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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从南游     我有一本气运天书txt下载     我有一本气运天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县试,镇运

    普通科考棚,大小均座北朝南,最南有东西辕门,圈以木栅,有一大院。

    院北为正门,叫龙门,龙门后为一大院,供考生立院等候喊名。

    平苍县文运不算鼎盛,但考场却是必备,相比较周边各县,修得还算大气宽敞。

    考生便是在宽敞的大院中,按照各自号牌顺序排列,龙门前的吏员叫一个进去一个。

    过门检搜的差役都是精干之辈,进人速度极快,是以周柏也没等多久。

    轮到周瑞,周柏时,刚好搜身差役认得周瑞,连搜也就是装个样子,让两位周公子免了“难堪”。

    两旁肃立的守卫县兵对此视而不见,他们被县尉调过来,只是为了证明朝廷的重视,镇压任何不安分因素。

    真有胆敢夹带小抄的那只能是自己找死,当然,每年总有几个不知好歹的人,妄图瞒天过海。

    殊不知道官坐镇,神灵巡察,普通凡人哪能搞些歪门邪道。

    真正步入考场大堂,所有的喧嚣全部消失,周围一片寂静。

    没有考生敢作出任何多余的举动,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来麻烦。

    周柏和周瑞分开,寻到各自考号代表的方位,随后安静坐下等待。

    其他考生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不敢张望,而周柏却是胸有成竹,坦然打量四周。

    堂上各位考官已然落座,中间是县令,左右分列县丞、教谕充当监考官,在稍后不远的角落处则是周柏见过的两位道官。

    一如前世,到了最近几年,朝廷对于科举的重视犹甚,县试由县令亲自主持。

    不然以往的常例都是县丞代为主持,县令偶尔来巡察一下就够了。

    纪鸿哲,外郡来此任职已有一年,平时颇为低调,常倚靠县内大族施政安民。

    很快,各种信息就从脑海深处浮出,咋一看这县太爷很好对付?

    实则不然,根据后面几年的做法,这位可不是个安分人物,一年的蛰伏只是为了站稳脚跟。

    招揽流民,颁布开荒令;支援物资,修补苦口隘城墙;征召豪强家丁,清扫苍山盗贼……

    虽然各项政令多有失策,但能看出是个实干家,得想办法拉拢借力,周柏暗自琢磨。

    至于县丞和教谕,都是北安郡家族出身,根基深厚,也不需要和他周家合作。

    啪啪啪~

    就在周柏思索间,三声清脆的鞭响从外面传来,这是入场时间结束,关龙门了。

    考生皆已就位,两个文吏从后堂抱出两叠厚重试卷放在案桌上,试卷没有拆封,都是由画着符文的黄油纸包裹,封口还有北安郡府的火漆印。

    没错,就算是县试也由上级郡府统一出卷,避免各郡选拔的童生水平有不足。

    纪鸿哲站起身,朝着两侧角落的道官微微颔首,两位道官也是明白,当即走到桌前。

    “县尊,请您出示大印。”

    七品县令官印,代表大旭朝廷在平苍县一地的统治权威,是气运枢纽。

    纪鸿哲将这简朴厚重的大印举起,对着堂下左右几百名考生虚印了一下。

    没什么奇异之事发生,周柏也不敢施展他那入门级望气术,只是恍然间感受到一阵压迫感笼罩全身,让他不由得正襟危坐。

    以国运镇压考生之气运,令所有人可以在同一水平挥洒文才,不至于被气运深厚者取得多大优势。

    这便是每一届科举之路上,总有寒门乃至农家士子脱颖而出的原因,即使很少,但还是有。

    当你的文才、天赋足够惊艳,哪怕天下最大的吞运大户,朝廷,也愿意贴补气运来培养你。

    试问那些在于官印镇压下,依然能写出金青之文的人,如何会放于四野。

    七品大印随后被置于案桌正中,这也是整个县试考棚的中轴线上。

    官印一出,即是提醒监察神灵就位,道官也可放心拆封试卷。

    只见他们一人拿出一把巴掌大的桃木小剑,随后划破火漆,将封卷的符文黄纸都收好。

    两位道官法力不弱,封印道法没有逸出威能,几道隐晦的波动都被桃木小剑尽数削去。

    启封试卷在文吏手中一一发下,这个时间,考生们或是研墨,或是在空白宣纸上试笔。

    最后当县令下令作答,周柏等一众考生方才动笔。

    从天庭黜落道门尊位,奉科举为唯一大道开始,事关科举的各种流程已经极其完善。

    童生考试科目,首考圣人经典的默写,不局限于四书五经,只要是明文记载飞升天庭的大儒,其文章节选都有可能出现。

    这样一来,即使第一科纯考记忆,也会筛掉很多基础不牢之辈。

    识字造句,开蒙就够了,童生不能让你当。

    当然经典默写,只要下苦功夫都能写出大半,这不全场都在埋头答题。

    周柏也不例外,不过他不需向其他考生一般停顿琢磨,笔底生花,一张卷子很快就默写完毕。

    他不仅写得快,两世打磨之文字,也是字迹苍劲有力,一眼看去即有恢弘大气之感。

    第二科就是试帖诗,以春为题,自由发挥。

    周柏没打算全力以赴,抄一抄记忆中的诗文,而是临场随手而为。

    ……也解已觉云不卷,白衫春艳到人间。

    同样很快写完,然而即便是这般随意,一首试帖诗写完,依然有淡淡红意渗出。

    这便是文气,不用望气术,普通人都能看到。

    不过只有像这种科举考场般的场所,文人聚集,文气氤氲,可以凭空显形。

    周柏没有为自己写出红文窃喜,而是继续作答,写第三科的策论文章。

    然这里红气浮出纸面,却引起了堂上监考官的讨论。

    “这是谁家小子,就写完第二科,还有红气浮现。”教谕对考生明显更关注,第一时间便小声问道。

    “应该是周家,我记得他父亲是祥兴二十六年的廪生,不错不错,官印压制下还能写出红气之诗。”县丞马上应道,他自从当上平苍县丞,已经二十年没动过,对县内家族极为熟悉。

    至于纪鸿哲,毕竟是三甲进士出身,淡定地说道:“试帖诗显红不算什么,关键看文章。”

    随后只见他把官印轻轻一抬,周柏的答卷再度如常,什么显出红气,都像没发生过。

第十七章 金文出世!(求追读)

    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午时,题目虽然都会写,但题量摆在这,周柏上午交卷的想法还是无法做到。

    沉闷清脆的钟声响起,副考官县丞宣布发放午餐,令众考生暂且休息。

    科举考场,处于朝廷官印及气运镇压之下,凡是在这里考试的人,无论外运还是本命都是被压制的。

    但这种压制有限,平均水平也是相对而言。

    有家族传承的考生就会注意很多方面,防止被压得太过,不会去做一些消磨自身气运的犯忌之事。

    如不管不顾,持续消耗精力、气运长时间作答,就是最简单可以警醒的小方面。

    考场的饭菜不算丰盛,无非就是馒头、脆饼之类的干粮,若有需要,请差役短端上一碗细末茶也是正当请求。

    这种餐食,按理说是贫寒考生吃得很香,但周柏环顾考场,和他一般大口吃饼放松休息的,却是县豪等家族公子。

    小家族、农家考生可舍不得这点休息时间,仍在全心作答,气运和身体状态都得不到恢复。

    唉,周柏心中叹息感慨,这就是知识层面上的封锁。

    哪怕科举参考书籍都是明文公布,但此类气运方面的“小道”知识,却只在各家族内部流传。

    周家也是二代先祖考中举人后,方才知道考场上要注重休息,不仅是缓解疲乏,更是让被一直压制的气运得到放松。

    这个消息也是被当做秘辛传承,于周家嫡脉口耳相传,不得以文字记载。

    就在周柏还在惋惜那些作答的考生时,后面一角又出现变故。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考生,正被全副武装的甲士拖出考场,堂中监察的道官也站在旁边。

    “不,大人,考官大人饶我一次,参考四十年不中童生,我不甘心啊!”老考生歇斯底里向堂上的考官求助。

    然纪鸿哲只是摇摇头,眼中痛恨、同情等复杂情绪夹杂,考了一辈子啊这是。

    “速速押出,不得扰乱考场。再次向诸生强调,科举乃国家大事,有神灵巡察,歪门邪道纯属自取其辱!”

    “我县城隍乃是开疆功臣,高宗皇帝亲封,他老人家的神威,哼,尔等好自为之!”

    堂上三位考官脸色颇为难堪,纷纷出言训诫,教谕更是有些气急败坏。

    望着被拖出去的老考生,众人心中凛然,却也不像县令那样有所同情。

    年年都有这种心怀侥幸之人,如果真让作弊录取,那他们这些老实人如何自处?

    至于周柏没有过多情绪,老人最后一搏付出该有的代价罢了,他抬头看了看上面,想起本地有名神灵。

    这个世界地府不显,凡人死后若想有所依托,能走的路很少,如藏于家族祠堂灵域,亦或是托庇于当地神灵就是“正道”。

    否则不想残害生灵,就只能存留七日,之后必须入得冥土。

    然冥土之中规则不明,地府无法主持公道,常有祭祖而不得回应者,这便是彻底魂飞魄散了。

    以后想应对大劫,神灵那边也必须考虑到。

    ……

    下午,春日暖阳已然西斜,周柏马上投入第三科的答题中。

    笔走龙蛇见,但他眉头却微微皱起,是吃力?

    不,是周柏对自己的气运太过敏感,前两科未曾削去多少气运,可没想到第三科气运的流失速度远超前面。

    随着文章的逐步完成,一丝丝白气乃至红气外运,从周柏身上抽离,加持在答卷之上。

    这些抽离的外运,将会在答卷上形成气运印记,以供阅卷时筛选排名。

    其实总量并不算太多,如果这些外运本来就是周柏自己的资源所化,那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

    可周柏毕竟以气运线香所化,临时借来之运,他估摸着几天之内,一根气运线香加持的外运就会马上散尽。

    县试的策论不难,但这只是对周柏来说,一边写,卷面上就开始升起文气。

    初时无色,再渐渐倔强显红,最后当文章一蹴而就后,红意愈发浓郁,甚至有几分淡金之气扛着官印的镇压显现刹那。

    文气和人的气运等级大体相同,只是颜色有些差异。

    无色之文就是大部分人所写的文章,文气不多,小范围能够互相传阅。

    放在县试中,很正常,考官评阅一般也不以文气多寡定成绩。

    有时你气运排序靠前,再加上词句通顺,也就点了你的童生。

    红文就是一片文章中有部分出彩的地方,可以名传一县,气运不太差,考个秀才功名不成问题。

    再向上就很少了,分别是金文和青文,金文出郡,青文出州。

    甚至只要流传够久,名气够大,这些文章是可以作为一代王朝的印记,又称传世之文。

    周柏在朝廷气运镇压下,依然写出深红文气的文章,足以震惊全场。

    其他考生陷入题海没有察觉,可纪鸿哲等人却是大惊,不过这个惊是惊喜。

    能出多少秀才举人,可是考核他们这些县官最重要的指标之一。

    “我没看错,刚刚那红气里面有一抹金色闪过?!”教谕张大嘴巴,有些怀疑人生地问道。

    “应该是,官印镇压下能显深红,必然是金文出世!”县丞果断回答道。

    而纪鸿哲则是已经无声无息的走到周柏身边,拿起文章浏览。

    周柏见县令过来,也是走出考位躬身问好。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料到死一回,重生后于学业上居然大有进益。

    这已经刻意出了一些疏漏的文章,还是达到了金文水平。

    纪鸿哲没有细细品读,但粗略看了一遍就觉文采斐然,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遮掩,他赞赏道:“周柏?柏树斗霜傲雪,如今看来果然坚毅挺拔,高尚不屈啊。”

    “束发少年,不敢当大人称赞。”周柏揖礼谦虚道。

    “好好好,可是要交卷?”纪鸿哲对于周柏越看越喜欢。

    “如大人允许,草民已可交卷。”

    如此稳重,功名当是稳了,再磨练几年,举人进士也是有望。

    即使只是县试考题写出的金文,那也代表周柏潜力无穷,此时不妨卖个好。

    纪鸿哲当即唤来文吏给周柏的试卷糊名封卷,不过纪鸿哲都看过了周柏的字迹,也就是做做程序上的公正,童生录取不是功名,尚用不到誊录。

    这么早交卷,还有县令赞赏,周柏踏出考场时,不知引来多少嫉妒的目光。

第十八章 不遭人妒是庸才

    天色渐渐昏沉,县试考场外已是人山人海,小摊小贩、候考仆从、接考亲朋,当然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即使一行行兵丁衙役在龙门前隔出几米远的空地,也挡不住很多人朝里眺望的目光。

    此世任何地方都讲究身份地位,接考也不例外,这不,靠近龙门的位置都被各大小家族之人占据了。

    “这一次您族中有十余位参试的少爷,可真是文运昌盛啊!”

