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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怕倒霉就全点气运了全文阅读

作者:亿点玄机     因为太怕倒霉就全点气运了txt下载     因为太怕倒霉就全点气运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四章:末日,惊变

    他马上就要拥有这一切了,他虽然不太喜欢那个刁蛮的少女,但就像父亲曾经说的,过日子,总会慢慢有感情的。

    他家的生活条件也会慢慢变好,再也不用为交税担心,母亲也不用大冬天的织布洗衣,冻得满手是疮。

    父亲不用再面对讨厌的催税人点头哈腰,再也不用那么窝囊了。

    母亲对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宠爱,父亲表面严厉,但却隐藏着深沉的关怀。

    这些……他都要失去了吗?

    也许不会,因为他们都会死,包括自己,大家在死后的世界仍会团聚。

    可他还是害怕,如果到了下面,他找不到爸爸妈妈该怎么办?

    他害怕,如果根本没有死后的世界,该怎么办?

    不知何时,空中不再传来厮杀的声音了,只有那无边的低语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刺耳,像是要刺破人的心房,将恐惧的尖刀埋入人的心脏。

    “啊——不要!”

    “啊——”

    “老天啊!”

    “……”

    周边的村民们颤抖着发出尖叫,疯狂的嘶吼,也不知看到了什么。

    终于,遮住他双眼的大手移开了,张玄生看见父亲站在自己面前,脸离他很近,依旧遮挡着视野。

    身边传来温暖的感觉,那是母亲从侧面抱住了他。

    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暖,温暖到让他心安。

    末日到来,可只要他和家人紧紧拥抱,那就一点都不可怕。

    这样也好,世人皆亡,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农户,虽大众一起死去,没什么不好。

    就连皇帝,此时也在惊恐的抱头吧?而他身边却没有挚爱与其相拥。

    “玄生啊,害怕吗?”

    父亲温和的声音响起。

    张玄生摇了摇头,“不怕。”

    但他身躯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怎么会不怕?

    会死的啊!

    会和所有人永远的诀别,会和本应有的幸福了断!

    母亲伸出手,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又像小时候那般捏了捏他的脸,双眼用力的看着他,就像是要把他的脸刻入灵魂中一般。

    那补满老茧的手划过他的脸庞,有些沙沙的,却让张玄生的颤抖减轻了几分。

    “轰——”

    仿佛有什么重物落地,张玄生忍不住扭头去看,那是一名白衣男子,衣袍染血,即使死亡,也依旧贵气至极,让他无法直视。

    仙人,而且是极为强大的仙人!

    那些仙人……不管多强,都死了!

    “儿子啊,别怕,去厅里带着,继续拜堂。”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百落却忽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张玄生愣了下,拜堂?老爹难道是失心疯了?

    这个时候还想着让我去拜堂?别说娶的是个地主女儿,我现在就算娶的是公主,以后你们也享不到福了啊!

    “听你爹的,去吧,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然而母亲也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催促道。

    张玄生处于混乱状态,没有注意到脸上这次感受到的触感已经是光滑柔洁。

    “%&*%*”

    莫名的低语响起,张玄生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父亲身后,他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父亲捂住他眼睛前和至强老者对话的那个声音。

    他看不真切这魔神一般的身影,在他眼中只能看到混乱和恐惧,但他还是奋力的鼓起勇气,想要大声呐喊,提醒父亲躲避。

    山岳一般的手掌落下,能够震碎数个世界的力量倾天而落,然而父亲还是那副慈爱的笑容,看的张玄生瑕疵欲裂。

    然而下一刻,墨绿色的血液飞散,如河流一般向后方涌去,似乎是一场能吞噬世界的洪水,巨大如魔神般的身影轰然倒塌。

    张百落挥剑血振,那滔天的血液洪水不入方圆之间,他微微侧头冷漠道:“没听见孩子他娘刚说了吗,等着抱孙子呢。”

    只是一个眼神,刹那间群魔辟易。

    “%&*%&*……”

    数十道身影落下,莫名的低语响起。

    张百落再次挥剑,身影倾倒。

    “别用你们的鸟语吓我儿子。”

    他将手持的武器挂在腰间,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等你成亲了才算长大,而现在嘛,去屋里待着,下面的事情……少儿不宜,。”

    张玄生这才注意到父亲刚刚手持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他家平时烧火用的火钳!

    诸多强如神话的仙人们都陨落了,而父亲这个老实憨厚的木匠,却用一把火钳将这些生灵斩杀!?

    一时间张玄生比方才更加错乱了,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不敢置信的后退两步,动手掐自己的胳膊,是了,世界末日什么的本就是天方夜谭,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也发生了,那现在一定是在做梦。

    可疼痛感传遍他的大脑,他一时愣住了,再抬头看向父亲母亲,哪里还是憨厚老实的木匠,忙于农活的村妇?

    父亲一身锦衣,一头斑驳的发丝顷刻间变得漆黑,额头上略显的皱纹消失不见,剑眉星目,英姿勃发,比他见过的任何存在都要威风神武!

    母亲的变化更大,不仅这些年岁月刻下的斑驳痕迹尽消,肌肤润泽沁珠,就连脸型都有了略微的改变,但只是那轻微的变化,便如同画龙点睛之笔一般,顿时从一个姿容上等的女人,变成了不可直视的仙子,白色衣裙飘飘,凌然不可侵犯,只有看向自己的目光,仍旧是宠溺和慈爱。

    张玄生鬼使神差般的,听从了父亲的嘱咐,一步步走向厅堂,这一路上不过短短的几部,他就听到数声惨叫,重物轰然落地的声音,墨绿色的血液在他眼角的余光挥洒。

    直至迈过门槛才回头,看见父亲和母亲并肩而立,就守在厅堂的门前,而院内……哪里还有什么院内?

    目光所至之处,这片世界已尽为火海,村落不再了,大山不再了,天上天下都只剩无尽的火在烧灼,映红了他的瞳孔。

    他向下看去,这间屋子竟然浮在虚空!

    在厅堂前,数十具如山岳般的尸体在下方排列,而父亲母亲就踩在其中一具尸体上。

    长炔飘飘,一言不发,然而外界的魔神却不敢越界一步!

第六百七十五章:这一对夫妻

    男人回头露出了张玄生熟悉的憨厚表情,“儿子,放心,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你拜堂!”

    “是吧,孩子他娘。”

    董璇笑了笑,一盏玉瓶出现在手中,“还说我急着抱孙子,看来是你更急啊。”

    外界,那巨大空洞中诸天投影的世界画面一个个暗了下去,如同繁星在熄灭,到最终化为纯粹的黑。

    仿佛所有的世界都消逝了,而这里就是最终的战场。

    张玄生看着父亲手腕一转,那漆黑的烧火钳银光锃亮,晃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柄紫气飘扬的仙剑。

    诸多魔神咆哮着杀来,却挡不住这男人随手的一剑。

    谈笑之间,便有数百魔神陨落,而男人白衣飘飘,不沾滴血。

    “张百落……一剑凌尘,旧神百落,果真不凡。”

    忽然,所有的魔神都散开了,一团氤氲的黑色迷雾出现,那些原本可以轻易毁灭诸多世界的魔神们各个跪下,像是觐见无上的王。

    用的是人类的语言,就连张玄生都听懂了,可他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唉,如今年纪大了再听到这称呼,真是觉得尬人,亏你还念的如此正经,不嫌绕口吗?”

    然而张百落叹了口气,挠了挠头,似乎是感觉这种称呼评价很是丢人,就像是人老了回顾自己年轻时的黑历史一般。

    “呵呵呵,你也有后悔的时候,当年在我面前炫耀这些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一般,一点都不成熟。”

    董璇捂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嘲讽自己的夫君。

    夫妻俩一唱一和,丝毫没有把那看起来就极为恐怖的君王放在眼里。

    “既然你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应该称你为……运主吗?”

    君王并不动怒,旧神已然回归,新旧往复,世间伦常,更古不变,祂即将登基,对于死人总会多些宽容。

    “哦?这个称呼也许久没听到了。”

    张百落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回想。

    “镇万界气运,可你现在……还镇得住吗?”

    君王的语气中透着怜悯,这个男人曾经在旧时代称尊,威服环宇,如今在大势面前也只是螳臂当车。

    “镇不镇得住你说了不算……”

    张百落晃了晃手中的剑,那姿势像是小孩子炫耀他的玩具,“它说了算。”

    说罢,一剑斩出。

    世界的概念顿时消散了,一切都破灭,一切都归墟,天上天下都燃烧的火熄灭了。

    魔神们哀嚎恐惧,祂们退缩,祂们逃窜,只剩那位君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唉,如你愿入新世界,吾可携你称尊。”

    君王叹息了一声,显然祂接下了。

    张玄生在厅堂门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所有的对话他都无法理解,所有的现象他都看不真切。

    印象中的那个老实憨厚甚至窝囊的男人消失不见了,他可以挥手间斩杀诸天魔神,他可以与至尊面前谈笑风生回忆往昔,甚至说上那么一两个幽默的笑话。

    权与力都握在他的手中,这是张玄生见过最帅气的男人,顶天立地!

    而这个男人,是他父亲。

    印象中忍气吞声待人谦和的母亲,日复一日枯燥的劳动,苍老在她身上来的快极了;可今日母亲不再苍老,变成了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天上的仙人在母亲面前都要低眉。

    张玄生曾经无数次在心中腹诽父亲的窝囊,母亲的谦让,可今天父亲不窝囊了,母亲变得凌厉了,他却前所未有的惊恐。

    他忽然想把自己曾经腹诽过,甚至说出口的话都收回来。

    现在的父亲母亲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好,可他还是惊恐,他不想这样。

    他想要自己原本的父亲母亲,想要他原本朴实平淡的生活,想要他那简简单单的幸福。

    而不是这样昙花一现的神话,神话过后是永久的悲伤。

    是的,聪慧的他看出来了,今日已经是绝地。

    父亲的语气平淡,母亲看自己的眼神温柔,都想告诉他一个消息“没事的。”

    但父亲母亲两人紧握的双手,却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什么时候你才会最想握紧挚爱的手?

    是初恋之时吗?新婚之夜吗?是诞子结束之后吗?

    都不是。

    是你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啊……

    只有握紧什么,你才能直面死亡,无畏的前行。

    大战开始了,黑色的魔神如雨点般陨落,而那位君王高高在上,俯视着这一切,没有丝毫的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张玄生都已感到腹中饥饿,眼神困顿。

    蓦然,君王出手了,那是万界倾塌之势,落在实处却又在方圆之间。

    “咳——”

    张百落咳了口血,笑着对妻子道:“没想到这东西还有点力气。”

    “让你回来后这几年注意锻炼身体不听,成天靠着那点军伍补贴偷懒,看看,身体都生锈了吧。”

    董璇调侃嘲讽,只是嘴角也带了一丝殷红。

    “爹,娘!”

    张玄生再也忍不住,呼喊道,他迈步想要出去,然而却发现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其隔绝。

    他奋力的拍打,可无济于事。

    外面的大战继续,爹娘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们不是无敌的,他们会死!

    “呼——孩子他娘,你是不是针线活做多了,出手愈发犀利啊!”

    张百落靠在厅堂前的柱子上,喘了口气,对妻子恭维道。

    “那是,你以为就像你成天光劈个柴?连地都懒得下,哪有个男人样?”

    董璇骄傲的昂起天鹅颈。

    “哎哎,孩子他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没男人样了,儿子还给后面呢,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嘿嘿。”

    张百落说着,还坏笑了两声,然而却迎来了妻子的一脚,踹在屁股上。

    “没个正型,死鬼。”

    董璇翻了个白眼。

    两人谈吐间,周边血雨飘散,魔神如下饺子一般坠入无尽的虚空,潇洒极了。

    然而即使是张玄生,也能看出爹娘在慢慢变弱,已经不如开始那般写意了。

    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看着这一幕,终于开口,“够了!”

