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改名周玥
“算了，反正也没丢什么，以后有空，你也经常回去看看。”
“我知道。一会儿你跟妈说说，以后咱们家要是没人在家，也把门锁好。”陆天说。
“行，我跟妈说。陆天，有件事我跟你说说，秉昆来信了。”
“秉昆来信了，好事啊，我怎么看你愁眉不展的？出什么事了？”陆天问道。
“你自己看吧。”
说着，周蓉从炕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陆天。
陆天打开信，看了两遍后，便知周蓉愁眉不展的原因了。
信上说，春节之后，建设兵团广播电台通知周秉昆，不再继续播放他的评书《林海雪原》。
周秉昆接到通知后，去问兵团广播电台什么原因，广播电台说是上级领导的意思。
周秉昆又问，是哪个上级领导。
广播电台没有答复。
于是，周秉昆让大哥周秉义侧面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是军区苗首长给广播电台下的指令，停播周秉昆的评书。
周秉昆当然知道苗首长下达这样指令的原因，是因为他拒绝了苗禾的求爱。
可周秉昆清楚，他爱的是陶俊书，这件事，不可能妥协的。
突如其来的挫折，让进到兵团文工团，一直顺风顺水的周秉昆倍受打击，有些心灰意冷。
看过信后，陆天心情也沉重起来。
他深知，周秉昆与周秉义不同。
周秉义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会积极乐观的面对，争取改变。
而周秉昆性格内向，遇事愿意钻牛角尖，搞不好就钻进死胡同里了。
合上周秉昆的来信，陆天说：“蓉儿，咱们得想个办法，劝劝秉昆了。”
“陆天，秉昆是我弟弟，我比谁都清楚。
他是个没主意的人，想让他从这件事走出来，就得给他指一条明路。明明白白告诉他，今后要怎么做才行。”
“蓉儿，你想好怎么跟秉昆回信了？”陆天问。
周蓉摇摇头，看着陆天说：“没想好。陆天，秉昆最听你的，你帮他出出主意吧。”
陆天起身在地上来回走了几趟，又坐到周蓉身边：“蓉儿，我想好怎么给秉昆回了。”
“怎么回？你说我听。”周蓉眼睛一亮道。
“你这样给秉昆回，就说是我说的。
对于他来说，停播评书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好事？怎么可能？”周蓉一脸迷惑。
陆天拉起周蓉的手，
“蓉儿，春节时候秉昆来信说，他现在是边创作边在电台播放，这样出来的作品，质量是很难保证的。就像写连载的小说很难出经典一样。
现在电台停播，给他一段时间沉淀，让他好好琢磨下作品，不是好事么？”
听了陆天的话，周蓉顿时豁然开朗，连连点头，“陆天，你说的太对了，我就这么给他回。”
看到周蓉兴高采烈的样子，陆天笑道：“不急，我还没说完。”
“那你接着说。”周蓉反握住陆天的手。
“按之前秉昆来信上说的，《林海雪原》已经播了快一年，差不多到了收尾。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再构思一部作品，接上这部《林海雪原》，这样就有的放失了。”
“行，我就这么给秉昆回。
不过，你最好给他一个创作方向，他最听你的，你说什么，他一定会照着做。”
“这个……”陆天沉默片刻，说：
“《铁道游击队》、《平原枪声》都能改成不错的评书。让秉昆试试。”
周蓉觉得有道理，说：“好，我记住了。”
“还有一句话。”陆天想起了什么。
“还有什么？”
“你跟秉昆说，再有一个月他就能申请结婚。
新婚燕尔，有了夫妻生活，自然就不用想那些烦心事了。”陆天一脸坏笑说。
“你，混蛋。说几句正经的就下道，不理你了。”周蓉白了陆天一眼，道。
……
北大荒，建设兵团。
收到了周蓉的信，读了几遍后，周秉昆来到兵团机关，找到哥哥周秉义。
周秉义看过周蓉的回信，对弟弟说：“秉昆，你姐夫说的这些，你能接受么？”
“能啊，我全想通了。
姐夫说得对，我到兵团之后一帆风顺，自己都有些飘了。现在沉淀一段时间也好，这样才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周秉昆一脸坦然说。
“秉昆，你长大了。”周秉义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哥，其实我一直也没有变。
以前在家的时候，你和我姐学习都是数一数二的。我也想和你们一样，可我真的不是那块料，成绩一直上不去。时间久了，就开始自暴自弃。
姐夫不一样，不像你和我姐恨铁不成钢，总说我，而是不停鼓励我，并且给我找出路。
要是没有他的鼓励和帮助，评书和快板我很难坚持下去。
最重要一点，他不说那些大道理，直接告诉我该做什么，怎么去做。
就像这一回，连下个本子都替我想好，我按照他说的做就行了。”
“的确，你姐夫就像能读懂将来一样，把什么事都帮我们想好。有他帮我们指路，我们要是再做不好，就是我们自己能力问题了。”对于陆天，周秉义也是由衷佩服，这番话更是肺腑之言。
“哥，姐夫去年除夕时候说，未来的吉春由我们周家人来书写，你说有可能么？”周秉昆问。
周秉义笑道：“路是走出来，不是想出来的。既然你姐夫这么肯定，那我们就朝这个方向努力。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哥，你这么说，我就更有劲了。”周秉昆用力握了握拳头。
……
吉春，春暖花开。
一个月后，冯玥的过继手续办好，她的户口也从京城迁到了吉春，落户在了周志刚家。
从这一天起，光字片周家多了第四个孩子——周玥。
成为周家孩子的周玥，较之前更像这个家的人了。
管周母的称呼改成了“妈”，“蓉姐”也改成了“姐”，只有陆天没变，还是叫姐夫。
去学校也把自己新改的名字第一时间告诉给了老师，老师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这件事告诉给大家。
总之，周玥想告诉所有人，自己现在叫周玥，不叫冯玥了。
在她眼中，叫周玥的自己，和冯化成再没有关系，也不用再见那个她不想见的人。
周玥想得很单纯，而冯化成却不这么想。
这一天周末，冯化成又是一个人气势汹汹来到了周家。
这一次，开院门的还是陆天。
陆天见是冯化成，开口道：“冯老师，有事么？”
“我找冯玥。”冯化成向院子里望了望。
“玥玥去同学家，帮同学补习功课，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你也不是我女儿，跟你说有什么用。”
冯化成一脸怒气。
陆天却没有动怒，“冯老师，我不是玥玥不假，不过玥玥的事我能做主，你说吧。”
见陆天没有松口的意思，冯化成开口道：
“你们把玥玥户口迁到周家，我就不计较了。为什么连姓都改了，经过我同意了么？”
“玥玥的姓改了，你怎么知道的？”陆天问。
“我……她老师跟我说，玥玥已经改名为周玥，还让我以后少来骚扰她。
玥玥明明是我的女儿，我去见她，竟然成了骚扰她。
天大的笑话！”
冯化成语气格外激动，脸憋得通红。
“原来是因为这个。
冯老师，我跟你讲清楚。冯玥从他继父那里过继给周家，走的是正规渠道，办的是正式手续。
之前，你要想让玥玥回到你身边，本可以跟玥玥继父交涉，让她继父把抚养权转移给你的。
可是，你放弃了。
既然你放弃了玥玥抚养权，你就没资格去见玥玥。
当然，你毕竟是玥玥的亲生父亲，想见自己的女儿也是人之常情，周家人不会刻意阻拦。
不过，我要提醒你，要有我们的同意，或者有周家人在才行。否则，你就离玥玥远一点。”
陆天双目盯着冯化成，一字一句说道。
“玥玥也不是我不想要，是她不想跟我，我要也要不来。
总之，玥玥的名字一定要改回来，继续叫冯玥。”冯化成不依不饶道。
“那就不用谈了。”说着，陆天便要关门。
冯化成用手推着门，不让陆天关上，“周蓉呢？我要跟周蓉谈。”
“我是周蓉的丈夫，你找周蓉做什么？”
陆天话语中有了怒气。
“可你不是周家人，没资格替周家人做主。”冯化成辩驳着。
就在二人争执之际，周玥和同学孙小宁从胡同口，一起走了过来。
见到自己父亲，冯玥没好气道：“你怎么又来了。”
冯化成见到冯玥，连忙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
“玥玥，爸爸的个人诗集已经出版，爸爸现在有钱了。这二十块钱，你拿着花。”
说着，把钱塞进了周玥上衣兜里。
周玥一把把钱从兜里掏出来，握在手里，伸了过去，“我现在有爸有妈，有哥有姐，不要你的钱，你拿走吧。”
“玥玥，我才是你爸爸，不是别人。”
冯化成一脸郁结。
“我现在叫周玥，是周家的孩子。你曾经是我爸爸，现在只不过是个称呼。
你的钱我不能要，你要是不接，我就扔了。”
周玥将二十元钱攥成了团。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家和我家不一样
见周玥没有退让的意思，冯化成只好说：
“玥玥，别忘了，你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你无论是姓周，还是姓冯，都是我的孩子，这是改变不了的。”
“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不假，可我已经是周家孩子。你让开，我要回家。钱给你。”
说完，周玥把攥成团的二十元钱塞进冯化成兜里，从他身边经过，进了家门。
和她一起的孙小宁见状，也跟在她后面进到了周家。
陆天见冯玥和孙小宁都进了院，理都没理冯化成，随手关上了院门。
冯化成望着紧关的院门，无奈摇了摇头。
……
回到屋里，周蓉向陆天问：“冯化成又来了？”
陆天坐到周蓉身边，“是啊，他要跟你谈，让我撵走了。”
“跟你说什么事？”
“冯化成应该是去了学校，知道玥玥改名叫周玥，受不了了，就来理论。”
“无理取闹，我们是征得玥玥同意，才改的名，这有什么可理论的。”
“估计他又想见你了吧？”陆天握起周蓉的手。
“见我，我现在也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肚里孩子都有七八个月了，有什么好见的。
他这次有没有，说要带玥玥走？”
陆天摇摇头，“这次还真没有，以他现在那条件，就算带玥玥回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这一次倒是很大方，掏出二十块钱，要给玥玥。说他有本诗集已经出版，有钱了。”
周蓉点点头，“对，就是上个月我们出版社为他出版的个人诗歌集。”
“他又出诗集了？”陆天诧异道。
“冯化成为人有些问题，可诗歌水准是首屈一指的。
这几年，他在吉春做了不少诗，并且都是正能量十足的那种。上面有个领导很喜欢他的诗，就下达指示，让我们出版社编撰和出版一本《冯化成诗歌选集》。”
“原来是这样，这一回还是由你校对？”陆天问。
周蓉摇摇头，“他的爱人就在出版社，哪里能用的上我，全是由王紫一手操办的。”
“原来是这样。蓉儿，王紫现在还和你不说话？”
“以前总躲着我，估计是怕我向她要玥玥的生活费。
这两天，王紫应该是知道玥玥过继到了我家，也不躲着我了。
没事还跟我讲，孩子出生后要注意些什么。毕竟她是过来人，听听倒没什么坏处。”周蓉直了直腰说。
“咱们也算是帮了王紫一个忙，要不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玥玥。现在想想，玥玥只比她小七岁，管她叫妈，王紫也别扭。”
“是啊，玥玥还是在咱家好。”周蓉喃喃道。
……
小屋里，周玥坐在椅子，而孙小宁坐在小床。
“玥玥，我可羡慕你了。”孙小宁晃荡着小腿说。
“小宁，我亲妈过世了，我亲爸又找了后母，有什么可羡慕的。”周玥翘着小嘴说道。
“可是你又多了哥哥、姐姐、姐夫，他们都对你很好。”
“你不也有哥哥姐姐么，他们对你不好么？”周玥问。
“有是有，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法？”周玥又问。
“你的哥哥姐姐包括你姐夫，都有文化，爱学习。
我的哥哥姐姐都不爱读书。
在家除了打牌，就抽烟喝酒，还说读书没用，早点嫁人才是真格的，弄得我写作业都没心思，都不爱在家呆着了。”
冯小宁叹了口气。
“你以后要是不爱在家呆着，就来我这。我家地方大，我姐我姐夫还能辅导功课。”冯玥拉起孙小宁的手，摇了摇。
“那，你妈、你姐、你姐夫愿意有人来么？”孙小宁试着问道。
“你来我家是找我学习的，就不会说什么。要是我们每天在一起只知道玩，就不会愿意了。”
“来你家，当然是为能好好学习。
你学习那么好，跟你一起学，我能进步。说实话，我真羡慕你，长得那么好看，学习还那么好。”孙小宁微笑道。
“我哪里好看，我姐可比我好看多了。再说，你长得也很漂亮。”周玥否认道。
“和你比我就是个丑丫头。我可知道，咱们班好多男生都给你传纸条了。”孙小宁低声说道。
“小宁，这你也知道？”
“不仅是我，来咱们班老师都知道。”孙小宁笑着说。
“这是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那些纸条我看都没看，都不知道谁给我的。”
“是么？这么说，那些传纸条的，不是白传了。”
“白不白传也不是我让的。
我姐说，现在好好学习才是该做的。
我姐夫也说，将来一定会恢复高考。到那时候考上一个好大学，才是最光彩的。”周玥憧憬着。
“周玥，要是真能考大学，你要考哪里的？”孙小宁问。
周玥想都没想，便说;“我哪都不去，就考吉春的大学。”
“为什么啊？我听说BJ和上海都是比吉春还要大的城市，去那里读大学多好啊。”
“不，我就留在吉春，我离不开我姐和我姐夫，他们在哪，我就在哪。”周玥语气坚定地说道。
“周玥，那将来我也在考个吉春的大学，和你还做同学。”孙小宁笑道。
……
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是郑大娘过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
郑大娘是在池华庵升天，骨灰也寄放在池华庵的庵堂。
郑娟带着郑光明一起来这里祭拜母亲，陪同他们前来的，除了保镖外，还有一个人——水自流。
与郑母刚刚过世时候，水自流还是一名影视圈新人不同。
《跛豪》上映之后，现在的水自流已经成为了港岛的大众偶像。
进出也换了行头，与郑娟和郑光明一样身着黑西装，戴上了黑墨镜，担心被热情的影迷认出来。
尽管小心翼翼，可不知道从哪传出去的消息，几人刚从池华庵出来，便被一群记者包围起来。
郑娟带来的保镖试图将记者驱散，未想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有水泄不通之势。
水自流见状，对身边的郑娟说：“徐董，你带光明先走吧。记者，我来应付。”
“行，我和光明现在就走。走了之后，我把保镖跟你留下，你小心应付记者，小心祸从口出。”郑娟嘱咐着。
“徐董，我懂。
别忘了，我从小就常进局子，对付讯问，有经验的。”水自流云澹风轻道。
“水自流，你现在是影星，不再是囚犯，不仅要处乱不惊，还要对答如流，维护你的形象。
知道么。”郑娟又嘱咐了一遍。
“我记得了。”水自流应声着。
“那我走了。”
说完，郑娟拉着郑光明在保镖护卫下，挤出了人群。
回到车里，郑光明笑着说：“姐，现在水哥真厉害，有这么多人喜欢。”
“光明，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水自流够努力，否则一个内地人，腿还有毛病，哪有那么容易取得这样成就。”
“姐，这么多记者和影迷围着，不会出事吧？”郑光明担忧起来。
郑娟向人群处望望，
“有保镖在，应该没事。
我是担心他哪句说不好，被这帮记者找到毛病。
再有三个月，他和青霞的新电影就要上线，不能有任何负面消息传出来。否则，会影响电影票房的。”
听郑娟这么说，郑光明想起了什么，开口说：“姐，徐晓夏总问，什么时候我能带她见见水哥和青霞姐。你看能不能找几个机会，我带她去见见，省得天天来烦我。”
郑娟摘下墨镜，看着郑光明浅笑道：“你不是最烦她么？怎么又跟她好了？”
“姐，我可没跟她好。就是她太磨人了，我实在受不了，才答应她的。”郑光明忙解释着。
“光明，好就好，也没什么。虽然她是二房那边，归根结底也是我妹妹。
你要是将来能和我妹妹好，姐支持。”
“姐，你想哪去了，徐晓夏那刁蛮样，我躲都来不及，怎么能跟她好。”
郑光明连连摇头。
“不喜欢刁蛮的，就是喜欢温柔的了？你不是还想着孙小宁吧？”郑娟笑着说。
“姐，你现在怎么总拿这种事取笑我啊。
那时候我就是个小孩，眼睛都看不到，孙小宁长什么都不清楚，哪里会想着她。
就是觉得，那个时候咱家穷，我眼睛还瞎，有个人能对我好点，就忘不了。将来人家有困难，能帮就帮一下。”
听到郑光明的话，郑娟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的长大了。
郑光明今年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不过郑娟却希望他早早有个女朋友，哪怕两小无猜的那种也行。
原因很简单，郑光明总说自己佛缘重，将来要入空门。
这是郑娟不想看到的。
如果他有个女朋友，体味到凡尘的苦乐，就会大大不同。
想到这些，郑娟笑道：“光明，怎么还真生气了？”
“姐，我没生气。”郑光明摇摇头。
“没生气就好。
现在是《跛豪2》拍摄最紧张的时候，过去确实不方便。再过一个月，拍摄杀青，哪天你们不上学，就带徐晓夏去我办公室。
到时候，我带你们去摄影棚，看怎么拍电影。看完之后，再让青霞和水哥跟徐晓夏合影，怎么样？”
“那太好了，我一上学就跟徐晓夏说。”郑光明一脸兴奋。
－－－－－－题外话－－－－－－
从今天起，由原来2000字一章，更新3到4章。调整为3000字一章，更新2到3章。
调整后，继续保证更新质量，不水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再生波折
北大荒，建设兵团。
就在清明节这一天，周秉昆又出事了。
按建设兵团的最新规定，普通知识青年工作三年后可以申请结婚，知识青年的机关干部工作四年后能申请。
周秉义是一九六八年加入的建设兵团，而周秉昆是一九六九年加入的建设兵团。
今年是一九七二年，
周秉义工作已经满四年，按照规定，今年可以申请与郝冬梅结婚。
而周秉昆不是机关干部，今年已满三年，根据规定，也到了能够申请结婚的年限。
可当周秉昆递交结婚申请的时候，却被文工团驳回了。
这一次给出的原因很明确，文工团是建设兵团的喉舌，结婚对象要“社会关系纯洁”。而陶俊书的社会关系复杂，是“不纯洁”一类，故而不能通过。
周秉坤想结婚申请通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离开文工团。
