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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下无美人     软玉生香txt下载     软玉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 喜欢

    谢嬛忧心忡忡。

    沈棠溪说道:“不会的。”

    谢嬛有些不信:“真的?”

    苏阮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拍拍她手在旁说道:“二姐放心吧,小王爷不会来寻你的。”

    “他如果真那么不要脸面跟你计较,之前在戏园子里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容易走了。”

    “再则你是女儿家,他一个大男人,跟你吵了嘴丢了人也就算了,他要是真还敢找上门来,到时候不需要你出面,京中的那些人就得笑话死他,

    谢嬛之前骂人把自己给骂哭了,原本嚣张的宇文良郴就怂了。

    那场面,苏阮可瞧得清清楚楚。

    她虽然也觉得瑞王父子两都有些奇葩,可不得不说,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宇文良郴混蛋是混蛋了点,却还是有些底线的,至少他要脸。

    如果今儿个在戏园子里跟他对骂的是谢青珩,或者裴耿他们任何一个男的,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非得小心眼的事后找回场子不可。

    可是换成谢嬛,宇文良郴十之八九都干不出来找上门寻衅的事儿来。

    关键他丢不起那人。

    这京城里就没有不透风的事情,宇文良郴要真敢为着这事找谢嬛麻烦,京里头那些跟他玩的好的世家子能把他嘲笑致死。

    谢嬛听着苏阮的安抚,心中好歹安稳了一些,抱着苏阮的胳膊嘟囔道:“下次我要再跟人吵嘴,你们可得拦着我点儿……”

    沈棠溪闻言顿时横了她一眼。

    “你说的轻巧,那也得要拦得住才行。”

    “刚才青珩可是死死拽着你来着,可你那气势如虹的模样,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没瞧见你刚才骂人的样子,那一句一个王八蛋,连季诏他们都惊呆了,要不是他们都是我和青珩的同窗好友,不会出去跟人嚼舌头,你这英姿不出一日就能传遍了整个京城。”

    “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你这个宣平侯府的二小姐嘴皮子有多利索!”

    谢嬛被训的苦着脸:“表哥,我知道错了。”

    沈棠溪闻言瞪了她一眼,和刚才跟苏阮说话时流于表面的亲近不同,对着谢嬛时,他言语间满满都是真心。

    “你每次都是知道错了,每次都死不悔改,我看我得提醒青珩一声,让他跟老夫人说说该好生教教你规矩,否则你这性子,说不准哪一日真得惹出大祸来。”

    谢嬛心中有意反驳,她也没经常惹事,今儿个不是例外吗?

    可瞧着沈棠溪瞪着她的样子,她讷讷的不敢还嘴,只能听着,结果就这么被教训了一路。

    等到了宣平侯,马车刚在府门前停下来的时候,谢青珩还没来得及下马,就见到谢嬛拉着苏阮和谢娇娇一起撑着车辕跳了下来,然后一溜烟的将他们甩在了外面,直接跑进了府里。

    “当心点,雪天路滑!”

    谢青珩扬声说了句。

    那边谢嬛背对着挥挥手:“知道了大哥,我们先进去了。”

    谢青珩瞧着三人转瞬就没了影,有些奇怪,拉着马鞍从马上下来之后,他皱眉道:“她们跑什么呢?”

    沈棠溪慢悠悠的从马车上下来:“没什么,就是表妹性子太急,说了她几句,她想来是不耐烦我说教了。”

    谢青珩闻言失笑:“嬛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往日里比这离谱的事情多了去了,她最近时常跟阮阮走动,连带着她的急脾气缓和了许多,性子收敛了不少。”

    “今天这事说到底也怪不得她,话头不是她起的,事情也不是她提的。”

    “谁能想到会那么凑巧,她刚说了一句就被宇文良郴给听了去。”

    谢青珩将马绳递给了旁边的下人之后,抖了抖披风,领着沈棠溪朝着府内走:“她之前强出头,也是因为怕我遭她连累,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大胆子直接骂了宇文良郴。”

    谢青珩内心里是很护短的。

    之前不喜欢苏阮时,怕她欺负弟妹,所以哪怕明知道有些事情由他来说并不好,他却依旧顶着谢老夫人的不喜,提出不让苏阮入二房的事情。

    后来对苏阮改观之后,他便将她当成亲妹妹一样袒护着。

    而这份袒护对于谢嬛和谢青阳也一样。

    谢青珩其实没想着让弟妹回报他什么,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作为兄长,护着弟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当谢嬛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前,边哭边骂宇文良郴,说不准他诬陷她哥哥的时候,他依旧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暖意。

    大概就是自己全心以对的人,也同样的在意自己,让人打从心底里觉得高兴和满足。

    谢青珩说道:“其实小六和嬛儿本性不坏,只是以前纵着养坏了性情,如今跟阮阮走的近,耳闻目染之下,性子收敛之后都稳重了不少。”

    沈棠溪脚下停了停:“苏阮有那么厉害?”

    他挑挑眉,“你现在可是三句不离苏阮,怎么,她这么讨人喜欢?”

    谢青珩冷峻的眉眼中染着笑:“是挺讨人喜欢的。”

    “以前她跟只刺猬似的,恨不得扎伤身边所有靠近的人,让人以为她性子跋扈容不得人,后来慢慢才发现,她不过是个被生活磨得懂得保护自己,防备他人的小姑娘而已。”

    “你别瞧着她看上去那么软绵绵的,可实则厉害的很,前儿个小六跟她吵嘴,还嚷嚷着要将她赶出去,结果半夜就被她扮鬼吓得鼻涕眼泪直流。”

    “我还想着他们两怕是以后还有的吵,谁知今儿个我去她院子里的时候,发现小六居然对她服帖起来。”

    谢青珩想起那天夜里自家那倒霉弟弟蹲在窗户外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笑的不行:“小六的脾气你也知道,能让他主动服软的,阮阮可是头一个。”

    “嬛儿和府中几个妹妹都很喜欢她,我祖母疼她都快超过我们几个亲孙儿了,要不是……”

    谢青珩顿了顿。

    要不是他们中间隔着她父亲的死,要不是他们中间隔着杀父的仇,谢青珩倒宁愿让苏阮改了姓,直接当谢家的女儿。

第107章 直问

    沈棠溪跟在谢青珩身旁,看着他说起苏阮时眉眼柔和的模样,听着他说着苏阮在府中尽收人心,甚至让得谢老夫人偏宠,可言语里却没有半点嫉妒和不甘心。

    他不由皱了皱眉。

    九天前,苏阮大闹喜宴,砸了宣平侯一头一脸,让整个谢家丢尽了颜面,遭了所有人厌弃。

    九天后,她便平了过往所有的过错,让谢家真心接纳她,甚至让原本对她厌弃的人也喜欢上她,心甘情愿的对她好。

    短短九天而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棠溪说什么都不相信。

    沈棠溪想要提醒谢青珩两句,让他别太相信苏阮。

    当初苏阮那眼神他还记得清楚,那可绝不是什么小白兔会有的眼神,而且今天在戏园子里,他总觉得宇文良郴被打和苏阮脱不了关系。

    “青珩,别太相信眼睛看到的。”

    谢青珩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沈棠溪说道:“我说,苏阮未必有你说的那么好。”

    谢青珩脚下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沈棠溪时,眉峰皱了起来,眼中的温和之意散去了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棠溪也跟着停下:“你知道苏阮的身份,就该明白她不是寻常那些性子温软的姑娘,她先前那般恨你们,如今却是一反常态,你难道就相信她这么容易放下了她父亲的死?”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让你们这么相信她,但是青珩,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今天在戏园子里,你真的觉得她突然下楼,在外面呆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回来,当真是因为她在戏园子里迷了路?戏园子里那么多人,如果真的只是叫个水,她怎么会走到后院去?”

    谢青珩神色阴冷下来,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棠溪扯扯嘴角:“虽然没有证据,可我觉得,宇文良郴的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

    “青珩,我知道你护短,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太过相信你之前看到的那些她想要你看到的,从而忘了她的身份。”

    ……

    沈棠溪跟谢青珩说完了之后,就去见了谢渊。

    谢青珩脑子里却一直响着他说的那些话,仿佛有两个人在脑子里打架一样,一个跟他说,阮阮不会害他们,另外一个却说着沈棠溪说的有道理。

    他回府时的那些高兴全没了,沉着脸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跨院外面。

    苏阮正在里面跟谢青阳吵嘴,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谢青阳有些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就是跟人玩玩,关你什么事?”

    “我也没说关我事啊。”

    “那你还去跟祖母告状?!”

    谢青阳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有本事你别去找祖母。”

    苏阮扬眉:“告状是我本事,你要行你也去呀。”

    “你不要脸!”谢青珩瞪她。

    苏阮笑得半点不含蓄:“脸又不能当饭吃,谢青阳,你幼稚不幼稚,骂来骂去就这一句?”

    谢青阳气声道:“苏阮!你就是仗着祖母疼你,要不是祖母偏着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苏阮叉着腰:“我就是仗着祖母疼我,怎么地?”

    谢青阳被她气得小脸酱青酱青的,那样子恨不得能掐死苏阮。

    苏阮逗着他闹着,见他气得不行却还不能动手,憋着一口气眼睛都红了,正想要要不要饶了他算了,眼角余光就瞄到站在门边上的人。

    她连忙放下了叉着腰的手,拍了拍没有灰的裙摆,扭头笑的开心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谢青阳见她对着谢青珩时乖巧的样子,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

    戏精!!

    谢青珩走上前来,皱眉道:“你们两吵什么呢?”

    谢青阳顿时嘲讽苏阮,脸色一僵。

    苏阮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啊……”

    见谢青阳垂着脑袋,一副丧气模样,她坏笑的停了停后,这才继续道:“没吵什么,就是谢青阳把我放在房里的手镯子弄坏了,我叫他赔来着。”

    谢青阳猛的抬头,神情有些惊愕。

    谢青珩皱眉看着他:“你故意的?”

    谢青阳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不小心弄坏的……”

    他抿抿嘴,看了苏阮一眼,见她促狭的冲着他笑,他撇过头说道:

    “大哥,我晚些就买个新的镯子赔给她,保证比她以前的还好。”

    谢青珩觉得两人有些怪怪的,可是苏阮和谢青阳都统一了口径,他也探不出什么口风来,只能说道:“你既然在这守灵,就好生守着,别惹是生非故意找阮阮麻烦。”

    “那镯子什么样的,待会儿我让人去买。”

    苏阮笑着道:“不用了大哥,谢青阳弄坏的,就让他赔,总不能每次他干了什么错事儿都让你来替他收拾烂摊子吧?是不是谢青阳?”

    谢青阳瞪了她一眼,念着她替他在大哥面前遮掩,别扭道:“不用了大哥,我自己去买就好了,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谢青珩闻言也没强求。

    苏阮上前说道:“大哥不是和沈表哥一起回来,去见侯爷了吗?怎么来了我这里?”

    谢青珩抿唇片刻,说道:“我有事想问你。”

    苏阮见他眸色微沉,脸上也带着肃色。

    联想起之前沈棠溪在马车上的那些话,她隐约猜到他想问什么,便笑了笑:“那我请大哥喝茶,有什么事情进去再问?”

    谢青珩点点头,直接进了侧间。

    苏阮回头对着谢青阳说道:“你的事儿待会儿再说,你要敢偷跑,我就跟祖母说去。”

    谢青阳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没想走!”

