿部陷入大地,鲜血爆裂出来,却瞬间被撩拨灼烧,血液浓稠得骇人。
弗伦冈铎觉得肯恩手上的战旌徽记是如此的刺眼,不由又加重了战刃的力量:“逃避在北境是无法生存的,你不仅要扛得起生存,也要能扛起死亡……你!”
战刃继续下压,尾焰飞上天空,宛如失控的闪电。
弗伦冈铎咒骂着:“你,根本不理解战旌这个身份的意义!”
咔嚓,叮。
晨昏表面出现了浅浅的裂纹。
完结说明
开始写新书了,想写个克苏鲁的故事,按照起点的全勤规则呢,《战旌》这本书只能挂完结。
新书过稿了,还在继续改和攒存稿,最近会发出来开始更新,从今天起,《战旌》这本书周更,会发免费章节,本来也没指望它挣钱嘛。
0608:火焰王冠
巨大的轰鸣声和爆燃而起的火光照亮了山脊侧面,下方行走的漫长队伍纷纷惊呼着回头,看向曾经的家园方向升腾起滚滚浓烟。
黑菈们忧心忡忡,而麦格也是神情凝重。
她感到不安,却又没法说服自己——肯恩对局面的判断和掌控超过所有人,也是他在信息有限的情况下成功推算出弗伦冈铎和霍叟的战争目的。
肯恩命令子民撤离,谁能不遵守呢?
“战旌说兽人要抬他为王,不会杀了他,我们留下来只会徒增伤亡,战旌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柯林斯再次重复。
但他和奎玛等人的脸上都还是写满担忧。
翰奇两兄弟来到后方发放食物,略硬的鱼绒面包,原材料是桑顿卡亚种植园里产出的第一批作物,在各种魔法物品和高超种植技术的催化下,他们在春末迎来了第一次收成。
同样的种子却比很多大部落的田地都要早熟,也许是冬母眷顾,也许是精心照料,亦或者是其他原因……
桑顿卡亚的子民们啃食着面包,干冷生硬的淀粉在口腔里转化成微不足道的甜分,鱼肉烹得很香,能够感受到制作者们对生活的向往。
部落生活告一段落了,那曾经生活过的土地正在被兽人军队肆意践踏,火焰冲天,死亡的威胁逼迫着每一个刚刚安顿下来的流浪者重新启程。
麦格被压抑的氛围弄得喘不过气,她环顾四周,看见村民们沉默地享用食物,一言不发。
伯克曾经教过她——防守是不计代价,破而后立的决心才能保护至关重要的东西。
一只粗壮的手伸到她眼前。
一个高壮憨厚的巨裔将分配好的食物递给她,翰奇两兄弟负责撤离过程中的物资管理。
麦格礼貌致谢,望着那憨厚微笑的兽人,突然联想到一件事情,立刻起身朝着人群中间走去。
濛和柯林斯本来在交谈,看见麦格步履匆匆的样子,下意识便跟了上去。
她穿过沉默寡言的人群,来到角落中间最不起眼,却又被重重保护的几架马车旁边。
重伤昏迷的驯兽人在接受治疗。
另一架稍小些的马车上,兽人族小个子翰正盘坐在驾驶位,旁边是朗兹和奎玛,稍远处是另外两位黑菈。
从守卫阵容上看都能够体现出里面那位姑娘的重要性。
麦格向几位点头,随后打开马车门。
琼躺在绒毯铺设的车厢内,被特殊香薰和催眠魔法弄得沉睡了过去,而这是战旌的命令,在抵达安贝拉冰港前要保证她不会苏醒。
“对姑娘来说,肯恩先生的手段有些残忍了。”麦格无情地批评道。
她看见琼在车厢里眉头紧皱,呼吸急促,似乎做了非常可怕的噩梦。
奎玛走过来说:“琼跟战旌关系最好,对桑顿卡亚的感情很深……”
“那就更不该这样做,我觉得有问题。”
麦格出言打断,同时环顾四周。“我心底惴惴不安,肯恩先生对琼是最温柔的,这有目共睹,而这种催眠昏睡的行为实在太残忍了,她永远不会拒绝战旌,有点多此一举。”
“您的意思是?”翰眯起眼睛。
他离开桑顿卡亚时被战旌嘱咐照料,甚至预备了一笔财富是用来找到揭惘者,让席琳娜暂时保护琼和麦格。
战旌说旅途中所有事情都可以跟麦格商量,显然是信任这位女学者的智慧。
麦格始终觉得这场撤离有违和感,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觉得肯恩的计划里有致命漏洞,但整个实操过程都是以桑顿卡亚部落建设为代价,每一步都是铤而走险,要说问题其实都是问题。
麦格知道琼是最单纯的姑娘,也是最了解肯恩的人。
琼被魔法控制沉睡,不是照顾她的情绪,而是因为这姑娘会发现问题在哪儿!