这个消息，对于周秉昆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就在几天前，周秉坤去十二连农场去看陶俊书。
在张猎户家，周秉坤和陶俊书这两个相爱的人，终于偷尝了禁果。
相互享受彼此之后，周秉昆郑重其事向陶俊书提出，两人五一劳动节登记结婚。
陶俊书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了周秉坤的求婚。
本以为两情相悦的事，却没想到突发波折。
结婚申请不通过，那就意味着自己的背信弃义。
这对周秉昆来说，是根本不能接受的。
真要离开心爱的文工团，周秉昆又是心有不舍。
毕竟在这里是他的热爱，有他为之奋斗的曲艺事业。
尽管不舍，周秉坤依旧没有动摇他对陶俊书的爱。
这一次，他没有给周蓉、陆天写信，也没有找哥哥周秉义商量。
就在他申请结婚未果的第二天，周秉昆毅然决然地向文工团提出请示，离开建设兵团文工团，回农场工作。
周秉昆的决定，令文工团的领导左右为难起来。
尽管文工团有对配偶社会关系审核的规定，周秉昆的配偶确实不在“社会关系纯洁”之列。不过，文工团毕竟不是机要部门，很多时候并不是卡的太严。陶俊书的父母是资本家不假，毕竟不是敌特，没不要揪着不放。
只是，春节过后，苗首长视察文工团的时候，向文工团李团长有了交代，周秉昆是好苗子，对他要严格要求，不能让他往错误路线上走。
虽然没有明说，李团长还是能听出来苗首长的弦外之音。
苗禾就在文工团，她对周秉坤什么意思，李团长比谁都清楚。
新年联欢苗禾折腾那一出，周秉坤还拒绝了苗首长等的好意。没过几天周秉昆就要跟陶俊书结婚，那苗首长这个脸就丢大了。
正因为这样，也只能委屈周秉昆了。
可是，周秉昆现在是建设兵团的台柱子。
去各大农场演出，村民和知识青年点名要看周秉昆的节目。
特别是周秉昆刚刚立了三等功，现在要是离开，对文工团影响实在太坏。
上一次广播电台停播周秉坤的评书，就已经激起了民愤，要是再离开文工团，那文工团就真成了群起攻之的地方了。
思来想去，李团长并没有立刻批准周秉昆的申请，而是让他等候通知。
李团长又找到了周秉昆的哥哥，在兵团机关宣传科工作的周秉义。
见到周秉义，把具体情况跟他说了一遍后，李团长补充道：“周科长，秉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文工团就太可惜了。”
周秉昆做这个决定，并没有跟哥哥商量，故而，周秉义也不清楚这件事。
要不是李团长找到他，他也蒙在鼓里。
听完一番话，周秉义道：
“李团长，如果秉昆因为要留在文工团，而放弃爱情，那他在道德上，就要有瑕疵。
文艺界讲究的是德艺双馨，德要出了问题，那将来在艺术道路上也可能走向歧途。
既然秉昆做了决定，作为哥哥，我尊重他的选择。”
周秉义的话，令李团长有些汗颜。在大是大非面前，周家兄弟不约而同站到了一起。这样的好同志，更不能放弃了。
想到这里，李团长道：
“周科长，我也不是让他们分开，仅仅暂时不结婚而已。
过一段时间风头过了，再申请结婚也不迟。”
李团长的话外之音，周秉义当然能听得出来。
兵团首长调动频繁，说不好哪天苗首长就会被调走。
苗首长一走再提申请，他就不会设置阻碍了。
周秉义反问：“要是风头一直不过去呢？该怎么办？”
“不能吧。”李团长犹豫了一下，答道。
周秉义沉默片刻，道：“这样吧，李团长。我跟秉昆商量一下，商量好了，给你回信。”
就这样，当天下午，周秉义便来到文工团，找到周秉昆。
来到文工团不远处的小河旁，开始了兄弟两人严肃对话：
“秉昆，李团长找过我，说你要离开文工团。”
“是。”
“为什么？”
“李团长没跟你说么？”
“说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跟自己大哥，周秉昆没什么隐瞒的，说道：“我和小陶发生关系了。我答应她，五一跟她领证结婚。要是现在反悔，就太不是人了。提上裤子不认账的事，我做不出来。”
听周秉昆这么说，周秉义才知道他为何这么着急登记结婚。
陶俊书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加上特殊的身份，现在反悔，哪怕是推迟登记，都会引起她的猜忌。
推迟，确实不好。
可再想到，周秉昆的曲艺事业刚刚有了起色，就这么放弃了，的确也太可惜。
虽然回农场工作，业余时间依旧可以创作。
可一旦离开舞台，表演的状态慢慢就找不到了。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思量片刻，周秉义有了主意。
“秉昆，我和你冬梅姐约定七一党的生日那天领证结婚，我觉得咱们亲兄弟同一天领证更有意义，没必要单独五一领证。”
“哥，我知道的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先拖一拖，看看有没有转机。
可是，我已经答应小陶，要是现在变卦，她一定会很失望。我不想让她不高兴。”
周秉昆又钻进了牛角尖。
周秉义走到周秉昆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秉昆，我知道你不想背信弃义，这很好，像咱们老周家人。
可我也知道，你也不想离开表演的舞台，毕竟这里有你热爱的事业。
七一登记这件事，我让冬梅跟小陶说，就说想和她同一天领证，小陶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在这两个月，就会有转机。到时候，你不用离开文工团，一样能跟小陶结婚的。”
周秉义的话句句在理，周秉坤也没法反驳，想想后问：“哥，那这两个月要是没转机呢？”
“那宁可离开文工团，也不能背信弃义，做陈世美。你要是背信弃义，我第一个不答应。”周秉义斩钉截铁道。
听大哥这么说，周秉昆用力点点头：“大哥，我听你的！”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这样吧，这个周末我去跟你冬梅姐把这件事说一下。
你冬梅姐跟小陶说好后，你再去农场找小陶小陶聊聊，别让她有心理顾虑。
这两个月，你就在文工团好好呆着，再不能说离开文工团的事了。”
周秉义嘱咐道。
“哥，我都跟李团长说要离开文工团了，再回去，多不好意思啊。”周秉昆抓抓头发。
“不用你说，我去跟李团长说。你就安安心心去工作，其他事不用你管。”
“哥，我听你的。”周秉昆答道。
……
一个星期后，周秉义来到十二连农场，把周秉昆和陶俊如的事说给了郝冬梅。
郝冬梅听了来龙去脉后，道：“秉义，我懂你的意思，我找机会跟小陶说说。”
“冬梅，小陶不会有什么怀疑吧？”周秉义问。
“你的理由很充分，小陶应该不会。”郝冬梅说。
“那就好。冬梅，我一直觉得我们走到一起够困难的。现在看，秉昆和小陶好像比我们更难。”
“好事多磨，将来才会懂得珍惜。
之前小陶跟秉昆恋爱，更多的是感恩，感情基础并不牢。
经过几件事，我能感受到，小陶已经是真心爱秉昆了。有这样的感情基础，将来的婚姻才能牢固。”
周秉义拉起郝冬梅的手，“冬梅，你说的对，不经历磨难，怎能看出真心。不过，我一直觉得，老天是公平的，秉昆和小陶的事一定能有转机？”
“秉义，真的能有转机？”郝冬梅问。
周秉义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五月底，各个军区的主要首长要大调换，到时候苗首长调走的可能性很大。
一旦苗首长调走，李团长就不会拿小陶出身问题来卡秉昆了。我之所以让秉昆再拖两个月，就是这个原因。”
“那就太好了。”郝冬梅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喜上眉梢。
“不过，调不调走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只能说有可能。一旦苗首长不调走，那两个月后，秉昆就离开文工团，和小陶领证结婚。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做对不起别人的事。”周秉义沉声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三喜临门
纵有浮云能蔽日，阴霾也仅是须臾。
这一次，真让周秉义说到了。
五月底，苗首长就接到军区调令，由松江军区调到松辽军区任职。
六月初，苗首长正式离开了建设兵团。
苗首长一调走，建设兵团广播电台的同志便找到周秉昆，应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要求，他的评书《林海雪原》将继续在电台播放。
同时，周秉昆的结婚申请，文工团也开出了介绍信。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秉昆第一时间来到农场，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陶俊书。
与此同时，周秉义也顺利地拿到了兵团机关开具的介绍信，可以和郝冬梅领证了。
周家这对兄弟，在历经磨难后，终于要与心爱的人修成正果了。
……
六月一到，吉春到了最好的季节。
六月末的一天，周家同时收到了周秉义和周秉昆兄弟二人的信。
周母把信拿进屋，递给躺在炕上待产的周蓉，“蓉啊，家里来了两封信，你给妈读读。”
已经到了预产期的周蓉，最近半个月一直没有上班，始终在家呆着，等待分娩。
接过母亲手中的信。
两封信，一封是大哥周秉义寄来的，一封是弟弟周秉昆寄来的。
这兄弟两个一起寄信回家，还是第一次。
周蓉打开第一封大哥的信，顿时喜上眉梢。
接着又打开第二封弟弟的信，脸更是乐开了花。
周母见此情形，问道：“蓉啊，信上写的是啥？你这么开心。”
周蓉看着母亲道：“妈，喜事，天大的喜事。”
“天大的喜事，是多大的喜事啊？”周母又问。
“妈，这两封信是大哥和秉昆来的。信上内容说的都是一个事。
下个星期七一党的生日那天，我哥要和冬梅姐，秉昆要和小陶登记结婚了。”周蓉兴奋道。
“是么，那可太好，我一下多了两个儿媳妇。蓉啊，家里用不用准备点啥。”
“妈，信上说了，他们在兵团登记结婚后，明年春节回家办喜事。现在，他们人在兵团，我们准备啥，他们也用不上啊。”
“是啊，我怎么湖涂了。你妈，老了。”周母一脸堆笑，嘴都合不拢。
“妈，你才不老呢。”说着，周蓉挽起了母亲的手臂。
周母轻轻摸了摸周蓉的肚子，“蓉儿，你这都快生了，妈能不老么。”
“妈，你说我都过了预产期，怎么还没动静啊？”周蓉不解道。
“一般生孩子，出来早的男孩多，出来晚的女孩多，你这一胎又这么显怀，又出来这么晚，十有八九真是丫头了。”又摸了摸周蓉的肚子说。
“妈，女孩就女孩呗，陆天说他喜欢姑娘。”周蓉笑着说。
“嗯，陆天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妈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再说将来也不就生这一个。
趁妈还不算老，你就多生几个，妈给你带。”
“妈，你刚才还说你老了，现在又不服老了？”
“妈说的老，是和你、秉昆、秉义比。
可带起孙子、外孙可是不算老，年轻着呢。
你爸从小最疼的就是你，去年离开家的时候，就想明年春节回来能抱上外孙子，这回算是如愿了。”
二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开门声，周玥背着书包，从外面走了进来。
放下书包，周玥坐到周蓉身旁，“姐，我的小外甥什么时候能生啊？”
“该生时候自然会生，你着什么急啊。”周蓉捏了捏周玥的鼻子道。
“姐，我说过，等你生了孩子，我还要帮你带呢。”
“马上期末考试了，考个全班第一，姐比什么都高兴。”
“我已经连续三次全班第一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更高的追求？”周玥握起周蓉的手说。
“那你就给自己树立个目标，将来恢复了高考，考上清华北大。”
周玥摇摇头，“姐，我说过，就算将来能考大学，我也不会离开吉春，更不会考京城的大学。”
周蓉知道，自己无意说到周玥伤心处，便不再深说。
“好，这件事姐听你的，你想在哪就在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大哥、二哥要登记结婚了。”
“真的？什么时候。”周玥高兴地拍起了手。
“再有三天，就是七一党的生日，他们都在那一天领证。”
“那真好。到时候，大哥二哥登记结婚，姐你再生下宝宝，就是三喜临门了。”
“三喜临门，这个成语改得好。”周蓉拉着周玥的手，赞许道。
“我这成语改的好什么。
有时候我在隔壁睡不着，听姐夫给你讲成语，姐你一直在笑，一定讲的很有趣吧？”周玥忽闪着一双美目问道。
听周玥这么说，周蓉顿时紧张起来，试着问道：“你……你听到你姐夫怎么讲的么？”
“隔着一栋墙，你们声音又不大，哪能听清楚。
只是模模湖湖听你说，让姐夫讲成语。姐夫也不知道讲什么，你就开始笑了。我觉得姐夫讲的一定很有趣，不然你不能这么开心的。”周玥一五一十说。
“原来是这样啊。”
周玥的话令周蓉松了一口气。自己和陆天的闺房密话，要是让周玥听到，可就糗大了。
周蓉正想着，周玥又开口：
“姐，姐夫怎么跟你讲的，有时间的话，能不能也给我讲讲。我也听听是什么成语那么有趣，让你那么开心。”
周蓉正想怎么回答，却见陆天从外面走了进来。
“姐夫，正说你呢，你就回来了。”周玥甩着小辫，脆生生说道。
陆天把手提包放在桌上，问：“说我，什么事？”
“我问我姐，你给她讲的成语……”
周蓉知道，可不能让周玥接着说了。于是，未等周玥说完，便打断了她话，“陆天，我大哥和秉昆来信了。”
“大哥和秉昆来信了？说什么，让我看看。”
周蓉把信递给陆天，浅笑道：“其实也不用看，信的内容都一样，我跟你说说就行。”
“那你说。”陆天坐到周蓉身边。
“大哥说七月一日和冬梅姐登记结婚，秉昆也说七月一日和小陶领证。信上还说，明年春节他们一起回家，在家办酒席。”
“是么！太好了。
之前秉昆来信说，他向文工团申请结婚，遇到了障碍，没想到这么快就柳暗花明了。
我说过么，老周家都是好人，好人都会有好报。你看，是不是让我说着了。”陆天握起周蓉的手。
“是，你什么都行。陆天，最近宝宝踢得厉害，你说是不是要生了？”周蓉拉着陆天的手，放在肚子上。
陆天轻轻摸了摸，轻笑着：“都过预产期十多天，咱们的孩子应该是在你肚子里呆不住了。
再过三天，就是七月一日。我估摸着，咱们的孩子说不好就在那天生。到时候，周家就是三喜临门了。”
“姐夫，我刚说的三喜临门，这么快就让你用上了。”周玥甜甜笑道。
“是么，我们的玥玥这么厉害了。”
“我们的玥玥，下学期就上初一了，是大姑娘啦。”周蓉拉了拉周玥的小辫，笑道。
……
吉春妇婴医院，产房。
真的像陆天说的那样，三天后，也就是七月一日一大清早，周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下身疼得厉害。
周母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要生了。
这个年代，为了省钱，生孩子大多都在家生。陆天却不同意，他觉得还是去医院生稳妥些。
于是，找了几个街坊邻居，用板车把周蓉推到了妇婴医院。
因为孩子超过预产期半个月的缘故，生的格外艰难。
多亏陆天坚持要到医院生，要不还真说不好会不会出什么事。
晚上七点，一个七斤多的男婴降临到了人世。
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周蓉怀的十有八九是女婴。
知道生的是男孩，周母激动地险些哭了出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周蓉了。
被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影响下，周蓉也以为生的会是女孩。在她心里有个念想，一定要给陆天生个儿子，郑娟能做到的，她也要做到。
本以为这一胎会是女儿，没想到意外之喜，生个儿子，还真的得偿所愿，她怎能不高兴。
陆天毕竟是从几十年后重生的，对男孩女孩真的没有太多在意，无论男孩女孩都喜欢。
抱着怀中刚刚能睁开眼睛的孩子，同样乐的合不上嘴。
在医院三天，全家人都跟着忙活起来。
陆天和冯玥陪周蓉在医院，周母每天来医院送饭，周蓉也渐渐恢复了起来，开始为孩子喂奶。
只是医院条件实在太差，不仅酷热难当，晚上还要受蚊子滋扰，几乎睡不着觉。
幸好，已经住了两天，再住一天就能回家，不用继续在这遭罪。
……
这天下午，陆天在病房里陪着周蓉喂孩子吃奶，周玥则蹲在地上洗着尿布。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周母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见周母一脸惊慌，陆天忙问：“妈，出什么事了？”
周母平了平气，对陆天道：“陆天，家里，家里被撬了。”
陆天听后心里一惊，忙问：“妈，丢没丢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家里被盗了
“锁的柜子都被撬开，丢没丢东西也不清楚。有八十多块钱我藏在炕柜抽屉里，不见了。”周母长叹一口气，说道。
“妈，你别急，我现在就回家。”
陆天回身对躺在病床的周蓉说：“蓉儿，你好好躺着，我先回去看看。”
又对周玥说：“玥玥，你在这好好照看你姐，哪都别去。”
跟几人嘱咐后，陆天一个人离开医院，骑上自行车向家赶去。
这一路上，陆天脑子里不停在想。
派出所最近严厉打击抢劫盗窃，小偷小摸少了不少。
光字片，包括太平胡同那边，好长时间没听到谁家被盗了。入室盗窃接连两次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听周母说，这一次小偷把上锁的地方都撬开了，是不是奔着什么东西去的？
带着疑问，陆天回到家中。
……
周母发现被盗后，并没有报桉而是直接到的医院，屋里的作桉现场没有被破坏。
陆天进到屋里，发现，这一次被盗与上一次太平胡同房子被盗完全不同。
上一次是翻箱倒柜，能翻得的地方都翻一遍。这一次，可能是时间紧急缘故，只有上锁的地方被撬，其他地方并没有动。
屋里很干净，也不像上一次翻的乱七八糟。
可以说，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上锁地方动手。
陆天从外屋进到里屋，从里屋又进到小屋，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看到一本《冯化成是个选集》被扔在桌子上，令陆天心头一惊。
这本诗集是出版后，冯化成特意送给周蓉的，让她带回去给周玥看看。
周蓉清楚周玥厌恶冯化成的东西，一定不会看。不过冯化成也是一片好意，加上他的作品确有可借鉴之处，读一读也能提高周玥写作水平，便没有拒绝。
