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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下无美人     软玉生香txt下载     软玉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3章 放过我吧(二)

    “她们说我容貌肖母,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

    “她们说谢家门楣清贵,我娘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狐媚女人,竟然能迷得谢渊连礼法都不顾,直接将一个寡妇、一个孤女,无名无份便带进了府里。”

    苏阮抬头看着脸色煞白的陈氏,淡声道:

    “那时候我只以为我们是借助在谢家,那时候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嫁给谢渊。”

    “我容不得有人这么骂你,更容不得有人中伤我们母女名声,所以才跟人动了手,失手之下将林家二小姐推进了水里,险些淹死在贺家的池塘里。”

    陈氏脸色一白:“阮阮……”

    苏阮歪着头看着她,黑眸中不带半点温度。

    “我当时回来后,跟母亲说过这件事情吧?我还问过你,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谢家,为什么要住在杀父仇人的府里。”

    “母亲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谢渊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父亲的死或许有别的缘由,你说我们只是在这里暂住几日,等避开了荆南的危险就离开。”

    苏阮声音冷淡,哪怕时隔一世,哪怕她一再告诉自己,要体谅陈氏,体谅她的无奈和软弱,可此时对着她时却依旧生出怨恨来。

    若非陈氏这句话,她当初知道她嫁给谢渊时,怎会如遭雷击失去了理智?

    因为陈氏骗了她!

    苏阮冷声道:

    “谢渊的事情暂且不说,就说贺家的事情。”

    “当时你明知道贺家之事不是我一人之错,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跟人动手,可是贺、林两家前来问罪,我高烧昏迷的时候,你可曾替我辩解过一句?”

    陈氏急声道:“我没有,我当时是护着你的……”

    “是啊,你是护着我的。”

    苏阮红着眼看着陈氏:

    “你当时替我求情了。”

    “你跪在地上跟人磕头,求林家和贺家饶了我,求谢渊和祖母救我,可你为什么不能站出来说一句实话。”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贺、林两家,你的女儿没有做错,你的女儿只是在被人中伤的时候,奋起反击,护着她自己和她那个软弱无能的娘而已。”

    苏阮说道后来时,声音猛的提了起来,对着陈氏时,再无之前温驯。

    “你是护着我,可你何曾有片刻像是别人的娘那样立起来过?”

    “你只知道磕头求饶,只知道求人放过我,可是你知不知道,若非此事林家小姐有错在先,而贺家也管束不严自己理亏。”

    “你以为你磕上几个头,哭求几句,就能抹平当初贺家的事情?”

    “你以为我差点害死了御史中丞家的女儿,凭你磕几个头求他们几句,我就能活的下来?!”

    苏阮眼睛泛红,看着陈氏厉声道:

    “当初在荆南时,我护着你那是我应该做的,爹走了,你是我娘,我拼了命也要让你活着。”

    “后来进了谢家之后,我也护着你,哪怕你嫁给了谢渊,哪怕后来我做了再多的事情,可我依旧是护着你。”

    “可是你知道吗,我恨极了你的软弱。”

    她声音有些暗哑,像是染上了水汽,沉闷的让人难受。

    “你说祖母责骂你,她骂了你什么?”

    “你若觉得她不公你可以反驳,祖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是你每一次都等着我替你出头,让我来走在你前面。”

    “荆南如此,谢家如此。”

    “你到底将我当成了什么?”

    苏阮看着陈氏煞白的脸色,深吸口气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宁肯你恶毒一些。”

    陈氏猛的退了半步,被苏阮毫不留情的话说的面无血色。

    她微张着嘴看着苏阮,眼前这个人明明还是以前的模样,样貌与记忆里完全一个样子,可是和她记忆里那个处处护着她的女儿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对她再无半点往日的亲近,更不像以前那样事事以她为先。

    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阮变成了这个样子?

    苏阮看着陈氏眼底的震惊,难过,还有隐晦的不敢置信和不甘,突然就自嘲的笑了起来。

    其实陈氏的性子与其说是软弱,倒不如说是自私。

    她只是自私的不那么明显,也自私的不那么彻底,她披着软弱的皮子借以保护自己,却对她又还留着那么些真心,所以才叫她一直狠不下心,也放不开手。

    正如苏阮刚才说的那样,她宁肯陈氏是个恶毒知人,她或许还会开心一些。

    至少陈氏恶毒了,她放手了。

    她不会愧疚和不安。

    苏阮垂着眼帘说道:“往日在荆南,你一个人难以存活,所以离不开我,可如今你有了谢渊,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娶你,可他待你极好。”

    “你是宣平侯夫人,是谢家大妇,从此往后,无人再敢为难于你,也没有人能像是在荆南时一样,肆意欺你。”

    “谢家没有恶毒之人,祖母也是个宽容的性子,你虽没有管家之权,可是三婶公正,又有谢渊护着你,你余生可以活的很好。”

    苏阮声音有些疲惫,抬头看着陈氏时认真说道:

    “不要再让我替你冲锋陷阵,也不要再处处让我替你出头。”

    “你不用刻意与我亲近,也不用弥补我你觉得你曾经在荆南对我的亏欠,你跟谢渊好好的过日子,生个孩子也好,顾着谢青阳他们也好,你不用将眼睛放在我这里。”

    “我不会置你于不顾,如果真有一天你遇到困境,我依旧会帮你。”

    苏阮声音停顿了片刻,看着陈氏的眼睛:

    “所以母亲,放过我可好?”

    ……

    陈氏离开的时候,脑子有些嗡嗡作响。

    房门打开之后,她扭头看了眼里面披着长衫背对着门外的苏阮许久,才红着眼睛说道:“不管你怎么看我,可是阮阮,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里头的人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回。

    陈氏眼中泛酸想要落泪,可是想起苏阮刚才的话,那句恨极了她的软弱。

    她连忙仰着脸将湿意压了下去,手中将衣摆都扯出了褶子,半晌后才猛的一闭眼,再睁开时,踩着步子踏出了房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题外话------

    我知道有人会说,父母无错,之前也有人骂说我三观不正,阮阮对陈氏太冷。

    可是我是真的见过这种自私但是又不完全的坏,要说无情又不是的人,她会对女儿好,但是在好的基础上她却有更在意的东西,比如自己,比如儿子,而受到这一点好的女儿却又是个有底线的人。

    就因为那一点好,她狠不下心,放手会愧疚难安,可相处却又是折磨自己。

    我朋友说,其实她活的特别的累,她父母不是坏人,她也不是不愿意对父母好,可是每次他父母自私的时候,她又特别寒心,可想要彻底不管的时候,他们却又来对她好,这种感觉很复杂。

    我笔力不够,所以大概只写出来讨厌的这一部分了……

    好吧,乱七八糟我也不知道在说啥。

第184章 别为难自己

    苏阮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之后,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小姐……”

    采芑和澄儿入内,瞧着苏阮泛红的眼眶,有些不知所措。

    苏阮作势搓了搓胳膊,然后强扯着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来。

    “我没事,赶紧将门关上吧,快冻死我了。”

    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裳说道:

    “澄儿,我有些饿了,你去看一眼小厨房还有吃的吗,替我取点过来,采芑,你去替我找件厚衣裳让我穿,我手都快冻麻了。”

    “小姐。”

    澄儿想要说话,被采芑拉了一下。

    “你干什么?”

    澄儿扭头。

    采芑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多嘴,“小姐饿了,你去厨房瞧瞧,取些甜汤过来,小姐喝了也好入睡。”

    将有些傻乎乎的澄儿打发出去,采芑取了件厚裘上前,替苏阮盖在身上后,就去了一旁拨弄着碳盆里的火,添了些炭进去后,让其烧的更旺了些。

    苏阮则是就那么站在窗边上,隔着窗棂的缝隙瞧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采芑有些担心。

    她之前多少听说过小姐在荆南的生活,后来又亲眼瞧见过二夫人的性子。

    刚才她们在屋中说话时,苏阮情绪激动的时候传出去了些许,只是那只言片语,就能感觉到苏阮说着那些话时的决绝,她想要安慰两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终,采芑只能蹲在火盆旁边,安静的守着苏阮。

    过了许久,苏阮才突然开口道:“采芑。”

    采芑连忙起身:“小姐可是累了?”

    苏阮摇摇头,靠着窗边回头看她:“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采芑没想到苏阮会问这个,愣了下才回道:“奴婢的娘早死,爹还在,家里还有后娘和两个弟弟。”

    “那你当初是怎么入的府?”

    “家里穷吧。”

    采芑将手里的火钳子朝着碳盆边上放下之后,才垂着眼帘说道:

    “奴婢家中是贫户,靠着两亩薄田生活。”

    “若是风调雨顺的时候还好,可若是哪一年逢了老天爷不痛快,减了收成,家里所有人都要跟着饿肚子。”

    “奴婢打从记事起便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奴婢的爹也总是愁着下一顿饭该去哪儿找。”

    “后来奴婢大了些后,有乡绅想拿十五两银子买奴婢当小妾,奴婢爹舍不得,又恰逢后娘娘家的人跟侯府里的小管事认识,便托了人说项,将奴婢送进了侯府当差。”

    苏阮微侧着头看着采芑:“你后娘对你可好?”

    采芑迟疑了下,才说道:“奴婢也说不清楚。”

    “奴婢的爹性子老实,后娘却是个泼辣脾气,家中大小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

    “要说她对奴婢好,当初奴婢在家中的时候,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奴婢来做,她发脾气的时候还会打骂奴婢,可要说是不好,她在饭食上却也从来没有短缺过奴婢的。”

    怕苏阮不明白,采芑解释道:

    “小姐没有去过我们那里所以不知道,在我们那个地方,女孩儿生下来都没人要的,而且每年因为吃不上饭饿死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后娘虽然会打骂奴婢,却也没少了奴婢这口饭,只要两个弟弟和爹娘有吃的,她都会记着奴婢一口,而且后来那些人想来买奴婢当妾的时候,也是后娘将人骂走的。”

    “若不是后娘走了门路,还花费了二两银子,奴婢也进不了侯府当差,所以她对奴婢算是好的吧。”

    采芑一直都记得,那个要让她当小妾的乡绅老爷已经五十多岁,长得脑满肥肠,府中已经有十几个小妾。

    那些人说要买她的时候,她以为后娘是会答应的,毕竟十五两银子,对于他们那种人家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足以让家中好好的过上两年。

    可谁知道她后娘在知道对方的年纪已经足以给她当祖父,甚至还有折磨女子的癖好之后,直接叉着腰将人骂了出去不说,还拿着扫帚把媒人给打跑了,害的她爹还担心了好一阵子,怕那些人事后来找麻烦。

    后来后娘一边骂骂咧咧的嫌弃她长得太好,给家里招了麻烦,却又一边寻了娘家人帮忙,花费了家里仅剩的二两银子,把她送进了宣平侯府来。

    那时候采芑是感激后娘的。

    苏阮听着采芑说着她后娘的事情,沉默着没说话。

    采芑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才又低声道:“小姐,奴婢没读过什么大道理,不过奴婢觉得,有些事情其实没那么复杂。”

    “后娘以前打骂奴婢的时候,奴婢是恨她的,总想着若是亲娘在,她肯定不会那般对我,可是后来又想想,处在那种境况,就是亲娘也未必能护得住奴婢周全。”

    “奴婢对她是有感激的,可当年她的打骂终究是横在奴婢心中。”

    “奴婢念着她护奴婢的好,却也难以跟她亲近,所以奴婢只是将她当成后母。”

    “奴婢会给家里银子,有余力时也会替弟弟寻个好差事,替她和爹爹奉养终老,尽奴婢该尽的孝道,可是其他的,奴婢给不了,也给不起。”

    采芑说道这里,那双一直都温和的眼睛里露出些狡黠来。

    “小姐不知道,其实奴婢是有私心的。”

    “这几年奴婢都有将月俸银子留一部分给自己,剩下的才寄回家中。”

    “前段时间我爹让人捎来了口信,说是家中盖了房子,大弟已经娶了媳妇儿,小弟也在说亲,后娘嘴里依旧跟以前一样,没事骂两句奴婢没良心,逢人便说奴婢是白眼狼,可是奴婢觉得这样挺好的。”

    “奴婢做了该做的,心里安宁,可却也没有为着他们便亏了自己,让自己难受。”

    “奴婢觉得小姐也能跟奴婢一样,别为难自己。”

    “有些人处得来便亲近些,处不来便远着些,不是非要凑在一起才能过日子的。”

    苏阮听着采芑的话,看着她脸上认真之色,之前还觉得有些堵得慌的心里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她缓缓露出抹笑,“你说的对。”

第185章 脑子进水了?