“把琼叫醒,这很重要,晚点我怕来不及了!”
麦格直接对翰吼起来,她现在坚信自己的想法。
黑菈们面面相觑,兽人族小个子挠挠长毛的耳朵,似乎有点不太好办的样子,于是又看向奎玛。
麦格直接转身对奎玛说:“肯恩的计划有漏洞,他明知道风险却没有告诉我们,琼知道,所以她才被控制了,叫醒她我们问個清楚!”
奎玛是资历最老的追随者,麦格是意见提供者,而翰是实际业务执行者。
他们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翰从贴身皮衣里掏出一枚残缺的萤石吊坠,是在古商道上采购到的一件法器,也是催眠魔法的核心,那东西在香薰炉前摇摆起来。
雾气盘旋缠在萤石上,它渐渐变得明亮,在一圈光带的普照下,那雾霭钻进了琼紧闭的眼睛,还有鼻孔和嘴巴,几乎是同时,那姑娘整个人浑身笔挺,像是做了噩梦的夜惊人一般坐了起来。
她呼吸急促,两行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她望着车门外的麦格,还有无数熟悉的人影,没有询问自己身处何方,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管自己被魔法控制过……
琼急切地对几位黑菈说:
“肯恩先生会死,他现在很危险,快救救他,战旌在哪儿,救救他……”
濛和柯林斯都闭口难言,奎玛主动开口上前解释目前的情况和布置,但琼却是听不进去的样子。
他很无奈地说:“孩子,根据战旌的安排……”
“不对,该死,我怎么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一点。”麦格突然惊呼起来,想通了问题的关键,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汇聚到她身上。
她说:“兽人不杀肯恩,是要依照北境旧约推举称王,但桑顿卡亚部落如果逃跑了,村民离开了,就意味着逃跑和怯战,按照旧约的刻板程度来说,是不会被原谅的吧!”
翰点了点头,他是在场众人中最了解旧约的人,此时也皱眉舔了舔兽牙。
麦格出身王都,知道王国威严不可侵犯的道理。
她说:“桑顿卡亚没有经受考验,肯恩失去了组建起部落联盟的资格,那他对兽人来说就没有用了,既然永远不会再被古老传统认可,那他对北境局势来说,也没用了!”
麦格说出一身冷汗:“那他还剩下什么?剩下的就是被弗伦冈铎正式宣战。兽人战旌愿意牺牲威严,是要捧举肯恩上去,现在没机会了,那么出于尊严和传统,他也要全力以赴地干掉敌人。”
她捂住嘴巴,呼吸急促:“肯恩对兽人来说没用了,他真的会被杀掉的!”
黑菈们顿时慌乱起来。
麦格难以置信地继续说道:
“肯恩早就知道,他所谓放弃最重要的机会,其实是要牺牲自己断后,他留下来能够给桑顿卡亚居民争取逃亡时间,他知道后果的,他知道的……”
濛和朗兹当即转身就走,大家纷纷跟上去。
“站住!”奎玛却呵止了众人。“这是战旌的命令。”后半句说出来时显得沉重了几分。
他也是才知道战旌的决定,却想起临行前的嘱咐,总觉得这里面有一股决然,或许现在回去,不会是战旌想要的。
沉默不语的柯林斯终于开口。
他是指挥官,清楚局势:“这场战争打不赢的,我们会输,桑顿卡亚灭亡在战旌的预料之中,但只有这种选择能够保存力量,桑顿卡亚会赢,战旌会输,这是他临行前嘱咐我的,现在我算是懂了。”
濛和朗兹没有说话,只是扫过众人,转身就要继续走。
柯林斯站得稍远,用目光逼停他,质问道:“现在回去多少人,就会死多少人,兽人部落会屠戮整个村庄的居民,不管战旌的意愿,也会依照旧约行事。”
他顿了顿。“或许更糟,怯战已经是事实,弗伦冈铎会杀掉所有人,包括战旌,那战旌的牺牲和一系列安排将毫无意义,北境这片土地上永远不缺血泪,你懂吗?”
“我是北境人,我比你懂。”濛等他说话,只是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朗兹也随之而行。
众人知道了问题所在,却无法替那么多人民做决定。
琼从马车上下来,也朝着濛离开的方向前进,却被柯林斯伸手拦住。
他是指挥官,每个决定会影响无数条命,战旌已经做了最关键的布局和决定,桑顿卡亚得存活下来,这不是怯懦,有时候活下去更需要勇气。
但柯林斯还是决定拦住琼:“你如果回去,只能成为战旌的掣肘,让他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死去。”
连番争吵引来了许多村民的注意,迁徙道路本就紧凑隐蔽,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稍远处围观。
啪!