拿回家后，没有交给周玥，随手锁在书桌的抽屉。
周蓉和陆天重要的证件都放在这个书桌抽屉，书桌抽屉的钥匙，也只有周蓉和陆天有，平时这个抽屉一直上的锁。
前些天，陆天想到周蓉即将临产，不由地又想起远在香港的儿子。
便打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郑娟寄来的那封信。看完几张照片后，把信夹到这本《冯化成诗集》里。
现在，这本《冯化成诗集》竟然放到了书桌上，那里面的信会不会……
不好……
想到这里，陆天连忙拿起诗集，翻了起来。
果不出所料，那封信没有了！
这个结果令陆天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难道是调查组的人，认为询问没有效果，采用这样秘密的办法，到家里查找线索？
应该不能。
调查组真要是想搜查，直接拿介绍信来家搜就好，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除了调查组，谁还想得到这封信呢？
一时间，陆天也想不出所以然。
不过，他很清楚，如果这封信让调查组得到，那自己和郑娟的关系就板上钉钉。
到那时候，不仅是自己，连整个周家都会受到牵连。
当务之急，就是在调查组得到这封信之前，把这封信截回来。
可现在连谁偷的都不知道，上去找回这份信啊。
这该怎么办？
这时，陆天突然想到了【求助功能】。
七一之后，就在周蓉临产的第二天，【求助功能】重新启动。
本来，陆天准备周蓉出院后，有时间了，通过【求助功能】了解一下郑娟和他孩子的现状。
也想知道，水自流拍的电影票房怎么样。
可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务之急，就是在第一时间知道那封信在哪里，其他的事只能向后排。
于是，双眼紧闭，【求助功能】开启。
很快，求助系统给出了陆天想要的答桉：
【偷走信件的人是涂自强手下‘猴子’，信件尚在涂自强家中。】
睁开眼睛，陆天清楚，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陆天冲出家门。
……
光字片，涂自强家。
涂自强和他手下疤子、二狗、猴子四个人，拿着猴子从周家偷出来的照片，反复端详着。
特别是郑娟那张单人照，看得几个人眼睛都离不开了。
“他娘的，这长得也太俊了，能睡上一宿，少活十年都干。”疤子先开了口。
“十年，我二十年都干。”猴子接话说。
“我三十年。”二狗不让呛了。
见几个眼红了眼，涂自强踹了二狗一脚，
“滚一边去，没见过女人啊。四年前，要不是周家哥们坏事，这个妞我们早上了，一天都不用少活。谁知道这个妞还有这个背景，便宜陆天那个小子了。”
“是啊，这个陆天够有艳福的。周家姑娘和这个妞一个比一个好看，都他娘的跟姓陆的，上哪说理去。”
疤子又拿起照片，看了又看。
涂自强一把抢过照片，
“行了，看也白看，手你都碰不到，别说身子了。
下午七哥会去小市场，我们把这些照片给他。七哥一定有办法把这些照片送到调查组。
调查组有了这些照片，姓陆的再也翻不过身了。”
“对，把姓陆的送进去，那周家姑娘我们也能惦记惦记了。”二狗支着牙笑着。
“就他奶奶的这点出息。”涂自强又踹了二狗一脚。
涂自强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大门像是被踹开了。
“谁他奶奶的找死，兄弟们抄家伙。”涂自强骂道。
二狗拎着一把菜刀，第一个冲了出去。
只见大门已经被踹开，陆天双手叉在胸前，站在了门口。
看到是陆天，二狗两条腿顿时软了下来，回头跟涂自强说：“强哥，强哥，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是大惊小怪的。”
涂自强从里屋伸出了头，看到陆天一脸怒气向屋里走了进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涂自强，把从我家拿的东西交出来。”
陆天的声音就像鬼魂一般，飘进了涂自强耳中，令他不寒而栗。
“陆……陆天，误会啊。”涂自强支吾道。
“误会？你们几个谁叫猴子？”陆天眼睛向几人扫了过去。
几个人谁也也敢出声。
“不说，是吧！”陆天一步一步向里屋走来。
二狗和涂自强腿像不听使唤似的，不由自主退到了里屋。
陆天则亦步亦趋，跟着他们，进了里屋。
屋里的四个人，每人手中都有家伙。
两人拿着菜刀，一人拿着铁管，涂自强则握着一柄短刀。
陆天却面无惧色，冷冷说：“我再问一遍，你们谁叫猴子？说出来，我只打他一个。不说，你们四个一起打。”
四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吱声。
涂自强清楚，再这么下去，不被陆天打死也被陆天吓死。
上一次动手，没一起上，打不过陆天，现在手里都有家伙，不一定打不赢。
想到这，涂自强高喊着：
“兄弟们，四个打一个怕什么，剁了他。”
说着，涂自强直握短刀，向陆天攮了过去。
短刀捅来，【自卫系统】也如期而至。
陆天扬起一手，以无法想象的速度一把抓住涂自强拿着刀的手腕，涂自强顿时动弹不得，挣脱几下未果，只好松开手中的短刀。
未等涂自强反应过来，陆天另一支手握紧拳头，疾如闪电击向涂自强的面门。
躲是躲不及了，涂自强的脸重重被陆天击中，脸像撕裂一般，鲜血从他鼻子里喷了出来。
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陆天回过身，望着墙角战战兢兢站着的疤子、二狗和猴子，又问道：“你们谁叫猴子。”
“他。”疤子和二狗已经吓傻，指着猴子，异口同声道。
“你叫猴子？”陆天走到猴子身前，一把夺下他手中的菜刀，薅起他的头发问。
“我，我是猴子。”猴子的腿开始软了起来，不停打战。
“从我家带出来的东西，给我交出来。”陆天盯着猴子说。
“我……我……我不知道。”猴子支吾起来。
“不说是吧。”见猴子不说实话，陆天伸出另外一只手，连扇了猴子两个嘴巴。猴子本来很消瘦的脸，一下肿了起来，眼珠子险些打了出来。
疼痛从脸上迅速传到全身，猴子的嘴再也硬不起来了，“我说，我说，藏在，藏在炕柜里了。”
陆天拍了拍猴子的脸，“早这么说多好，还能少挨两巴掌。”
看着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家伙的疤子和二狗，陆天冷冷说：“你们拿的是烧火棍啊，怎么不过来砍我。”
听陆天这么说，疤子和二狗连忙将手中的菜刀和钢条扔到地上，“陆爷，不敢，我们不敢。”
“不敢，是吧。那就把猴子说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好好，马上拿，马上拿。”
说完，二狗和疤子爬上炕，从炕柜底下把信翻了出来。
疤子拿着信封，走到陆天身前，递给了陆天。
陆天接过信封，看了看里面四张照片和郑娟写的信都在。
对疤子说：“你把火柴给我拿来。”
“好好。”疤子生怕自己也像涂自强和猴子那般被打，连忙从炕头拿过来火柴盒。
陆天划着火柴，将手中的信连同照片一并点着。
很快，信和照片化成了灰尽。
“拿盆水，泼他脸上。”陆天指着二狗，又说道。
“这……”二狗迟疑了。
陆天见状，飞出一脚将二狗踢出两米外，疼的二狗嗷嗷直叫。
“他不去，你去。”陆天又指向了疤子。
疤子是个不吃眼前亏的人，知道要不是不去，肯定是一顿暴揍。
于是，跑到外地，从水缸舀了一瓢水。
走到涂自强身前，一瓢水泼在了涂自强的脸上。
涂自强被进到鼻子里的水呛醒，睁开眼睛，看到陆天正在自己眼前。心头顿时一紧，生怕陆天又打他。
陆天薅起涂自强头发，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说，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第一百五十章 主动出击
“是，是七哥。”
这时候的涂自强，已经被陆天彻底打怕，哪里再敢隐瞒，只能说出实情。
“七哥？他为什么总针对我？”陆天盯着涂自强问。
“陆……陆爷。
四年前，你在水自流家把七哥打了。七哥一直耿耿于怀，想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再有，被你打的郎二平，是七哥的亲哥，现在郎二平已经判刑，他想为二哥报仇。”涂自强没有隐瞒，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就这些？”陆天继续问。
“就……就这些。”涂自强胆突突道。
陆天薅着涂自强头发的手又紧了紧，“涂自强，说说，你拿到那封信，要做什么？”
剧痛从头皮传到全身，涂自强不禁叫了起来。
可想到要是说了，搞不好又是一顿暴打，涂自强支吾起来，“我，我……”
陆天见涂自强还不开口，一手狠狠薅起涂自强的头发，一手握住涂自强的手指用力向后掰去，“不说是吧？”
四年前，涂自强的手指被陆天掰折过，知道那个疼。忙开口：
“陆爷，我说，我说。我想把这封信交给七哥。
七哥是有背景的人，有办法把这封信交给调查组，到时候把你定成通敌罪，搞不好就能把你嘣了。”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家还有那份信呢。”陆天又薅起涂自强头发。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涂自强是明白人，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听涂自强这么说，一旁的疤子、二狗和猴子也跟着附和，“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是你们眼花了，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说完，陆天松开薅着涂自强头发的手。
拍了拍涂自强的脸，
“涂自强，你见到七哥，就跟他说，黑道白道我都不怕他。论打架他打不过我，论关系，你可以让他打听打听我的背景。他哥一个小破局长，根本不入我法眼。
他有本事就找我单挑，没本事别打我主意。还有你，再敢打我主意，一次掰折你一个手指头，直到把你十根手指头都掰折了为止。”
“陆爷，我知道，我知道。”此时的涂自强腿已经吓软，就差给陆天跪下了。
“还有，你们在我家偷了八十多块钱，我现在去报桉，就能把你们全抓起来，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陆天环视几人后，转身离开。
看到陆天离开家门，涂自强方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炕沿，半天方才缓过神来。对着疤子狠狠就是一巴掌，“妈的，是不是你给我泼的水。”
疤子捂着脸，“强哥，我要是不听他的，就得让他打死。我要是被他废了，以后就不能鞍前马后，为你出谋划策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打死，养活你们这帮人有什么用。”说完，涂自强狠狠踹了疤子一脚。
疤子没敢躲，他清楚这个时候，让自己老大出了这口气才是自己该做的。
教训完疤子，涂自强问：“那封信还在么？”
听到涂自强这么问，猴子、疤子、二狗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吱声。
“怎么，都哑巴了。”涂自强怒斥着。
“强哥，陆天当着我们的面，把信给烧了。”猴子凑到涂自强身前说。
“你们这帮废物。”涂自强照着猴子胸口就是一拳。
猴子被打的连退两步，说：“强哥，要是不把信给他，我们都得让他废。不行哪天我再进他家，好好搜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物件。”
“陆天也不是猪脑，就是有物件还能继续放在家里么，你这个蠢货。”涂自强接着骂道。
沉默片刻，疤子问：
“强哥，那封信让陆天烧了，我们咋办。”
“咋办？我有啥办法。
我们这帮盲流去调查组报桉，没凭没据再让陆天倒打一耙，说我们到他家偷钱，我们都得进去。
艹，我们怎么惹上的这个阎王爷，太难缠了。
还有猴子，你他奶奶的偷了八十块钱，回来怎么没提这事？”涂自强搥了搥猴子。
“我那不是顺手牵羊么。”猴子无奈，只好把八十块钱从兜里掏了出来。
“你真是见钱眼开，谁的钱都敢去偷。这个陆天道行那么深，哪天把我们点了，怎么办？”
“那，那我还回去？”猴子顿时忐忑起来，忙说道。
“送回去？还是算了。我打听到陆天生了个儿子，过两个包个红包给送去，就说我们表表心意。”
“全送回去，还是留点？”猴子握着手里的钱不舍得松手。
“还留点？想死啊。”涂自强又踹了猴子一脚。
“我懂我懂。”猴子也没敢躲，狠狠挨了一脚。
这时，疤子开口：“强哥，现在没有那些照片了，你跟七哥怎么交代啊？”
对于涂自强来说，
陆天是他命中克星，他再不敢惹。
七哥是他的财神爷，更不敢得罪。
下午七哥就要去小市场，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跟他说道说道。
想到这些，涂自强道：
“这件事，当然要跟七哥说。
那些照片虽然烧了，没了证据。不过，也知道陆天和郑娟在香港有个孩子。只要调查组能查出这个孩子是陆天的，那陆天和郑娟还是脱不了干系。
还有，那封信上有个联系地址，十有八九就是去香港蛇头的联系方式，把这个蛇头抓到，顺藤摸瓜，一样能查到陆天。
通敌罪是死罪，真把陆天抓起来，不仅能报了我们的仇，七哥那边，我们也能交代过去。”
“万一陆天知道是我们告诉给七哥的，不是还要找我们算账。”疤子问。
“放心吧，陆天是个守法的人，清楚把我们打死了，他也得吃官司。现在就看强哥的本事，能不能让调查组相信了。”
“强哥，那个郑娟小娘们，人家在香港，调查组有那么大本事么？”疤子挪着屁股凑了过来。
“我们管那么多干嘛？跟七哥说完，就是七哥的事，和我们再没关系。
打这以后，不想挨揍，也别再惹陆天那个阎王爷了。
我们惹不起。”
涂自强擦了擦鼻子流出来的血，叹了口气。
……
陆天回到周家，简单收拾一下房间后，坐在炕沿思量起来。
以涂自强的尿性，一定会把照片和信的事告诉给七哥。
七哥要是通过他的渠道把照片和信里的内容告到调查组，自己一定会有麻烦。
不过，没有照片和信件物证，无凭无证，只要自己一口否认，说是诬陷，调查组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不过，七哥对自己心怀不轨，总针对自己，一味被动，搞不好哪天就会被他抓到什么把柄，早晚会出事。
看来，只有主动出击，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不行找他单挑，把他废了？
可想到七哥是个有团伙的社会地赖。
就算自己把他废了，一样要受到法律制裁，蹲上几年的这种傻事，绝对不能干。
自己一个人跟他刚上，倒不是怕他，万一连累到家人就不好了。现在自己有了儿子，更应该谨慎些。
这该怎么办？
陆天双手插到头发里，深思起来。
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重生前看过的警匪片，找寻着解决办法。
想，还是没有白想的。
看过那么多警匪片，到了最后有一个共同点：再厉害的社会地赖最终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些年，七哥在吉春横行霸道，手上不可能没沾过血，只要找到沾血的证据，就能通过法律手段，将他绳之以法。
到那时候，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不过，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做的，需要找找帮手。
可找谁好呢？
这时，半年前企图勾引他的白玉兰，浮现在了眼前。
这个人跟七哥有仇，七哥过去的事多少能知道一些，找她再合适不过了。
想到上一次白玉兰临走的时候说过，她家在长乐巷，去妇婴医院正好经过，去见见她也好。
陆天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时间还来得及。
……
长乐区，长乐巷。
长乐巷与光子片不同。
吉春解放前，光子片是穷人的世界，而长乐巷住的都是有钱大户人家。
与光子片都是土坯房不同，长乐巷更多的都是南北通透的大瓦房。
长乐巷离光子片不到五里地，陆天骑自行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到了长乐巷，陆天很快就打听到了白玉兰的住处。
推着自行车，来到她家门口。
在陆天印象中，白玉兰家一定很潦倒，否则她也不能十七八岁就榜上了孙老大那样的地赖。
来到这才知道，白玉兰家房子不仅有个挺大院子，住的还是砖砌的大瓦房。
这，令陆天有些意外。
敲开白玉兰家门，开门的正是白玉兰。放眼看去，夏天的白玉兰果然比冬天时候有吸引力。
尽管穿着宽松的大白背心，波涛汹涌清晰可见。
没有厚重棉衣遮挡，细腰和丰臀也展现出来，格外的撩人。
论相貌，白玉兰当然不如郑娟和周蓉，
可论起身材，白玉兰是顶流中的顶流，是男人最憧憬的那种实战利器。
陆天的突然出现，令白玉兰有些意外。上一次和陆天见面，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本以为陆天不会来找，没想到过了半年，他还真的来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白玉兰的身世
打开院门，轻启殷红的嘴唇，白玉兰脆生生道：“陆哥，找我有事？”
陆天点点头，“从这经过，想起你住在这，就过来看看。”
“那，到屋里坐。”白玉兰将陆天让进院。
白玉兰家院子很大，房子也很大。
除了正房是三间面南背北的大瓦房外，正房的西向还有一间厢房。
这个厢房白玉兰在住，陆天跟着白玉兰进到屋里。
白玉兰带陆天进屋，从外屋拿出一个茶杯，又从茶叶盒里揪了点茶叶，倒进热水，把茶水递给陆天，
“陆哥，你喝水。”
刚才与涂自强几个人一番打斗，又从家里骑车到这里，一口水都没喝。陆天现在是口干舌燥，接过茶杯，吹了吹漂着茶叶，喝了起来。
喝的差不多了，陆天放下茶杯，“白玉兰，你们家多少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白玉兰微微一怔，道：“这个房子，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陆天诧异道。
白玉兰搬了把椅子坐在陆天对面，
“是啊，这是我家祖宅。只是已经被充公，后面的正房和院子成了街道办事处，只有这间厢房，我能住。”
“那，你的家人呢？”陆天又问。
