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又是我？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他感觉自从街亭一战后，自己就对马谡有点没辙了：
“既然幼常已经安排好了武都那边的战事，那这件事就先暂且这样定下来吧。”
说完这句话，诸葛亮转头看向了赵云，问道：
“子龙，你驻守箕谷，进攻眉县，很有可能会直接跟来支援的曹贼大军对上。幼常刚才说得不错，你那边应该是压力最大的战线，亮就派给你六万大军吧，有信心攻下眉县吗？”
赵云吃了一惊。
居然一口气给自己分配了六万大军？
自己可还从来都没有指挥过这个数量的部队。
看来这是马谡刚才那番话起到的作用，让丞相相信了箕谷这边战事的难度。
【既然幼常都这样给我说话了，而且丞相还如此信任我，我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失望呢？】
很快的，赵云就在心中下了判断。
他拱了拱手，非常郑重地说道：
“赵云愿意誓死为大汉攻下眉县，不负丞相所托！”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
“很好，交给子龙的话，亮也能放心了。不过，除了伯苗（邓芝）之外。亮再让元雄（吴班）也跟着一起去吧，以元雄的能力，应该可以成为很大的助力。”
一直在旁边摸鱼，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吴班。
现在骤然被提到了名字，只好无奈地拱了拱手，道：
“定不负丞相所托。”
【完了呀，听说陈仓只有几千守军，还打算在这里随便打打的。结果莫名其妙就被派到箕谷去，那边肯定是一场苦战，岂不是要累死我了？】
呵呵……
马谡通过系统查看到了这个身材魁梧，看上去神情非常严肃的壮汉心声，不禁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之前让他有这个感觉的人是柳隐，不过事后已经证明了。
柳隐根本就不是一个热爱摸鱼的人，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想上战场，打胜仗。
而眼前这个吴班，都在北伐的路上了，心中想的却还是哪个战场比较轻松，不用那么累人。
绝对是一个摸鱼的高手。
“他好像是后将军来着吧？地位挺高的，族妹还是刘禅的皇后，居然会是这样的心态。看样子是妥妥的关系户啊，真为赵云将军担忧。”
马谡在心里嘀咕了两句，眼角的余光还在瞥着吴班。
看着对方表面上那副严肃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事情，马谡甚至有点想笑。
赵云走到了吴班的面前，爽朗道：
“吴将军，能来协助我，真是太感谢你了。”
吴班轻轻地点了点头，大义凛然道：
“这是我等大汉臣子分内的事情，无需多言。”
【你不会以为我想去吧？丞相都点名点到我了，难不成还有拒绝的余地？！】
暂且不管这两个人，蒋琬略感担忧地望向诸葛亮，道：
“丞相，将如此多的兵力分给赵云将军的话，陈仓这边的战事会不会有点吃紧？之前卫将军也说过了，陈仓此地易守难攻，哪怕十万大军都未必能攻下。现在只剩下了三万余兵马，岂不是更为艰难了？”
诸葛亮沉吟了一会儿，叹气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子龙那边的确非常需要兵力，万一他拦不住曹贼的援军，亮这边就算攻下陈仓也没有意义。不过，问题倒也不大。陈仓本来就地势险峻，哪怕大军压境也难以发挥。哪怕现在的兵力少了，真正攻势的压力也不会有多少变化。”
蒋琬听出了诸葛亮话里的意思。
丞相本来是想靠悬殊的兵力差距将陈仓攻下，可是现在马谡提出了一个更加合适的战略布局。
所以只能临时改变方针，将兵力给分散出去，多线进军。
从诸葛亮的语气里就可以听出来，他现在对于攻下陈仓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
马谡很想多嘴一句，本来就算是十万大军全都在这里，他们也无法跨越雷池一步，只会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现在分兵了，北伐才能有那么一丝机会。
但是话又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否则八成会被当成蛊惑军心。
马谡想了想，委婉地提醒道：
“丞相，请问您知道陈仓目前的守将是什么人吗？”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
“似乎是一个叫作郝昭的敌将，虽然亮没有见识过，不过此人在河西素有威名，也许有点能力。所以亮将一个人带了过来，希望能劝说他投降。靳详先生，上来吧。”
随着诸葛亮的话音落下，一个瘦小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靳详一进来，就和在场的众人拱了拱手，道：
“靳详不才，和郝昭同为太原人士。愿意作为使臣，劝说那郝昭归降大汉。”
在场的很多人都点了点头，诸葛亮做事果然会有多手准备。
让一个同乡去劝说郝昭，的确比强行攻城要好上很多。
马谡摇了摇头，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对于郝昭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劝说也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诸葛亮注意到马谡的神色，不由得好奇问道：
“幼常，你觉得靳详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马谡点点头，直言道：
“那郝昭八成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靳详先生，又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归降呢？”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道：
“亮又何尝不知道其中机会的渺茫，但是对付那郝昭，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本来诸葛亮的这句话，抱怨比请问的意思更多，并没有想着得到答案。
毕竟连他自己这个卧龙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其他的人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结果，马谡又是拱了拱手，道：
“如果丞相不嫌弃的话，谡倒是可以推荐一个有可能对付那郝昭的人。”
诸葛亮猛地一怔，连忙问道：
“幼常快快说来。”
马谡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看向了营中的其中一个人。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似曾相识，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被众人盯住的一个年轻小将左右看了一下，确认众人看着的是自己之后。
弱弱地举起手，指了指自己，问道：
“又是……我？”
马谡笑了笑，道：
“没错，又是你哦，伯约。”
第62章 赤裸裸的威胁
除了看上去有点欲哭无泪的姜维之外，其他的人似乎也有点愣神。
诸葛亮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姜维试探般地开口问道：
“难不成，伯约你也和这个郝昭关系不错？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你们之前都是魏国的人……”
其他的人也都连连点头。
之前诈降郭淮，大败曹贼的一战，仿佛还是历历在目。
如果这一次的陈仓之战，还能复刻一次这样的大胜，那简直是太棒了。
见众人误会得很离谱，姜维连忙不停地摆手，说道：
“没有的事，我跟郝昭也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和跟伯济的关系完全不能比。人家说不定都已经忘了见过我这个人了，更别说被我劝说到投降，这是肯定不能成功的事情。哪怕真的会被我劝到投降，那换成靳详先生一样可以。”
“这……”
诸葛亮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了马谡，问道：
“幼常，伯约都这样说了……”
马谡毫不在意，解释道：
“谡刚才只是说，伯约可能有机会对付那个郝昭，并没有说他可以劝降郝昭啊。一开始谡就说了，郝昭这个人基本是不可能归降的。当然，如果丞相不信倒是可以让靳详先生去试试。反正，试试也不会少块肉。”
这句话说完之后，马谡还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诸葛亮对现在的马谡也是倍感无奈，但事关重大只好接着问道：
“可是，伯约与郝昭也就不过一面之缘，又如何对付得了此人？”
马谡没有直接回答，转头看向了姜维，问道：
“伯约，你跟丞相说说，你是什么时候遇到的郝昭？”
姜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回道：
“是在不久前，他平定麴英叛乱的时候。”
“哦？”
诸葛亮有点意外，这个麴英实际上就是他暗中唆使，试图作为北伐跳板的人物。
现在被姜维这么提出来，倒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感觉。
不过现在并不是追究那种事情的时候，诸葛亮他追问道：
“这么说来，伯约知道这个郝昭的作战技法么？”
姜维回想了一下当初的场景，点头道：
“略知一二。”
诸葛亮听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伯约为什么不早点说？”
姜维愣了一下，然后抿着嘴拱手道：
“恕姜维愚钝，忘记了此事。”
【丞相，你压根就没有问过我啊？！而且，我还是刚刚才知道陈仓的守将是郝昭的好不好！说起来，这种我都快要忘了的事情，马谡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上次伯济的事情也是……】
马谡没有理会姜维心里的小九九，拱手道：
“就是这样，丞相。伯约很有可能知道郝昭行军作战里的漏洞，从而找出机会击破。只要多问一下他的意见，陈仓未必攻不下来。”
在知道了一个重要情报之后，诸葛亮现在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不错，有伯约在，亮这次攻下陈仓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马谡没有再继续说话，事实上哪怕有了姜维协助，想攻下陈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自此，陈仓、武都、箕谷三路战线安排完毕。
陈仓线由丞相诸葛亮亲自率领三万五千部队，辅以蒋琬、王平、姜维等将领进军。
武都线由卫将军魏延为主帅、马谡为参谋率领五千精兵，辅以樊岐、柳隐等小透明进军。
箕谷线由镇东将军赵云为主将，吴班、邓芝为副将，率领六万大军，誓死拦住魏国援军。
…………
彻里吉部落。
“妈的，这帮蜀人真是欺人太甚，居然让我们出兵协助他们北伐？！”
隔着老远，雅丹就能听到越吉在怒吼。
当下，他也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就在不久之前，大汉那边的人传来了一封信。
具体内容就是需要他们以及姚柯回的这两个部落，一同出兵进军武都，协助大汉攻下武都、阴平两个城郡。
“你以为本王想帮那些蜀人？还不是你们前几个月打了个败仗，一下子就将本王的家底都给赔光了！”
彻里吉看着底下无能狂怒的越吉，越想越气，不由得怒骂道。
“该死的蜀人，我们干脆通知魏国，协助他们一口气将蜀人给全宰掉算了！”
越吉看上去死活都不服气，想了个法子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初那上万的羌人战士就在他的面前坠入湖底。
那个场面，估计越吉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了。
而且，虽然事后搜救回来了一小部分兵卒，不过部落还是元气大伤。
现在才过去了多久？
蜀人就要求他们出兵一起攻打魏国，这哪里干得下去？
“魏国现在顶什么用？几个月前本王就已经通知了他们，可是他们现在还在忙着应付东吴，根本没有空理会我们。”
彻里吉咬着牙，冷哼了一声，非常干脆地拒绝了越吉的想法。
就在这时，雅丹从营帐的门外走了进来。
他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大王，臣认为这次我们应该出兵帮助蜀人。”
越吉听得大怒，骂道：
“雅丹，你之前当了这么久魏国的走狗，现在又想当蜀人的走狗了是吧？凭什么他们说什么，我们就要照做？！我们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不是附庸关系！”
雅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
“你没有看到信上写的吗？蜀人还要求了姚柯回也一同出兵。”
越吉冷哼了一声，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姚柯回那个狗贼，向来就没有自己的立场，谁给钱就帮谁。只会为了利益行动的人，简直就是丢了我们羌族的脸！”