    “可惜去年县试,我何家只出了三位童生,连带着生意都差了些。”

    “唉,我族自举人先祖开族,再也没出一个举人,只希望这几年能出一个秀才。”几个衣着鲜亮的富人开口感慨道。

    “我们几家有什么好讨论的,区区小族不上台面,考再好也就那样,还得看县豪家族能不能出几个好苗子。”

    “周家、武家等几家豪强也可以谈谈,他们这些年动静可不小。”

    “不出举人进士,建几个庄园,开几间铺子也算动静大?还不是一介乡族。”说着,说着几个家族的人居然因为谁家强盛,谁家不行而争执了起来。

    好在话题很快就转移了,因为后方的人群中赫然让开三条道路,来者分别是赵、钱、陈三家接考的家族管事。

    “还不快让让位置,这三家可都是我们平苍的县豪,别给家族惹麻烦。”有眼力的人还是不少,马上提醒前面的同伴让开地方。

    三家县豪家族的管事各个跟着一批豪奴,但他们并没有眼高于顶,而是笑呵呵地和其他小族管事打起招呼,交谈起来。

    没办法,家格每提升一级都很困难,而在县豪一级想要压过其他县豪,就得争取本地更多小家族的支持。

    “我听说陈云少爷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古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想必这次应试一定能直取功名。”

    “钱少爷推迟几年参加县试,今岁积蓄定然丰沛,或许秀才都是不是目标吧。”

    “赵管事,良骥少爷天资聪颖,肯定是第一个出考场。”

    县豪家族的管事给面子,其他小家族之人当然顺坡上提,对于各大县豪的嫡脉信息简直如数家珍。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吹捧,本族和其拥趸,言谈之中也有针锋相对之意。

    县试对于他们这等家族出身的少爷来说,实在没有难度,考中童生已成定局。

    无非是谁家少爷先出考场,就是先压一头,这在往年可是有说法的。

    “开盘开盘,赌谁家少爷先出考场,赌各家这次能中多少童生。”某个角落,消息灵通的贩子已经开出了盘口。

    慢慢地,时间流逝,众人的目光已经齐齐看向前方。

    周柏不知道外面因此起了争论,而是大步流星,施施然走出侧门。

    考场的午餐虽然管饱,但不顶饿,都是没有油水的东西。

    他发现自从身体受到弓术小成的改造后,健康归健康,消化能力真是以往不能比。

    腹中饥饿,当寻一些零嘴解解馋。

    “出来了,第一位考生出来了!”

    “咦?这位是哪家公子,我自认百晓生,怎么没有此人的记录。”开了盘口的消息贩子最为惊讶。

    周瑞家的老把式瞪大了眼睛,旋即激动地喊道:“柏少爷,这里。”

    周柏见所有人似乎都在议论他,稍稍有些错愕,但也没有畏惧,而是坦然自若走出人群。

    “乡族周家的?”

    “居然不是赵钱陈三家的公子先出,这在县尊那可是失分,榜首不一定喽。”

    “这个周柏谁知道是不是瞎蒙的,先出考场不代表能中,遑论榜首?!”

    “就是,他周家气运够吗?”

    挑战权威的人总被上位者所不喜,可对于周柏却没有任何影响,直到他和老把式离开拥挤的人群,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柏少爷,他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不遭人妒是庸才。”老把式没有问周柏考得如何,而是试图用自己的经验开导。

    谁料周柏只是对这位老把式的才干有所赞赏,对于外人的讽嘲完全没放在心上,他淡定地道:“龙门还要过大半个时辰才会开,你继续等周瑞,我先去找点吃食。”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第一个出考场的“天才”,居然跑到街边买了一包炒栗子吃了起来。

    这种表现被送他出来的差役看在眼里,马上回禀纪鸿哲。

    “他才十五岁,内心就能不受外界言语影响,难能可贵,传令给予更多关注。”听了心腹差役的汇报,纪鸿哲对周柏愈发满意,交代道。

    至于其他家族,对于周柏的关注依然有限,科举排名可不是全看文才,更要凭借气运取序。

    一切还要看放榜之后。

    ……

    是夜,考场大堂,考生皆已散去,这里依然灯火通明。

    因为诸位阅卷官需要连夜阅卷,从几百位考生中,选拔出可以中试的童生。

    几位资深文吏,主簿、教谕、县丞、县令皆是肃穆落座,手持朱笔。

    一篇篇文章在他们手中判出等级,文吏主要负责经义默写的阅卷,加上主簿,总共是四位有品级的县官,他们将精力放在试帖诗、策论两科。

    一晃,到了后半夜,所有试卷都由四位阅卷官看过。

    有的答卷上面画一个红圈,有的则是两个三个,但能让四位县官均是看好的却是少之又少,只有五份。

    从桌上排列可以看出,这些试卷基本上分为四类。

    第一类自然是五份四圈答卷,第二类则是稍次一等的三圈两圈答卷,有一百多份,第三类其实基本上等于放弃,只有一位县官看好。

    不过还未看过卷中所附气运,不能断定第三类文出局,这一部分答卷最多,约有三百份。

    只有第四类,差不多两百份答卷不用看气运,定要被黜落。

    文才太差,气运再强也无法入选,这是朝廷取士的底线。

    无才之人为官,将地方弄得乌烟瘴气,民怨沸腾,也会减少朝廷对当地气运的汲取。

    一切准备就绪,主簿起身走到一处角落,拱手道:“县尊将要收印解开对答卷气运的压制,请道官布阵遮掩异象。”

第十九章 榜首!

    纪鸿哲接过文吏送上来的红木印盒,随后将镇压全场气运的县令大印用黄布包好,收入印盒之中。

    大印刚刚从案桌中央收走,原本没有任何异常的答卷开始躁动了。

    噼里啪啦的翻页声响起,一道道清灿的文华光芒浮现,特别是第一类答卷,几抹红色和淡金文气直射而出,耀眼无比。

    金色的不用说,就是周柏之文,失去官印压制,它终于可以完全显露自己的淡金文气,其余文章怎可与之并肩!

    两个道官没有耽搁,只要完成这次科举任务,他们就可回山修行,后面的郡试、州试自然有同道替换。

    想到红尘俗世对自己的耽搁,年长道官连连掐诀,腰间的一方小巧铜印微微发亮,倏然飞出悬于半空,镇压答卷异象。

    那个年轻道官也是紧随其后,法诀念完,隐晦的波动遍布大殿,一股劲风狠狠拍在前两类文卷上。

    古之大儒可一言退万军,不代表区区蒙童能以文斗法。

    这下任凭几百份答卷文气再盛,也无法造次,终究只是文章之间的“攀比”,并没有多少超凡力量。

    在场的考官、文吏也是点头,静静观看答卷们的文气表现。

    淡金色一道,红色四道,红白相间者二十余道,剩下无非就是白气浓淡的区别。

    “放开所有压制吧。”等文气浮动没有变故后,纪鸿哲开口道。

    道官虽是独立的体系,但他们对于地方官员也比较尊重,不然山门必将受到一些掣肘,起码平苍县的弟子别想收了。

    年长道官听纪鸿哲开口,也是立即施法,空中悬浮的小巧铜印顿时飞腾更高,直抵房梁。

    如此一来,既可遮掩异象,也能让所有答卷的气运展现。

    顷刻,道道文气仿佛得到了冥冥中的补充,衍变成气运之柱继续上涨。

    一页页答卷无风自动,自己根据气运多少排序,二类文晋升为一类文,三类文晋升为二类文,但更多的是二类、三类文章被压到四类。

    原本独占鳌头,无可撼动的金文,也因气运变化渐渐失去了领先优势,变到最后甚至被原本的四份红文超越。

    “县尊,我掌管礼房,周柏的保单上似乎没有族运红圈。”县丞忍不住开口道。

    教谕闻此大惊道:“什么?没有族运加持也敢参加科举?这周家高层在干什么!”

    这就解答了在场之人的疑问,没有族运,光凭自身气运如何与其他家族嫡系争。

    不过还好是金文,哪怕气运不够,他们也能点周柏为童生,只是想取得靠前排位就难了。

    金文出世时,谁都没想过还有其他人可以争夺榜首之位。

    “一类三十六篇,金文排第二十七位,难以想象。”一直低调的主簿也忍不住道。

    “金文内里红色很浓,只能勉强算作金文,但运也确实太薄了。”

    纪鸿哲看了看各类文的气运不再浮动,不由叹息一声道:“唉,结束了,定排名吧。这次童生名额三十,他二十七也算入围了,只是可惜。”

    就在文吏上前,准备撕下糊名纸时,被压于一类文底下的金文陡然往前挪位。

    一丝丝红运升起,引来大量白气充斥其间,周柏点燃的气运线香还是发挥了作用,大量外运加持金文之上。

    最终眼睁睁地看着金文挪到了一类文的最上层,第一名!

    文为第一,气运也为第一!

    在场之人无不愕然,这小子哪来的外运,难怪胆敢不借族运参加县试。

    “拆糊名。”

    很快周柏、赵良骥、陈云等三十人的名字出现,第一的金文没出意外是周柏。

    “名副其实的第一,既如此,点周柏位榜首,其余按序排名,诸位可有异义?”纪鸿哲环顾其余三名阅卷官,询问道。

    “县尊英明,我等均无异议。”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拱手齐声道。

    这哪是询问,分明就是要他们同意,只不过合理合规,也无从反驳。

    他们心中隐隐明白,这位纪县尊或许看好周柏,这不由得让他们也留了神。

    十五岁即可写出金红之文,未来至少举人跑不掉吧,得看看能不能拉拢。

    考官都因一场小小的县试而各有心思,何况那些真正下场的考生。

    月色似水,这一夜不知几人安眠,几人展卷。

    ……

    翌日,隅中之时,整个县城处于人气最旺盛的状态。

    县衙前车水马龙,行人商贩络绎不绝,但路过这里往往都会停歇下来,因为即将放榜。

    童生录取不是功名,放在整个科举之路上也只是基础,按理说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可一个县城,一年又能几回热闹事,遑论县试今年就这一次。

    谁家孩子考中童生,哪个家族出的童生多点,这可都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柏和周瑞自然也在等候的人群中,只是一个冷静不语,一个躁动不安。

    “我说周柏,你就一点不急?哦哦,对,谁叫你是第一个出考场的天才呢。”周瑞就看不惯周柏的淡定,于是阴阳怪气道。

    “你也能中,放心。”周柏言简意赅。

    他在对着各类人群望气,虽无法力在身,但多练习总会提升熟练度。

    这不,他昨晚就发现多次耗尽精力催动望气术,现在提升所需的本源点少了整整一点。

    “真的?其实我也有预感,毕竟考前复习我付出很大!要是取中童生,我一定让我爹好好感谢你。”

    “阿弥陀佛,保佑,呸,祖宗保佑祖宗保佑,保佑我取中童生。”

    就在周瑞的念叨声中,一队衙役在两个令吏的带领下走出县衙,他们敲着铜锣,捧着卷好的名单。

    “咚咚咚,让让,放榜咯!”