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竟看见向来温和的琼抬起另一只手狠狠给了柯林斯一巴掌。
这根本不痛,实际上都未想躲避。
柯林斯抿了抿嘴唇,只是低声道:“这是战旌的意思。”
琼瞪着柯林斯,用从未有过的目光瞪着他:“是的,只有肯恩先生同意,你们才会逃出来,我很清楚。”
她眼睛红得厉害,却没有眼泪了。“谁有资格逼迫自己的战旌施舍怜悯,桑顿卡亚是他建立的,我们视其为家园,我不懂你们说的那些规则和利弊,但帕洛图斯比每天都在爆发战争,每天都有部落在被攻打……”
琼抽回了自己手,说道:“战争来到了桑顿卡亚,而我们抛弃了家园,抛弃了王。”
她走了。
那娇小的身躯连颗草都算不上。
黑菈们觉得胸口堵得说不上话来,柯林斯望着周围的村民和骑手,长呼了一口气。
巴特利是狼骑手,站在各自的队伍后方,安抚霏狼,而远处的贝迪也是一脸沉默,半晌后斯诺转过身来,望着一众狼骑,没有说话,跨上了自己的坐骑。
这仿佛是一种信号。
几乎是同时,所有的士兵都跨上了战马,拿起了各自的武器。
没有任何一个命令。
谁都没有资格替别人做决定,但没有一个士兵滞留,全都用最快的速度武装起来,甚至比他们安顿居民撤离时还要迅速。
大批的兵马从马车前疾驰而过。
柯林斯自然也跨上了战马,他望着天空的黑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战旌留守在空旷的家园内,每一片泥土和雪花都在质疑他们的忠诚!
这一刻,他羞愧难当。
火焰冲天而起,焚灭了两段城墙,在灰霾覆盖的余烬中,肯恩穿过障碍跌落在村前广场的石柱旁。
他手中的晨昏飞到远处,而在战斧刃口处竟然出现了瑰蓝色裂痕。
霜灵的鸣叫响彻云端。
弗伦冈铎高高跃起跨过城墙,落在皲裂的石板路上,而他半边的盔甲上都是漆黑的,像是被急速降温的盔甲,胸骨两侧也有血迹。
霜灵的力量跟肯恩完美结合。
他有些意外,又对这种成长速度和难以理解的力量感到惋惜。
“真是浪费,孩子。”
弗伦冈铎的力量已经升腾到相当恐怖的程度,桑顿卡亚部落的每一座冬屋都在熊熊燃烧,橘红色光芒和浓烟笼罩着坵鸣古道以西的山脉,仿佛要将每一片积雪都溶解下来。
肯恩没有理会,他起身攥紧了晨昏,在狼灵力量都有些力竭的情况下,自己也不清楚该如何打赢兽人。
他太强大了,不是可以战胜的对手。
桑顿卡亚深处传来一阵强烈的激荡,魔法余韵荡涤出覆盖了几公里的涟漪。
弗伦冈铎眯起眼睛。
肯恩也稍微偏了头。
那是在山洞深处预留下来的禁制核心,席琳娜制作出来的法阵,按照时间推断,现在部落应该已经撤离了很远。
兽人前锋不是蠢蛋,估计安排了飞禽还有各种魔物进行追杀,而那个禁制也被破坏了。
肯恩似乎松了口气似地站直。
他将毫无负担地战斗,就在这火焰环绕的战场上,面对北境最强大的战旌。
晨昏爆发出极其恐怖的寒意,霜灵虚影和狼灵宛若蓝黑两条残影,跟在肯恩身后欺压而上。
弗伦冈铎的兽血力大势沉,每一次都会引发裂缝中的熔浆。
他们的战斗澎湃又震撼,但结局注定了。
弗伦冈铎坚定了内心的判断,桑顿卡亚这种信仰繁杂的部落,缺乏一种核心的凝聚力,怯懦的逃亡会被北境的生存法则所吞噬。
肯恩的子民或许会存活下来。
但他们必将陷入无休止的流浪,成为战争的一部分,成为雪崩中被毁灭的一寸草木。
或许在数十年后,有流浪者重新踏上坵鸣古道的时候,会望向桑顿卡亚的残骸,在那焦黑的土地上或许会建立起新村庄,那时候应该会有人想起肯恩·布维尔的名字,念叨着一个短暂而又可惜的传奇。
北境的每一个故事都是如此。
兽人士兵们突然躁动,而最中央的两位战旌也再次停止,战场四周的火焰已经猛烈到没人轻易靠近的程度。