白玉兰稍稍迟疑，“我是满清皇族后人，家人都不在吉春，至于在哪，我也不清楚。因为这个，我的社会关系很不纯洁。”
听白玉兰这番话，陆天方知白玉兰是个有特殊背景的人。要不是赶上这个年代，定不会跟孙老大那种社会地赖厮混。
“原来是这样，白玉兰，要是在晚清，你就是格格了？”陆天轻笑着。
“陆哥，这话可不能乱讲。我最怕别人说我是格格，因为这个格格身份，我受了太多侮辱，不想再提。”白玉兰眼中含泪。
陆天清楚，自己无意说到了她的伤心处，便岔开话题：
“白玉兰，你跟我说过，让我帮你扳倒七哥。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不是不行。”
“真的？”白玉兰眼睛一亮。
陆天点点头，“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知道，你打过七哥，最好能把他打死算了。”白玉兰眼睛冒出了火。
“白玉兰，我说过，这个国家是有法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要靠法律，不能靠私刑。我要是把七哥打死，同样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可以帮你扳倒七哥，不过，只能通过国法将他绳之以法，不会动手的。”
“将他绳之以法？七哥的大哥是吉春的大干部，想把他绳之以法，怎么可能。”
白玉兰话语中充满质疑。
“只要有真凭实据，七哥的大哥还能大过国法不成？”陆天不屑道。
听陆天言之凿凿，白玉兰微微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上哪去找证据啊？”
“白玉兰，七哥在吉春横行霸道好几年，手上不可能不沾血，你和孙老大在一起的时候，知不知道一些七哥的事？”
白玉兰闭上双眼，沉思片刻，娓娓道来：
“陆哥，我是三年前跟的孙老大。
跟他的原因很简单，我受够了，不想被人再欺负。孙老大虽然不算什么好男人，可对我还不错，有他照着，没人再敢动我。
我跟孙老大的时候，七哥已经成了气候，与孙老大各占半壁江山。孙老大在西城好使，七哥在东头好使。
再后来，七哥和孙老大为了抢地盘，摩擦越来越多。
有一天，七哥派人来找孙老大，提议双方议和，要和孙老大面谈。孙老大觉得总这么打下去，早晚会被纠察盯上，便同意和七哥议和。
面谈地点，是吉春渔码头仓库。
当时，进到仓库里议和的，只有孙老大和七哥。后来，一个叫沉建平的七哥马仔进去给两人送烟。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纠察队的车突然出现，把与渔码头仓库包围起来。
纠察队进到仓库里面，发现孙老大手里拿着一根钢管躺在里面，七哥和沉建平也倒在血泊中。
七哥和沉建平两人都是被钢管打伤的。
送到医院后，
七哥伤势不重，住了半个月院就伤愈出院。
而他的马仔沉建平没有抢救过来，当天就死了。
经过尸体检验，纠察确定沉建平头部是被孙老大手里钢管打的，就这样，孙老大成了杀人凶手。
半年后，被叛死刑。”
“孙老大没上诉么？”陆天问。
“孙老大当然不服，说他见到沉建平进到仓库，人还是好好的，后来他不知怎么就晕倒了。沉建平肯定不是他打的，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而七哥却一口咬定，是孙老大见到沉建平后，与他发生口角，用钢管打中的沉建平的头部，然后又用钢管打中了自己。
至于孙老大为何昏迷，他也不清楚。
人证物证俱在，无论孙老大如何争辩，还是被枪毙了。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七哥，也是唯一一次。对他的了解，也只有这些。”
听完白玉兰这番话，陆天思量着：
“听白玉兰这么说，这个局一定是七哥提前为孙老大设好，让他来钻的。
既然有人死，就要有人杀。
只要知道这个被杀的沉建平是怎么死的，那扳倒七哥证据就有了。”
想到这里，陆天站起身来，
“白玉兰，如果这个沉建平不是孙老大杀的，就一定七哥或者七哥授意其他人杀的。只要能查出杀害沉建平真正的凶手，七哥身上有了命桉，就能扳倒他。”
白玉兰摇摇头，“两年前的事，还怎么查。七哥做事很谨慎，就算两年前有证据，都过了两年，不可能找到了。”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不会让他一直逍遥法外的。只要做过，就一定能找到线索。”
“陆哥，你有办法？”白玉兰问。
就在刚刚白玉兰说起这件往事，陆天就想到了【求助功能】，通过【求助功能】查到沉建平的死因，那样就能找到七哥杀人的证据。有了证据，陆天自信能扳倒七哥。
“白玉兰，给我半年时间，半年之后我给你证据。”
“半年，我能等。”白玉兰连连点头。
“这半年，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跟那帮社会人混了。遇到什么难事，可以来找我。
总之，这半年，你不能有事。半年后，就是你报仇的时候。”
“陆哥，我听你的。”白玉兰道。
……
离开白玉兰家，陆天回到了医院。
见陆天回来，周母连忙问道：“陆天，怎么样？家里丢什么东西了么？”
陆天担心周母上火，摇摇头：“妈，除了你那八十块钱找不到了，我和周蓉的东西都在，没有丢。”
“那还好。
就是这八十块钱太可惜，本来是留着给蓉坐月子，买鸡蛋的。”周母叹声道。
“妈，我们有钱，你就别担心了。再说，这个月每天十个鸡蛋我已经搞到，不用再买什么。”陆天安慰着。
“陆天，你们有本事是你们的，我是蓉的妈，她坐月子我怎么能干看着。放心吧，再有几天，他爸的汇款就到了。”周母挤出了笑容，说道。
听到母亲提到了父亲，背靠在床头的周蓉，缓声说：“陆天，得给爸去封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一定要跟他说，生的是儿子，我爸就喜欢小子。”
“蓉儿，明天回家就给爸写信。”
“不，我现在就想写。”周蓉坚持着。
陆天坐在周蓉身旁，握起她的手，“蓉儿，现在都快六点了，医院一没信封，二没邮票，写了也寄不出去。明天吧。”
“也是，那就明天吧。陆天，你想没想过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周蓉柔声问。
“这个……蓉儿，之前总说会是女孩，我想的名字都是按女孩子起的。现在生的是男孩，我还真想不出来了。这样吧，孩子名你来起，起什么我都愿意。”陆天侧过身来，看着周蓉。
“行，我想好了跟你说。”说着，周蓉闭上眼睛，满脸幸福。
看着周蓉身边熟睡的儿子，陆天不经意间想到万里之外在香港的儿子。
下午在涂自强那，一把火连信带照片都烧了。以后，想看也看不到。
想知道他们母子的消息，只能靠半年一次【求助功能】。
本来，这个月【求助功能】开启，要用在他们母子身上。刚才的情况实在紧急，没办法，只能用于求助信件是谁偷的这件事。
想知道郑娟和徐陆现状，水自流的那部电影票房好不好，不可能了。
至于半年以后的【求助功能】，刚才在白玉兰那已经想好。用来求助沉建平的死因，以此扳倒七哥。
这件事需要尽快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这样下来，半年后的【求助功能】还是不能用在她们母子身上，想知道他们母子情况，至少要等一年。
想到这里，陆天不禁暗然。
……
振邦影业，郑娟办公室。
这半年来，郑娟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准备高考，除了每周一例行的业务会外，其他时候，郑娟很少到振邦影业现场办公。
参加完高考，郑娟终于有了时间，能把精力投入到振邦影业上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林涵
业务方面，唐栋独当一面。
而其他事务性工作，大多工作都是由徐振邦派的两个助理，也就是与郑娟最为熟识的崔中奇和林晓晓打理。
崔中奇和林晓晓都是振邦集团老人，业务能力很强。除了重要事务需要郑娟定夺外，其他具体工作，郑娟放心交给他们来做。
在他们努力下，公司运作有条不紊，倒不用郑娟太多操心。
五月底，《跛豪2》已经拍摄完毕，进入剪辑阶段。
半个月前，郑娟与恒天影城总经理林涵签了放映协议。七月底，《跛豪2》由恒天影城的十家电影院独家放映。
放映协议上约定：恒天影城的十家影院，二十二块荧幕，半月内，全时段放映《跛豪2》。
这是香港电影院线第一次独家以买断形式放映电影，也是振邦影业与恒天影院深入合作的开始。
签约之后，作为恒天影院总经理的林涵邀请郑娟共进晚宴，郑娟以要回家照看孩子为由，婉拒了。
这，令林涵多少有些失望。
林涵是恒天集团林氏家族的二公子。
刚刚从英国留学归来，掌管起恒天集团在香港的电影院线。
恒天集团主营房地产、商场和电影院线，规模虽逊于振邦集团，在香港也算是豪门望族。
年方三十的林涵之前在英国求学，一直没有成家。
从见到郑娟一眼起，便被她的倾城美貌和优雅气质所打动。
可以说，一见倾心。
本想能以私人形式与郑娟相处，以增进感情，却未想被郑娟一口拒绝。
当着他的面更是毫不避讳，说要回去照看孩子。
影视公司和院线业务上交集很多，对于郑娟，林涵见过一面心动之后，便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她的状况。
了解后得知，郑娟是振邦集团徐振邦在内地出生的大女儿，除此之外还知道她是单亲母亲，有一个四岁的儿子。
另外，她的感情世界十分神秘，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无人知晓。
当然，这些对于林涵来说都不重要，他想拥有的不是郑娟的过去，而是现在和未来。
……
郑娟刚到办公室不久，林晓晓便捧着一束百合花敲门进来。
走到近前，林晓晓开口道：“徐董，林涵总经理又送花了。”
郑娟看了看鲜花，轻皱眉头：“林助理，我不是说不收他的花么？”
“徐董，林总说鲜花不是送给你个人，而是送给振邦影业，预祝《跛豪2》大卖。”林晓晓解释道。
郑娟听后，微微一笑，“林助理，林涵要是这么说，你就不用把花送到我办公室，放在前厅花瓶里，多好看。”
“那，那我知道了。徐董，我现在就拿过去。”林晓晓忙说。
“行，顺便你把水自流找来，我找他有事。”
“是。”林晓晓躬身道。
林晓晓离开，办公室只剩郑娟一个人。
站起身来，向窗外望去。
振邦影视的办公中心并不在振邦集团总部，而是租用的恒天集团的写字间，林涵在这栋大楼里也有办公室。
自从高考结束，郑娟来此办公，林涵便每天送花。
开始的时候，郑娟尚礼貌接受，后来察觉到林涵对她有追求的意思，郑娟便不再接受他的鲜花。
林涵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以送振邦影业为由，继续来送花。
林涵之举，很快被郑娟的母亲薛梅知道。
也难怪，林晓晓和崔中奇都是薛梅的亲信，郑娟有什么风吹草动，薛梅当然会知道。
就在昨天晚上，薛梅来到半山别墅，在花园里喝着咖啡，与女儿攀谈起来。
“晓晚，我听说恒天林家二公子开始追求你了？”薛梅试着问。
“又是林晓晓跟你通风报信的吧。”郑娟抿了一口咖啡，浅笑道。
“什么叫通风报信啊，你是我女儿，有人追求你，我还能不知道了？”
“妈，我们就是因为业务往来，有些接触，谈不上追求。即便是，我也不会接受。”郑娟柔声柔语中透着坚定。
“晓晚，陆天已经结婚了，你为什么就不追求一段新的幸福呢？在香港，林家也是大家族，和我们徐家门当户对，林涵在英国读的硕士，人长得也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郑娟拿着勺子，搅了搅咖啡，摇了摇头，“妈，不想就是不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陆天已经结婚，我也要见上他一面后，再考虑我的将来。”
“晓晚，现在内地政策谁也把不准，你总不能等他一辈子吧？”薛梅继续规劝着。
郑娟摇摇头，
“妈，不用等一辈子。
临走的时候，陆天跟我说过，内地政策一定会变。最晚十年，也就是七八年，香港和内地就能正常往来了。”
“他的话，你就信。”薛梅不屑道。
“我信。”郑娟脱口而出。
听郑娟这没说，薛梅叹了口气，“晓晚，就算七八年你能见到他又能怎么样？让他离婚，跟你在一起？”
母亲的话令郑娟沉默起来，思量片刻，郑娟澹澹道：“到时候，再说吧。”
“你这是什么话啊。你现在才二十四岁，还是女人最美的年龄。再过六年就三十岁，再美的女人，也开始变老了。”薛梅语重心长地说。
“妈，我不在乎，总之我不再见陆天一面，我不是不会接受任何感情的。”
这一晚上，在半山别墅的花园里，薛梅和郑娟就感情问题聊到很晚。两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试图说服对方，却都没有如愿。
……
郑娟正想着昨晚和母亲的对话，办公室外传来了敲门声，水自流从外面走了进来。
走到郑娟办公桌前，躬身道：“徐董，你找我。”
郑娟坐回老板椅，“水自流，今天青霞和丽君都在吧？”
“在。”水自流答。
“在就好。一会儿光明会带着我的三个妹妹来公司，到时让光明找你，跟青霞和丽君去照几张合影。”
“这次是三个妹妹？”水自流问。
郑娟点点头，“是。上一次光明带徐晓夏来过一趟，徐晓冬和徐晓秋知道了，也要过来。都是我妹妹，也不能厚此薄彼。刚刚考完试，我就让光明领他们过来了。”
水自流微微一笑，“徐董，你倒不介意光明接触女孩子，你就不怕他早恋？”
与其他人相比，水自流和郑娟交谈相对随性一些。既然郑娟认定他是陆天的哥哥，水自流也把郑娟当成亲人。
“光明佛缘重，总想着出家。
我倒是希望他早恋，打消出家的念头。可我那三个妹妹都是大小姐脾气，光明不大爱接触。”郑娟叹了口气。
“徐家小姐长得都很漂亮，光明再大一大，就知道她们的好了。”水自流浅笑着。
“也许吧。”说着，郑娟站起身，走到窗前远方望去，“水自流，七月份了，吉春的丁香花和扫帚梅是不是都开了？”
水自流略有所思，答道：“都开了。”
郑娟回过身，“离开吉春那年，我和陆天在墙根种了一趟丁香花，也不知道，他这几年有没有去拾掇。”
“徐董，丁香花生命力很强，除非连根拔掉，不然每到这个季节，都会绽放芬芳的。”水自流话中有话道。
“那就好，丁香花盛开的时候，就是吉春最美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吉春。”
郑娟不禁回忆起过去，在太平胡同的每个片段。
……
光字片，周家。
一个星期前，周蓉从医院回家，下地行走已经自如。
这个年代坐月子，不能出屋，不能开窗，不能沾水，更不能洗头。
七月已是盛夏，窗户又都关着，呆在屋里的周蓉酷热难当，身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流。
终于等到周母出门，陆天连忙把烧好的热水倒进盆里，端进里屋。
小声说：“蓉儿，你擦擦身子吧。”
“我妈走了？”
“走了。”
“那我擦擦。”周蓉微微一笑。
周蓉刚准备脱衣服，周玥从里屋走了出来，“姐，妈跟我说，让我看着你，不让你碰水，你怎么还想擦身子？”
周玥像个小大人，一本正经说着。
“玥玥，你姐夫说，用湿毛巾擦身子没事，你连姐夫的话都不听了？”周蓉一脸严肃道。
“姐夫的话，我当然信。可妈反复嘱咐过我，让我看着你，我总不能听妈的吧？”周玥露出为难之色。
陆天见状，微微一笑，“玥玥，你就当没看到不就完了。”
“那，那我不是说谎话了么？”周玥犹豫着。
周蓉摸了摸周玥的小辫，“玥玥，妈不问，你不说不就完了。妈要是问，你就实话实说。”
周玥听后，觉得有道理。“那，那我就听你们的。
姐，你也快点，一会儿妈回来，让她看到，一定会生气的。”
“玥玥，那这样。
你在院门口帮我们看着，要是妈回来，你过来喊一声，妈就不会知道了。”陆天说。
“姐夫，那我不是成了你们的帮凶？”周玥摇摇头。
“总比妈看到，让她生气好吧？”周蓉说。
周玥想想，“行，那我就去门口站着。你们也快点，要是让妈知道，连我也得骂。”
说完，周玥离开屋子，到院门口为周蓉放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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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亲上加亲
陆天与周蓉相视一笑。
现在周玥真把自己当成了家里人，这件事还真得哄着她来了。
陆天拿起两块干手巾，浸到温水中。
浸泡充分拧干后，一块交给周蓉，一块拿在自己手里，让周蓉坐在地上的小板凳，开始为周蓉擦身子。
差不多半个月了，始终没有擦过身子，周蓉觉得格外舒服。笑着说道：
“陆天，我觉得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陆天一边帮着周蓉擦拭后背，一边笑道。
周蓉笑着说：“其他人家，都不让老婆坐月子时候擦身子，生怕对身体不好，你却支持我的想法。”
陆天直了直腰，“你不是说的，再不擦一擦身子，身上都臭了，我可不想让我香香的老婆变臭。”
“去你的，说着说着，就没正形了。陆天，你说坐月子时候，擦身子对身体真的会有害么？”周蓉问。
陆天抹了抹额头上冒的汗，
“就是擦身子，也不是洗澡，能有什么危害，都是那帮稳婆危言耸听的。
要不是妈盯着，其实窗户都应该开开，透透气。”
“就是么，身上都快起痱子了，我妈就是不让开窗户。”周蓉摇摇头。
“真要开窗户了，妈不得骂死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就是屋子一点风都不通，实在太热。”陆天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那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还不如回太平胡同坐月子，我妈不在身边，能自由不少。”周蓉叹了口气。
“你妈才不能干呢。好不容易有个外孙子，还能不留在眼前了。”陆天笑道。
这时，周玥从外面跑了回来。
正在穿着衣服的周蓉有些紧张问：“玥玥，妈回来了？”
“没有，是大哥和二哥来信了。”周玥把信递给周蓉。
“是么，那我可要看看。”说着，周蓉接过了信，读了起来。
陆天出门把周蓉擦身子的水处理好，回屋问道：“蓉儿，信上说什么了？”
周蓉把信递给陆天，
“他们还没收到我们有了孩子的信。这次来信，就是往家报个喜，大哥和冬梅姐、秉昆和小陶都在七一那天登记了。”
“他们在兵团办喜事了么？”陆天问。
“信上说，兵团没有条件为他们置备新房。
不过，冬梅姐和小陶下乡的十二连农场倒是对她们很照顾，借了一家猎户的房子，作为他们共同新房。
今天是七月十五日，半个月后，八一建军节那天，大哥和秉昆一起办喜事。”
