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一件大事!
一过七夕,薄宁就被皇后提去内书堂继续上学了。
“你上次月终考核没有倒数本宫很欣慰,这次争取继续进步,别忘了,许小姐还是你的伴读呢。”
薄宁一脸凄凄的看着皇后,忍不住回了一句“可上次皇兄是倒数啊,您与其在这儿操心儿臣,还不如多去提点提点皇兄。”
皇后眉毛一挑,觉得有理,就派人去将薄煜叫来数落了一顿。
因此,薄宁一大早到内书堂,迎接她的就是薄煜的满脸哀怨。
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欸,陆公子今日心情不错啊,瞧着春风得意的。”
陆襄将黏在许佳音身上的柔情目光移了过去,颔首,语气轻快“我和阿音的婚期定下了,八月十六,届时欢迎你们来喝喜酒。”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脸狗粮的薄宁“……一定一定,恭喜恭喜。”
第一节课是个老头在讲枯燥无味的《礼记》,薄宁兴致缺缺,一只手支着脑袋走神,一只手转着手里的毛笔,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忽略了。
究竟是什么事呢……她正冥思苦想时,眼前的书册被一根戒尺敲了敲。
她一个激灵,手中转着的毛笔没握住,掉在了书案下面。
薄宁抬头,看着夫子皱着眉头的严肃神情,讨好地乖巧冲他笑了笑,一只手把被自己推的远远得书册捞回来在面前摆正,装作要认真听讲的模样。
待夫子回到前面的几案,薄宁才弯腰捡回自己的毛笔。
就在捡回毛笔的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忘掉了什么事。
一件大事!
小说原书中男女主在一起的路途总是困难重重。
眼看着男女主就要成婚的前一天,许佳音的父亲吏部尚书许远山被言官弹劾卖官鬻爵程度极其严重且证据确凿,当场便被皇帝判了斩立决。
陆襄求情,言相信许远山的人品,请皇帝暂缓处置、彻查此事,却被在对立阵营的朝臣冷嘲热讽说他是为了求娶许小姐而为未来岳丈说话。
皇帝听后一摆手就下了结论“许远山证据确凿罪不可恕,斩立决不变,嘉靖侯世子喜爱那许小姐,一顶轿子抬过来做个妾室就是。”
纵使陆襄强烈反对却也无济于事,许远山含冤而死,许家上下被流放塞外,第二日许佳音流着泪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了嘉靖侯府,成了陆襄的妾室。
虽说后来薄帝亡故薄殷登基,陆襄成了声名赫赫的权臣,既为许家讨回公道证了清白也重新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娶了许佳音,但许尚书终究已死,伤害也根深蒂固的留在了许佳音心中。
想到这里,薄宁猛一拍桌子,阿音是那么善良聪慧的小仙女,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七公主!”
薄宁回过神,蓦然才发觉自己现在是处在哪一种场合中,感受到周边同窗扫过来打量的眼神,她尴尬的抬起了头。
老头脸色铁青,拿着戒尺重重在几案上敲了敲“七公主即使不想听课,也不该打扰别人,且站出去吧!”
薄宁灰头土脸地被赶到了外面,站在那里晒着夏日毒辣的太阳,真是没想到啊,在那个世界向来是三好学生的自己,也有被赶到学堂外面罚站的一天。
47.墙角处蹲下睡着的公主
薄宁倚着墙,阳光刺眼,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屋内夫子晃晃悠悠没甚起伏的读书声飘进她的耳朵里,让人心生困意。
她想,反正赶都赶出来了,老头又不会来外面看看她在做什么,索性贴墙蹲下去将手臂环在腿上,脑袋舒舒服服地埋了进去。
她就睡一小会儿。
“曷狄太子,这里是内书堂,是我们薄朝皇亲贵族学习的地方。”
苏嬷嬷奉帝后的令,带着曷狄的使者们参观皇宫,详尽介绍,正巧走到了内书堂。
“表哥表哥,快看,墙角那儿蹲了个人!”阿娜尔一身侍卫打扮跟在西日阿洪后头,瞥见内书堂门外角落里蹲着一个显眼的青绿色,顿时好奇起来,悄悄的戳了戳西日阿洪。
今日薄帝允许他们进宫来参观,阿娜尔听闻后立即兴奋的也要跟上。
西日阿洪拿这个表妹向来没辙,就算他不允许她最后还是会偷偷跟上的,于是干脆给她拿了身侍卫的衣服,让她跟在后面。
一路上阿娜尔遇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都会小声的和他分享,西日阿洪倒也习惯了。
这次听了她的话,他见怪不怪配合的抬头望去。
墙角处是蹲了一个身影,青绿色的衣裙在灼灼夏日里让人眼前一亮,头埋在衣袖间,看样子蹲在那儿好像还睡得挺香。
只是这身形——似乎有些熟悉啊。
见曷狄太子和他身边的侍卫都正在看同一个方向,苏嬷嬷也就顺着他们的视线向那边张望去。
这一瞧她瞬间就屏住了呼吸,那道身影她看了十四年多,就算是化成灰也能认出来啊。
还有这衣裳,还是她亲自去尚衣局挑的呢。
所以,本来应该在内书堂里听课的七公主怎么会在外面墙角处蹲着睡觉?
苏嬷嬷再看看曷狄太子好奇的眼神,只觉得尴尬极了。
“嬷嬷,那是……”西日阿洪也认出了那个身影,心中好笑,面上却装作疑惑的问道。
“啊,老奴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们七公主,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苏嬷嬷脸上挂着假笑“老奴上前去询问一下,请太子稍等片刻。”
薄宁睡的真挺香的,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现代,父亲母亲做了一大桌子她爱吃的菜,弟弟高考考上了清大,兴高采烈的将录取通知书拿给她看。
她正高兴着呢,一声声‘七公主’如魔音贯耳般的传来。
薄宁生气了,什么年代了啊还公主皇子的,她可是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
结果就是苏嬷嬷不仅没唤醒薄宁,反而让夫子在书堂里听见动静,拿着书本走了出来。
夫子看到蹲在墙角睡着的薄宁,顿时瞪起眼睛吹起胡须,吼道“七公主!”