但在橘红色屏障和浓厚的黑烟外,似乎有非常密集繁杂的脚步声。
弗伦冈铎眯起双眼,似乎想要看清。
肯恩趁机全力挥动,在他分神的刹那,利用暴涨的速度和瞬移砍下了毁灭的一记斩击。
名为战争血炉的盔甲上裂开一条划痕。
如同岩浆般浓稠的血液流淌出来。
弗伦冈铎退出去十几步远,没有过多在意自己的伤势,而是抬起头来看向远方。
在桑顿卡亚鳞次栉比的建筑残骸间,在那火焰焚烧得最猛烈的地方,被偷袭的兽人士兵慌乱地组织起反抗。
但他们的敌人带着必死的决意,不要命地冲破了一次次阵型。
桑顿卡亚的霏狼们跨过的火焰,在狰狞的表情上,全都带着悍不畏死的眼神,士兵们冲进了每一寸沟壑,在自己的故土上战斗和死去。
他们源源不断地冲出来,开战以来桑顿卡亚士兵最多的一次。
因为在最后面,很明显有刚刚拿起武器的农夫和村妇,他们握持武器的动作都是错的,但奔跑的速度丝毫不减。
没有人后退,就在火焰和毁灭前,没有任何人转身逃跑。
桑顿卡亚的子民回来了。
肯恩瞪着眼睛回望,满是血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表情。
兽人也短暂地停止了攻击。
与家园共存亡的对手,弗伦冈铎见过很多次,但桑顿卡亚有些不同。
他说不出其中的差别。
但弗伦冈铎再次慢慢审视着站在眼前的肯恩·布维尔,看那些普通人不要命地朝他们的战旌飞奔而来……
他发现自己以为桑顿卡亚缺少的东西,其实是存在的。
燃烧的冬屋倒塌了。
弗伦冈铎眼中,看见爆燃的废墟,看见窜天而起仿佛要焚烧地平线的烈焰,也看到了那些在地狱里挣扎的普通人。
而位于火焰中央的肯恩·布维尔。
在那一刻。
仿佛戴上了一顶巨大的火焰王冠。
0609:陨落
奥苏亚的战旌桑顿卡亚0609:陨落黑拉们永远冲在一梯队。
巴门罗野猪顶着三个重甲往前,身后是桑顿卡亚狼骑的阵线,持续不断地前压,毫无顾忌地迎上兽人的刀刃。
禁卫回防,兽人不依赖阵线。
他们可以按照班组重新站起来厮杀,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践踏敌军,随后在血腥中汇合,或者等到战争杀器进场再串连起战线。
桑顿卡亚士兵冲出一里地,便迎上了最狂野的反攻和火力支援。
崩碎的巨石和魔法弹链耕过人潮。
桑顿卡亚再次陷入苦战,也是最后一次艰难地攻防对杀,后路已断,没有人撤退,便意味着要全部绞死在战争的车轮中。
肯恩攥着战斧,略微有些惊恐。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冲进军阵,而是转过身来挥动了晨昏,冰魔法乍现,两人多高的厚重冰墙拔地而起。
弗伦冈铎撞开了没有完全成型的障碍,刚刚挥手的功夫脸上又出现了一柄斧子。
兽血和晨昏反复撞击。
他被困在原地,好几次想要抬脚冲向战场,都被肯恩拼死留在原地,甚至多出了许多伤口,还是没有拉开阵线。
肯恩也不要命了。
他是真的随时可能葬身在兽人刀下,甚至会故意暴露出致死的缺口,只为了逼迫弗伦冈铎收刀,将两个人困在短兵相接的距离中。
兽人们已经冲入村庄,在抛弃生存希望的绝地反攻当中,竟然也杀不穿桑顿卡亚的防线。
弗伦冈铎被堵得有些气闷。
他暴躁起来,血气磅礴,左臂被肯恩的战斧狠狠拉出一条见骨的伤口,也创造出一个机会,他用肩膀撞开狼灵气场,漆黑的战刀砍断了肯恩的胸甲,深入侧肋,打出一个绝对的重伤。
兽人战旌暴怒而起,在血肉中怒吼,冲破地表裂缝的高温直接将肯恩掀翻。
“你想死吗!?”
弗伦冈铎龇牙咧嘴,双目猩红,攥紧战刀往前走出烟浪,却看见肯恩竟然还站在眼前!