    房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采芑连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后就见到澄儿提着食盒站在门外。

    她儿脸上冻得红扑扑的,身上还落了些雪。

    见门开了,小丫头便如同大猫似的使劲抖了抖身子,又将头发上的雪都甩掉之后,她这才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小姐,奴婢去小厨房看了,只剩下这些了,奴婢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便叫她们全部热了一起带回来了。”

    “小姐挑挑看想吃点什么。”

    苏阮本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上一世经历太多,早叫她忘了什么叫难过。

    要不是之前陈氏的那句责问,问她为什么不在谢老夫人面前替她说话,勾起了她心底一直压着的怨气,她也不会突然爆发了出来。

    这会儿跟采芑说了会儿话后,她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苏阮裹着厚裘走上前,看了眼桌上摆着的盘盘碟碟,顿时抬头:“你这是拿我当猪喂呢。”

    这么多东西,怎么吃得了?

    澄儿嘿嘿一笑:“小姐吃不了,可还有奴婢和采芑呀,再不济还有彩儿她们呢,等小姐挑剩下的,就赏给我们。”

    苏阮闻言瞧着她馋嘴的样子,直接被逗笑,她坐下拿着筷子说道:“行了,你自己馋嘴倒还拿着我的名儿了,今儿个也委屈你了,坐下吧,一起吃。”

    采芑忙道:“小姐,这不合规矩……”

    “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这院子里我就是规矩。”

    苏阮说完之后,看着她们:“坐呀,赶紧的,待会儿这些该凉了。”

    澄儿性子直接些,没想那么多。

    见苏阮不像刚才那般难受的模样,便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还顺带着将采芑也拉着坐在了身边,然后拿着公筷挑了个水晶饺子给苏阮。

    “小姐尝尝,这饺子可好吃了,皮薄馅多,吃着特香……”

    苏阮咬了一口,眼睛微亮,对着澄儿满是期盼的神情用力点点头:“好吃!”

    ……

    除了苏阮院中的人,没人知晓那天夜里陈氏来找过苏阮,更没人知道她们在房中说了什么。

    只是无论是谢老夫人,还是谢渊,都发现陈氏好像变了一些,她很少再主动提及苏阮的事情,也没有再说过苏阮不亲近她的那些话,每次去谢老夫人那里请安的时候,两人若是碰上时。

    苏阮恭敬依旧,而陈氏倒显得冷清了许多。

    谢渊问过陈氏她和苏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陈氏只说没有,而谢老夫人这边问苏阮,苏阮也只说陈氏或许是想通了,她们如今这般相处着挺好的。

    谢老夫人虽然疑惑,可见两人都不肯说,而且陈氏这么安静下来不再作妖,对她来说无疑省心许多,省得她这段时间操心曹家的事情同时,还要烦着府里的事情。

    陈氏能安安稳稳的跟着谢渊过日子,好好管着二房那一亩三分地,对谢老夫人来说是件欣慰的事情。

    她便也没再过问这事儿。

    ……

    曹家那边,曹雄病倒了,据说气急攻心吐了血后,便一病不起。

    大皇子和惠贵妃原想参谢家一本,告谢家纵子伤人,折辱朝中大员,只是还没等他们那本子参上去,谢渊就先拿着曹禺当初亲笔所写的那张赌约,直接将曹家告上大理寺。

    而还没等大理寺那边受理,御史中丞林罡便上奏弹劾曹雄私德败坏,蛊惑大皇子行不德之举,以一己之私恶名于百姓之前,牵连皇室声名。

    曹雄之前一病不起,其中固然有身子不适的原因,可更多的却还是想要借着谢家大闹,将他气病为由头,让得谢家也理亏一些,然后再想办法将这事情抹过去。

    可谁曾想到他这才朝着床上一趟,那谢渊就直接拿着那赌约去了大理寺,而且关键是林罡居然还掺合了一脚。

    曹雄原本的假病差点变成了真病,气得骂了娘。

    “那林罡不是和谢家有仇吗?”

    “他府中嫡女当初还被谢家那继女推进了池塘,差点没了命,后来更是被迫嫁给了贺家一个庶子,丢尽了颜面。”

    “那林罡是不是脑子昏了头了,他居然帮着谢家出头?!”

    曹雄气得脸色铁青,涵养全无。

    旁边站着的心腹也是满脸茫然,想不明白那林家的人到底发什么疯,上个月还处处针对谢渊,没事就拿他出来溜一圈,借着谢渊指桑骂槐。

    如今这才一个月不到,他们就和好如初了?

    那林罡居然还帮着谢渊来对付他们。

    曹雄想不通其中关键,只能暗骂那林罡脑子进水了。

    “大皇子呢?”

    “在府中,他说这几日正是风口浪尖的,他不好过来,怕惹了皇上疑心。”

    曹雄听着这话脸色更加难看,“怕惹疑心他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他拉着禺儿去干这种没脑子的事情,我曹家能被谢家逼成这个样子吗?”

    那断成两截的门匾现在还在大门口放着,他这个宗正坐不坐得稳还是两回事。

    宇文宿倒好,直接来了句怕惹帝心生疑,就想要置身事外。

    他真当这事情他能脱得了干系?

    那天谢家闹事的时候,他也在曹家,而且还当着谢家人和外面那么多人的面露了脸,甚至下令伤人抓谢青阳他们的也是他,他以为躲在府里,不来曹家就能万事大吉?

    简直就是个蠢货!

    曹雄心绪难宁,既恨谢家咄咄逼人,又气宇文宿撂摊子跑路。

    他此时简直恨不得打死他那个小儿子,想起那纸赌约就气得胸前闷得慌,喉头更是忍不住泛着腥味。

    “老爷,咱们得想个办法才行,那谢家摆明了不肯善罢甘休,要是这事情再这么闹下去,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旁边曹雄的心腹说道。

    曹雄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要安抚谢家,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逼着自己安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后,才问道:“黎儿他们的小考是在昨日?”

    那人点点头:“对,二公子说是在昨日,听说昨天就出了成绩,今天一早,二公子他们那些卷试里出色的几个,便随诏入宫去见皇上了。”

    “听说跟二公子同行的,便有谢家那长子谢青珩。”

第186章 搅浑水

    曹雄闻言皱眉。

    之前他就有听说这次小考是为了替太子选伴读,如今皇上亲自考校,看来这消息是真的。

    “曹福,替我备车,我要入宫一趟。”

    心腹曹福愣了下:“现在?”

    “现在!”

    曹雄起身,曹福跟在他身后连忙问道:“老爷是担心谢青珩攀上了太子?”

    “不是。”

    曹雄摇摇头:“皇上替太子选伴读,定然是要挑选能给太子助力的,我曹家人无份,那谢家亦然。”

    “皇上看重谢渊,也的确想让谢家为太子所用,可是谢家长子要请封世子之位,承袭宣平侯的爵位,眼下谢渊身边麻烦不断,大皇子能找到他下手,旁人亦然。”

    “谢家只要有些脑子,就定然不会叫他这个时候去给太子当伴读。”

    曹福闻言满脸茫然:“既然如此,那老爷为何还要入宫?”

    曹雄一边朝着房中走,一边说道:“我就是要他攀上太子。”

    曹福满脸不解。

    曹雄沉声道:“谢家既然咄咄逼人,想要将我曹家踩死,那倒不如彻底将水搅浑,大家都别想好过。”

    他眼中满是阴沉之色,直接回了房中换了朝服之后,一边绑着腰间革带,一边沉着脸对着曹福说道:“你去将我之前准备的那药给我拿来,再让人备好马车。”

    曹福瞬间大惊:“老爷,至于这般严重吗?”

    那药原是备了以防万一的,吃了之后可是会伤身的!

    曹雄横了他一眼:“你以为现在的情况能好到哪里去?”

    “谢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动了林罡替他们出头,你难道不知道御史台的人都是什么德行,那些人就是疯子,但凡被他们盯准一点错处,便能咬着不放。”

    “而且你别忘了,当日来府中的还有岳家、赵家和白家的儿子。”

    “那一日他们全去了宣平侯府,定然和谢家搅在了一起。”

    “现在他们还没跟着动手,我就已经如此被动,若是他们三家也跟着落井下石,和谢家一起来对付我们,难道你要我在这里坐以待毙等死吗?”

    曹雄怒声说完之后,便冷喝道:

    “让你去就去,赶紧把药给我拿来。”

    “还有,让人给我盯紧了小公子,他要是再敢踏出府门一步,就给我打断他的腿!”

    曹福见主子动怒,连忙敢迟疑,转身便出去取药。

    而曹雄则是收拾妥当之后,接过曹福手中的药就直接伴着茶水喂进了嘴里,等到咽下去之后没过片刻,他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白,原本泛红的唇色褪去,整个人瞬间便带上病容,额上更是浸出些冷汗来。

    曹雄感觉着身子的不适,声音虚弱了几分。

    “扶我出去。”

    ……

    明宣帝替太子挑选伴读,自然是慎之又慎。

    在宫中考校谢青珩等人时,便叫了太子宇文煦一起,随行的还有祁文府,沈凤年,和太子太傅葛彰。

    明宣帝挑了一些时政之事考校了一番之后,又看过几人的策论,从中挑选了几人询问过他们一些问题之后,便让宫人领着几人先行出去在外面候着,然后才看向身旁几人。

    “几位爱卿觉得他们如何?”

    “都是栋梁之才。”

    沈凤年说了句。

    明宣帝看了他一眼,笑骂了句“滑头”,这才看向旁边的葛彰问道:“葛太傅觉得呢?”

    葛彰年岁已大,留着一把白胡子,一双眼睛十分清亮:

    “老臣觉得沈相说的对,这些个都是将来朝廷的栋梁之才,不过他们几人里面,当属谢青珩,曹黎,还有那个季诏和严真四人最为出众。”

    “谢青珩心思灵变,才思敏捷,又文武双全。”

    “曹黎性情厚重,不失机变。”

    “季诏则是随了季大人,看事情极为精准,之前提及时事时可谓是一针见血,至于严真,他属于方方面面都不错的,虽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却也没什么短板。”

    “若为太子伴读,他们四人品性才学都足够,端看陛下觉得谁人合适。”

    明宣帝听着葛彰的点评,皱眉想了想后,扭头看着太子。

    “太子,你觉得呢?”