    苏阮这才放心,对着一旁道:“澄儿,去送些茶水过来。”

    澄儿应了一声,就连忙去小厨房那边准备,而苏阮则是跟着去了侧厢那边,进去时,就见到谢青珩脸色有些不大好。

    苏阮走过去坐在谢青珩对面:“大哥,你想问我什么?”

    谢青珩嘴唇抿成一条线,迟疑了片刻,才开门见山的问道:“之前在梨园春的时候,你在楼下耽搁了那么久,当真是迷了路?”

第108章 坦白

    苏阮微歪着头看着谢青珩:“怎么了?”

    谢青珩抿抿唇,对着她那双水洗过一般透亮的眼睛,瞬间便对自己的怀疑有些不自在。

    阮阮做什么从没瞒过他,而她当初对谢家憎恨的缘由,甚至当初对祁文府还有那本账册的事情,她也曾跟他说的清楚。

    他却因为沈棠溪的几句话就怀疑她,着实不该。

    谢青珩不自在的说道:“算了,当我……”

    “沈表哥跟你说了什么?”

    谢青珩一句“当我没问”噎了回去,见苏阮点出了沈棠溪,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没什么,是我自己多心。”

    苏阮听着他话,却是半句不信。

    虽然相处不过数日,可是谢青珩是什么性子她却清楚。

    如果不是沈棠溪说了什么,谢青珩怕也不会对她生疑。

    苏阮开口道:“沈表哥是不是跟你说,怀疑我之前在梨园春迷路的事情是假的?”

    谢青珩抿抿唇:“阿棠不是有心怀疑你,他只是关心我们,而且不知道后来那几日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你已经不怨恨谢家,之前你下楼的时间有些巧合,他才会生疑。”

    “你放心,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苏阮见谢青珩明明是怀疑的,却还是选择信她,有些不解:“大哥,沈表哥的话也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当真不怕我害你?”

    谢青珩皱眉:“又胡说什么,你是我妹妹,害我做什么?”

    苏阮听到他这般理所当然的话,一时间反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谢青珩从来都不笨,否则上一世他也不可能在国子监里取得那么好的成绩,得了皇上亲睐,让他成了太子伴读,一时风头无两。

    若是没有后来的意外,没有她毁了谢家断了他命途。

    谢青珩哪怕真的栽在了太子身上,凭他的能力也能够在边关立了战功重新爬起来。

    这种人,怎会不知道防人之心?

    可是他偏偏就这么信她,信的毫无缘由。

    苏阮心中温热,低声道:“大哥,之前在梨园春,我的确不是迷路了。”

    谢青珩眉心一跳。

    “我跟着宇文良郴一起出去的,当时原想着他如果离开的话就算了,可如果不离开就教训他一顿,结果他没离开,所以我就将他堵在了茅厕外面,扮作了别人打了他一顿。”

    谢青珩听着对面女孩儿粉唇轻启,软濡的说着她打了宇文良郴时,就像是说着午间吃了糯米团子一样的随意,半点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骇人。

    他猛的站起身来:“你打的?!”

    苏阮见着他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叹口气豁出去了点点头,就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教训。

    可谁知道下一刻谢青珩却是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急声道:“你疯了,你一个女儿家,手无寸铁的怎么打得过他?”

    “宇文良郴是草包没错,可他光个头都比你高上一截,你娇娇弱弱的怎么打得过他。”

    “你有没有受伤?他还手了没有,你有没有被他伤着哪里?”

    苏阮整个人有些傻眼,被谢青珩拉着上下看着,抬头就撞上他满是担忧的目光,一副生怕她吃了亏的样子。

    苏阮蓦的就笑起来。

    谢青珩气急:“你笑什么笑,你是要急死我?你到底有没有伤着哪里?不行,我去请个大夫回来……”

    “别别别…”

    苏阮见他转身就想出去,连忙拽着谢青珩的袖子拖着他:“大哥,我没事,你可千万别去请大夫,要是真请了大夫回来,谁都知道我跟人打架了。”

    谢青珩被她拽着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她:“真没事?”

    “真没事!”

    苏阮说着话时,就差拍着胸口发誓了,她拽着谢青珩的袖子将他拉了回来:“我很厉害的,趁着宇文良郴不注意的时候打了他闷棍,他根本就没机会还手。”

    “而且我还会口技,装成旁人糊弄了他,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是被我打的。”

    谢青珩瞧着她这幅得意的样子,那丝担忧没了之后,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阴沉着脸:“你很得意?”

    苏阮脸上的笑僵了僵,有些怂的拉着他衣袖:“没有……”

    “没有?我看你有的很!”

    谢青珩气得眼睛都疼了,阴沉着脸甩开她抓着他袖子的手,怒声道:

    “苏阮,你是不是真觉得你厉害的很?”

    “宇文良郴是什么人?他是瑞王府的小王爷,是瑞王的独生子,他身边跟着那么多护卫,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去打他闷棍?”

    “你这次得手了是你运气好,可他要是反应过来了呢,要是被那些护卫察觉了呢,你有几个脑袋去应付那些人?”

    谢青珩说着说着,越发气得厉害。

    “你出去那么长时间,我只以为你真是迷了路,还让人去寻你,可没想到你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去打他闷棍。”

    “你觉得你自己做的周全,觉得你自己一定能得手,可如果有万一呢,万一你被宇文良郴伤了,万一你被瑞王府的人抓住,到时候我连你出了事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去救你?”

    “皇室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好招惹,如果真出了意外,就算父亲、祖母真想救你,可你如果已经折在了他们手上,连命都没了,还有什么用?”

    苏阮看着谢青珩阴沉的脸,见着他眼里的怒意,缩着脖子条件反射说道:

    “大哥,他欺负二姐,而且我也有计划,能引他和宇文延斗起来,就算真的被他知道是我,我也留了退路不会牵连到宣平侯府的……”

    “砰!”

    谢青珩听着苏阮的话,只觉得心里莫名的怒气一盛,一脚就踹翻了身边的凳子。

    苏阮吓了一跳。

    谢青珩阴沉着眼:“在你眼里,我就只是担心侯府被你连累?”

    苏阮懵了:“大哥……”

    谢青珩怒盛:“还是你觉得我贪生怕死,根本就从来没有把侯府当成你的家,把我当你大哥,所以你宁肯自己去找宇文良郴,算计宇文延,都不肯知会我一声?”

第109章 动怒

    之前不知道苏阮做这些的缘由,可是刚才她一句让宇文良郴和宇文延斗起来,再加上之前瑞王府的人当街殴打宇文延,宇文良郴像是疯了似的咬着宇文延不放。

    谢青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起之前谢渊说过,户部贪污案隐约和二皇子有关。

    谢青珩气急:

    “苏阮,你可以的。”

    他说话时胸口起伏,怒到极致时,眉眼越发冷沉了下来。

    谢青珩深深看了苏阮一眼,见她瞪大了眼的模样,抬起一脚便将刚才滚到脚边的凳子踹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门边上,险些将门板都砸通了,而他则是直接转身就走。

    采芑和澄儿端着茶水站在门口,见着谢青珩阴沉着脸出来。

    采芑有些着急道:“大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谢青阳就在同个院子,这边刚才的动静不小,他自然也听的清楚,他跑出来时瞧见那边地上狼藉,连忙上去拦着谢青珩,可谁知道刚叫了一声“大哥”,尚且来不及说话。

    谢青珩就直接面无表情的错开了他,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谢青阳满脸懵逼,完全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两人,怎么就突然吵了起来。

    他连忙回头朝着屋中跑去,就见到苏阮有些呆愣的站在那里。

    “苏阮,你怎么了?”

    谢青阳凑上前去,“你跟大哥说什么了,把他气成这个样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谢青珩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苏阮有些无措,也有些茫然。

    她刚才真的是下意识的跟谢青珩说那些话,而且她在动宇文良郴之前,也的确是留下了退路,哪怕真的被宇文良郴发现了她,也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至少绝对不会牵连到宣平侯府。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说的那些话会让谢青珩反应这么大。

    想起谢青珩刚才失望的模样,苏阮咬着嘴唇没说话。

    谢青阳皱眉撞了撞她:“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苏阮摇摇头:“没怎么。”

    谢青阳信她才有鬼:“没怎么他能气成这样,我大哥那人可是很少发火的,而且还踹了东西,你跟我说说,说不准我还能帮你跟大哥求个情。”

    苏阮抿着嘴,听着谢青阳话里掩不住的幸灾乐祸,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你守完灵了?”

    谢青阳一噎。

    苏阮面无表情:“守你的灵去,你要是敢偷跑出去,我就告诉祖母,说你跟人赌斗去了,到时候看祖母不打断你的腿。”

    复又对着丫环交代道:

    “澄儿,好生看着六公子,他要是离开这院子半步,就直接去老夫人那里,将他那些狐朋狗友递来的条子交给老夫人!”

    谢青阳瞪大了眼看着苏阮转身回了房中,“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气得直跳脚。

    ……

    谢青珩从苏阮那出来之后,胸中就闷着一股郁气,堵在喉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他知道自己生气其实没理由的,苏阮跟他们熟悉不过才不到十日,就算摊开了过去,也弄清楚了的误会,可她到底对谢家不可能如真正的亲人那么亲密。

    她刚才那些话也许只是下意识说出来的,她在行事之前也会替宣平侯府想好退路,念着不牵连他们,就说明她对他们并非是无动于衷的。

    可是当时她脱口而出那话时,那种憋闷感觉却依旧让人难以气顺。

    想起苏阮被他吓得睁圆了眼,一副受惊的模样,谢青珩脚下就慢了下来,还借着余光朝着身后看去。

    原以为苏阮会跟上来解释几句,可是那院儿里却是安静的很,后面连半点声儿都没有。

    谢青珩越发的气了。

    “没良心的!”

    他嘴里低骂了一声,没忍住踹了一脚跨院外面的树干。

    谁知道那树摇晃了一下,顶上的积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砸了谢青珩一头一脸。

    谢老夫人蹲在屋后的房檐下,躲着柳妈妈正在吃今儿个去信阳侯府找茬回来时,在路上偷偷买来的甜糕。

    听到对面动静,蓦一抬头,就跟被积雪砸的浑身狼狈,正手忙脚乱抖着衣裳的谢青珩撞了个对眼。

    谢老夫人:“……”

    谢青珩:“……”

    双方都是沉默了片刻,谢老夫人将糕点塞回了衣摆下藏着的油纸包里,一本正经:“屋中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儿。”

    谢青珩看了眼外面白茫茫的雪地,感觉那风刮在脸上的生疼,默了默:“……祖母,你又背着柳妈妈偷偷吃甜食,陈大夫知道了又要念叨您了。”

    谢老夫人瞪了毫不留情戳穿她,半点都没有祖孙爱的谢青珩一眼。

    怎么跟他爹一样,那么烦人!

    谢老夫人被戳破后,破罐子破摔的将甜糕取出来啃了一口,然后睨着谢青珩说道:“你这是怎么了,瞧着气冲冲的,那树也没招惹你,你踢人家干什么?”