他用重伤的躯体扛着喷发,在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烧伤。
晨昏疲惫地往前挥动,砸在兽人胸口。
弗伦冈铎刚刚爆发过力量,残余的气血无法支撑起匠品级别的胸甲,附魔过的晨昏略微击穿了表面防御,尖锐的部分扎进肉里。
他感觉胸口中央有短暂的剧痛。
愤怒几乎要将弗伦冈铎淹没了,沉重的喘气带着热浪掠过肯恩的脸颊,仿佛是地心在喷涌,而他眼中已经变成了纯红色,在强大的战斗经验里,竟然慢慢冷静下来。
他不再急于突破肯恩,而是专注地面对他,伸出手打开战斧,又接上各种残暴的近战技巧,在长久的对轰当中终于将肯恩打倒。
弗伦冈铎盯着肯恩,压抑的怒火转化成绝对的专注和战意,用兽血指向他:
“记住那些为你而死的平民,每一条命都是你王座的基石,你有实力扛起血债,就来杀了我。”
弗伦冈铎攥紧拳头,岩浆覆盖了左臂的伤口,仿佛是某种能量,短时间内又能自如地挥动。
“现在,我送你成王。”
他低沉地发出宣告,举起滴血的晨昏,迈着震撼大地的步伐走向桑顿卡亚子民。
弗伦冈铎在走过肯恩身旁的一瞬间,眼角都有些抽动,深怕这混蛋不知死活的站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熔浆滴落在地面上,却没有激起熟悉的滋滋声。
“嗯?”
经验丰富的兽人猛然低头,怒视着地面,却看见一轮黑色光晕正在荡开。
弗伦冈铎的肌肉表面浮现出图腾,象征恕戟斯的血刃绘卷铺满整个盔甲,空气变得躁动,岩浆喷涌着向外扩散。
“什么!?”
黑色线条脱离弗伦冈铎的身体。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愕地转过身,伸手抓向倒地的年轻人:“肯恩·布维尔!”
肯恩倒在地上重伤喘息。
他身上同样覆盖着黑色线条,象征冬母启温的图腾浮动在空气里,脱出桎梏,飞向弗伦冈铎,两种截然不同的信仰互相碰撞。
弗伦冈铎目眦尽裂,还维持着伸手动作。
爆炸以交汇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逼近的兽人铁甲部队还有皲裂的大地、着火的建筑,无声的波纹将一切掀翻。
黑色半圆形囚笼在中心产生,浓厚的混沌将世界隔绝在外,两种图腾交融汇聚,像是浮动的油脂一样在囚笼表面漂浮。
“他疯了!”
藏匿在远处的何塞菲尼女士失声尖叫,她手中捏着一枚棱晶吊坠。
她望着远方的黑色牢笼说道:“桑多斯,肯恩脱离了你的预期,他……自杀了。”
霍叟发出叹息,冰锥内部闪过霜白,他疲惫的声音传来,仿佛是带着一丝侥幸询问:“肯恩不是那种能看着村民被杀的领袖,是弗伦冈铎下手太重还是他伤势,你有把握救活吗?”
“多重的伤我都有把握。”
何塞菲尼闭上双眼。“但他没有给我机会,弗伦冈铎逼得太紧,肯恩召唤了诸神竞技场……”
霍叟无话可说。
赌局中被选中的棋子,如果决心死斗会触发诸神竞技场,而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失败者将连同对应的信仰一同在北境消失。
肯恩很清楚。
他曾经在漆冰使徒袭击部落时击杀图斩瓦,知道诸神赌局的意义。
北境的神启战旌们基本也都是相同情况,受诸神注视赐福,也背负信仰而战。
【诸神赌局:怒兽】
【你遇到了北境城墙,荒原猛兽扛起了无数希望也释放着无尽的愤怒,那把点燃时代的烈焰已经熊熊燃烧,而你将被吞没。】
漆黑的囚笼遮蔽视野的那一刻,弗伦冈铎朝天发出了持久的怒吼。
没有意义了。
这场关乎北境局势的战争策划,还有那些死亡的生命彻底化为泡影,在诸神竞技场启动的瞬间,局面就彻底失控,再也没有选择了。
“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弗伦冈铎说话时甚至有些颓丧,眼窝和脸颊上所有的皱纹都深深凹陷。
“我……知道,呵。”
肯恩撑起身体,血液已经用生命本源止住,但骇人的伤口和难以想象的内伤已经摧毁了他。
那声轻蔑的笑容,激怒了弗伦冈铎。
弗伦冈铎冲上去挥动战刃,毫无余力地劈砍直接在晨昏表面砍掉了一块,顶着地心火焰级别的高温撞开了冰盾,融化了盔甲,用拳头狠狠打翻了面前的年轻人。
他现在必须杀死肯恩了。
橘红色沿着囚笼四周蔓延,恕戟斯的图腾被照得滚烫,而在完全吞没掉另一方的时候,场地中间又炸起一抹瓦蓝。
肯恩接下了弗伦冈铎的战刃。
晨昏完全变成了雾状,钢铁表面是密密麻麻的裂纹却变得格外凝实,死死卡住兽血。
肯恩浑身上下也变得极其诡异,双翼的虚影在身后延展,却没有实质性的翅膀出现,他吞噬了霜灵全部的力量,在短时间内以身体为容器,把积蓄至今的魔法存量一次性压缩榨干。
弗伦冈铎被砍了两刀,伤口没有流血,岩浆发黑冒出滚滚浓烟,而匠品级盔甲甚至覆了霜。
他低头看看胸口,又盯着状态异常的敌人,冷漠地问道:“我不动手,你也会死在这儿。”
“本该如此。”
肯恩没有废话,珍惜时间冲上去,在无数次换刀换伤中隐约逼退了兽人战旌,却还是一口冰碴子吐在了地板上。
他用晨昏撑起自己,浑身都是裂纹。
桑顿卡亚的子民都回来了,他们愿意为自己的领袖和家园献上生命,那凭什么王就得保留力量,就得留得一线生机?