    然而张百落却遥看,道:“怎么,体会到有老婆的好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父母

    君王并不接张百落的话茬,“最后再问一次,是否愿入新世界。”

    魔神们并肩而立,将厅堂围起,天上天下,密不透风。

    张百落挥剑血振,收剑入鞘,吐了口带血的吐沫,神武的仙人形象有损,此时他反倒是个市井的地痞流氓。

    “入!”

    他咬牙道。

    还未等君王回话,他又接道:入你老母!”

    君王沉默无言,祂们这种生物并没有父母子女的概念,但也能明白张百落是在羞辱自己。

    而厅堂前的张百落却是又挨了一脚,被董璇踹出去老远。

    “你还想入祂老母!好啊,张百落,我没看出来,居然还敢对别的女性起心思!再说了,祂那么丑的玩应儿,鬼知道是什么垃圾生出来的啊!你怎么这么重口味!”

    董璇前半段河东狮吼,后半段却是话音一转。

    张玄生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一向待人谦和的母亲骂起人来会这么犀利,教育了父亲不说,还把敌人羞辱了一番。

    “语气词,语气词,这不是情绪到了吗,当不得真的,我发誓对老婆大人忠贞不二,别的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的!”

    张百落屁颠屁颠的跑回来讨好老婆,若不是处在这等场景,说不定他都已经开始捏肩捶背了。

    “既如此,那我便送你们上路吧。”

    君王淡淡的开口,祂放弃了对张百落的招揽。

    “呵——你真以为吃定我们一家人了?”

    张百落冷笑,也没有再次拔剑。

    和妻子相视一眼后道:“我说过了,谁也挡不了我们夫妻俩要抱孙子,天道不行,你……也不行。”

    说着,他回身看向儿子,“儿子啊,对不住,爹娘没本事,说好了你拜堂成亲不会有人打扰的,可他们实在太烦人。”

    “爹!娘!”

    张玄生好像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疯狂的扑击屏障,撞的头破血流,然而无济于事。

    “起开,挡一会儿,我有话跟儿子说。”

    董璇将张百落拉开,让他去抵挡那些“杂兵”

    “娘!娘,放我出去,我不怕了,我不怕,我真的不怕了,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张玄生声音激动而颤抖,近乎于祈求。

    “儿子啊,听话,今儿恐怕我跟你爹要在这陪这丑东西多玩会儿,娘有几句要交代你的……”

    董璇说到这里,听见后面来了一句“长话短说!”

    显然生怕自己媳妇对儿子啰嗦的性子这时候体现出来。

    董璇笑意盈盈,没理身后那个,道:“儿子,以后你可能就不记得爹娘了,但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穿衣服,夏天别热着了,冬天记得穿厚点……”

    “……还有啊,要记得多交些朋友,最好还是去学堂吧,总归读读书还是有用的……”

    “董璇!你有完没完,知道什么叫长话短说吗!?”

    背后,男人血战的声音响起。

    “闭嘴,我还没说完呢。”

    后面的男人顿时又闭嘴了,强提气息再战。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可一定要娶个媳妇,娘不在也没法逼你了,下次就找你自己喜欢的吧,早点给娘抱个孙子……孙女儿也行,娘不挑,都有最好!”

    到这里,董璇停下来了,她其实还有太多想说的话,但有人撑不住了,她其实也撑不住了,之前的那次伤变得越来越严重。

    高高在上的君王出手了,亲自送这对夫妻上路,是祂对强者最后的尊重。

    然而这次张百落和董璇没有抵抗,只是笑了笑,抱在了一起。

    衣袍湮灭,骨肉化去,张玄生的嘶喊痛彻心扉,五指抓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咦?”

    可君王却忽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既然是滔天的愤怒:“尔敢!”

    祂从未显露过愤怒的情绪,然而此时却像是怒至疯狂。

    夫妻俩湮灭之处,一道白光亮起,在这无垠的黑暗虚空就像是那点亮世界的希望火光,可以燎原。

    那光芒又星星点点,瞬息之间便化为了纯净的光华,那是极致的光,一切黑暗都要被驱散,一切因果都要被逆转。

    世界的一切都在倒退,本已死去的魔神们血液回归,本已破碎的世界再次拼接,本已降临的君王被强行拉回!

    而小屋中,张玄生木然的看着这一切,他的身躯竟然也在变小。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爹娘逝去了,他们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眼泪不住的流下,但不管他的喊声再怎么撕心裂肺,都无法更改眼前的一切。

    在心神悲痛至将要昏迷前的那一刻,张玄生再次感到了温暖,他恍惚睁开眼,看到爹娘再次向他拥抱。

    “儿子,你是我们独一无二的宝贝,记住,你是独一无二的!活下去。”

    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郑重,他刚刚要说的话没说完,这是他对儿子最后的提醒。

    随后,在泡影即将完全消散时,几乎是同时的,两人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儿子,爸爸/妈妈爱你。”

    张玄生的泪如海崩,哭到不省人事,而他的身躯却越变越小。

    世界在回退,而他却被一团白光托起,穿过了因果时间的屏障,抵达了另一个本应和此界永远无关的地方。

    ………………

    九霄大陆,神封门,洞府内。

    张玄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泪流满面。

    他曾经的疑惑都解开了,他埋怨过,痛恨过。

    他痛恨将自己遗弃的父母,难道因为他倒霉,就弃他于不顾?

    儿时,每当他透过窗户,看着街上被父母牵着手,吃着零食的孩子时,他都会羡慕嫉妒,他都会在想,为何他没有爸爸妈妈?

    为何他的爸爸妈妈,是如此无情冷血的人,在他还是婴儿时就将他遗弃在医院。

    可现在一切的谜团都揭开了,往昔的一幕幕画面闪过。

    婚礼前父亲对自己嘱咐的那些羞人事,他和父亲去年一起上山打猎的事,战争结束父亲归来时夕阳下的身影,一家人冬日在屋中围在火盆前取暖,庭院中飘香的蒜黄炒鸡蛋,爹娘为了给自己夹菜在饭桌上争吵,他在山上采药扭了脚母亲给自己推拿,他抱着父亲给他做的木质玩具欢喜雀跃,他……记忆慢慢倒放,直到他第一次记事蹒跚学步拉着父亲的裤脚的时候。

    张玄生哭哭笑笑,口中喃喃自语,近乎疯癫,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原来曾经有过那么牛逼的一对男女爱过你,他们爱你……直到他们死。”

    他有爸爸妈妈。

    只是他们不在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张璇月的枯燥生活

    张玄生看着周遭残破的石屋,尘土在地面积了厚厚的一层,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他掐指推算,不禁叹息。

    他跨越长河进入往事的时间很短,但他找寻的过程却花了太久。

    没想到只是一次闭关,便是一个纪元过去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变化。

    推开石屋的门,回到了他的洞府中,洞府内很干净而且充满了生活气息,显然不仅是清洁阵法一直在运转,还有人经常打扫。

    走过柳红枫石屋旁时,他不禁哑然失笑,这妮子嘴上嚷嚷着会比自己先成帝,结果过了这么久仍旧没有破境。

    亏他闭关之前还再推了她一把,菜!

    不过感受着屋中悸动的气息,他猜测柳红枫也快突破了。

    走出洞府,他望着久违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师尊!您出关了!”

    惊喜的憨厚声音响起,正是阿蛮。

    “不错,看来这些年你没有懈怠修炼。”

    张玄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阿蛮已然是仙王绝颠,在不借助九霄OL修炼的情况下,一个纪元修至这个境界,意味阿蛮的修炼速度丝毫不比赤峰徐缺那些真灵界的顶尖天骄慢。

    而且看阿蛮宛若太古荒兽一般的奔雷血气,显然动起手来,绝不是一般的仙王绝颠可以媲美的。

    “徒儿谨遵师尊教诲,重新梳理了自己的道,只不过如今也卡住了。”

    阿蛮谦虚道,只有到了这个境界,才会知道古往今来仙帝的数目为何会那么少。

    “不要急,我还在,多出去走走,享受下生活就好。”

    张玄生笑着道,此时他真正将自己放在了长辈的位置,正如道一对他说他不需要急,那他的弟子就更不需要急。

    “玄霄他们呢?”

    张玄生不见自己的一对儿女。

    “玄霄师弟前些日子和师公出去游历了,至于璇月师姐,她……她现在还在真灵界。”

    阿蛮对于后半段话,犹豫了一番才说出口。

    “什么!?”

    张玄生有些失态,“她什么时候去的?”

    他心中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有些事是不是可以挽回下。

    “璇月师姐她……在师尊您闭关不久后就去了,已是近一个纪元过去。”

    阿蛮老实答道。

    完了!

    张玄生顿时有些崩溃,怪不得阿蛮今日看见他过了最初的惊喜后,脸上虽然即为恭敬,却依旧有一丝怪异感。

    他在真灵界的光辉事迹,看来是被曝光了……

    …………

    先不提跟着柳无涯游历万界的张玄宵最近过的有多自在,视角转换到真灵界。

    此时真灵界正传颂着新的传说……

    “话说这张玄生兄妹,真是了不得,哥哥上一纪元末忽然杀出夺了纪子位就不提了,那璇月仙子居然此纪元又再次复出。”

    各大酒楼中都是这样一幕,客人们对张玄生兄妹的故事听的那是津津有味。

    “不过大家或许会好奇,那璇月仙子明明上个纪元也竞争过真灵榜,按说她年纪是不吻合的,况且哪有连续两届真灵榜都竞争的?”

    “可那璇月仙子不一样啊,她在上一届末角逐真灵榜的时候就即为年轻,据说不过才二十余岁,纪子战落幕又快,新的一届真灵榜简直无缝衔接,所以从年龄上她是完全符合要求的。”

    “说是千岁以下,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格,毕竟不能说真灵榜刚开始时某天骄已经三百岁,最后千年过去他得了第一,你说人年龄超了。”

    “放在一整个纪元的竞选跨度中,那点年龄差距为不可计,硬要说公平与否,纪元初的真灵榜第一明显是有优势的,能比末了的真灵榜第一多近一个纪元的修炼时间,这公平吗?”

    “所以啊,这都无伤大雅,只不过少有说上一届竞争失败,还厚着脸皮继续角逐的,哎,各位璇月仙子的粉丝,别朝我扔垃圾啊,我是友军,没有说璇月仙子脸皮厚的意思。”

    “况且,大家也都知道,那璇月仙子当年是何等惊才艳艳,二十余岁,以仙尊绝颠修为战败仙王中期的白无痕,堪称一代神话绝不为过,如若没有她那更强的哥哥护持她,不让她参加纪子战,那她的真灵榜第一将毫无悬念。”

    “如今或许是他兄长认为其成熟了,所以才准许她再战,这次她可是纪元初的第一个获得纪子战名额的人,又是如此天资,这才是对其他天骄的不公啊,简直如同一座大山,压的所有天骄喘不过气。”

    “据传在五千万年前璇月仙子就已经登临仙王绝颠,如今一身修为更是高到不可捉摸,所以说本届的纪子战真没什么看头,上一届还有赤峰、徐缺、幻幽仙子几位天骄,本届除了璇月仙子连个仙王绝颠都没出,多半是要被横扫了。”

    “哎……只是可惜啊,其实我知道大家对这些都不是最关注的,我们都在惋惜,璇月仙子明明再次复出,参加了真灵榜竞争,为何不再去群芳榜凑一下热闹呢?多出几份新的专辑也好啊!”