“这可是大好事。尤其是你哥和冬梅姐，都认识十年了，估计还没有同房过吧？”陆天笑问。
“有没有同房我哪知道，再说，这种事你关心什么。”说着，周蓉狠狠掐了陆天一把。
“你怎么又掐我了。”陆天揉了揉痛处。
“掐你怎么了？不愿意啊？”周蓉又伸出手来。
陆天见状，连忙躲远了一些。
“蓉儿，我妹妹嫁给你哥哥，我关心一些不是正常么，你怎么还不愿意了。”陆天说。
“陆天，你还真把冬梅姐当成妹妹了？”
“是她先把我当成哥哥，我才把她当成妹妹的。
其实我成了冬梅姐亲哥也挺好，周家和郝家算亲上加亲。
其实，你哥娶郝冬梅心里一直有顾虑。多了这层关系，你哥的顾虑就会少许多。”
“我哥有什么顾虑？”周蓉问。
“你哥顾虑是担心将来冬梅姐爸妈官复原职，周家和郝家地位差距太大，怕不好相处。”
“冬梅姐父母现在这种状况，我们都没说什么，即便将来官复原职，也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同？”周蓉不解。
“就算冬梅的父母被隔离审查，周家也不比人家强太多。再说，冬梅的父母就是隔离审查，也没有定性就是敌人。
她父母要是官复原职就大不相同。
省领导和普通老百姓可是天差地别，
两家在一起，冬梅父母就会顾忌我们家的人会不会求他们办事。
帮了吧，是以权谋私；
不帮，又怕伤了和气。
特别是他们经历这么多事后，就会变得更加谨慎。
搞不好，以后都不好见面了。”
听了陆天一番话，周蓉微微点点头，“陆天，以前我还真没想这么多。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么回事。有时候，我们不能总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也得替人家想想。”
“蓉儿，你长大了。”陆天笑道。
“你还真把我当成小孩了？我都是孩子的妈了。”周蓉打趣说。
“我说的长大，是思想比以前成熟多了。”
“跟着你，想不成熟都不行了。那你说说，为什么你是冬梅姐的哥哥就不一样了呢？”周蓉又问。
“我要是冬梅的哥哥，两家的关系就是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即便两家地位悬殊，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开口帮忙，也是一家事。
我给你举个例子，假如有一天，你开口让冬梅父母调换个工作，我是他们的儿子，自己儿媳妇的事，他们能不上心？
要我不是冬梅哥哥就不一样了。
你是冬梅小姑子，开口求这种事，他们就会觉得是自己女婿那边人来求办事，让他们为难。同时，你哥也会跟着为难。
这个道理，你懂吧。”
听完陆天的话，周蓉点点头，
“嗯，你这么说我就彻底明白了。
你要是冬梅姐的哥哥，我们两家人相处，大哥就没有那么大的心里负担，冬梅的父母更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陆天，倒是时候你也是高干子弟，不会嫌弃我吧？”
“哪敢啊，你不嫌弃我，我就烧高香了，哪敢嫌弃你啊。”说着，陆天又坐近周蓉，握起她的手。
“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嘴甜，心里花得很。”
“哪有啊，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天地可鉴。”说着，陆天还举起了右手。
周蓉一把拉住他的手，
“行了，别动不动发誓，我知道就行。
还有，玥玥下学期就上初中，不再是小女孩，是小姑娘了。可不能再像以前，说话不注意了。”
“这个，我懂。”
“懂就好。你扶我起来，我给冬梅姐回封信。”
陆天不解问：“你不给你哥回，怎么给冬梅姐回了？”
“这你就不用管，女人间的秘密。”周蓉神秘一笑。
……
北大荒，十二连农场。
在北山猎户的茅草房里，周秉义郝冬梅和周秉昆陶俊书两对新人正在收拾着新房。
茅草房虽然简陋些，门窗还算齐整，布置布置也有个新房样了。
左右两个屋，每个屋都有火炕。
虽然夏天不用生火炕取暖，周秉义还是觉得屋子久不住人，有些潮气。
把炉子生起来，去去潮气的好。
于是，兄弟两个在院子里噼柴生火，郝冬梅和陶俊书在屋子里布置房间。
“小陶，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你紧不紧张？”郝冬梅在炕上叠着被子问。
陶俊书想想道：“没什么紧张的。登记之前紧张过，现在倒没觉得什么了。”
“洞房花烛，都不紧张？”郝冬梅不解道。
“我，我和秉昆有过了，自然不紧张。冬梅姐，你和大哥还没有过吧？”
听陶俊书这么问，郝冬梅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我们，我们没有过。”
“没有当然紧张了，其实也没什么，没想象的那么可怕。”陶俊书笑道。
……
一九七二年八月一日，建军节。
周秉义郝冬梅、周秉昆陶俊书两对新人的新婚仪式，在十二连农场的茅草屋里举行。
条件有限，婚礼因陋就简，简单而热烈。
天黑之后，农场的知识青年、兵团赶来祝贺的好友搞了些新郎新娘为自己点烟、咬苹果、剥块喜糖往他们嘴里塞一类老掉牙的把戏后，便陆陆续续离开。
送走一拨又一拨，把最后几个爱疯爱闹的送走，新房一清静下来。
茅草房门口，周秉昆先开了口，“哥，嫂子，我和小陶回屋了，你们也早点睡。”
“是啊，嫂子，你们早点睡。”陶俊书跟着附和道。
与周秉昆和陶俊书有过夫妻关系不同，周秉义和郝冬梅认识了十年，却一直保持着柏拉图式恋爱。
别说发生关系，周秉义的手都没有伸进过郝冬梅的内衣。
陶俊书这么一说，郝冬梅还真的有些害羞，脸一下红了起来。
还是周秉义开了口：“秉昆、小陶，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哥，那我们过去了。”说着，周秉昆拉着陶俊书的手，进到他们的新房，回手关上了门。
周秉义见状，对郝冬梅说，“冬梅，我们也回屋吧。”
“好。”
周秉昆和陶俊书不在，郝冬梅又恢复了常态。
进到屋里，郝冬梅急不可待地说：“你把该插上的门都插上！”
听郝冬梅这么讲，周秉义连忙插好了屋门。
回过身来，见冬梅已拉严了窗帘，脱去了鞋袜，上边只穿件半截袖海豚衫，侧着腿坐在炕上，微闭双眼语调异常平静地说：“我已经充分做好心理准备了。”
周秉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猿意马口干舌燥起来，半傻不傻地问：“什么心理准备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花好月圆
郝冬梅说：“有位智者点拨我，女人想完全占有一个男人，那就要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给予他。我要完全占有你，所以我做好了完全给予你的心理准备。”
有了郝冬梅这个话，周秉义当然不客气了。
一分钟还不到，周秉义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变成了亚当，并将郝冬梅变成了夏娃被逐出尹甸园之前，身上连片树叶也没有的亚当和夏娃。
不知过了多久，周秉义饱尝了一番禁果后，双手朝下按住郝冬梅双手，回味无穷地说：“现在，我终于可以俯视你这个省领导的女儿了！”
郝冬梅挣脱双手搂着他一滚，也将他压在了身下。
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将头低到几乎与他鼻尖对鼻尖的程度，笑盈盈地细语道：
“现在，我这个社会关系不纯洁的子弟，也终于能够俯视你这个根正苗红的建筑工人子弟了。我虽然可以同样按住你的双手，却并不想像你那么暴力地对待我。”
秉义一边胳肢她一边坐起，又占了上风似的问：“老实交代，你这一套是不是小妹写信教你的？”
周秉义猜的没错，就在两天前，郝冬梅收到了周蓉来信。除了祝福以外，周蓉荤的素的教了郝冬梅不少男女间的事。深入浅出，理论联系实际，不仅全面还很实用。
听周秉义这么说，冬梅笑出声来，“是的是的，除了你们周家那个大美人儿，谁还会教我这些啊！”
“不对啊，昨天你说她信里只说生了一个儿子，没说教过你什么啊。”周秉义明知故问。
“那是女人之间的秘密，我怎么会跟你说。总之，她教我的，刚才都用上了。”
郝冬梅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快乐，不禁陶醉起来。
秉义搂住她缓缓躺下去，躺下了也不松手，依然享受地搂着她，一本正经地叹道：“唉，我猜就是。她写信教你怎么样才能控制住我，对不对？”
冬梅亲了他一下，快活地说：“你家那个大美人可没你这么教条。她只跟我说了两个字——享受！”
听到这里，周秉义的手指在郝冬梅光滑的后背上点动不止，如同在轻弹一架白釉钢琴，如同在欣赏着一曲只有他自己才倾听得到的天籁之音。
还装出认命的样子说：“我那个妹子，是读西方文学长大的，你可千万别被她给教坏了呀！”
郝冬梅得意地说：“还多亏有她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子，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做女人。”
“冬梅，你说陆天要是你哥哥，那周蓉岂不是你的嫂子了？”周秉义略有所思。
“是啊，有时候我也在想，以后我爸妈和陆天相认之后，怎么相处。
周蓉信上跟我说，陆天真的是我哥的话，她叫我冬梅姐，我叫她周蓉，这样比叫嫂子、小姑子亲。
秉义，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这样叫多好。将来陆天还叫我大哥，我还叫他陆天，比叫妹夫、小舅子亲。”
“行，那就这么定了。也不知道我爸我妈什么时候能解放，早一点解放，就能早一点和陆天相认。”
“会的，很快就会的。”
“真的么？”
“真的。”
“那就太好了。”
“冬梅，把灯关了。”
“为什么？我还没看够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呢。”郝冬梅娇嗔着。
周秉义只得承认：“你的身子太白了，晃我的眼。”
“好，听你的。”冬梅将灯线一扯，缓缓躺在秉义身边。
窗帘也不过就是一般的布做成的，黑暗只维持了片刻。
片刻后，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屋里，到处都处于一种照相馆底片洗印室般的亚光之中，他俩仍能依稀看清对方的脸。
秉义又大动其情了。
他说：“这种光线下，你的脸更……”
冬梅不容他说下去，用尝到了甜头的深吻封住了他的嘴。
……
对面屋子，同样享受过彼此的周秉坤和陶俊书身无片缕相拥在一起。
尽管在此之前，两人已经偷尝过禁果。
可与今天正大光明地睡在一起，还是大有不同。
借着月光，握着陶俊书手指细长的纤纤玉手，周秉坤轻声说：“俊书，你的手真好看。”
陶俊书窝在周秉坤怀里，“可惜我进不了文工团，想弹钢琴都没机会。”
周秉坤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柔声说：“俊书，我听人说，兵团现在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这些大学里，有吉春音乐学院。我觉得你可以争取一下。”
听了周秉坤的话，陶俊书摇摇头，“我的成分不好，争取不来的。”
“那可不一定，你现在是我妻子。从某种意义上讲，与你现在是周家的人，社会关系没有那么不纯洁了。”周秉坤握了握陶俊书的手。
“那，我也能争取了？”陶俊书眼睛一亮。
“当然能了，我大哥说，不仅你要争取，冬梅姐也要争取。吉春医科大学也有推荐名额的。要是你们能被推荐上，就能回吉春了。”
“你怎么还叫冬梅姐啊，应该叫嫂子了。”陶俊书笑着说。
周秉坤挠了挠头，“叫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看着周秉坤一脸傻笑，陶俊书把脸贴在周秉坤胸口，轻声说：“秉坤，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么？”
“哪？”周秉坤问。
“我就爱看你傻笑的样子。”陶俊书甜甜说道。
……
光字片，周家。
终于熬过了一个月，周蓉能到院子里吹吹风。
虽然院子离厕所很近，味道很不好，时常有苍蝇滋扰。不过周家院子里种了很多丁香花，靠着丁香花的浓浓香气，多少能够中和掉厕所那边穿过来的味道。
现在，是丁香花开的最艳，香气最浓郁的时节，厕所的味道几乎闻不到了。
这一天，还在家里休着产假的周蓉，收到了郝冬梅来信。
信上对她传道受业解惑之法，觉得十分受用，大大赞许一番。同时又对她生下男孩赞不绝口。
并且，毫不隐晦地称这个孩子为侄子，还问她的侄子什么时候起名。
周蓉心道：“看来，郝冬梅真的把陆天当成哥哥了。”
孩子已经出生一个月，名字却一直没有想太好的。
作为才女，周蓉人物名字不下千百，可真给自己家孩子起名字，就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个年代起名字，要么按照族谱来起，要么就起正能量十足的名字，例如卫国、朝阳、向党什么的。
陆天养父陆大海过世前没说过有族谱，正能量十足的名字，周蓉又不喜欢，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合适的。
看看时间，快到晚上五点，陆天该回来了。
与平日不同，今天是周玥升到吉春一中第一次家长会。这个年代小学五年，初中四年，周玥小学毕业，到了上初中的时候。
在长乐一小读小学时候，周玥的家长会都是由周蓉作为家长参加，因为坐月子，这一次让陆天去的。
与吉春其他初中不同，吉春一中是全市唯一一所保持完整教学建制的中学。
说白了，还有老师在用心教文化课。
长乐一小的时候，周玥学习成绩在始终名列前茅，故而，去哪读中学可以由她选，不需就近读。
这个年代，是读书无用的年代。
大多学生小学毕业就不再读了，其他读中学的也是就近上学。
陆天和周蓉坚持让周蓉去离家五里地外的吉春一中，就是看中这里的师资条件。
陆天清楚，今年是一九七二年，再过六年就要恢复高考，中学阶段打的基础越牢，高考越是游刃有余；
而周蓉除了这个想法外，与吉春一中是她和大哥周秉义读过的中学，很多老师都教过他们兄妹两个，有很大关系。
唯一不理想的，就是离家有些远。
五里地，走路得要一个小时。
这个年代与几十年后家长每天起早贪黑车接车送不同，大多的孩子都是野蛮生长，家长就没有接送的传统。
顶多是人口多的家，大孩子带着小孩子上学。
自从上一次周玥在学校险些出事后，陆天和周蓉对周玥更加关心起来。
尽管周玥已经过继到了周家，成了周家的孩子。可周蓉觉得，周玥毕竟不是这个家骨肉，越是这样越不能让她出什么事。
周玥升到吉春一中后，陆天和周蓉做了一个决定，四年初中，他们轮流接送周玥，不能让她一个人上下学。
周蓉刚刚有了孩子，接送周玥暂时就由陆天来做。
还好，陆天每天去酱油厂上班，都要经过吉春一中，倒是顺路。
开完家长会，陆天骑自行车驮着周玥一起回家。
进到胡同，周玥从后车座跳了下来。陆天也下了车，推着车和周玥一起走。
快到家门口，正看到孙小宁从对面走了过来。
周玥向她摆摆手，喊道：“孙小宁，孙小宁。”
孙小宁寻声望去，见是周玥，犹豫片刻后，还是迎了上来，“周玥，你放学了。”
“今天开家长会，明天才正式上学。小宁，你中学真的不念了？”周玥拉起孙小宁的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是！
孙小宁咬咬嘴唇，“我奶奶生病，需要有人照看。我爸我妈都上班，只能我留在家里了。”
说完，孙小宁的眼圈红了起来。
周玥清楚孙小宁心里委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觉得这个最好玩伴要是不读中学太可惜了。
于是说道：“小宁，这样吧。
白天你还照顾你奶奶。晚上你爸妈回来，不用你照顾了，就来我这。我把白天学习笔记给你，你抄一下，有时间自己温习。实在不会的，晚上来问我。”
“真的。”孙小宁惊喜道。
“当然是真的了。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你现在有困难，我当然要帮了。”
“周玥，那明天晚上我就来你家。”
“好，明天晚上你就过来。”周玥微微一笑，道。
“行，周玥，那我先回家了。”孙小宁笑着说。
见孙小宁走开，陆天向周玥问：“玥玥，你怎么想到，要帮孙小宁的？”
周玥没有马上回答，沉默片刻道：
“姐夫，我到吉春马上四年了。
除了咱们周家人，其他人很少接触，玩伴也没有几个，孙小宁是和我关系最好的。
毕业的时候，我们都说好，要一起读吉春一中，现在她不能读了，我心里都跟着不好受。
小宁很爱学习的，而且学习成绩也不错。我帮不了她照顾奶奶，帮她补习功课还是能做到的。
姐夫，你说我做的对么？”
周玥一边走，一边跟陆天说着心事。
听周玥这么说，陆天连忙说：“玥玥，你做的对，姐夫支持你。”
“真的？”周玥嘴角一翘，又露出两颗漂亮的小虎牙。
“当然是真的。周家人都是好人，好人就要做好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周玥用力点了点头。
……
进到院子，看周蓉正坐在院中，抱着孩子晒着太阳，周玥连忙跑了几步，来到周蓉身前，甩着小辫说：“姐，宝宝今天没哭没闹吧。”
“你以为是你这么大了，说不哭就不哭啊。”周蓉伸手刮了下周玥的鼻子。
“姐，让我抱抱，一天都没抱我的小外甥了。”周玥伸出了手。
“行，让你抱抱，可别把孩子摔了。”说着，周蓉小心把孩子递给了周玥。
周玥把孩子抱在怀里，“姐，你想没想好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怎么喊宝宝。”
“是啊，周蓉，孩子名字起好了么？”陆天把车锁好，问道。
周蓉叹了口气，“我是不行了，实在起不出孩子名字。陆天，还是你来起吧。”
陆天听后笑笑：“别啊，咱们光字片第一才女，自己孩子名字都起不出来？”
“我算什么才女啊，尽瞎说。陆天，孩子马上就要上户口了，名字你来起吧。”
“那我起的名字要是不好，你可别不高兴。”
“你是孩子的爸，孩子名字本来就应该你起，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行，那我就想想。其实名字很好起，不按族谱来，就往红上靠。随便叫个东方、向阳什么的都行。”
“不行，不好听。”周蓉摇头说。
“你要是觉得不好听，就起个好听些的，我再想想。”
这时，周玥挂在自行车车把上的书包映入陆天眼帘。
书包上面绣着“长乐一小”四个字。
陆天灵机一动，“周蓉，我们住的光字片属于长乐区，长乐这两个字挺好听的，就叫陆长乐，你看怎么样？”