    太子宇文煦刚年满十五,却因早早便被立了储君,自幼受的是帝王教导,而元后早亡,太子虽然名义上由继后抚养,却一直是在明宣帝膝下长大,所以看着格外的稳重。

    他容貌还带着些少年人的稚嫩,眼神温润平和。

    听到明宣帝问他,太子微微一笑:“儿臣身边其实并不缺人,有太傅教导,又有父皇指正,没多大必要寻个伴读。”

    明宣帝闻言不赞同:

    “你已年满十五,早晚要学着朝政之事,这时替你挑选的伴读,便是你将来入朝之后身边最为可信之人。”

    “多年陪伴之情不仅能让你熟知他们脾性,更能让你们君臣之谊更加深厚,等到将来朕传位给你之后,这些人便是你左膀右臂,怎是没必要的事情?”

    “朕瞧着这几个都还不错,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可看中了谁人?”

    太子见明宣帝已经打定了主意,想了想才温声说道:“儿臣觉得他们几人都好,只是曹公子是大皇兄的表弟,大皇兄颇有雄才,若有曹公子辅助,必能更好的替父皇办事。”

    “至于季公子,他能言善道,对朝政之事见解独到不说,提起时事时更是一针见血。”

    “如此人才,当留给父皇才是,跟着儿臣未免太过浪费他的才华。”

    明宣帝闻言下意识的皱眉。

    这天下是宇文家的,朝臣也都是天子之臣,太子身为储君,什么人不能用?

    而且老大这段时间的确是有些不像话,前几日还和曹家闹出那般事情来,居然跟曹家一起算计谢渊的儿子,那曹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曹家身为大皇子的母族,要是曹黎真跟了太子,那指不定存着什么心思。

    曹黎不能要。

    至于季诏,看着出众,可是却太过锋芒毕露,言辞也太过犀利。

    这人若是放在御史台,倒是个不错的苗子,可跟着太子却有些不大合适。

第187章 上眼药

    明宣帝又问太子:“那剩下的两个呢?”

    “父皇说谢家公子和严表哥?”

    太子想了想说道:

    “谢公子文武双全,出身武将世家,却才学出众,他若能留在儿臣身边,定能督促儿臣不敢懈怠。”

    “而严表哥性情严谨,又自幼由外祖父亲自教导,想来各方面也都差不了。”

    “他们二人都是极好的,儿臣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沈凤年听到太子居然偏向谢青珩时,心中微跳,可是却强忍了下来。

    明宣帝闻言却是说道:“那谢青珩的确是个好的,可是严真……”

    他下意识的想起太子口中的外祖父,也就是早逝的严皇后的父亲严明霁,瞬间就忍不住的皱眉头。

    “你那外祖父就是个倔牛脾气,恃才傲物,不懂变通,性子又刻板古怪,那严真要真是从小受他教导,还不知道会被教成什么模样。”

    明宣帝想起刚才在大殿之上不苟言笑的严真,明明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板着一张脸跟个小老头似的,让他直接就从他身上看到了严明霁的影子。

    明宣帝忍不住的直摇头:“不成,那严真不行。”

    他见着严明霁就头疼,可不能给儿子身边也添这么个麻烦。

    更何况严家本就是太子母族,就算严真这次挑选不上,严家也依旧会为太子所用,一心一意的辅佐太子,所以倒不如替他另外再选一个。

    葛彰在旁开口道:“那就只剩下谢青珩了。”

    沈凤年心中微跳:“可是他出身武将之家……”

    “武将之家又如何。”

    葛彰没有沈凤年想的那么多,直接说道:“我瞧着那谢青珩是个好的,容貌端正秉性也不错,才学更是不输给旁人,而且他会武正好,太子与他一起,也能多个人保护。”

    明宣帝闻言也是开口说道:“朕也觉得谢家那孩子不错。”

    “谢渊是个忠勇之人,谢家家风清正,那孩子品性自然差不了。”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沈凤年说道:

    “对了,朕记得沈相你还是谢青珩的亲舅舅吧,举贤不避亲,可没你这般贬低自己亲外甥的,朕瞧着他就挺好。”

    沈凤年见明宣帝这般说了,只能将反对的话压在心底,心里不由埋怨谢青珩没照着之前说好的表现差一些,反而这般出众,直接招了明宣帝的眼。

    沈凤年只能说道:“臣是担心他不和太子殿下的意。”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朕瞧着太子对他挺满意的。”

    明宣帝说完,太子便在旁说道:

    “父皇说的是,儿臣也觉得与谢青珩定然能合得来。”

    明宣帝闻言哈哈大笑:“你性子温吞,倒是难得在你口中听到这种话来,既然你觉得合意,那便选谢青珩了。”

    太子笑着道:“多谢父皇。”

    ……

    几人在殿内说了会儿话后,明宣帝才让周连出去传旨,他自己却突然扭头看向祁文府:“子嵘,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这半晌都没见你吭声?”

    祁文府站在一旁,闻言回了句:“陛下这是觉得微臣平日话太多?”

    “微臣还以为在陛下眼里,微臣是个正经人。”

    明宣帝正在喝茶,闻言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就觉得那茶水一个劲儿的朝着他喉咙门里蹿。

    明宣帝轻咳着瞪了祁文府一眼:

    “祁文府,朕给你胆子了?连朕的玩笑都敢开?”

    “微臣不敢。”

    见祁文府乖乖受训,垂着眼帘一副刚才什么都没说的乖觉样子。

    明宣帝放下茶杯嗤了声:“朕瞧着你就是最不正经的,小心朕哪一日便摘了你的官帽子,让你上街乞讨去!”

    祁文府闻言说了句:“那陛下记得赐臣个金饭碗,让微臣奉旨乞讨。”

    “……”

    哪怕如明宣帝也是被他脸皮之厚给惊着。

    葛彰在旁看着两人互动,不由朗笑出声:“祁大人,你这也忒不厚道,都被陛下罚了乞讨了还要拿着金饭碗,小心出去挨揍。”

    明宣帝闻言也是忍不住笑起来:“就是,回头你要真乞讨了,朕就赏你个破碗儿,省的出去遭贼惦记。”

    谢青珩几人进来的时候,就听见里头全是笑声。

    走近之后,就见到明宣帝像是心情极好,眼底笑意未散,而旁边的太子也是跟着嘴角轻扬。

    当明宣帝说出让谢青珩往后好生辅佐太子时候,季诏眼底满是意外,严真神色不解。

    倒是曹黎,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中选,哪怕他表现的再出色,皇上和太子也不会选中他,所以面色是最正常的一个。

    可他却丝毫不知道,他这幅表现落在明宣帝眼中,却成了颇有城府。

    几人跪下行礼之后,明宣帝便让太子和谢青珩好生亲近亲近,太傅葛彰也跟着一起,而其他三人则是勉励了几句,各自赐下了一枚玉玦后,便让他们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明宣帝才开口说道:“这个曹黎,倒是个城府深的。”

    祁文府说道:“也算不得城府。”

    见明宣帝朝着他看过来,他才继续道:

    “之前曹家和谢家不是闹出点儿事来吗,微臣听说曹大人当场吐了血,前儿个夜里还连夜让人将曹黎从国子监中带了回去,听说是病的下不了床了。”

    “曹黎或许是本就没想着要赢了这场考校,也或许是担心曹大人病情,所以心思才不在这事情上面吧。”

    “不过说起来,曹大人被谢家几个孩子气得大病,如今皇上挑中谢家长子跟随太子,曹家那头怕是会更加糟心了,也不知道那曹大人会不会多想。”

    “病中忧思,可不利于康复。”

    明宣帝闻言顿时脸色微沉:“不过就是几个小儿胡闹的事情,怎就气的大病,再说朕挑谁给太子,还要他曹雄说了算?他能多想什么?”

    祁文府在旁说道:

    “可微臣听说,曹家这两天一直有请太医过府。”

    “而且坊间也有传言,说谢家之人仗势欺人,那谢老太太更是彪悍的很,不仅一鞭子将曹雄打的重伤在身,事后更是吐血昏迷,至今未醒。”

    ------题外话------

    祁文府:听说曹大人病的都快死了……

    正在赶进宫中的曹雄:……

第188章 弄巧成拙(一)

    吐血昏迷?

    至今未醒?

    这么严重?

    明宣帝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不由眉心轻拢看着祁文府:“这是什么时候的传言?”

    “就这几日。”

    祁文府说道:“皇上在宫中所以不知道,外间可是传的厉害。”

    “现今坊间的人都在说,那谢家仗着皇恩便欺辱朝臣,不将大陈律法放在眼里,还说谢家老太太擅闯曹家府邸、伤了曹大人不说,更是纵子行凶折辱曹大人。”

    “曹大人被气得当场吐血晕倒,外间本就猜测颇多,他抱病了几日不曾露面,还时常有太医出入曹府,那传言就更凶了些。”

    祁文府声音浅淡道:

    “臣昨儿个因为户部的事情去见了谢侯爷一面,谢侯爷被这些传言气得不轻。”

    “他原本是想将两家公子赌约的事情直接作废的,可就是因为传言辱及了他母亲,而且也诋毁了侯府名声,他一气之下才拿着之前那赌约将曹家告进了大理寺。”

    说着祁文府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谢侯爷做事也真是武将风格,光图痛快了,那曹家怕是不管怎样都不可能应了那赌约的,要是真应下来,赔上几千两银子事小,可让那曹家小公子脱光了衣裳在京城里跑上一圈。”

    “曹家的人怎么肯?”

    明宣帝闻言看着祁文府:“你怎么这般清楚?”

    祁文府一脸坦然:“曹家那小公子激谢家公子立赌的时候,我父亲也在那斗鸡场里。”

    “陛下也知道我父亲那性子,成天抱着他那宝贝大公鸡满京城的乱窜,那些玩乐的场子哪一个他不熟悉的?”

    “那一日父亲恰好瞧见了这事儿,回去就当成热闹跟我说了一嘴。”

    “听说那谢家小公子就是个孩子性子,被曹大人的小儿子哄着去了斗鸡场后,又逼着立了赌,当时他气不过就指天发誓说,他若赢了,就要曹家公子脱光了衣裳在京城里跑上一圈,旁边见证的人可多了。”

    明宣帝看着他说道:“那曹家的儿子让谢家的立了什么赌?”

    祁文府摇摇头:“好像没说,只说他要是赢了,让谢家公子应他一个要求,替他办一件事情。”

    见明宣帝脸色沉了下来,祁文府佯装不在意的说道:

    “想来就是孩子玩笑吧。”

    “那曹公子年岁尚小,他能想出什么不好的主意来,左不过就是想要谢公子丢丢脸?”

    明宣帝眼眸微沉。

    他想不到,可是曹雄呢?还有……

    大皇子呢?

    谢家的人在曹家门前闹出的乱子不小,明宣帝也听说了一些,虽然不知具体的经过,可也知道是曹家理亏在先。

    他们作弊坑了谢家的小子,在赌斗时做了手脚被谢家的人察觉,谢家小子才会跑去曹家门前大闹,还撞上当时刚好在曹家的大皇子。

    数千两白银,这可不像是个半大小子敢提出的赌约。

    更何况还有那个承诺……

    谢家那儿子的反应才该是他们那般年纪有的,性子顽劣,冲动好斗,可是曹家的那个却是骗人在前,作弊在后,事后只说让谢渊的儿子替他办件事情。

    如今户部的事情正在紧要的时候,谢渊又因为荆南的事情牵涉其中。

    老大和老二向来不和,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想要借机拿着谢家的把柄,逼着谢渊出头来指证老二?或者是他图谋更大,意在其他……

    不得不说,身为皇帝,明宣帝的脑补能力是一流的。

    祁文府只是开了个头,他就自己补全了后面所有的事情。

    “皇上…”

    “皇上?”

