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过去的女生长什么模样？虞仙琳不知道。
由于角度问题，虞仙琳只看见了对方光洁细腻，如同柳枝一样细而柔软的后背。
在通道雪白的灯光下，那后背仿佛是用珍珠光面雕刻出来的工艺品。
这并非是出于嫉妒而得出的结论，虞仙琳忍不住想：这是一个对于姜昊来说，遥不可及却又心心念念的奖品，她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十足的征服感和诱惑。
感情是脆弱的，但世俗的欲望是永恒而且顽固的。
虞仙琳输得彻底，不是输给先来后到，也不是输个那个漂亮的竞争对手，而是输给姜昊心中的世俗追求。
金钱、权势、地位、名声、美色……这些都是世俗的追求。
平心而论，世俗的追求没有错，更没有高低贵贱。错的，从来只有追求不同却仍要在一起的人。
虞仙琳不屑于成为欲望的奴隶，同时她不能去强迫姜昊和她选择一样。
因为那样她就成了自己欲望的奴隶，低头向她的欲望称臣。
虞仙琳忽然笑了起来。
多年的感情化作悲凉，跟随血液一遍一遍冲刷她的心脏，唯独她的灵魂冰冷而清晰。
短暂的兴奋之后，姜昊找回理智，记起虞仙琳对他的心思。
尽管对虞仙琳没有爱情，但多年的陪伴，他早已将虞仙琳当做亲人，说是妹妹也不为过。
主观上来说，姜昊不想伤害虞仙琳。所以，当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尴尬地望着虞仙琳，不知该如何应对此刻的情况。
虞仙琳反而笑着说：“去会场吧，别傻傻站在这里了。”
姜昊见到虞仙琳的反应，内心十分复杂。
他一边想，她也没有多喜欢在乎他。他又一边想，还好她拿得起放得下。
过了几秒，姜昊说：“去会场吧。”
说完这话，他率先走了出去。
虞仙琳习惯性落后半步，跟在姜昊身旁。
心心念念走向会场的姜昊加快了步速。原本只落后他半步的虞仙琳，渐渐变成了落后一步，两步，三步……
他们越来越远，他却没有发现。
虞仙琳远远跟在姜昊身后，观察着他迫不及待的脚步。
那是一个幸福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他的向往。
两人回到会场时，屋子里面的氛围正喧哗。
虞仙琳转头看向姜昊。
姜昊在屋子里找了很久，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会场中间，那个被男生们包围的漂亮女生。
通过那条熟悉的鲜红色长裙，虞仙琳确认这就是姜昊的“心上人”。
虞仙琳观察那个漂亮女生一会儿，得出冷静到可怕的结论：这是一场奢华的渔猎游戏。
比的就是金钱、权势、地位、美色、名声、家世……
姜昊不会有胜出的可能，但他沉浸其中，放任自己心中想要的感情。
在不触犯法律的情况下，人就是有放任天性的自由，并且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虞仙琳没有阻止这一切的资格。
所以，当姜昊脚步飞快地走过去，试图挤进竞争者队伍的时候，虞仙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虞仙琳叹息一声。
“为什么叹气？”有人走到虞仙琳身旁问。
虞仙琳转头，竟然看见了天凌队的队长，自己的直系学长秦翀。
她的目光闪了闪，回答：“只是想释放肺部的废气。”
秦翀听得好笑，又看向姜昊的方向。他看见了那个被男生包围的漂亮女生，又转头看了虞仙琳一眼，误以为她在羡慕那个女生的待遇。
“你想要那样的场面？”秦翀问。
虞仙琳摇了摇头：“我想要的，你猜不到。”
秦翀没说话，因为他确实猜不到。如果不是想要变成那个女生，被众星捧月，还有什么是值得她想要的？
他看来看去，都没有发现可能让她想要的东西。
虞仙琳见秦翀真的在认真找，却始终没有找出姜昊。这让虞仙琳更加确定，姜昊不会是胜出者，哎。
她有几分无聊地问秦翀：“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秦翀回头瞥了她一眼，随口说：“你猜。”
虞仙琳给出精准而直接的回答：“你没有梦想。”
听见这个答案，还在找东西的秦翀猛地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虞仙琳。
过了好一会儿，秦翀说：“为什么是这个答案？”