雅丹苦笑一声，无奈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蜀人邀请姚柯回出兵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因为，那根本就是刻意写给我们看的，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只要我们不出兵协助，你信不信他们转头就会帮姚柯回将我们部落给攻下？现在我们部落元气大伤，只是抵御一个姚柯回估计都要耗尽全力，更别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蜀地、以及一直置身事外的治无戴了。”
第63章 只要能赢
雅丹的这番言论，顿时将越吉给说得哑口无言。
越吉支支吾吾地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憋出来了那么一句话：
“该死的姚柯回！”
雅丹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彻里吉，道：
“大王，请允许下令出兵协助蜀人，数量不用太多，只要做做样子就行了。蜀人他们只是要一个态度而已，只要我们出兵了，他们也拉不下脸来对我们不利。”
彻里吉微微一愣，没有立刻回答。
雅丹稍微等了一下，疑惑地问道：
“大王，您在听吗？”
彻里吉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道：
“有听有听，本王就是奇怪一件事。”
雅丹微微皱眉，问道：
“大王难道还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请务必出言提醒。”
彻里吉挠了挠头，道：
“雅丹，本王感觉你怎么变聪明了？”
“……”
雅丹顿时一愣，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总不能把自己单独收到了一封马谡的信件这件事说出来吧？
“罢了，本王就同意出兵吧。”
彻里吉只是提了一嘴，倒也没有深究的想法：
“越吉，你率领三百铁车兵，再加一千轻骑去武都协助蜀人吧。”
越吉听得咬牙切齿，道：
“还要我去帮那些蜀人？我抗议，能不能换个人！”
彻里吉摆了摆手，道：
“抗议无效，部落里也就你一个能上战场了，总不能让本王亲自去吧。”
…………
姚柯回部落。
“嘿嘿嘿……有意思，要本王和彻里吉那边一起出兵协助……”
部落中最豪华的那个营帐中，有一个脸色阴沉的清瘦中年人独自坐在最高位上。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正在指尖翻转跃动。
“感觉被人当成枪使了啊，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跟魏国打一仗也挺有意思的……”
姚柯回从接管手里的部落之后，就一直在蜀汉和魏国之间摇摆不定。
前一天还是对手的人，可能第二天就成了盟友。
无论是蜀汉还是魏国，都从来没有摸清楚过他的想法。
也许只有穿越而来的马谡，才有可能通过后世的事情略知一二。
“就出兵试试看吧，如果蜀人那边不值得帮助的话，日后本王也不介意将他们给灭掉。”
姚柯回从最高位上站起身来，并没有太多纠结地就下了决定。
…………
“哎呀，有了这棉衣，果然舒服了不少。”
再来一次北方，马谡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幼常，你这身衣服看起来有点奇特啊……”
魏延啧啧称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衣服：
“如果真的有这么好的御寒效果，何不推广开来让众将士都穿上？”
马谡摆了摆手，道：
“文长，这种衣服也就只能御寒，不便行动，用在将士身上只会碍事。更何况，这还是我第一次穿出来，还没有将款式定下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棉花。
所以马谡只能拿木绵凑合着用一下，将它夹在两块布中再缝起来（当然，这工作是在汉中找裁缝做的）。
没想到，效果居然还不错，至少让他不至于再冷得一直发抖。
这一次的北伐和上次讨伐彻里吉不同，持续时间也许会很久。
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件棉衣，马谡哪怕没有被曹贼干死，估计也要被天气冻个半死。
“这样啊……”
魏延看上去有点遗憾。
虽然军中的人体质都很好，不算很怕冷。
不过如果能有靠谱的御寒手段，他们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只可惜听马谡所说的话，这样的衣服的确不适合他们穿。
毕竟在打仗途中，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袭击。
万一敌人袭击过来，可不会让他们有时间换回甲胄。
比起小命来说，一点点寒冷还是可以忍受的。
“放心吧将军，我们身体倍儿棒，这种衣服也就只有肾虚的才需要。”
袁綝耸了耸肩，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感觉寒冷。
“……”
某个被叫作肾虚的人，一脸的无语。
“前方不远处就是武都了，它离我们大汉很近，我们也许会是第一个抵达目的地的。”
樊岐没有闲聊，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场上。
柳隐也是点了点头，道：
“就是不知道，羌人那边会来多少人协助我们？”
魏延摇了摇头，看上去对结果不太乐观：
“先不说羌人对我们大汉是什么看法，光是上次的战事，我们就让彻里吉的部落元气大伤。只怕他们想派出来大军，也是有心无力。”
马谡倒是不太在意，道：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让姚柯回也一同出兵。他的部落很少打仗，战力充沛，正好来当主力。”
魏延嘴角一抽，提醒道：
“幼常，这可是我们大汉的北伐战事，怎么能让羌人来当主力？”
马谡咧嘴一笑，道：
“只要能赢，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解放雍州，对于他们羌人来说是一件大好事，这可是我们在帮他们呢。他们要是识相的话，自然应该感恩戴德地出兵协助。”
魏延抬手扶了下额头，无奈道：
“好吧，说不过你……”
虽然魏延对于马谡刚才的很多话都觉得是在胡说八道，不过其中有一句话他倒是非常认同。
这一仗，只要能赢，其他的怎么样都好。
第64章 做样子
在三条战线中，武都是离汉中最近的。
所以魏延、马谡他们也理所应当地第一个来到了武都城外。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贸然地选择发起进攻。
而是先指挥着士兵，安营扎寨了起来。
毕竟，他们这一路的人数是最少的。
仅仅只有五千人。
在攻城战中，这么点人数估计还不够塞牙缝的。
所以，他们必须得等到彻里吉、姚柯回两人率领援军抵达才能开始行动。
“幼常，虽然你在汉中的时候说得那么言之凿凿，可是羌人真的会这么听话来协助我们攻城么？”
到了战场上却只能按兵不动，这让柳隐看上去有点焦急。
在西羌彻里吉部落一战之后，柳隐就已经重新找回了他战争狂热爱好者的身份，巴不得立刻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马谡正在整理着身上的棉衣，随口道：
“应该吧。”
柳隐在原地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应该？”
马谡轻轻点头，继续道：
“不然呢，他们又不是我们大汉的附庸国，怎么可能我们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不过休然你放心吧，他们大概率还是会来的，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而已。”
柳隐整个人都慌神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你这让我怎么放心？我们现在都已经在武都城不远处了，而且兵力这么少，要是曹贼他们狠下心来出城打我们，我们这边可就要遭殃了。”
本来柳隐经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于马谡还算是比较有信心的。
只不过刚刚的一番话，又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马谡下的定论：
这个人非常不靠谱。
马谡耸了耸肩，完全无所谓道：
“他们哪里敢啊，我已经算过了，武都、阴平加起来的兵卒数量估计也就在一万出头左右。而且这里战事比较少，多半不会是什么精锐兵卒，如果放弃了守城之利，跟我们这五千精兵硬碰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听完马谡的解释，柳隐还是没有振奋起来，反而开始了垂头丧气。
按这话里的意思，他们这五千人压根就没有能力攻下武都、阴平两城。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不会出城攻击蜀汉军而已。
柳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问道：
“那我们现在有什么可以做的吗，难不成就一直在这里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羌人援军？”
让他这个人上了战场，结果只能等，实在是太折磨了。
马谡摆了摆手，很快回道：
“那倒不是。”
柳隐一听，立刻抬起头来，眼中有了点神采：
“那幼常你快说，有什么是我现在可以做的？”
马谡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西边的方向，道：
“实际上，我们虽然不能攻下同时攻下武都和阴平，不过想攻下其中一座，问题倒不会特别大。所以，我之前就已经和文长说过了，这次我们先绕过武都城，把阴平给打下来再说。”
柳隐有点意外。
本来在汉中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要攻下武都。
结果现在到了武都，马谡反而说要先攻下阴平了？
不过，还并不算是特别出乎意料，因为本来在计划中，武都和阴平就都是要攻打的。
只不过是一个先后顺序的问题而已。
柳隐意外的是另一件事情：
“那我们为什么现在还不赶紧出发？在武都城外这边扎营，明显是浪费时间呀！”
的确，如果要攻打的是阴平。
那么他们在武都这边安营扎寨，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
还不如立刻从这里离开，急袭阴平。
毕竟兵贵神速，他们可不能给武都那边太多的反应时间。
慢悠悠的在这武都这里安营扎寨，只会让曹贼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马谡听完柳隐的话，顿时用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对方。
他没有说话，可是那眼神就将柳隐看得浑身不舒服。
“呃……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柳隐满头雾水，低声嘀咕了一句。
看上去还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
马谡摇了摇头，怎么感觉这柳隐有点傻傻的：
“休然，你再动动你那快腐朽的脑子想一想。如果我们现在放弃安营扎寨、直接越过武都攻打阴平的话，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曹贼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柳隐挠了挠头，听马谡话里的意思，他们并不能直接越过武都。
可是柳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是你说的要进攻阴平，又不是我说的，我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
完了，这孩子没救了。
马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指向了一边的地图，最后地提醒了一句：
“你过去看看地图吧，如果还想不明白，那我再直接告诉你。”
柳隐看上去满脸不服，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地图面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虽然他在之前没有想过进攻阴平的问题，不过现在都被人这么说了，那再不想出来其中缘由可真的是丢脸丢大了。
随着柳隐将地图给看了一遍之后，他脸上的不服立刻消散，转而变成了一阵羞愧。
【我……我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看出来？！还连累幼常给我提醒了这么多遍，终于算是知道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好吧，这孩子还算有救。
起码很快就看出来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
马谡瞥了柳隐一眼，开口问道：
“看你这样子，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吧，说来听听？”
柳隐点点头，神色颇为不自然地道：
“阴平郡两面环山，只有两条路能过去，就是武都、还有陇西。如果我们越过武都直接冲向阴平的话，武都里的守军很有可能会出击，配合阴平里的守军来前后夹击我们。在兵力处于弱势的情况下还被夹击，我们没有任何胜算。所以现在必须先安营扎寨，做出一副要攻打武都的样子，先将武都城里的守军给骗过去。”
马谡笑着点了点头，道：