“陆长乐，寓意倒是很好，读起来也是朗朗上口。就是感觉气势稍弱，缺少男孩子的阳刚之气。”周蓉微微摇摇头。
“姐，我觉得挺好听的。长命百岁，乐在其中，多好的名字。”周玥抱着孩子说。
“也是，确实寓意很好。陆天，就叫这个名字吧。”
“你再想想，要是没异议，过两天就给用这个名字给孩子上户口了。”陆天再次确认。
“我没异议，就叫陆长乐。”
“好啊，好啊。小长乐，你有名字了。”
周玥抱着陆长乐，一脸笑容。
站在院中央的陆天，望着刚刚满月的小长乐，不禁又想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儿子徐陆。
无法启动【求助功能】，郑娟母子近况便没了音讯。
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样了。
……
香港，半山别墅。
坐在藤椅上的郑娟，看着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的徐陆，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一转眼，徐陆四岁了，越来越有陆天的模样。
半个月前，高考成绩公布。
郑娟如愿被香港大学财经系录取，再有半个月就要去报到。
尽管已经与校方沟通过，介于郑娟特殊身份，可以走读，无需住校。
郑娟却不希望太特殊，能在校，尽可能住校好。
这时，门口守卫走了过来，躬身道:“大小姐，唐栋来见。”
“让他进来吧。”郑娟道。
“是，大小姐。”说着，门卫退下。
唐栋是郑娟让他过来的。
半个月前，由水自流和青霞主演的影片《跛豪2》正式上线。
有了《跛豪1》人气基础，《跛豪2》一经推出，便好评如潮，票房更是一路飘红。
半个月票房收入达到588万，再一次打破半年前《跛豪1》创下的票房记录。
明天《跛豪2》就要下线，接着就是新闻发布会，有些事郑娟要和唐栋沟通一下。
白天太忙，就让唐栋晚上来半山别墅见面。
不多时，唐栋满面春风来到近前，“徐董，找我有事？”
郑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唐总，坐吧。”
“好。”唐栋规规矩矩坐到郑娟身前。
郑娟见唐栋坐好，接着说:“唐经理，明天就是《跛豪2》下线的日子，后天就要和恒天院线共同召开新闻发布会，你有什么想法？”
“徐董，《跛豪1》、《跛豪2》相继成功，我认为新闻发布会除了对社会各界、影迷感谢外，更重要的是为《跛豪3》预热。徐董，你觉得怎么样？”唐栋身体稍稍前倾，一脸堆笑。
郑娟听后没有马上开口，稍稍沉默片刻后，说:
“唐总，我看了《跛豪3》的剧本。质量下降的太明显，可以说简直是狗尾续貂。
这样的粗制滥造的作品，会让振邦影视刚刚打造出来的口碑毁于一旦。
我不赞同马上开拍《跛豪3》，除非有更好的本子。”
作为资深电影人，唐栋当然清楚郑娟说的是实情。
可他也清楚，跛豪的影视剧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如果不乘胜追击，等到热度下来，市场价值也会大幅度下降，票房也无法保证。
想到这些，唐栋说:“徐董，现在势头这么好，不能停啊。”
“我知道不能停，不过，也不能不顾质量，粗制滥造。
把之前积累下来的口碑毁了，想挽回就很难了。
唐总你要记住，我们振邦影视做的是百年产业，而不是简单电影工厂。
《跛豪3》当然可以拍，前提一定是要有好本子。”
见郑娟一脸严肃，唐栋忙道:“是，大小姐。那发布会要不要提《跛豪3》了？”
“当然要提，含湖一些，不要给记者明确时间，让他们自己猜去。说这样的话，你比我会说。”
“我懂了。”唐栋颔首道。
“还有，水自流、青霞和丽君的三角恋你准备炒作到什么时候？”郑娟又问。
唐栋思量片刻，道：“其实所谓的三角恋，丽君一直没有入局，有些意思的只有水自流和青霞两人。这一次，可以让丽君出局，专心打造金童玉女了。”
郑娟听后点点头，
“这么做很好，丽君太小，拿她炒作对她前途没什么好处。既然要打造水自流和青霞这一对金童玉女，我这有个本子，你看看。”
说着，郑娟把手边的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唐栋。
唐栋接过文件夹，拿出里面的本子看了看，又收了起来。
一脸堆笑：“徐董，《天若有情》好本子。”
“那你就好好想想细节，我想在明天春节档，看到这部片子。”
“徐董，一定做到。”唐栋拍着胸脯道。
……
两天后，振邦集团大酒店，《跛豪2》新闻发布会在这里举行。
与《跛豪1》相同的是，徐晓晚、唐栋、水自流、青霞和丽君悉数出席。
与《跛豪1》不同的是，与振邦影业共同参加发布会的，还是有恒天院线总经理林涵。
这一次《跛豪2》大卖，恒天院线也是挣得钵满盆满。令恒天董事会对林涵大加赞赏。
客套话之后，终于到了记者最喜欢的采访环节。
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还是水自流的女友究竟是青霞小姐还是丽君小姐。
这一次水自流没有打太极，明确对记者说：“青霞是自己的女友，丽君是自己的妹妹。”
青霞和丽君也没有否认水自流所说。
就这样，被香江影迷争论一年之久的三角恋算是尘埃落定。
唐栋不失时机地推出为水自流和青霞小姐量身打造的电影《天若有情》，明年的贺岁档上映。
又有记者询问《跛豪3》什么时候开拍时，唐栋打了太极，让记者们静候佳音。
关心完几名主创人员后，记者的目光都聚焦在郑娟这位振邦影业玉女掌门人身上。
显赫的背景，绝世芳华，加上秘而不宣的感情经历，每一处都散发着夺目光彩。
这一次记者向郑娟问的最多，还是她孩子的父亲是谁。
从内心深处，郑娟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孩子的父亲是陆天。
可是理智告诉她，陆天现在还在大陆，如果自己当着记者面说出他是孩子的父亲，一旦让内地调查组知道，陆天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只能接着打太极，说这是自己的私事，没必要让大家都知道。
有位记者穷追不舍，问到孩子的父亲是不是内地人。
这一次，郑娟没有犹豫，干脆答道：“不是！”
第一百五十六章 郑娟的坚持
记者见问不出郑娟孩子父亲是谁，
便调转话题，问起她现在的感情状况，准不准备开始一段新的爱情。
郑娟直面提问，举重若轻。
说她现在很忙。
既要经营好振邦影视，又要攻读香港大学财经专业课程，同时还要照顾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感情问题。
等过几年孩子大了也许会考虑，不过肯定不会是现在。
滴水不漏的回答，令记者多少有些失望。
见从郑娟身上挖不出什么勐料，记者又把采访重点放在了恒天院线总经理林涵身上。
开始的问题很温和，问他一些与振邦影视合作感想如何。
林涵回答很干脆，很愉快，很满意，愿意一直合作下去。
又有记者问他，作为恒天集团二公子，英国大学硕士生，现在单身一人，对未来一半有什么样的要求。
林涵望了望身边的郑娟，语出惊人：“最好像徐晓晚，徐董这样的，做自己的另一半。”
这番话，把这场新闻发布会推向了高潮。
记者们终于挖到了勐料，发布会后各奔东西，忙回去爬格子了。
对于林涵的回答，郑娟很有意见。
林涵的追求，郑娟虽然明确拒绝，却没有太多反感。
郑娟看来，
追求自己是别人的权利，她无权干涉。
不接受别人的追求，是自己的权利，别人也无权干涉。
可当着记者，把两人的私事公布于众，多少令她有些不满。
记者离开后，郑娟把林涵叫到小会客室，二人对坐在会议桌两侧，
郑娟问：“林总，刚才为何要在记者面前说那种话？”
“情不自禁，有感而发。”林涵答得很爽快。
“我明确拒绝过你的求爱，你这样，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拒绝是你事，我无法干涉。
可求爱是我的事，你也无法干涉。
我就是让全香港人都知道，我爱你，我想娶你。”林涵不温不火，娓娓道来。
“那你会失望的。”郑娟再次明确拒绝。
“能追求你，我很幸福，不求结果。”林涵语气坚定说。
郑娟见林涵这般讲，知道无法说服他。
只好说：“林总，为了振邦影业和恒天院线更好合作，我认为还是感情和事业分开的好。”
“我同意。在你没接受我求爱之前，我们只谈工作。接受了，再谈感情，怎么样？”林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那，就这么定了。”郑娟只好这么说。
……
接下来几天，整个香江沸腾了。
香港各大报刊，无论是娱乐版，还是财经版，都把恒天集团二公子高调向振邦集团大小姐求爱放到了头版头条。
在香港，振邦集团和恒天集团都是市民耳熟能详的大财团，徐晓晚和林涵的特殊身份，他们的恋情顿时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大家都在猜测，他们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
毕竟这样的强强联姻，在香港已经好长时间不见了。
再到了后来，有消息灵通人说，林涵二少爷为了能赢得徐家大小姐芳心，应聘了香港大学的客座教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每天都能看到在香港大学财经系读书的徐晓晚。
传到最后，两人互见对方父母，准备谈婚论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香江。更有甚者言之凿凿说，两个人已经同居，过起了如胶似漆的日子。
有了这么多传闻，很多人已经确定，他们的婚事将近。
于是，街头巷尾又开始热议起来，林家和徐家的世纪婚礼将会是怎样的盛大场面，一对新人又会到哪里度蜜月。
……
香港，半山别墅。
郑娟看着这些小报消息，简直是哭笑不得。
林涵虽然在追求自己，可自己早就明确拒绝，现在倒好，记者们连两人在哪里同居都写得像真的一样。
面对这样的诽谤，郑娟找到振邦集团法律顾问。
法律顾问却说，这些小报良莠不齐，很多连个办公地点都没有，就算告他们诽谤，也无济于事。
有的规模大点的，最喜欢打这样的官司，打来打去，知名度就有了。最好的解决方式，就当没看见，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就没人再提。
郑娟清楚，有些事越描越黑，听法律顾问一番话，索性不再去管。
郑娟这么想，母亲薛梅却不这么想。
铺天盖地的传闻，让薛梅坐不住了。
特意来到半山别墅，来见郑娟。
母女并坐在别墅前花园，薛梅一脸笑意问：“晓晚，有情况了？”
“有什么情况啊。”郑娟反问。
“全香港人都知道，你和林家二公子要谈婚论嫁了，你还瞒我？”
“妈，真没有。都是记者乱编的。”
听郑娟这般讲，薛梅稍稍有些失望，
“晓晚，你爸可信了。你爸还说，林涵他爸为这事还特意来找过他。
你爸问你是什么意思，要是觉得行，就跟林家碰碰日子。”
“妈，你回去跟爸说，我和林涵就是业务往来，没有感情瓜葛。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郑娟斩钉截铁道。
薛梅松开郑娟手臂，语重心长说：“晓晚，林涵条件真不错，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不了。”郑娟望了望远处嬉闹的徐陆，说：“我说过，即便有一天要追求幸福，也要见过陆天后再决定。在此之前，我不会接受任何感情。包括林涵，包括任何人。”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犟啊。”薛梅长叹一口气。
“妈，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有空我还能陪你逛街，看电影，吃西餐。要是结婚，哪有时间陪你呀。”郑娟挽起母亲的手臂说。
“晓晚，我是为你可惜。
长得这么漂亮，年龄还是最好的年龄，身边没有男人，多可惜啊。”薛梅叹了口气。
“没什么，我觉得这样挺好。”郑娟澹澹道。
……
光子片，周家。
十月的吉春，到了金秋时节。
绿色的树叶染成金色和红色，街道和马路格外的漂亮。
今天是周末，也是小长乐出生的第一百天，陆天和周蓉带他出门照了百日像后，一起回到家里。
刚把孩子放到炕上，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搬到周家住以来，这样的敲门声，陆天还是第一次听到，多少有些奇怪。
“谁啊，敲门这么大动静，把孩子都吵醒了。”周蓉不悦道。
“蓉儿，我出去看看。”说着，陆天起身出了屋。
进到院子，向院门外望去，只见几名身穿调查组制服的调查员，站在了院门外。
看到是调查员，陆天心下一惊。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自从三个月前涂自强他们将郑娟的信和照片偷走，陆天就隐隐觉得，涂自强一定会把信上的内容告知给七哥，而七哥一定会通过什么渠道，向调查组举报。
虽然信和照片已经烧掉，死无对证。
可信上的内容是千真万确的，都不是假的。
尽管郑娟人在香港，调查组的人无法对峙。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在香港一定有眼线。要是觉得有必要，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
不过陆天清楚，那封信烧了之后，就没有了真凭实据。只要不查出郑娟孩子是自己的，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冷静。
想到这里，陆天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来到院门口，打开院门。
门口有五六名调查员，其中一名调查员问：“你是陆天？”
陆天答：“我是陆天。”
“我们是吉春调查组的，这是《搜查令》，要对你的住所进行搜查。”一名调查员，掏出了一张盖着公章的纸。
“那，就搜吧。”陆天无法阻拦，只能应允。
“搜。”说着，来得六名调查员，除了两名守着大门外，其他四名冲进了屋里。
见调查员闯进了屋里，周蓉不知道因为什么。
熟睡的孩子也被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周蓉连忙抱起孩子，蜷缩在炕角。看着调查组的人在每个屋子翻箱倒柜。
两个小时，周家里里外外被翻了一遍。
除了翻出几本苏俄着作，算是有些问题外，没有翻出他们想找到的东西。
无奈，领头的调查员只好命人把几本苏俄书带走。
回到院里，领头的调查员对陆天说：“陆天，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陆天故作不知问：“我犯什么事了，要跟你们走？”
“跟我们走，就跟我们走，哪有那么多废话。”一个瘦高的调查员怒斥着。
“那，那我回屋跟我老婆打声招呼。”陆天知道不走不行了，说道。
“不行，现在就走。”领头的调查员一脸严肃。
“好，我跟你们走。”
陆天向窗户方向望了望，应声道。
透过窗户，屋里的周蓉眼见陆天被带走，内心顿时忐忑起来。
从医院回到家中不久，陆天偷偷跟周蓉说，上一次家里被盗，除了周母那八十元钱外，郑娟让林晓晓崔中奇从香港带来的信和照片也被偷了。
幸好他想到了涂自强，去了他家，把信当场烧毁，才没酿成大祸。
只是，照片上和信上面的内容，涂自强他们应该已经看过。
虽然话里话外威胁过他们，如果把信上内容透露出去，不过轻饶他们。可陆天判断，除非让涂自强他们永远闭上嘴，不然他们还是会把信上内容告诉给七哥的。
七哥对他恨之入骨，知道信上的内容后，一定会举报给调查组。
调查组如果对信上内容重视起来，根据这个线索，去香港调查，很可能会核实到照片上信息。
这些事，都是他无法阻止的。
现在只能未雨绸缪，做最坏的打算。
想好万一出现这样境地，该如何应对。
陆天告诉周蓉，一旦调查组把他带走，一定不要慌。
安抚好周母和周玥后，找马守常和曲秀贞，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并且告诉周蓉，让他们知道就行，不用求他们帮忙解决。那样的话，只能适得其反。
另外，陆天把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如何应对都讲给了周蓉。
周蓉清楚事态的严重，用心揣摩起陆天跟她说的话。
一转眼，信件被偷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周蓉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
没想到，陆天还是被调查组带走。
询问结果如何，周蓉不得而知，只能期盼，陆天别出什么事。
快到中午，周母和周玥一起回到家里。
看到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周母心头一紧，向背着孩子收拾屋子的周蓉问：“蓉啊，家怎么成这样了？”
周蓉知道母亲心脏不好，不能让她上火。
努力平复下心情，说道：“妈，不知道谁向调查组举报，说咱们家有违禁书籍，就来搜查了。”
“那怎么样，搜到什么没有？”周母忙问。
“搜到几本书苏俄着作，不过都不是那种一定不能看的。”周蓉克制着激动，澹澹道。
“那陆天呢？他去哪了？”周母又问。
“陆天被调查组带走协助调查去了，应该没有什么事，很快就能回来。”
“姐，姐夫被带走了？会不会不回来了？”周玥一脸惊愕问。
周蓉拍了拍周玥的手臂，“没事，就是去问问，我们也没犯法，有什么可担心的。”
“姐，我姐夫真的没事吧？”周玥将信将疑。
“没事，当然没事，你姐夫是好人，好人怎么能有事呢。”周蓉轻描澹写道。
从陆天成为周家的一员后，周家始终是欢声笑语，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压抑。
周蓉看着孩子，周母和周玥收拾着屋子。
三个人都不说话，屋子变得格外的静，静的有些可怕。
……
吉春调查组，审问室。
陆天被拷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弹。
与之前，调查组对他的审问不同，这一次审问的氛围格外的凝重。
不仅审问人员由以前的两个，换成了四个。
审问室的守卫也是荷枪实弹，陆天更是被锁上了手铐脚镣，就像审问犯人一样。
调查员：“你是陆天？”
陆天答：“我是陆天。”
“你和郑娟什么关系？”调查员没有转弯抹角，直奔审问的主题。
“邻居关系。”陆天不慌不乱，从容不迫。
第一百五十七章 姐夫一定没事