书堂里的众人一看夫子出去了,也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薄宁一下被这声怒吼给整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扫视一圈。
远处以曷狄太子为首的一群曷狄人,近处满脸复杂的苏嬷嬷和火冒三丈的老头,还有书堂里伸着头往外瞧热闹的同窗们。
她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薄宁想了想,应该是自己偷偷睡觉被发现了?
她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站起来向老头认错,结果蹲的时间太长了,双腿麻的一点直觉都没有,压根起不来。
薄宁欲哭无泪的看着比较亲切的苏嬷嬷“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48.孤觉得七公主俏皮可爱
“那是七公主啊?”阿娜尔惊讶道“她是不是就是我七夕看到的那个穿红裙子的姑娘?”
她等了半天没等来西日阿洪的回答,困惑的抬头看去,却见他脸上含着愉悦的笑,眸光完全凝在前方的七公主身上。
阿娜尔瞬间明白了什么,闭上嘴巴,眼睛闪亮的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苏嬷嬷恨铁不成钢,但还是搀扶着薄宁站了起来。
“夫子,七公主这是……?”
苏嬷嬷这话一问,可给夫子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老夫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七公主,惹得公主殿下对老夫产生这么大的意见。”
苏嬷嬷内心一咯噔,瞥见正在看热闹的曷狄人,瞬间就后悔了问出口的这句话,公主就算再怎么不好,那也不能在曷狄人面前丢面子啊。
夫子完全没察觉到,满心愤愤,还没等苏嬷嬷阻止,就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在讲《礼记》时七公主出神转笔不听也就算了,后来竟突然一拍桌子打断了老夫,老夫实在忍无可忍地请七公主出去反省一下,却在外面睡着了!”
说到最后,他还去问别人来找认同感“嬷嬷,您说七公主这做派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苏嬷嬷表情一言难尽。
旁边的西日阿洪听完这夫子的一番倾诉,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众人这才发现内书堂侧边的围墙后面还站着一群曷狄人。
薄宁本来还算正常的脸色顿时窘迫了起来,苏嬷嬷怎么没提这一茬啊,这下真是丢人丢到国外去了,那曷狄太子竟然还嘲讽她!
她凶狠的瞪了一眼那太子,笑什么笑,你上学的时候没被夫子罚过吗?
瞪完之后才突然想起来,在原书中薄宁毁掉名声后被薄帝嫁给了曷狄联姻,也就是说这曷狄太子在原书中是她的夫婿咯?
印象在书中这曷狄太子似乎还不错,只是原主实在太作,就算嫁去了曷狄也要想法设法的给女主使绊子,最后把自己给作没了。
西日阿洪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心中像是被一只羽毛轻轻拂过一般痒痒的,脸上笑容更灿。
薄宁没好气的收回了视线,就算这曷狄太子在原书中还不错,但此刻她还是对他没什么好感。
阿娜尔一副磕到了的样子,天呐,难不成这个漂亮的七公主就是她未来表嫂么?
“让太子见笑了。”苏嬷嬷讪讪一笑“我们七公主还没及笄,稍微顽皮了些。”
西日阿洪笑意有所收敛,苏嬷嬷这话虽说是在解释,可暗里的意思就是在提醒他,别对我们七公主动了什么心思。
“无妨,孤只是觉得七公主俏皮可爱。”西日阿洪淡淡道“这内书堂装潢典雅,建筑构造气宇轩昂,不愧是天朝上国,嬷嬷,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西日阿洪慢慢向外走着,心中却带了些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他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求娶不到七公主早就放平心态了吗?为什么清楚苏嬷嬷暗含的意思后心中竟然会觉得闷闷的?
夫子在看到曷狄人时也觉得十分尴尬,他若是知道有曷狄人在是绝对不会如此说七公主的。
见苏嬷嬷领着曷狄人走远,他才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回去上课吧。”
49.吃古董羹
回到屋内,薄宁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十分可怜的样子。
薄殷悄悄写下一张安慰的字条,但还没来得及递给她,就听夫子宣布散课了。
于是他就眼睁睁的瞧着原本还垂头丧气的七公主瞬间精神了起来,先是拍拍前方的薄煜和宋译,然后又将陆襄和许佳音也叫了过来。
她兴奋的提议道“我们今晚散学后去明光殿吧!上次就说一起聚呢结果没聚成,今日就去聚聚如何,也算是恭喜阿音和陆公子定下婚期了。”
薄殷默默将自己写的那张字条收起来,早该知道她情绪多变,大意了大意了。
“今晚我们吃火锅怎么样?”
“火锅?那是何物?”
“哎呀,就是将食材放入一口有着底料的铜锅中,即涮即吃。”
“那不就是古董羹嘛,你还说的还挺奇特……”
薄殷看着她和薄煜斗嘴,唇边漾起一抹宠溺的笑,他希望……她未来的余生都能如此鲜活。
……
今日夜晚,万里无云,繁星闪烁。
明光殿院中支起了一口铜锅,六人围着那锅坐成一圈,喝着新鲜爽口的西瓜搅滑冰。
晚间席席凉风吹来,好不自在。
宋译望着对面眉眼明灿的薄宁,心中有些落寞。
一到明光殿她就叫了许小姐坐在身边,另一侧的位置自然是被五皇子占了,他又不敢和五皇子争,只得坐在陆襄和薄煜两个人之间。
食材上桌,猪牛羊肉被切成片做成精美的摆盘、各种蔬菜也都晶莹剔透。
薄殷极为贴心的为薄宁忙前忙后,涮好各类她爱吃的菜品放在她碗中,又及时为她续上饮品。
陆襄也不多遑让,盯着锅内许佳音爱吃的羊肉,一熟就忙捞上来夹给许佳音。
薄煜夹了几次肉也没夹到,一摔筷子顿时怒了“你们两个能不能给别人留个机会?许佳音是陆襄未婚妻也就罢了,薄殷你干嘛呢,薄宁是没长手吗?”