    “奉县尊之命,特公布本次县试录取童生,共计三十位。”

    说是录取榜单,其实也就是一张大红纸,不过红纸除了喜庆,还让一个个名字鲜明易认。

    “第一名,榜首周柏!”

    “第二名赵良骥,第三名陈云,第四名钱奉……第二十名周启……第二十九名周和运,第三十名周瑞。”

    “我中了?我中了榜尾!我靠,周柏你是榜首,我们都中了!”周瑞呆滞了片刻,旋即欣喜地喊道。

    榜单前轰动了,周家这一届居然出了四位童生,虽然有两位末名,但他们中出了一名榜首。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周家今年必定多一个秀才,多一位朝廷士人!

第二十章 本命变动

    朝廷默认潜规则,凡是各县县令钦点的童生榜首,郡试只要达到平均水准,都能取中秀才。

    这是郡府给治下父母官的面子,不过你县令大人要是点个庸才,那也是丢自己脸。

    当然,换做其它内地州郡,郡试后还要院试,县试榜首还不够格,得郡试榜首方能让院试主考破格相待。

    抢在前面看榜单的各家奴仆不敢相信,他们急匆匆冲出人群,向自家主子去报信。

    这怎么可能?真让那小子拿了榜首,周家哪来的这般气运供给!

    然而不管他们信与不信,周家周柏已然成为一时热点,跻身为平苍县的年轻新秀。

    不远处的酒楼中,周和运和周家其他参加县试的族人聚在一起,他做东包下了最大的雅间。

    纵然这雅间内二十余人,能考中者没有几个,但周和运并不吝啬这点钱。

    建立自己的人脉网络,还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间吗?

    只待报喜的仆从一到,他就可趁势将关系拉得更近,哪怕是同族,谁又不想攀附更有前途的。

    “这里得到祖宗赐福的也就周才、周启等人,他们我都了解,周启平时学业扎实应该能中,其余人……唉。”周和运搂着侍女,心里暗中盘算。

    但算着算着,恍然间觉得有些乏味,这么一看其实只有周启一人能成为他的臂助?

    酒桌上众人觥筹交错,只是除了少数毫无希望之辈,大都心不在焉,美味的菜肴也是味同嚼蜡。

    万一呢?万一取中童生呢?!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远远的一声报,让所有人都看向门外。

    “报,报~”

    “周家共有四人得中童生,位列乡族第一!”

    “哪四人?”有人急切地问道。

    本来脸上充满喜色的报信仆从顿时脸色一僵,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周和运后方才道:“全县共取童生三十名,运少爷高中第二十九名,启少爷高中第二十名。”

    听到周启比自己高,周和运顿时感觉自己的算盘泡汤了,即使三房势力比周启一脉强太多,可他爹终究不是他。

    接着周和运见仆从脸色不对,心里又一沉,闷声问道:“快说另外两个是谁?不会是周柏吧!”

    “回少爷的话,柏少爷高中第一名榜首,另外瑞少爷也中了,刚好第三十名。”

    顿时,整个房间内陷入寂静,这个消息委实让人震惊。

    不过没人怀疑报信的仆从弄错,因为此时酒楼上下也得到了消息,轰动声传入雅间,各种议论的中心正是周柏。

    最近数十年,每年的县试榜首基本上都是县豪家族出身,无非就是哪家拿得多点而已,没想到今年出了周柏这个特例。

    这也为周家冲击县豪的势头更添了一把火,似乎真的不是自吹自擂?

    不甘,羞恼,愤恨,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周和运考中童生居然毫无喜悦之感。

    周柏算什么?周瑞又算什么!

    “运少爷,您吩咐的庆祝活动……”

    “还庆祝个屁!我一个二十九名庆祝了,他周柏会如何笑我,回去!”

    外人眼中的黑马周柏,此时却浑然没有成为焦点中心的觉悟,反正整个县城也没几个人认识他。

    他带着周瑞和老把式四处闲逛,充作放松的闲暇时光。

    卖零嘴小吃最多的一条繁华街道上,周瑞此时的心绪还是没平复。

    而周柏则是嘴没停过,周瑞一边跟在后面付账,一边追上周柏念叨道:“我说周柏,榜首你就一点不开心?或者说你的庆祝方式就是吃?”

    “嗯,你想换什么庆祝方式?不如我带你去烟花巷逛一圈。”周柏吞下口中的蜜饯,回头认真地说道。

    “真的?我们可还没加冠。”

    “真的,只要你出钱,你考中童生五叔肯定高兴,要个二十两足够我们待几天几夜了。”

    “你不怕?我娘说男人进了烟花巷就出不来。”

    “哈哈哈,你问问你爹愿不愿意陷在里面。”

    可惜说再多,充分履行使命的老把式还是拦住了两个半大小子,钱他是不会借的。

    如果他看着两位刚中童生的公子去烟花巷,那可能明天就要被周家扫地出门。

    最终周瑞想去又不敢去的烟花巷,终究只是路过,仅仅让老把式驾车在巷口停了片刻。

    “可惜童生榜首不能白嫖,要是你是案首就好了……”

    红泥乡联结县城的官道处,两列周家武师在周瑞父亲的带领下迎接两人,当然主要还是接周柏。

    “爹。”

    “一边去。”

    周瑞之父叫周向文,主掌五房,而五房除了早先出了个秀才,后面文运一直不振,全靠商业撑起嫡脉地位。

    父子俩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脸圆显胖,一副富态。

    但对于商人来说,周向文这样更好,起码周柏完全适应这位五叔的亲和力,说起话来笑呵呵的。

    “柏哥儿,好样的,为你父母争了一口气。”

    “见过五叔,非是取中功名,还劳您亲自来接。”周柏面带善意的微笑,揖礼道。

    周家嫡脉中,对于七房这般破落,大都持中立态度,落井下石的少,可愿意交好的也少。

    因为周瑞的缘故,周向文行商回来休息时,对于周柏都颇为照顾。

    “榜首和功名有何区别,郡府怎么也会给你一个秀才。”周向文摇摇头道。

    他虽连童生都不是,却深知功名之重,加上走南闯北,科举上的门路也多是清楚。

    “这是你们的童生文书,没什么特权,但去参加郡试要用。”

    周柏接过文书,这才似笑非笑道:“那可不一定,气运匮乏,太守大人恐怕难以抉择。”

    潜规则终究不是明文,周向文哑然,深深看了周柏一眼,心里不知道把族内的高层骂了多少次。

    这样一个人才,你们怎么就没给个祖宗赐福的名额。

    “咳咳,族里唉,这不族长也是让我来接,后面肯定会有补偿,柏哥儿你放心……”

    周向文急着解释,而周柏却已神游天外,准确地说是沉浸在气运天书之内。

    【本源点:十四】(参加大旭四十六年县试,取中平苍县童生榜首,本源点加三。)

    主世界第一次获取本源点,这已让周柏欣喜,然气运天书更大的变化是本命变动。

    映照人影上,一根白气的苗头出现在人影的头顶。

第二十一章 初试招揽

    它是那般脆弱,但却告诉周柏,本命缺失可以通过科举之道弥补。

    只要有衍化的迹象就好说,不然一月之期就等于周柏的死亡倒计时,甚至时间一到,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或是天雷轰顶,又或是被无形力量碾成粉末,这些都是可以预想的。

    不过考中童生榜首,预定秀才功名,方才有一个苗头,那他考中普通的秀才是不是无法衍化完整本命?

    想到这里,周柏本来有些喜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来半月后的郡试他得慎重对待。

    考中秀才还不够,须得取得靠前名次,最好是案首。

    一直盯着周柏的周向文,见他这侄儿悲喜不定,还以为是对族内有所怨怼,连忙私下给随从交代了几句。

    当周柏回到自家小院,里面已是堆满了礼物,有其他各房送来的祝贺之礼,但更多的是族长吩咐下来的奖励。

    各类补药不计,白银五十两,专属马车一架,专职马夫一人,侍女两人,武师两人……

    周远招呼着放礼物的仆从,福伯则是拿着名册一样样登记,见着周柏回来,也是眼神示意询问。

    周柏微微颔首,让福伯继续登记,都收着。

    临了,周向文从远处赶来的仆从手中接过一叠发黄的旧纸,又转交给周柏。

    “柏哥儿,这是族长要我代为转交的三百亩田契。”

    周柏愣了愣,这奖励也太重了吧?一时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吧,这三百亩地曾经是你爹名下的,后来七房没有秀才可以托庇免税,又收归族田。”周向文又继续解释道。

    可不管怎样,这都是三百亩地,周柏神色复杂,缓缓接过田契。

    “族长说,就算你这次因为气运不够没有考中秀才,三百亩地依旧是你的,随意处置。只是你名下继承的七房田亩依旧要等你加冠再给你,这是族规。”

    “谢过五叔,谢过族长。”终究是拿人手短,周柏开口道谢。

    周向文见周柏态度终于转圜,松了口气,告辞道:“舟车劳顿,既如此你就先歇息,周瑞他娘还等着见他,这小子考个童生只怕耗光了他祖辈的阴福。”

    “五叔,小侄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把老把式借我一段日子。”周柏指着一直跟在周瑞身后的老把式道。

    周向文有些错愕,周瑞则是指着周柏骂咧咧道:“好你个周柏,成天就想着挖墙脚,不过反正小爷我也不去郡试,就算了。”

    周瑞看似骂周柏,其实是向周向文说明原因,去郡城路途遥远,难免要个值得信任的马夫。

    “哈哈哈,好,老把式你就先暂时跟着柏少爷,一如待我一般。”周向文看了看两兄弟,大笑吩咐道。

    “是,老爷。”老把式很利索,马上走到周柏身后。

    其实周向文之所以这么干脆,也有保护周柏的想法,这段时日苍山里面又钻进了不少亡命之徒,他们有些不讲规矩。

    小院的热闹维持了很久,春风拂过,让周边窥视的恶意目光一一压下。

    周和运压根就不敢出现在周柏面前,生怕被羞辱,但周瑞却没打算放过他。

    从回来开始,就天天拿着童生文书在三房住宅外面转悠,遇上了就阴阳怪气一番。

    什么占据最多族运,却考个二十九名,怎么还要他这个商贾之子来垫底。

    周瑞有自知之明,知道郡试根本无望,所以玩得不亦乐乎,居然将周和运这等浪荡公子逼在家里狠狠读了几天书。

    而周柏除了翻阅族内的藏书外,就是在为今后执掌家族做安排。

    他派周远和两个武师跑遍了红泥乡及周边,不是别人拜访他,而是他以书信招揽。

    虽然信中内容没那么直白,但其中拉拢之意不难而喻。

    周远回来时,携书信十余封,可信中内容大都顾左言他,没有答应归附效力。

    周柏自然明白,你一个童生,哪怕是榜首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搭建班底吧。

    但他招揽的都是记忆中的贫寒人才,眼下一个准秀才招揽,倒也有几个意动的。

    这位周柏少爷,将来就算不能中举为官,也能往县衙六房当个掌房司吏,那他名下的庄园、田亩等资产是不是需要人管?