子民们愿意守护某种东西心甘情愿地赴死,自己也要有随时毙命的觉悟。
王冠之重,叩问的是心灵。
弗伦冈铎能够理解他的举止,也愈发遗憾,只要按照自己的安排,组建起大联盟,像他这样的人很快就能撑起北境。
将来的某天,自己和霍叟,都能将肩膀上的责任和更大的职权托付出去。
数十年来最遗憾的苗子。
“太愚蠢了,孩子,你在浪费生命。”
弗伦冈铎握好兽刃,来到肯恩身旁,对方的身体已经在崩解边缘,胜负已经分晓了。
“你太狂妄了,践踏生命,想让……一切都按照你的……意志去执行……你……把人命当做一种可以累加的罪孽……”
肯恩呕出冰碴,气息逐渐微弱。
弗伦冈铎摇摇头,举起兽血,朝着他的脖颈径直挥动下去……的瞬间,目标消失了!
肯恩松开手,往后瞬移了半步的距离。
【技能:影隙】
他再次攥紧晨昏的握柄,在对方挥空的僵直里把残缺的战斧狠狠地捅向弗伦冈铎的盔甲!
那件匠品级别的护具甚至没有凝聚出气盾,而最中间有自己砍出来的豁口——肯恩被抓着脖子举起时用斧头刃部留下的空洞。
晨昏在空气里崩解,碎片凝聚成尖锥。
肯恩放声嘶吼,全力以赴,仿佛化身成一头盘踞在雄峰顶端的古老生物,发出泣鸣,霜灵的力量和兽灵相结合,魔法压缩到极致,借助古老战技的威能释放出来。
晨昏作为承载一切的容器,彻底损坏,而它穿透了盔甲裂纹,狠狠捅进了弗伦冈铎的胸膛。
霜灵彻底消散了,从拉博敖来到桑顿卡亚,就为了这宿命闭环的一战,贡献上多年积攒的愤怒。
冰瀑的力量瞬间爆开。
兽人战旌的背后,盔甲炸出口子,鲜血豪迈地泼洒出去甚至凝聚成冰渣。
弗伦冈铎倒在地上不停地呕血,每条经脉都在臌胀搏动,皮肤变得酱紫,而身体在强大的意志力和控制力中不住地痉挛。
肯恩向前趴下去,晨昏在手中崩解。
他半个身体都被冻成灰色,眼皮半睁,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弗伦冈铎先爬起来,战刃插进地面,周围的温度让空气都扭曲,而胸膛部分出现了一个可怕至极的空洞,里面有熔浆在往下滴落。
他瞪着肯恩,死死盯住!
扑通,扑通,扑通……
宛若擂鼓的规律性响声传遍囚笼。
弗伦冈铎洞开的胸腔里,有鲜红壮硕的心脏在不停地跳动,可怕的威压从内到外,仿佛有数万人在齐声呐喊,在哀嚎,在咒骂……
他保持着姿势呆了很久,才用兽血支撑着勉强站直身体。
巨龙都没有把弗伦冈铎打到过濒死,但面前这个年轻人用技巧也好,趁其不备也好,终究是做到了绝不可能的事情。
但另一个绝对就是……
弗伦冈铎不会死。
至少现在不会,那具强悍至极的身躯早就奉献给帕洛图斯比了。
他来到只有一口气的肯恩身旁,准备从这囚笼当中解脱出去。
兽血挥动起来,只需要向下就能杀了肯恩。
黑色屏障四周的图腾突然暴动,无数线条齐齐向上升腾,冬母启温的徽章拓印在顶端,仿佛是旧神的注视,而那道目光落在肯恩身上。
弗伦冈铎保持着处决的跪姿,身旁的年轻人几乎要失去意识,肉体也已经开始消亡,无法抬头目睹这壮观的神迹。
黑色穹顶被撕开,强大的力量灌注进来。
弗伦冈铎都被压得向下鞠躬,在那不断灌注的严寒中是难以抵御的虚无,是无尽的岁月和无数的冥想,是凡人难以理解的神谕,是古老历史中永恒不退的信仰之力。
他艰难地昂起头,用满含不甘的双眼怒视着俯压而下的神力!