“身为皇兄,你不关心自己的妹妹就算了,我照顾了你还要说,这是什么道理?”薄殷轻描淡写的再一次将一块肥牛放到薄宁碟里。
薄煜被这话噎了一下,化悲愤为食欲,更加认真地盯着锅中的肉了。
薄宁一边享受着薄殷的体贴,一边装作不经意般问身旁的许佳音“阿音,你可知道许尚书近来有在朝堂上得罪过什么人吗?”
许佳音一愣“我不是很清楚父亲在朝堂的事……阿宁何故有此一问?”
“也没什么,就是近几日不知为什么突然梦到许尚书被人弹劾卖官鬻爵,就是担心你。”
薄宁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害,没什么,就是一个梦而已,不用大惊小怪。”薄宁连忙挥挥手“都别停继续吃呀,欸薄煜,你看那是不是有片羊肉?”
薄煜反应过来,忙伸筷子过去,却还是在中途被陆襄抢走了。
“陆襄!”薄煜怒吼“你给我等着!”
有薄煜这个活宝在,众人都笑作一团,又轻松下来。
许佳音和陆襄虽然也跟着笑,但在心中还是暗暗留了一个心眼,他们可不想临近婚礼又出什么岔子。
50.真正的幕后主使
许远山一向听爱女的话,立即就派人探查。
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些猫腻,竟然在他榻下发现了所谓卖官鬻爵的账簿!许远山当即就召集门客还有未来女婿陆襄前来商议对策。
这一群人凝重的商议直到第二日早晨才散。
即便此事心中已经有谱,陆襄却始终皱着眉头。
若是事先不知,他不可预料这将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因此,他不由想到了提出这件事的薄宁——她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他可不信什么做梦梦到的这一套。
依旧是永巷旁的那间屋子。
“你在怀疑阿宁?”薄殷语气不善。
“你不觉得此事有些太巧合了?你难道没有想过七公主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吗?”
“阿宁说了,她做梦梦到的。”薄殷睫毛狠狠颤了颤。
“呵,这种话你居然也信?”陆襄淡淡嘲讽“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么?”
“不管阿宁是如何得知的,她既然将此事事先告诉了我们,就证明她没有坏心思,你又何必非要追根到底呢?”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留个心眼儿,七公主可能……没看上去的单纯。”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并不在意。”薄殷给陆襄端了杯水,不痛不痒道。
他喜欢的、所爱的,只是薄宁这个人,不管她是单纯还是心机,善良或是骄纵,只要是她就够了。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又何必抓住一点不放呢。
“你和许尚书打算如何处理?”薄殷抿了一口茶水,岔开了话题。
“先发制人,再在暗中观察是谁想要对许尚书下手。”陆襄眸中跳跃着晦暗不明的色彩“明日早朝,许尚书会出来伸冤,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你不在朝堂,亏了。”薄殷评价道。
“奈何是明年开春才考春闱,再等公布成绩安排官职大概要到立秋了,薄帝估计没那个福气有我这样的朝臣咯。”陆襄意味深长。
薄殷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雍州布防图已经到了那边手里了吧,让他们抓紧时间攻城。”
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
第二日早朝,许远山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朝薄帝哭诉他一把年纪为薄朝兢兢业业,没想到竟然有人要陷害他,心中惶恐不已胆颤心惊,还请陛下主持公道。
皇帝震怒,当场表示是谁竟敢陷害朝中重臣,许爱卿放心,朕相信许爱卿,定会派人查明真相。
结果就是薄宁一觉醒来,被告知事情已经解决了。
嘎?就这?就这?
书中女主许佳音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就这么轻易地被解决了?
薄宁宽心之余还隐隐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书中提到真正要陷害许远山的幕后主使正是薄帝啊!
嘉靖侯一家满门忠烈却功高震主,被皇帝暗中所杀只留下了陆襄一个独子死里逃生。
皇帝表面信任优待陆襄,但背地里在疑心他究竟知不知道真相,几次派了杀手想要杀他却次次铩羽而归。
眼看陆襄和许佳音就要成婚,薄帝的探子查到许远山似乎知道了当年真相。
许远山近些年也与薄帝的想法背道而驰,薄帝早就暗生不满,于是干脆策划了这次陷害……
薄宁心魂一震,如果真的按书中写得这样的话,那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啊!
51.要变天了
薄帝也是如此想的。
他下了早朝后在御书房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实在想不明白许远山是怎么发现隐秘藏在塌下那伪造的账簿的。
此事耗费了他许多心思去布局,如今功亏一篑,让他如何不怒。
不行,若是许远山也探得当年之事,一旦揭破,那他的皇威必然崩塌,他需得再想个法子才是。
结果还不等他想出周全计划,倒是传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陛下,军情急报!”
士兵灰头土脸,一身风尘的冲进了御书房内“雍州城内突起叛军,约莫有五万人,攻势极猛,雍州城危在旦夕,还请陛下速速派人支援啊!”
雍州正处于中原腹地的关口,位置极为险要,若是雍州被攻下,那京城岌岌可危!
薄帝心头突地一跳,脑中嗡嗡作响“雍州危在旦夕?那又为何此时才来报?!”
“回陛下,叛军来势汹汹,在攻城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啊。”
“笑话,足足五万人竟然在之前什么也没有探查到,难道这五万人都是天上降下来的不成?”
那士兵低着头,无言以对了。
薄帝也知道此事乃是雍州太守之责,这小小一个士兵又怎么能做得了主,便也慢慢平息了怒气“来人,速速传召四品以上朝臣来御书房面议!”