    周连站在明宣帝身边,祁文府已经出去了好一会儿了,可是明宣帝却只是紧皱着眉心垂着眼帘,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太监周连连着低唤了好几声,明宣帝才回过神来:“干什么?”

    周连低声道:“曹宗正在外面求见。”

    曹雄?

    明宣帝眉心一皱:“他来干什么?”

    周连回道:“曹宗正说,是来替他家小公子跟陛下请罪的。”

    怕明宣帝不解,他又补充了一句:

    “为着前几日跟宣平侯府的那事儿。”

    明宣帝刚才听了祁文府的话,本就已经脑补了一大堆,这会儿正疑心着。

    听着刚才在祁文府口中还是“吐血昏迷,至今未醒”的曹雄,这会儿居然进宫来跟他请罪。

    明宣帝顿时就沉了脸。

    “他跟谢家的事情,来跟朕请什么罪,他儿子诓了谢家小子,要请罪也该让他儿子直接去谢家跟他们请,跑来宫中干什么。”

    “再说之前不是还说他病的连床都下不了了,让得太医日日朝着他府中跑,连早朝都告了假,这会儿怎就有精神进宫来见朕了?”

    前一刻还病的要死,说谢家仗着皇恩折辱他。

    这会儿就精神百倍的来见他,口口声声的说着请罪,怕不是想要趁机告上谢家一状,先发制人?

    明宣帝口中的话虽然没什么直接表示谴责的,可是单就是不满和那让曹家去谢家赔罪的话,就将这事情定了性。

    周连站在一旁,琢磨着明宣帝的心意。

    明宣帝直接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让他回去。”

    “那谢家的事情……”

    “谢家的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明宣帝冷声道:“谢家吃了亏都没来朕这儿诉苦,他一个教子不善的,哪来的脸让朕替他管理他家事。”

    “谢渊不是拿着赌约去了大理寺了吗?既然有白纸黑字放着,那照着赌约办了就是。愿赌服输,怎么,难道还要朕亲自去教他什么叫做诚信二字?!”

    周连见明宣帝满脸不愉,连忙低声道:“奴才这就去。”

    ……

    曹雄丝毫不知道祁文府早就替他挖好了坑,他服用了那药之后,身子里一阵阵的泛着虚,脸色更是苍白的厉害。

    他既是入宫请罪,便是跪在门前。

    殿外的积雪虽然扫尽,可是那地面却是渗人的凉,曹雄不过跪了一会儿,便觉得膝盖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可是为了让明宣帝见到他的“诚意”,他却是丝毫不敢起身,只盼着周连快些传他入内。

第189章 弄巧成拙(二)

    好不容易盼着周连过来了,曹雄连忙醒了醒神,低声道:“周公公,皇上可愿见我?”

    周连低声道:“曹大人,皇上让您回去。”

    曹雄一惊。

    周连说道:“皇上说,曹大人若真有心替你家公子请罪,便该去跟谢家的人请,而不是皇上。”

    “曹、谢两家的争执陛下不甚清楚,自然也不好替您做主,不过听闻曹公子和谢家公子曾立下了赌约,既然有白纸黑字在前,那便照着那赌约去应诺就是。”

    曹雄闻言顿时眼前泛黑,脸色更白了:“周公公,陛下知道此事?”

    周连垂着眼:“京中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陛下多少知道一点。”

    他看了眼听了他话后摇摇欲坠的曹雄,眼底带上了些同情之色。

    “这地上寒凉,曹大人还是起来回去吧,陛下让曹大人回去好生教教曹公子诚信二字,让他懂得什么叫愿赌服输。”

    曹雄脑中“嗡”的一声巨响。

    他来时想了很多,要怎么示弱,要怎么不着痕迹的显示委屈,要怎么跟皇上表示谢家欺人太甚,甚至怕自己不像是病着,还提前服了药,为的就是让自己的样子显得更逼真一些。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连明宣帝的面儿都没见着,就直接得了这些话。

    周连虽然说的委婉,可但凡有点脑子的,就知道明宣帝口中那“愿赌服输”几个字,虽然表面上是告诉曹禺的,可实则却分明是说给他听的。

    曹雄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谢渊,急声道:“周公公,可是宣平侯入宫跟陛下说过什么,才让得陛下误解于我?”

    周连摇摇头:“曹大人想多了,谢侯爷已经好几日都未曾入宫了……”

    不是谢渊,那是谁?

    白秉谦?

    还是岳持?

    还是赵春荣?!

    还有林罡和御史台……

    曹雄本就身子不适,这会儿脑子里更是一片混沌。

    明宣帝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就偏袒谢家,必定是有人说了什么,才让他厌了自己,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周连见着曹雄脸色不对,明明是大冷的天,额前却是浸着冷汗,脸上更是瞧不见半点血色。

    他上前就想扶曹雄一把,想着让人送他出宫,可谁曾想到还没等他靠近呢,那原本跪在地上的曹雄突然就摇了摇身子,然后双眼一闭,直接倒头就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

    曹雄又晕了,据说这一次还是直接晕倒在了宫中宣政殿外。

    一头栽下去时,脑门上都直接撞出了血,被宫人抬着送出宫的时候,模样看上去好不凄惨。

    明宣帝得知他“气急攻心”又晕了之后,顿时脸色漆黑。

    他自觉已经给曹家留了足够的面子,曹雄和大皇子勾结陷害朝臣的事情他还没追究,不过是言语训斥了几句而已,他居然就拿着对付谢家的那一套来对付他。

    怎么,回头也要让坊间传扬他这个皇帝偏宠谢家,逼死忠良吗?!

    明宣帝心生怒意,直接让人将曹雄抬回了曹家不说,还下了旨意。

    说曹雄既然病了,那就好生在府中养病,在他病好之前,无圣上召唤,不必进宫了,而曹雄手中原本的差事也因为明宣帝“体恤”他身子不好,而直接交给了旁人。

    让他在府中好好养病,病未好之前,免了他早朝之事。

    看似荣宠在身,可是曹家的人却是乱成了一团。

    曹黎刚从宫中出来,回到府中就得知了此事,脸上再也稳不住:“到底怎么回事,父亲进宫干什么去了,皇上怎么会下这种旨意?”

    皇上这分明是恶了他们曹家!

    曹福这会儿也是方寸大乱,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在曹黎的逼问之下,说出了曹雄服药之后,入宫想要去搅合太子伴读的事情,顺便借着机会以请罪之名,将谢家拉进浑水里来。

    曹黎闻言瞬间脸色大变,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父亲他,他简直是糊涂!!”

    太子的事情,哪是那么好掺合的。

    更何况那谢青珩如今已是太子伴读,父亲做什么主动进宫去请罪,就算是为着太子,皇上也会护着谢家几分,他这,这简直就是往人刀口上去撞。

    他怎么这般糊涂!

    ……

    谢青珩原是准备出宫的,结果被太子留了下来。

    太子选中了谢青珩,便想跟他多亲近些,葛彰陪着几人说了会儿话后,就跟沈凤年一起离开,东宫这边就只剩下太子和谢青珩两人。

    曹雄被送出宫后没多久,消息就传来了太子这里。

    见谢青珩闻言之后呆怔了一下,随即便松了口气。

    太子不由说道:“青珩这般紧张做什么?”

    谢青珩连忙道:“回殿下,我是担心府中幼弟。”

    “前几日我弟弟顽劣,被人哄着险些闯下大祸,而我家中长辈也跟曹宗正生了些嫌隙,曹大人入宫,我担心他是来与陛下告状的,所以……”

    说完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让殿下笑话了。”

    太子其实也是听过曹家和谢家这回事的,见谢青珩说的坦白,他浅笑说道:“小公子年幼,性子顽劣些也属正常,那曹家本就理亏,如今还入宫寻衅,父皇自然知道该护着谁。”

    谢青珩闻言脸上露出抹感激来。

    太子说道:“不过这事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我听说那一日大皇兄也在。”

    谢青珩闻言迟疑了片刻,才直言道:

    “回殿下,大皇子为何在我不知晓,但是这事情谢家定然不会甘休的。”

    “我弟弟顽劣,我们自会教训,但是曹家人设套来坑他却是他们不对,而且后来他们还出手伤人打伤了我弟弟。”

    “我祖母和父亲都是护短的人,见不得府中人被人欺负,自然是要跟曹家算清楚的,我们谢家也不欺他们,只要他们照着赌约行事就行,别的我们也不做,免得曹家又说我们仗势欺人折辱他们。”

    太子听着他的话缓缓一笑:“那大皇兄那里呢?”

    谢青珩顿了顿,才抬头看着太子:“殿下觉得该如何?”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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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另外一条路

    太子眼底带笑:“这事自然是要谢侯爷处置,我怎好随意开口。”

    “我只是担心,曹家惹怒了父皇,那曹宗正又是大皇兄的亲舅舅,大皇兄向来冲动,若是知晓曹大人这次受斥会忍不住替曹家申辩,到时候受了曹家的牵累不说,恐怕还会惹得父皇生厌。”

    “我想要劝说几句,只是大皇兄怕是听不进我的话,还会对我生怨。”

    谢青珩瞬间就明白了太子的心意,低声道:“殿下说笑了,殿下一片好心,大皇子总能明白殿下心意的。”

    ……

    谢青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才觉得手心里一片湿濡。

    明明太子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看上去更是个温和绵软的性子,可是直到真正接触之后,谢青珩才明白,他为何能够在严皇后过世多年,甚至严家也并不受看重的情况下,依旧稳坐储君之位的。

    并非是明宣帝偏宠,也并非是其他皇子无能,太子本身便不是易于之人。

    十五岁的少年,笑起来时光风霁月,翩翩如玉,可心思却是让人生惧。

    谢青珩是乘的国子监的车入的宫,出去时原想着怕是要走回府里去,谁曾想丞相府的马车却是停在宫门前。

    见他出来,便有人上前迎他,等着谢青珩上了马车之后,就见到沉着脸的沈凤年。

    “舅舅。”

    谢青珩低唤了一声。

    沈凤年没说话,只是吩咐人驾车离开宫门前。

    马车走了一段之后,沈凤年才开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近太子的?”

    谢青珩闻言的说道:“舅舅说什么呢,我怎会故意接近太子……”

    “你还想瞒我?”

    沈凤年沉着眼看着谢青珩:“太子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若非他早就看中了你,甚至有什么事情让他觉得你是最合适跟着他的人,他今日定然不会选择你。”

    “他这些年表现的温吞和煦,从不沾惹半点麻烦,谢家如今处于漩涡之中,你父亲又和户部贪污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谢家如今就是个麻烦源头,他在这个时候选你在身边,所得的好处根本就抵不过随之而来的麻烦。”

    “以太子的性子,若非有什么事情左右,他绝不会选你。”

    沈凤年看着谢青珩,眉心紧皱说道:

    “你父亲和你祖母都想让你从军,而且也早已经说过等明年武举结束之后,便送你去边关历练,你之前也曾经托我跟严家那边提了一句,让严真、严戎两兄弟去争那伴读之位。”

    “如今你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去掺合太子的事情?”