    谢青珩抿抿唇:“没什么。”

    谢老夫人坐在房檐下的横栏上,挑了挑眉:“没什么才怪。”

    顿了顿,想起之前柳妈妈跟她说,谢青珩带着府里丫头去看戏的事,继续道:

    “柳妈妈说,你今儿个跟同窗约好了,带着阮阮和嬛儿她们出去看戏去了,晌午后才出门,这会儿天色还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青珩听谢老夫人提起苏阮,脸色就冷了些:“中途遇到点事儿,戏没看成。”

    谢老夫人:“没看成怎么也不多在外面转转,你难得没课能留在府中,阮阮又刚来京城,就算看不成戏也能去别处看看,添置些东西回来。”

    谢青珩冷着脸:“我和父亲有事情要说,而且她也用不着我带。”

    谢老夫人诧异。

    谢青珩这段时间对苏阮的态度她都瞧在眼里,那可是比对谢嬛都要亲近些,或许是怜惜苏阮以前受的苦,又知道自己曾经误会过苏阮。

    她这个大孙子恨不得能把最好的都给那丫头,一个劲的袒护着。

    眼下这么冷淡,而且还隐隐怨气冲天的。

    谢老夫人想着刚才谢青珩好像是从跨院出来的,不由啃了口甜糕说道:“怎么,和阮阮吵嘴了?”

第110章 安排

    “怎么,和阮阮吵嘴了?”

    谢青珩脸色微僵,避开谢老夫人:“没有。”

    谢老夫人蜷了蜷腿:“真没有?”

    谢青珩嘴硬:“没有。”

    谢老夫人撇撇嘴:“没有就算了,阮阮那丫头性子要强,心思又敏感,我还想着你们要是有什么误会吵了嘴了,说不得我还能替你说和说和,免得那丫头记仇。”

    “不过你既然说没有,那就算了。”

    谢青珩:“……”

    谢老夫人瞧着大孙子那僵青僵青的小脸儿,瞬间笑出声来:“看你这模样,还真吵了?”

    “这可真是难得的很,你这性子跟个小老头儿一样,平日里最是激不起火气来,阮阮那丫头也是鬼精鬼精的很,寻常怕是也不容易惹恼了,你们两个居然能吵起来。”

    “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是她招你了,还是你招她了,你们谁吵赢了?”

    谢青珩瞧着谢老夫人满眼八卦,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直接黑了脸:“祖母!”

    看他和苏阮吵架就这么兴奋吗?

    她到底是不是他亲祖母?!

    谢老夫人见他动了气,也知道自己刚才那模样好像过分了点,她还得维持自己日常对外的形象,连忙轻咳了声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记得你国子监那头应该快要小考了吧?”

    谢青珩听她问起正事,点点头说道:“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八日后,我晚些时候就要回国子监,接下来小半个月我恐怕都不能回来。”

    谢老夫人皱眉:“这么快?”

    她连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都办好了吗,严家那头可都安排好了?别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

    谢青珩听谢老夫人提起严家,动了动嘴角,像是有话要说,可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将那话咽了回去,微垂着眼帘低声道:“祖母放心,我有分寸的。”

    谢老夫人没留意到他神色不对,只是说道:“你办事向来稳重,我自然是放心的,只要避开了太子,熬过了这一冬,来年春闱的时候,你便能入考。”

    “我和你父亲已经商议过了,来年你不必参加文考,直接去武举,若是能取得名次,便让你父亲去跟陛下说暂缓你入朝之事,先去边关历练个半年一年的,到时候也能正好避开了户部贪污的案子,免得搅合其中。”

    “等你历练归来,也差不多及冠,让你父亲替你去朝中请封了世子,你便能直接入军中,避开朝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省得总有人盯着咱们宣平侯府。”

    谢青珩听着谢老夫人的话,低喃道:“朝中的事情,哪有避的开的……”

    谢老夫人愣了下:“什么?”

    谢青珩见她没听清楚,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说祖母好生照顾自己便是,别费心孙儿的事情,孙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会自己好生处理。”

    谢老夫人看着眉眼俊朗,身姿挺拔的大孙子,笑着道:“你再大那也是我孙儿。”

    “你父亲就是个只会带兵打仗,别的事情一窍不通的猪脑子,干事儿不着调,想一出是一出的,我若是不好生替你们想想,还能总指望着他那个蠢蛋?”

    谢老夫人提起谢渊的时候,那是嫌弃的不行。

    谢青珩明知道笑话他爹不对,可依旧被自家祖母的话给逗笑了。

    谢老夫人说道:“看看,笑着多好,咱们谢家的孩子个个都俊的很,你呀,像极了你祖父的模样,也要学着他多笑笑,可别一天愁眉苦脸的,看的我闷得慌。”

    “不是要回国子监吗,赶紧去吧,路上小心些。”

    谢青珩噙着笑,低声道:“那孙儿先走了。”

    谢老夫人挥挥手:“去吧去吧。”

    谢青珩跟谢老夫人隔着道墙告了别,便转身朝着谢渊那边走去,临到跨院外时,他扭头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想起苏阮之后脸上的笑收敛了一些,顿了顿才又继续向前。

    “还说没吵呢,这别扭样子,要不是吵架了我脑袋取下来当球踢。”

    谢老夫人瞧着谢青珩的背影,又看了看跨院那边,哼了哼后拍拍裙子从房檐下站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之后,这才将裙摆撩起来,攀着柱子在墙上一踩,就攀上了横梁,伸手一掏从上面取出来个吊着漆木食盒。

    谢老夫人拍了拍油纸包,将其平平整整的放了进去,盖上盖子,又翻了瓦盖将木盒遮的严严实实的,这才松手准备下去。

    谁知道一低头,就撞上站在拐角处眼神幽怨的柳妈妈。

    谢老夫人紧紧抱着横梁:“……”

    柳妈妈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摊开,朝着谢老夫人弯了弯手指:“奴婢看见了,老夫人,拿来吧?”

    ……

    谢青珩出了锦堂院这边,没多久就在谢渊的书房那边寻到了他和沈棠溪。

    两人正说着话,谢渊见他来了,便停了下来。

    “父亲。”谢青珩叫他。

    谢渊看了眼大儿子,便直接说道:“我听阿棠说了今儿个梨园春发生的事情。”

    谢青珩皱眉看向沈棠溪,只以为他向谢渊告了状,说了苏阮的不是。

    他面色有些冷沉了下来,深深看了沈棠溪一眼后,这才说道:“父亲,梨园春的事情事发突然,但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宇文良郴当街殴打二皇子,这事情闹起来自有皇家出面解决。”

    “宇文良郴虽跟我们起过争执,但那毕竟只是小事,瑞王应当不会追究不相干的人。”

    谢渊听着谢青珩的话皱眉:“你们还跟宇文良郴起过争执?”

    谢青珩愣了下,看向沈棠溪。

    沈棠溪在旁开口说道:“姑父,只是一些小事,宇文良郴因为有所误会才会跟我们几个小小争执了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就没有告诉您。”

    谢渊闻言没有多想,只以为当真是口角了几句,便说道:“宇文良郴的性子跋扈,瑞王又是个护短护的不讲道理的,如果不是当真欺上门来,你们切记不要跟他起什么争执。”

第111章 亲疏

    “这次瑞王府的人当街殴打了二皇子,事情怕是会闹进宫里,二皇子身边的麻烦本来就不少,你们切记不要在外提及此事,免得惹祸上身。”

    沈棠溪笑了笑:“姑父放心吧,我们不会的。”

    谢渊看向谢青珩。

    谢青珩也连忙回神,开口道:“父亲放心,等一下我们就要回国子监,去准备八日后小考的事情,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出来,瑞王府和二皇子府的事情我们不会去掺合。”

    谢渊这才放心:“那就好。”

    谢渊听着谢青珩说起小考的事情,就想起之前提过的太子伴读的事儿。

    他想要叮嘱谢青珩几句,只是眼下沈棠溪也在,哪怕两家关系极好,沈相和他们也走的极近,可有些事情依旧还是得避忌着旁人,免生事端。

    他只能拉着谢青珩两人说了别的,外间便有人敲门。

    “进。”

    谢渊应了声后,房门推开,陈氏端着茶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谢青珩和沈棠溪都是连忙起身。

    “母亲。”

    “夫人。”

    陈氏朝着两人温柔一笑。

    谢渊面色柔和下来:“你怎么来了?”

    陈氏细声细气的说道:“你午膳的时候没吃多少东西,我怕你饿了,所以让厨房备了一些点心给你送来。”

    她说完看着谢青珩两人说道:

    “我刚才听下面的人说大公子和表少爷也回来了,便也替你们准备了些,只是不知道你们爱喝什么,就和侯爷一样冲的雪青,你们尝尝可还合胃口。”

    谢青珩连忙伸手接过茶杯,低声道:“多谢母亲。”

    沈棠溪则是看了陈氏一眼,也伸手接过了茶:“多谢夫人。”

    陈氏柔柔一笑,有些期盼的看着谢青珩。

    谢青珩端着茶杯时有些烫手,只觉得被陈氏的目光瞧得头皮有些发麻,倒也不是害怕,只是任谁被人这么直绷绷的看着,怕是也会不自在。

    他连忙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然后起身对着谢渊说道:

    “父亲,我和阿棠出来也许久了,还要回国子监报道。”

    谢渊也没多想,点点头道:“那你们先走吧,记得刚才我说的,皇家的事情别去掺合。”

    两人都是点点头,谢青珩朝着陈氏行了一礼,就连忙转身离开。

    陈氏瞧着桌上的茶水,目光黯淡了些。

    谢渊察觉到后,开口道:“怎么了嘉娘?”

    陈氏垂了垂眼,强拉出个笑来:“没怎么,阮阮这两天很少来看我,我听说她今天和大公子他们一起出去看戏了,所以想跟大公子说说话,只是大公子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谢渊闻言沉默下来。

    谢青珩不喜欢陈氏,他是知道的,就连谢青阳和谢嬛也对陈氏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可是当初他娶陈氏的事情本就闹出了无数麻烦,谢青珩他们三个更是因为他娶陈氏,连带着对他这个父亲也疏远了几分。

    他们愿意敬着陈氏,不在一些小事上为难她找她麻烦就已经足够了,强逼着他们来亲近陈氏,就算谢渊再喜欢陈氏他也做不出来,而且他真这么做了,谢老夫人怕是能直接拿着棍子打断他的腿。

    谢渊上前揽着她说道:“你别想太多,青珩是要急着回国子监,所以才没怎么与你说话的,至于阮阮……她就是小孩子性子,过几日便好了。”

    见陈氏有些沮丧的模样,谢渊转了话题说道:

    “中午的时候觉得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你刚才一提我倒是真觉得有些饿了,你都让厨房准备了什么?”

    陈氏顺从的被他带到一旁,轻声道:“都是侯爷爱吃的,有山药糕,金丝卷,豌豆黄和马蹄羹。”

    “我见你这几日食欲不好,就让他们又用山楂做了一份开胃的点心,你尝尝看可还喜欢……”

    ……

    书房里,谢渊半抱着陈氏两人细声厮语,而外面沈棠溪则是瞧着谢青珩疾步离开的模样,低笑出声:“我瞧着你这位继母温言细语的,对你也不错,你怎么对她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

    谢青珩抿抿嘴唇,对于陈氏有些一言难尽。

    论性情,陈氏的确温柔,她长得好看,性子不争不抢,说话柔柔弱弱从来不懂得算计别人。

    这种继母对于他们这些原配所生的孩子来说本是好事,可是之前亲眼瞧见过她对着苏阮的那些做派,他却是实在亲近不起来。

    谢青珩心中对陈氏不喜,可是也没有在外跟人说她的兴趣,只是说道:“她是父亲的妻子,我只要敬着她就好了,没必要走的太近。”

    沈棠溪挑挑眉:“对她你算的这般清楚,怎么对上苏阮,便不介意了?”