    可能想明白这点,接受未成事少年招揽的人终是少数。

    最后只有两个出身农家的童生,钟伟和颜列,在回信中明确应邀,称只要周柏需要,随时可来归附。

    周柏默默记住两人名字,命周远又各送去五两银子,以示安抚。

    将来他还会再次招揽附近乡党,但其他人必定要落后钟伟和颜列一步,这便是投资回报。

    周家族人亦然,此时明确示好乃至投靠的,他虽不说,印记却有了。

    他若想成事,于此间世界来说,周家族人始终是他的基本盘,乡党则是他的坚定拥趸。

    既然族长愿意补偿,并且知道自己的错漏,他也愿意认可。

    前世跟随朝廷步伐,结果家破人亡,再活一世,他当然不会再当“忠臣”。

    族内还没产业需要他派人去管,三百亩田地,也用不着钟伟和颜列过来。

    当然关键是暂时养不起,让人归附投靠,你总得发俸禄养着。

    祖宅周边都是周家最肥沃的土地,但有三千亩归属群事堂直管,所以如周柏一般分掌庄园田地的都在外围。

    周柏的三百亩,位于溪流交汇地带,只要开出两条沟渠,就是上等水田。

    可因为距离核心偏远,由群事堂代管后一直没有多加开发,只是雇了几个佃农当做中田打理。

    二月二十日,前往郡城前,周柏路过视察田亩。

    田埂上,周柏远眺苍茫。

    由于处于被交割阶段,田里还没播下春苗,一片黄土本没多少风景,可在周柏眼里却是一丝丝白气向他汇聚。

    归属于自身的资粮便能化作气运,多是外运,但久了也能蕴养本命,这等根基外运是最牢固的一种。

    片刻后,周柏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一直候在旁边的老头:“您老叫王良田?好名字,难怪是远近闻名的种田能手。”

    “少爷叫我老王头就行,别的咱不敢说,可种田却是主家都称赞的手艺。”王良田一幅老农形象,搓了搓手,有些紧张道。

    周柏摆了摆手道:“别紧张,你是福伯推荐的,我信你,叫你来就是有田托付给你,三百亩都交给你种。”

    “老福?”王良田记忆中,那老头不是跟了个破落少爷,怎么回事。

    周柏却不管王良田的疑惑,抛出一个钱袋道:“这二十两给你,开渠买牛都在里面了,我得了族长的允许,那溪流中的洲滩你也可以开出来,每开百亩给你十亩私田。”

    “蒙少爷信任,老王头一定在夏收给您一个惊喜。”王良田难抑兴奋,他家那几个后生正愁活计。

第二十二章 郡城扬名

    在王良田恭敬喜悦的送别中,周柏坐着马车离开连片的田地,踏上前往北安郡的路途。

    “柏少爷,二十两是不是多了,我们平苍属于北境且出产牲畜,马、牛的价格可都不高,买头牛再开两条沟渠,那老农起码能挣五两。”驶出不久,驾车的老把式还是开口了。

    周柏掀开车前的帘布,坐了出来道:“就是让他赚,等我后面有更多田亩了,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愿意给我种田?”

    老把式愣了愣,深深看了周柏一眼道:“还没问柏少爷怎么看上我这个马夫的。”

    “那自然是你从过军,经验丰富。”周柏依旧在观望沿途地势风貌,似很随意地道。

    草原之敌被扫出大旭北境不久,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苍山藏匿了太多不安分因素。

    就连挂着周字旗的商队居然也有匪徒窥视。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老爷都没看出来,您不怕惹来麻烦?”

    “不怕,不,应该还是有点怕的,毕竟我连你名字都没问。”

    ……

    大旭地域极其广袤,边地州郡犹甚,周柏二月二十日出发,二月二十一日晚才入住郡城客栈。

    周家虽只是一介乡族,但多有在县城、郡城做生意的,大事帮不上,这不让帮忙预定个客房还是可以的。

    悦来客栈,地字号房间内,窗明几净,周柏环顾一周十分满意。

    “柏少爷,还请见谅,天字号房提前一月就已被订光了。”一个年轻干练的伙计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

    “这就很好了,替我谢谢五叔。”周柏微微笑道,又在伙计手里塞了一块碎银。

    “那您先歇着?我带他去下面的客房。”年轻伙计很高兴,做事越发有劲,马上就要带着老把式入住另外的单独房间。

    二月二十七日方才郡试,报名,适应都是有充裕时间。

    在郡城,周家不算地头蛇,也没有特权,但周柏两世记忆在身,一些流程也不会出错。

    照例是亲供、互保、具保,三张保单文书没变,不过具保需要再加一位廪生担保。

    早先周柏中得榜首,就有一位县学中的廪生主动上门,这点也已完善。

    最后凭借童生文书,周柏领到了考号牌,并且被告知有几个地点,会免费发放外地考生的餐食,如有困难还可申请临时住宿。

    拿着童生文书放在一般的地方也就是多点尊重,或者说应聘启蒙老师能得到信任,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然而在举行郡试的这段时间,参加考试的童生就是特权加身,郡府及以下各级官府均不得为难童生,如有困难需要协助。

    所以像一般话本小说中,乡下读书人到大城市参加考试被为难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平常街面上的泼皮或者跋扈少爷都没了踪迹。

    周柏去看过文吏提到的帮助,餐食都是馒头稀饭,住宿的地方也是平房通铺,条件万分粗陋。

    这种助考举措对于大部分童生都没什么用,毕竟能读书科举家里就不会太穷,但周柏也不得不承认,就是此等小恩小惠,让底层读书人看到了一线希望。

    寒门可出进士,农家能出举人,有上升通道,激化的矛盾就能缓解。

    考试前的几天,周柏没有闭门读书,而是主动参加同期考生组织的文会、诗会。

    在凭借不凡的谈吐和几首短诗后,周柏声名鹊起,于郡城有了一定名气。

    这几首短诗流传到郡城中的举人进士耳中,一口断定都是红诗,并且有家族拿出特殊器物检验文气,最后有首诗测出一线峥嵘金气。

    虽还是红气诗词,但已有了金诗气象,如果给多些时间去作诗,说不定真有金诗出世。

    更多人听闻平苍县童生榜首的才气,纷纷邀约,就连几个青楼也传出某某名妓想共度良宵的传闻。

    周柏当然知道这名妓不过是求诗博名,自是没去,安身立命他可都还没做到。

    考前最后一场诗会在北安城郊三十里的沧澜亭,此亭历史悠久,造型别致古朴,高高耸立,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座楼。

    就连沧澜亭坐立的山也因此得名亭山,不过说起来也算是互相成就,这亭山背倚潺潺溪流,山峰秀美挺拔,来游玩之人无不赞叹。

    周柏拾级而上,望着不远处的高大亭楼,心里默默盘算。

    前面几天的扬名铺垫,就是为了让举办亭山诗会的人邀请他,这里事关一桩记忆中的机缘。

    望气术不能观自身气,周柏便以气运天书第一页的人影时常自观,从县试后,他的外运就一直在减少。

    就算有童生榜首带来的气运加身,他如今的外运中也已没有一丝红气,第一根气运线香的功效消耗殆尽。

    周柏可是打听过,北安郡的几家郡望都会有嫡脉参加郡试,再加上其他各县的县豪嫡脉,他的气运只能位居底层。

    县气为红,郡气为黄,那几个郡城天才哪个不是气运之子。

    一根气运线香能让他勉强拿个县试榜首,却不代表两根就能冲刺郡试案首,没有青文榜前十都难。

    青文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给你题目都难写,周柏两世积累也不能保证一蹴而就。

    何况读书人的才气有限,写出一篇青文往往需要积蓄很长一段时日,他还想靠青文冲击举人进士,哪能随意透支才气。

    童生、秀才还不会涉及道经,可乡试考取举人就增加了道经解读,再到进士更是通篇考道经。

    这便是先道后法,先学大道再学具体法门,进士一旦开始学法,往往会在数年之内修为大增,超过道门学了几十年的道士。

    沾染了道经内容的青文,能帮助他修行,周柏不想涸泽而渔。

    沧澜亭里面人影绰绰,琴声袅袅,俨然聚会正热闹。

    周柏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停在一块石碑前,看起了这沧澜亭的记录。

    大旭元光十五年,兴武伯立亭于此,告祭亭山山神,护佑桑梓,兴盛武风于北安……

    兴武伯,开边功臣,崇尚武道,立亭拜神是想在北安郡兴武?

    周柏哑然,结果现在这沧澜亭却成了文人雅士聚会之所,兴武变成了兴文。

    “哎,我们的周大诗人来了,来来,给你们介绍下……”

第二十三章 把酒祝东风

    周柏身体强化后,换上了一袭单薄的白色春衫,再配上清隽的面容原本很容易招人轻视。

    但仔细观之发现周柏眉眼坚韧,目光炯炯,有种奇特的气质,引人注目。

    成熟?冷静?亦或是自信?总之不会让人当做刚刚束发的少年对待。

    这时便是举办这次亭山诗会的祁华注意到了他,连忙上前拉人入亭。

    周柏对祁华的热情不可置否,前面几次小聚他就体会过了,也是带着微微笑意和众人见面。

    “见过祁兄,多谢祁兄提供如此写意的场地,见过诸位,接下来周某若有不当文之语,还请包容见谅。”周柏坦然自若,一一拱手示意。

    有的人神色如常,只是将周柏当做正常参会者;有的人充满善意,这是听闻过周柏的诗词,又或是想要交好拉拢;但也有的人面色不虞,好像根本不欢迎他。

    其他人周柏没有过多关注,倒是那几个不欢迎他的,周柏印象很深。

    平苍县的县豪公子,赵良骥,还有郡城小有名气的几位天才少年,他们不服周柏。

    至于平苍县的其他人,想必是没入祁华的眼,这位别看对周柏多热情,其实眼光不低。

    无论在座之人对周柏是何感官,当着祁华的面都不会造次,一一见礼问好。

    “好,既然人已到齐,那就继续交流,如诗写得好我这是有彩头的。”

    祁华出身郡望祁家,乃是嫡脉中的嫡脉,因为他是兴武伯祁武的直系后代,是其爵位继承者。

    只是祁武虽然是伯爵,为开拓北境立下大功,但终究生不逢时,不是开国功臣。

    爵位前未加开国者,一律不能世袭,哪怕开边之功得到的爵位也只能减等世袭。

    流传了几代下来,伯子男三等正经爵位都已经被祁华先祖继承过,轮到他时已经到第四代,只能挂个骁骑尉的勋官之爵。

    骁骑尉有六品官职的待遇,后面还有三等,一直到武骑尉,兴武伯的福泽才会被耗光。

    这样一看,朝廷其实也对得起兴武伯,毕竟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祁家一直作为勋贵之家传承,主要阵地都在军队中,后来祁华的祖父意识到这样迟早门楣衰落,于是分出力量读书科举。

    只能说科举之路不仅要天赋,也要资源。

    在“伯爵”府的倾力堆积下,祁父中了进士,并且卸下爵位给祁华,入朝当到了五品光禄寺少卿。

    也幸好祁华之父给力,不然祁家衰败就在眼前,骁骑尉的六品待遇是撑不起一个郡望大族的。

    武夫的子孙终是读书学道了吗?