    “……”

    …………

    神陨之地,新的纪子战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青衣绝世,行走于长天之上,出手见仙光洒落,数名天骄重创被传送出去,端是无敌气势。

    然而就在此时,张璇月却莫名的感到一阵恶寒。

    是哪个猥琐的在惦记本姑娘!?

    来到真灵界后,她的三观几近崩碎,但最终她还是冷静了下来,认为老爹的所作所为都是有道理的。

    后来她循着老爹当年走过的路,结合听说的传闻,逐渐摸到了圣灵国国都,见到了那个传闻中的女帝君……

    然后,就出事了。

    兰姨告诉她,当年老爹参加群芳榜什么的是为了帮圣灵国争夺资源,是无奈之举时,她心里还有些释然。

    可她后来又见到了貌似当年是老爹“同僚”的一个名叫谭皖的叔伯,他又告诉自己,其实老爹还蛮享受那个过程的……

    脑袋中一团乱麻的张璇月这时被兰婼蛊惑,“要不,你也去真灵榜试试?”

    最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可是,好无聊啊,听说老爹当年纪子战不是很刺激吗?

第六百七十九章:好险,家底差点给女儿败出去了

    纪子战没有任何悬念的落幕了,期间张璇月既没有碰见什么能过几招的敌手,也没碰见什么绝世机缘。

    后者她能理解,毕竟老爹走过的地方,那肯定是寸草不生,有好事还轮得到别人?

    但真灵界这批天骄不行啊,说好的仙王绝颠满地走呢,说好的仙帝附身战仙王呢?

    哎,枯燥。

    还不如揍老哥来的手感好。

    …………

    “什么,前辈你说要跟我下棋?”

    张璇月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道韵满身的前辈,心说我一个纪元过五关闯六将,最终杀到真灵地,以为是有什么神秘的大机缘,结果就是让我跟你下棋?

    “咳……不喜欢下棋吗?”

    道一还是第一次见对这个环节如此嫌弃的人,就连当年张玄生也是恭恭敬敬、老老实实、满怀期待的跟他下了盘棋。

    “那倒不是,只是我以为真灵地中会有更刺激的东西,比如有什么困难的试炼,让我打一打之类的。”

    张璇月坐了下来,目光看向棋盘。

    道一嘴角抽了抽,心说张玄生到底是什么家教,才会把一个女儿家教成一个战斗狂人。

    “对了,前辈,下这棋赢你有什么好处吗?”

    张璇月好奇道。

    “我让你九子,赢了那边仙帝感悟任选,或者换取留在真灵地的时间。”

    道一感觉这活干的有些累,解释的都敷衍了。

    “哦?那应该是让的越少机缘越足吧,不让呢?”

    张璇月一幅感兴趣的样子。

    “这点你真是跟你爹一个样,亲生的无误。”

    道一想起了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扶额轻叹。

    “我爹当年赢了吗?他是什么配置,我也要试试。”

    张璇月一番话,道尽了“年轻气盛”四个字。

    道一古怪的笑笑,“你真要学你爹?”

    张璇月愣了下,“我爹的挑战很难?他与前辈公平对弈了吗?”

    道一却是摇了摇头,让张璇月有些意外。

    “那前辈让了我爹几子?”

    她好奇的问道。

    道一欲言又止,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超脱者,在他后辈的后辈面前,即使他脸皮颇厚,也有点难开口说他被让了九子还输了……

    “哦,是这样的,你爹让了尊上九子,还赢了。”

    银翘此前站在道一身边一直没说话,却在致命的时候出来补刀,道一脸都黑了。

    张璇月听了也是一愣,我爹这么牛!?不过这也太狂了吧?

    在一个修为远超你的前辈面前,提出这种对决要求,简直是蔑视啊,老爹胆子可真大,一点都不怕被打死。

    她即使再自信,最多也只想到了不让子,与这位前辈公平对决,老爹的那种行为简直离谱啊!

    “……事情就是这样,你还要学你爹进行这项挑战吗?”

    道一又恢复了风度,忽然想到了什么,蛊惑着说道。

    “我爹当年是怎么胜过前辈的呢?他棋艺真的很高超?”

    张璇月好奇,她还从未见过老爹下棋。

    “哎,提起此事,不得不感慨啊,你爹张玄生真是我见过最有才情的修士,棋艺之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吾输的心服口服。”

    道一一幅感慨的样子。

    “那就是说,我爹居然是靠实力取胜的?”

    张璇月震惊。

    “可以这么说。”

    道一点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没毛病。

    这回轮到张璇月狐疑了,难不成是这位前辈真的很菜,棋艺并不怎么样?

    “那……如果进行这项挑战,赢了有什么好处?”

    张璇月有几分心动了。

    “每赢吾一字,我便帮你做一件事,每输吾一字的话……罢了,你修为尚浅,吾也没什么要你帮忙的,此前你爹赢过我几子,若你输了,输几子,那剩下的便扣几子,若超了,吾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欺负你,就只当一笔勾销如何?”

    道一的语气像是蛊惑小朋友的怪叔叔……

    张璇月心思回转,一时举棋不定。

    “尊上,你又使坏,璇月姑娘,别答应他,他就是个老不要脸的。”

    银翘在旁边谏言,道一险些气的把银翘拍死。

    而张璇月也忽的感觉自己肩膀上多了些重量,警惕之心刚起,准备反击,就停下了,她抬头,竟然看到了……老爹。

    张玄生黑着一张脸,有些后怕,自己打下的“江山”,险些就被败家女儿给输出去了。

    “前辈,你这么做有点太丢份了啊。”

    张玄生无语的吐槽,心说真如银翘所说,道一是真的不要脸。

    去创神界救他,仗着他处于危机中,那可真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说好了一子一事,事到临头却变成了价格单位了。

    现在还想忽悠着她闺女把欠下的债还了,属实脸皮太厚了。

    “哈哈,吾这不是察觉到小友你来了,才这么说的嘛,想看看你能等到什么时候。”

    道一丝毫没有尴尬的情绪,“话说,你就这么不看好自己的女儿?”

    张璇月也嘟起了脸,抱着老爹的胳膊撒娇,“爹爹,难道我真的必输吗?”

    张玄生黑着脸,“我能赢是作弊的,正常人谁能下得过他!”

    “啊?可是前辈刚刚说爹爹你的棋艺冠绝古今,是靠实力赢得啊。”

    张璇月小嘴微张,听到老爹亲口承认作弊,感觉还是怪怪的。

    张玄生看向道一,道一摊了摊手,“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你都听到了。”

    张玄生教育女儿,随后又看向道一,“不过前辈若想比也可以,公平对决,输赢老规矩,月儿赢一子,你就办一件事,输一子,从我那里扣,如何。”

    道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还不信了,他还下不过一个小姑娘?

    当年兰婼算是最出色的后辈了,但她也要被让子,若是公平对决,兰婼即使不会输的太惨,也绝对赢不了,输个十子是正常的。

    论算力,这个不过仙王绝颠的小姑娘,和祂比简直是太嫩了。

    祂道一今天可以把话放在这,如果连一个小姑娘在公平对决中他都下不赢,他今后再也不碰棋了,真灵地的这个机缘试炼,从此撤掉!

第六百七十九章:道一:我特么打工人

    张璇月对于父亲的安排当然没有意见,让这位前辈九子什么的,实在过于自大,她不过想要的是公平对局。

    再次坐正,看向棋盘。

    “请。”

    道一示意张璇月执白先行(求勿撕),他作为长辈,自然要有风度,何况对于这场对局他胸有成竹。

    半个时辰后……

    道一神态自若的看着棋盘,对这个后辈颇为欣赏,与她的老爹不同,是认真在下棋的,每一步都有深思熟虑。

    而且璇月的棋艺竟出乎意料的高,并非是一边倒的局面。

    张璇月敢挑战,自然不是盲目自大,这些年他居住在圣灵山上,倒也经常与兰姨对弈,从起初的溃不成军,到后面的势均力敌,甚至偶有胜局,足可见她在此道的天赋。

    一个时辰后……

    棋局落子过半,张璇月终究在布局能力上还是差了道一不少,逐渐显露颓势,张玄生在一旁看的频频摇头,心说道一这家伙跟一个晚辈中的晚辈下棋也这么认真。

    一个半时辰后……

    棋局来到了中后期,却忽然有了专机,连道一也微微皱眉,他居然无意中掉入了陷阱,不,这不是陷阱,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策略,是阳谋。

    可他居然算漏了?

    道一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张玄生,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运气这玩意儿不带遗传的吧?

    两个时辰后……

    因为之前的失误,棋局成了均势,道一落子速度也变慢了,显然是在想着怎么才能多赢几子,好换张玄生的债。

    可当张璇月落下一子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道一揉了揉眼睛,“能悔棋吗?”

    “尊上,忒丢人。”

    银翘在一旁吐槽。

    道一狠狠的看了张玄生一眼,他算是明白了,今天又掉坑里了,有一次失误还好说,临近终局的重大陷阱他居然也遗漏了。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作祟,但他还不能职责张玄生作弊,因为他只是在那看着,或许心中希望女儿能赢罢了……

    ****

    三个时辰后……

    收官,道一脸都黑了。

    输了三十三子,他没还上债,反而欠的更多了!

    “哈哈,前辈,看来你的棋艺并没有你自认为的那么高嘛。”

    其实张玄生棋艺不精,在他看来女儿下棋真的很精妙,完全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

    “哼,吾算是栽在你们一家人手里了。”

    道一说着,将棋盘收起,此地的桌子也不见了,今后真灵地再也没有这个项目。

    他对下棋有阴影了。

    “嘿嘿,前辈不会想抵赖吧。”

    张玄生坏笑道。

    “怎么可能,吾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有事找我便是。”

    道一现在也想通了,有道是债多不压身,欠四十子和钱七十子没太大差别,反正都是特么沦为打工人。

    张玄生也还算识相,没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找他。

    “那晚辈还真有件事想麻烦前辈,你看小女如何?”

    张玄生笑眯眯道。

    “抛开你的影响不谈,她天资的确古今少有,假以时日突破至仙帝不成问题。”

    道一点评。

    “那不如前辈收她为徒吧,近来我闭关比较频繁,再说前辈您也知道,我其实不太会教徒弟的。”

    张玄生自己都没活明白,在道的理解上,现在肯定是不如道一的。

    与其闭关时让女儿全靠自己摸索,不如雇道一来教导一番。

    道一其实很想拒绝,他虽然看起来很闲,但其实一点都不闲,哪有时间教徒弟?

    而且张玄生父女不再他这里还好,如果经常相处,那岂不是棋子用的概率也会增加?

    想想看,本来是师傅在教导徒弟,忽然徒弟累了,抛出一子,“师尊,来,给徒儿捏个脚。”

    ……虽然不太可能发生这种事,但道一怎么想怎么别扭。

    “爹爹,您还要继续闭关吗?”

    张璇月却不太关注拜师的问题,在她看来自己摸索也一样的,只是她心说老爹好不容易出关了,却没有久留的意思。

    “放心,起码在家住上百年。”

    张玄生摸了摸女儿的头。

    “那前辈,就这么说定了,我闭关前将月儿送过来。”

    道一还没答话,银翘就抢先道:“欢迎欢迎,真灵地中无聊的很。”

    道一黑着脸,只能勉强点头。

    …………

    接下来,张玄生带着女儿回到神封门,有伸出大手破碎虚空穿越万界,将在外浪的不知所以的儿子抓回来。

    “爹、爹,您出关了啊。”

    张玄宵有些尴尬,他此前正在一处酒楼听曲儿。

    “你爹我当年都没有你潇洒啊。”

    张玄生语气平淡,让玄霄十分忐忑。

    张玄生伸出手,玄霄紧闭上眼,以为老爹要揍自己了,可没想到老爹只是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年轻时潇洒点是好事,但修为别拉下了。”

    张玄生说罢,又入洞府唤醒了柳红枫、叶翩跹,把跑出去溜达的琳琳和回西大陆展现神迹的贞德都喊了回来,一家人算是团聚。

    “夫君,怎么如此兴师动众?”