虞仙琳淡淡道：“因为你什么都有，所以不知道自己还能要什么。”
秦翀十分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虞仙琳笑了：“为了比赛获胜，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分明是个有主见的人，但做事的方式写满了随波逐流。只有迷茫的人，才会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秦翀也忍不住笑了，说：“跟聪明人说话真是愉快。”
两人相视一笑。
秦翀对眼前的学妹产生了好奇，问：“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虞仙琳先是看了看还在努力挤进人群的姜昊，然后才笑着说：“原本有两个，现在只剩一个了，不过这个梦想还在摸索中。”
直到这时，秦翀才发现虞仙琳关注的人。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丝毫不起眼的少年。少年和身旁的人一样，眼中写满了对那个漂亮女生的爱慕。
心上人爱慕的是旁人，难怪她的脸色不好。
秦翀想了想，问：“要不要我帮你把人抢过来？”
虞仙琳摇摇头：“谢谢学长的好意，不过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秦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那我先送你回去？”
虞仙琳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既然有借口可以走，就答应了秦翀的提议。
她自然是希望姜昊能够求得善果，但一切的条件和线索都让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阿昊会求得很辛苦，最终的结果也是求而不得。
这个答案可以是任何人总结出来的，却不能是她虞仙琳。
因为这实在让她感到难堪，好像是她不希望阿昊有好结果一样，才会有这样近似诅咒的结论。
虞仙琳和秦翀离开了会场，而人群中的姜昊对此毫无察觉。
杨潜驾驶飞车回到拙政园。
由于提前打过招呼，杨潜回来时，芙蓉榭里面已经放了一张餐桌。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煮火锅的平替食材，看起来十分诱人。
飞车落下的那一刻，杨小乐小跑过来，抱住杨潜的手臂说：“哥，你终于比赛完了。”
杨潜摸摸小孩的脑袋，问：“有没有乖乖听话？功课有没有好好做？”
杨小乐不耐烦地回答：“你好啰嗦啊，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中文網
杨潜弹了小孩的额头一下：“这就嫌弃上了？是谁都能让我啰嗦的吗？还不是因为你，我才这么啰嗦的。”
杨小乐抿抿唇：“知道了，知道了，哥哥是宇宙里最爱我的人，可以了吧？”
杨潜瞥了杨小乐一眼，没有搭理她。
杨小乐见杨潜不再啰嗦，就走到餐桌旁边说：“快吃饭吧，我馋死了。”
卢曼看看杨小乐，又转头看向杨潜。
两个人分别许久，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互相凝望着彼此。
杨小乐倒是识趣，没有打扰两人，只是安静托腮等待。
直到桌上的火锅都沸腾起来，杨小乐实在忍不住，喊道：“水都开了，你们俩还要互相看到什么时候？”
杨小乐这一说话，瞬间打断两人的对视。
卢曼红着脸，说：“锅开了，先吃饭。”
杨潜点点头，走到餐桌旁坐下。
桌上的食材里面，有卢曼包的饺子，还有杨小乐捏的战舰馒头。
杨潜刚把盘子里的肉片倒进锅里，杨小乐就兴奋地说：“哥，你给我讲讲比赛过程。”
“比赛直播你没看见吗？”杨潜看了看杨小乐。
杨小乐高兴地说：“直播是直播，你讲出来的肯定和直播的角度不一样。”
杨潜想了想，打开星网，随便挑了一场比赛录像，一边吃饭一边和杨小乐探讨相关问题。
一顿饭吃了整整三个多小时，总体而言，吃得比较少，话反而很多。
之后的时间里，杨潜就让杨小乐上交近日的各种读书笔记，他打算之后检查一下。
到了晚上，杨潜终于可以不用赶时间。
卢曼红着脸，被他打横抱起，走向……
等等，不应该是走向床吗？