    周柏望气术自然打开,一蓬蓬气运升腾而起,整座沧澜亭蔚然云集,如沐烟雨。

    由于是一次看一群人,入门望气术勉强撑开几个刹那,周柏只来得及粗粗一瞥。

    祁华最贵,本命藏于深处不曾显露,但身负红黄气,周边的厚实白气几如白雪,源源不断,其外运高过在场诸人不知几何。

    至于其他人,大都是几缕红气流动,迁转着白色外运聚集不散。

    只有赵良骥旁边一人,外运中居然红气弥漫,几率淡黄之气分外明显。

    这人可是名人,周柏也认识,孙玉成,北安郡郡望孙家庶子,天资聪颖,声名在外。

    记忆中,这位孙公子可不简单,以庶夺嫡,成为孙家不可撼动的继承人。

    后面大劫更是趁势而起,席卷周边郡县,成为一州霸主的有力竞争者。

    既然不对付,周柏就想探清底细,奈何修行不到位,入门望气术刚才看了太多人,再观人本命已经力不从心。

    这不强自望气,马上就引动孙玉成的气运警觉,一团迷雾浮现,直接遮蔽了探视。

    诗会诗会,主体当然是论诗,就在周柏观气浮想时,亭中作诗已经转了一圈。

    “雪猿竹翠月侵窗,珠袖谁摘月重光……”

    “赵兄,你这诗归好诗但是不应景啊。”

    “唉,惭愧惭愧,小生擅长经义,不如让我们平苍真正的榜首来,他的诗最近可名传郡城,无人可撄其锋芒。”说话间,赵良骥转头就将矛头指向了周柏。

    并且言语中多有捧杀,文人相轻,再有耳闻,眼下很多人的脸色就不好了。

    特别是孙玉成,或是因和赵良骥交好,又或是气运排斥,两人相性不合,对周柏颇是不喜。

    便是开口道:“红袖,换首曲子,给周公子助助兴;添香,把澄心堂的纸拿出来准备记录,等诗会结束了带回郡城传诵。”

    马上两个姿色上佳的侍女便是应诺,柔和的古筝曲调陡然加快,激昂中似乎能打乱人的思绪,素白整洁的名贵澄心纸也是铺好,只待落笔。

    “周柏?你来的迟,要不构思下,等下一轮吧。”祁华见有人针对,不由得对周柏好意道。

    周柏大笑一声,摇摇头道:“既然赵兄和孙兄如此美意,我又有何不敢献丑的,古有七步成诗,吾当从之。”

    “好,豪气干云,我当为周兄斟酒,以全雅兴!”祁华眼中一亮,从温好的酒壶中倒出一杯热酒,递给周柏。

    其实亭中很多人都没加冠,也没有喝酒的习惯,但古往今来,即兴诗词哪能没有美酒相伴!

    周柏知道祁华的意思,起身接过酒杯,低头一嗅,酒香扑鼻,再轻酌一口,自是上好的玉酿。

    他一只手端杯,一只手背负身后,向东方跨出第一步。

    只见一条婉转的溪流绕着亭山,娟娟作响的水流动声隐隐传来。

    黛青山色,叮咚流水,风雅如此景怎不叹惋。

    在这一刻“嘈杂”的琴声无法压过溪水潺潺,更无法盖过高山吹过的东风。

    “高山流水,天生一对,当以词来和!”

    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清朗的声音中已经带出词句。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北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第四步走完,上阙已出,众人脸色微微凝重,起码也是红词吧。

    当然很多人疑惑,这小子不过十五哪来的知己携手,又是从何而来的岁月沧桑之感。

    周柏没理会他们的疑惑、惊叹,甚至不忿,有人觉得不是他的词。

    第五步,第六步……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第七步,酒刚好喝尽,“知与谁同”道尽千般感慨。

    不知何时,受命弹奏的红袖止住了琴声,执笔记词的添香也忘记勾上句点。

    整座沧澜亭一片寂静,只剩山风和溪水辗转缠绵。

第二十四章 诗献亭山

    过了许久,还是祁华从词中先回过神,他红着眼眶赞叹道:“绝,太绝了,我仿佛看到了我二十年的遗憾之事,岁月无情,伊人不在。”

    “敢问公子,这词叫何名?是新的词牌吗?”刚刚画下句号,还没写题目的红袖欣然问道。

    周柏望着挺拔的亭山,怅然道:“山下的水浪日复一日淘洗着山上滚落的沙石,词牌就叫浪淘沙吧,浪淘沙·把酒祝东风。”

    刚刚念这首词的时候,周柏一直在回想亭山和溪流的故事,那溪流曾经可是一条大河。

    “世上真有天生的诗人,不,你现在应该叫诗词双绝,只待乐师谱曲,各大青楼都会争相传唱。”祁华一遍又一遍轻诵,看向周柏的目光充满炙热。

    周柏后颈一冷,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道:“献丑,只是对这里的山水有所感慨罢了。”

    同时环顾沧澜亭中,其他人比祁华也好不到哪去,都是赞叹热切,甚至有些敬意。

    古有七步成诗,今有七步成词,如果浪淘沙能流传下去,他们参与诗会的人也是佳话的促成者。

    “噢?没想到周兄郡城山水也有所了解。”这时一位郡城本地人颇为疑惑地问道。

    周柏面色如常,做回忆状:“嗯,偶从书摊上的野史杂书上看到过这里的传说。听闻这条溪流原名沧澜河,直通本州大河宁江,她陪伴亭山走过数千年岁月,没想到现在已经成这般模样……”

    他不知道亭山的山神是不是在看着他,只能尽力在语言中不出纰漏。

    文思的交流碰撞仍在继续。

    夕阳西下,亭中两侧已经挂满诗词,一页页文墨随着微风飘荡,似乎在向山中铺洒着文气。

    本来珠玉在前,后面的诗会应该会更加热闹才对,可谁叫这颗珠玉太过闪耀,后面无论作出什么诗词,大家都觉得索然无味。

    孙玉成勉力写出一首上佳七律,如有文气显化绝对是红气弥漫,可却没在沧澜亭中掀起多少波澜。

    当然祁华是公正的,凭借对自身的诗祠鉴赏能力,硬是将孙玉成的七律诗挂在浪淘沙的后面,排序第二。

    虽然祁华考中童生后,一直拖着没下场考取功名,但祁华的家学素养毋庸置疑。

    祁父的教导,还有家族重金聘请的老师都是名士。

    山中归林的鸟群溅起一阵响动,温煦落日将沧澜亭投射出一道长长的斜影。

    祁华端起酒杯站在中央,亭中众人也预料到了什么,纷纷起身。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亭山诗会将要告一段落,这是送给各位小礼品,多谢大家来捧祁某这个场子。”

    一排侍女捧着一个个精致的木盒送到众人面前,也没有谁推脱,而是非常有默契的收下。

    当众人纷纷准备告辞离开时,祁华又对着内圈的一群人提醒道:“如果第一排的墨宝主人愿意给亭山献诗,可暂留一步。”

    外圈人没有停留纷纷离开,内圈的几人摇摇头,似乎早就知道内情,也取下自己挂着的诗祠离去。

    “走吧,这原稿还是自己留着,听说可以蕴存文气。”

    “是啊,要是献给文庙或者朝廷正神就算了,亭山山神我可没听说过。”

    “祁公子抱歉,我还是不能接受将自己的墨宝烧掉……”

    各种议论,伴随着离去而渐渐消散,沧澜亭上挂着的墨宝却没剩几张。

    周柏知道这才是重头戏,但脸上却是充满疑惑,看了看周围下山而去的人群,也是跟着要走。

    谁料祁华连忙跑在周柏前面,面色急切道:“周兄稍候,这浪淘沙请务必留下,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亭山诗会前两年就开始了,祁华最后总是要将诗会所得烧给亭山,但他从没要求谁一定要烧,这会拦住周柏倒是开了先例。

    “祁兄既然有求,我当然应允,那我本人是不是可以走了?”周柏微微一笑,大方道。

    祁华望了望亭山上的昏暗之色,摇摇头道:“周兄最好等一等,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此时亭中没走之人,也就是周柏、祁华,以及孙玉成一众人。

    孙玉成不用祁华开口,自己先取下墨宝交给他道:“祁兄以文祭神,这等热闹事我当然不能错过。”

    按照常理来说,孙玉成也该离开,齐家后代的红诗初稿可是能奉给祖祠的。

    但他前段时日遇到过一位老道士,指点他前往亭山寻找机缘。

    孙玉成回想起那老道神神叨叨的模样,还以为是想攀附齐家的风水师,谁料现在的情况似乎有异,留一留?

    而且再有祁华邀请周柏,他就更不会走了。

    祁华对孙玉成笑笑道:“齐公子这首七律笔饱墨酣,当然可以留,不过这几位的诗,想必山神不会喜欢。”

    赵良骥几人一愣,脸立马就黑了,顿时羞怒难当。

    不过无论是骁骑尉祁华,还是背后的郡望祁家,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只能默默看向孙玉成。

    孙玉成哪里会为他们做主,上前小声说了几句,似是安慰和许诺。

    最后,亭中只剩他们三人,就连一众仆从也退到山下路口把守。

    要不是祁母有过叮嘱,说不得要被祁华直接赶回家。

    祭拜用具很简单,一方木桌,上面摆着檀香熏炉,还有一个火盆。

    周柏嗅了嗅缭绕的檀香之气,醇厚清馨。

    不知道这是何意,为何不上线香祭拜?倒是像熏给他们一样。

    祁华将三页诗词放入火盆中,握着火折子的手明显有些紧绷,火光冒起,只是片刻就将三页宣纸烧完。

    灰烬随着冷冽的夜风吹入亭山,祁华很紧张,祖上的记载不会是假的吧,这都连续几年了。

    “不对,祁华你这檀香有问题?!”周柏突然感觉到脑中昏沉,似是中了迷药一般,十分想睡。

    然而当他醒悟时一切都晚了,沉睡前的最后画面,是孙玉成倒在出亭的台阶上。

    周柏想起了小青山山神,除非牵绊实在过深,不然祂们大都采取梦中见面的方式。

    托梦?

第二十五章 梦中机缘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隐于山北,鸟鸣无踪,虫兽低吼,随风摇晃的林木张牙舞爪。

    沧澜亭中沉沉睡去三人,神灵终是入梦而来。

    周围一片白雾,看不清任何东西,周柏惊讶的发现他们三人一起出现,这居然被联结在一个梦中。

    也不知以谁为主,周柏下意识地操控梦境,他知道自己在做梦,那便是清醒梦。

    散!

    这是周柏想要白雾散去,下一秒,浓厚的白雾居然真的散开一部分。

    梦境主人,可以做到梦中想做的事。

    他们还是在沧澜亭中,不过亭外就不像是周柏认知所在了。

    就在这时远方一缕金光飘来。

    周柏有所明悟,拱手揖礼相候:“平苍周柏,见过尊驾。”

    金光化出一道虚幻的人影,但并无显出容貌,或者说周柏不能看透。

    “吾乃亭山山神,小家伙你很有意思,居然让我有亲切之感。”

    “小生向来敬神,热衷于山水之乐。”周柏不卑不亢道。

    金光山神深深看了周柏一眼,转头走动了起来,于亭中诵读刚刚烧给祂的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好词,确实是好词,不然也不会将我唤醒。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年纪不大,何来的这般离愁别绪。”

    周柏抬头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旋即又恢复清明,轻声解释道:“这首浪淘沙乃是有感而作,立于沧澜亭,我就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离愁和不甘。”

    “怎么?如果我没看错,你还未踏入道途,居然能察觉到神灵的情绪波动。”山神有些讶异,但在周柏这个凡人面前却又十分坦然,没有忌讳自己被人洞察情绪。

    周柏怔了怔,颇有恍然大悟的架势,高叹道:“山水之间有共情,亭山和沧澜河的故事难道是真的?!”