    叶翩跹感觉张玄生出关后有些奇怪,他此前从来没有这么大动干戈的特意聚集所有人。

    玄霄璇月也是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娘亲们”,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所有人齐聚……尤其是那位传说中的二娘,他们出生前出生后都一直在闭关。

    “难得出关自然想聚一聚,另外带大家去祭祖。”

    张玄生语气惆怅。

    “祭祖?”

    叶翩跹几人都疑惑,他们现在不就在神封门吗?可听张玄生的意思,好像是要去别的地方。

    “嗯,带你们去见下我的爹娘。”

    张玄生点头,更是让众人惊异和疑惑。

    “玄生,你……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柳红枫最先反应过来,惊讶道。

    张玄生神情追忆,点了点头,“走吧。”

    挥手间,所有人被裹挟,破界而去。

    界海虚空中,不知穿越了多少距离,张玄生带着众人降临在一处小世界。

    灵气不算浓郁,也不算稀薄,多半最强者也只是天仙。

    张玄生循着记忆,找到那处村落,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如今只是一片荒漠。

    他手指轻点,追本溯源,一处农家小院显化,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第六百八十章:祭祖,再入

    其他人见张玄生神情落寞,也不敢说话,只是跟着他进了院子。

    院子中有一个材质普通的小木桌,大约只能坐下三四人,张玄生坐在凳子上,追忆往昔。

    良久,他起身走入厅堂,擦拭香台上的尘埃,那上面放着两个牌位。

    “爹、娘,我结亲了。”

    张玄生跪下后轻轻叩首。

    “娘,按照您说的,儿子娶了好几个呢,您看,各个都漂亮的很,我们相爱无间,娘您不用担心儿子受委屈了。”

    说着,张玄生还笑了笑,“您不是想抱孙子吗,孙子孙女儿您都有,就是我来晚了些,孩子大了,可能抱起来不太方便。”

    他朝身后挥手,道:“霄儿,月儿,来,给你爷爷奶奶磕头。”

    兄妹两人迈入厅堂,看着那香台上的牌位,张百落、董璇,这就是爷爷奶奶吗?

    两人恭敬的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却没有起身。

    厅堂内,庭院中,气氛一时沉重而冷清。

    “霄儿、月儿,你们先出去和娘亲们走走,我想一个人静静。”

    张玄生语气温和,没有回头。

    “来,跟娘亲们一起逛逛去。”

    叶翩跹在外招手,也不问张玄生事情前因后果详情。

    众人纷纷离开,只剩张玄生独跪厅堂。

    屋子通过追本溯源他还原的分毫不差,只是屋子可以复原,人却复原不了。

    良久,他叹息了一声,缓缓起身,逝者已逝,他做不了什么,只能好好活下去,陪伴自己现在的家人。

    他转身离开厅堂,走过庭院,但就在跨过门槛的那一瞬。

    “儿子,这么早就出去采药啊?带上爹给你做的新篓子吧。”

    “早点回来啊,今天中午有鸡蛋吃!”

    他蓦然回首。

    庭院空落落的,不见那劈柴的男人,不见那摘菜的妇人。

    只是那最后的言语,似乎还回荡在他耳边。

    终究还是泪如雨下,他喊出了自己曾经最后没能喊出口的话,“爸、妈,我爱你们!!!”

    ………………

    荒漠依旧,只是多了间无人的小屋。

    回程的路上,张玄生与家人谈笑风生。

    可众人都有种特殊的感觉,张玄生身上有某种东西发生变化了,好似一种蜕变,心灵上的蜕变。

    其后百年,神封门封山。

    张玄生享受着与家人相处的时光,也不断的坚定着信念。

    迷雾散去,他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也知道了运主的含义,和那终极的奥义。

    父亲曾使用那种能力让一切回退,将他送往了地球,让一切的错误都可以被弥补。

    而张玄生也回想起自己早年在西大陆水晶看到的一角未来,在那画面中,疑似自己的人身上亮起白光,让一切回退。

    当时他不解真意,但若那真的是未来的一角,就意味着他也动用了那种能力,让一切回退,就像曾经父亲所做的那般。

    在那个未来中,万界败了,他也无力回天,所以他才会使用那个能力。

    但未来不是绝对的,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要超脱,如果超脱不够,那他就超脱于超脱!

    百年之后,张玄生再入洞府,他不再迷茫,爸爸妈妈说过,他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宝贝,那他就是独一无二的!

    他不再无用的去寻找他我,不管到底有没有,他都不信了,他现在只信一点,他是唯一的!

    既然已经路已断,那他便创出一条路,我张玄生是否唯一,是否超脱,有何曾非要按照前人既定的路来走?

    他盘坐石室中,身后三座法身显化,道、佛、魔三身盘坐身旁,于虚空中缓缓旋转。

    天衍卦盘显化,天衍道签围绕盘旋,他掐指起卦。

    若不能寻真,他便证真,重新梳理自己的道,以绝世战力逆天而行!

    无尽的世界线再次于他眼中浮现,天衍卦盘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扭曲时光,一道光束打出,带着张玄生的真灵投入其中一条线。

    …………

    黄庭山,云雾里。

    广场上的道士们时手持道剑,规矩的进行练习,高台上的老道不时满意的点点头。

    而在这群道士中,有一个格外显眼的身影,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梳着道冠,一身略显宽大的道袍不太合身,他手持一柄木剑,认真的跟着其他师兄们挥舞。

    只是他的动作不太标准,加上身形幼小,看起来十分滑稽。

    “小师弟,嘿,你有走形了。”

    有一位好心的师兄提醒,不然被教习发现小师弟又要挨训了。

    “哦,哦,多谢师兄。”

    小玄生有些呆萌的回头,还行了个不太标准的道礼。

    然而这一行为却让教习发现了,过来对他和那位师兄都训斥了一番。

    小玄生自幼在黄庭山长大,而黄庭山是太武国的道教圣地,掌教乃是国内一等一的道家强者,据说能一指断江,简直有仙人之力,凡俗的武者们只能望其项背。

    可小玄生怎么也无法想象得出,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爷爷可以做到这种事,师兄们每日勤奋练剑读书,抄写道经,但也没见谁能跳的更高。

    但小玄生依旧很勤奋,因为师傅曾经说等他悟了道,就能变得很厉害,比掌教爷爷还要厉害。

    可是他却越来越没信心了,他连每个师兄都能做好的舞剑都做不好,他抄写道经还经常有错字,其他师兄抄一遍就完成了,他可能要抄三遍才能完整的不出错。

    每天去打水时,他身子小,其他师兄六趟就能完成任务,可他却要跑十几趟,扛着那小木桶,一趟趟往返。

    劈柴,他还险些劈断自己的腿,好大一口子,到现在疤还没消呢。

    师叔师伯们讲经,他听的也是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经常睡着,可他对天发誓,他不是不上进,只是师叔师伯们的声音太有磁性,引入入睡。

    做啥啥不成。

    我这样愚笨的小道士,真的能成为像掌教爷爷那样的道长吗,我也能提纵起跃间跨越大河与山巅吗?我也能一指之下碎石断江吗?

    师傅总说悟道,悟道,可道是什么?

    师傅说道法自然。

    我只知道孜然挺好吃的。

第六百八十一章:愚笨的小道士

    八岁那年,张玄生在黄庭山的玄机石上坐看天上云卷云舒,他脑海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少许迷茫。

    十一岁时,他终于能好好的舞剑了,师傅夸奖了他,还传授他一套赤松剑法,可是他学习的速度依旧很慢。

    十六岁时,又是五年过去,师傅去世了,张玄生坐在师傅坟前哭了几天,又发呆了几天,这是他唯一亲近的人,把他带到山上,一手抚养他长大。

    但他却很愚笨,什么都做不好,可师傅去世前,却说自己是他最满意的弟子。

    他问师傅为什么这么看好自己,十六岁的他早已不是当年懵懂的孩童,他知道资质差就是资质差,大智若愚都是骗人的,他是真的笨。

    可年迈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只是对他淡淡微笑,“为什么非要强求一切都做好呢?随遇而安即可,开心最重要。”

    “可是,他们都说我很笨,不配成为黄庭山的弟子。”

    “那你讨厌这里吗?”

    “我……不讨厌,我很喜欢黄庭山,喜欢清晨悠扬的钟声,喜欢山巅潺潺的溪流,喜欢后山的那一片枫林,还有许多小动物……”

    张玄生眼中浮现大千世界般的神采。

    “师兄师弟们喝骂你时你气愤吗?”

    老人又问道。

    “我……这么说好像很没骨气的样子,但弟子不生气,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他憨笑着挠了挠头。

    “哈哈,乖徒儿,你可真没出息啊,不过……这样也挺好。”

    老人咳嗽了两声,又道:“世人愚昧,不解真意,何为大道,何为逍遥?随乎于心罢了。”

    张玄生大眼睛迷惑,师傅又开始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我死后,不用为我守灵了,如果你想下山,那便去吧。”

    老人说着,露出慈祥的微笑,又摸了摸张玄生的头。

    “师傅,我……”

    张玄生的话说道一半,停住了,因为老人的笑容已定格,师傅寿终正寝了。

    他一直都知道,师傅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凡人尔尔,就连掌教师爷也快到大限了,唯有这黄庭山的传承不绝。

    他最终还是没按照师傅的吩咐,在坟前守孝三年,黄庭山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愚笨的弟子。

    …………

    十九岁那年,张玄生被贬为杂役,他师傅已经去世,在无人护持他,宗门不愿意供给资源给一个愚笨的孩子,就连某些杂役都比他聪慧嘞。

    张玄生也没什么愤恨遗憾之情,在他看来做杂役也挺好,都是过日子,人为何要分三六九等呢?

    他不再练剑,不再抄写道经,每日只是在那山门处,打扫那瑰丽的红枫。

    扫把起伏间,枫叶飞舞,他看着那些旋转飘零的枫叶,思绪被带往山外的世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扫地挑水吃饭。

    …………

    二十四岁那年,皇位更迭,新的皇帝好像更喜欢佛教,削去了黄庭山的第一宗名号,也削去了资源的供给。

    黄庭山盛况不复往昔,开始进行大量的裁员,许多杂役和资质较差的外门弟子都被遣送下山,张玄生就是其中之一。

    他下山了,可他不知道去哪。

    天下很大,他想走走,但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

    …………

    江湖六载漂泊,张玄生三十岁了,没有什么惊险刺激的江湖冒险,没有什么生死别离的儿女情长,他只是走走看看。

    盘缠没了,他就会找一处城镇做些抄书写信的活计,然后再次上路。

    他翻阅山峦,穿过大江,走过东西南北,去过皇都,也去过边境。

    一路上他也结识了不少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好人,有坏人。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他很愚笨,以前在山上,有师傅教他,他听师傅的话。

    师傅去世后,他在山上接受安排做杂役,日子平淡简单。

    三十而立,可他没感觉自己“立”起来,他只是在漫无目的走在这世间。

    …………

    又是十年,长年在外漂泊,张玄生的额前已经开始出现皱纹了。

    在大街小巷穿行时,还会被嬉闹的孩童叫一声大叔,他也只是憨厚的回应笑容。

    这一年,武国对邻国发起的战争,他被征召了,其实他这种“散人”也是可以通过缴纳兵役税避免参军的,但他没钱,抄书的行当越来越不景气,因为有一位聪慧的先生发明了活字印刷术。

    他见过,感慨人与人的脑袋真是不一样,他如此愚钝,却有人如此聪慧,惊世的发明或许能让武国更加强盛吧?