    谢青珩听着沈凤年说的这么直接,就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他,他垂眼了片刻,才低声说道:“舅舅,我只是不想从军,走父亲的路子。”

    沈凤年皱眉:“什么意思?”

    谢青珩抬头看着他:“宣平侯府以军功立足于朝中,父亲也的确是得皇上看重,可是这份看重能够持续多久谁能知道?”

    “舅舅辅佐皇上多年,该知道功高震主在皇上那里是说的通的,而且皇上也未必有那么英明,否则也不会在两年前明知道户部贪污的事情,却只因为有可能牵涉到他不愿意见到的人,就一直不肯下狠手去处理,反而一拖再拖,甚至默许了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

    他抿抿嘴角:

    “舅舅可还记得苏宣民?”

    “苏宣民是怎么死的,荆南那些将士是怎么背负罪名的,舅舅心中应该比谁都清楚。”

    “朝中角逐太过残酷,帝心无情起来更是让人胆寒,谢家今日显赫,来日安能知道是否能一直如此?我怕谢家会成了第二个苏宣民。”

    谢青珩看着沈凤年说着:

    “军中有成安和阿卓就够了,他们比我更适合去接管父亲在军中的衣钵,而我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走另外一条路,让宣平侯府多一重保障。”

    沈凤年听着谢青珩的话神色复杂:“保皇之人不是那么好做的,你可知道太子身边有多少危险?”

    谢青珩闻言轻笑:“可是机遇和危险不是一直并存的吗?就算真入军中,谁又能保证平平安安?”

    父亲他们每一次外出作战时,谁能保证他们能安然归来?

    沈凤年看着执拗的外甥,见他主意已定,而且如今皇上也已经钦点了他当太子伴读,就算是想要反悔也根本不可能脱身。

    沈凤年送了谢青珩回府之后,跟他一起进了谢家,而谢青珩成了太子伴读的事情也惊了府中所有人。

    先不说谢渊和谢老夫人,就连苏阮也没想到谢青珩会照着上一世的路子去给太子当伴读。

    明明那天晚上他们说好的,谢青珩主动避让,让严家的两个儿子出头,而谢青珩则是安心准备开春之后的大考,然后去边关历练,可是怎么就突然变了卦,还是中间生了什么变故?

    谢老夫人和谢渊还有沈凤年、谢青珩四人在内说话的时候,苏阮正被府里几个小姐妹拉着围着炉子说笑。

    听着谢锦月身边的丫环红昭高兴的将消息告诉她们时,谢嬛几个人都高兴坏了,可苏阮只是皱着眉心脸色有些不好看。

    谢嬛站在一旁,见苏阮模样不由说道:“阮阮,你怎么了?大哥中选你不高兴吗?”

    谢锦月也是不解:“对啊,那太子伴读可是将来的天子近臣,大哥能被皇上选中,将来定然能够平步青云,你怎么瞧着好像不高兴?”

    苏阮见几人都是抬头看着她,她抿抿唇说道:“没有,就是有些惊讶。”

    说话间苏阮看向红昭问道:“大公子是沈相送回来的?”

    红昭点点头:“对呀,这会子都在老夫人的锦堂院里。”

    “奴婢不是去替小姐们取吃的吗,就听见老夫人房里的霁文姐姐跟厨房的人念叨了一句,说是今天有好些人一起入宫去殿选,结果皇上独独选中了咱们公子。”

    “皇上对公子很是看重呢。”

    苏阮闻言抿抿唇。

    苏锦月性子要敏锐些,皱眉:“阮阮,大哥这事有什么问题?”

    苏阮见她微沉着眼,而其他几人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原本高兴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第191章 未必不好

    她忙收敛了心中杂思,朝着几人露出个笑来。

    “四姐说什么呢,能有什么问题。”

    “我就是在想,大哥要是成了太子伴读了,明年的春闱还要不要考,而且大哥现在就已经整日在国子监里,难得回来一趟,怕是跟着太子之后会越发忙碌了。”

    谢嬛心思没那么复杂,听着苏阮的话后不由扯了扯腰间挂着的穗子:“也是,大哥现在都回来的少,往后估计更忙了。”

    “不过我之前还听大哥说要跟着二哥一起去边关呢,要是跟了太子,那大哥还怎么入军伍啊?”

    太子伴读肯定是要留在京中,随侍太子左右的。

    谢锦云说道:“那大哥以后是要在京城当官了?”

    谢娇娇在旁说道:“哪有那么容易的,就算当了太子伴读,想要当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最开始估计也是从东宫那边的近臣做起。”

    “娇娇,你怎么知道啊?”

    “书中有写,而且之前也听人说起过一些。”

    苏阮听着谢锦云拉着谢娇娇问了起来,而谢嬛她们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她伸手杵着下巴看似在听着几人说话,心中却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等晃神的时候一抬头,就撞上了谢锦月的目光。

    苏阮愣了下,朝着谢锦月露出个笑容。

    谢锦月看了她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

    苏阮瞧着她有些清冷的侧脸,想起刚才谢锦月探究的目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个四姐的心思未免太敏锐了些。

    ……

    几个小姑娘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在火炉子前面偎了一会儿,便嚷着要出去赏雪。

    苏阮也没拦着,穿上斗篷跟着她们一起出去,外间难得起了晴天,谢锦云闹着要堆雪人,好不容易滚了个大雪球起来,结果被谢嬛给撞塌了,几人便在雪地里打闹了起来。

    沈凤年从锦堂院出来的时候,远远便听到一阵笑闹声。

    他朝着那边看过去,就见着几个小姑娘在雪地里玩闹。

    谢渊送沈凤年出来,见他朝着那边看过去,不由笑了笑:“府中丫头顽皮,让大哥见笑了。”

    沈凤年说道:“小孩子,闹一闹也正常。”

    他目光落在那几个小姑娘身上,谢家其他的几个姑娘他都是见过的,而其中那个模样最好的,穿着石榴红斗篷,立在一旁笑得开心的小姑娘却是有些眼生,只是那身形……

    “那就是陈氏的女儿?”

    谢渊看了眼苏阮,点点头说道:“是她,叫阮阮,挺好的孩子。”

    沈凤年挑挑眉,那天在斗鸡场里见到的那些事情,还有后来她胆子大的带着谢青阳去曹家闹事,可没瞧着那苏阮身上有哪点像是“好孩子”。

    沈凤年倒也没多说苏阮的事情,只是收回目光之后问道:“青阳怎么样了?”

    谢渊抿抿唇:“就那样,他这次惹了大祸,让得母亲动了气,是该好好教训他。”

    沈凤年看着他:“青阳是该长大了,他那孩子脾气早晚会吃大亏的,只是你也别单只看着他一人,旁的人也要多管束一些。”

    谢渊听着沈凤年的话先是愣了下,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之后才皱眉:“大哥是说阮阮?”

    没等沈凤年说话,谢渊就摆摆手:

    “阮阮的事情大哥不用担心,她虽然年岁小,可是心有成算,是府里最懂事儿的孩子。”

    “母亲当初将她认在了膝下,亲自教养,她的性子我放心。”

    沈凤年看着谢渊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突然就有些理解之前沈棠溪为什么在跟他说,谢家接纳苏阮了之后的表情。

    那苏阮明显不是个省油的灯,谢渊怎会如此信任她?

    沈凤年说道:“有老夫人教导,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可是曹家这次的事情他们的确是太冒失了。”

    “好在皇上那边信任你,也不知道何故厌恶了曹雄,否则今日曹雄一状告进宫中,再有惠贵妃从旁说项,说不得皇上会因此对你生了嫌隙。”

    “我也不是让你对她如何,只是往后该管的还是要管着些,这里毕竟不是荆南,女儿家还是要懂规矩一些的好。”

    谢渊知道沈凤年对他是好意,而且这些年沈凤年在朝中也没少帮他,不过他却觉得沈凤年有些太过小心了,苏阮的性子他瞧着挺好的。

    除了不愿意亲近他和陈氏,对着他冷淡的过分外,她和府里所有孩子都合得来,对谢老夫人也是孝顺的很。

    之前曹家这出事情本也是因谢青阳而起,苏阮出头也是为了帮他和维护谢家,出发点是好的,就算过程有些出格了点,可他谢家的孩子有任性的资格。

    谢渊心中对沈凤年的话不置可否,面上却也没有反驳,只是随口说道:

    “我知道了,大哥放心吧。”

    ……

    送走了沈凤年,谢渊回来时,就见之前还玩闹的几人没了影。

    谢渊回了锦堂院后,谢老夫人问道:“人送走了?”

    谢渊点点头:“送走了,不过还是担心的厉害。”

    谢老夫人抿抿唇:“他就是那么个爱操心的性子,事已至此,青珩已经被陛下钦点成了太子伴读,再操心能有什么用处。”

    谢青珩在旁站着,闻言低声道:“对不起祖母。”

    他没有事先跟府中商量,就是怕谢老夫人他们不同意,对着沈凤年时他还能侃侃而谈,可对着谢老夫人时,谢青珩却有些莫名心虚,垂着头说道:

    “是我任性了。”

    谢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任性不任性的。”

    “我和你父亲希望你去军中,不过是怕你牵扯到京中的麻烦,而且太子势弱,跟着他不是个好选择,可你如今既然选择了要跟着他,那我和你父亲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要你自己想好了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就好,将来不要后悔。”

    谢渊也是开口:“你祖母说的对,既然选择了,就好好去走。”

    “太子虽然势弱,可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也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他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只要他能顺利登基,你如今的选择对谢家未必不好。”

第192章 为我?

    谢青珩原本已经做好了擅自做主,回来后被祖母和父亲责怪的准备,却没想到他们丝毫都没有怪他。

    谢青珩心中愧疚更深,也觉得肩上责任更大。

    是他把谢家拉进了皇权争夺的漩涡里,他便有责任要保护府中诸人在这场争斗里不会因他而受难。

    谢老夫人说道:“你既与太子同乘一船,便要有心里准备,谢家所能给你的帮助不多,你父亲更不能因你而站队,至少在皇上面前必须如此。”

    谢青珩听着谢老夫人的话低声道:“我明白。”

    皇上虽然心疼太子,却不代表他愿意看到朝中的人服太子多过于服他,特别是谢渊这种手握实权的将领。

    谢家可以帮衬太子,可以亲近太子,却不能太过。

    若是逾越了那条线,皇上那边难免会多想。

    谢青珩说道:“祖母放心吧,孙儿知道该怎么做。”

    ……

    谢青珩和谢老夫人、谢渊说了会儿话后,便从锦堂院里出来。

    谢渊跟他同路,两人一边低声说着太子的事情,一边朝外走,等走出院子时,就见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人。

    谢青珩一眼认出了苏阮。

    “阮阮?”

    谢渊也是瞧见了她,不由说道:“你怎么在这?”

    刚才不是还和谢嬛她们在一起吗?

    苏阮说道:“我等大哥。”

    谢青珩闻言隐约猜到苏阮找他做什么,不由说道:“既然找我,怎么不直接进去,外间这么冷也不怕冻着?”

    苏阮回道:“大哥刚回来,想必跟祖母和侯爷有话要说,再说刚才我跟着二姐她们玩闹了一会儿,这会儿身上暖和着呢。”

    她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眼谢渊说道:

    “侯爷,我有点事情想要跟大哥单独说几句话,不知道方便吗?”