    “近百年时光,除开祁武,你是让我露面的第二个凡人。”

    “我不管你从何道书上见到吾与沧澜的故事,但你这首浪淘沙确实道尽了我的心绪,不知是几千年前,又或是几万年前,我和她同时生出神智,相依为伴。”

    “祂为水神,吾便为山神……”

    渐渐地,面上笼罩着金光的亭山山神成了诉说者,而周柏成了耐心的倾听者。

    他们相对而坐,一神和一凡人宛若一对老友。

    山神自是不觉什么,周柏却是心底发凉,压力太大了,他分出一丝心神掀开气运天书,那山神青睐的状态栏正微微发亮。

    也不知道在这梦境中度过了多久,结合前世记忆,周柏终于从亭山山神的诉说中弄清原委由来。

    前世大劫来临,北安郡周边县城接连丢失,一度被敌人攻杀至郡城附近。

    亭山当然也遭了灾,这位山神为保护逃入山中的生灵,挺身而出,力战外神数场。

    最后虽然神陨于此,但也算是为北安郡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整备防御。

    也因此亭山山神被朝廷下旨正封,希冀以人道香火唤魂而归,其故事为后人挖出,广为传颂。

    谁都没想到这位力挽狂澜的神灵,居然还是个痴情之神。

    祂和沧澜水神都是先天神灵,一座高山一条大河,力量强横无人打搅,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可再强大的力量,也抵不过岁月变迁,高山还是那座高山,沧澜河却因世界水汽的流转,逐渐萎缩。

    要知道宁江是定州的穿州大江,而原本的沧澜河就是宁江的主要支系,能养活无数生灵。

    当遥远岁月的某一天,沧澜河与宁江断流后,水流一直减少的现在,祂已经变成一条溪流。

    并且这条溪流都有可能维持不了,现在全靠亭山山神保护,但这只是强行续命。

    或许十几年,又或许一年两年,这条“沧澜溪”就将消失于地表,沉眠的一丝沧澜神魂也将彻底陨落。

    对于山神来说,沧澜水神既是伴侣又是知己,如今将要面临生离死别,自然万分悲切,积压了无尽愁绪。

    周柏凭借“先知”信息,于诗会写出了浪淘沙,正好纾解了山神之寄情。

    就在这时,沧谰亭外围的迷雾突然出现一阵晃动,山神眉头一皱,挥手抚平动荡。

    不过显然祂的谈性已尽,又对周柏道:“许久没和外人说话,劳烦你听些碎语。好了,时间不早,我该给你们应得的好处。”

    “好处?”周柏故作不解道。

    “嗯,我和这小子的先祖有约定,只要献上对我胃口的诗文,本神就会现身施恩。”山神指向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祁华道。

    “我看看,你需要什么,咦?……”

    一双金光灿灿的神目往周柏身上来回扫视,周柏只觉浑身被看透了一般,但涉及灵魂以及脑海中的隐秘时,又像是被遮蔽护住了。

    “怪哉,凡人你身上有秘密啊,哈哈,罢了,我可不是城中的那些贪痴后辈。”

    “你面相刻薄,短命之像已出,究其根本应是气运衰败,我虽看不出衰败缘由,但也有法子救你一救。”

    说罢,山神摊平的手掌上出现一滴水珠,初看真只是一滴平平无奇的水。

    然而当周柏被示意凑前看时,周柏见到了水珠中的异物,似乎是一条金红色的鲤鱼在里面游动。

    “尊神,这是?”周柏疑惑地问道。

    前世记忆中,他知道这里有增长气运的资源,却不知到底是什么。

    “沧澜截留的水脉龙气,也可称为龙魂精魄,俗世凡人得之,便能改命。”山神看着水珠,仿佛想起了往事,怅然道。

    周柏大惊道:“如道门流传的寻龙点穴,可以点出潜龙?不过那是地龙。”

    山神颔首应道:“没错,受了我这水脉龙魂,便能化凡命为潜龙之命,可窥九五大位,争龙的过程中,气运自然也会改易。”

    “只怕是十死无生吧。”周柏自然不会只看到好处,而是极度冷静地道。

    “以你现在的根基,差不多,但不说这些,一线生机,你要或是不要。”

    “当然要!”

    “有条件,你若真成一方基业,需以人主之力号召万民开河,重新激活沧澜水脉。”

第二十六章 龙鲤入命

    于周柏而言,这个机缘简直再合适不过,因为他早就明白,想度过大劫,就必须占据高位。

    潜龙,诸侯,人主,就是最合适的选择,必争无疑!

    山神的一线生机是认为周柏命薄,容易招来横祸,早早枉死,所以需要水脉龙魂改易原本平凡的命格。

    但其实周柏只是本命缺失,所以导致面相刻薄,一副无福之态。

    当然,祂没全错,大劫下的周柏确实只有一线生机,争什么不是争,争龙又有何惧!

    这一次,周柏居然清楚地看到了山神眼中的赞赏之意,这是对他逆天改命勇气的赞赏。

    “那你就接好这份来自沧澜的赠礼……”

    伴随山神的施法,装着龙魂精魄的水滴从周柏头顶跃入体内。

    无法映照自己头顶的场景,但周柏可以从气运天书观察,只见一条拇指大小的鲤鱼虚影,正快速在一点本命苗头那转圈。

    它很着急,因为它万万没想到将要融入的宿主没有本命,只能无脑晃悠。

    还好周柏的那点本命苗头突然发力了,一点白气探出,仿佛伸出的鱼钩,死死拉住游动不停的小鲤鱼。

    无法承载,就只能暂时约束。

    不过周柏看这情况也不是长久之计,鱼线崩得太紧,最后可能会被拉断,一点本命苗头实在太过脆弱。

    无妨,只要考中功名,得朝廷体制相助,应该能生成本命吧。

    周柏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原本还有大半个月的期限,因为命格改易,现在冥冥之中的驱逐日期又衰减近半。

    【命格:龙鲤入命】(你的命格正在发生转变,鲤鱼也可跃过龙门,此为人主之命。)

    【气运:本命缺失,天降浮运】(你身无本命,为世界所不容,即将遭遇驱逐;你获得神灵赠予,未来一段时间你外运大涨。)

    【状态:身轻体健,山神青睐】(寒窗苦读并没有耽误健康,平日喜好打猎的你拥有一具矫健的身躯;你身上留有小青山、亭山两位山神的印记,可能会影响其他神灵对你的观感,山岳诸神对你作出善意举动的概率增加。)

    【本源点:四十四】(你与先天神灵发生因果焦急,本源点加三十。)

    气运天书的人影周边,突然多出一缕缕红运,并且一直在增加。

    它们如同浮动的白云,虽然不能凝聚,但确实围绕着周柏。

    “多谢尊神,如有一天掌控定州,我必将信守承偌,凿引宁江之水以充沧澜。”周柏抱拳拱手,义气十足。

    不过他这话在内心而言,也半分不虚,北境多为干燥缺水之地,北安郡更是受制于水源,不能全力发展。

    如果将来他掌控定州,引宁江水北上,也是造福乡梓,开发后方的固本大策。

    “嗯,接下来将他们唤醒吧。”山神微微颔首,以示满意。

    周柏应声转向仍然酣睡的两人,喊道:“两位,山神到了。”

    也正是清醒梦的神奇,周柏倒也体验了一把神通在握的感觉,一言一行皆能成真。

    祁华醒来就看到金光神人,心中大惊,不过好在他知晓内情,上前立马磕头三拜,宛如面见自家祖宗。

    孙玉成弄不清情况,也想跟着跪地而拜,谁料被一阵无形力量挡住,跪都不许跪。

    “祁家先祖与吾有缘,受这一礼无妨,至于你就算。”

    山神在他们面前可不随便,原本如同凡人的温声之语,也变成了瓮声瓮气的浩渺之音。

    适时祁华解释部分前因后果,孙玉成只觉有些羞恼,脸也是挂不住。

    “祁华,你等既然做到了约定之事,吾自然有赏赐,各自接了机缘,去吧……”山神看向三人,抛出三团光球投入他们怀抱,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当他们还想谢恩时,紧接着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密布的浓雾轰然散开,梦境破碎。

    再度醒转时,外面已然天色大亮,晨时日光照在脸上,令他们悠悠醒转。

    虫鸣鸟叫不绝于耳,清新的山间空气扑面而来,恍如隔世。

    刚才是在做梦?转瞬就成了白天。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山神赠予的东西是什么?应该不一样吧。

    好在很快一声声呼唤传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祁少爷,您在哪,孙兄……”祁华和孙玉成的人一步步找了过来。

    “咳咳,我们下山去吧,他们应该急了。”孙玉成咳嗽两声,率先开口道。

    祁华点点头提醒道:“两位,为了不打扰山神的清净,还请务必对昨晚之梦保密。”

    “这是自然,昨晚我们相见如故,以诗酒相和,居然忘记了时间。”周柏微微一笑,不露痕迹地说出原因。

    “哈哈~”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总归是得了好处,三人相视一笑向山下走去。

    然而刚出沧澜亭,一道残影向着他们极速奔来,只是几个呼吸便到了他们跟前。

    冷冽的劲风,扑打着他们的面部,压得三人几乎无法呼吸。

    再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华丽道袍的中年道人。

    这是超凡力量,踏上道途的存在!

    几乎同时,周柏和孙玉成心中都浮现这个念头,他们身体紧绷,像是要应对什么。

    “古供奉,您怎么来了。”祁华带着些微疑惑,迎上前道。

    “两位,这是我家的供奉道士,古易道长不是旁人。”

    有着祁华的解释,周柏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同时心里也有了一股紧迫感。

    眼下他还真没什么应对超凡的手段,唯一可以逃跑的青铜门,现在还一直处于关闭状态。

    “古供奉。”两人跟着见礼,入道超凡,他们必须敬着。

    这位古供奉非常矜持,除了对祁华和颜悦色,对于周柏和孙玉成连头没偏一下。

    “昨晚深夜你们都未下山,山上又起了大雾,就有仆从小厮就要找你们请示,结果去几个就有几个失去踪迹,最后你母亲得到消息只能请我来寻你了。”

    “大雾?”

    到底似梦非梦了。

    “我初时以为你们遇到了鬼打墙,没想到以我之能也无法堪破迷瘴,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古易也很好奇,询问道。

    他修为虽然只是一境凝法,但在北安郡已经不弱了,没想到有“阵法”能活生生困他一晚。

    “我等把酒和诗,后面好像睡了过去。”祁华演技上线,一幅迷惑之态。

    周柏和孙玉成同样,脸上的不解表情就是告诉你,别问我,我喝醉了。

第二十七章 修道境界

    没办法,几番盘问,古易也没问出所以然,只能罢休。

    当然,对于学道之辈而言,不明白的事太多,没人可以全部弄清。

    昨晚的事,古易一个一境都能想到几种合理的解释。

    如亭山地气变动,结合天地时序变化形成了某种临时迷瘴;又或是某个路过的大能,觉得几个书生把酒夜话很有意思,于是驻足……

    总之无论怎样,事情没变糟,古易对于祁家有个交代,他就不会管太多。

    对于有志向的修士,自身修行始终是最重要的,上月刚托祁家搜寻的资源有了着落,他急着回去闭关精进修为呢。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见祁华无事,古易便要离去。

    祁华自不会阻拦,因为这点小事情请其出面,已经是古易好说话了。

    于是三人躬身拜别,周柏用眼角余光想要看看大家族供奉的水准,当初的道官可没展现什么神通。

    而古易却也没什么花哨的动作,只见他拿出一张符箓掐诀默念了几句,随后往自己的腿部一拍,那黄纸符箓顿时发出微光。

    “速速回城,尔等明日可要郡试。”

    “咻~”