“说得不错，脑子终于转过来了。”
就是有一点说错了，其实可以直接从绵竹关奇袭阴平后方，不过这种事情还是暂时先隐瞒下来吧。
第65章 曹真的应对
长安府、议事厅。
“大将军，事情就是这样。”
一个魏卒站在了大厅中间，手里拿着一份报告书信。
“这帮蜀人，还真是不得消停啊！”
费曜听完了汇报之后，不禁骂了一句。
“就是，才过去了几个月？这么快就又跑来骚扰我们大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站在另一边的一个雄壮汉子，也是干脆地骂了一声。
曹真淡淡地看了那个汉子一眼，说道：
“戴陵，这还是你第一次和蜀人打交道吧？不要如此轻敌，诸葛亮可不是好对付的。”
戴陵立刻低下头，应道：
“大将军教训得是！”
比起在场其他人的愤怒，张郃看上去倒是一点也没有很在意的样子：
“大将军，关于蜀人的侵扰，我们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了。无论他们来多少次，都只会被我们杀得大败而归。”
作为阻止了诸葛亮第一次北伐的最大功臣，张郃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是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在他的面前，蜀人的部队根本就不堪一击。
曹真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对于高傲的张郃他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就算想拿什么骄兵必败的老说法来劝诫对方，偏偏他一直轻敌还一直打胜仗，让人无话可说：
“总而言之，就算蜀人构不成什么威胁，我们也不可能放着他们不管。即刻出兵，务必要将诸葛贼寇给击退。士兵，你再说一遍，诸葛亮这次的进军路线？”
虽然刚才已经听过了一遍，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一嘴吧。
被叫到的魏卒，挺直了腰杆，朗声回道：
“报告大将军，贼人这次兵分三路，其中诸葛贼首亲自进军陈仓，魏延率军西进攻打武都，赵云在率军修复箕谷的栈道、估计是想要进军眉县。”
曹真点了点头，道：
“既然蜀人兵分三路，那我们自然也要兵分三路进军阻拦。儁乂，你率军八万进驻眉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云越过一步，否则长安危矣。”
张郃拱了拱手，充满自信道：
“张郃领命。放心吧，我不仅不会让赵云踏过眉县一步，还会让他后悔踏入大魏的国土。”
曹真轻轻点头，张郃的确是值得放心的大将，接下来还要安排其他地方：
“陈仓有我安排的郝昭坚守，他用兵强悍，哪怕是面对诸葛亮应该也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但是面对贼人的主力，还是有沦陷的危险，这一路就由我亲自率军前往吧。费曜、戴陵，你们两个跟我一起。”
费曜、戴陵两人同时拱手，恭敬道：
“是！”
曹真扫视了在场众人一圈，继续道：
“至于最后的武都，那里离长安太远了，支援起来太过吃力不讨好。就由在雍州里的伯济、世英两人率领当地部队支援吧。”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全都吃了一惊。
自从郭淮被俘虏之后，经过了几个月。
现在整个大魏，还有哪个人不知道郭淮有可能和蜀人那边有勾结。
在这种节骨眼上，曹真居然还敢让郭淮他去参与抵御诸葛亮的战事？
费曜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问道：
“大将军，这个分配恐怕不妥。不如由我来率领轻骑驰援武都吧，应该也赶得上。”
曹真摇了摇头，道：
“这不仅是支援武都的战事，还是对伯济的一次考验。以他的能力，守住武都轻而易举。换言之，若是他没有守住武都，那么就基本可以断定，他和蜀人的确有所勾结。反正武都对于我们大魏来说，只是一片随时都可以抛弃的偏僻之地，用来试探一下正好。”
费曜低下头来，惭愧道：
“原来大将军早就已经有所考虑，是费曜僭越了。”
曹真摆了摆手，微笑道：
“无妨，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提出来，我都会一一解答的。”
随着曹真的话语落下，议事厅外传来了两道声若洪钟的声音：
“既然大将军这么说了，那我张虎有一句话想说！”
“你一边去，让我乐綝先说！”
随着声音落下，在议事厅里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两个身姿挺拔、看上去非常刚毅英武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本来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并不值得人们惊讶。
可是，这两人在进来的时候，竟然在用力地互相推搡，争先恐后地挤着进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焦灼，在场的众人感觉，如果不是在长安府，他们说不定都已经开始干架了。
“咳咳！”
曹真略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张虎和乐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了一声，拉开了距离。
“张虎，我记得你是张辽将军的儿子吧？还有乐綝，你是乐进将军的儿子。你们两人在这种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曹真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问道。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不过张虎快了一点点：
“我想当这次讨伐蜀贼的先锋！”
乐綝在旁边“呸”了一下：
“就你也想当先锋？大将军，请下令让我来先锋！”
曹真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
“两位都是名将功臣之后，自然有资格讨伐蜀贼，那你们两个就都来当先锋吧。正好儁乂那边缺少人手，你们就跟着他，前往眉县抵御赵云吧。”
无论是张辽之子，还是乐进之子，都是曹真不想冷落的。
唯一的处理方式也就只有这样了。
好在，看上去两人并不在意。
他们同时拱了拱手，道：
“谢大将军！”
张辽、乐进两人的关系和张郃都还算不错，对于这两位故人之子，他还算是欢迎，并没有表现出特别高傲的样子：
“两位，跟着我可以，不过在战场上必须要听我指挥。”
张虎行了一礼，高声回道：
“放心吧张叔叔，我绝对会听指挥的。就是不知道另一个人他能不能做到了……”
说最后那句的时候，张虎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乐綝，在说谁不言而喻。
“你！”
乐綝大怒，挥舞起拳头：
“谁不知道我父亲向来令行禁止，你还敢说我不听指挥？”
张虎了然地点了点头，道：
“那倒是，你父亲的确经常听我父亲的命令。这样的话，你也应该听我命令。”
乐綝冲了上去，挥拳打向了张虎：
“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虎不甘示弱，双拳齐出和乐綝打了起来：
“好啊，早就想教训教训你了！”
就这样，张虎和乐綝两人在长安府里大打出手。
坐在主位上的曹真，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哪怕是一向淡定的张郃，现在也是嘴巴微张，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两个人，真的会听命令吗？
第66章 自信和恐惧
天水郡，太守府。
“伯济，大将军说他们离武都太远不方便支援，所以让我们来出兵支援武都，你有什么想法吗？”
鲁芝皱着眉头，扫视着手里的信件。
这是不久前才从长安那边送过来的，曹真亲手所写。
“这还能有什么想法？蜀贼侵扰我大魏，我等作为臣子自然要为国出力，将其击退。”
坐在鲁芝对面的郭淮，摆了摆手，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看上去，他一点也没有受到国内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依然忠心为国。
“可是，现在大魏内部的形势不太对劲，相信你也是知道的。”
鲁芝摇了摇头，并没有郭淮那样乐观：
“绝大部分的人都觉得，你肯定和蜀人有过勾结，不然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地就放回来。在这种情况下，大将军还点名让你来协助抵御蜀人，我怕其中会有蹊跷。”
郭淮微微皱眉，语气不太好地道：
“世英，你不要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将军为人正直，忠心为国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他这次刻意让我来参与抵御蜀人的战事，肯定也是想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只要我能在这场战事中大胜蜀人，相信国内的那些流言蜚语就不攻自破了。”
说到这里，郭淮顿了一下，感觉自己说的有点不对。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对那些流言蜚语并没有任何感觉，只不过没有最好罢了。”
鲁芝苦笑了一下，回道：
“如果真的是那样，自然就最好了。”
自己的这个恩人，明明比谁都在乎那些名声。
现在却偏偏只能装作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因为他越是在意，其他人就说得越起劲，越感觉自己说得对。
可是，郭淮他想的，真是对的吗？
上一次的会议中，由于他离开得比较早，没有亲眼看到曹真拉拢鲁芝让其放弃雍州的事情。
事后鲁芝再跟郭淮提出这件事，让他小心大将军的时候。
却被告知，大将军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不能没有真凭实据就随意诬陷他。
郭淮深吸了一口气，想象了一下自己罪名洗脱之后充满希望的场景。
接着，他开始将注意力放在这场战事上，问道：
“大将军的信上，有写清楚这一次蜀人进攻武都的人是谁吗？以大魏的情报能力，这种事情应该可以很容易就查清楚。”
鲁芝点了点头，坦言道：
“是刚刚当上蜀地卫将军的魏延，好像那个马谡也在这次的军队里面。”
郭淮听完之后，明显有点惊讶，脱口而出道：
“什么，又是他们俩？！”
鲁芝看上去有点无奈，道：
“对，就是上次击败了伯济的魏延和马谡。不过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姜维跟在了诸葛亮那边，并没有过去武都。所以伯济可以放心了，这次不会再中那种计策了。”
郭淮咬了咬牙，直到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鲜血才强行让自己镇静了下来：
“好啊……我一直想再遇到他们呢！这一次，正好可以报那时候大败的仇。至于伯约？他很快就会知道，还是大魏更适合他。”
鲁芝抬手扶了下额头、挡住了眼睛，无奈地提醒了一句：
“伯济，你的腿在发抖……”
郭淮嘴角一抽，自己自从上一次被马谡预判到了所有想法，再被魏延轻松击溃俘虏之后，就一直对这两个人有点心理恐惧。
哪怕自己清楚地知道，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是现在知道又要再和他们两人交战了，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心里战栗了起来：
“……我这是激动得发抖。”
鲁芝也没有兴趣追究这种让别人尴尬的事情，转而说道：
“在把伯济喊来之前，我已经将陇西没有任务、正空闲着的部队都整理了一遍，大约有六七千人。虽然人数不多，不过武都、阴平那边的守军加起来也有一万人，再加上我们支援应该足以抵御蜀人了。”
郭淮点了点头，道：
“足够了，毕竟这一战只是守城战而已。我们只要不出城，相信哪怕是魏延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唉……”
鲁芝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曾经的郭淮还是用兵如神，各种战略齐出的。
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还没有开始打仗呢、就只想着龟缩在城里防守的人。
不过鲁芝倒是知道郭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从上一次想了那么多、结果还是被吊打了之后，郭淮就开始秉持着一种少想少错的态度，凡事都用一个最稳妥的方式去做了。
比如刚刚他说的，支援过去之后就死守城池。
这件事看上去虽然有点怂，不过倒确实不失为一种非常稳妥的战术。
大魏哪怕现在有一大半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东吴石亭那边，剩余的国力也远胜蜀人。
只要将战事拖成持久战，以蜀人的国力，必然无法坚持。
到时也就只能乖乖地退去，放弃掉不切实际的北伐了。
郭淮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说道：
“世英，准备出发吧。汉中离武都很近，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到了武都附近了。我们就算还有什么要说的，也可以在路上边走边聊。”