    谢渊皱眉看了两个小的一眼,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话非要避开他,不过他也没追究,反正苏阮和他一直便是这么不远不近的关系,论起来,府中几个儿女都比他跟她要亲近。

    偏苏阮的理由谁都挑不出错来。

    谢渊对着谢青珩说道:“我去尚明堂等你,等下你过来寻我就是。”

    谢青珩点点头:“是,父亲。”

    谢渊走了之后,谢青珩才跟着苏阮朝着旁边走了过去,等离开锦堂院前有些距离之后,谢青珩才开口说道:“阮阮,你等我可是有什么事?”

    苏阮走在谢青珩身边,因为要留意脚下,所以提着裙摆:“大哥应该知道我找你为什么吧?”

    谢青珩闻言就知道苏阮怕是已经知晓他给太子当伴读的事情,佯作不在意的笑道:“你是说我当太子伴读的事儿,你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我才刚回府呢你就知道了。”

    “我还想着从祖母这出来再告诉你呢,皇上对我很是看重,太子也对我亲近……”

    “之前不是说不当太子伴读吗?”

    苏阮没理会谢青珩口中的说笑,直接扭头看着他,“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谢青珩笑了笑:“还能为什么,就是突然想了。”

    “军中有父亲和成安他们就够了,我觉得我更适合走文官的路子。”

    “而且之前父亲说让我去边关历练的时候,我就心中犯怵,总觉着不太喜欢军中的事情,如今当是正好了,可以留在京中不用跑去边关,不是挺好的吗?”

    苏阮脚下停了下来,抬头说道:“就算想要当文官,参加明年的春闱,走大考的路子,也远比跟着太子要强。”

    “大哥,你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也不是个吃不得苦的人,月余前你还说你想要当武将,继承侯爷衣钵,如今你却说你更适合走文官的路子……”

    她顿了顿:

    “是因为我吗?”

    苏阮不想自作多情,可是这段时间谢青珩待她如同亲妹,他对她的维护和看重苏阮能感受的到。

    她看着谢青珩的眼睛认真道:

    “是因为我在曹家的事情,让你感受到了危机,还是因为之前梨园春的时候,让你觉得我步步冒险,所以你才会突然跟着太子,想要借太子之力替我爹平反,替荆南那些人昭雪?”

    谢青珩条件反射的就想说不是,可是对上苏阮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眼神,嘴里的话没说出来。

    苏阮哪还有不明白的:“你何必呢,谢家没必要趟这趟浑水的……”

    “你是谢家人,你母亲是谢家妇,从你们进了谢家开始,谢家不就已经在浑水中了吗?”

    谢青珩不喜欢苏阮口中那般泾渭分明的话,有种她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的感觉。

    他看着苏阮沉声道:“还是你觉得,谢家与你能分得开?”

    苏阮闻言默了默。

    谢青珩说道:“我投奔太子,固然是有想要帮你的想法,可也的确是为了谢家。”

    “我父亲说到底就是个粗人,让他带兵打仗可以,可是让他应付朝中那些老狐狸他却不行,如今我谢家命好,遇到个还算明理对父亲也算是信任的皇帝,可是将来呢。”

    “帝心难测,谢家满门武将,定然征战沙场,功绩只会越来越高,实权在手功高震主之时,新君容得下吗?”

    谢青珩亲眼见过苏阮的本事,也从来没将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所以说起话来时也没什么顾忌。

    “更何况父亲当初在荆南的时候,本就已经掺合在了这件事情里面,要不然大皇子又何必借着曹家来算计小六和我们。”

    “这浑水趟不趟,谢家都已经置身其中。”

    “保全你也就是保全谢家,没什么分别。”

    谢青珩说完之后,看着有些沉默的苏阮,声音和缓了些:

    “而且阮阮,太子是个不错的主子,虽说年幼,可心有城府,看似温吞实则性子果决,而且待人御下也都宽厚。”

    “他是储君,又得皇上看重,虽说看似处处危机,可未必就没有一争之力。”

    “我也并非是贸然选择太子的,之前我曾与他接触过几次,若非觉得他是能够辅佐之人,这次小考之中我也不会贸然出头。”

    苏阮听着谢青珩的话紧抿着唇,那太子上一世的为人如何尚且不提,可绝对是个短命的。

第193章 保全太子

    他身边处处虎狼,遇刺不知道多少回,后来直接意外中毒毁了身子,苦苦熬了几年依旧是死了。

    若非是太子死了,哪有后来的幼帝,又哪来的后来的南北陈分立?

    可是这些话她怎么与谢青珩说?

    谢青珩见她担心的样子,只以为她怕太子不堪辅佐,便说道:“其实太子没有外人所想象的那么弱,你可知道今天太子得知我们与曹家之间的矛盾,还有曹雄失了圣心被赶出宫的事情后,说了什么?”

    曹雄失了圣心被赶出了宫?

    苏阮先是被这消息听的愣了下,才问道:“说什么?”

    谢青珩似模似样的将太子与他说的话跟苏阮复述了一次。

    见苏阮有些诧异的神情,他才继续道:

    “太子不是外人所看见的那般毫无血性,他只是藏了自己的爪子,让人以为他无害而已。”

    “大皇子他们几个之前虽然闹腾,却未曾做的太离谱,可是这一次大皇子却是直接将手伸到了谢家,不仅想借着父亲踩压二皇子,还想拿捏着户部和这次跟户部贪污之事有关的官员,图谋更大。”

    “太子动了怒,便对他没再留手。”

    “太子或许不如其他皇子那般出尽风头,看着温吞势弱,可真与他接触之后你就会发觉,他其实并不比那几个皇子弱,甚至远胜于他们。”

    谢青珩说完之后,有些感慨道:

    “你没去过东宫所以不知道,太子身边看似松散,可整个东宫暗卫无数,而且太子哪怕在宫中时,身边也从不离人,饮食器物全有人检查之后才会经手。”

    “我和太子从宣政殿走到东宫,连身边小太监都有些气喘,可太子却依旧气息绵长,显然他习过武,武功还不低。”

    “太子并非是没有底牌的,只是旁人不知晓罢了。”

    生来便是储君,能在储位安然多年,却能对那些人处处隐忍,还能练就一副那般的性子出来,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

    苏阮听着谢青珩的话,心中有些奇怪。

    太子的那些话显然是要借着曹家的事情,彻底弄垮大皇子,他心思敏锐,提点谢青珩将曹雄被帝心厌弃的消息告诉大皇子,大皇子和惠贵妃定然会坐不住,只要他们动了,便会麻烦缠身。

    太子的心思可见一斑。

    而且如果真如谢青珩所说,太子对他自己的处境很是了解,在宫中身边都不离人,处处谨慎,那他上一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人行刺还下了毒,毁了身子最后短命的?

    若不是太子出事,谢青珩也不会被牵连,甚至后来差点没了命断了功名。

    可是谢青珩也没必要跟他说谎。

    苏阮这段时间对谢青珩也算是有些了解,若非他认定太子有能力登基,甚至对太子把握极大,那他也断然不会拿着谢家去冒险,也就是说太子应该是有底牌在手,而且也不是那般容易会相信外人甚至对人没有防备的。

    所以说,上一世太子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苏阮心生疑窦。

    谢青珩见她像是走神,不由挥了挥手:“阮阮,想什么呢?”

    苏阮连忙回神:“没什么,就是之前一直听太子性情温软,没想到他下起手来也这么果决。”

    “是啊,谁能知道呢。”

    谢青珩也是应和了一声,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信:“所以你别担心了,太子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苏阮见谢青珩自有主张,而且事已至此,就算是真想要反对也根本就来不及了。

    谢青珩已经和上一世一样跟了太子,也得了太子的看重,那她就只能想办法保住太子,否则太子若是跟上一世一样的下场,谢青珩哪怕不死也会前程尽毁,谢家更是会受了牵连。

    苏阮说道:“大哥既然已有主张,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大哥既然已经跟了太子,就该知道他身边群狼环伺。”

    “大哥平日里定要多加小心,特别是对于太子的事情,任何一件都疏漏不得,否则若是太子有什么万一,首当其冲承受皇上怒气的便是你。”

    “还有,我爹和荆南的事情也急不得。”

    “祁大人之前送了消息过来,他那边已经找到了证据和证人,克日便会寻机会让人送交圣前,大哥千万莫要为了我去鼓动太子出头,否则得不偿失。”

    谢青珩被苏阮一提点连忙心中一紧,点头道:“我知道。”

    谢青珩又问了苏阮两句关于户部的事情,苏阮也没瞒着他,毕竟他如今跟了太子,有些事情对他来说,知道就是筹码。

    苏阮只是叮嘱谢青珩,这些事情可以选择一部分告诉太子,但是不能告诉太子祁文府和谢家在中间的关系,而且在证据送交到圣前之前,让太子不能插手其中。

    谢青珩也自然知道轻重,自然答应了苏阮,绝不会透露太多。

    两人说了会儿话后,苏阮才突然想起曹雄的事情,问了句:“对了大哥,你之前说曹雄遭了皇上厌弃,被赶出了宫,是怎么回事?”

    谢青珩随口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知道好像是曹雄进宫替曹禺请罪,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惹恼了皇上,连面儿都没见着就被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给申饬了一通。”

    “皇上不仅斥责他不会教子,还让他照着之前的赌约愿赌服输赔付咱们谢家。”

    “曹雄听完了之后,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的,直接在宫里晕了,皇上就命人将他抬回了府,让他之后在府中好生养身子,无诏不必上朝也不必入宫,甚至让人暂管了曹雄之前的差事。”

    苏阮闻言脸上神色精彩的很。

    她还想着谢老夫人他们那边什么时候动手呢,没想到他们还没动手,曹雄就把自己给作没了?

    苏阮下意识的问道:“皇上为什么厌了曹雄的?”

    谢青珩摇摇头:“不知道,那会儿我已经跟着太子去东宫了,就祁大人留下来跟皇上多呆了一会儿。”

    “祁文府?”苏阮挑眉。

    谢青珩点点头。

    苏阮脸色瞬间古怪,想起祁文府惯爱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挖坑的性子,该不会是那厮干了啥,才将曹雄坑成了这样吧?

第194章 要挟

    不管谢家如何想,谢青珩走马上任成了太子伴读,开始频繁出入东宫。

    而谢青珩被选中之后,也如同上一世一样,一时间风光无限,而谢青珩更是成了京中那些显贵世家最为看中的女婿人选。

    谢家之前便已有不少上门说亲的,而谢青珩成了太子伴读之后,这种情况更甚。

    若非谢老夫人一口咬定,谢青珩如今刚入东宫,诸事繁多,怕是那说亲的人能踩破谢家门槛。

    与之相应的,谢嬛的亲事也被提了起来。

    京中想要跟宣平侯府结亲的人家不少,见谢青珩那里走不通,便将目光放在了谢家几个女儿身上,除了名声不显的苏阮之外,其他几人皆是有人打听,而落在谢嬛身上的目光最多。

    谢老夫人不是迂腐独断之人,没有贸然替府中几个孩子定亲事,只是先压着那些有意的人家,准备慢慢挑选之后,再做决定。

    ……

    曹雄受了明宣帝训斥,晕倒在宫中之后,被抬回府中之后便真的病倒了。

    那药丸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逼真,曹雄一连吃下去好几粒让得身子瞬间看着像是病重至极,后来又在宫中跪了许久,连带着受了惊吓,回府之后便高热不止。

    曹家乱成一团,而惠贵妃那边听说了曹雄被明宣帝申饬后一病不起,而明宣帝更是对他和曹家生了厌弃时,顿时着急,直接去了明宣帝那里替曹雄求情。

    明宣帝本就气恼大皇子和曹家勾结,坑害谢家的事情。

    如今见他不过说了几句,曹雄便拿“晕倒”来要挟他,惠贵妃更是不知替曹家自省,反而替她兄长求情,言语间句句提及谢家欺人太甚,让得明宣帝顿时动了大怒。

    明宣帝直接下旨让惠贵妃闭宫反省,而大皇子也受了牵连,不仅被明宣帝夺了在工部的差事,更是惹了明宣帝厌弃,一时间声势大降。

    大皇子出事之后,曹家再也稳不住。

    曹雄的大儿子曹荣、三儿子曹黎,带着犯了错的曹禺一起亲自去了谢家赔礼道歉,随行的还有漆红木箱封存的两千两银子。

    一进谢家大门,曹荣便直接一脚踹在了曹禺的腿腕上,让得他“砰”的一声跪在了谢家堂内。

    曹禺疼的脸色扭曲,却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而他身上还留着被打之后的青肿。

    谢渊挑眉看着曹荣:“小曹大人这是做什么?”