    三人只听见一阵极速的声浪,再抬头,那古易道长已化作残影出现在百米开外。

    “走吧,别看了,神行甲马符而已,低境修士最常用的手段。”孙玉成大步上前,路过周柏身边时,还不由得说了几句。

    “孙兄倒也没说错,此等手段并不算高明,只是我等有志于科举,不得被外法分心。”祁华也适时提醒道。

    周柏点了点头,跟在后面思索着。

    此界超凡临世,哪怕是凡俗世界也偶有入道修士出没,因为低境修士所需要的资源还远远没有那么珍惜难寻。

    是以很多散修都会投献于大族门下,当然,有的修士为了修行资源,有的修士则是为了荣华富贵。

    长生可贵,大道难寻,不是所有修士的向道之心都很坚定。

    第一次见到家族的供奉道士,周柏颇有些眼馋,不过养道士的资源确实不是周家可以承担,上一世他们周家到崩灭,也没供养起。

    就算是县豪家族,一般也不会供奉外来道士,最多是本族出身的道士回归家族,他们会竭尽全力供养,因为能保证资源不浪费。

    县豪可以供养一两位,到了郡望才养得起多位,他们能结成联合阵法,威力大增。

    当然因为耗费过大,还有朝廷的监察,郡望也不会真的供奉太多,有三四名道士坐镇家族,完全可保周全。

    至于世家,底蕴太过深厚,甚至背后就是某家宗门,根本无从探知实情。

    不过本朝有过记载,一百五十年前,一支叛军和反贼勾连,攻打白家祖宅。

    万余大军围攻一座小城,眼看摇摇欲坠,危在旦夕,结果白家请出供奉道士三十三位,其中不乏二境。

    道士们结成阵法,自中军突杀,顷刻之间斩将夺帅,危难遂解。

    这么厉害的白家,却只是最近几百年的新兴世家,世居江南之地,以科举立族。

    一时间,白家声名大噪,天江南北皆有前往投靠白家的门客。

    当然,掌控如此多超凡力量,朝廷自然顾及,几番打压下来,白家再没有出头。

    听说当时的皇帝,下了秘旨给各大世家,严禁越线。

    作为保证,朝廷在各大州府设立完整的道士团,郡府也有低配版的道士团,用来镇压一切不安分因素。

    世家层级以下的豪强家族引以为戒,多不会把供奉道士摆在明面,以免引起朝廷忌惮,无情镇压。

    也正是如此,家家都有超凡底蕴,鱼死网破之事少之又少,谁也不想被对方的供奉暗杀。

    思及家族底蕴,周柏想把握超凡力量的心愈发躁动,现在请不起,我可以自己培养!

    前世他以举人入道,虽然止步二境,但也大抵知道主流境界。

    一境凝法,二境蜕凡,三境阴神,四境阳神……

    其中凝法修为就能在体内生出法力,绘制符箓,御使一些小法术都不成问题。

    这一境又称入道,也就是大部分县豪乃至郡望供奉的层次,起码对于周家是够用了。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真不难,正经举人进士先道后法,道业通熟,入道凝法易如反掌。

    但未走科举的凡人想入道,就得看先天资质,不然蹉跎半生也未能见识真法。

    周柏思前想后,终于想起族内是有一位道种的,并且他还“熟悉”。

    下山的路途非常喧嚣,吓坏的仆人们争先恐后地向两位少爷问安,就连赵良骥几人也是一脸煞白。

    别看孙玉成是庶子,可他上面也没有嫡母,未尝不能和老大争一争,所以孙玉成周围也有不少孙家人支持。

    如果他和赵良骥一起上山,结果赵良骥安然无恙,孙玉成却出了事,想想孙家也不会放过他们。

    说不定连累家族,一遭分崩离析,就连祖先都会受到牵连,福荫不再。

    这不赵良骥见到三人下山,如释重负,就连周柏他都觉没那么讨厌了。

    下到山脚,一向沉厚寡言,以稳重示人的老把式此时也喜笑颜开,连忙放开缰绳迎上前。

    “柏少爷,您安然无恙就好。”

    “辛苦你守了一夜。”周柏见老把式遵守他的意思,没有轻举妄动,也表示认可道。

    即使周柏提前有过交代,可能上山会耽搁,但一整晚老把式都难以安眠,那么多人上去都陷于迷雾了。

    “走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郡试得养好精神。”

    腹中空空,一点干粮不解馋虫,在周柏的催促下,三十里之遥很快走过。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刚入城,周柏就听到路边有人在朗诵诗词,是他新鲜出炉的浪淘沙。

    昨天亭山诗会结束,可是在城里掀起不小的风浪,新的词牌,还是如此好词,几乎一夜传遍北安城。

    参加亭山诗会的书生们,大肆宣扬他们见到的场景,古有七步成诗,今有七步成词,这可是一段佳话。

    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就为周柏扬名,他们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

    谁说我们是为了钱去的亭山?那是他们知道有周柏这位大才参与。

第二十八章 郡试,朱批

    昨天可不止一场有名文会,很多名士为了提携后辈开了诗会,也有很多家族派出秀才乃至举人讲课,冲着这些文会去的,目的都很纯粹。

    而如祁华这般举行的亭山诗会,就很难约到才学之士,可奈何祁大公子有钱阔气啊。

    反正去一场名士诗会,又不一定能在郡试上用到,还不如去挣点外快,也好结交祁华这位郡望公子。

    本来这些参加亭山诗会的人,还以为要遭到一些冷讥热嘲,谁料周柏这位大佬横空出世。

    据说郡府中都传出对浪淘沙的赞赏,众多跟风词牌的文人层出不穷。

    将来祥兴四十六年的亭山诗会,不说名垂青史,起码北安郡的郡志要记上一笔,他们与有荣焉啊!

    初时只是诗会中的冷眼旁观者,现在却成了周柏的有力拥趸,他们熟背周柏近来所做诗词,在城内疯狂怼人。

    谁说周柏的诗词不行,那你给我原创一首。

    “周柏回城了!”刚刚回城,有心之辈就认出了马车,没办法这是家族出产的马车,车上的标记很明显。

    顿时大街上无数目光聚集了过来,很多喜欢周柏诗词的人一拥而上。

    力气大的更是挤到车前,对着车帘喊道:“周兄,还有新作吗?!”

    男的还只是求诗,最多也就是追问灵感从何而来。

    可一些待嫁千金,却是继承北境某些粗犷的风格,上来就直奔主题。

    “周柏你要是中了秀才,我就答应嫁给你!”这是商人家庭出身的。

    “周公子可是县榜首,秀才必中,铜臭之辈离远点。”这是小士人家庭出身的。

    更有某些豪强家族的小姐,托仆役递送书信,无非就是待你中举,愿相伴左右……

    她们很现实,但也算胆子很大了。

    疯狂的追星族,这是周柏的感叹,无论哪个世界,看来都有这样一批人。

    本来周柏面对这种场景会很开心,因为名气上来了,就代表能聚拢部分外运。

    这也是他当初的筹划,以名携运,虽不多,却也能弥补他的底蕴不足。

    但现在他开心不起来,没吃饭哪来的笑脸。

    最后周柏只能低声让老把式直奔客栈,钻进房内闭门不出。

    顾及巡城兵丁,“追星族”也不敢聚众冲击客栈,只是在外游荡,试图和周柏搭话。

    整整一天,周柏都没外出,只是吃了些客栈厨子做的粗茶淡饭。

    期间也有别有用心之辈过来挑衅,一位老秀才在客栈门口给周柏递交书信,信中要求周柏出来和他比试经义。

    经义是科举常考科目,就是要求应试者作文阐明经典文段的义理。

    这和县试中的默写圣人经典可完全不同,是从郡试才开始加入的科目。

    客栈老板告诉周柏,这老秀才年少成名,后来久考不中,因此心怀愤懑。

    再到最近几年,他年老体衰,积怨之情更深,常常以打压天才为乐。

    这次可能这老秀才就是听闻周柏名声,故意上门挑衅比试,还不比周柏“擅长”的诗词。

    不说周柏学业早已纯熟,换做前世他也不会理会这等腌臜人物,当即让老把式拖着老秀才去郡府衙门,告他破坏郡试公平。

    怀疑是不是背后有人,专门让他针对周柏。

    老把式虽已久不动武,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当然不成问题。

    于是一条街都能听到“有辱斯文”的哭喊,郡府前也引来很多人围观。

    他最初随便找个理由告官,谁料老秀才以为周柏知道内情,居然在郡丞的质问下没扛住。

    毕竟抗拒从严,交代从宽。

    真是有人拾掇,据他交代,一个小厮找上门给了他二十两,事成再奉送三十两。

    这一下老秀才是真把自己弄进了大牢,说不得郡教谕还要审核他的功名,违反朝廷法律,人品还极差。

    有老秀才做榜样,客栈终于安静半天,无人打扰。

    ……

    第二日,出发前往考场前,周柏还是决定将两根气运线香都点了。

    哪怕他如今天降浮运,有丝丝缕缕的红运包裹着他,但这些外运的品级不高,都只是县运。

    而通过打听,这次郡试,北安郡的郡望家族均有嫡庶后代下场。

    他们可有不少黄堂之运护身,哪怕学业和他有差距,气运也足够碾压了。

    周柏凭借散乱的浮运中个榜前十都不难,但案首估计就差点,为了保险,气运线香得用。

    本命缺失的词条,可是一直在提醒,世界意志就快找到他这个外来者了。

    接下来就一切如常,排队候考,默写,诗词,经义,策论四科一一继续。

    给周柏的感受,无非就是郡试考场大点,监考更为严格,气运压制更为深重。

    比起县试三科一天,郡试则是四科两天,晚上就在考棚睡觉。

    县试是七品县令大印压运,郡试则是郡守的五品官印压运,考生想要写出文气溢出的异象难度就更大了。

    周柏县试那种金红文章就不够格,当然,金文怎么样也够了。

    诗词和策论,周柏两次都写出金色档次的文章,金色文气溢出纸面,引起郡府监考重点关注。

    为了不让异象干扰到其它人,除开五品大印,郡守居然请出了天子朱批案牍,也就是当今皇帝回复给北安郡的官方文书。

    那一张薄薄的案牍,置于大印旁边,就宛若千斤之重,将全场浮动的气运镇压地水波不惊。

    包括周柏的金文,也未能掀起半分异象。

    只是经此一役,周柏确实让几位郡府高官记住了,他们治下有一位进士之才。

    每一届的三甲进士,无不是出类拔萃之人,他们在科举之路上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那就是最低红文,金文常有,贵不可言的青文也偶有一两篇。

    两天考试很快过去,但成绩要等三天才能公布。

    一是参考童生多,一郡七县,这可不止今年一届的童生参考,阅卷量就比县试大多了。

    第二便是核发秀才功名需要走程序,每一位秀才都是朝廷承认的士人,需要州衙批准通过士籍,再报备给神京吏部。

    为了朝廷的预备士人,这其实已经是动用了超凡手段,不然三天连赶路都不够。

第二十九章 拜访求贤

    几天下来,周柏的热度稍稍降低,他毕竟没有当着大众露脸,是以也敢带着老把式悠然闲逛。

    大街小巷中,各类人群都是谈论的郡试。

    “红榜是何时出啊?明天吗?”