遇到了这么紧要的事,如何安排许远山反倒是小事了。
雍州突起五万叛军,这件事一传出去京城顿时人人自危,生怕什么时候叛军就打了过来。
这一日,正是七月二十。
薄殷将放在地图上京城位置的小人移到雍州,漫不经心道“接下来,薄帝就要派人去雍州镇压了,猜猜,会是谁呢?”
“自灭了我们一家后,薄帝近几年又零零散散打压了好多武将,如今朝中的武将……呵,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罢了。”
陆襄拿起那枚小人在手中把玩着“但如果说非要在矮子里面拔将军的话,可能会是那姓江的。”
他所言的那姓江的,乃是之前嘉靖侯的从属,后来反叛嘉靖侯投靠薄帝,落了个威武大将军的名头,哦对了,也就是江妃的哥哥,薄玫的大舅,江宪一。
“等江宪一到了之后,让他们放慢攻速,磨上一个月半,薄帝见始终镇压不下去,自会再派遣人去支援,到时我便可使手段跟去了。”
“这道理我懂,可是为何偏偏要一个月半?”
“这一去至少得两个月,我不想错过阿宁及笄这么大的日子。”
“……”陆襄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山易攻不易守,薄帝狂妄自大不晓民情,这薄朝看似繁花锦簇,实则内里早已腐朽不堪,这雍州之事,就是一根导火索。”薄殷冷笑道。
“那攻下雍州后呢,下一步该怎么做?”
“听说薄帝的身子最近是越发不好了……”薄殷走到屋外,抬头望天。
“这有权势的人啊,上了岁数之后就开始追求永生,不知道服了多少灵丹妙药。”
“听说城西有位叫灵兆的道士,想必很合他的心意。”
陆襄瞬间明白薄殷的意思,淡笑着也走出了屋子,只见天色乌泱泱的,在乌云后面似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慨叹一句“似乎是要变天了啊。”
52.磕的cp结婚了!
薄宁悬着一颗心生怕她这便宜爹又作出什么妖,一直到了八月十六这一天才放下心来。
说来还是得感谢这雍州叛军,转移了薄帝的注意力。
薄宁倒不担心雍州叛军打进京城,她作为一个看过原书知晓全部剧情的人自然知道这批军队是薄殷的人,她只是感叹没想到薄殷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幸亏她大腿抱的及时。
八月十六,万里无云,宜嫁娶。
皇后也知道薄宁和许佳音关系好,特开了恩典允许她出宫参加婚宴。
薄宁激动异常,她磕的cp今天就要成婚了!换谁不兴奋?于是她第一次没人提醒就早早的爬起来,收拾洗漱好,一路坐着轿辇向许府奔去。
她马上就要亲眼目睹真正的古代婚礼了!
七公主到访许府,乃是莫大的荣耀。
来参加婚宴的贵女们不由泛酸,想当初她们还在担忧许佳音落进了这七公主的魔爪呢,没想到许佳音不仅没被七公主怎么样,还与她交上了朋友!
先是破例进了内书堂,如今七公主竟然还亲自参加婚宴为许佳音撑场面!
若是她们成婚的时候能得到公主的亲自到访,那嫁到夫家后底气都能硬上三分。
薄宁不管这些贵女是怎么想的,她兴冲冲的跑到许佳音的闺房,一进门就看到了端正坐在梳妆桌前的许佳音,一身大红喜服,明眸善睐。
女方的喜娘请来了尊贵和善的裕亲王妃,正准备为许佳音开面。
“参见七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薄宁免了一屋子人的礼,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她们“我还没见过开面呢。”
裕亲王妃拿着五色棉纱线向许佳音脸上绞去,笑着回道“等七公主嫁人便也能体会了。”
薄宁却见许佳音痛的拧起了眉毛,不由往后缩了缩脖子,还是算了吧,她并不是很想体会。
开完面,侍女们开始给许佳音一样一样的戴发饰,她闲话道“话说再过半月阿宁就该及笄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为你选个什么样的夫婿。”
提到这事薄宁就烦心,最近皇后不知为何总是明里暗里打听她和宋译的关系,她强调过多少遍她和宋译完全就是纯纯的好朋友好兄弟,皇后硬是不信。
要她说,皇后有这闲心还不如去操心操心快要加冠的薄煜怎么还没娶上媳妇儿呢。
许佳音刚收拾齐全,外面便有人喊道“陆公子来迎亲了!”
薄宁一听便来了劲,她昨晚可是精心准备了好几个刁钻的守门问题呢。
“阿音你放心,我定会替你好好守门。”薄宁挽起衣袖,气势汹汹的样子。
“七公主,您这样许小姐才不放心呢。”旁边有妇人打趣。
许佳音不耐逗,蹭一下脸就红了。
薄宁出了门,才瞧见陪在陆襄身边的是薄煜薄殷还有宋译这几个老熟人。
陆襄是个聪明的,薄煜是个蛮横的,宋译是个难缠的,还有薄殷这个全能的,薄宁顿觉不妙,她恐怕是对付不住这几个人啊喂!
53.我会给你比这更盛大、天下独一份的婚礼
她定了定心,不管如何,今日铁定是不能让陆襄轻易娶走阿音,要给他个下马威!
“我出三道题,陆公子若是能答对就能娶走阿音,若是答不上来的话……”薄宁话到此处哼哼两声,尽是威胁。
“七公主请。”陆襄多智近妖,自然没把这小打小闹级别的放在眼里,和煦地道。
薄宁笑眯眯道“第一个问题,都说女子有三从四德,不知陆公子可知男子的三从四德是什么?”
院内的众人瞬间窃窃私语起来,这男子的三从四德,从未听过,是闻所未闻啊。
陆襄虽是知道这七公主出不了什么正经题,只是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问。
“……在家顺从阿音、外出跟从阿音、提出意见时服从阿音,此为三从;责任之德、上进之德、专一之德、尊重之德、此为四德,不知七公主是否满意?”