卢曼回头看看床，又疑惑地问：“去哪儿？”
杨潜没说话，把人抱到智能衣柜旁边，让卢曼换了一身漂亮的汉服。
她本就生得曼丽，换上汉服之后，看起来多了一种古典的美。
杨潜再次把人打横抱起，卢曼害羞地把脸靠在他的肩头，等他抱着她回房间……
等等，不是回房间吗？这不是会房间的路呀。
卢曼一头雾水，这是去哪儿？
很快，杨潜就把人抱到了假山后面。
卢曼看看四周环境，瞬间吓了一跳，试图阻止杨潜说：“不行，万一被可欣看见怎么办？”
杨潜早有准备，说：“我看了她的训练计划表，这会儿有整整两个小时的体能训练。绝不可能出门，而且是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听见这个回答，卢曼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一些。
不过，她还是很迟疑，因为这样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
也许是分别的时间太久，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作，就这样彼此相望。
直到卢曼的思绪回笼，她抚摸着杨潜的脸部线条，无比温柔地微笑着。
她忽然想到很多看直播的观众都喜欢他。
卢曼颤颤眼睫，轻声问：“为什么是我？”
“什么？”杨潜不解地问。
卢曼咬了咬唇，用更轻的声音问：“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杨潜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他没有直接回答卢曼的话，而是反问卢曼：“我说不是因为外貌，你信吗？”
卢曼的第一反应是点头，她笑着说：“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杨潜也笑了，他继续问：“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的外貌吗？”
卢曼想了想，然后摇头。
平心而论，如果单论杨潜伪装后的模样，那真的就是平平无奇，丝毫不引人注目。
但他自身的气场特别强大，他的双眼格外漆亮，所以很难被人忽视掉。
这样的外貌，确实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不仅卢曼是这样认为的，连杨潜自己都清楚。毕竟易容的目的是为了不引起注意，如果易容成绝世大帅比，那易容有什么意义？
杨潜见到卢曼摇头，又问：“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你还喜欢我吗？”
卢曼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喜欢你，除非你不要我了。”
杨潜笑了：“所以我们是一样的人，可以让我放心大胆去喜欢。而我们刚好彼此喜欢。”
听见这样奇怪的说法，卢曼先是愣了一下。
面对为什么喜欢对方这个问题，杨潜竟然没有说喜欢哪些优点这种答案。
当然，这不是杨潜在反套路，而是他在认真思考后的回答。这个答案只适合他的“同类”，比如卢曼这样的人，换做另外的其他人，铁定会翻车。
她好奇地问：“我们是什么人？”
杨潜看着她柔和的五官线条，将她鬓边的碎发撩到耳朵后面，说：“我不会用看商品的目光，去看每一个人。你也不会。我在寻找一个把我当人看的人，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这话让卢曼格外动容。不仅意味深长，还戳中了她的心。
这世界上的人，总是在“有用”和“没用”这两个标签下，去衡量别人，衡量自己。
却很少有人能够用存粹的目光去把人当人看。
他对她的感情是多么珍贵，许多人穷其一生都追寻不到这样的感情。
卢曼痴痴地望着杨潜，用美丽的双眼无声诉说着缠绵的话语：这就是我对你的全部感情啊，没有任何的伪装。
杨潜读懂了卢曼的感情，他抬起手，刚要按住卢曼的后脑勺，她就低下头来，主动献上一个沉溺的吻。
渐渐的，两人忘乎所以。
渐渐的，杨潜反客为主。
“我爱你，比谁都爱你。”卢曼的脸上开出一片薄薄的嫣红。
“我也是。”杨潜轻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