    “我听郡府里做工的表舅说,其实现在排名都出来了,只是在等州衙录下秀才们的士籍。”

    “啧啧,那可是士籍,以后都不需要纳田税服徭役了。”

    “你们知道哪些府上的公子能中吗?我跟你们说……”

    老把式走在路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时对路人们的高谈阔论有些不满。

    “柏少爷,这郡试两日还都是讨论您诗词的,怎么转眼都去谈论这届秀才去了。”

    周柏嘴里嚼着茯苓饼,口齿不清地答道:“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那几首诗词的热度能和国家大事比吗?再说了,一时的热度不算什么,我要的是长久的名望,这样才能养气。”

    老把式愣了愣,有些听不懂,只觉得他这位柏少爷有些贪吃。

    考完两天,居然就一直在郡城里逛,还都是往那些老街去,就因为零嘴和小食多。

    他哪知道周柏前世忙于安身立命,就连停下来品味美食的时间都没,重活一世,周柏当然要补偿自己。

    无论今后怎样,起码沿途风景和美食都要尝过、看过。

    “走吧,吃饱喝足,干正事。”抹了抹嘴角的残渣,周柏大步流星直奔目的地而去。

    一路左拐右拐,穿街过巷。

    “柏少爷没来过郡城吧,哪这么熟门熟路?”老把式满心疑惑。

    某处逼仄、阴暗的小巷中,潮湿的空气令人难以忍受,周柏撩起长袍跨过积水坑,来到一个破败的院落前。

    这破败院落可和周柏家的那种破败不同,眼前的院落才叫底层人的住所。

    墙根、墙头、甬道的石缝中间杂草蓬生,两侧木屋的屋顶光秃秃的,因为上面连一片碎瓦片都没,也不知是用来填补其它屋子,还是被大风吹落。

    只有中间的正房,勉强保持了几分体面,锈蚀的门环被摩擦的光滑透亮,镂空的雕花木窗依旧贴着廉价的窗纸。

    透过散发着霉气的门缝,看见院中有一个老妪,虽是满头花白,却没停歇,用力捶打着盆中的换洗衣物。

    再里面,也有吱吱呀呀的混合声,原是一年轻妇人在敞开的堂屋中踏着机杼。

    “咚咚~请问陈乐师在家吗?”周柏想了想还是敲了院门,向里面喊道。

    随后便是一阵挪动声传来,周柏在门外耐心等待,片刻后才出现一个中年男子过来开门。

    周柏余光轻轻朝里瞥了一眼,发现院中的老妪和洗着的衣物不见了,里面的堂屋也关上了正门。

    男人穿着一身泛白长袍,底色已经难以看清,散乱的头发遮住宽阔的额头,气质不显。

    他用一双泛着疲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周柏,问道:“您是哪位?”

    初看第一眼,都会认为男人是标准的落魄中年,但周柏却看到了他直挺的背脊,还有眼眸深处的不甘、野望。

    当然,关键还是望气之术,这才是他看人的底牌。

    “小生叫周柏,这一届郡试的应考童生,此来是为了拜访您,陈忠邦先生。”周柏拱手揖礼,上门拜访别人的姿态很是端正。

    短短一句话,让陈忠邦几番错愕,郡试考生出现在这种穷人巷,还是来拜访他?

    但他也不会拒人于门外,点点头彻底打开院门道:“不管何事,先进来吧。”

    陈终邦走在前面,周柏和老把式跟在后面,几个刹那,其人之气运就被周柏看透了。

    周身都只是散乱无章的淡白气运,更远处是十分牢固的几条灰气锁链,捆住了他的外运。

    甚至灰气锁链中,还偶有一丝灰气冲进外运中肆虐,虽然最后还会被消磨,但明显本就不多的淡白气运剩得更少了。

    兴许是灰气锁链的原因,周柏的入门望气术并不能看清陈忠邦的本命,只隐约看见是普通的白命。

    来错了?周柏心中稍稍有几分不解。

    前世这位可是定州州督的顶级谋士,于内政上才能突出。

    在定州数郡独立的情况下,襄助州督硬生生维持了州衙财政不崩,保留了大旭朝廷的一丝颜面,乃至最后凑出组建新军的钱粮。

    可惜他现在只有四十四点本源,距离提升望气术到小成还差一些,不然他就可看得更透彻。

    望气之间,三人已经走进了院中。

    陈忠邦大步上前,停在堂屋前,伸手想开门,却犹豫了刹那。

    周柏见此转身走向院落一角,那里有几个石凳,同时喊道:“陈先生,我等就不进屋了,免得叨扰家眷。”

    陈忠邦愣了愣,想说什么,却又看到周柏脸上坦然的微笑,不由得点头道:“那我给你们倒茶,稍候。”

    “少爷这是?”老把式这一路根本看不懂的周柏的行事,但眼下他还是忍不住问。

    不是客人来了,请进屋内才符合礼仪吗?

    周柏只是摇摇头,并不好多解释。

    他是在给陈忠邦留几分尊严,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情况,显然陈家很是穷困。

    如果进屋,是不是又要麻烦他家人收拾一顿,说不得看见家徒四壁,还让客人见笑。

    本是身具大才之辈,结果受缚于户籍,接近不惑之年,家中还是一贫如洗。

    没错,陈忠邦是一个乐师,他家就是朝廷划定的乐户,属于曾经的贱籍之一。

    虽然如今的科举不歧视贱籍,但陈家是祖上犯过律法的罪犯,因此不脱户籍不得下场科举。

    有才之辈俱有傲气,陈忠邦何等骄傲的一个人,他厌恶维持生计的乐师身份,所以他在家里从来不弹奏乐器。

    刚才周柏过来,院中什么声音都有,就是没有丝竹之声。

    过了好一会儿,陈忠邦方才从屋内回转,手上端了两杯热茶。

    “近来家中窘乏,也没什么好茶,两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是我突然来此显得冒昧了。”周柏笑笑接过茶杯,果然是市面上最劣的粗末,连浮在水面的完整茶叶都难看到两片。

    然而周柏并无任何嫌弃之色,如平常喝茶一般细细品茗。

    老把式则接过热茶就是一大口,大呼解渴,哪有在意茶的品质。

    “周生此来何意,不妨直言。”陈忠邦脸色好看了许多,但还是径直问道。

    如此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求先生大才,求您胸中谋划为我所用!”

第三十章 卜元子,龙气

    陈忠邦愕然不已,双方谁也没再说话,直到他看清周柏诚恳的神色,方才明白,对面这个少年是认真的。

    当周柏杯中的热茶快喝完,陈忠邦终于开口问道:“周公子目前没功名吧?或者你继承了祖辈的爵位?”

    他连“周生”这个称呼都没用,因为只有秀才才算进学,之前不过是客气,现在却是想让其认清现实。

    “没有功名,没有爵位。”周柏缓缓摇头回答道。

    陈忠邦倒也没有嘲讽,而是晒然一笑道:“那以何为凭?公子啊,招家臣可没这么简单。”

    言下之意很简单,你现在有何资本招收家臣呢?

    哪怕是他这般的“破落户”怕是也不行吧。

    “明天就有了,祥兴四十六年北安郡郡试案首够不够,如果还不够,那定州秋闱解元又够不够?!”周柏盯着陈忠邦一字一句地说道。

    此时的周柏面色自若,神情淡然,但细细观察却又发现他眉宇间无比自信的神采。

    “这,你……”

    少年的锐气一时居然慑住了陈忠邦,他一时分不出周柏是说笑的狂徒,还是事情的发展本就如其所说。

    “这是十两银子,您自可用于补贴家用,先生蹉跎近四十年,或许该冒一次险了,不为自己也要想想家人。”周柏拿出一锭官银,放在石凳上,又若有若无的将视线投向那几间破屋。

    陈忠邦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方暗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明天再来,先生自可知道我的诚意。”

    周柏带着老把式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他知道自己这般举动,谁也难以信任。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陈忠邦说话了:“周公子从何知道我的才能,你这么信我?”

    周柏朝后摆摆手,没给他答复。

    当周柏的人影快消失在拐角处时,陈忠邦略显急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可知我乃乐户!”

    周柏这才顿了顿,拉长声音回应道:“这些都不重要。”

    袅袅回音在逼仄小巷跌宕,陈忠邦一时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周柏又陆续去了几个地方,都是前世鼎鼎有名的能人,但没一个顺利招揽的。

    甚至没一个像陈忠邦这样“温和”,都满不在意,多有讥讽。

    因为他们的条件比陈忠邦好许多,新晋举人都不一定能招募他们。

    可周柏并不气馁,因为陈忠邦一个,抵他们所有人。

    当然,北安郡城中,还有一位“名臣”叫蔺仁,他也是可以招揽的,并且才能不弱。

    不过周柏认为蔺仁不是个好臣子,人品有污点。

    在前世,孙玉成应劫起兵,发掘蔺仁于市井之间,信任简拔。

    一年之内就成了孙玉成的首席谋士,地位尊崇待遇优厚,可以说孙玉成既是他的伯乐,又是他的明主。

    如此厚待,你不说效死,也该尽心竭力和主君站到最后吧。

    然而当孙玉成与其他诸侯争锋,遭遇大败,丧师失地的时刻,蔺仁这位首席谋士却是勾连叛乱,导致孙玉成兵败身死。

    如果未来的劫难只是王朝末世争霸天下,那周柏还有信心驾驭住蔺仁,让他根本没机会叛变。

    可记忆中的那场大劫,并不只是简单的改朝换代,而是波及整个世界的大变。

    汹涌的浪潮一波接一波,任凭他再有先见和能力,也难免遇到风大浪急之时。

    周柏需要的是一条船上的船员都团结一心,团结在他这个船长身边,都有抗击风浪失败的勇气和忠诚。

    蔺仁,这等大才周柏不需要,收了就等于在身边按个定时炸弹。

    不过周柏不要,自然有人求贤若渴。

    ……

    城东孙家大宅,高墙红瓦,连绵的院落几乎占据了一整条街道,老牌郡望的底蕴可见一般。

    孙玉成的住所就在连绵院落的核心区域,仅次于家主和他大哥等人。

    作为继承人备选,他在孙家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甚至可以调动孙家的资源去做私事。

    秀才功名稳拿,几个月后就是秋闱,眼看就要到他参与家中事务的关口了,孙玉成把组建班底也就提上了日程。

    郡试前的亭山诗会,他得到了山神赐予的一味灵药,对照家族珍藏的灵药记载来看,居然是十分珍惜的蜕凡丹主材。

    上供给天子,肯定会得到嘉奖,无论是帮助家族支持的大臣更进一步,还是他自己求取一个五等爵以下的尉官爵都是可以。

    又或是他想培养忠于他的道士,拿去和宗门交易,也能换得蜕凡丹、入道宝药等灵物。

    孙玉成没忘记获得灵药的根由在哪,那个提点他亭山机缘的老道士。

    于是他派出大量手下去城内各个角落搜索,老道士可能是知道孙玉成找他,没等孙家仆从找到,自己就主动上门拜谒。

    两人开门见山,孙玉成想招揽其为私人供奉,老道士则是提出相应的酬金。

    他的目标就是孙玉成刚刚得到的灵药,蜕凡丹主材,无数凝法修士趋之若鹜的蜕凡丹便是由此炼成。

    这一味灵药,起码也能招揽四五位凝法修士为其所用,更别说朝廷下旨封爵的诱惑。

    然而孙玉成也不愧是以庶夺嫡,能起兵开府的豪杰之辈,听到老道士的这个条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在他看来,没有老道,灵药机缘本就没他的份,眼下不过是无本买卖。

    老道士叫卜元子,现在是一介散修,但他是有传承的,他仍记得幼时还有师傅教导,传道受业。

    后来师傅寿元耗尽而死,只留下了阴阳卜算的传承和一则隐秘,他们这一脉的祖师,曾探寻过北境龙气。

    虽然最终没有确定龙脉,却捕捉到了几道龙气潜藏,其中一道寻到了踪迹,应在北安郡孙家。

    卜元子年轻时从没想过扶龙之类的事,在他看来,那是自寻死路。

    可随着他跌跌撞撞度过修道岁月,发现散修好像真的没有出路,修道长生只是水中泡影。

    于是他转头钻研卜算之道,到如今他已然可称一句精通。

    寿元将要耗尽的他决心下场,扶不扶龙全看天意。

    是以算出亭山机缘,又告知孙玉成,只待这位“潜龙”的决定。

    给他蜕凡之望,他便扶,不给,他寻个徒弟了此残生。

    那龙气到底有多少,这些年,卜元子可一直没探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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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苍茫,众生皆有其运,本命尊贵则可望公卿,外运强盛亦可登上高位。然气运衰微者,诸事不顺,事倍功半,至若灾劫压顶,无可祷也。我有一本气运天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本气运天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本气运天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