    他不知道,因为他已经踏足战场。

    于那纷飞的箭雨中穿梭,他每每经历这一幕,都会有些恍惚,似乎他还处于黄庭山上,眼前的是那飘落的红枫。

    可箭雨不是红枫,只是能带起那鲜艳的红,那是人的血。

    或许是他运气不错,中过箭,但没有死,和他同期的不少人要么得了战功晋升,要么就是死在了战场上。

    战争结束了,最终还是以谈判收场,两国没有一城一池的得失,让张玄生不明白战争的意义到底何在。

    那些比他小一轮的年轻人,死前会握着他的手,求他把家书带回家,或是让他帮忙传句话。

    四十五岁的张玄生离开战场,成了传信人,他穿行在武国,为曾经死去的战友一一送信。

    他见过悲伤过度晕厥的老人,见过等待良人归来的少女泪流满面,也见过妇人和半大的孩子相拥泣不成声。

    战争的意义何在呢?或许是他脑袋愚笨,想不通吧。

    既然国家越往上,就是聪明人越多,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定是最聪明的人,他们进行战争的意义,当然不是他这个愚笨之人能想通的。

    四十而不惑,可他却对这世界深感疑惑。

    …………

    五十岁的张玄生已然两鬓斑白,他不再行走天下了,找了一处小镇安顿了下来。

    平日里给小镇中的人代笔写写信,其他时间在院中雕刻做些玩偶,集市时卖给那些孩子们。

    可孩子们总说他雕刻的技艺太差,小猪刻的像大象,猴子刻的像人,人刻的像猴子,就连刻那最简单的长虫都刻的四不像。

第六百八十二章:人生

    每当孩子们数落自己时,张玄生都只是憨笑笑,他确实愚笨,做什么都做不好。

    雕刻也只是他儿时的一些小兴趣,只不过那时是捏小泥人儿,现在手持刻刀,自然是更难了。

    日子过的很清贫,不过张玄生从不知什么叫苦,山上山下的日子,他感觉也没什么不同。

    就像他也曾作为黄庭山的正式弟子,在那奢华的食堂中用餐,也曾在杂役屋前和其他人一起蹲在门槛前抱着大碗吃白面。

    山珍海味,糟糠米面,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填饱肚子罢了。

    他曾与师兄们说过这番言论,师兄们却嘲笑他,他愚钝的脑袋想辩论,可最终只能简单的说出“拉出来都是那些”这样的话,让正在用餐的师兄们神情不善。

    他与师傅说白日里发生的事,师傅却是大笑,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头不予评论。

    所谓命运,一切一切,都是自己造就的,因此就应不怨天、不尤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符合了,但他没怨过天,没恨过人。

    五十而知天命,他这回好像沾上一点。

    …………

    又是十年苍苍过,张玄生感觉自己睡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和村中其他的老人交谈得知,人老了,觉就是会变少。

    如今想来,师傅曾经确实睡的很少。

    他的雕刻技艺依旧没什么长进,虽然他觉得自己对于精细处的把控好了很多,但孩子们依旧说自己刻的东西四不像。

    曾经买自己雕刻的孩子都长大了,新的孩子依旧是老的评论。

    挑完一桶水坐在台阶上休息半晌,张玄生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

    六十而耳顺,可他却连自己的雕刻究竟是好是坏都分不清,又怎能分辨世间所有对错?

    …………

    张玄生七十岁了,他现在已经很少出门,夏日的炎热,冬日的寒气,秋日的湿气,都让他难以适应。

    唯有春暖花开之时,他才会搬一把椅子,偶尔在村头晒晒太阳,那一把小刻刀,进行不知目的的创作。

    “张大爷,今年收成好,这是俺家吃剩的,拿去吧。”

    一个壮硕朴实的汉子来到张玄生身边,递上一袋米粮。

    “是小牛啊。”

    张玄生抬起头,有些疑惑,“可去年老天爷并不太作美,大家收成并不好吧?”

    被叫做小牛的汉子嘴角抽了抽,心说张大爷还是那个样,于是就把袋子放到椅子边,道:“反正就是这样,我家吃不完的。”

    随后小牛就转身离开。

    张玄生看着地上的那一袋粮食,有些感慨,当年在自己这要木雕玩偶的孩子,也都长大成人了,连小牛的孩子都会上街打酱油了呢。

    只是现在孩子们已经不玩雕刻了,听说镇上新来了个老头会吹糖人,吹得可好了,惟妙惟肖,是孩子们新的偶像。

    张玄生起身,掂着那一袋粮食回家。

    师傅曾经说过,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师傅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在为人处事的方方面面都成熟,做事的时候基本不会犯错,让他很是崇拜。

    他曾心想自己到了这般年纪,也能变成这样吗?

    如今他真的七十了,可他却觉得自己依旧愚笨,如同他手中雕刻到一半的木头。

    好心的孩子来救济自己,可他连谢谢都忘了说,收成应该确实不好,小牛那么说只是想让他放心收下。

    他也是回到屋中才后知后觉,连一个孩子在处事上都比自己成熟了……

    从心所欲,不逾矩,师傅,真的好难啊。

    是我太笨了吗?

    …………

    十年匆匆,张玄生的牙齿都快掉完了,身形也变得愈发佝偻,想步行到村头,都十分吃力。

    “张大爷,我来帮你搬把椅子。”

    有村民见张玄生一步步走向村头,好心招呼道。

    然而张玄生却回头笑了笑,摆摆手道:“狗娃,谢谢,不必了。”

    “哎,张大爷,你这是要去哪啊。”

    年近四十的狗娃心生疑惑,张大爷已经走过的村头,也没有在他经常发呆的老树下停留,反而走上了驿道。

    张玄生脚步停顿了下,扭过头来,咧嘴露出快掉完的牙齿憨笑道:“有点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张大爷,你发什么癔症呢,你家在后头呢。”

    狗娃上去搀扶,心说张大爷估计活不了几年了,本来脑袋就不灵光,现在更是糊涂。

    张玄生回首望去,默默道:“那只是我的屋子……不是我的家。”

    狗娃也是愣了下,心说张大爷难道没糊涂,听说大爷是从外地来的,可来的时候孤身一人,如今都八十高寿了,就算你想回乡探亲,你哪还会有什么亲人?

    “大爷,别犯傻了,跟俺回去,晚上来俺家吃饭,今个过节呢。”

    狗娃想要把张大爷拉回去。

    “娃儿啊,就别拉我了,好孩子,大爷知道你是替我着想,大爷只是真的想回去看看。”

    张玄生叹息。

    “张大爷你认真的?你家乡在哪,不远的话俺送你去吧。”

    如今季节不算农忙,狗娃总不忍心看一个八十高寿的老人独自返乡,保不准就客死在路上。

    “我的家啊……有点远,在柳州。”

    张玄生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柳州!”

    狗娃震惊,那可是有三千里路呢!

    他这辈子出过最远的门不过是百里,他本以为张大爷家乡也不会太远,可这……

    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家中媳妇孩子也不会同意他外出那么远的。

    张玄生看出了狗娃的纠结,笑了笑道:“好孩子,好好在家过日子吧,这条路,只能我自己走。”

    狗娃神色变换,最终手上的力气小了些,但还是开口:“张大爷,要不吃个饭再走?不跟小牛他们告个别了?”

    他也想通了,张大爷明显是人老了,真的想家了,到了他这般年纪,去世也算寿终正寝,他没必要强留,但还是想拉着儿时的伙伴跟张大爷再聚一次。

    然而张玄生却叹息着摇了摇头道:“不吃喽,不吃喽。”

    说罢,便迈步前行,在夕阳下踏入那看不到尽头的驿道。

第六百八十三章:三千里路

    老人佝偻的身影行走在驿道上,早春的冷风让他身子更加佝偻了几分。

    每走一小段距离,老人都要在路边歇息下,期间他拿起一块木头进行雕刻。

    驿道上偶有马车经过,有些善良的人还会向老人打招呼,问要不要带他一程,但都被老人憨笑着拒绝了。

    夕阳渐斜,老人在一处破落的古庙落脚,古庙似乎是上个朝代留下的,台上的三清象残破不堪,香台满是尘埃。

    一时间老人站在古庙中呆住了,他看着这颇为熟悉的一幕,不禁想起了儿时,他也曾端坐蒲团上跟着师兄们诵道经。

    时光更迭,如今他已经老的如风中残烛,而那些曾经对他好的,或是嘲笑他的师兄们,也不知有几人还在世了。

    他颤巍巍的走到台前,默然的将高台擦拭,然后捡起潮湿散发着霉味的蒲团拍了拍,静静的坐了下来。

    他手中依旧拿着那块木头,但却只削去了一部分,什么样子都看不出来。

    他只是找些事做,但没有了孩子们的要求,他竟一时不知道该刻些什么了。

    他口很渴,但这附近没有溪流泉水,他腹中饥饿,但他身上没有干粮。

    最后老人缓缓的回首,看向破庙外昏暗的天空,他呼出一口气,“真冷啊。”

    他缓缓闭目,在这间破庙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周围有师兄们的诵经声,有教习巡视的目光,他好像还与之对视了,让他连忙睁开了眼睛,意思是自己可没有在课上打瞌睡。

    可他睁眼后,是黑暗中寂寥的古庙。

    他开口想要诵经,可张了张口没有出声,他自嘲的摇了摇头笑笑。

    他可真是愚钝啊,这么多年过去,他竟连道经都忘了。

    此时一点冰凉落在他的脖颈,他诧异的回头,昏暗的空中,在月光下飞舞的是白色的花瓣。

    这是一场迟来的春雪,是那么的美,又那么的冷。

    老人裹紧衣衫,起身走到外面,看那漫天飘雪。

    饥寒交迫,他知道自己熬不过这晚了,回家看看的想法,终究是痴心妄想吗?

    回到破庙内,他找了些干柴,可没力气劈砍,用以往在庙内放着的火石尝试打火,火石也有些受潮,废了一刻钟功夫才有幼小的火苗燃起。

    老人依靠在墙边,看着那小小的火堆,干柴不多,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烧尽,他只能趁这会儿还算温暖入睡,否则一会儿就睡不着了。

    寒风从门缝中穿过,席卷过火堆,落在老人身上,睡梦中的老人身子不禁又蜷缩了几分。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老人竟说起了梦话,轻声呢喃。

    “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

    他或许忘了,也或许没忘,只是在梦中,他才终于回到曾经儿时的殿堂内。

    火堆熄灭了,寒冷降临在这间破庙,半晌,老人终于哆嗦着醒了。

    他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他回到了小时候,也想起了那些经文。

    他摸索着拿起木头和刻刀,他知道自己想要刻什么了。

    ………………

    一夜风雪过,旭日初升,世界白皑皑的一片,静的像是无人的国度。

    破庙中,阳光透过穹顶的破洞洒落,落在那个正在专注雕刻的老人身上。

    老人手中的木雕已经初具雏形,刻的应该是一个人,那人盘膝而坐,双手抱元,原来老人竟是在对着庙内正中的道像进行雕刻。

    一边雕刻,口中念念有词,“上有魂灵下关元,左为少阳右太阴。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入月呼吸存……”

    似乎是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迎接日光的降临后有些不适,老人仰起头揉了揉眼,神奇的是,他竟熬过了这个寒冷的夜晚。

    那颗苍老的心脏还在缓慢努力的跳动着,将血液和温暖输入到他的四肢百骸。

    只是他依旧感到很饿很渴,他想了想,又继续在木雕上雕刻。

    “口为玉池太和官。漱咽灵液灾不干……”

    他感受到,自己竟不那么渴了,但却没有太多的惊喜,仿佛一切都很自然。

    他慢慢起身,拿着木雕和刻刀走入白雪的世界,行走之间也有力了许多,原来师傅没有骗我,只到此间,我方明白道经的真意。

    “不过……我真的懂了吗?”

