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
温度本就下降许多的川西高原更加寒冷。
狂暴的风雪肆虐不止。
引擎的轰鸣声在呼啸的狂风中若有似无。
一架长达五米，通体被白色帆布包裹伪装的武装战车逆风而行。
战车之下，两对直径一米多的巨大越野轮胎快速旋转，带起浪花般的积雪。
战车内，独自坐在中排的巴特，心情亢奋地看着窗外的雪景，喋喋不休。
“天哪，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还是地表看起来更美。”
“要不是那些该死的爬虫，我也不用窝在地底这么多年。”
巴特一想到外星殖民军，心情低落了下来。
他看了看前排沉默不语的龙九和林零，又看了看后排的楚非和斯维特拉娜，大声道：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坐在中间？喂楚非，不聊聊吗？”
“还有你，斯维特拉娜，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斯维特拉娜苦笑着看了楚非一眼。
她总感觉林零有些蹊跷，并不想当着林零的面多说什么。
楚非摘下防护服的头盔，扶了扶眼镜道：
“我陪你聊聊。”
楚非说着，通过座位间的缝隙挤到了中排。
“楚非你终于愿意开口了吗？真是难得。”
楚非扭着身子坐下，看了一眼巴特道：
“咱们聊聊时间吧。”
楚非说着，通过余光观察着前排林零的反应。
“对了林零，你也一起来讨论一下吧。”
坐在前排的林零闻言，柔声道：
“非常乐意。”
巴特一时有些茫然。
“聊时间？聊什么时间？”
楚非没有跟巴特解释时间的定义，而是自顾自道：
“时间这个维度，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巴特语塞，坐在前排的林零却幽幽开口。
“时间这种东西，怎么会存在呢？”
楚非没有说话，等待着林零继续发表见解。
“与其说是时间，不如说是熵增现象。”
“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世界总是从有序向着无序演进的。”
“而这种不可逆的，从有序到无序的变化，就是熵增。”
“所谓的时间，不过是熵增变化的一种表象。”
……
巴特听完林零的话，当场石化，瞪着铜铃般的牛眼看向了若有所思的楚非。
楚非扶了扶眼镜道：
“也就是说，如果熵增可逆，时间就可以倒流？”
林零顿了顿，幽幽道：
“除非，整个宇宙的熵增都可逆，你所谓的时间，或许会倒流。”
楚非扶了扶眼镜继续道：
“那么，在四维世界，熵还有增减吗？”
林零听到楚非的这个问题，身躯不禁僵硬了一瞬。
“楚非前辈，四维世界，可是相当危险呢，还是不要探索的好。”
楚非眼神一凛，心头巨震。
林零说四维世界危险，难道说，林零对四维世界的认识，还在自己之上？
楚非亲耳听到过斯维特拉娜对四维世界的描述，了解四维世界的一些情况并不稀奇。
但林零又怎么会知道呢？
就在这时，巴特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喂！楚非！够了！不能聊些愉快的话题吗？什么热力学什么熵增熵减时间维度的，有意思吗？”
楚非没有接巴特的话，他的心中困惑不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零为什么会知道四维危险？
难道说，林零真的是个天才，天才到能够突破维度的限制？
楚非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竟对林零产生一丝好感，并且不自觉地淡化着对林零的怀疑。
楚非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保持理性。
他没有注意到，坐在他身后的斯维特拉娜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眼中尽是惊恐。
“楚非！”
斯维特拉娜的一声大叫，吸引了全车的注意。
楚非和巴特疑惑地看向斯维特拉娜。
然而斯维特拉娜却没再多说什么，慌乱地把视线转向窗外，而后有些结巴道：
“看……看啊……外边的雪……雪好大！”
楚非和巴特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巴特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道：
“龙九，空调开大一点，我有点儿冷。”
楚非看了一眼巴特，扶了扶眼镜道：
“你都出汗了，还冷吗？”
“是吗？”
巴特疑惑地摸摸脑门。
“还真是，我不会是病了吧？”
……
之后的旅途，车中安静了许多，只有巴特不时说两句毫无营养的废话。
平时能和巴特聊几句的斯维特拉娜，也反常地格外安静。
楚非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感觉自己似乎开始真正了解四维是什么了。
不过，这一切都需要验证。
为了避免偶遇殖民军的侦察机，楚非一众的行进路线格外曲折，三天时间，都没有绕出川西高原。
在一个山谷中的鬼树林旁，武装战车缓缓停下。
楚非等人打算再次商量一下最安全的行进路线。
商量完毕之后，楚非借着停车的机会，穿好防护服，带着矢野孝之送给他的鬼树蝗下了车，走进鬼树林。
进入林中，楚非看着笼子中的活蹦乱跳的鬼树蝗，心中一阵感叹。
C病毒内源化的力量，着实深不可测。
明明只有在温暖的季节才活跃的蝗虫，变异之后，竟然能适应此时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
楚非打开笼子，早已兴奋不已的六只鬼树蝗迅速飞出，直扑鬼树。
楚非没有注意到，身穿防护服的林零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他身后。
“楚非前辈，你在干什么呢？”
忽然传出的声音惊了楚非一个机灵。
楚非皱眉转身，看了看林零充满善意的笑容，心中一松。
“没什么啊，放了几只小虫子。”
“这是六所的科研成果，鬼树蝗，以鬼树为食。”
林零笑着点了点头。
“是个好办法啊，这样就可以釜底抽薪，断掉殖民军的食物供应了。”
楚非伸了个懒腰道：
“是啊，矢野孝之是个天才呢……”
楚非还想再说什么，耳机中却传来斯维特拉娜的声音。
“楚非，你快回来。”
“嗯，马上，怎么了？”
“呃……咱们的行进路线还有些问题。”
“好，马上就到。”
楚非说着，拍了拍林零的肩膀。
“走吧。”
“好！”
林零说着，跟在楚非身后向战车方向走去。
林零走了几步，回头看向鬼树林，眼中闪过一丝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