陆襄明了,三从四德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顺着七公主的心意来说。
此言一出,院中骚动起来,这是什么男子的三从四德,简直荒唐!
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薄宁则是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说这个回答和标准答案并不是很一样,但也是难为陆襄这个古人了“不错,下一个问题,请陆公子说出阿音的三个缺点。”
陆襄心头一梗,这简直是送命题好吗?
他心思一转,张嘴就道“太美丽以至于我沉醉,太聪慧以至于我惊叹,太温柔以至于我迷恋。”
啊西,为什么能这么肉麻啊!
薄宁表面嫌弃,内心却笑出了花,淦!她磕的cp也太甜了吧!
“七公主,请问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薄宁下意识让开了身子,直到一行人徐徐进去后才意识到,靠!她最后一个压轴问题还没有问啊!
薄殷随陆襄进去,路过她时轻轻笑了一下“多谢阿宁。”
???你在谢什么?!
是在嘲笑她忘记问最后一个问题了吗?
薄宁是个很记仇的人,一直到陆襄迎着许佳音进了嘉靖侯府礼成她也没有理过薄殷。
“好了阿宁,我是在开玩笑的,别生气了。”薄殷凑到她身边,语气轻柔地哄着炸了毛的薄宁“你看到了今日这婚宴的盛大场面了吗?”
薄宁点点头“好华丽!陆襄的聘礼足足有二百五十六抬,那时候他上许家提亲就已经轰动京城了,没想到今日这排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不愧是原书中的男女主角阿,这婚礼的排场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薄殷看着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的薄宁,心中涌起无限柔情,他的阿宁,可真好哄啊。
“我将来会给你比这更盛大的,天下独一份的婚礼。”他这样说道。
周围是宴席上人们推杯换盏的喧嚣,但此刻薄宁听见他的话、瞧见他眸中的真切,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着,许久不能平复。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嘛,搞得好像是他要娶她一样,还有上次的那句‘那以后的每一个七夕我都给你放焰火如何?’也是如此。
他们可是兄妹欸,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搞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东西!
这样拔高了她的择偶标准,以后她还怎么选驸马啊喂!
54.将来你们成婚时
还有一条,她婚礼的规格可不敢越过皇后。
“哎呀皇兄,虽然我很感动,但大可不必大可不必。”薄·不解风情·宁打着哈哈“来皇兄,今天是阿音和陆公子的大喜之日,你一早迎亲也辛苦了,敬你一杯。”
薄宁十足豪迈的往薄殷怀里塞了一杯酒,就急冲冲地往许佳音的婚房中跑去。
他端着酒盏瞧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低头失笑。
不出他所料的,薄宁被裕亲王妃拦在了门外。
“公主殿下,您还未及笄成婚,不好进入婚房。”她笑得和蔼。
薄宁小嘴一撇,没想到到了古代单身狗也被歧视啊?
她泱泱的回到婚宴上,宴席是男女分席而座,她熟悉的人都在男方那边坐着,此刻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一个陪她说话的人。
反正婚礼就要结束了,薄宁萌生了些退意。
正当她打算开溜的时候,身后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你不是走了吗?”薄宁回头望见薄殷,有些诧异。
不知为何,自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再见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陆襄府上这梨花白不错,特拿来给你尝尝。”
她瞧着他似潺潺春水般弯起的眼眸,往常稍显冷淡的面孔今日却温润的如沐春风,锦蓝色衣袖下一只修长的手提着白玉壶,美的如同一幅画。
薄宁回过神,余光瞥见周围的贵女们都面带惊艳,偷偷打量着薄殷。
她咳了咳,突然心头涌起一种很想把这面如冠玉的薄殷偷偷藏起来的想法。
呸呸呸,薄宁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有这么多贵女倾慕你皇兄你不应该觉得骄傲嘛?
她摒去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对薄殷笑道“咱们都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既然酒不错那就干脆多顺一些回宫去喝?”
“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
“五殿下,七殿下,你们打算离开了吗?”
陆襄一身大红喜服,面上带着红晕,喜气洋洋地朝他们举杯“感谢你们二人今日前来捧场,等将来你们成婚时,襄一定会奉上大礼。”
此话一出,院内所有人包括薄宁顿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这话,有歧义啊。
只有薄殷淡定道“想来是陆公子喝醉了,语言表述不清,殷与阿宁先谢过陆公子。”
“……”如何表述不清你倒是说出来啊。
陆襄淡笑不语。
“陆公子的意思应当是五皇子和七公主分别成婚时会奉上大礼吧。”有爱出头的妇人自以为很体贴的替他们解释道。
薄殷凉凉的扫了那妇人一眼,牵过薄宁的手“我们就先回宫了。”
“恭送五皇子,恭送七公主。”
待薄宁和薄殷走出府门,众人才窃窃私语起来。
“这五皇子被称了句殿下莫不是真以为自己金尊玉贵了?瞧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有妇人淬了句,回头却见自家女儿满眼迷恋的看着薄殷的身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警告你啊颜云云,那五皇子最不得陛下宠爱,未来最多不过是被远远派到偏远之处封个郡王,没甚前途,你可千万别打他的主意。”
颜云云面色僵了僵,还是低眉顺眼的应了声知道了。
55.皇兄,你好好看呀
薄殷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这一晚。
盈盈皓月被柔和似絮,轻均如绢的浮云簇拥着,将银白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温柔静谧。
两人坐在明光殿的房檐上,望着那一轮满月,静静感受吹拂过来的晚风。
“昨日阿宁中秋过得怎么样?”薄殷率先出声,挑起了一个话题。
“还可以吧。”薄宁回忆起昨日那场盛大的中秋宫宴,几乎完全就是为妃嫔们争先恐后出头讨好皇帝所设的,没她什么戏份,不过热闹看的也还算有趣。
“我过得不好。”
薄殷坦然的对上她那双带着疑惑的眸子“我能听见太和殿那边传来的欢笑声,但我的屋子里只有空荡荡的黑暗和一片寂静,你没来找我。”
薄宁心头一堵,一股名为心疼的情绪瞬间蔓延到五脏肺腑。
“我……”她张嘴想解释,昨日实在是太忙,母后一直拉着她唠叨不放她走云云,但几乎是她刚一出声就被他打断了。
“你不必对我解释什么。”他语气温和“反正我这么多年一直如此已经习惯了。”
他越是这么说她心中越觉得愧疚,不管昨晚她有多忙都应该来陪他的,这么多天过去她险些忘记了他是个从小无人问津缺爱的小可怜。
“以后的每一个中秋我都陪你过,你不会再孤单一个人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薄宁就后悔了。
之后人生漫长,他和她都会成婚拥有各自的家庭,他又会成为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届时自然会有其他人来陪他,她那时又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薄宁心中酸酸的。
可能是想到此时满心满眼里只有她的薄殷将来心中会有别人,那人类劣性的占有欲吧。
“好。”薄殷达到目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抬手给她倒了杯酒“陆襄府上的梨花白确实不错,甘甜香醇,酒味却不浓,你尝尝。”
薄宁不怎么爱喝酒,只小猫般的伸出舌头轻轻沾了一点,却在下一瞬亮起了眼睛“不像酒,反像是饮品,甜滋滋的,确实很好喝!”