    谢青珩听他提起苏阮,皱眉:“苏阮和她不一样。”

    沈棠溪见他袒护,忍不住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她们是母女,一脉相承不是吗?”

    谢青珩陡然就有些动怒,想说苏阮性子坚强,想说她的善良有底线,想说她跟陈氏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

    陈氏只懂得依附他人而活,可是苏阮永远都不会,哪怕身边有人愿意帮她,她也不屑一顾,而且哪怕遇到再大的逆境,她都能抗得过来。

    谢青珩张了张嘴,那些话就要脱口而出,可是对上沈棠溪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睛,突然就不想说了。

    立场不同,看的东西不同。

    有些事情他不能告诉沈棠溪,正如沈棠溪不知道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所以他无法信任苏阮,也就自然看不到苏阮的好。

    谢青珩心里那股子郁气突然就散了,扭头道:“你刚才为什么瞒着父亲我们在梨园春的事情?”

    沈棠溪的确是跟谢渊说起了梨园春内发生的事,但是他只是提及了宇文良郴和宇文延当街斗殴的事情,别的一概没说,更没有谢青珩之前以为的将苏阮的疑点说出来,跟谢渊告状。

    沈棠溪淡声道:“我说了,嬛儿和你都要受罚。”

    谢青珩一怔。

    沈棠溪看着他:“苏阮是外人,你和嬛儿不是,我犯不着为着她让你们两跟着受累。”

第112章 两清

    谢青珩听完沈棠溪的话,不知道该高兴他的袒护,还是不高兴他对苏阮的不喜。

    半晌,他说道:“阮阮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沈棠溪挑挑眉,看他。

    谢青珩让人牵了马车过来,和沈棠溪一起上了马车,让人驾车送他们去国子监,一边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怕阮阮故意闹出乱子害了侯府,可是她不会的,至少她不会害谢家。”

    他顿了顿,见沈棠溪不解,只能说道:“有些事情现在没办法告诉你,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沈棠溪眉心紧皱,面具遮挡外的那双眼睛里带着沉凝。

    他听了谢青珩的话,不仅没有对苏阮释疑,反而更防备了几分。

    他实在不明白,谢青珩他们为什么就这么肯定苏阮不会害他们,而且梨园春的事情明明疑点重重,可他却半点不放在心上。

    就好像那个苏阮有什么妖力似的,让惯来理智的谢青珩这般容易就相信了她,还毫不犹豫的袒护她。

    沈棠溪靠在车壁上,想起谢青珩刚才的话。

    他说有些事情现在没办法告诉他,那些事情是和苏阮有关?是不是因为那些事情,所以谢家的人才会毫不犹豫的接纳了苏阮母女,甚至对她们半点不曾存疑?

    沈棠溪手指摩挲着衣角,不知道谢青珩隐瞒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

    苏阮和谢青珩吵了架,准确来说是谢青珩单方面发了火,然后踢了凳子离开之后隔了两天,苏阮才知道谢青珩已经去了国子监“闭关”,准备接下来的小考。

    那天谢青珩走了之后,苏阮蜷在榻上抱着手炉子想了一晚上,才有些明白谢青珩为什么发火。

    她在自己房中呆了两日,一直想着该怎么面对谢青珩,想着遇到他后要不要主动道个歉,修复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平息一下谢青珩的火气,可没想到出来之后才知道谢青珩最近半个月都不会回来。

    苏阮有些讷讷。

    早知道这样,她还在院子里蘑菇了两天干什么?

    谢青阳守完了灵,整个人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将自个儿身上沾了烟火气的外衫扯了下来,然后将抄写的佛经烧了干净,在院子里叉着腰朝着踏着八字步,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苏阮这边走过来。

    谢嬛:“……”

    她坐在苏阮对面,瞧着不忍直视的亲弟弟:“他干什么?”

    苏阮缩着腿蜷在榻上,淡定道:“大概是觉得欠我的还完了,所以底气足了吧。”

    她话刚一说完,谢青阳就“砰”的一声推开房门,嘴里大声道:“苏阮……嗷!”

    苏阮手里抓着澄儿之前做的小一号的引枕,甩手就朝着谢青阳扔了过去,直接砸在了他的鼻子上,疼的谢青阳“嗷”的一声捂着鼻子惨叫出声。

    苏阮伸手扯了扯膝盖上的毯子:“没人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不能随意进女子闺房?”

    谢青阳鼻血直流,瞪着苏阮大声道:“这里是客厢!!”

    明明之前她还拉着他过来吃过饭!

    苏阮瞧他:“对哦,我忘了。”

    谢青阳气圆了眼睛:“你故意的!”

    苏阮露出个笑来,一口细牙白的晃人:“怎么会,我这么温柔善良的人,怎会做这般恶毒的事情。”

    谢青阳闻言满脸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一把抹了鼻血,拿着帕子堵着鼻子之后,这才横声道:“你别得意,我守完灵了,也挨了鞭子,之前的事情咱们两清了。”

    “我现在不欠你什么,你也别以为祖母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等着,我总要把你赶出去。”

    谢嬛坐在旁边不认同的说道:“小六,你胡说什么。”

    谢青阳哼了声。

    苏阮懒洋洋的瞧着他,伸手在薄毯下掏了掏,然后拿出张东西来在手中舞了舞:“那不如我先把这个交给祖母?”

    谢青阳顿时傻了眼,他昨天晚上明明已经偷偷把那张条子毁了,怎么还在苏阮手里?他上前一步抓着那页纸拿过来看了一眼,连忙就动手撕了。

    谁知道对面苏阮乐呵呵的又掏了一叠出来。

    “撕吧,我这里还有很多,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最擅长的就模仿人笔迹,特别是那些写的不怎么好的,你瞧瞧看我学的像不像?”

    谢青阳看着被她放在桌上的那些纸张上熟悉的字迹,顿时脸都青了。

    苏阮笑眯眯的说道:“你放心,这些东西我替你保管着,要是你哪一日偷偷溜出去跟人赌斗,或者跟那些个纨绔子一起惹是生非,我保证你学堂的先生,祖母,还有侯爷、大哥那里人手一张。”

    谢青阳闻言气得脑门上都冒烟儿了,怒声道:“你无耻。”

    苏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六公子过誉了。”

    谢青阳本就是少年心性,哪儿比得上苏阮老狐狸似的脸皮,见着苏阮笑眯眯的模样,他刚才的那点气势全蔫儿了,抓着刚才被苏阮砸过来的引枕出气似的踩了一脚,然后撩了一句狠话,就气冲冲的跑了。

    谢嬛在旁看的目瞪口呆。

    谢青阳性子向来不驯,府中也就大哥谢青珩能压着一点,可阳奉阴违的事儿没少干。

    刚才见谢青阳进来,她还以为两人会吵起来,没成想却是苏阮单方面压制。

    谢嬛好奇的伸手去拿那纸张:“这是什么?小六怎么这么怕?”

    苏阮赶在她之前,将那些纸随手收起来扣着朝下压在掌心下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他被禁足在府里的时候,他几个朋友给他写的信。”

    “祖母不叫他出府,也不叫他跟那些人往来,结果那些人找不到人,就把信递到了我院中来,结果被我院里的丫头截了下来。”

    谢嬛闻言特别好奇:“里头都写了什么了?”

    苏阮笑着道:“就是谢青阳的一些糗事儿,我拿着逗着他玩儿呢,不过不能给你看,要不然他知道我把他糗事说出去了,以后我就安稳不了了,他非得跟我闹翻了天不可。”

    “我还没安静两日呢,二姐就饶了我吧。”

第113章 我错了

    苏阮说的坦荡,说完后更是直接将那些纸折了折塞进了旁边的小屉里。

    谢嬛见着她的动作顿时被逗笑。

    听着她的话,再想着谢青阳刚才的反应,谢嬛只以为那些信真的只是写了一些谢青阳的糗事,虽然好奇,倒是也没有强求着一定要看。

    苏阮把东西收好,外间澄儿送了碗汤药过来。

    那药颜色极浓,哪怕只是闻着都能觉着苦味儿,可是苏阮却是面不改色的端着碗一饮而尽,然后塞了一颗梅子进嘴里。

    谢嬛忍不住说道:“你这药你得一直喝着吗?”

    苏阮点点头:“还得喝一段时间。”

    “之前陈大夫替我看过,说我前两年损了底子,身体又亏空的厉害,要好生调养,不过陈大夫也说了,等过上两、三个月,底子没那么虚之后,就能改药膳了。”

    谢嬛看着那空空的药碗,秀眉都皱在了一起:“这药看着就苦。”

    苏阮嚼着梅子没说话。

    药苦总比早死强。

    她上一世在荆南的那两年就损了身子,饥一顿饱一顿已经算是好的,最差的时候一两天都吃不上一顿饭,还得护着陈氏与人打架,身上留了不少暗伤。

    后来谢家没了之后,她失了依靠,没人护着,又被宇文延母子堵得上天无路,不得不自毁容貌保全自己,在三教九流之地折腾了两年,才被祁文府机缘巧合的捡回了府中。

    之后的八年,她在祁府之中过的不差,祁文府也让人替她调养过身子,可是早年的亏损却怎么都补不回去,让她生生活成了病秧子。

    年轻的时候还好,只是看着弱了些,可等着三十一过,就日日药不离口,走哪儿都是一身的药苦味儿。

    上一世皇帝死了之后,她辅佐幼帝登基,和当时叛出朝堂、辅佐安帝创立了南陈的祁文府斗的不可开交,南北陈正战的胶着之时,她前一天还写了信跟祁文府对骂了一场,第二天就因为一场风寒一病不起,直接两腿一蹬没了气儿。

    她还记得她断气的前一刻唯一的想法就是,也不知道祁文府那厮知道她死了之后,会不会放鞭炮庆祝一通……

    “阮阮?”

    谢嬛见苏阮突然走神,不由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苏阮回过神来,又塞了几颗梅子进嘴里,声音有些不清楚:“没什么。”

    谢嬛见她嚼着梅子肉时小脸鼓鼓的,忍不住伸手戳了她脸上一下,这才说道:“对了,你知道吗,那天梨园春的事情闹大了。”

    苏阮“嗯”了一声,吐出颗梅子核来,问道:“闹大了?”

    谢嬛点点头:“对啊,那天宇文良郴和瑞王府的人不是打了二皇子吗?听说后来惊动了奉天府的人,等着那些人将瑞王府的人拉开的时候,二皇子已经被打断了腿。”

    “因为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是皇家的人,最后这事儿闹进了宫里。”

    苏阮目光微闪了闪,好奇道:“然后呢?”