在收到命令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了决定。
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输。
必须要将蜀人给击退，用来证明自己。
鲁芝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从位置上站起，应道：
“好的，我们这就出发。”
虽然他对于大将军的命令还是心存顾虑，不过既然郭淮坚持要执行命令。
那作为他的别驾，鲁芝自然也会选择跟随到底。
第67章 仇人相见
马谡在军营的道路中穿梭，一边看着正在忙碌的兵卒们，一边不住地点头感慨。
俨然就是一副包工头的样子。
不得不说，魏延挑选兵卒的水平的确非常不错。
被选到的，基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明明只是带了五千人。
但是一天过去，武都城外，蜀汉军搭建的营寨就已经初具雏形了。
“有这么一个营寨在，基本就可以忽悠过武都城里的守将了吧？”
在出征之前，马谡通过诸葛亮那边的情报，了解到了现在武都城里的守将。
那是一个叫作杨秋的人。
曾经和马超一样，是凉州的军阀之一。
勇猛有余，可是智商不足，忽悠起来的难度应该不高。
就在这个时候，袁綝走到了马谡的身边，报告道：
“参谋，将军说今天晚上，趁着夜色就尽早出发了。”
虽然现在马谡已经当上了将军，按理来说袁綝是需要改口的。
不过之前已经叫习惯了，所以马谡也懒得让他们纠正过来。
“今晚么？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文长他打算留多少人下来在这里？”
马谡扫视了一下初具雏形的营寨，感觉也差不多了。
袁綝不用回想，就立刻回答道：
“将军打算在这里留下来五百人，分开每人住在一个营帐中，装作营帐中有很多兵卒的样子。”
马谡点了点头，这样的安排，跟之前讨论的也相差不多。
一般来说，只靠着武都城里的守军，哪怕再加上支援来的魏军，杨秋也是多半都不敢轻举妄动的。
毕竟放弃守城之利，去和攻城方打野战，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如果参谋没有想法的话，那今晚就按照这个计划执行了。”
袁綝这次过来，也就是传达一下命令的，既然命令传达完毕那自然也该离开了。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马谡挥挥手，表示自己收到了。
在袁綝走开之后，马谡转头眺望着武都城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
武都城，太守府。
杨秋听了兵卒的汇报，深吸了一口气后让其退了下去。
独自一人坐在府中发起了牢骚。
“就知道这里的工作不好做，还说什么让我继续为大魏镇守关西。说得倒是好听，结果是丢了这么一个垃圾城郡给我。这才过去多久就被蜀人接连攻击了两次，真是个是非之地！”
说到激动的地方，杨秋还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哪怕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过劲倒是还很大，一拳之下将桌子都给砸凹下去了一块。
“本来还想像上次一样，直接撤退，把这破地丢给蜀人自己满满啃去算了。但是这一次曹真的反应这么快，刻意下令安排了援军支援，这下子让我连跑都不好意思跑了。”
说到曹真，杨秋就来气。
明明在曹丕时期，他的地位就比曹真、甚至曹休都要高。
结果现在皇帝换成了曹叡，他们两个曹氏宗亲就靠着跟曹叡关系好直接扶摇直上，分别成了大将军、大司马。
而杨秋则在一个破烂的冠军将军位置上面，呆了快十年都没有升迁过。
“分明就是因为我当年跟随韩遂反曹，所以一直记恨到了现在！这是赤裸裸的歧视，杀得曹操割须弃袍的是马超，关我屁事！”
发牢骚已经不能抒发杨秋内心的郁闷，他干脆直接大声骂了起来。
好在太守府里也没有其他的人，所以他随便说话也不怕被人知道。
杨秋一边骂着，一边想起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说起来，这次来支援武都的人，是谁啊？”
他皱着眉头，回想起这附近能帮上忙的将领。
“好像选择不是很多，难不成是从长安那边支援过来么？这样的话，等他们到的时候都得什么时候了……”
杨秋又开始在要不要干脆弃城离开这个选择上犹豫。
他戎马一生，到现在也算是有点疲倦了。
既然魏国不信任他，不愿意给予过多的实权，那还不如早点给自己谋后路。
就算再不济，也绝不能为了武都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丢掉性命。
不过，如果在明面上违背曹真的命令，下场会是什么样子的杨秋也不敢去想象。
就这样，杨秋为了这个问题纠结了整整一天。
直到第二天，一个魏卒走了进来，通报援军抵达的消息。
“哦？”
杨秋倍感意外，居然这么快？
就连蜀人的军队，都刚刚过来那么两天。
才搭建好了营寨，甚至都没有开始试探性地攻过城，结果自己这边的援军就已经到了。
这样的话，倒是不用再继续纠结弃不弃城了，援军来了如果还撤离的话，面子上实在是挂不住。
“快点去请进来吧。”
杨秋挥了挥手，让魏卒立刻去将援军给放进来。
无论来的人是谁，都是接受了中央命令才来的，自己可不能怠慢了。
这个想法，在杨秋看到支援过来的将领之后，立刻就消散了。
“怎么会是你？！”
杨秋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咬着牙问道。
“郭淮奉命率领陇西军团，共计六千五百人支援武都。”
跟杨秋相比，郭淮显得冷静很多，他拱了拱手，不咸不淡地说道。
“……？”
完全不知道两人之间故事的鲁芝，露出了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是曹真让你过来的？难不成是在戏弄我？”
杨秋从牙缝中挤出了两句话，看上去气到了极点。
“应该叫大将军，没错，是他派我过来的。可是并没有戏弄你的想法，单纯是因为我人在雍州，所以离武都这边比较近而已。”
郭淮淡淡地点了点头，顺便纠正了一下杨秋的说法。
“是啊是啊，杨将军，你看我们不是来得很及时吗？蜀人甚至都还没有开始进攻，让我们一起守住武都吧！”
鲁芝夹在二人中间，见势不妙只好当起了和事佬。
“呵呵……雍州？对啊，我差点都忘了你可是雍州刺史。”
杨秋刻意在雍州刺史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忘了的样子。
相反，这似乎是一直在他心中扎根的记忆。
第68章 记恨的原因
在鲁芝有点懵逼的注视下，武都城太守府里的气氛似乎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伯济一到这里，杨将军就和他摆出了这副样子？难不成，他们是之前曾经有过节吗？可是，现在是在抵御蜀人入侵的时候啊！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应该暂时先放下吧……？”
在想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鲁芝的想法不禁弱了下来。
郭淮向来待人和善，鲁芝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和其他人之间会变成这样。
哪怕是当初被蜀人放回来，以张郃为首的众将领一齐质疑他的时候，气氛也远没有今天这样的紧张。
“杨将军，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还在耿耿于怀呢？”
郭淮摇了摇头，平淡道。
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没有表明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在来到武都之前，郭淮就已经知道武都城里的守将是什么人。
他和杨秋之前是有那么一点过节，不过都已经快十年前的事情。
郭淮还以为对方再怎么痛恨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想通了。
结果没有想到，现在遇到了还是跟过去没有两样。
杨秋一点也没有被郭淮的话影响，冷笑了一声道：
“耿耿于怀？呵，你作为受益的那个人，当然可以一句话当没这回事掀过。可是我呢，有谁在意过我的想法？”
鲁芝听得更加懵逼了。
听上去，郭淮是让这个杨将军受害……了？
可是，以郭淮的性子，他怎么会去陷害同僚呢？
想到这里，鲁芝一步踏了出来，坚定地站了郭淮这一边：
“杨将军，大家之间也许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在击退蜀人入侵之后再慢慢商谈。”
杨秋瞥了一眼鲁芝。
在这之前，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郭淮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还有另一个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进来了？”
鲁芝嘴角一抽，自己现在好歹也是天水太守。
之前被别人无视也就算了，现在看到了自己，结果居然还认不出来自己说谁。
当下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在下鲁芝，新任的天水太守，同时也是别驾。”
杨秋眉头一皱，道：
“你就是鲁芝？”
那语气中带着的一点点惊讶，让鲁芝不禁有点得意。
哪怕是凉州的军阀，大魏冠军将军也听说过自己的名声，甚至有点惊讶。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人高兴的？
不过，杨秋接下来的一句话，就马上让鲁芝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那个被郭淮举荐上来的家伙？”
杨秋紧皱着眉头，看向鲁芝的眼神也变得不善。
似乎是恨屋及乌的原理，任何跟郭淮扯上关系的人，一律都被杨秋所记恨。
郭淮也有点忍不住了，加重了语气道：
“杨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杨秋冷笑了一声，道：
“的确，你们想干什么我懒得理。不过既然来了武都支援，那接下来就听我指挥，懂么？”
看杨秋的神色，基本上是已经把“哪怕我要你们去送死，你们也得乖乖去送死”这句话给摆在台面上。
郭淮低下头，沉声回了一句：
“知道了。”
说完，他转过身，迈步离开太守府。
在经过鲁芝身边的时候，他低声补了一句：
“我们走。”
鲁芝听了，连忙跟杨秋道别，接着就跟上了郭淮。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杨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可惜并不是什么喜悦的笑容：
“郭淮啊郭淮，你居然有一天会落到我的手上……真是天意。”
…………
一离开了太守府，鲁芝就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开口问道：
“伯济，你和那个杨将军，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恨你？”
郭淮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坦言道：
“过去我和他曾经是战友，一同平定过郑甘、卢水的叛乱。”
鲁芝更加疑惑了，道：
“这件事我听说过，伯济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升任为雍州刺史的。在平定了叛乱之后，关中人们安居乐业，这不是一件大好事么？既然这个杨将军也参与过，那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啊！”
鲁芝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个时代并肩作战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生死之交，怎么可能会沦为仇敌呢？
郭淮摇了摇头，道：
“那件事之后，我的确升为了雍州刺史，可是杨秋却没有获得任何的封赏。”
鲁芝一副了然的样子，道：
“原来是这样，杨将军因为他没有得到封赏，所以才会记恨上了伯济。不过，居然是这种事情，圣上的封赏肯定都是有理由的，作为臣子怎么能因为没有被封赏就记恨别人呢？”
郭淮叹了一口气，随后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在过去，杨秋也是跟世英一样正直的人，可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会改变成了现在这样。”
鲁芝微微一愣，正准备继续提问。
不过这回郭淮没有等他说法，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像是在给自己回忆一样：
“本来在平定了郑甘的叛乱之后，参与的众位将领都没有受到封赏。可是在之后文祖庆祝的宴会上，我因为迟到、所以被责备问到‘从前大禹在涂山召会诸侯，防风氏来晚了，结果被杀。而今普天同庆，你却来迟，为什么？’为了保命，我只好说了一番‘臣听说五帝先用德来开导臣民。夏后时期朝政衰败，才开始用刑。而今我生逢唐虞盛世，因此知道自己不会遭受防风氏那样的杀戮。’结果文祖大悦，我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高升为雍州刺史，加封射阳亭侯……”
说到这里，郭淮就停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而鲁芝，也彻底知道了为什么杨秋会那么记恨郭淮了。