兽人战旌无法接受。
诸神赌局延续无数载,北境最惨痛的代价,不可能会被旧神干涉,也不允许如此。
那不是一个人信仰的崩塌,而是秩序的灭亡,是整个帕洛图斯比终焉的审判。
弗伦冈铎拼命昂起头,想要获得一个解释!
他在那虚空中瞥见了启温的化身,宛若山峰般高大的冰川雕塑,俯瞰大地,在无尽的空洞里持久地注视着帕洛图斯比。
启温并没有对弗伦冈铎出手,而是用旧神至高无上的权柄砸开了诸神竞技场。
弗伦冈铎难以理解那种情绪。
他看见启温从身躯里播下丰饶之心,连接到即将失去的肯恩身上,又亲自斩断了连接,将那凡人的性命留在尘世。
虚无的彼端,无声的破碎。
空间断层让诸神竞技场的屏障嘎吱作响,甚至像野兽蛋壳一样自上而下的崩塌。
冬母启温救了肯恩·布维尔。
但诸神要干涉赌局?
弗伦冈铎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年轻人,但他却惊讶地发现——战旌之证从肯恩的手中剥离,黑色的线条和诸神的力量全数消失在空气中。
诸神竞技场的法则还在生效。
启温……
弗伦冈铎瞪大双眼,昂头看向了祂。
桑顿卡亚上空,乃至坵鸣古道一面的北境土地都可以用肉眼看见天空中的异象。
北境深处最早发生变化,无数翻涌着星辰的紫色云彩覆盖了天空,不断向四周蔓延扩散,那一天,整个帕洛图斯比的苍穹都变得非常梦幻,所有人都坠入夜幕,看见了紫色烟霭和无穷的星河。
飓风刮过每一座山脉。
终年永冻的冰港开始复苏。
战火创造的焦土翻出草皮和作物。
每一片种植园都硕果累累,每一片牧场上的动物都膘肥体壮,成群的野兽冲下山坡,湖水和海面上涌起鱼潮……甚至将船都顶翻。
北境所有战旌,不管是谁。
哪怕正在清理狩堕,亦或者攻入南疆军队的阵营,都在用最快的速度撤离,然后朝着桑顿卡亚的方向跪地冥想。
每个战旌都有预感。
北境诸多信仰中,有三个曾经最昌盛——冬母掌丰饶,恕戟斯掌战争,希恩比奥掌智慧。
弗伦冈铎跪倒,拄着战刃,目光坚毅地望向头顶那片虚无。
帕洛图斯比会记得今天。
【冬母·启温陨落了。】
山峰般高大的冰雕开始崩解,碎片化作星辉融入了紫色的云霞,在帕洛图斯比的每一寸土地上缓缓洒下力量。
弗伦冈铎看向身旁的年轻人。
或许很多人都会认为是自己动手杀了肯恩,冬母因为诸神赌局而陨落,竞技场的规则便是如此。
启温耗费巨大的代价救了肯恩一命。
祂主动放弃了神位,在棋子搏命的竞技场中作为失败的一方承受了代价,而本该最早死去的肯恩反倒从规则中活了下来。
每位神启战旌都背负使命。
启温认为肯恩比神明更重要,是宁可自我陨落也要保存的火种。
弗伦冈铎陷入了困惑。
但这种茫然并未持续太久,竞技场崩塌,桑顿卡亚的子民能够看见跪立的弗伦冈铎,也能看见倒地不起的肯恩·布维尔。
桑顿卡亚人仿佛失去了心力。
弗伦冈铎抬手发出命令。
兽人们由进攻转为防守,大部分桑顿卡亚士兵和村民都陷入绝望,没有了持续作战的意志,战争结束,兽人开始收拢,而黑菈和小部分狼骑兵还在突围,试图抢回战旌的尸首。
天空中的异象还在持续。
弗伦冈铎注意到一颗巨大的星辰——在冬母启温的神像上剥离,从虚无的彼端返回尘世,穿过禁忌时数个空间都出现了堆叠,最后向下坠落。
那是什么?
弗伦冈铎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却发现那东西直直地坠落在身前,好像是一个活人。
宛如遭受炮击的大地瞬间凹陷。
弗伦冈铎不想轻易移动,抬手挡住烟尘,却看见一个穿着陈旧术士法袍的女人,悬浮到空气中朝自己挥动了手臂。
他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洛克萨妮!
弗伦冈铎周围的空间开始内向折叠,巨大的魔法威压在他重伤阶段难以抵挡,在关键时刻,星辰的光芒闪耀而过。
他周围出现一个白色术盾,抵消了冲击。
洛克萨妮状态似乎也很差,始终垂着一只手,眼见没法击杀弗伦冈铎,她碾碎了法器,大地高高隆起,伴随着狂风将面前的一切都掀翻到了遥远的冰面上。
弗伦冈铎飞出烟雾,在冰封的海面滚出去几百步的距离才堪堪停下。
何塞菲尼出现在身侧,抬手用魔法将上面的空间折隙清除,才让兽人战旌的伤势开始恢复。
“总算找到她了,没想到真在桑顿卡亚,她是冲着冬母遗泽来的吗?”