    “然后就闹起来了呗。”

    谢嬛也抓了个梅子吃着,一边说道:“听说宇文良郴一口咬定,是二皇子先动手打的他,还说之前在巷子里那一次也是二皇子动的手,二皇子却喊冤,说他两次都只是凑巧路过。”

    “宇文良郴闻言就骂了起来,说什么哪来那么巧的事情每次都路过,还说他亲眼瞧见了动手的人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不认,瑞王就跪在宣成殿前大哭说二皇子欺辱他们瑞王府,裕妃娘娘怕皇上信了瑞王,也跟着跑去宣成殿哭了一通。”

    “两边谁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闹的整个宫中都沸沸扬扬的,最后皇上动了怒,各打了三十大板,将两人都罚了,听说那天二皇子和宇文良郴都是被人抬着出的宫。”

    苏阮听着谢嬛的话,眼中顿时染了笑意。

    那个宇文良郴混蛋是混蛋了点,可是脑子却是转的很快,他当时打宇文延的时候或许冲动,可是等进了宫见到了皇帝之后,怕是就已经察觉到自己说不准打错人了。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就算知道打他的另有其人,他也只能一口咬定是宇文延,否则当街殴打皇子,还打断了宇文延一条腿,就算他是瑞王的独子,这罪名他们瑞王府也吃不起。

    更何况宇文良郴本就不喜欢宇文延,两人互看不顺眼,所以不管打他的到底是不是宇文延,他都会咬定了是他,还说出亲眼瞧见打他的人是二皇子府的人这种话来。

    至于宇文延,他出身高贵,母族强势,裕妃在宫中又得圣宠,可以说打小就没受过这种罪。

    他如果真打了宇文良郴也就算了,不算白遭了罪,偏偏他连根毛都没碰过宇文良郴,从头到尾都是被人冤枉的,结果不仅断了腿,还被连累着挨了三十板子,成了整个宫里的笑话。

    以宇文延的性情,怕是从此之后和瑞王府结了死仇了。

    苏阮嚼着嘴里的梅子肉说道:“这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谢嬛回道:“大哥说的,他让人带了信回来,说咱们那天刚巧也在梨园春里。”

    “这事儿闹的这么大,怕最后深究下去会牵连了咱们几个,所以他让我跟你说一声,让咱们这几日别往外跑,免得招了人的眼,瑞王府那头正到处寻事儿呢。”

    苏阮愣了下,她以为谢青珩那天那么生气的走了,怕是之后不会再搭理她了,却没想到他还会捎信回来。

    她当然不会以为谢青珩只是怕她们被牵累,他是想要告诉她,让她别再继续去掺合瑞王府的事情,瑞王和宇文延已经对上了,正到处找宇文延的麻烦,她再出手只会惹祸上身。

    苏阮想着那天气冲冲离开的谢青珩,突然就生出了几分愧疚来。

    第二天午后,正在国子监里看书的谢青珩就收到了一份府中下人送来的点心,连带着一个面团捏成的巴掌大的小娃娃。

    那娃娃穿着红色的小斗篷,眼睛水灵灵的,手里捧着个小牌子,可怜巴巴的写着:

    我错了。

第114章 掐死你

    谢青珩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娃娃,戳了下那可怜巴巴的脸,面无表情。

    “咦,青珩你府中给你送东西来了?”

    裴耿见着谢青珩盯着食盒出神,好奇的凑上前去,一眼就瞧见了他手里的面团娃娃。

    那娃娃模样实在可爱,明明一眼就能瞧出来是假的,偏生那不知道用什么做出来的大眼水汪汪的,可怜巴巴的模样特别招人,而且莫名的瞧着有几分眼熟。

    裴耿好奇的说道:“这娃娃怎么瞧着有些像阮阮?”

    谢青珩连忙把娃娃扔进了食盒里,淡定道:“你看错了。”

    “看错了?”

    裴耿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疑惑:“怎么可能,我瞧得清楚,那牌子上还有字儿呢。”他说完突然瞅着谢青珩,有些怀疑道,“谢青珩,你该不是欺负咱们家阮阮妹子了吧?”

    谢青珩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家的,阮阮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他将食盒盖起来,提着转身就想走,谁知道裴耿眼珠子一转,伸手将他手里食盒夺了过去,提起来大声道:“嘿,兄弟们快来,青珩府里送好吃的来了。”

    “裴大壮!!”

    谢青珩脸色一僵,伸手就想去夺那食盒。

    裴耿却是一把掀了盖子,把食盒塞进了闻讯过来的季诏怀里,然后偷摸摸的拿了里头的面团娃娃就跑:“别小气嘛,大家伙都饿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谢青珩没理会那食盒,而是直接上前一把抓住裴耿的领子:“把东西还给我!”

    裴耿拿着娃娃惦着脚:“不还!不就是个面娃娃吗,让我瞧瞧又怎么了,这上面写的什么……咦,我错了?这该不会是阮阮妹子做的吧?我去,没看出来啊,阮阮还有这手艺……”

    裴耿话一落,季诏几人都是朝着这边看过来。

    谢青珩黑着脸伸手就去夺裴耿手里的东西,裴耿躲来躲去逗着他就是不给。

    两人闹腾起来,你争我抢之下,结果裴耿用的劲儿太大,那面娃娃的脑袋“刷”的一下被甩了出去,只留了个半个身子看起来格外凶残的留在他手里。

    裴耿:“……”

    谢青珩:“……”

    谢青珩猛的伸手就掐住裴耿的脖子,气得咬牙切齿:“裴大壮!!我掐死你!!!”

    “青珩,谢爷,谢大爷,嗷嗷嗷,疼疼疼……”

    裴大壮被掐的伸长了脖子,嗷呜直叫。

    谢青珩拎着他跟拎小鸡似的,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旁边季诏抱着食盒哈哈大笑,眼瞅着裴大壮泪眼汪汪的朝他求救,满脸的幸灾乐祸:“该!青珩好生收拾他,打不死留口气就行。”

    裴大壮满眼哀怨:“小诏子,你太恶毒了,你对得起爷三五不时的投喂吗……嗷……谢青珩,你来真的啊,我……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其他人都是被裴耿逗得大笑起来,谢青珩敲着他脑袋跟敲木瓜似得,砰砰作响。

    “你们干什么呢?”

    里头正闹的厉害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满是严厉的声音。

    季诏几人险些被口水噎住,连忙站直了身子,而谢青珩也连忙放开了裴耿,抬头就见到祁文府从外面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国子监里的司业徐喜来,还有两位日常教导他们的博士。

    祁文府还好,看不太出来喜怒,但是站在他身旁胡子花白的徐喜来却是肃然着一张脸,怒声道:“这国子监是让你们进学的,不是让你们来玩闹的。”

    “课堂里面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他扭头看着季诏手里的食盒,皱眉道:“还有你,谁让你把吃食带来堂上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季诏莫名其妙的挨了训,却也没反驳,只是将食盒放下温和回道:“对不起司业,我错了。”

    裴耿却是个胆大包天的,而且他向来就不喜欢徐喜来这个老古板。

    和祁文府他们不同,国子监里无论是助教还是博士,都是一心向学之人,偏偏徐喜来是个自认清高,觉得自个儿格外与众不同的。

    徐喜来是贫户出身,考了十几年才成了举人,又好些年才混入了翰林院,最后被分来了国子监。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出身不好,所以特别不喜欢他们这些世家子弟。

    甭管你上进不上进,也不管你到底性子好还是性子坏,亦或者是有没有才华,反正放他眼里,只要你家里有权有势那就是罪过。

    他总觉得只有寒门才能出贵子,偏偏能入国子监的生员却大多都是京中皇亲权戚府中子弟,所以他便觉得世道不公,一大把年纪了总喜欢在他们这些人面前逞威风,没事也要找点事儿出来。

    裴耿扯了扯了领子,直接说道:“徐司业,这会儿应该是课休时间吧,难道还不许我们几个说说话了?”

    “这年轻人嘛,打打闹闹的很正常,就连皇上都说年轻便是朝气,这朝气不蓬勃了那还得了?倒是您,这都一大把年纪了,不是早就说了要辞官回乡了吗,怎么又回了国子监了?”

    徐喜来没想着裴耿敢还嘴,气得吹胡子瞪眼。

    “裴耿,你敢不敬师长?”

    裴耿笑嘻嘻的说道:“学生不敢,只是学生打小所学的就是诚实二字,我要敢撒谎我爹能打断我腿,不过如果司业不喜欢的话,那我下次一定学着虚伪点。”

    “你!”

    徐喜来气得指着他胸前起伏:“混账东西!!”

    谢青珩拽了裴大壮胳膊一下,横了他一眼。

    这徐喜来都一大把年纪了,要真是气出个好歹来,裴大壮三条腿都赔不起。

    祁文府在旁开口道:“胡闹,徐司业是你师长,岂是你能随意开玩笑的。裴耿,和徐司业道歉。”

    裴耿不怕徐喜来,却怕祁文府,撇撇嘴说道:“徐司业,我错了。”

    祁文府扭头看着徐喜来:“他们临近小考了,平时堂上便很紧张,私下里玩闹一些也正常。”

    徐喜来见他帮着自己教训裴耿,顿时冷声道:

    “身为学生,好好进学是本分,平日里若是好生学了,怎会临近小考时才来抱佛脚。”

第115章 酸不酸

    “我看他们就是仗着出身压根就没好好学过,这国学之事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才会变的乌烟瘴气!”

    裴耿撸袖子就想骂人。

    特么那个暴脾气,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祁文府面色不变,只是细看时就能发现他眸子里冷了几分。

    “徐司业说的是,他们都是些孩子,未曾经历过大考,难免考前失了分寸。”

    “我特地请你回来,就是想让你好生指点他们一下经义卷试的事情,毕竟你在这上面有经验,国子监中除了你没有其他人更适合了。”

    徐喜来脸上怒色一僵,下一瞬猛的涨红。

    他当年参加了五次乡试,才中了举人,后来又连考了两次会试,都全部落榜,前前后后考了将近二十年,四十多岁才因为被人提携入了官场。

    祁文府夸他卷试有经验,简直就是在讽刺他多年不中举的事情。

    徐喜来气得就想张嘴骂人,祁文府却是赶在他开口前说道:

    “这次小考是皇上亲自吩咐的,我原是想着徐司业经验丰富,想请你尽心一些,免得让皇上觉得咱们国子监无能,教不出好学生来,不过如今瞧着徐司业不喜他们,此事便作罢吧。”

    “免得让你为难。”

    徐喜来瞪大了眼,他知道小考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是皇上亲自吩咐的。

    他到了年纪了,早已经不可能更进一步,可是府里子侄却都还在,要是能得皇上青眼,也能让他们将来仕途更加顺畅一些。

    徐喜来连忙变了脸色,“祁祭酒误会了,我只是不喜有人拿学业玩笑,并无其他意思,为人师者,怎会不喜欢学生?”

    祁文府见他服了软,也跟着软和了下来:“是吗?那看来是我误会了徐司业了。”

    “你们几个,徐司业是我特地请回来教导你们经义卷试的,这次小考与正式科举虽有不同,却也有几分相似,你们可要好生跟他学着,听明白了没有?”

    谢青珩几人都听出来,祁文府是向着他们的,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纷纷道:“知道了,祭酒。”

    徐喜来丢了脸面,没多留就直接走了,等他走后,祁文府目光顿了顿,才走到一旁将地上甩掉的面娃娃的脑袋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后,摊开手:

    “拿来。”

    裴耿看了谢青珩一眼,将剩下的半截身子交了出去。

    祁文府将东西拿了过去后,沉声道:“我帮你,不是因为你对,而只是不喜欢徐司业以偏概全,罔顾师者之礼罢了。”

    “你刚才所言不敬师长,罚你抄写礼运五十遍,戌时之前交上来。”

    裴耿顿时哭丧了脸:“祭酒,现在都未时了……”

    祁文府淡声道:“嫌少?”