她嫌酒杯太小不过瘾,干脆从薄殷手里夺过了酒壶。
晶莹剔透的酒水从壶中流入她口,有些零零散散地溅在了她脸上。
他伸手去帮她擦拭。
薄宁睁着圆圆的杏眼,懵懵懂懂。
“皇兄,你怎么啦?”
“没什么。”薄殷眸色渐深,他发现薄宁此刻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她眸中没了平日里的灵动狡黠,此刻反倒显得有些呆愣笨拙,难不成——她这么快就醉了?
她倒了倒酒壶,发现里面没酒后,丧气的将酒壶扔给了薄殷。
“皇兄,你好好看呀。”她又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满眼尽是痴迷,傻呵呵的笑着。
56.你占我便宜!
薄殷喉头一阵滚动,此刻微风轻柔月色迷人,心爱的女子捧着脸颊满眼痴迷地望着他,世上还有什么会比这更令人沉溺呢?
他抑制不住地轻轻凑向她,贴近了她那饱满的、泛着水光的唇。
原本打算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在触及她的甜美后彻底失控,温柔又怜爱似乎怎样都不够。
在这一刻,什么大局什么谋划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直到感觉到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推搡着他的胸膛,他才缓缓离开了她。
薄宁被他亲得双颊通红,眼眶中涌起生理性的点点晶莹,眼角眉梢都泛着羞色。
薄殷心中想,她一定不知道她这副样子有多勾人。
他神色微动,正想再次贴近她时,她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两行泪珠从眼眶中滚落,食指指着薄殷,哭得委屈极了“我……我要告诉我爸还有我弟你占我便宜,让他们打断你的腿!”
薄殷眉心一跳,她口中的‘他们’是谁暂且不论,但若是阿宁再这样大声的哭下去,很快就能引来明光殿的宫人们,届时就不好解释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对不起我的宝贝。”他哄着像个小孩儿一样的薄宁,极为耐心。
“哼,你怕了吧。”薄宁也确实像个小孩儿一样喜怒无常,下一秒就洋洋得意起来“我爸超厉害,他年轻时候还当过兵,一拳能砸死一个人呢。”
薄殷此时却没再说话了,脸色有些难看。
羌戎那边习惯把父亲称为阿爸,她口中的‘爸’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吧,薄帝年轻时是在军队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她说的就是薄帝咯?
她连醉酒时想的都是薄帝,看来薄帝在她心中的地位很高啊,那如果薄帝死了,她会不会难过?
若是薄帝死在他手……薄殷心梗得厉害,却不由自主的想下去,如果她知道薄帝死于他手的话,那一定会恨他的吧?