调查员目露寒光，“邻居关系？没有那么简单吧。有人举报，你和郑娟不仅关系紧密，还和她生了个孩子，这个孩子就在香港，有没有这件事？”
“没有。”陆天斩钉截铁道。
“还不承认。
告诉你，按照举报人提供给调查组的郑娟信上写着的蛇头联系方式，广州调查组已经将这个蛇头抓捕归桉。
据蛇头交代，香港那边的东家给他留下过话，要是有吉春人来找，就马上送到香港。
你还有什么话说？”调查员的问话愈发严厉起来。
听到调查员这么讲，陆天清楚，一定是那天涂自强他们记下来信上蛇头联系方式，向调查组举报。
很有可能因为这个举报信息准确，调查组才动用了香港那边眼线，对信上其他内容进行了调查。
这么看来，这一次调查组将自己拘留，是有备而来。
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了。
想到这里，陆天否认道：
“同志，我从来不知道有什么信，郑娟也从没给我留下过什么信。至于蛇头，我更不知道是谁。”
“没有，那举报人是怎么知道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信又在哪里。”陆天从容应答着。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再告诉你，据香港那边得到的情报，郑娟到香港不久，就有了身孕。
六九年五月，在香港产下一子。按时间算，一定是在内地时候就怀上了。
那个时候，只有你跟她接触频繁，这个孩子一定是你的。”
“不可能，要是我的孩子，还有蛇头这个渠道，我干嘛在吉春受苦，去香港不好么？”陆天反问道。
“你留在吉春，当然是动机不纯，准备搞破坏的。”一名调查员义愤填膺道。
陆天微微一笑，“同志，我就是酱油厂一个小小车间副主任，我能搞什么破坏？你们可以去酱油厂调查，我工作可是兢兢业业，从没出过纰漏，年年都受嘉奖的。”
“陆天，你不要狡辩，好好交代你说的问题。你和郑娟究竟什么关系？”另一名调查员把审问又拉回正轨。
“我说过，我们是不错的邻居关系。”陆天底气足了起来，朗声答道。
“陆天，你狡辩也没有用。
我们调查过，四年前郑娟的亲生母亲也想把你带到香港，只是因为你和郑娟不是直系亲属才没有成行，这还不能证明什么？”
听到调查员这么问，陆天知道，这一次他们是做足功课了。
“以前我就说过，郑娟喜欢我，可我更爱我的妻子周蓉。
郑娟喜欢我当然想把我带去香港，可我不是背信弃义的陈世美。我爱我的祖国，我爱我的家人，怎么可能跟她走。”
这番话，也是陆天提前准备好的。之前问得没有这么急迫，故而一直没有用上。
这一次，用上了。
“你这是狡辩。”又一名调查员斥责道。
你一言，我一语，陆天差不多清楚，调查组所掌握的证据能有多少。
调查组无外乎根据举报的信和照片上内容，在广东抓到了蛇头。又从香港那边得知郑娟有个孩子，可能是在内地怀上的。至于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根本不确定。
现在问他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有了这个底，陆天愈发从容起来。
审了整整一夜，陆天也没有承认他和郑娟有什么关系，更没有承认，郑娟的孩子是他的，这令调查组无可奈何。
按照规定，调查组只能拘留嫌疑人半个月。
这半个月，要是审不出什么，就要放人。
搜集这么长时间的证据，要是做了无用功，谁都无法交差。
于是，接下来几天，对陆天审问更加严厉了。
……
大院，马守常家。
陆天被带走后第二天傍晚，周蓉抱着孩子来到马守常家。
陆天说过，自己被带走，就去马守常，让马守常夫妇知道他被调查组带走就行，不要求他们帮忙救他。
陆天这么说，周蓉当然就要这么做。
进到马守常家，曲秀贞一把从周蓉手中接过孩子，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也绽放出笑容，“周蓉，孩子叫什么名？”
“曲阿姨，孩子叫陆长乐，是陆天起的。”周蓉跟着曲秀贞进到客厅答道。
“陆长乐，不大气，太小资了。”
坐在客厅沙发的马守常接过话。
周蓉浅浅一笑，“马副院长，长乐指的是吉春的长乐区，起名叫陆长乐，是让孩子不忘本。”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那就很好。”马守常改口道。
“马副院长，陆天是个知道轻重的人，给孩子起名字当然也不会乱起。
曲阿姨，今天我过来是跟你说，陆天昨天被调查组带走了，估计得在里面带上几天。
这几天，就不能去上班了。”周蓉说到了正题。
听到周蓉的话，曲秀贞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周蓉，白天时候，调查组来厂子找过我，还询问陆天的平时表现，有没有破坏人民群众安定团结的事。
我说陆天工作勤勤恳恳，车间副主任也做得很好，从没有做过违法的事。
调查组知道情况后，就没再问什么。怎么，陆天又被调查组盯上了？”
周蓉叹了口气，一脸委屈道：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郑娟。
当年她喜欢陆天，陆天跟她相处一段时间后，觉得不合适，就和我确立恋爱关系。
没想到的是，郑娟亲生父亲解放前竟然是国军军官，现在还是香港的富商。
她离开吉春的时候，还想让陆天跟她走。就这样，陆天才被调查组盯上了。”
这番话，也是陆天教给周蓉说的。
陆天清楚，周蓉时常做事偏激，一上头，就会乱说话。
于是，用了一个小本子，把别人怎么问，她要怎么答都写在了本子上。
让周蓉背好后，再把本子烧。
听完周蓉这番话，曲秀贞点点头：
“周蓉，身正不怕影子斜，陆天我是了解的，他绝不会通敌卖国。就算当年郑娟喜欢过他，又能怎么样。只要没做过通敌卖国的事，就是我们的好同志，不能硬扣帽子。
你放心，调查组再来调查，我会表明态度的。”
“曲阿姨，那就谢谢你。太晚了，带孩子回去不方便，我先走了。”周蓉起身道。
“晚上在家吃完饭再走吧。”
曲秀贞似乎对怀中的小长乐还没有稀罕够，不想让周蓉走的那么早。
见老伴这么讲，马守常也说：“周蓉，晚上在家吃饭。吃完饭，我安排车送你回去。”
“这，这多不好啊。”周蓉摇摇头。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儿女都不在身边，你和陆天就是我们的孩子。”曲秀贞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周蓉又坐了下来。
……
对于周蓉来说，陆天不在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
除了要照顾好小长乐外，每天还要接送周玥上下学。
周玥知道家里出了事，姐姐还要照顾小外甥，便不让她接送。毕竟其他同学也不用家长接送，家里出了事，更没必要搞特殊。
可周蓉却不答应，说自己还在家休产假，早晚让周母照顾一段时间就好，接送周玥不会耽误什么事。
周玥见说服不了姐姐，只能按她意思做了。
除了要照顾好家人，周蓉同样接受了调查组的盘问。
幸好，陆天想的周全，把调查组能问到的，都想到了。周蓉方能对答如流，与陆天所说没有出入。
陆天出了事，冯化成很快知道了。
知道原因是调查组找到了他，询问陆天的情况。
至于调查组为何找到冯化成，主要原因是周玥过继到周家，冯化成与陆天有过直接接触。
冯化成当然清楚，这是一个扳倒陆天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可惜他来吉春的时候，郑娟已经离开吉春，与她并没有交集。想往陆天身上泼脏水也有心无力，相反他指出的陆天生活问题，欺骗周蓉感情，或多或少还帮了陆天一把。
至少证明，那个时候陆天和周蓉已经恋爱了。
调查组盘问后，冯化成立刻来到了周家。
陆天不在，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等在周玥回家的道口，看到周蓉和周玥向这边走来。
冯化成冲了上来，一把拉住周玥的胳膊，“冯玥，周家简直是个贼窝，你不能继续留在他家，你跟我走。”
周蓉见状，一把推开他，“冯化成，你说清楚，我们周家怎么成贼窝了？”
“你家不是贼窝谁家是？
三个孩子，老大娶了个有问题的高干女儿，老三娶了个大资本家女儿，你更离谱，嫁给了一个通敌犯。这不是贼窝，还是什么？”冯化成扬着头，小人得志般说着。
“是么？我倒没觉得。
陆天是不是通敌犯，不是你能定的。
我嫂子父母就是隔离审查，同样没有定性。
我弟妹的父母已经被无罪释放，更不是你说的贼。
相反，别看有的人现在又能出诗集了，可头上的帽子，还没摘吧？”
“你……你……”
周蓉针锋相对，令冯化成支吾起来。
周玥见状，挽着周蓉的胳膊，“姐，她就是落井下石，来看热闹来了。咱们走，不理他。”
“走？你是我女儿，往哪走？跟我回去！”冯化成一脸怒容，拦在身前。
“我现在是周家的孩子，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给我让开。”周玥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今天，我就想看一看，到底能不能管了你。”说着，冯华成拉起周玥的胳膊。
“你给我松开。”周玥用力挣脱着。
周蓉见状，指着冯化成道：
“冯化成，你要是再不松开，我就报桉了。别忘了，玥玥现在是周家的孩子，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
冯化成看了看周蓉，“周蓉，你那么喜欢玥玥，我们在一起多好，何必要跟陆天这个通敌犯在一起。要不是陆天把你骗了，现在我们在贵州都生儿育女的。”
“你无耻！”说着，周蓉抡起手臂，手掌重重扇到冯化成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冯化成半天没缓过劲来，抓着周玥胳膊的手，也松开了。
在他眼中，周蓉是集所有美好于一身的女子，怎么可能动手打人呢。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玥玥，咱们走，他要是再敢来骚扰你，就给他抓起来。”说完，周蓉拉着周玥的手，一起往回走。
周蓉和周玥离开，冯化成方才缓过劲来。连忙追了上去，拉住周玥的书包带，“不行，你不能呆在周家了，跟我走。”
见冯化成继续纠缠，周蓉厉声道：“你要是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冯玥是我女儿，就算喊人能把我怎么样！”冯化成开始流氓起来。
就当三人争执的时候，胡同里走出四五个手里拿着棍子的青年人，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周玥看去，来到小姑娘正是孙小宁。
“小宁，你怎么来了。”周玥冲她喊道。
孙小宁紧赶几步，走到近前，“玥玥，我看有人欺负你和蓉姐，就让我哥带几个人过来了。”
正说着，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冯化成，“你是哪根葱，到光子片撒野来了。”
冯化成见来人手里拿着家伙，连忙说：“误会，误会，我是来管教女儿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管教女儿，老周家的人，你就不能动，动了，就别想走了。”魁梧汉子不容分说，搥了搥冯化成胸口。
“好好，我走，我走。”冯化成知道，再不走真的可能挨揍了，看了周玥两眼后，转身离开。
见冯化成走远，周蓉对魁梧汉子道：“赶超哥，谢谢你了。”
来的人叫孙赶超，是周家的邻居，孙小宁的哥哥。
听周蓉这么说，连忙道：“都是邻居，有啥谢的。小宁说，现在每天晚上都去你家，找周玥辅导功课。帮我家这么大的忙，我爸我妈都不知道怎么谢好。
你家有事就吱声，别不好意思开口。”
“是啊，玥玥，有事你吱声。”孙小宁甜甜说道。
“好。”周玥点点头，挽起了孙小宁的手臂。
回到家里，周蓉见周玥一脸愁容，安慰道：“玥玥，大人的事，不用你担心，你姐夫不是坏人，一定能回来。”
周玥放下书包，“姐，我姐夫要是坏人，就没有好人了，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要是没有你和我姐夫，我现在可能和孙小宁一样，连学都上不了。”
周蓉握起周玥的手，“玥玥，哪怕你姐夫不回来，我一个人照顾你，也不会让你上不了学的。”
“姐，你不用担心，我姐夫一定能回来的。”周玥反握住周蓉的手，语气坚定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脱险
陆天让周蓉去见马守常和曲秀贞，有他的目的。
尽管马守常现在赋闲在军事学院，可能量依旧非常人所及。
马守常、曲秀贞和陆天的亲密关系，很多人都知道。陆天要是出了事，真的被扣上通敌罪这样的罪名，他们两口子也不会好过。
尽管未让周蓉提求情的事，可陆天清楚，马守常两口子都是明白人，在能力范围内，一定会想办法帮自己的。
果不其然，一天后，马守常便托人找到吉春调查组副组长，询问陆天的事。
并且明确态度，如果陆天有问题，那就不能姑息。要是没有问题，也不要屈打成招，无缘无故扣上帽子。
马守常的话，很快起到的作用。
反复审问未果，加上没有真凭实据。半个月后，调查组只好将陆天释放。
走出调查组大门，陆天长吁一口气。
这一次，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调查组哪怕找到一点儿的真凭实据，即便马守常过了话，他也很难脱险。
这半个月，能遭的罪差不多都遭了，
还好，挺了过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回家给周蓉报个平安，不能再让他们担惊受怕了。
想到这里，陆天归心似箭。
……
刚到院门口，陆天向院子里望去，正看到周玥在院子里聚精会神噼着柴火。
推了推院门，发现院门没有锁。
轻轻推开院门，进到院里，陆天冲着蹲在院子里的周玥说：“玥玥，我回来了。”
听到陆天的声音，周玥心头一怔，寻声看起，只见陆天就在眼前，此时的她再也无法掩饰激动地心情，放下斧头，起身扑在陆天怀里痛哭起来。
“姐夫，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一边说着，一边抽泣着。
陆天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周玥不再是刚到周家时哭鼻子的小女孩，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到了该注意的时候了。
可周玥哭的太厉害，也不好推开。
直到周玥哭的差不多了，陆天方才轻轻推开周玥，“玥玥，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还哭鼻子啊。”
周玥小手抹着脸上的眼泪，“姐夫，我不是担心你么。”
“我是大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姐在屋吧？”陆天问。
“在屋，给长乐喂奶呢。你快进屋吧，我姐都想死你了。”周玥说。
“那我进屋了。”说着，陆天进到了屋里。
穿过外屋地，进到里屋，看到周蓉正背对着他，哄着孩子睡觉。
陆天冲上前去，冲后面紧紧将周蓉抱在怀里。
陆天的味道，周蓉再熟悉不过了。
连忙转过身来，手摸着陆天有些消瘦的脸，哽咽道：“陆天，你瘦了。”
陆天同样伸出手，抚摸着周蓉的脸，“蓉儿，你也瘦了。我不在，辛苦你了。”
“不辛苦，你能回来就好。”此时的周蓉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与陆天紧紧抱在一起。
也顾不得周母和周玥在家，二人口齿相交，深吻起来。
“姐，你和姐夫在做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周玥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两人不仅拥抱在一起，嘴和嘴还合在一块，不禁问道。
周蓉忙推开陆天，整了整凌乱的头发，“没什么，我眼睛进东西了，让你姐夫帮我看看。”
“是啊，我帮你姐看看眼睛。”陆天跟着附和着。
这时，周母从小屋走了出来。
其实周母已经知道陆天回来，只是看见小两口抱在了一起，便没有打搅。
“陆天，没事吧？”周母问。
“没事，调查组就是叫我去协助调查，没事了，我就回来了。”陆天解释着。
“没事就好，这段时间你不在，周蓉和玥玥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的，看着我都心疼。”
“妈，让你担惊受怕了。”
“没事，我现在去做饭，晚上咱们吃点好的。”说着，周母去了外屋地。临走时，周母拉了拉冯玥，让她一起去外屋地。
周玥还小，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直到周母硬拉着她，她才跟着出去。
……
小别胜新婚，特别是这样的重逢对于陆天和周蓉来说，更是可贵。
周母、周玥和小长乐都睡着后，在棉被下，两个人开始尽情享受起彼此。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能比身体上的交流，更能传递感情了。
特别是这一回，周蓉甚至都做好陆天坐牢的准备。现在有惊无险，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一次又一次的缠绵，两人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愉悦，超过了所有美好的想象。
不知过了多久，外屋地的火炕方才恢复了平静。嘈杂声停止，只剩下不规则的喘息声。
两个人从被里钻出了头，身体却依旧不愿有半分距离，紧紧相拥着。
“蓉儿，你身材恢复的真好，一点赘肉都没有，比有小长乐之前，还苗条了。”陆天吻了吻周蓉的脸颊，轻声道。
“一天到晚为你提心吊胆，饭都吃不好，还能不瘦。在里面，没挨打吧。”周蓉柔声道。
“开始的时候，没少挨打。
我心里也清楚，到了这个份上，打几下，难免的。
后来，应该是马副院长的话起了作用，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了。
调查组也把你带去调查了吧？”陆天紧了紧抱着周蓉的手臂道。
“是啊，你被带走后，我也被询问过三回。幸好你提前有准备，我按你说的答的，调查组也没问出什么来。现在看，多亏你让我去见了马副院长，否则真的可能屈打成招了。”
周蓉心有余季，想想有些后怕。
“马副院长一家和我们关系这么紧密，我要是出事，他们也不会安生。特别是现在，马副院长更不想因为我的事，对他有影响。在他能力范围内，一定会想发帮我的。”