本来大家都没有受到封赏，这虽然会有点不满，但也不至于升出其他的情绪。
不过郭淮因为说了一番话，就单独获得了封赏。
人们不患寡而患不均，杨秋心里自然会记恨上这样的行为，认为郭淮是靠着拍马屁才会升官的。
再加上他近十年都没有升迁过，内心的怨恨一步步积攒，才会到了如今的地步。
第69章 立点flag
鲁芝在清楚地了解了杨秋跟郭淮之间的过节之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伯济，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应该解决一下吧？现在可是蜀人大举入侵之际，如果我们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害得这场战事失败了的话，这个责任谁都承担不起。”
鲁芝向来为人正直，凡事都以家国大义为优先。
哪怕在这件事上，明显是杨秋的问题，他也觉得现在正是放下成见的时候。
郭淮抬头瞥了鲁芝一眼，轻笑道：
“世英，你怎么会觉得，我没有去尝试过解除误会呢？”
鲁芝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
“难不成，那个杨将军并不接受您的道歉吗？真是不知好歹！”
郭淮点了点头，道：
“在那件事发生完之后，我就已经找到当初的战友解释。儁乂并不在意这些地位名利，所以也没有记恨上我。可是杨秋不一样，他一直都忿忿不平，无论其他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尝试过几次之后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本来想着这么多年过去，怎么样也都该忘记了，结果现在一看是我想太多……”
鲁芝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喃喃自语道：
“那这下可就难办了啊……”
一边是奉国家之命支援的武都守将，一边是举荐提携自己的恩人。
鲁芝一时间陷入了一个非常纠结的地步，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才好。
当初曹真为难郭淮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站在郭淮这边，那是因为蜀人已经退去，大魏危机已经解除。
现在不一样了，蜀人才刚刚开始逼近。
如果鲁芝现在还站在郭淮的这一边，和坐镇武都的杨秋起了冲突的话，难免会被蜀人找到进攻的机会。
这一次，进攻武都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魏延，由不得他们大意。
过了好一会儿，鲁芝还继续站在原地纠结着。
他时而低下头，时而皱起眉，时而握紧了拳头。
很久之后，鲁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件事，郭淮没有错，错的是杨秋。
再加上郭淮是鲁芝的恩人，所以他要继续站在郭淮的这边。
“伯济，我……”
就当鲁芝抬起头，打算和郭淮说清楚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就已经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人呢？”
街道之上，只留下鲁芝一个人风中凌乱。
…………
武都向阴平的路上。
有着一大队收起旗帜、非常低调的部队，正在悄无声处地前进。
他们看上去训练有素，全部兵卒都令行禁止，一心行军。
可是其中在前面领头的将领，看上去就没有那么正经了。
“事情似乎进展得很顺利啊！那些曹贼太傻了，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已经离开了。”
柳隐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喃喃自语道。
在他旁边的马谡嘴角一抽，无奈道：
“我怎么感觉你这么一说，就有可能要坏事呢……”
柳隐摆了摆手，道：
“幼常你别说笑了，我们都已经进军半天了，那些曹贼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哪怕是现在反应过来，估计也没有希望赶上我们了。”
马谡抬手扶额，道：
“你小子怕是没有感受过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反正少说两句吧，如果曹贼那边真的反应过来，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柳隐一脸的不服气，正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走在两人前面的魏延转过头来，说道：
“幼常说得不错，我们这次为了掩藏踪迹，全军都没有骑马匹。要是曹贼那边派出一队轻骑过来骚扰，我们恐怕会被困得寸步难行。”
柳隐耸了耸肩，道：
“我知道了，总之武都那边不派出部队阻截我们的话，这次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吧。”
一本正经的樊岐点了点头，他一边回想之前得知的情报，一边又复述了一遍：
“根据细作探查到的情报，阴平应该只有三千左右的守军。最重要的是，那些都只是一些缺乏训练的新兵。以我们精锐的部队，攻下阴平不成问题。”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马谡已经基本知道了自己跟班们的水平。
比起经常耍宝的跟班一号柳隐，这个跟班二号樊岐要靠谱不少。
基本完全承担了大概像是马谡身边小秘书那样的工作，兢兢业业地为军队奉献。
无论有什么问题，只要开口去询问他，八成都可以得到解答。
当然，那种实在没有耳目或者细作打探得到的情报，樊岐也是无能为力的。
马谡摆了摆手，总结了几句：
“总而言之，这次计划的关键，就是武都城里的守将会不会出兵夹击我们。只要他们不出来，我们先将阴平给踹了，回头再收拾武都。到时候羌人那边的支援再怎么说也该到了，让他们去当炮灰，直接将武都拿下。”
魏延点了点头，顺口说了一句：
“武都那边的营寨里，还有袁綝和陈式看着。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幼常你就放心吧！”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不放心啊……
马谡略感无奈，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喜欢立flag？
幸好没有人突然站出来，说什么打完仗就要回去结婚之类的，不然八成要凉凉。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当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马谡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一个平缓的语气说道：
“文长说得对，袁綝和陈式他们行事稳重，应付一个杨秋问题不大。”
魏延爽朗地大笑了起来，道：
“哈哈哈，没错！”
在这个时候，魏延他们都还不知道被派来支援武都的人，正是以兵法见长的郭淮。
而且还来得很快，现在就已经呆在了武都城内。
若是让魏延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估计说什么也不会再执行现在这样的计划了。
郭淮和杨秋这种货色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以他的水平，很有可能看穿他们真实意图。
从而果断出兵，将他们给夹在武都、阴平之间歼灭。
魏延率领的这五千人，可是妥妥的孤军，根本不会有其他蜀汉军来支援他们。
哪怕是早有协议的羌人，也有可能随时背叛，根本信不过。
第70章 对着干
武都，太守府。
自从郭淮、鲁芝二人从这里离开之后。
杨秋就一直激动得静不下心来。
他苦苦等待的报复机会，现在终于来了。
所以，杨秋一直都在思考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郭淮受到折磨。
“直接让他去阵前和魏延干一架？以那家伙的水平，估计一个回合就被别人给砍死了。”
杨秋猛地摇了摇头，继续道：
“不行，这样太便宜他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死掉，根本什么痛苦都没有。而且死在蜀人的手里，这不就是给他之前的污点洗白么？到时候，曹真说不定还会出于歉意，让陛下追封那家伙。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又升官了？”
经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一个行动的基础前提已经在杨秋的脑海里成型。
那就是：无论怎么样，都绝对不能让郭淮死在和蜀人的战事里。
“可是，如果不能让郭淮死的话，又要怎么折磨他呢？”
杨秋的脑子不算特别好使，加了限制条件之后，竟是好一会儿都想不出任何能用的方式。
“算了……”
想了一段时间之后，杨秋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痛，可能是用脑过度了，于是果断地选择了放弃。
但是他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对付郭淮的这个机会：
“不想了，反正郭淮他想干什么，我都不让他干，这样就行了！”
现在的杨秋觉得，就算不能想出办法折磨郭淮，也至少要恶心他一阵。
反正杨秋是不可能让郭淮这次在武都能舒舒服服的。
…………
“原来伯济你早就已经打算不和杨将军来争夺这次的指挥权啊，早点说啊，搞得我还纠结了半天。”
鲁芝在武都里走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郭淮。
对方当时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就走到了最近的一间酒肆中喝酒解闷。
“呵，听世英的说法。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在这种时候和杨秋对着干？”
喝了不少酒的郭淮，脸色已经开始有点变红，语气也随意了不少。
“不不不，伯济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只不过是我瞎想了而已。”
鲁芝连忙摇头，反驳了郭淮的话。
自己在家国大事和恩人之间选择了站在恩人这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郭淮和鲁芝在一起共事了很久，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的那点心思，当下冷哼了一声：
“总而言之，杨秋那家伙想的估计也跟我差不多。只要将部队坚守在武都城里，谅那魏延也不可能轻松攻进来。既然想法一样，那么又有什么必要去多此一举？”
说见到杨秋对自己这样，说一点气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
郭淮他毕竟也是人，而不是一个圣人。
只不过经过了在军营内部的被质疑、被猜忌，郭淮现在也是倍感疲惫，不想再去争去抢些什么了。
安安稳稳地撑过这次蜀人入侵，然后继续在雍州这里呆着，就当提前养老了。
鲁芝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叹气道：
“我知道了，只不过想到要听那个人的命令，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经过刚刚短暂的相处，鲁芝已经将杨秋是个什么样的人，给大概看了出来。
且不论那个人的武勇、统率怎么样，光是智谋、心性就完全不及格。
郭淮摇摇头，说起不舒服，又有哪个人能比他更不舒服？
“世英，你没有必要这样。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去到洛阳、得到更好的发挥。没有必要跟着我在这种战乱地区，只会浪费了你的资质。”
这是郭淮的真心话。
在他看来，鲁芝一点也不擅长战事，他擅长的全都是政务。
偏偏雍州、凉州这边长期处于混乱状态，很多政令都无法执行下去。
这样的环境，完全是埋没了对方。
“你又在说这种话……”
鲁芝叹了一口气，也懒得去争辩什么。
看这样子，郭淮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这样说了。
不过最后鲁芝的选择是什么样的，很明显。
郭淮瞥了鲁芝一眼，见对方没有再继续说话的兴趣。
于是将最后一杯酒给喝下了肚子，站起身来道：
“我们走吧，去和杨秋说清楚，之后就可以将这里的事情全丢给他处理了。”
鲁芝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
两刻钟后，太守府。
“你说你愿意全权听我指挥，这次战事完全不插手？”
杨秋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郭淮，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之前他确实说过，既然他们来武都支援了，就要让他们都听从自己的指挥。
可实际上，那只不过是杨秋随口说说的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真的能实现。
且不说来支援的陇西军团，属于一支独立的部队。
要知道，雍州刺史的官位可是远远在他的冠军将军之上。
官大一级压死人，杨秋于情于理上，都没有资格指挥对方。