    裴耿连忙摆手:“不少不少。”

    祁文府这才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分入上舍两班的人是这次小考重中之重,陛下阅卷也以你们为先,还有五日便是考期,这几日安生些,好生跟徐司业学着。”

    “是,祭酒。”

    祁文府吩咐了几句,就直接转身走了。

    谢青珩张了张嘴,满脸郁卒:他的阮阮娃娃!!

    裴耿在旁边愁眉苦脸的说道:“怎么这么倒霉,五十遍礼运,我得抄断了手……”

    他扭头正想哭诉,谁知道就撞上了谢青珩阴森森的眼睛。

    裴大壮头皮发麻连忙后退了半步就想跑,却被谢青珩一把拎了回去,直接掐住了他脖子用力晃起来,那样子跟脱了毛的鸡似的,被掐的嗷呜直叫。

    ……

    祁文府从里头出来,又跟着两个博士去了一趟上舍西边那班走了一趟,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出来便让那两个博士先行离开。

    等人走后,他才掏出袖子里放着的断成了两截的面团娃娃,上下瞅了瞅。

    那圆乎乎的脑袋,耳朵已经给摔没了,鼻梁也塌了下来,那身子上倒还是原样,红色的小斗篷和褐色的靴子,一看便让他想起那日在梨园春里,同样打扮的苏阮来。

    祁文府站在光秃秃的柳树下,将面团脑袋重新放在了身子上,瞅了眼被摔得歪七劣八,半点瞧不出来精致模样的面团娃娃,伸手取下那身前挂着的小牌子。

    瞧着上面用糖浆写着的“我错了”三个大字,他嘴里忍不住“嗤”了声。

    “倒会卖乖。”

    跟谢青珩这里倒知道讨好了,怎的每次遇见他时,就只会怼他,气得他脑门生烟?

    祁文府想起那鬼丫头气得他胃疼的模样,不由哼了一声,使劲的戳了戳面团子的脑袋,想象着戳着苏阮那白面馒头似的软乎乎的脸。

    戳一下,哎哟一声,再戳一下,再哎哟一声……

    “祁祭酒,原来您在这儿啊,让我好找。”

    旁边有人走过来,朝着他打招呼。

    祁文府连忙将面团儿重新塞进了袖子里,面不改色的抬头冷淡道:“怎么了?”

    来人连忙说道:“是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宣您入宫,那公公就在那头候着呢。”

    祁文府挑挑眉,皇上传他入宫?

    他隐约猜到是为着什么事儿,怕是瑞王那头真找出了什么证据来了,否则皇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传他入宫。

    祁文府摸了摸袖子里的软面娃娃,想起苏阮那天跟他说她“等不了”的模样,理了理袖子淡声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

    宫里来传旨的人是祁文府的熟人,皇上身边贴身太监周连的徒弟小秦子。

    往日里宫中传他时,大多都是随便寻个小太监捎个信,这次居然直接让小秦子过来,显然是出了急事。

    小秦子奉命来国子监寻人,半晌没找着,急的脑门上都冒汗了,见到祁文府施施然的过来时顿时上前急声道:“哎哟我的祁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这是去哪儿了?”

    祁文府佯作不知的说道:“这是怎么了?劳秦公公亲自出宫了。”

    “您可别寒碜奴才了,是有急事儿,皇上那头还等着您呢,您赶紧随奴才入宫吧。”小秦子上手就拉人。

    祁文府被他拉着朝外走,一边说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小秦子深深叹口气:“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您赶紧的,奴才路上边走边说。”

第116章 跛了?

    马车离开国子监后,走的极快。

    祁文府坐的倒是稳当,对面身板儿瘦小的小秦子却是被晃得抓紧了车窗。

    也不知道是碾上了什么,突然马车轮子震了一下,正在说着话的小秦子险些滚出去。

    祁文府连忙拉了他一下:“小心些。”

    等他将心有余悸的小秦子拉着重新坐稳之后,祁文府才说道:“所以说,皇上急召我入宫,是因为瑞王府和二皇子的事情?”

    “可不是。”

    小秦子一听祁文府提起这事儿,连忙说道:

    “祁大人您可没瞧着,出事儿那天他们入宫的时候,那闹的可叫个惊天动地的,小王爷和二皇子鼻青脸肿,裕妃娘娘和瑞王爷就跟比谁哭的声儿大一样,气得皇上砸了最喜欢的白玉砚台。”

    祁文府皱眉:“这事儿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小秦子顿时努努嘴:“哪儿能啊,要真解决了,皇上还能那么动怒?”

    见祁文府不解,小秦子叹气道,“本来皇上是想着各打了三十大板,又下令让小王爷和二皇子一起禁了足,这事儿也就了了,可谁曾晓得二皇子那腿出了问题。”

    祁文府目光动了动:“出什么问题了?”

    小秦子压低了声音,像是被人听到似的。

    “奴才听说,只是听说啊,听说二皇子那腿怕是不成了。”

    “小王爷打人的时候下手不知道轻重,结果给二皇子伤的太厉害了,太医去诊治之后,说是二皇子那腿就算是好了,往后走路也不成了。”

    见祁文府满脸惊愕,小秦子低声道:

    “太医说,二皇子那腿有很大的可能会跛。”

    “二皇子为了这事砸破了太医的脑袋,裕妃娘娘更是大闹宣成殿,还惊动了太后娘娘。”

    “瑞王昨儿个夜里得了消息之后,连夜就让人抬着小王爷入宫负荆请罪,可是裕妃娘娘那不松口,说是要让小王爷也断了腿跟二皇子一样,否则决不罢休。”

    小秦子说到后面,深深叹了口气:“这事儿还有得闹呢。”

    “现在二皇子和小王爷各执一词,二皇子说自己是无缘无故被打,瑞王府的人欺人太甚,小王爷又说二皇子是害他在前,他才被动还手在后。”

    “皇上为此动了大怒了,说是要严查此事。”

    祁文府听得满心愕然,他是知道宇文良郴打了宇文延,而且是那天也在梨园春外亲眼看到。

    只是他记得当时真正对宇文延动手的,只有宇文良郴一个人,瑞王府的其他人哪怕胆子极大也不敢真朝着皇子动手,所以几乎都只是压制着二皇子府的人,不叫他们出手伤了宇文良郴而已。

    宇文良郴是个草包没错,可他瞧得清楚,宇文良郴第一下打宇文延的时候,是避开了要害的,没敢碰脑袋。

    照理说他就算真想教训宇文延,也不该下那么狠的手吧?

    祁文府微眯着眼说道:“眼下瑞王还在宫中?”

    小秦子点点头:“在呢,瑞王和小王爷都在,二皇子也在。”

    祁文府看着他:“那皇上召我入宫做什么?”

    小秦子闻言看着他:“小王爷说,二皇子一早就想害他,还说二皇子第一次打他的时候,是因为在安阳王府里想要故意损他名声,被他反驳之后伤了脸面恼羞成怒。”

    “小王爷说当时祁大人也在,寻您入宫给他作证呢。”

    祁文府:“……”

    他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宇文良郴长这么大没被打死简直是奇迹。

    小秦子见他神情,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

    这二皇子和瑞王府闹的不可开交,本来这事儿跟其他人没什么关系,闹翻天了也是皇室自个儿的事情,可偏生宇文良郴一句话就把祁文府给拖进了浑水里。

    祁文府入宫之后,若是帮瑞王府,就势必得罪二皇子,可若是帮了二皇子,又一定会得罪瑞王府。

    两不相帮吧,十之八九会两边一起得罪。

    到时候两边要是一起对付祁文府,那他简直就是倒了血霉了。

    小秦子满脸同情的说道:“师父让奴才来接祁大人,就是让奴才提前跟您说一声,入宫之后也好应变,省的到时候被打的措不及手。”

    祁文府面无表情。

    应变了有个屁用,入宫还是得干仗。

    他想起这事儿的源头,忍不住伸手狠狠捏了捏袖子里的面团儿。

    ……

    马车一路疾驰入了宫门之后,小秦子就带着祁文府下了马车,直接朝着宣成殿后的东暖阁而去。

    等到了那边门外时,周连早已经守在那里。

    小秦子上前:“师父,祁大人来了。”

    周连瞧了祁文府一眼,那张老脸上露出些同情:“皇上在里头等着,祁大人跟杂家进去吧。”

    祁文府点点头,跟着周连就朝里走。

    等走到碧纱橱外,快要入内时,他才缓了神情低声说了句:“多谢周公公提点。”

    周连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杂家知道祁大人这是受了无妄之灾,能做的也只有这点儿了,皇上眼下正气着,你进去之后自己小心。”

    祁文府叹口气,点点头便收敛了脸上神色。

    周连伸手拉开暖帘入内:“启禀皇上,祁大人到了。”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片刻后才传来一道声音。

    “让他进来。”

    周连反身打着帘子,微躬着身子退到一旁,祁文府便直接走了进去。

    等到入内之后,他才发现暖阁里满满当当的坐着好些个人。

    正上方是穿着明黄色龙袍,脸色不大好看的皇帝,旁边坐着穿着朝服,一身华贵带着九头凤冠的钱太后,和看上去妆容素雅,却不失端庄气度的皇后。

    往下左边坐着的是胖乎乎的瑞王,此时正抿着嘴横着脸,他身前跪着因为挨了板子咧着屁股,脸上依旧挂着青肿的宇文良郴。

    右边则是坐着穿着宫裙脸色阴沉的裕妃,而她身前则是断了腿、趴在软垫上,满脸阴沉的宇文延。

    暖阁中燃着檀香,中间的火炉子里升腾着热气。

    祁文府感受着几人隐藏在平静下的汹涌,知道今天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忍不住伸手又捏了一下袖子里的面团儿,暗叹了一声,这才上前。

第117章 无妄之灾

    祁文府上前跪下恭敬道:“微臣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明宣帝瞧着祁文府时,面色缓和了三分,开口道:“起来吧。”

    “谢皇上。”

    祁文府起身之后,就直接站在那里:“不知陛下急召微臣入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明宣帝被祁文府问的沉了脸。

    祁文府是良臣,与他而言虽然年轻却是肱骨,虽如今只占着个国子监祭酒的官职,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是为了什么。

    往日里他唤祁文府入宫,大多都是为了正事,就算偶有闲适也是让他陪着下下棋,可今日这事儿实在是让人恼火的很,而且还觉得丢人。

    明宣帝开口说道:“朕叫你入宫,是为了问你一件事,安阳王妃寿辰那一日,你可是去了安阳王府?”

    祁文府点点头:“去了,那日母亲身体不适,我便代家母前去贺寿。”

    明宣帝沉声道:“你当日都和谁在一起?”

    祁文府愣了下,像是不知道明宣帝问这个做什么,不过却还是老实说道:

    “臣去时无人同路,到了王府之后也没与什么人一起,后来二皇子和瑞王府的小王爷到了之后,才被邀着一同去了安王府后院赏梅。”

    “微臣不喜欢热闹,送完寿礼席间过半,就和安阳王告辞离开了王府,然后在坊间遇见了好友莫岭澜,跟他在茶楼里逗留了大半个时辰,后才回了府中。”

    明宣帝听着祁文府一五一十的交代,哪怕明知道时机不对,可却依旧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是问安阳王府中的事情,谁让他把那天的行程也交代了干净的?