    老人又笑着摇摇头,他一向是个愚钝之人。

    “体生光华气香兰,却灭百邪玉炼……”

    苍老的身影走入那白茫茫的世界,只是那背影好像不再那么佝偻了。

    …………

    一路东去三千里,老人都沉迷于雕刻中,手中的雕刻是他的毕生之作,他从没有过如此精细的雕刻。

    路上,他沉浸于雕刻和诵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前路,忘记了进食饮水,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隔绝开了。

    没有了四十岁时对诸多事物的疑惑,没有了五十岁的对天命的略微迷茫,没有了六十岁时对好坏判断的迟疑……

    许多事他仍然搞不懂,但他不疑惑了。

    他从不曾怨天尤人,如今对于目标明确,又何需迷茫?

    他不需要顾虑世人的眼光来对事物的好坏进行评判,存乎于心即是。

    他也不需要有多么稳重成熟,他只需要安本心,逍遥自在即可。

    他从未感到如此的通透,从未感到如此的清明,他是个愚笨的人,愚笨的人往往不想太多,那样会很苦恼。

    他这一辈子平平淡淡,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浑浑噩噩,也从未感到过苦恼。

    “……回紫抱黄入丹田,幽室内明照阳门……”

    老人走在驿道,跨过大河,翻越山巅,行过市井,路在他的脚下越变越短,也越变越长。

    三年时间苍苍过,老人来到了华丰州,来到了黄庭山脚下,来到了他儿时曾偷跑下山玩耍的那处水潭。

    他缓慢的俯身用手捧水洗了把脸,水波荡漾开来,如镜面一样的潭水中照应出的,哪里是年迈的老朽?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把脸擦干净,在木雕上落下了最后一笔,而那木雕,和潭水中的人……一模一样。

    “请问这位施主,上山何为?”

    黄庭山上,打扫台阶的小道童看着爬山的少年,出言问道。

    “敢问黄庭山……可还收徒?”

    少年露出憨厚的笑容。

第六百八十四章:妖人?

    “啊?可是山上如今已经不收徒了,只收像小道一样的杂役。”

    小道童有些迷惑,如今黄庭山衰落,早不复往日盛况,没什么来拜师的人不说,山上也养不起那么多弟子。

    要知道弟子们练武吃穿用度都是很好的,而且还有月供。

    他也是被道长捡来的,现在才混了份杂役的活计。

    “杂役吗……”

    少年望了望这长长登山台阶上的落枫,他笑了笑道:“杂役也挺好。”

    小道童仔细审视了下这个少年,对方衣衫褴褛,只是面貌上还算白净,精神不错,心说难道也是山下近年闹灾荒活不下去的?

    他带着少年来到执事殿,禀报了当值的师叔。

    “杂役?让老道仔细想想,好像如今只剩墓园处无人打扫,不如就让他去那里吧。”

    一个近五十岁的道人摸着胡须思考,下了决定,又看向少年问,“对了,你叫什么?”

    少年眼神清明,憨笑了下道:“张玄生。”

    “嗯,倒是个好名字,听起来就像与我道有缘。”

    老道挥了挥手,便让小道童将张玄生带走。

    “师弟,我就这么叫了哈,虽然咱们都是杂役,但你也比咱入门晚哩,前面就是墓园了,临山边处有个木屋,算是你的住处。”

    小道童带着路,来到了离墓园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只是指了指,他可不太想去那边,听说晚上还闹过鬼哩。

    “谢谢。”

    少年点头。

    “对了,每天两顿饭,辰时和午时,在偏殿西边,是我们杂役用餐的地方,可别误了点,不然可就没饭吃了。”

    临走前,少年还不忘了提醒。

    “师……兄如何称呼?”

    少年开口问道,让小道童喜笑颜开,他还是头一次听别人叫他师兄。

    “师傅归我起名叫李归一,师弟你就喊我归一变好。”

    他笑着答道。

    “归一吗,真是个好名字,那我先去打扫下住处。”

    “嗯,墓园很少有人来看的,不要让落叶杂草太多就好,就是晚上有点渗人,师弟保重。”

    李归一说罢便离开了,他上午的活还没做完,离开这一会儿还不知道又新添多少。

    ………………

    少年走在墓园间,循着记忆来到一座坟前,他俯身用袖子将碑文上的灰尘擦去,将木雕放在坟前,庄重的磕了个头,“师傅,我回来看你了。”

    想了想,他又笑着道:“我回家了。”

    接着,他起身找到那间木屋,从中取出扫把,开始打扫墓园,依旧是杂役的工作,但他却很享受,那是他一辈子到头来,最渴望的平静。

    又是了了数年过……

    ………………

    夜晚,杂役室的通铺上,黄庭山的杂役小子们不睡觉讨论着趣事。

    “我跟你们说啊,听说后山的墓园,藏着一个妖人。”

    “妖人?听谁说的?”

    “就是那个前些年上山的张玄生了,好像是隔壁李归一带他入门的吧。”

    “他怎么了,为什么说他是妖人?”

    “听说他上山后,从不曾来我们这吃过饭,不信你问其他人,有谁见过他?”

    “人家不来咱这怎么就算是妖人了?”

    “你傻啊,你是人不要吃饭的啊!?”

    “说不定人家在别处吃了呢?”

    “门内的师兄们会让他一起用餐,何况墓园通向山内只有一条路,我听说在那附近负责打扫的人也都没见过他出来。”

    “那也可能是人家在山上抓了野味吃呢,王腾,你怕是志怪话本看多了吧,赶紧睡吧,梦里什么妖人都有。”

    “哈哈哈哈。”

    顿时,屋内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被叫做王腾的那名少年顿时急眼了,坐起身道:“你们别笑,就知道你们是这副德行,我今天白日里特地鼓起勇气去那边看了的,你们猜怎么着?”

    王腾的话一下勾起了众人的兴趣,也不笑了,洗耳恭听。

    “那个张玄生……他……竟然还是当年那副模样,要知道都十年过去了!”

    王腾说着,不禁的打了个寒颤,生怕这黑暗中有妖人冒出来把他吃了似的。

    其他人也都被镇住了,“此话当真?”

    “王某以人格起誓,绝无半分虚言。”

    王腾斩钉截铁的说道。

    顿时众人安静了下来,若王腾说的是真的,那这事的确邪门。

    他们黄庭山曾经被称为武国道教第一门,可门内的他们心知肚明,那些师兄们诵经诵的都是什么?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仙佛,不过是习武之人养生要好一些罢了。

    曾经最长寿的老掌教,也就活了一百四十余岁,被当时的武国皇帝尊称为仙师。

    这世间哪有真正的长生不死?道经里说的,都是骗人的。

    只是这些话,他们只敢在心里想,要是说出来被别人听了去,怕不是要被门内弟子撕烂了嘴。

    “睡吧,肯定是王腾癔症了,再说,你又没见过当年的张玄生,说不定人家就是长得面嫩呢。”

    有人说道,随后一众人附议,各个盖上被子,不一会儿便鼾声大起,只剩王腾闷闷不乐。

    次日,不知为何,这条消息传了出去,黄庭山上有不少弟子都听闻了此事。

    也有好奇者跑到后山墓园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们只见到一个规规矩矩打扫的年轻人,很朴实,言语间谦和有礼,笑容还有些憨憨的。

    这是妖人?

    也就是那些杂役们爱乱扯,有些人面嫩不是很正常。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那日,山门祭祀大典过后,当代黄庭山掌教林广寒言被勾起了昔日回忆,想要去墓园祭拜下故人。

    他一人独行,行过那多年未来的小道,相较于上次,却是干净了许多,看来是下面有招了新的杂役。

    他漫步在墓园,想要帮他的师傅扫下墓,却发现上面一丝尘埃都无,感慨新来的杂役认真负责之余,他也有些感慨,自己真是个不孝徒弟。

    不仅多年未来给师傅扫墓,连曾经辉煌的黄庭山也在他手中渐渐衰败了。

    “要焚香的话,我可以去屋内取。”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林广寒猛地回头,他乃是武国数得上的顶尖高手,但却被人摸到身后不自知?

    还是说他方才追忆往昔,沉浸于愧疚之中,一时忘记了对周遭环境的感应?

    可不管如何,他也不应该这么大意才对,还好这里是山门中,都是自己人。

    而当他回头后,看到那张脸时,更是一时间有些恍惚,甚至以为自己在梦中。

    “小师弟?”

    林广寒面带惊荣,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随后他又自嘲的摇了摇头,心说人老了总是爱乱想,不过是长得有些像罢了。

    “没事,是老道认错了。”

    他出言安抚这个可能被自己吓到的少年。

    “刘师兄,却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掌教了啊。”

    然而少年感慨的话语,却让他瞬间石化。

第六百八十五章:老人和少年

    “你、你、你……真是小师弟?张玄生?”

    林广寒心神震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与记忆中的小师弟一模一样,他还记得自己嘲笑小师弟诵经出错时,对方那不好意思挠头的样子。

    可如今近八十载时光过去,他已经是百岁出头的老人,也许过不了几年就要入土了,但小师弟还是当年的那般模样,一时间让林广寒心有些乱。

    “是我。”

    少年点点头,手中扫把没有停下,打扫着地上微不可见的尘埃。

    “怎么可能!”

    林广寒吃惊的起身,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山上的流言,说墓园中藏着妖人,莫非说的就是眼前的少年?

    他记得小师弟不是被遣散下山了吗?什么时候又回了黄庭山?

    “师兄指的是什么?”

    少年语气平淡,手中的扫把不缓不慢。

    “不对,你究竟是谁?是哪方势力派来的,有何目的?想要霍乱我黄庭山门众的道心吗!”

    林广寒略微冷静了下,又喝问道。

    是的,比起相信眼前少年就是当年黄庭山上那个愚笨的小师弟,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其他势力找了一个与小师弟相像的少年,来坏山上人的道心。

    他作为黄庭山掌教再清楚不过,修道习武,强身健体,的确比寻常人要长寿不少,但绝没可能做到返老还童。

    更何况那些势力选什么故人不好,还非要选当年最为愚笨的小师弟,要知道小师弟道经都背不完整。

    “师兄何出此言,玄生回山不过是为了给师傅扫墓,闲居于此罢了。”

    少年背对着林广寒,丝毫不在意对方已经提气内力,蓄势待发。

    “呵……你说你是张玄生本人,那你可知道当年在练剑的早课上,经常提醒你的那位师兄姓氏名谁?”

    林广寒不信,随口抛出一个问题,这都是当年细碎的小事,不会被记录在案,多年过去,即使这少年背后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查得到。

    那少年听到此话后果然身形一僵,更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下一刻,那少年仰头看向山外的枫林,微风拂过,他轻声叹息:“玄生自幼愚钝,记性也不太好……”

    “呵……这种开脱之言也位面太过……”

    林广寒嘲讽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少年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呆在原地。

    “……但那几位对我好的师兄还是记得的,刘蓓青、陈离阳、李飞华……可惜回山晚了些,那几位师兄的碑文我亦时时擦拭。”

    少年语气感慨,并不是说有人都能像林师兄这般长寿,有些人天资出众,习武如走大道,有些人终其一辈子也只能卡在某个境界。

    “你……真是玄生师弟啊……”

    林广寒提起的内力消散而去,精气神好像也散去了,随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直接坐在师傅的碑文前。

    “玄生既非黄庭山长老,也非黄庭山掌教,不管当年,还是现在,都不过是一小小的杂役,哪里值得他人冒充?”