薄殷正低沉着,旁边的薄宁却又开始抽泣起来“我好想我爸我妈还有我弟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爸妈身体健康吗,老弟考到哪个学校了……”
薄殷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指的并不是薄帝,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就说嘛,薄帝那样的人,哪里值得阿宁惦记着念念不忘。
至于她话中指的究竟是谁,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那就权当她喝醉了在说梦话吧。
她哭完后觉得有些累,便倚着薄殷慢慢睡着了。
他轻轻抹去她眼睫上挂的泪珠,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她如此这般,又让人如何不怜爱呢。
夜深了,凉气就更重了些,一阵风吹过,她在他怀里轻轻打了个寒颤。
薄殷抱着她运起轻功从房檐上下去,将她交给了正着急寻她的锦书“阿宁喝醉了,你们给她熬一碗醒酒汤,入了秋之后天越发冷了,记得照顾好你家主子。”
锦书点点头,搀着醉醺醺的自家公主进了内殿。
薄殷瞧着天上正中央的月亮,心情极好。
你圆满了,我也圆满了。
57.这小东西还挺暖心的(感谢@老狼的羊蹄子打赏)
许佳音已经成婚,自是来不了内书堂继续做薄宁的伴读了,而反观陆襄这边,他一踏进内书堂就收到了众人嘻嘻闹闹的起哄。
“世子,昨夜洞房花烛感觉还不错吧?”薄煜没心没肺的叶宇道。
陆襄不愉拿这事说笑,斜挑眼睛着看薄煜“等大皇子成婚时就知道了。”
谁还不知道大皇子年近弱冠还没有成婚啊,人们瞬间转移了调侃的对象“对啊大皇子,您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啊,我们这些同窗还都等着喝您的喜酒呢。”
薄煜噎住了,心中懊悔:你说你没事儿招惹陆襄干嘛啊,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嘛。
薄殷仿佛没有听到周遭的吵闹一般,魂不守舍地低头翻着书,心中想的全是薄宁。
他昨晚一时冲动,虽然并没有后悔的意思,但还是发愁今日该如何向她解释,要不直接和她摊牌吧,就说他本就不是薄帝之子,他和她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但这样的话,她又该如何想他呢,还会继续对他好吗……
正在薄殷万般纠结的时候,那个他此刻既想见又不想见的人懒懒打着哈欠出现在了内书堂门前。
薄宁昨晚睡得挺沉的,今早被锦书千呼万唤的喊起来还万般不情愿。
薄殷见她神情非常自然地朝他问了句好,在他身边坐下,一如往常地随意翻开一页书,就开始眯起眼睛小鸡捣米似的打盹儿了。
“阿宁?”薄殷试探的问道。
薄宁一下栽在了书本上,揉着额头睁着惺忪的眼睛问他“怎么了?”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薄殷更加小心翼翼。
“昨天晚上啊”她努力的回想着“去参加了阿音还有陆襄的婚宴,然后回了明光殿坐房檐上和你一起喝酒赏月亮……”
“然后呢?”薄殷见她不说话了,有些急切。
薄宁懵懵的“然后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睡着了,就没了啊。”
“你喝醉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薄殷有些不敢置信。
“不记得了……”薄宁皱起眉头,弱弱的问“难道是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应该不会吧,我印象中我酒品挺好的啊。”
薄殷看着陷入自我怀疑的薄宁,心中一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他兴奋了整整一夜的那个吻,她竟然彻底忘得一干二净,亏他刚刚还在那发愁该如何去朝她解释呢,他早就应该知道她就是个没良心小东西。
“到底怎么了啦?”薄宁死活也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了,不爽地问他。
“没什么,就是昨夜你喝醉后说五皇兄永远是你最爱的人,结果一早醒来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令我十分伤心。”
薄殷却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诹的话她却当真了。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醉酒后想不起来了……”薄宁有些愧疚,说过的话却忘记,这该多伤小可怜的心啊“好啦好啦,五皇兄永远是我最爱的人,这次我一定会记住的。”
薄殷冷飕飕的心脏瞬间温暖了起来,其实这个小东西吧,有的时候还是挺暖心的。
58.谁谣传大皇子有暗疾?(感谢@乌拉乌拉乌拉打赏)
八月一过,天就彻底的凉了下来。
在薄宁早晨日渐脱离不了被窝时,她终于不用再天天去内书堂上学了。
因为再过三日,就要迎来她的十五岁生辰,也就是意义重大的及笄之日。
即使处于雍州那边战事吃紧,京城人人自危的情境,皇后依然打算将她唯一宝贝女儿的及笄之礼大操大办,绝不能委屈了她。
薄帝虽不是很赞同,但最后也默许了,毕竟一国嫡公主及笄之礼的排场也算是代表了国家一部分的面子。
皇后最近忙得团团转,场地、服制、礼器、音乐种种需得她一一操持。
可尽管忙成这样,皇后依然能抽出空闲的时间问薄宁有没有中意的世家公子,以后婚嫁打算嫁到哪种家庭,是看重家世还是人品学识云云。
“我的好母后欸,您女儿再怎么说也是公主,我这才刚刚及笄还没有那么恨嫁吧?”薄宁烦不胜烦,着实不理解。
皇后却极为不赞同“京城里那些世家从姑娘十三岁时就开始物色着了,等优秀的公子都被挑完,剩下那些歪瓜裂枣你可就等着哭去吧。”
“那皇兄呢,皇兄这都快弱冠还没有娶亲,您就不操心操心他嘛?”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皇后就开始了,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是恼怒的。
“我儿命苦啊,错过许小姐就算了,最近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竟然谣传我儿有暗疾,我每每相中一个姑娘想请她进宫坐坐,就避我如猛兽。”
薄宁心中咯噔一下,似乎,貌似……那个说薄煜有暗疾的就是她?
但是,这又是怎么传出去的?
她当时是对阿音说的,她相信阿音应当不会外传这种事,那又会是谁?莫不成是宋译?但宋译也不像是会多嘴的样子啊。
薄宁看到皇后扫视她的眼神,心魂一震,忙不迭的附和道“就是,竟然敢这样污蔑我皇兄坏他姻缘,若是抓住了必然要狠狠惩治才是。”
皇后点点头,又开始念叨她的婚事。
她嘴里胡乱应和着“对,是,那个不错,嗯嗯,这个也不错。”心中却在暗自思索应该找个时间问问宋译,怎地能将这种事情传出去。
……
九月初二,临她及笄还有一天的时候。
薄宁派锦书守在内书堂门口,等散学后宋译一出来就将他请到御花园中。
正在收拾东西的薄殷望见锦书,暗自纳闷,阿宁不是不来内书堂了吗,那她的侍女来是做什么的?莫不是阿宁落在内书堂了什么东西不成?
薄殷正想上前询问是否是七公主落下了什么东西,说不定他可以帮忙找一找时,却见锦书直直的走向宋译“我家公主御花园有请。”
御花园?
这黑灯瞎火的,薄宁邀宋译去御花园是做什么?
薄殷看着宋译和锦书远去的背影,眼底多了一层阴霾。
“我听说皇后近日在给七公主挑选驸马呢,这及笄的前一日约宋译出去,啧啧,不知代表了什么意思呐。”陆襄走到薄殷身侧,似漫不经心般感叹一句。
59.你想娶我?(感谢@阿易927打赏)
夜色弥漫,御花园中树影丛丛。
“阿宁,你约我到此是有什么事吗?”