    这般老实做什么。

    明宣帝知道祁文府的性子,倒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道:“你应该知道二皇子和小王爷当街斗殴的事情吧?”

    祁文府点点头。

    明宣帝说道:“良郴说,那天在安阳王府的时候,二皇子曾经陷害过他,有意损毁他名声,此事是真是假?”

    祁文府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宇文良郴。

    宇文良郴顿时张开嘴,因为缺了两颗牙说话时都有些漏风:

    “祁大人,那天你可是跟我们在一起,是不是宇文延主动邀请我去赏梅,然后又叫住了谢家的女眷,结果我什么都没做,他便踩着我脸面去讨好谢家小姐?”

    宇文延闻言顿时阴沉道:“宇文良郴,你休得胡说,分明是你纠缠那些女眷,我怕你惹出事儿来,所以才跟过去想要拦着你。”

    “笑话!”

    宇文良郴哪里是肯吃亏的主儿,更何况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退,退了可就不是一条腿儿的事情了。

    “我纠缠女眷?我不过就是跟她们说说话,当时城阳她们都在,我能干个什么?”

    “反倒是你,你平日里从来都不跟我来往,说句话鼻孔都是朝天冲着,那天突然邀着我去后面赏梅不说,还一个劲儿的把我往女眷那边带,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你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

    “是不是你主动让我去赏梅的?是不是你叫住谢家那些小姐的?是不是你主动朝着城阳闺房那边去的?安阳王府里那么多丫环仆人,你想问路干什么偏偏找上那些小姐?还主动跟人搭话?”

    宇文良郴惯来就不是个讲理的,压根儿不给宇文延说话的机会,就噼里啪啦的说起来。

    “再说我跟谢家小姐好好儿的,说了几句话,人家自己都没有怪罪,后来还夸我来着,你充什么大瓣蒜,非得冒头就是一通贬低,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要告诉皇叔,告诉父王,让他们惩戒我……”

    宇文良郴说完之后,顿时委屈的看着明宣帝。

    “皇叔,您说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是喜欢漂亮姑娘,可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我可从来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京里头那些传言都怎么说的,说我强抢民女,仗着瑞王府的声势到处掠夺美人儿,还四处沾花惹草,欺负那些闺阁女儿家,我简直冤枉透了。”

    “宇文延当着我的面儿就这么说我,谁知道他背地里还干了什么,我当时气不过就损了他几句,结果他就让人来打我……”

    宇文延简直被宇文良郴的不要脸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他胸口不断起伏,大声道:“你别冤枉我,我何时打过你?分明是你自己在外招惹了麻烦,被人打了,就来扣在我头上。”

    宇文良郴瞪着他:“不是你是谁,你二皇子府在城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城东,还刚好出现在我被打的地方?”

    “还有梨园春这次,我挨了打出来就见你,打我的那个人更是和你身边的那个随从身形一模一样,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宇文延气得险些断气:“我说了,我只是路过,那个随从你可以随便去审!”

    宇文良郴呵他一脸:“每次都路过,那可真巧,还有那随从,他是你的人当然随便让我审,怕是你早就已经封了口了。”

    “你!!”

    “你简直胡搅蛮缠!”

    宇文延跟宇文良郴根本就说不清楚,扭头看着明宣帝怒声道:“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儿臣没有伤过他,儿臣可以指天发誓,若是打了宇文良郴,天打五雷轰!”

    “轰隆——”

    宇文延:“……”

    宇文良郴:“……”

    祁文府&皇帝&其他人:“……”

    明宣帝脸色黑沉,这声音虽然大,可是听得出来不是打雷,他皱眉朝着周连看过去。

    周连忙掀开暖帘走了出去,低喝出声:“干什么呢,什么声响?”

    外面有小太监跑了过来,低声道:“周公公,是琦玉殿那头的房顶塌了,积雪太厚压了屋顶,听说瓦片砸下来的时候压了好几个小宫女儿……”

    “那还不赶紧去救人?!”

    周连连忙斥了几声,这才快速回了暖阁内,急声道:“皇上,是琦玉殿那头塌了屋顶。”

    “伤人了没有?”

    “有几个小宫女儿被压了,奴才已经命人去拾掇了。”

    明宣帝面色沉了下来,宫中塌了房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再看向争吵不休的宇文延和宇文良郴时,眼底忍不住生了不耐烦。

第118章 左右逢源

    宇文延和宇文良郴或许在其他方面上各有不同,但是在感知圣心这一点上,却是出奇的默契。

    两人见着明宣帝沉下来的脸几乎同时闭了嘴,生怕成了那个出头鸟儿,被明宣帝的怒气给扫到丢了脑袋。

    钱太后突然开口道:“皇帝,他们两个各说各有理,既然理不清楚,那不如问问祁大人。”

    她看向祁文府,“祁大人那日既然也在安阳王府,又与他们二人在一起,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觉得单凭小王爷说的这些事情,二皇子可会动手报复?”

    “太后。”

    明宣帝皱眉,钱太后是裕妃的姑母,也是出自薄家,她这么问简直是把祁文府往坑里带,让他怎么回答?

    若说会,二皇子不会善罢甘休。

    若说不会,岂不是得罪瑞王?

    祁文府看了钱太后一眼,面色平静的说道:“回太后娘娘,小王爷方才所说,基本属实……”

    钱太后眼中浮现郁色,裕妃也是沉了脸。

    祁文府淡声道:“那一日在安阳王府中,的确是二皇子主动邀小王爷去后院赏梅,也是他主动叫住了女眷问路,后来小王爷和二皇子因为一些小事生了口角,此事在场之人众多,城阳郡主她们也能作证。”

    宇文良郴听着这话,眼底露出欣喜,瑞王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祁文府就话音一转说道:“不过二皇子与小王爷起争执,起因却是因为小王爷纠缠女眷,言行不当,二皇子才以兄长的身份出言教训。”

    “小王爷性情耿直,受不得气,且或许是有旁人在场觉得丢了颜面,这才反驳了二皇子几句。”

    祁文府站在暖阁中,神色平静道:

    “此事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二皇子知礼守节,不忍见谢家女眷被人纠缠,所以才出言回护一些罢了,后来二皇子与小王爷还一同给安阳王妃贺寿,同献了寿礼,就连安阳王和王妃都夸赞二皇子懂礼。”

    “微臣想,二皇子平日自持稳重,也从不惹是非,想来应该做不出同室操戈的事情。”

    钱太后和裕妃听着祁文府的夸赞之词,脸上都是露出浅笑来,就连宇文延看向祁文府时,也是微怔之下面露感激。

    宇文良郴却是气得七窍生烟,张嘴就想骂祁文府,可才刚开了口,就被旁边坐着的瑞王猛的抬脚踢了一下,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的伤上。

    他顿时疼的忘了要说什么,只是惨叫了一声。

    明宣帝顿时看向他:“怎么了?”

    “疼……”

    宇文良郴苍白着脸,倒吸着冷气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只淌着眼泪水低声叫着疼。

    明宣帝看着他那张青青肿肿的脸,还有他说掉眼泪就掉眼泪半点都没有觉得丢脸的样子,眼里氤氲着沉色,突然开口:“子嵘,你方才说谢家女眷,是哪个谢家?”

    祁文府回道:“宣平侯府。”

    明宣帝嘴角猛的就拉平了下来,抿成一条线。

    裕妃只觉得自家儿子占了上风,连忙就跪下说道:“皇上,祁大人方才也说了,延儿向来懂礼,更不惹是非,他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暗箭伤人的事情。”

    “宇文良郴和瑞王府无缘无故伤了延儿,让他至此,还请皇上为延儿做主!”

    宇文延也是低声道:“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明宣帝看了会两人,扭头对着钱太后道:“太后觉得,此事该怎么处置?”

    钱太后沉声道:“若是延儿出手在前也就罢了,可若他什么都没做,良郴此番的确是过分了,我宇文家向来以仁孝治天下,断然容不得手足相残之事。”

    瑞王猛的抬头看向钱太后,就连明宣帝目光也暗沉了几分。

    “皇后觉得呢?”明宣帝又问道。

    皇后看上去是个性子端和之人,她看了眼宇文良郴,却没顺着太后的话,而是迟疑了下低声道:

    “小王爷的事情,皇上自有决断,臣妾只是觉得,小王爷平日里性子虽然冲动了些,却也是个喜欢打抱不平、本性善良的好孩子,这些年更是未曾主动与哪位皇子交恶。”

    “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其他误会,就像二皇子不会主动伤人一样,若无缘由,小王爷也不会主动伤了二皇子才是。”

    裕妃猛的看向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面色沉静,温和道:“本宫没什么意思。”

    “本宫只是觉得,皇上向来疼爱子侄,断不会让任何一个受了委屈,裕妃心疼二皇子本宫能够理解,但是也不能在事情没清楚之前,便逼着皇上下旨处罚了小王爷。”

    “如果真是小王爷的错也就算了,可万一是有什么别的误会呢,等事情查明之后,你让皇上怎么自处?”

    “你…”

    裕妃气得脸色铁青。

    皇后对着明宣帝说道:“皇上觉得呢?”

    明宣帝点点头道:“皇后说的有道理。”

    “皇上!”

    “皇帝!”

    裕妃和钱太后同时出声。

    明宣帝挥挥手拦了两人的话,直接说道:“太后刚才也说了,这件事情他们各说各有理,良郴的性子朕知道,虽然喜欢胡闹,可无缘无故的,他也不敢对延儿下狠手。”

    “至于延儿……”

    明宣帝看了眼半趴在地上的二儿子,语气深了些:“他向来懂礼,也不惹是非,这件事情说不得是被人挑拨。”

    “眼下事情还未查明,朕不能随意处置,这样,延儿这几日就留在宫里,让太医好生替他诊治,裕妃你也多照顾一些,定能将他的腿治好,至于良郴……”

    明宣帝沉眼看着他:“先送进大理寺去醒醒脑子。”

    “皇叔!!”

    宇文良郴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明宣帝。

    他居然让他进大理寺监牢?!

    明宣帝沉声道:“不管如何,你当街殴打皇子,而且还肆意胡为,纠缠朝臣之女,丢尽了你父王和朕的脸面。”

    “往日你胡闹朕不与你计较,是看在你还年幼的份上,可是这几年你越发大胆,别以为你平日里干得那些污糟事情朕不知道,若非看在你父王的面上,朕早就砍了你的脑袋。”

第119章 臣不敢

    宇文良郴小脸瞬间煞白:“皇叔……我……”

    “你什么你。”

    明宣帝冷眼看着他说道:“这次的事情,不管如何你都有错,单就是当街伤人这一点,便该受罚,你先去大理寺牢里好生醒醒脑子,等朕让人查清楚原委,再决定怎么处置你。”

    说完他看着瑞王道:

    “瑞王,朕这般安排,你可有异议?”

    瑞王脸色不大好看,却低声道:“没有。”

    “父王……”

    宇文良郴扭头看着瑞王,跟被抛弃的小可怜似的,瞪大了眼。

    瑞王给了他一个眼神:“良郴,你皇叔向来疼爱你,他定会还你清白。”

    宇文良郴愣了下,明宣帝或许真会罚他,可是他爹却是绝不会不管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爹不反驳,任由皇上将他送进大理寺,可是他却是有些小聪明,接收到他爹的眼神,就没敢再开口。

    明宣帝见瑞王应承下来,宇文良郴没有再闹,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直接说道:“等会儿你亲自带着良郴出宫,将他送去大理寺,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没朕的吩咐,谁都不准去探视。”

    瑞王胖乎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道:“臣遵旨。”

    裕妃张嘴说道:“皇上……”

    明宣帝没等她开口,便沉声道:“怎么,裕妃觉得朕这处置不好?”