“没错，世英、还有陇西军团也都全权归你指挥。”
郭淮拱了拱手，低下头不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鲁芝也跟着拱了拱手，证明郭淮说的话是对的。
“这……”
杨秋还是在犹豫，完全看不出来这郭淮是什么意思。
明明自己刚刚都已经那样对待对方、说要让他好看了，现在居然还敢说这种话？
是真的觉得他杨秋不敢动手，只会嘴上说说么。
“这样的话，你应该就满意了吧？”
郭淮继续低着头，一副任对方宰割的样子。
“好……”
送上门来的指挥权，杨秋没有道理不要。
可是，就当他准备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
他突然想起来了刚刚自己决定好的事情。
“反正郭淮他想干什么，我都不让他干！”
对啊，虽然不知道郭淮在想些什么主意。
但是自己只要拒绝了就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郭淮这么舒服地过下去。
想到这里，杨秋摇了摇头，坚定道：
“免了，我对指挥你没有兴趣，这场战事我们一起指挥吧。”
“什么？！”
本来低着头的郭淮、鲁芝同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
这又是在闹哪样？
“有什么意见吗？”
杨秋微微一笑，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在看到对方眼中的那种震惊，他就已经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对了。
就这样，明明是在势同水火的仇人城池中。
郭淮也获得了其中一部分的指挥权，虽然他本人觉得这个指挥权来得莫名其妙。
接下来，他们就要一同面对蜀汉军的进攻了。
第71章 失了智
“这个杨秋难不成是脑子抽了吗，为什么会把指挥权和我共享？”
从太守府离开之后的郭淮，依旧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这应该都是一件好事吧？”
鲁芝坐在了郭淮的对面，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
虽然他同样是不知道杨秋打得什么算盘。
不过，能获得一部分的指挥权，不管从哪一个方面去看，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在郭淮已经决定好了，不和杨秋争夺，准备将指挥权完全让出去的时候。
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意外之喜。
“不，没那么简单……”
郭淮远没有鲁芝那样乐观，他跟杨秋打过不少的交道。
深知对方肯定不是一个会突然在大义面前放下仇恨，共同面对难关的人。
特别是刚刚在太守府里，郭淮、鲁芝二人刚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杨秋嘴角勾起的那个笑容，让郭淮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吗？”
鲁芝跟杨秋没有打过什么交道，觉得郭淮有点小题大作了。
郭淮摇了摇头，道：
“你不懂。”
鲁芝双手高举，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点头道：
“好好，我不懂。所以现在还是别纠结那个了，将心思放在怎么抵御蜀人身上吧。”
被鲁芝这么一说，郭淮也是微微一愣，皱起眉头道：
“说起来，蜀人应该已经抵达有段时间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鲁芝回想了一下之前获得的消息，回答道：
“好像是前两天到的，昨天才刚刚将营寨安置好。不过我们的斥候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太过靠近他们的军营。”
郭淮低下头来，开始按照惯例分析起了战场上的形势：
“如果只是来了两天，那么没有动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从汉中过来也经过了长时间的行军，如果不休息一段时间就发起攻城的话，估计会伤亡惨重。”
鲁芝点了点头，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正好武都也可以趁着这点时间巩固一下守城设施。反正论起拖时间，是对我们大魏有利的。大将军还有张郃将军那边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他们腾出手来，这魏延也只能乖乖退回去了。”
受到郭淮的影响，现在的鲁芝也一心只想着固守这武都城了。
反正算上陇西军团的支援，现在武都城里足足有一万三千余的守军，守城绰绰有余。
他们不需要非得战胜蜀人，只要将对方给逼得撤退，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我觉得，还是多派一点人去盯着蜀人比较好。”
自从上次被魏延、马谡俘虏之后，郭淮就不敢对蜀人有丝毫的大意了。
哪怕对方现在看上去只是呆在营帐里休息，他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伯济说得也有道理，那我去找杨将军说一声吧。”
考虑到杨秋和郭淮之间的关系，鲁芝觉得还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去说这件事比较好。
“也好，辛苦你了世英。”
郭淮点了点头，感谢道。
…………
“伯济让我多派一点斥候出去看着蜀人，为什么我要费这个劲？”
杨秋皱着眉头，看着前来报告的鲁芝。
“这……”
鲁芝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明明一个时辰不到之前，对方还是一副很配合的样子，愿意将指挥权和他们共享。
结果现在回去讨论了一下的功夫，再过来就立刻转成了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
鲁芝感觉自己有点适应不过来。
“你们带来的陇西军团不是有不少人吗，让他们出去看看不就行了？”
杨秋又淡淡地瞥了鲁芝一眼，随口道。
“他们都是战场上的精锐战士，并不擅长侦查工作。”
鲁芝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他的态度非常不错，可惜杨秋丝毫也不领情。
杨秋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道：
“我部下的绝大部分兵卒也都是擅长守城，不擅长侦查。能派出去的都已经在外面，不能再增加了。”
对方摆明了就是一副不配合的态度。
这让鲁芝心里也是一股怒火燃烧了起来，如果不是家教良好，他恐怕都已经要忍不住大骂出声了。
“既然如此，我回去和伯济再商量一下吧，打扰将军了。”
鲁芝低头拱了拱手，转身就离开了太守府。
杨秋看着鲁芝离开的背影，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一边：
“呸！还真以为我会配合你们的行动？之前说让你们指挥，只是因为你们说了不想指挥而已。现在你们要加派斥候，我偏不！”
杨秋的脑海里很快地闪过了一段脑补。
“为什么郭淮刚到第一天，就要我去加强对蜀人营寨的侦查？难不成这是他的阴谋，实际上他和蜀人之间有什么交易，让我多派点人出去好让他们逐个击破？不行、不行，我得赶紧让在外面巡逻的斥候先回来，省得被这郭淮给坑了。”
不得不说，这位冠军将军由于对于郭淮有先入为主的想法，所以脑回路也比一般人奇葩不少。
随着一声令下，一个魏卒就大步走进了太守府***手问道：
“将军，有什么吩咐吗？”
杨秋摆了摆手，道：
“让在外面巡逻的斥候都先回来，尤其是不要靠近蜀人的营寨。”
魏卒感觉有点一头雾水，现在明明是在和蜀人打仗，反而让他们不要靠近蜀人的营寨，那他们要怎么获得对方的情报？
“……将军，这种事情是不是要再商量一下？”
哪怕硬着头皮，这个魏卒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惜，杨秋的态度很坚决：
“不用商量，立刻将斥候都撤回来，全力守城。我们的目标无非就是守住武都而已，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魏卒见自己劝不动，也只能放弃了。
他点了点头，道：
“好吧，我知道了。”
回答完之后，这个魏卒转身离开太守府，准备将这个命令给传达下去。
不过，他内心的牢骚还没有发完，于是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
“真的是莫名其妙，为什么将军要在这种时候将斥候给撤回来？”
这些话，正巧让没有走远的鲁芝给听在了耳中。
“杨秋还要撤回斥候？”
鲁芝现在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第72章 深入调查
“杨秋还要撤回斥候？”
听了鲁芝的汇报，郭淮也开始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他们两人都完全不能理解，杨秋为什么会有这么迷惑的举动？
“我亲耳听到从太守府里走出来的兵卒所说，应该是真的。”
鲁芝表情颇为难看地点了点头。
他前不久还很乐观地以为杨秋愿意配合了，结果现在才过去多久，就感觉脸被打得啪啪响。
“这样下去可不行，魏延并不是等闲之辈。如果杨秋这样的话，武都恐怕有失陷的危险。”
郭淮开始觉得头疼了。
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再次败给蜀人。
在经过上一次失败的战事之后，大魏内的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已经不对劲了。
如果再继续败下去，郭淮基本就可以提前宣布离开军队了。
毕竟，大魏从来都不缺乏人才。
“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杨将军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让部队放弃守城。只要这万余部队死守在武都城中，蜀人没有那么容易就攻进来。”
鲁芝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了。
郭淮也正想跟着叹一口气，不过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等等，世英你刚才说，杨秋他没有阻止我们的陇西军团出去？”
本来他刚才就想问了，不过被杨秋撤回斥候的举动给震惊到了，结果一时忘记了提问。
鲁芝点了点头，说道：
“他的确是这样说的，然后我说了一句我们带来的陇西军团都是战士，不擅长侦查……等等，伯济，你不会真的想亲自派我们的部队出去吧？”
郭淮瞥了鲁芝一眼，淡淡道：
“现在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我们总不能真的睁眼瞎和蜀人战斗吧？你也知道的，蜀人虽然国力远不如我们大魏，可是却擅长使用阴谋诡计。万一我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晚了那么一点，估计就着他们的道了。”
这带来的几千陇西军团部队，基本都是鲁芝的部下。
此时听到郭淮这么说，他只感觉一阵肉疼。
可是谁让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自己的恩人，再怎么肉疼也只能接受了。
当下鲁芝无奈地答道：
“好吧，我去军营挑一点骑术好的兵卒，临时凑合当一下斥候。”
郭淮自然清楚鲁芝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也由不得他们犹豫了：
“辛苦你了世英，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尽快带回来。”
…………
从府邸离开之后，鲁芝在陇西军团中挑选出了三百来人，各自分配上一匹快马离开武都充当斥候了。
虽然他们并不是专业的斥候，不过只要增加一点人数，侦查的效果也不会比专业的斥候队差得太多。
更何况，郭淮要求的是重点侦查蜀人的军营，其他的暂时可以先放一边。
半天过去，他们就将蜀人军营的大概情况给查了出来。
但是，和最开始武都的斥候队一样。
他们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没有太过靠近军营，基本只是远远地站在安全位置查看。
鲁芝将获得到的消息整理在了几张纸上，递给了郭淮。
同时说了一句：
“伯济，弟兄们的消息带回来了。蜀人的军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无论是营帐的数量、还是巡逻的兵卒都没有什么不妥。”
郭淮接过了这堆纸，并没有因为鲁芝的话而放松警惕。
而是低头查看了起来。
一边查看，他还一边喃喃自语了起来：
“营帐数量大约千余，巡逻的部队数量也有数百人……这个数据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代的军中营帐里，普通的兵卒一般是住五人到十人不等。
郭淮和鲁芝在来支援之前，就已经从曹真那边获知了前来进军武都的蜀人大概数量，现在跟这营帐里的数量的确对得上。
鲁芝站在一旁，耸了耸肩道：
“伯济这下满意了吧？我可不想再折腾带来的弟兄们了。既然查看到的消息都没有出现问题，那蜀人之所以没有进攻，估计的确只是在休息而已。”
郭淮还在低头看着那些收集到的消息，并没有抬头回应。
鲁芝虽然被无视了，不过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他已经习惯了，郭淮每次在思考战事的时候，基本都会陷入这么一个无视身边所有人的状态。