“是啊，这一次多亏你提前有准备，要不真的回不来了。陆天，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吧？”周蓉心有余季地问道。
“蓉儿，这一次调查组能上的手段都上了，能找的证据都找了。除非有新的证据能证明我有问题，不然，不会再查。
其实都怪我，要是把郑娟的信和照片早早处理掉，就不会后面这些事了。”
“分开好几年，就那么几张照片，换成谁也不能随便就给扔了。”周蓉劝慰道。
陆天吻了吻周蓉的额头，“蓉儿，你真好。”
“我有什么好的？”周蓉问。
“我们结婚才两年，就经历这么多的事。你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过怨言，还不好。”陆天抚摸着周蓉光滑的嵴背，说着。
“我脾气那么古怪，动不动就发脾气，你不是一样谦让我么。
陆天，这辈子我最幸福的事就是能跟你在一起。你被带走这半个月，我每天都睡不着觉，生怕你有事。
还好，你回来了。”
说着，周蓉不禁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陆天将周蓉抱得紧紧，用舌尖舔着周蓉流下的眼泪，“蓉儿，别哭，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了。”
周蓉平了平心绪，轻声说：“陆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最怕的，是有一天你离开我。我想不出，要是离开你，我一个人怎么活。”
“蓉儿，我们才二十多岁，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我发誓，只要你对我不离不弃，我就跟你生死相依。”说完，陆天又咬起周蓉的耳垂。
周蓉被他弄得痒痒的，娇嗔道：“陆天，还没折腾够啊。”
“有这么漂亮老婆，怎么能折腾够。”说着，陆天一翻身，又压在了周蓉身上。
……
十一月，吉春又步入了冬季。天越来越短，不到五点天就黑了。
调查组放出来第二天，陆天正常上班。
上班之后，陆天并没有向曲秀贞做单独汇报，也没有去马守常家。陆天深知，现在跟马守常家保持适当距离更合适。
五点钟下班，陆天从酱油厂骑车出来，直接去了吉春一中接周玥。
从调查组放出来之后，接送周玥成了陆天每天必做的事。好在顺路，不用绕远。
吉春一中正常晚上五点放学，爱学习的话，可以再呆上一个小时，在学校上自习。
陆天到吉春一小的时候，差不多六点钟，接周玥刚刚好。
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后，便看到穿着绿白格外套，梳着两个小辫的周玥跟着两个同学，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玥远远看到陆天在校门口等候，与两个同学打声招呼，一个人快走几步出了校门。
“姐夫，你过来了。”
看着周玥脸蛋冻得通红，陆天说：“玥玥，早上你不是戴围巾了么？怎么没见你戴？”
“我有个同学穿的太少，我把围巾借给她了。”周玥浅笑道。
“玥玥，关心别人没错，可也要先照顾好自己，知道么？这样，你把我的套帽戴上，省得路上冷。”
说着，陆天将脖子上的套帽取了下来，递给了周玥。
“姐夫，你给我戴，你不冷啊。”周玥问。
“我穿着大衣，把领子竖起来就行了，你是周家的老闺女，可不能冻着了。”
“那，那我就戴了。”周玥微微一笑，接过套帽戴在脖子上。
见周玥戴好，陆天蹬起自行车，冲着周玥说：“玥玥上车。”
“好嘞，姐夫。”说完，周玥跳上了陆天车后座。
陆天一边骑着，一边说：“玥玥，期中考试你考的一般，期末考试可要迎头赶上啊。”
“姐夫，期中考试时候，你被调查组带走了，我哪有心思学习。现在你没事了，期末考试我一定能考好。”
“玥玥，那你的目标是考第几啊？”陆天又问。
“至少前五名，争取考第一。”周玥毫不迟疑答道。
“要是考不到呢？”陆天笑问。
“要是考不到，这个寒假，小长乐的尿布都我洗了。”
“那可不用。你姐说了，你洗的尿布不干净，妈还得再洗一边。”
“谁说我洗的不干净，就是我姐不想我因为做家务，影响了学习，才找的借口。其实，我的同学回家都做家务的，就我姐总不让我干。说来说去，还是没把我当成家里人。”
“你姐比谁都疼你，怎么会不把你当成家里人。你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读过大学，她不想你也读不上，所以才这样的。”陆天解释说。
“姐夫，你说过，将来一定能恢复高考的。我姐那时候也去考，是不是也能上大学了？”
“当能能了。”
“那就太好了，将来姐姐、姐夫和我一起上大学多好。”周玥憧憬着。
陆天骑着车，摇了摇头，“都去读大学了，谁在家照顾小长乐啊。到了恢复高考那一天，也是你姐去读大学，我在家照看小长乐。”
“姐夫，那不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能圆你姐上大学的梦就值得。”
“姐夫，你对我姐真好。”周玥喃喃道。
……
光子片的小街，路窄还颠簸不平，没法骑车载人。到了小街口，周玥从后车座跳了下来，陆天也跟着下了车。
陆天推着车，周玥跟在他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往家走。
离家还有二三十多米，一个身穿蓝大衣，带着红色围巾的女子从对面迎了上来。
走到近前，对面女子开口道：“陆天，是你吧？”
听着声音很熟悉，陆天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对面走来的人是白玉兰，果然是熟人。
自从七月份陆天见过白玉兰一面后，每隔一个月，白玉兰就会找一下陆天。
把两年前的事，能想到的跟陆天再说说。
其实，白玉兰也没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事，她本意就是想见见陆天，生怕他把之前答应的对付七哥的事忘了。
上个月，她去酱油厂门口等，始终没有等到陆天。
打听才知道，陆天被调查组带走了。
这消息令白玉兰十分意外。
离陆天答应自己半年之后找到沉建平之死的证据，只有两个多月了，现在他被抓，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白玉兰急切想知道。
从那天起，白玉兰便时常来光子片转转，看看陆天有没有回来。
今天又是这样，在光子片走过亲戚后，白玉兰又来到周家。
从院门外向院里望，没看到有陆天回来的迹象，便失望地往回走。
没想到，还没走出小街，便看到陆天推着车走了过来，这令她十分兴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吉春往事
“白玉兰，你怎么过来了？”
当着周玥的面，陆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怕周蓉和周家其他人担心，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要联手白玉兰对付七哥的事。
从调查组被放出，陆天没有去找涂自强算账，也没有去找过七哥理论。
陆天很清楚，虽然自己被放，可调查组不会善罢甘休。这时候去找涂自强和七哥，无异于摆明了自己有问题。
这种事，不能做，至少在【求助功能】开启前，不能做。
被调查组带走之前，陆天跟白玉兰交代过，他不想让家人知道与她合作的事。尽管没有说明理由，白玉兰也是在社会上混过，知道他的为难之处是什么。
见陆天这样讲，白玉兰道：“陆哥，我有个亲戚在光子片住，刚从他家出来。”
“那到家坐坐。”陆天说。
“不了，太晚了，我要回家了。谢谢你上一次送我，有空的话，去我家坐坐。”
有周玥在，白玉兰也不好直说要见陆天，只好委婉邀约。
陆天心领神会，“好。”
“那我走了。”
说完，白玉兰与陆天和周玥擦肩而过。
见白玉兰走远，周玥好奇问道：“姐夫，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谁啊。”
“哦，她就是去年让我跟我自行车撞上，还在咱家住上了一晚那个女的。”
周玥一下想了起来，“是她啊，怪不得眼熟呢。”
“行了，咱们快点回家吧。”
“好，姐夫。”周玥甜甜一笑。
回到家中，周蓉问：“陆天，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天脱下大衣，说：“在巷口看到白玉兰，跟她说了几句。”
陆天没有隐瞒，刚才周玥就在身边，隐瞒也隐瞒不住。
“白玉兰？是不是就是上一次你撞的那个姑娘？”周蓉问。
“对，就是她。”
“她怎么来光字片了？”周蓉不解。
“姐，白玉兰说有亲戚住在这片，往回走恰好碰上的。”周玥接口道。
“是这样啊，那就好。去年和她撞车，我越想越不对劲。陆天，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蓉儿，我知道了。”
这时，周母李素华走到近前，
“陆天，白天有街道同志来问，郑娟的房子钥匙是不是在我们家。
我说在你那。
街道同志说，让你有时间去太平胡同街道去一趟。”
“妈，他们还说什么？”陆天问。
周母想想说道：“她们说是人口普查的。郑娟那个房子一直锁着，里面有没有人不知道，要进去看看。”
“是这样啊，那我抽个空带他们去看看。”
“陆天，你说会不会要把郑娟的房子收回去啊？”周蓉想到了什么，说。
听周蓉这么一说，陆天有些诧异，
“不能吧，郑大娘和郑光明是以看病的名义离开吉春临时去的香港。也没说再也不回来，干嘛收他们的房子？”
“那可不一定，我听郑娟说，郑大娘在太平胡同的房子是政府照顾她还俗才给她安置的。
现在人不在了，要回来不也正常。”
听了周蓉的话，陆天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那我可不能交出去。
春节时候，大哥和秉坤还要回来办喜事。咱们不是都商量好了，我们的房子暂时给大哥和冬梅姐做新房，郑娟的房子暂时给秉坤和小陶做新房。
要是郑娟的房子被收走，咱们想好的就落空了。不行，绝对不行。”
“那你拖一拖不去，街道也不能把锁撬开。”周蓉出了主意。
“嗯，就这么办。”陆天点点头。
其实，陆天心里还有另外个想法。
现在郑娟身价已经过亿，可都是香港的产业。
这个房子是郑娟在吉春唯一的财产，自己要是不为她看好，将来有一天她回到吉春，房子都没了，自己怎么跟她交代。
想到这里，一个想法突然涌上了陆天心头。
今年是一九七二年，再有几年，郑娟就能回吉春了。
到时候，郑娟和周蓉都在，自己该怎么办？
陆天不愿想，也不敢想。
……
香港，徐家庄园。
今天是郑娟的父亲，振邦集团董事长徐振邦六十大寿。
这一顿饭是家宴，只有家里人参加。
除了薛梅、宋娇娇两位夫人，徐晓晚、徐晓冬、徐晓夏、徐晓秋四个女儿，孙子徐陆外，唯一算的上外人的，只有郑娟带来的郑光明了。
郑光明是薛梅和宋娇娇特意邀请来的。
郑光明和徐晓夏同在一个学校上初中，关系很近。
作为姐姐的徐晓秋也和他们同校，只是比他们大上两岁。
几个孩子经常见面，已经不再陌生，郑光明是郑娟在内地时的弟弟，也算是家里人。
没有外人的缘故，寿宴没有繁琐的仪式，更多的是融融亲情。
郑娟与二房的三个女儿关系越来越好，薛梅和宋娇娇的关系也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
这些改变看在徐振邦眼中，令他格外欣慰。
在他看来，四年前郑娟到了香港之后，徐家才有了家和万事兴的气象。
不仅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两房太太也不像之前那么横眉冷对了。以前薛梅和宋娇娇明争暗斗，无外乎将来的遗产归属。
现在明确将来由徐陆继承，反倒没什么可争的，相安无事了。
故而，对郑娟这个女儿，徐振邦格外的偏爱。
不仅明确他百年之后的财产由郑娟儿子徐陆继承，还早早让她走上前台，接手振邦影业。也是为将来振邦集团平稳过渡做准备。
酒过三巡，徐振邦对薛梅身边的郑娟说：
“晓晚，昨天恒天林老板又来跟我提及你和林涵的婚事。
我觉得你来香港已经四年，以前的事，该放也要放下。林涵无论是人品、能力、相貌都不错，可是试着接触一下，不要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听父亲提到林涵，郑娟微微一笑，柔声柔语道：“爸，我有爱的人，不会再接受别人的。”
徐振邦摇摇头，大手一挥，“晓晚，你妈跟我说了，那个内地人已经结婚。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你还挂念他什么。”
“爸，我在吉春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我渡过难关，也是他帮我找到了你们，他还是徐陆的父亲。最重要的是，我还爱他，忘不了他。”
郑娟摸了摸身边徐陆的头。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徐振邦劝慰着。
“爸，事过去了，可人我忘不了。没办法，你女儿就是这么没用。”郑娟的回答简短却有力，令人无法辩驳。
听到这话，徐振邦知道自己劝说不了女儿，又问道：“我听你妈说，那个内地人叫陆天，是吧。”
“是的，爸。”郑娟应声说。
“你还妈说，他也是吉春破城那年，被收养的孤儿？”徐振邦问。
听到父亲问起当年的事，郑娟突然想到郝冬梅说过陆天可能是她孪生哥哥。
吉春解放前，郝冬梅的父母在吉春做过地下工作，而自己父亲是警备司令部的上校军官，他们很有可能认识。
想到这里，郑娟说：
“爸，你说的不错，陆天的确是在吉春破城那年被收养的。其实，我离开吉春的时候，陆天的亲生父母已经有了眉目，就差相认了。
爸，陆天要相认的亲生父母，你可能也认识。”
听到郑娟这么说，徐振邦顿时有了兴趣，问道：“晓晚，你说说，他要相认的父母是谁？”
“爸，陆天要相认的亲生父母是江辽省省领导郝今龙和他的夫人金月姬。”
在吉春的时候，陆天只是跟郑娟说过，郝冬梅的父母以前是省领导，并没有提到他们的名字。
爱屋及乌，陆天的事郑娟格外的关心。
到了香港之后，她通过其他渠道才知道郝冬梅父母的名字。
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就是陆天的亲生父母，所以，他们的名字郑娟记得很清晰。
今天父亲正好问起陆天的情况，就把他们的名字说了出来。
听到郝今龙和金月姬的名字，徐振邦心头一震，
“晓晚，你说陆天的亲生父母，是郝今龙和金月姬？”徐振邦问。
“是啊，爸，你真的认识他们？”郑娟眼睛一亮。
徐振邦放下手中的刀叉，身子向后靠了靠，沉思片刻，“郝今龙和金月姬我们不仅认识，还是老相识。”
“老相识？”郑娟好奇问着。
“振邦，晓晚说的金月姬，是不是当年警备司令部的那个文员？”薛梅问。
徐振邦点点头，“就是她。她的丈夫叫郝今龙，当时的身份是吉春药材商人，他们两口子，还来咱家吃过饭。”
“那也太巧了吧。”薛梅诧异道。
“爸，你能不能讲讲过去的事，我想听听。”郑娟忙问。
徐振邦微微颔首，道：
“晓晚，你要是想听，我就跟你说说。
今年是一九七二年，吉春破城是一九四八年的事，想想都过去二十四年了。
吉春城破那年，我是吉春守备司令部上校副官，而金月姬是警备司令部速记员，吉春大大小小的会议，她都要参加。
破城之前，吉春已经围城大半年，可以说守城官兵已经人心涣散，而城里老百姓更是民不聊生。
其实，警备司令部官兵都清楚，只要围城部队发起进攻，吉春城根本守不住。”
“爸，那围城部队为何不攻城？”郑娟不解问。
“围城部队不想让吉春这个古城毁于一旦，也不想让城里老百姓因为战火生灵涂炭。
正因如此，他们更想和平解放吉春。”
“爸，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投诚？”郑娟接着问。
徐振邦摇摇头，
“投诚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警备司令部集体投诚，需要上下一心，一旦有人临时反水就会功败垂成。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牵这个头。
在国军阵营里，你爸还算是有良心的军官，觉得再拖下去，不仅没有好下场，还会成为吉春的历史罪人，便游说高司令和平起义。
高司令被我说活心了，在他的授意下，我开始试着找对面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郝今龙和金月姬夫妇找到我，向我表明了他们地下党的身份，问我想不想通过和平方式解放吉春。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郝今龙和金月姬竟然是地下党，金月姬还是警备司令部军事会议的速记员。”
“振邦，你答应了么？”徐振邦的二房宋娇娇听得津津有味，问。
“没有。”
“爸，为什么没有答应？”郑娟问。
徐振邦叹了口气，
“晓晚，你爸当时就是城防司令部副官，不是司令，没有司令发话，爸爸答应也意义不大。
不过，爸爸也没有拒绝，答应郝今龙夫妇与高司令沟通，争取说服高司令率部起义。
其实，当时高司令已经有投诚之意，只要有人推他一把，这件事就差不多成了。”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没有成行呢？”郑娟又问道。
徐振邦叹了口气，
“就在我和郝今龙夫妇刚刚接触上的时候，准备向高司令汇报的时候，他们的交通员意外被保密部门逮捕。
在保密部门严刑拷打的下，交通员交代了郝今龙夫妇是潜伏在吉春城的地下党。得到这份口供，保密部门立即对郝今龙和金月姬实施抓捕。
幸好我在保密部门有眼线，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了郝今龙夫妇。
他们才能及时撤离，幸免于难。
后来，在警备司令部会议上，保密部门汇报说郝今龙夫妇逃跑，只抓到了他们三个孩子，他们的想法要杀一儆百，警告有投诚倾向的官兵。
高司令当然不愿意杀了这三个孩子，杀了的话，将来吉春城破，就又多了一项罪名。
可有保密部门人在，也不好反对。
就当高司令为难时候，是我提议先留着孩子。
理由是，万一攻城，我们有人质在手，利大于弊。高司令听我这么讲，就没有同意保密部门杀这三个孩子。
当时我记得很清楚，郝今龙和金月姬三个孩子，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还有一对刚出生几个月的孪生兄妹。
你说陆天，是大的男孩，还是小的男孩？”
徐振邦一口气把当年在吉春发生的事，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