    少年摇了摇头。

    “哎,王师兄前年也去世了,如今我们这代就只剩我们两人了。”

    林广寒追忆往昔,看着眼前的少年倍感亲切。

    年少时不懂事,他还经常嘲笑小师弟,但也没什么恶意,都是师兄弟间的调笑,他也曾在小师弟脚歪时背着对方去看医。

    却没想到,他到了这般年纪,世间最后的故人,却是当年最不看好的小师弟。

    他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一身雄浑的内力也无法阻止他衰老,这是天地万物自然的规律,不管是市井的小民,还是他这黄庭山的掌教,都无法抗拒。

    可眼前的少年竞一如当年那般,不,甚至好像比其下山时要更年轻,他的时间好像停在了宋师叔去世那年,他还记得十六岁的少年说要为宋师叔守灵,独自搬进了墓园。

    “王师兄啊,当年他讲的鬼故事最可怕了,却想不到如今是我给他扫墓,却也不见他变成鬼出来跟我打个招呼。”

    少年打扫的动作一滞。

    “师弟,你是怎么做到的?早年下山莫非碰见了仙人?”

    林广寒终究还是耐不住好奇,问道。

    “不知道。”

    却不想少年只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师弟你返老还童,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我黄庭山的道经还有什么真意我等为知?”

    少年摇了摇头,“师兄你知道的,我一向愚钝,至于道经的真意,或许有,也或许没有,师兄你应该比我参的透。”

    “师弟你下山后真没见过仙人?”

    林广寒不信。

    “这世间哪有仙人,我下山后只见了世间的繁华和落寞,只见了众生平淡的生活。”

    少年说着,迈步走开,扫把摩擦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林广寒看着少年的背影,沉默良久,最终叹息一声,在他师傅的墓前磕了几个头,便离开了。

    ………………

    十年后的某一天,夏日大雨,少年坐在木屋门檐下抬头望天,看那雨滴坠落,耳边雨落在地的声音嘈杂,又让人内心平静,他端起一杯冒着雾气的草茶,淡淡的品了一口。

    墓园的小道间,有一个身披蓑衣的老者漫步,朝木屋的方向走去,是那么的吃力。

    “哐——”

    老者终于走到了屋檐下,一屁股坐了下来,右手拎着的两坛酒落地时发出声响。

    “师弟,我又来找你喝酒了。”

    黄庭山的掌教开口,脱去蓑衣,用材质较好的道袍擦了擦被雨淋湿的脸。

    “我不喝酒。”

    少年淡淡道。

    “我知道,但今天是师兄最后一次来找你了,就不能破个例吗?”

    林广寒苍老的脸上苦笑。

    少年转头静静的看着林广寒,雨不住的落,仿佛天地间只剩那一种声音。

    沉默了片刻,少年也叹息了一声,“师兄你大限到了。”

    “被你看出来了,下任掌教我选了隔代的弟子,柳不悔,是个优秀的孩子,希望他能做的比我更好。”

    “师兄其实做的很好了。”

    “唉,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真是不假,那些个破和尚有什么好的。”

    林广寒叹息,起码他是看不到黄庭山重新崛起的日子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时光更迭,江湖血雨

    “师兄是想再来劝我?”

    少年转过头,又看向外面的大雨。

    “不是,今天师兄就是来喝酒的,我早想通了,皇帝爱信什么信什么,就算把你拉到他面前,他也不信,大可说你就是个普通的少年。”

    林广寒自嘲道,他前些年还想把小师弟当做活神仙的例子拉到京城,让那位帝王看看,这世间是存在返老还童的案例的,那悬空寺可没这种活佛吧?

    可小师弟却说他不想下山了,他已经回家了,这回不想再走了,他也便不再强求。

    再说,他也没证据证明小师弟就是当年那人,说不定还被定个欺君之罪呢。

    “那就喝酒吧。”

    少年拿起一坛酒,拍开泥封。

    “师弟你,哈哈,可以,那今天我们喝个痛快。”

    林广寒开怀大笑,拎起酒坛就灌了一口。

    “咳咳咳——”

    随后他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酒很烈,他已不再年轻。

    身旁的少年饮了一口,脸上也带上了三分酒意。

    “师弟啊,都说你愚钝,可你说不定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不然为何只有你悟了道?”

    林广寒神情落寞。

    “我确实愚钝,师傅当年曾说的悟道,我至今不明白。”

    少年摇头。

    “那你还?”

    林广寒看着时间停滞的少年。

    “顺其自然罢了。”

    “这回轮到师兄我听不懂了。”

    林广寒自嘲的笑笑,看着瓢泼的大雨,枫树随着大风飘摇,就如同他的生命。

    “师弟,师兄我拜托你件事,放心,不需要你下山。”

    林广寒神情一正,“希望你能照顾下柳不悔那孩子,我没跟他说过你的事,不想乱了那孩子的道心。”

    少年点了点头,“晓得。”

    “有师弟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喽。”

    说罢,他倚在门柱上,举起酒坛跟少年碰了一下,再饮。

    “呼——”

    他呼出一口气,带着酒的味道,又被风给吹散。

    目光看向这片代表着黄庭山历史的墓园,又渐渐延伸,到山外的枫林,最后看向遥远的天边。

    “黄庭山上,风景真好啊……”

    他感慨道。

    “是啊……总是看不腻。”

    少年说着,帮苍老的师兄整理了下衣襟。

    黄庭山第七十二位掌教,林广寒,逝世。

    享年一百一十七岁。

    ………………

    时光更迭,匆匆五十载,少年打扫的墓园中又新添了不少墓碑。

    不知从何时起,下葬的工作也是由他负责了,他送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庞。

    其中也有再次上山时为他领路的李归一,当年的小杂役熬出头后也成了门内弟子,光荣的进入墓园。

    李归一去世前不久也来见过一次少年,感慨着“当年那姓王的说的真不错,师弟你真是个妖人。”

    少年只是笑笑,只是在帮他刻碑文时多写了几笔。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黄庭山依旧在衰落,到了如今,山上除了杂役外,弟子不到三百人。

    要知道曾经黄庭山鼎盛之时,山门弟子可是过万的。

    不过时间还是带来了太多的变化,前些年鼎盛的悬空寺也不太景气了,武国的皇帝换了一任又一任,这一代的小皇帝貌似什么都不信。

    皇帝年幼,却荒淫无度,武国民不聊生,江湖也显乱象。

    新生的神火教教主楚夜寒一身武功已至化境,据说曾一掌令武国境内最大的茗山瀑布断流五息,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成了人人畏惧的魔头。

    黄庭山的广场上,弟子们无心练剑,不少都讨论着江湖之事,也有年少轻狂的弟子想要下山行走江湖,为民除害。

    “听说前些日子,那楚魔头一人杀入风剑山庄,将庄主在内的数百人杀尽了,只因为黄庄主曾放言楚魔头残忍嗜杀,证道人人得而诛之。”

    有弟子趁教习不注意,偷偷的讨论。

    “嘶——黄庄主可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吧,前些年拜访我们黄庭山还跟掌教切磋不分上下。”

    “你懂什么?掌教只是顾忌对方远来是客,我们黄庭山数千年传承,又岂是风剑山庄可比的?”

    “师兄此言有理,要我说,那魔头实力还是被夸大了,要是掌教出马,必将其斩杀。”

    “说的也是,咱们掌教为何不出手呢?这可是重扬我黄庭山威名的大好机会。”

    “说什么呢?我们黄庭山虽然也修习武艺,但我们道教注重修心养性,成天想着打打杀杀,修的是什么道?”

    “嘿,好像说的跟你道修的多好似的,你倒是给我解读一下咱们的道经,你现在是不用吃饭了,还是会飞了?”

    “……”

    “别说这个了,师叔要过来检查功课了。”

    有人连忙提醒,可那位朱师叔一脸严肃,行色匆匆,并没有在广场停留,反而穿过前殿,直奔后殿去寻掌教。

    “掌教师叔,大事不好了!”

    朱守一对那盘坐蒲团上的老道汇报道。

    “何事如何急躁?”

    老道手持浮尘,波澜不惊。

    “悬空寺方丈牵头,联合六大门派,围攻神火教,居然输了,智空方丈被那魔头一掌击毙,群雄溃败,元气大伤。那魔头放出话来,武国境内所有的门派要么归顺神火教,要么等着他一一登门拜访!”

    朱守一满脸焦急。

    连蒲团上的老道听了这话,也有些坐不住了,眼中露出怒意:“那魔头如此猖狂!”

    但同时他也有些不安,悬空寺的智空方丈他是见过的,一身武功号称金刚不坏,却被那魔头一掌拍死了?

    他这些年武艺不曾拉下,可绝不敢说比智空方丈要强,黄庭山也远比不多如今的悬空寺,若那魔头杀上门来,黄庭山该何去何从?

    “六大门派现今如何,可还有一战之力?快,传信,这时候正道必须团结起来。”

    虽然黄庭山一向不出世,但他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等六大门派被清算完,武国境内最显眼的就是他们黄庭山了。

    朱守一连忙应下,转身出门准备去传信。

    而这时一只信鸽飞入殿内,掌教柳不悔取下信鸽脚下的竹筒打开一看,神情惊变。

    “悬空寺……在昨日,被屠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报,楚魔头上山

    神火教的来袭是如此之快,若奔雷之势,打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六大门派与神火教一战后,神火教也伤了元气,会修整一些时日才会对六大门派动手,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可那楚魔头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他只带了神火教的三大护法,并未带其余教众,直直的杀向了六大门派,而作为此前牵头围攻的悬空寺,更是首当其冲。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悬空寺作为如今天下正派之首,寺内僧人卧虎藏龙,有着过万的僧兵,那楚魔头身边区区几人,他就敢入寺?

    不!

    信上说,那几位护法甚至没有出手,只楚夜寒一人就杀尽了悬空寺!

    他真的还是人?

    内力不会枯竭的吗?

    也多亏柳不悔多年修身养性,此时还坐得住,他人看到这条消息怕是要惊叫出声了。

    但他此时也是一脸阴沉,那楚魔头一身魔功看样子真的修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六大门派,不,现在是五大门派了,就算联合了他们黄庭山,真的能斩杀那个魔头吗?

    那楚夜寒狼子野心,放话要让全体下的江湖势力都臣服于神火教,他想做什么?难不成要造反?

    “守一,再修书一封,送往京城,到宰相张大人的府上。”

    犹豫了下,柳不悔再次开口,这件事很明显不是江湖上人可以轻易解决的了,即使会被骂不讲江湖规矩,他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

    既然你楚夜寒魔功盖世,江湖厮杀斩不得你,那朝廷的大军,总能取你性命。

    “是。”

    朱守一点头后离开。

    …………

    “听说了吗?悬空寺竟被灭了!”

    “不可能吧,悬空寺的几位首院据说功参造化,一身修为不再智空方丈之下。”

    “你是不知道,那楚魔头只身一人,便屠了悬空寺满门,除了一些胆小的弟子提前跑了,无一活口。”

    “一人?他是神仙不成?我不信世间有人武功能练到这种程度。”

    “可事实如此,绝非以讹传讹,据说楚魔头一身魔功突破桎梏,如今一口气可度日夜。”

    “嘿,最新消息,听说神刀门也被灭了……”

    “这么快?神火教都不修整的吗?”