在这种时候，郭淮的脑海里不停地思考，根本没有余力再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皱着眉头开口，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
“我还是不太放心，让斥候队再靠近那军营一点。蜀人应该不会这么老实才对，如果魏延真的就靠那么点兵卒强行攻城，根本没有可能攻下武都城。”
“再靠近一点？”
鲁芝倒吸了一口气，感觉非常不解：
“伯济，他们已经是在几乎极限的安全距离侦查了。如果再靠近的话，很有可能会被蜀人发现，甚至直接被流矢射死。”
鲁芝相信，这种道理郭淮没有道理不懂。
这种命令跟让自己的部下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郭淮摇了摇头，平淡道：
“我不相信蜀人真的会乖乖在城外等待，他们更有可能是在等待一个进攻的时机。如果不搞清楚的话，我是真的无法安下心来。”
上一次被马谡算无遗策般地吊打，郭淮现在是一点也不敢再轻视对方。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着可以和杨秋齐心合力守下城池。
不过到了现在，杨秋根本就是一副完全不配合的样子，那守城的重担就只能落在郭淮的肩上了。
“伯济，你想太多了。蜀人那边的细作消息远没有我们大魏的灵通，也许魏延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率领了这些部队进驻武都。在那种情况下，他会觉得靠自己的军队就能攻下武都，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总而言之，我不希望让自己的弟兄们为了这些事送掉性命。”
这一次鲁芝的态度比刚才坚决不少。
因为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陇西军团的事了。
郭淮深深地看了鲁芝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好吧……”
鲁芝脸色一喜，终于不用再纠结这种问题了。
不过，还没有等他开心到几秒。
郭淮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愣在了原地。
“那我自己去。”
鲁芝顿时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伯济，你再说一遍？”
郭淮从位置上站起身来，用一个不容置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我自己去。”
说完，他直接向着府邸的门口走去，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等等！”
鲁芝连忙起身走上前去，拉住了郭淮的衣服：
“你可是雍州刺史，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做这种事情？”
郭淮叹了一口气，淡淡道：
“世英你是对的，我们不应该让自己的部下去无故犯险。可如果一件事必须要去做的话，那总归还是要有人站出来。”
这番话郭淮说得非常平淡，就像是告诉鲁芝自己接下来要去吃饭喝水一样。
“……”
鲁芝低头咬着牙，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世英不必拦我，蜀人哪怕是发现我了，也未必就会直接动手。”
郭淮轻轻地将鲁芝拉着自己衣服的手扒开，继续向府邸外走去。
“……”
鲁芝还是没有说话，不过他也开始走了起来，就跟在郭淮的身后。
“世英，你这是何意？”
郭淮微微皱着眉头，转头问道。
鲁芝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现在脑子一团乱：
“伯济，我跟你一起去。”
第73章 私奔
“你说什么？”
这回，轮到郭淮露出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了。
这明明是他自己的选择，和鲁芝一点关系也没有。
靠近敌军军营侦查可是非常危险的，不然鲁芝一开始也不会拒绝让自己的部下前去。
“既然伯济铁下心要冒险的话，多一个人也有点照应不是吗？”
鲁芝勉强一笑，回了一句。
他可是一个文官，在这种时候说出要靠近敌营侦查，也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不过，要是让鲁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去冒险，他做不到。
郭淮看着鲁芝的眼睛看了良久，发觉对方意志非常坚定，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
他也能颇为无力地说了一句：
“一切都要听我的指挥。”
跟鲁芝认识这么久，郭淮对于对方的脾气基本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所以也省得废话去劝阻了。
一但是鲁芝认定的事情，哪怕有八头牛在场也拉不回来。
若不是这么极端的人，也不会为了一个知遇之恩一直跟在郭淮的身边，甚至连大将军曹真的邀请都能拒绝。
“没问题。”
鲁芝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可不是和郭淮去送死的，两人都要安全地回来。
…………
武都城外，蜀汉军军营。
除了五百的兵卒之外，袁綝和陈式两人也留在了这里，以应对突发状况。
虽然在预料之中，杨秋应该是没有办法识破这种计策的。
不过万事始终都要小心为上。
再不济，这里的五百兵卒也需要有人领头，不然就成一盘散沙了。
只不过，现在的袁綝却是异常的无聊。
“我说陈式，你能不能和我聊几句话啊，在这里呆着也太无趣了。”
袁綝双手撑在了下巴处，满脸无奈地抱怨道。
“……”
陈式还在擦拭着自己的环首刀，听到袁綝抱怨，他也只是抬起头来，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
跟过去一样，依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除了在魏延下令之后，陈式会答一句表示自己收到之外。
哪怕是袁綝这种跟他共事了很久的人，也是没有见过他在其他情况下有开过口。
“我真的服了，为什么偏偏是将你留下来啊，连个可以聊天的都没有。”
袁綝彻底认输，整个人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由于兵卒的数量仅仅只有五百，在正常情况下很难装出一副五千人部队的样子。
所以这些人基本都被安排成了两部分，轮流充当巡逻部队，用于掩饰军营内部的真实人数。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忙得焦头烂额。
哪怕是袁綝想找一个最普通的兵卒来聊聊天，也是根本找不到。
现在军营里的兵卒，除了巡逻之外就只剩下休息了。
袁綝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家的参谋会让陈式留在这里看守军营。
就算魏延要去率领大部队，但也明明还有樊岐、柳隐他们都可以选择。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马谡要找机会折磨袁綝这个话痨，绝对不是。
而是因为在历史上。
攻破武都、阴平二郡的人正是陈式。
虽然历史早就已经因为马谡的到来，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在这种时候，将陈式安排在这种看着武都的位置，说不准还能发挥出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要出去转转！”
袁琳抛下来一句话之后，就立刻起身从营帐里走了出去。
再呆在陈式的身边，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自闭了。
“……”
陈式只是抬头瞥了一眼袁琳的背影，并没有其他的任何动作。
…………
“靠近到这个地步，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鲁芝第一次亲临战场，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小声问道。
郭淮回过头来，开始有点后悔带上了这么一个拖油瓶：
“这不还在安全距离之外吗，这种距离能侦查到什么？”
鲁芝吞咽了一口唾沫，道：
“好吧……”
过去的鲁芝，哪怕参与了战事，也一般都是呆在安全的位置指挥，处理各种杂务。
现在真正踏上随时可能丧命的战场，感觉完全就不一样了。
郭淮自然看出来了鲁芝的窘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世英，你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这自然是出于善意的提醒，谁知鲁芝立刻板起脸来，道：
“不行，要回去我们就一起回去！”
独自呆在安全的地方，固然非常安逸。
可是鲁芝现在不想承受那种担忧别人的焦虑。
郭淮也只是随口一提，本来就没有打算让鲁芝真的乖乖听话。
不过在看到对方这么大反应之后，也是吓了一跳：
“你小点声！要是被蜀人听到了怎么办？”
他们现在虽然是在安全距离里，不过离蜀人的军营距离也不算太远。
这么大声的嚷嚷，可是很有可能会被别人给发现的。
被这么一提醒，鲁芝才后知后觉般地反应了过来，连忙抬手捂住了嘴巴。
不过这样的举动，在郭淮看来无疑就是掩耳盗铃。
话刚刚都已经说出去了，现在才想起来捂着嘴巴，又有什么用？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郭淮丢下来这么一句话，独自探出头去，四处张望了起来。
过去了一会儿，他稍稍安下心来。
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刚刚那下，应该没有被蜀人发现。
郭淮转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道：
“不要再大声嚷嚷了，接下来跟紧我。”
鲁芝这回连话都不敢再说了，只是连忙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可以示意自己知道了。
…………
武都，太守府。
杨秋经过部下士兵的汇报，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情报。
“郭淮带着鲁芝，两人离开了武都，方向是蜀人军营的方向？”
杨秋眼睛瞪大，又将这个部下刚才汇报的话重复了一遍。
魏卒拱了拱手，恭敬道：
“千真万确，在东门，有人亲眼看到刺史带着鲁芝从城门离开。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告诉军中自己要去干什么。”
在说到最后那句的时候，魏卒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这个魏卒是杨秋身边的亲兵，自然知道自己主子和郭淮之间的矛盾。
所以在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赶到太守府这里汇报了出来。
如果让主子高兴，可是会有赏赐的。
“很好，你以后的俸禄加三成。”
果不其然，杨秋脸上露出了喜色，挥手道。
第74章 危险地带
待到魏卒离开之后，杨秋脸上的笑容逐渐猖狂了起来。
“郭淮，终于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
早在数个月之前，郭淮战败被俘虏之后毫发无伤地被放了回来之后，在大魏国内就一直有了他和蜀人有所勾结这样的流言蜚语。
本来杨秋虽然很记恨郭淮，但是正所谓最了解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敌人。
所以以杨秋对于郭淮的了解，对方并不像是会和蜀人有所勾结的人。
不过在现在获得了这个消息之后，杨秋一开始的那种想法已经开始有所变化了。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和蜀人有勾结，你现在做出偷偷前往蜀人营地这种事情。哪怕是闹到曹真、甚至是陛下那里，都肯定不占理。郭淮，你就等着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吧。”
杨秋转头看向了城外蜀人军营那边的方向，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起郭淮日后悲惨的下场。
…………
走在前面的郭淮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转过头来低声问道：
“对了世英，斥候队有没有在军营里见到魏延？”
鲁芝很快就摇了摇头，道：
“你是觉得这有可能不是魏延的部队？斥候队倒的确没有看到魏延，不过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谁家的主帅会莫名其妙暴露在我们的斥候眼皮底下？”
郭淮想了一会儿，又接着问道：
“没见到魏延也行，那有看到马谡、或者魏延部下的其他的部将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魏延的部将应该有一个叫袁綝的、还有一个叫陈式的。”
在之前故道一战里，郭淮和这两个性格迥异的蜀军部将有过一点交集，印象颇为深刻。
鲁芝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无奈地回道：
“伯济，马谡也就算了。这个什么叫袁綝的、还有那个陈式。我带来的陇西军团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哪怕是在侦查的时候看到了，也没有办法认出来啊！”