何塞菲尼也看见了冬母与肯恩有短暂接触,再结合现场情况,照样分析出真相,但她认为冬母将一些东西留在了肯恩身体里,而洛克萨妮是早有预料过来抢夺的。
对方能够预测未来,恐怕早有布局。
“不是。”
弗伦冈铎撑起身体。
他跟霍叟和何塞菲尼,其实都认识,只是北境支柱上的某个节点。
他说:“洛克萨妮从虚无边境返回,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都跟冬母呆在一起……”
“这个疯子找到了前往旧神居所的通道?”
“红枫高地,矮人皇思尔德林的遗产,她出现过的位置都有规律,旧神在上,恐怕是的,她真的达到了肉体前往虚无边界的层次。”
弗伦冈铎说得很沉重。
敌人已经是无法理解的超然存在了。
“麻烦了,野狗闻到了味道。”弗伦冈铎强撑着站起,望向坵鸣古道方向。
梦月使徒感应到洛克萨妮的存在,各种狂乱的鬼影出现在山脉边缘,痕虫彻底发疯,被种下箴言诅咒的传说生物变成了毁灭一切的炸弹,以碾压姿态向着前方袭来。
更多法袍怪出现在林地边缘。
他们穿着更复杂的斗篷,形态各异,每个都散发出恐怖的压迫感,显然是梦月使徒的最高层前来迎接女王。
桑顿卡亚再度成为风暴中心。
肯恩胸腔里都是骨头碎片,伤势过重的他实际上很难恢复完整的思考能力,某种力量从身体里消失了,不过当生命流逝到一定程度以后却被稳稳吊住。
他看见有人靠近自己,很冰冷。
洛克萨妮藏起的手臂垂落,已经被冻成冰雕,甚至半个脖子都是身体般的颜色。
“启温死了,肯恩。”
她抱起面前的年轻人放在腿上,语气很平静,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
“咳……咳……”
“嘘。”
洛克萨妮示意他不要出声。
肯恩猛然意识到。
洛克萨妮认识自己,早在他从桑顿卡亚苏醒前就认识自己,这番话是说给以前的他听的,那个拥有全部记忆的自己。
血液溢满了肯恩的喉管,强烈的窒息和低到极限的生命体征令他随时可能死亡,但洛克萨妮并没有任何救助措施。
她轻轻拍打肯恩,轻轻抚摸他额角上的伤疤,眼神中充满疲惫,仿佛在看向一段遥远的回忆。
战斗声迫近,新的进攻开始了。
洛克萨妮周围出现空间扭曲,梦月使徒尽全力将兽人军团阻拦在外,保证女王的安全,她半边身体都被冻僵,没有恢复的迹象。
她跟启温在虚无交锋许久,直到肯恩在诸神竞技场即将被杀才分出胜负,启温主动抛弃格位认输,赌在了肯恩·布维尔身上,只需要轻轻一刀,甚至一拳,就能将这希望扑灭在雪地里。
弗伦冈铎和何塞菲尼都明白,所以在尽全力突破空间封锁想要将肯恩抢回来。
兽人战旌杀人救人,只根据北境和计划的需要。
北境需要肯恩称王,他就会按照旧约宣战。
肯恩将弗伦冈铎拖入诸神竞技场,兽人便要杀了他,离开黑色的囚笼。
旧神将希望寄托在肯恩身上,他便会去救回来。
弗伦冈铎和霍叟到了一定的地位和层次,已经不再因为自己的好恶去战斗了。
熔浆烈焰攀上空间屏障,各种爆炸和厮杀声响起,传说生物和古老教团跟兽人军队对阵,天空是紫色海洋,云朵层层叠叠,宛如浪花,星辰在世人瞳孔中起伏……
“不要相信诸神,祂们是骗子,这个世界的存亡与你没有必然联系。”
洛克萨妮继续说道。
她的视线聚焦在肯恩脸上。
这些话才是对他说的。
肯恩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看她起身,从空气里拿出那枚在红枫高地取得的箴言宝藏。
【物品:遗迹之剑的碎片】
她冲着肯恩说:“去找这柄剑,揭开诸神的自私,祂们想通过你来伤害我罢了,但我和你来自同样的地方,或许你会理解我的感受。”
“晚安,肯恩·布维尔。”
洛克萨妮转身走向波动的空气,临行前最后半步,又转过身来满含深意地说:“差点忘记了……”
“祝贺你,北境第三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