    “唉,如今江湖上人人自危,听闻掌教有意和其他正道势力结盟,可各大势力天南地北,总不能带着全部弟子聚到一块吧?怕不是在路上就被人截杀。”

    “我说……我们黄庭山不会有事吧?我们可没参加对神火教的围剿。”

    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弟子畏畏缩缩的开口问道。

    “你傻啊?唇亡齿寒的道理懂不懂?要我说,第一次围剿神火教,我们黄庭山就该去的。”

    一名师兄拍了师弟的脑袋,有些遗憾。

    “放心吧……即使那楚魔头要来,现在也还轮不到我们,那剩下的四大门派才是他的优先目标,此人及其记仇。”

    “……”

    这段时日,黄庭山上一股不安的气氛挥之不去,不少弟子们讨论起江湖上的事都是一脸愁容。

    甚至有些弟子畏惧楚魔头的威势,已经跑下了山还俗,显然不准备再待在山上了,到世俗间寻生计去。

    而大殿内,诸多老辈强者也是面带愁容,要不是掌教柳不悔还沉得住气,恐怕早吵起来了。

    朝廷的张大人确实收到了书信,但昨日回信却说,他上书禀告圣上,圣上却根本不在意此事。

    那年轻的小皇帝一心享乐,夜夜笙歌,如今连早朝都懒得上了,估计在他眼里,武国的江山不可动摇,哪里是江湖区区一个武夫可以威胁的?

    殊不知,他们武国当年的开国帝王,就是江湖一草莽,整合势力后击败了当时腐败的旧王朝,从此新的时代开启。

    “掌教师兄,此事何解?”

    有人出言询问。

    “峨眉派的忘情师太已经回信,说遣散了山门中武艺欠佳的弟子,带着百余人精英赶往我黄庭山,但另外两派却尚未有回信。”

    柳不悔叹息,就在此时,信鸽飞入殿内,他取下竹筒看了眼里面的内容,更是连连摇头。

    “掌教,如何?”

    柳不悔内力将信纸震碎,“估计等不来回信了,那楚魔头简直是个疯子。”

    信上说,楚夜寒孤身一人千里奔袭,连灭两派,甚至信鸽的速度都没他的效率高。

    短短不到十日,六大门派竟然只剩峨眉派了,也或许是峨眉派提前撤走,留了空山才免于一难。

    …………

    这一日,诸多靓丽的女侠上了黄庭山。

    若是平日里,黄庭山上的弟子们或许会乐开怀,与姑娘们攀谈一番,但如今不管是来客,还是主人,都是一幅愁容。

    连接风洗尘的过程都没有,峨眉派的一众人被安排在的后山原本的许久未住人的客房,只有忘情师太来到大殿与黄庭山商议对策。

    “忘情师妹,你是与那魔头交过手的,实际感触如何?”

    柳不悔出言询问。

    忘情师太也有七旬年龄,但在九十多高龄的柳不悔面前,还是显得年轻了不少,加上保养得当,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样子,柳不悔叫她一声师妹倒也恰当。

    “当日师妹并非主攻,因此那魔头并未针对我,但只是他一身横练罡气,就险些令我受了重创,着实棘手。”

    说着,她话音一转,“不过素来听闻黄庭山有道教祖庭一说,柳师兄道法武功造诣极高,若我们联手配合弟子结阵,在山上寻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倒也未必不能一战。”

    柳不悔内心苦笑,他一身武功也就与智空方丈仿佛之间,或许还有所不如,当日你们六人合战都没能拿下楚魔头,现今又谈何容易。

    但他作为现在黄庭山的主心骨,却不能露怯,最终采纳了忘情师太的建议,将门内杂役、和年轻的弟子们驱散,准备撤入后山。

    后山面积不大,只有墓园和一些客房与杂役弟子的居处,但与前山相连之处,却是极窄的吊桥,正式易守难攻之地。

    又是几日过去,黄庭山因为疏散了大量弟子,明显清冷了不少。

    “报——禀告掌教,楚魔头上山!”

第六百八十八章:扫地的杂役罢了

    柳不悔面色平静,但内心还是掀起波澜,他没想到楚魔头会来得这么快。

    果然六大门派之后,他会先找势力最大的下手立威吗……

    “教众几何?”

    他冷静的问道。

    来报信的是一名三代弟子,不过二十余岁,功夫一般,但却死活不肯下山,他幼年时被师傅带上山,这里就是他的家,这里的人就是他的家人,他又怎能贪生怕死在此时弃黄庭山不顾?

    “楚魔头只身一人,未见其余教众。”

    弟子禀报道。

    本来听到这样的话,众人应该露出被小看的怒容,但他们却没有,六大门派前车之鉴,已经证明了楚夜寒的恐怖,他既然一人上山,那便有底气一人对抗群雄。

    深秋季节,登山路上,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脚步不紧不慢,像是来赏景的游客。

    红枫飘落过眼前,他双指夹住一片,口中自语赞道:“这黄庭山真是风景秀丽啊。”

    他攀上阶梯,走过广场,看着空荡荡的黄庭山,不禁哑然失笑。

    他此番前来并非是要大开杀戒,杀鸡儆猴的事他已经做的够多了,若要一统江湖,他也需要恩威并施,千金买马骨。

    他是来要人的,无论如何,峨眉派的余孽是当日围攻神火教的门派之一,他做事想来斩草除根。

    至于黄庭山,既是道教祖庭,纳入他麾下岂不正好,这也是他此番出来的最后一站,黄庭山就是“马骨”

    他需要江湖人对神火教的恐惧,但又不只是恐惧,一统江湖,不是把人都杀完。

    但若是黄庭山不识抬举,他也不会手下留情,总有骨头软的。

    行至铁索吊桥前,楚夜寒看了眼下方的云雾缭绕,又看了眼对面已经结阵的众人,他笑了笑。

    看来黄庭山骨头是硬的。

    “楚施主,今日来我黄庭山,意欲何为啊?”

    柳不悔面色平静。

    “来要人。”

    楚夜寒踏上了吊桥,但吊桥却未发出丝毫的颤动,他闲庭信步的走着,丝毫不惧对面的人斩断吊桥。

    “何人?”

    “峨眉派余孽。”

    柳不悔绘扭头看了眼忘情师太,对方也是色变,她显然没想到楚夜寒并非是要来屠山,只是要人。

    若是此时柳不悔反悔,她们峨眉派最后的基业也将在今日送葬。

    好在柳不悔摇了摇头道:“那施主恐怕要失望了。”

    他不是没有心动,交出峨眉派或许能换得一世安宁,但却会让黄庭山背上一世骂名,他做不了那不孝徒孙,下了黄泉,连师傅都会唾弃自己。

    “断桥!”

    当楚夜寒行至中部时,他忽然爆喝,早已准备好的弟子运起内力挥剑,铁链应声而断!

    长达百丈的吊桥凌空坠落,宛若一条长龙摇摆着冲向对面的山崖。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令所有人露出惊容,要说五十丈的距离,柳不悔自认有准备的话,状态好以他的轻功也能度过,他没指望凭这个给楚魔头带来太大的麻烦。

    可现在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若楚夜寒凌空飞来,或是撤回对面,他都不会感到惊讶,可他……竟然没动!

    是的,没动。

    楚夜寒凌空而立,单手负背,目光冷漠的扫视着众人。

    “虚空而立……”

    忘情师太声音干涩,这显然已是仙人的范畴了。

    “不对,还是内力。”

    柳不悔不是比忘情师太白白多活二十年,他眼力极佳看出了猫腻,那楚夜寒竟是脚下放出真气,加上平衡能力极佳,才让他看起来像是虚空而立。

    和他们道经中讲述的传说中的仙人,有本质的区别,对方依旧是凡人之流,能打……能打吗?

    以这种方式虚空而立,显然对内力的消耗是极大的,但对方却没有迈步,只是睥睨群雄,联想此人曾孤身屠灭悬空寺,他内力的雄浑程度可想而知。

    楚夜寒动了!

    他没有飞掠而来,一步步在空中前行,每一次落脚都像踩在众人的心里,不少年轻的弟子已经开始发抖了。

    百步、五十步、十步……直到楚夜寒脚踏在了后山的土地上。

    “刚刚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开战吧?”

    楚夜寒书生气质,笑了笑,却让所有人都胆寒。

    “结阵!”

    柳不悔爆喝,内力灌注在拂尘上,忘情师太道剑取出,与他肩并肩杀向楚夜寒,周遭弟子结成剑阵,将楚夜寒团团围住。

    然而……

    “轰——”

    伴随着轰然巨响,楚夜寒霸道的内力外放,诸多弟子被震开,口吐鲜血,而主攻的柳不悔两人则是正在飞退。

    两人面带惊容,楚夜寒单手负背,一掌对在剑与拂尘交接处,强大的内力牵引吸附兵器,排山倒海的力量涌向两人,逼得两人一退再退。

    风吹起了楚夜寒的长发,单手压制两大高手,若不是杀人无数的魔头,此时倒也称得上风姿绝世。

    两人退了一路,撞破了房屋,在地上拉出两道深深的痕迹,直到退到了墓园中,柳不悔面色发狠。

    他再不孝,也不允许这魔头在他们黄庭山列祖列宗安息的地方放肆,一头白发披散飞舞,口中爆喝,内力奔腾如大江,拂尘终于挣脱了牵引,挥向楚夜寒的咽喉。

    “断。”

    淡然楚夜寒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一掌碎了忘情师太的道剑,以手作刀,拂尘化为漫天飞丝。

    两人撞到了几座墓碑,纷纷口吐鲜血,柳不悔绝望的看着楚夜寒,难道今日就要命丧魔头之手?我黄庭山数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楚夜寒慢步前行,抬手间准备终结这世间少有的两位高手,可他忽然愣住了。

    他听到了扫地声,那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可他一路逼退两大掌教未见其他人,又有谁能走到他身后不被察觉!?

    他如今可是天下第一高手!

    他警觉的回头,看到了一个手持扫把的少年,正打扫着地上的枫叶。

    柳不悔也是面带惊容和疑惑,不是杂役都已经疏散了吗,难道是因为墓园偏僻没有通知到?

    他也没有出言提醒了,今日黄庭山上下都要死,他出言提醒又有何用?

    在三大高手的注目下,那少年缓缓抬头,看向墓园的一片狼藉,和那几面被撞断的碑文。

    “这落叶总也扫不尽,也就罢了,可施主为何要毁这墓园,他们已经长眠,难道也不得安宁吗?”

    那少年叹息,俯身查看一面被撞断的碑文。

    “你是谁?”

    楚夜寒神情凝重,他打遍天下无敌手,只身灭了天下第一大派,他从未想过会在一个人身上会有这种感觉……

    那是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直感都在向他发出警告,快跑!

    “我是谁?黄庭山墓园,扫地的杂役罢了。”

    少年起身,看着断裂的碑文,迫为惋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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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673/ 第一时间欣赏因为太怕倒霉就全点气运了最新章节! 作者:亿点玄机所写的《因为太怕倒霉就全点气运了》为转载作品,因为太怕倒霉就全点气运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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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怕倒霉就全点气运了介绍:
张玄生在十八岁那年,被基金会收编了。
颜值过高,出门容易引起交通事故是一方面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太倒霉了!
霉运使他随时都可能由于各种原因挂掉。
在安全屋中苟活了几年后,终于还是“被”穿越了。
穿越过程中,一道光幕出现,上面显示着他的属性。
无视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属性,作为一个老倒霉蛋,他只有一个目标。
把气运点满!
只是,在穿越后。
他发现,开局好像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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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又名《老倒霉蛋变身欧皇的故事》、《总是被师姐夜袭该怎么办》、《对不起,运气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我身边的人都在迪化》、《我在异界造手办》、《我腿上挂件怎么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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