郭淮一时语塞，感觉自己这话问得的确有点不妥：
“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只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确没有办法断定这军营就是魏延他们布置的。也许魏延他只是表面上来进攻武都，实际上去了其他的地方。”
鲁芝挠了挠头，回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们这次过去的时候顺便确认一下吧。”
虽然斥候队有看到魏延的帅旗，不过只是一张旗帜，任何一支部队都可以带着、来假装自己是魏延的部队，并不能证明这里就是真的部队。
所以现在鲁芝才并没有认为郭淮想得太多，反而觉得对方想得太周到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
郭淮没有再说话，转回头去继续小心翼翼地向蜀人军营那边前进。
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运气都还算不错，一直都没有遇到蜀人的部队，所以行踪自然也就没有暴露了。
不过郭淮对现在的进度并不满意，虽然他们没有暴露，但是相对的他们也并没有侦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基本都和之前派出来的斥候队查到的那些事情差不多。
“要是能看到魏延或者马谡就好了，再不济的话看到那个袁綝和陈式也不错，至少可以证明这里的部队的确和魏延有关系。”
郭淮一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一边远远地眺望着蜀人军营。
现在他们离蜀人的军营已经很近了，基本可以看清楚军营中的情况。
在这种时候，郭淮和鲁芝就更需要小心了。
他们可以看到蜀人，那蜀人的兵卒自然也能看到他们。
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被敌人发现了的话，基本就别想着能回去了。
鲁芝现在已经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呼出，屏住呼吸跟随着郭淮。
目前远远看到的蜀人，都是一些普通的兵卒，哪怕是前不久和他们交战过的郭淮也不可能将这些人给认出来。
目前查看到的情况都没有发现到问题所在，郭淮感觉有点失望。
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潜入到蜀人军营的附近，难不成结果是一无所获吗？
“难不成，蜀人这次真的打算强行攻打武都？”
郭淮微微皱眉，心里的想法开始有点动摇。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很难再继续坚持之前的想法了。
鲁芝见郭淮开始动摇，连忙压低了声音劝道：
“伯济，这下你应该放心了吧？我们还是趁着没有被发现，早点回去吧。”
鲁芝早就打算离开了，可惜郭淮一直坚持，所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跟随。
而现在都已经奉陪到这种程度了，都没有能看出来蜀人的问题所在，也许的确是他们想得太多了。
郭淮犹豫了一下，可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还是不对劲，哪怕已经离蜀人这么近了，都还是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敌将，还不能断定这个军营没有问题。”
鲁芝嘴角一抽，无奈地点了点头。
郭淮正打算回鲁芝两句，让对方安下心来。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一凝，死死地盯在了不远处的军营中。
“……发现什么了吗？”
鲁芝分得清轻重缓急，看到郭淮突然露出这种表情，不由得沉声问道。
“看到熟人了。”
郭淮非常简短地回了一句，接着脚下动作再动，继续向蜀人军营那边靠近过去。
“喂！伯济你疯了，还敢继续往前面靠？”
鲁芝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了郭淮的衣服，低声喝道。
他们现在已经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了，如果再继续往前靠近的话，基本可以算得上是百分百会暴露了。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过去没有那么容易暴露。”
郭淮用力扯开了鲁芝的手，回头丢下一句话，接着就继续向前走了过去，完全没有将对方的劝告听进去。
“这……”
鲁芝犹豫了一下，接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随便在身边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没有跟之前一样头铁贸然跟上郭淮。
鲁芝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和郭淮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比起来还是太嫩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更加高效地隐藏自己踪迹和气息。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硬是要跟上去的话，那就真的是除了拖后腿之外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郭淮见鲁芝没有跟上来，而是听从命令地藏了起来，默默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有点担心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和自己一起过来。
真那样的话，郭淮也许还真的就只能考虑撤退了。
毕竟他是来侦查的，不是来找死的。
“好了，暂时不用理会世英了，让我来会会这个袁綝吧……”
没错，郭淮刚刚看到的熟人，就是现在正从营帐里出来没有多久的袁綝。
郭淮和这个蜀人曾经交战过一次，自然是一眼就将对方给认了出来。
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郭淮就已经相信了，这个军营的确是魏延部下的，不然也不可能会在这里看到他的部将。
虽然已经获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但是，郭淮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反正险都已经冒了，不在乎多那么一点了。现在再继续看看，这个袁綝会有什么动静……”
郭淮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着军营。
他还需要知道更多。
第75章 获得情报
袁綝这次从营帐里出来，并不是为了巡逻，而是为了散散心的。
所以，他自然也没有表现得太过警惕。
不过落在郭淮的眼里，依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他极度小心翼翼地摸向前方的军营，距离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程度。
若是有什么蜀军的巡逻队看向这边，估计很容易就能发现郭淮的身影。
不过郭淮这次比较幸运，除了袁綝之外，附近并没有其他的蜀军兵卒。
所以他要注意的人也只有一个罢了。
袁綝一边散着步，一边嘀咕道：
“唉，真是无聊得要死，从来都没有打过这么无聊的仗。”
由于距离比较近，所以这些话语自然也落入到了郭淮的耳中。
“咦？攻打武都，对于袁綝来说很无聊？应该不会吧，难不成是因为别的什么吗？”
郭淮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挺重要的消息，在心里开始分析了起来。
袁綝没有察觉到军营外有其他的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还是在汉中的时候舒服，训练的时候可以偷偷懒，休息的时候可以去找乐子玩。或者说，柳隐、樊岐随便在一个，我都可以和他玩玩，可惜啊、可惜。”
郭淮并不认识柳隐、樊岐，所以听了这些话后，自然而然地分析到：
“这个柳隐、樊岐，应该是这袁綝的好友吧……也许他们是被安排到了另外两条战线，所以这袁綝才会这么想？”
这里就是郭淮的见识问题了。
如果他过去知道柳隐和樊岐的话，现在估计立刻就可以想到真相了。
由于获得的信息不足，所以郭淮继续耐心地等待在原地，准备继续倾听。
现在的这个位置距离刚刚好，既不至于被袁綝轻易发现，也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得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将军才会下令开始攻城。羌人那边的援军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袁綝遥望着西羌的方向，忍不住吐槽道。
在一开始，他就对马谡提出的这个计划很有意见。
大汉向来都没有和羌族有过什么很友好的关系，相比而言，无论是彻里吉、还是姚柯回他们都和魏国有不少的联系。
在现在这样，大汉和魏国交战的时候，让羌人们选边站队，袁綝觉得他们会站在大汉这边的概率并不大。
就好比之前的第一次北伐，彻里吉不就偷袭了大汉的后方，将关兴张苞都给吊打了一顿。
虽然前不久魏延利用马谡提出的计划，狠狠地收拾了彻里吉一次，同时让他被迫答应和大汉联盟。
但是说到底，这种脆弱的盟约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约束力。
暂且不提这种边远之地的胡人，就连东吴那边的孙家人，都时常撕毁盟约，根本就不把大汉当一回事。
“羌人会有援军过来？！”
郭淮这次听到了重磅的消息，差点没有维持住自己平稳的呼吸，好在并没有太大的动静。
“难怪这些蜀人会一反常态，一直呆在这里，原来他们是有援军的。羌人……是哪个部落会帮这些蜀人？彻里吉、姚柯回、治无戴……袁綝你方便再多透露点不？”
郭淮在心里吐槽了几句。
他光靠猜的，是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将事情真相猜到的，现在也就只能寄托于对方继续爆料了。
不过很可惜，袁綝只是这么提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继续自言自语关于羌人援军的事情了。
“唉……”
这让郭淮不由得大失所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袁綝都没有再透露出什么让郭淮值得注意的事情，无非都是在发一些牢骚，在抱怨这次的战事。
在散步的时候，袁綝还若有若无地扫视四周，让郭淮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所幸，对方只是扫了几眼，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
“应该还没有暴露……”
郭淮有点庆幸，这次的冒险行动，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大约在一刻钟之后，袁綝返回了营帐之中。
郭淮这下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他会说什么话了。
“差不多就只能这样了，还是先离开了吧……”
郭淮觉得再呆下去，也不能再获得更多的情报了。
更何况，此行的收获已经足够不错了。
想到这里，郭淮转过身去，按原路开始返回。
当然，哪怕是离开，他也未曾放松过警惕，一直注意着蜀人的动向。
“伯济，怎么样了？”
鲁芝在看到郭淮安全回来，不由得有点激动，开口问道。
“小声点，我们先回去吧。知道了一些挺重要的消息，回去再和你说。”
郭淮连忙将手放在嘴前，让对方别再说那么大声。
此行虽然他们并没有遇到真正的危险，不过其中的风险还是非常大的。
能这么安全地离开，在郭淮看来，只能得益于他的技术、还有最重要的运气。
“好好好……”
鲁芝连连点头，现在能回去，对他来说比什么都好。
…………
袁綝这边，在散步的时候，还是带着一脸不满地在抱怨。
不过当回到营帐里的时候，那副样子立刻就变了。
他嘴角勾起了笑容，仿佛有什么计划得逞了一般。
“……”
陈式此时已经将兵器给包养完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陈式，你猜猜我在外面遇到了谁？”
袁綝倒是很有兴致，主动问话道。
“……”
陈式没有说话，不过摇了摇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并没有兴趣去猜。
袁綝也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也并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是我们之前抓到过的那个郭淮哦，他居然悄悄躲在了我们的军营外面，估计是想来探查点情报什么的吧？我看他可怜，就稍微透露出了一点给他呗。”
本来是很大的一件事，甚至有可能影响这次战事的走向。
不过陈式听完之后，却也没有什么反应。
“对哦，参军之前跟我叮嘱的时候，你也在场来着……”
袁綝本来还想看到陈式震惊的表情，结果讨了个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