    已经年过二五,穿着官服的曹荣恭恭敬敬的朝着谢老夫人和谢渊行了个礼,沉声说道:

    “老夫人,谢侯爷,晚辈今日来此,是特地带着我这个不知所谓的弟弟,来跟你们赔礼道歉的。”

    “小弟生性顽劣,不知轻重,拿赌斗之事儿戏不说,更是冒犯了贵府小公子,之前的事情都是我曹家管教不严,让老夫人和侯爷着恼,今日我将我这弟弟交给侯爷,任凭贵府打罚。”

    谢老夫人瞧了曹荣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官服上。

    曹荣的官阶不高,如今也只是翰林院的从六品修撰而已,只是比起被气晕的曹雄,还有惹是生非的曹禺来说,曹荣看着要聪明许多。

    嘴里说着晚辈,身上却穿着官服,明明可以拿银票过来,却非让人抬着银子招摇过市……

    谢老夫人眼中带着疏离说道:“小曹大人这话说笑了,曹公子并非我谢家人,我谢家哪有资格打罚,至于之前的事情,府中也已经交由大理寺处置。”

    “小曹大人若想清算,那便该去大理寺,而不是我谢家。”

    曹荣闻言神色不变:“老夫人不必言语挤兑晚辈,晚辈今日前来是诚心想要与谢家修好。”

    “谢侯爷与我父亲同朝为官多年,谢大公子也跟我三弟同窗,两家虽不算世交也从无交恶。我弟弟性情顽劣,才会被人利用得罪了贵府,老夫人和侯爷若有怨怼,我曹家任打任罚。”

    “只是我父亲如今卧病在床,记挂着的便是此事,还请老夫人和侯爷宽宏,能够饶了他这一回,让我父亲得以宽心。”

    谢老夫人闻言失笑:“小曹大人这话有意思,你父亲心病,与我谢家何干?难不成他病了,便要我谢家忍气吞声将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这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小曹大人年岁不大,这心思倒是美的很。”

    谢渊也是在旁说道:“冬日地上寒凉,小曹大人还是让曹公子起来吧,别叫他跪坏了膝盖,回头再给我谢家栽赃一句仗势欺人,那我谢家可真是冤枉的很。”

    曹荣见谢家油盐不进,握了握袖子里的拳心,沉声道:“我今日诚心来赔礼道歉,老夫人和侯爷何必咄咄逼人?”

    “这京城只有这么大的地方,起势沉浮日日变迁,今日谁知明日事。”

    “我弟弟之前的确不对,不该被人蛊惑出头来坑害谢小公子,可是谢家所做之事未必就那么光明,若真扯论起来,老夫人和侯爷不惧,难道就不怕影响了谢大公子的前程吗?”

    曹荣抬头看着他们,直接说道:

    “贵府大公子刚成了太子伴读,太子性子温和有礼,人人称颂,可谢家却咄咄逼人非要置我曹家于死地,难保不会有人怀疑谢家动机。”

    “皇上能因曹家厌了大皇子,也同样能因谢家厌了太子。”

    谢渊顿时脸色一沉,冷眼看着曹荣寒声道:“你威胁本侯?”

    曹荣连忙压了气势,低声道:“晚辈不敢。”

    “晚辈只是想说,有些事情并非是无法和解的。”

    “曹家愿意服软,往后也定不敢再向贵府伸手,至于我弟弟之前所做的事情,我曹家愿意赔偿贵府损失。”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用箱子装着的银子。

    “这里是两千两白银,除了赌约上所约定的之外,剩下的一千两,算是我曹家下人当日伤及贵府小公子的补偿,还有这几间铺子和城外的良田以及庄子,算作曹家送给贵府六小姐的见面礼。”

    “曹家诚意如此,还请老夫人和侯爷三思。”

第195章 傍身之物

    谢老夫人和谢渊听到曹荣提起苏阮,都是脸色微变。

    曹家知道那日带头闹事的是苏阮了?

    可是怎么可能。

    苏阮那日易了容,就连谢老夫人若不是常相处,根本就认不出来。

    事后回来之后,谢老夫人怕被人察觉闹事的是苏阮,便让府里的人散了消息出去,说那一日替谢青阳出头的并非谢家亲子,而是谢家世交的儿子。

    曹家那头又怎么会知道?

    谢老夫人压住了险些开口的谢渊,冷声道:“小曹大人,我谢家的姑娘怕是用不上你曹家的见面礼。”

    曹荣说道:“谢家姑娘用不上,苏家姑娘呢?”

    “六小姐当初也是荆南知州之女,家世虽不算殷贵,可入了谢家之后,却无太多傍身之物。”

    “我知道老夫人带人宽厚,定不会亏待了六小姐,可是这些东西多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

    谢老夫人听着曹荣隐带要挟的话,却是松了口气。

    原来曹荣只是知道了苏阮是苏宣民的女儿。

    这件事情谢老夫人本也没想着能瞒着多久,当初曹家出言挑拨时,便在谢家安了钉子,那一日苏阮说出她是苏宣民女儿的时候,消息怕就已经传了出去。

    祁文府能知道后找上门来,曹家自然也能知道。

    谢老夫人是知道谢渊和祁文府联手,准备替苏宣民翻案的事情,闻言并没有太多惊吓。

    不过她依旧佯作被曹荣要挟的模样,眼底带着怒容寒声道:“小曹大人可真是心思敏锐。”

    “老夫人过誉了。”

    曹荣见到她脸上怒色,心中微微放松下来,恭敬道:“晚辈绝无意用六小姐的身份做任何事情,只是希望老夫人和侯爷能够息事宁人,放过曹家这一回。”

    “只要老夫人和侯爷不再追究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保证,我曹家绝不会泄漏六小姐身份半句。”

    谢老夫人微眯着眼看了他许久,才嘲讽出声:“小曹大人的心思倒是比你爹厉害。”

    曹荣假装没听见。

    谢老夫人冷声道:“行了,放下东西,带着你的人离开。”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可你们曹家若再敢伸手,别怪我剁了你们的爪子,还有你家这个小崽子,你们最好管好了,要是再敢来招惹我家孙儿,别怪我不客气。”

    旁边一直站着未曾吭声的曹黎脸上露出怒色,只觉得谢老夫人的话有些欺人太甚。

    曹荣却是恭敬行了一礼:“老夫人放心,晚辈晓得,回去之后定会对弟弟严加管教。”

    说完对着曹禺道:

    “阿禺,还不跟老夫人和谢侯爷道谢,多谢他们宽宏大量饶了你?!”

    曹禺跪在地上紧紧握着拳心,闻言朝着谢老夫人低声道:“多谢老夫人,谢侯爷。”

    曹荣让人将银子和房契、地契全部交给了谢家的下人,这才领着曹黎和曹禺告辞离开,等着他们走了之后,柳妈妈才将那些东西交给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看了眼手中的房契和地契,那些良田都在城外,尚且不知道到底如何,可这几间铺子却都是在极好的位置,价值远比那两千两银子还要高。

    谢老夫人嗤了声:“他们倒真是舍得。”

    谢渊在旁皱眉道:“母亲,你为何同意跟他们和解,这曹家上下都不是好东西……”

    “我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可是不和解又能如何?”

    谢老夫人将手中的房、地契放在桌上,对着谢渊说道:

    “皇上虽然厌了曹雄,也卸了大皇子的差事,可是却没有贬了惠贵妃,也没有牵连曹家其他人,就说明他并没有彻底要将曹家舍弃的意思。”

    “这件事情说到底并不算太过严重,若非曹雄不知道何故触怒了圣前,说不得在皇上眼里这事情就只是两个孩子玩闹而已。”

    “皇上如今已经惩戒了曹雄,曹家长子又这般大张旗鼓的来谢家赔礼道歉、履行赌约,难道我们还要紧抓着不放非要逼死了曹家人不可?”

    “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谢老夫人说道:

    “眼下青珩刚跟了太子,你又掺合着户部的事情,这中间还有阮阮和荆南那边的麻烦,这事儿到此为止正好。”

    曹家吃了亏,谢青珩也借大皇子跟太子表了忠心,他们也拿到了补偿,见好就收的道理谢老夫人比谁都明白。

    谢渊听着谢老夫人的话后,想想皇上的脾气,若真对曹家想要一压到底,就不会说出让曹家来谢家赔礼道歉的话来,这一方面是教训曹家,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息事宁人。

    谢渊知道谢老夫人如此做正好,只能冷声说了句:

    “便宜他们了。”

    谢老夫人转身叫了声:“阮阮,出来吧。”

    苏阮撩开帘子,从后面走了出来,之前曹家的人来府中时,谢老夫人便叫了她一起在旁听着,所以曹荣的那些话她也听了个明白。

    等出来后,苏阮才说道:“祖母,我给府中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谢老夫人摆摆手:

    “有些事情纸包不住火,早晚都会传出去的。”

    “你的身份也不是见不得人,先不说当初皇上本就特赦了你们母女,并未因你爹牵连你们,而且如今你爹的事情更是出现了反转。”

    “等你爹平反之后,你就能光明正大的以他女儿的身份出现在京中,到时候旁人也要挟不得。”

    苏阮闻言心中感激,知道谢老夫人虽然这么说,但其中风险未必人人敢担。

    谢老夫人将那一沓房契和地契直接交给了苏阮:“这些给你。”

    苏阮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半步:“这个我不能收。”

    “让你收着你就收着。”

    谢老夫人才不管苏阮要不要,直接就塞进了她怀里。

    “这曹家的儿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句话倒也说的不错,女儿家还是有些傍身之物的好。”

    “你说你想要将来想要立户招赘,便不能什么都没有,你几个姐姐还未出嫁,我也不能给你太多私房。”

    “这些东西本就是你从曹家得来的,你自己收着,还有那两千两银子,其中一千两入府中库房,充作公用,剩下的一千两归你自己,你好生收好。”

    ------题外话------

    满脸懵逼苏小软:我是不是一夜暴富了……

第196章 暴发户

    “祖母……”

    苏阮抱着怀里的那些东西,只觉得烫手。

    之前算计她曹家的时候,从未想过要从中得什么好处。

    在她看来,曹家想要坑谢家,她便反坑了回去,就算曹家想要赔礼道歉,那也是该对着谢家赔。

    无论曹家送了什么东西,都跟她没任何关系。

    可是她没有想到,谢老夫人居然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全部塞给了她。

    苏阮想要还给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板着脸不要。

    她只能看向谢渊。

    谢渊也是摇头拒绝:“你祖母既然给了你,你便收着,当作你的私房银子。”

    “你来府中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跟府里的人开过口,可你身边总需要添置东西,有时若想买些什么,或者办什么事情,有银子总能方便一些。”

    “只有一点……”

    谢渊顿了顿说道:

    “往后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记得先跟你祖母通个气。”

    “我知道你聪慧,可有些事情你还是孩子,终归不好出头,别再像这次一样,让你祖母替你担心。”

    苏阮闻言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板着脸说道:“看我干什么,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哪儿来的那么多矫情,没听过什么叫做长者赐不可辞吗?”