宋译和陆襄想的一样,及笄前一日阿宁找他,难不成是和驸马有关?他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娶到美丽明艳的阿宁,心中就泛起阵阵激动。
“宋译,外头传我皇兄那事,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
这句质疑的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宋译心头的旖旎想法。
薄宁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上一次既然承诺了叫他译哥哥,那就不会反悔,如今听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全名,想来是气急了。
“对……对不起阿宁。”宋译想起自己干的蠢事儿,顿时偃旗息鼓了。
“真是你啊?枉我那么相信你了宋译。”薄宁气急“你不知道那是哄阿音的托词吗?怎么什么都往外谣传?亏你还是我皇兄的伴读呢。”
“我……我那日和同伴们一同去喝酒,他们问我关于大皇子的事,我喝醉了也不知道胡言乱语了些什么,直到第二日京城里传出风声我才反应过来……”
宋译觉得万分羞愧,越说头垂得越低“我本来想要等你及笄后向你坦白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薄宁深吸一口气,见他这么愧疚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他也是无心之失罢了。
归根到底这谣言的源头是她自己,她要是那日不这么说就不会有这码子事儿了。
“好啦好啦,也不能全怪你。”她拍了拍宋译的肩“你想个办法澄清一下这谣言吧,要不然我皇兄娶不着媳妇儿可就赖你了啊。”
“行,我定然会想出一个周全的主意的。”
薄宁点了点头,既然找到了传言的出处,那就没有别的事了,她转身想离开,明日及笄之礼她还得早早就起床呢。
“阿宁。”宋译略带忐忑地叫住她“你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薄宁有些奇怪的看他“还能有什么事?”
“你及笄后……娘娘就要给你选驸马了吧,你……可有心仪之人?”宋译吞吞吐吐道。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啊?最近她听这话听得耳朵都要生出茧子了。
“还没有,婚姻大事全听父皇母后的安排。”薄宁随口搪塞道。
“那你看,我可以做驸马吗?”
宋译这话问得局促极了,薄宁反倒认真的思考起来。
“嗯……二皇姐和四皇姐都已经出嫁你没机会了,薄玫嘛……估计十有八九得嫁给曷狄太子,你大概也没什么机会。”
薄宁同情地看他一眼“要不你再看看京城其它贵女?公主也没比她们多长一只胳膊半条腿的,没必要非娶公主。”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做你的驸马吗?”宋译很是诧异薄宁的神奇脑回路,有了他上面那些话的铺垫,她竟然还能理解成那个意思。
“我的驸马?”她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想娶我吗?”
宋译的心思被挑到明面上,脸颊悄悄窜上一抹红色,只不过在黑暗中不怎么显眼就是了,他坚定的颔首答道“是。”
60.迷雾消散(感谢@爱花人士.打赏)
薄宁顿时呆住了,她一直以为她和宋译就是纯纯的社会主义友情啊,怎么突然给她弄这一出,瞬间给她整不会了。
“阿宁,我心悦你,想做你的驸马,不知你能否给我一个机会?”宋译诚恳道。
“等等等等,你让我缓缓。”薄宁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要不这样,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不能儿戏的。”
宋译眼睛一黯,也知道今晚怕是很难得出结果了。
而且瞧阿宁的反应,似乎之前对他并没有半分这方面的想法,不由有些丧气。
“好,也希望阿宁仔细考虑一下这件事。”他硬扯出一抹笑“天色不早了,阿宁还是尽快回明光殿吧,祝你明日及笄之礼圆满完成。”
薄宁垂着头走在回明光殿的路上,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这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被人表白吧,但这未免也太荒唐了,怎么能是宋译呢?
“阿宁。”前方传来一道熟悉悦耳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那道墨绿色身影在黑暗中并不显眼,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薄殷。
……
薄殷在听了陆襄的话后,心中一片冰冷,抬脚出了内书堂,踏上的却不是回永巷旁自己的小屋的路,而是御花园。
御花园建的不小,他因迟疑的那一会儿没有跟上锦书他们,只能自己慢慢找寻摸索。
当他看到花丛中隐隐约约透着两个人的身影时,脚下一顿,下一秒就瞧见那道稍显纤细的身影拍了拍明显是男子的肩,动作亲昵极了。
他眼睛眯起,微微咬紧了后槽牙。
然后宋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在问阿宁是否有心仪之人,他能否做她的驸马。
在听到这句话时,薄殷眉眼间瞬间凝上了一层寒霜,冷戾横生。
他还想做阿宁的驸马?他配吗?
在听到薄宁委婉拒绝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另一面却又觉得她拒绝的不够彻底,应该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别做梦了才是。
“这么晚了,你怎的在这里,快回去休息吧。”薄宁软软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薄殷对她笑了笑“莫说我了,你怎么会在御花园,我送你回明光殿吧。”
两人走在路上默不作声,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皇兄,明天我就及笄了。”
虽然她的心理年龄有23而薄殷只有17岁,但赖于这么长时间薄殷一直稳重妥帖的形象,她这种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向他寻求帮助。
“及笄后母后肯定会安排我嫁人了。”薄宁叹了一句。
“所以呢?”薄殷心中紧了紧。
“我还没想好。”
公主出嫁后就有了封号可以出宫建府,她其实还是比较向往出宫后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快活生活,但如果只因此就要嫁给一个陌生人的话,她还是蛮不情愿的。
“那就不嫁。”薄殷可算是抓到机会劝说了“婚嫁之事是关乎自己的下辈子的,极为重要,还是得嫁给一个自己心仪之人才好。”
薄宁笑了“皇兄你想的惊世脱俗了些。”
古代都流行盲婚哑嫁,他这种想法确实有些脱离现实了。
“我说的是真的,阿宁,答应我,不要听皇后的话轻而易举的嫁了好吗?”
“好。”
薄宁抬头望月,之前遮挡在前的层层迷雾都被风吹散了。
薄殷说的对,这种事情,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