    裕妃见明宣帝眼中神色锐利,顿时脸色微变,宇文延也连忙伸手拉了她一下。

    裕妃嘴里原本还想要叫屈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她瞧了眼对面黑着脸的瑞王父子,知道明宣帝虽然没有直接处置宇文良郴,但是将他打入大牢就已经足够见得他心中是偏向自己儿子的。

    后面的事情,可以再慢慢筹划。

    要是真伤了和皇帝的情谊,叫他觉得自己狠毒,那才得不偿失。

    裕妃连忙说道:“臣妾不敢。”

    ……

    闹了一场,明宣帝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不耐,裕妃和瑞王各自带着人离开,钱太后和皇后也直接回了宫中,等人走完之后,暖阁里就只留下了明宣帝和祁文府两人。

    明宣帝脸色阴沉,重重摔了手里的扳指。

    祁文府连忙低声道:“皇上息怒。”

    “息怒,让朕怎么息怒?!”

    明宣帝神色难看,“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心眼多的真以为朕是傻子是不是,一个两个的都想谋算着不该想的东西!”

    祁文府没说话。

    明宣帝想起这几日的闹腾,揉了揉眉心才对着祁文府问道:“你觉得老二和良郴这事是怎么回事?”

    祁文府抿抿唇,“臣觉得,怕是有人浑水摸鱼,想要挑起瑞王府和二皇子之间争端。”

    明宣帝心中早就有了这想法,此时听着祁文府这般直言,看着他:“刚才怎么不说?”

    祁文府叹口气:“皇上让臣怎么说?”

    “太后娘娘和裕妃娘娘一副想要置小王爷于死地的模样,可瑞王又不好招惹,臣要是直说了,他们怕不是以为臣想和稀泥,到时候两边一起得罪了,臣往后还活不活了?”

    明宣帝原本心情郁郁,可听着祁文府这般不逊的话,没有动怒,反倒是被逗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滑头!”

    祁文府有些委屈:“皇上说臣滑头,可要是不滑头您又不护着臣。”

    “今儿个这事本来和臣没什么关系,可您却看着他们平白无故的把臣拉了进来。”

    “皇上您是天子,他们都得瞧着您脸色行事,可臣呢,臣府中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说错了话,他们还不得吃了臣。”

    明宣帝横了他一眼:“你还委屈上了?而且你连亲都没成,哪儿来的小?”

    祁文府正色:“侄儿也是小。”

    明宣帝闻言顿时乐了:“朕记得你那大侄子比你还大一岁吧,两年前就成了亲,生了孩子?”

    祁文府:“……”

    忧伤!

    明宣帝看着他有些郁闷的样子,顿时笑起来,刚才气怒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赐了祁文府入座,让周连摆了棋盘上了茶,面色缓和下来之后,一边让祁文府陪着下棋,一边说道:“朕知道这事本根你没什么关系,可是你也瞧见了,他们闹腾的朕头疼,而且朕也觉得这事有蹊跷。”

    “良郴那小子最是有眼色,看着胆大包天,可平日里闯祸的时候那都是看着人的,要不是他真觉得是老二伤了他,他断不会直接当街就动了手。”

    宇文良郴这些年闯了不少祸,也被收拾了几次,可但凡有心人就能瞧得出来,他从来不去招惹那些他招惹不起的人。

    瑞王看着糊涂,却是个聪明的。

    宇文良郴一副纨绔模样,却也继承了他爹的好眼色。

    明宣帝沉声道:“至于老二,他心思深,脑子活,明知道良郴的性子,瑞王又护短,哪怕良郴真惹恼了他,他也不会对他动手,而且还蠢的留下破绽,被人察觉。”

    祁文府落了一子,说道:“臣也是这么想的,小王爷和二皇子怕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明宣帝闻言冷哼了一声。

    祁文府说道:“皇上既然都知道这事算不得他们的错,那又何必动怒,让人好生查查就是了。”

    明宣帝落下黑子,抬头看着他:“你当真觉得无事?”

    祁文府手中顿了顿,没说话。

    明宣帝见状声音顿时冷沉了几分:“什么时候,连你也开始糊弄朕了?”

    祁文府脸色微变。

    明宣帝冷眼说道:

    “良郴或许真是被人挑拨算计了,可是老二呢?”

    “他平日里最是谨慎的人,从不与那些宗室王爷来往,而且他知道安阳王忠于朕,是绝不会偏向任何人的,所以向来不跟安阳王府打交道,这次好端端的怎么会去了安阳王府贺寿?”

    “他平日从不多管闲事,更是处处与人为善,明知道良郴得朕心,他好端端的怎会去招惹良郴,甚至还为着几个女眷便出头为难良郴?”

    偏生那几个女眷还是谢渊的女儿!

    明宣帝看着祁文府:“子嵘,朕以为你和旁人是不同的。”

    祁文府听出了明宣帝语气中的冷意,连忙放下棋子跪了下去。

第120章 质问

    祁文府跪在地上,听着明宣帝话中已经明显带了责备,微垂着头沉默不语。

    明宣帝说道:“往日,你对朕从不隐瞒。”

    “整个朝中的大臣,人人都会因自保而趋利避害,唯独你不会,可如今连你对朕也是如此了吗?”

    祁文府闻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那皇上觉得臣该如何?”

    他抬头看着明宣帝,幽声道:

    “臣早先的确是不同的,臣自持清流,愿与皇上说肺腑之言,愿跟皇上无半点隐瞒,可是当初的下场,便是险些没了命,还差点连累了府中。”

    “皇上教过臣,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也总有阴暗之处,容不下太过坦率的人。”

    明宣帝面色一变:“你是在怪朕?”

    祁文府摇摇头:“臣不敢。”

    “皇上待臣已是亲厚,臣心中感激,又怎会心生怨怼。”

    他实话说道:

    “其实今日皇上召臣入宫之后,见到瑞王和二皇子时,臣已经隐约明白圣意,皇上是想要借臣之口,打压二皇子和瑞王。”

    “臣明白皇上的意思,但是有些话臣若说了,皇上真的会毫无芥蒂吗?”

    “瑞王也就罢了,他本无实权,也未曾做过什么抓不到把柄,可是二皇子却不同,他是您的亲生子,知子莫若父,您难道觉得他这些年会毫无错处吗?”

    “臣若与您直说,他心存恶意,有意借着瑞王府小王爷的错处去亲近宣平侯府,甚至想要从谢侯爷手中得到一些东西,您会如何?”

    明宣帝听着他的话,脸色猛的阴沉下来。

    谢渊……

    荆南!

    “户部的事情,和老二有关?”

    祁文府低声道:“暂时还不确定,只是臣查到了一些线索,直指薄家。”

    薄家是裕妃的娘家,也是二皇子宇文延的母族,兵部尚书薄翀是宇文延的亲舅舅,在朝中权势极盛,也是宇文延身后最大的倚仗之一。

    如果薄家有问题,那二皇子又怎么可能脱得掉干系?

    祁文府抬头直视圣颜,看清楚了明宣帝眼底的震惊之色,开口道:

    “臣之前曾与陛下说过,京中一直盛传,当初苏宣民死前曾经留下过一些证据,而谢侯爷是在他死前唯一接触过他的人。”

    “臣亲自去过一趟宣平侯府,虽未拿到那所谓的证据,但是也从谢侯爷讲述荆南战事之中推断出了一些线索,其中最让人不解的便是苏宣民中途借粮一事。”

    “荆南旱灾数月,那粮食绝非官仓储粮,而如果真有那般心善之人,苏宣民真能借到粮食,他为何不早早去借,而是眼睁睁的看着治下百姓饿殍遍野,更不会在朝中赈灾粮食沉凿南河之后,整个荆南陷入绝望之境。”

    祁文府声音沉重,“臣派人去了荆南一趟,查出了当初苏宣民曾经借粮的地方。”

    “苏宣民那段时间离开荆南三日,是带人去了宿阳,而他那所谓压在官库不愿赈济灾民的粮食,是从宿阳县令付满秋手中强逼着夺去的。”

    “臣听谢侯爷说过,苏宣民离开荆南外出筹粮时,只带了不到二十人,都是饿得皮包骨头毫无战力的,可是他们却能从守卫森严的宿阳衙门带走了那么多的粮食。”

    “臣察觉到其中蹊跷,后去查官志时,才发现那付满秋乃是薄家旁支之女招赘上门的女婿。”

    “苏宣民想是用了什么东西要挟了薄家,才得了那些粮食,而且臣在查陈安宁之死的事情时,从陈家一个下人口中得知,陈安宁在死前曾经见过一个人,那人是二皇子豢养在府中的家臣,在陈安宁死后不到三日,便突然暴毙。”

    祁文府说完之后,看着明宣帝。

    “皇上让臣去查户部贪污的事情,以洗清南大人的冤屈,可是查到此处,臣却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也不知道皇上还想不想要臣继续去查。”

    “两年前,臣得知荆南之事,想要替苏宣民申冤,替那些将士昭雪,可皇上严责了臣。”

    “如今臣亦想为他们出头,可是臣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有一腔热血,什么都不管不顾之人。”

    “刚才皇上问臣为什么不直言,臣若真的直言了,瑞王他不是蠢人,二皇子便没了退路,此事就只能追查到底。”

    “此种情形,臣怎么能说?”

    明宣帝听着祁文府的话,脸上神色不断变换,猛的就想起了两年前,祁文府站在他面前,厉声喝问他为君之人为何不能庇佑良臣,任奸佞横行。

    当时谢渊跪在殿外,说苏宣民冤枉,说他死守荆南以身诱敌,说他大义不该遭那般冤屈,而祁文府则是如现在这般跪在他面前,跟他说忠臣良将不该枉死,不该为朝中蛀虫所为而蒙冤。

    可他为了平衡朝局,为了一些东西,强硬的拦了两人。

    谢渊被他派去北安呆了一年,不得过问京中之事,而祁文府更是被他卸了官职,在府中闲赋三个月,后才在南元山的劝说之下,去了国子监里担了祭酒的闲职。

    明宣帝对着祁文府那眼睛,仿佛被人掐紧了喉咙。

    明明祁文府的声音不再像两年前那般嘶声厉吼,可是却如同钟鼓雷鸣,满是质问之意。

    明宣帝猛的就推了棋盘,怒声道:“你放肆!”

    祁文府嘴唇紧抿成一条线,跪的笔直:“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明宣帝瞧着他挺直的背脊,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锋锐之意,嘴里说着请他责罚,眼中却带着丝轻嘲。

    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他。

    明宣帝突然就生出几分气虚和复杂来。

    他沉着脸避开了祁文府的眼,皱眉道:“行了,你先起来。”

    祁文府却没动,执拗道:“臣不敢,还请陛下明示,户部的事情还要不要臣继续去查?”

    明宣帝顿时气结,伸手拿着颗棋子就朝着他脑袋上砸了过去:“祁文府,你别得寸进尺,赶紧给朕滚起来!”

    他是皇帝,他也要面子的好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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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阮的一生过的跌宕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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