    苏阮轻抿着嘴角,抱着怀中的东西片刻后,才低声道:“谢谢祖母。”

    ……

    苏阮抱着东西回了住处后,还有种不怎么真切的感觉,没想着出去绕了一圈,便抱回来这么多东西。

    谢老夫人让府中帐房将那一千两现银折兑成了许多张大小银票,送来给了苏阮,而苏阮回去翻了翻那些房契、地契,才发现曹家这次上门赔罪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光是荣华坊闹市街面的铺子便有四家,还有两间在西凤街最繁华的地段,无论是自己做生意,还是租出去给旁人,收着租子一年便有不少银子。

    除此之外,还有荣柳巷的一套三进出的大宅子,外加城郊的三百亩良田。

    光是这些东西,不算曹家送来的两千两现银,折算下来少说也有数千两了,难怪刚才谢老夫人说曹家“大方”,这何止是大方,简直是下了血本了。

    光就那几间铺子,便足以让不少人眼红。

    苏阮将房契、地契找了个匣子装了起来,小心收好,然后又将那些银票放了一大半进去,只留了几十两放在身边备用,一边想着,是不是要找个管事的丫头。

    其他的也就算了,那些田地和铺子总要有人管着才行。

    苏阮看向旁边的采芑和澄儿:“你们两谁学过算账?”

    澄儿摇摇头:“奴婢不会。”

    采芑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奴婢在来伺候小姐之前,曾经在外院跟着管事妈妈一段时间,学了一些管账的事情,不过奴婢懂的也不多。”

    苏阮想了想:“不用懂的太多,只要会就行。”

    “我明天会跟祖母说,在府中找个管事妈妈来带着你一段时间,你好生跟着她学,以后这些铺子和田地你便替我管着。”

    采芑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成,奴婢不行的,奴婢从来没有管过这么多东西,要是奴婢出了差错怎么办?小姐还是另外再找个管事妈妈帮着你吧。”

    苏阮说道:“这些事情没有谁天生就会的,况且你也说了这么多东西,要是放在别人手里出了差错怎么办。”

    “我只信你,旁人我信不过,采芑,难道你不愿意帮我?”

    采芑张了张嘴,想要说她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可是苏阮却是直接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好了,你既然不说话,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明儿个起来之后,咱们出府去看看那几家铺子,至于城外的那些田地,我让祖母先在府中寻个人过去接管下来。”

    “这些事情刚开始也不用你操太多心,你只需要好生跟着管事妈妈学着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有我呢,有什么不懂的,我教你。”

    苏阮说完之后,便直接起身说道:

    “坐了半晌,手都快冻僵了,澄儿,去替我取个手炉子过来。”

    澄儿瞧着采芑傻乎乎的样子,脆声应了声,就小跑着转身出去。

    而采芑瞧着自家主子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敲定下来,完全没给她机会反对,她只能无奈的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低声道:“小姐,那奴婢若是亏了银子,你可别生气。”

    苏阮闻言豪气道:“气什么,你家小姐我现在可是有钱人。”

    她扇了扇手中取出来的银票,对着采芑说道:“放心吧,随便造,造完了你家小姐我还有。”

    采芑:“……”

    这满脸暴发户嘴脸的绝对不是她家小姐。

    ……

    是夜,谢家祠堂。

    谢青阳坐在谢家祖宗灵位前,脸上早没了之前那般精神奕奕的模样。

    他垂着眼,双手抱着腿,将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蜷在桌子脚边,而祠堂里只有他身边的小厮王三守着。

    王三全名王贵,家中行三,所以府中的人都叫他王三。

    之前谢青阳身边的小厮溺毙在了荷花池中之后,王贵就被调到了谢青阳身边伺候。

    比起之前那个爱挑唆谢青阳,手脚也不甚干净的家生子来说,王贵是谢谢青珩和谢老夫人亲自过目后挑中的,看着稳重许多。

    王贵见外间已经暗了下来,对着谢青阳说道:“六公子,外头天已经黑了,你今儿个一整天都没吃饭,我去替你取些吃的吧?”

    谢青阳仿佛没听见似的,一声不吭。

    王贵叹口气上前蹲下来,低声道:“六公子,你别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谢青阳犹如石雕,久久之后,才传出低低的声音:“糟蹋不糟蹋又怎么样,反正也没有人在意。”

    祖母不管他了,父亲不理会他,就连大哥和二姐也不曾过来看过他一眼。

    他知道他错了,他也知道他任性妄为险些惹了大祸,他认打认罚就是。

    可是……

    可是他们怎么能真的都不理他了。

    谢青阳将头埋在臂弯间,脸上湿湿的,嘴里的声音更是有些哽咽。

第197章 祖母疼他

    王贵听着谢青阳的话,一时安静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王贵回头,就见到谢青珩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连忙站起身来开口说道:“大公子。”

    大哥?

    谢青阳听到声音,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

    当见到谢青珩时,他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在眼泪落下来之前,连忙将脑袋埋回了膝盖上。

    谢青珩眼神很好,瞧清楚谢青阳的动作之后,沉声道:“你还准备在这儿躲多久?”

    “我没有躲。”

    谢青阳埋头在膝盖上,说话时声音瓮声瓮气的有些不清楚,还隐约带着哭腔:“是你们不理我。”

    谢青珩闻言垂眼看着他:“我们凭什么要理你?”

    谢青阳身子一僵。

    “是你做错了事情,是你险些犯了大错给府中惹了祸事,也是你连累的祖母为了替你收拾烂摊子,那么年迈了还要带着府中下人去曹家门口替你出头。”

    “做错事情的是你,任性妄为的也是你。”

    “可是谢青阳,打从你跟着祖母从曹家回府之后,你除了说一句你错了之外,你还做了什么事情?”

    “跑来祠堂跪着,犟着不肯回去,不吃不喝糟蹋自己。”

    “怎么,你是在拿你自己逼着祖母向你低头,还是想要逼着我们先跟你服软?”

    谢青珩的话冷厉至极,甚至毫不留情面。

    谢青阳急急抬头,脸上还挂着眼泪:“我没有!!”

    “你没有?”

    谢青珩垂眸看着他:“你若真没有,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幅鬼样子,你哪儿还有半点我谢家儿郎该有的模样,你到底是在忏悔你的过错,还是怨恨府中之人对你的刻薄?”

    “我……”

    谢青阳张大了嘴,看着冷眼相对的谢青珩,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谢青珩说道:“你说你知错,可是你可还记得,你上一次砸了苏宣民牌位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跪在祖母面前,说你知错了,说你再也不敢了。”

    “无论是我还是祖母,我们都信了你的话。”

    “可是你呢,那三十鞭子根本就没有让你记得半点教训,你依旧如以前那样做事不经脑子,你凭什么让祖母,让我们因为你一句知错了就原谅你?”

    谢青阳哭得声音压抑,蹲在地上仰着头:

    “那你们要怎么样啊,我已经知道错了,要打要罚我都认……”

    “我不是有意……我不知道曹家想要害父亲,我不知道的……”

    谢青珩看着嚎啕大哭的谢青阳,低声道:

    “青阳,不是什么事情,都是能用一句不知道便抹平过去的。”

    他蹲下了身子,伸手替谢青阳擦了擦眼泪:

    “你可知道,父亲在朝中并不好走,我宣平侯府也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安宁。”

    “父亲行事谨慎,而我和你二哥他们又不像你单纯,府中唯一能成为我们软肋的人,便是你。”

    “今日曹家能利用你,明日其他人也能利用你,一次两次,我们或许能够帮着你避过,可是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刚好会有府中的人察觉的。”

    谢青珩看着谢青阳,神色认真的说道:

    “你若是不学会机敏,不学着辨别善恶,不懂得避开那些对谢家存有恶意之人,那些人早晚会借着你的手来毁了父亲,毁了整个宣平侯府。”

    “到时候,你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谢青阳哭得眼睛红肿,声音哽咽道:“大哥……”

    谢青珩拉着他起身,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皱巴巴的衣裳,低声道:“你该学着长大了。”

    “你犟在这里跪着不肯回去,不吃不喝糟蹋你自己的身子,只会刺伤祖母的心,将府中的人推得更远。”

    “你若是真想要祖母原谅你,想要父亲理会你,那你便去做一些能够让他们原谅你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拿你孩子气的任性,来伤害关心你的人。”

    谢青阳眼泪直流。

    谢青珩取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这才牵着他的手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

    谢青珩带着谢青阳离开之后,祠堂的大门才再次关了起来。

    谢老夫人腾身一跃,从横梁的阴影里跳了下来,然后扭头对着站在对面廊柱后面,一脸尴尬的苏阮。

    “你在这儿干什么?”

    谢老夫人瞪她。

    苏阮讪讪一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苏阮原本是睡下了的,只是睡前听着澄儿说,谢青阳还在祠堂这边跪着不肯回去,而且他已经快两日都没有吃喝了,她才想着过来看看这小王八蛋到底想要做什么。

    谁曾想还没溜进祠堂,就见着谢青珩过来。

    苏阮慌忙就寻了根梁柱朝着后面一躲,原是想着偷偷瞧瞧谢青珩说什么了,可谁知道一抬头,就瞧见了横梁上趴着的正在偷听的谢老夫人。

    两人一时都是满脸尴尬。

    想走吧,显得心虚,只好各自留下来藏在一旁,偷偷摸摸的看着谢青珩教训谢青阳,然后将人带走。

    谢老夫人瞪了苏阮一眼:“这祠堂离你住处少说盏茶的路程,这黑灯瞎火的,你走走能走到这儿来?”

    苏阮无辜说道:“祖母不是也来了吗?”

    谢老夫人黑了脸。

    苏阮忙上前挽着谢老夫人胳膊,低声道:“祖母别生气,我就是听说小六两日没吃东西了,所以过来瞧瞧他,没想着大哥也来了,所以便躲着了。”

    “你这么关心他?”

    谢老夫人扯了扯胳膊没扯掉,瞪了苏阮一眼却换来个赖皮的笑容。

    她一时无奈,只能任由苏阮挂在她胳膊上。

    谢老夫人说道:“你之前不是还揍了他一顿,将他打的半死吗?”

    苏阮咧咧嘴说道:“我那是疼他。”

    谢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尽胡扯八道,要真像你说的,那你那天指着曹雄的鼻子将他骂的吐了血,也是疼他了?”

    苏阮没想着谢老夫人会回这么一句,差点被自己口水噎着。

    她缓了口气才说道:“那不是祖母将他打哭的吗,要论疼爱,也该是祖母疼他……”

    “砰!”

    苏阮话音未落,脑门上就挨了一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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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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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玉生香介绍:
新书《喜时归》已开
……
苏阮的一生过的跌宕起伏。
她一生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蛇蝎狠毒。
咒她怨她的人,能从京城排到荆南。
重回年少,苏阮想了想。
合该使坏的人,总不能轻饶了去?软玉生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软玉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软玉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