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丢三落四
第二天一早，安然起了床，挤好牙膏端着脸盆打开门，正打算出去洗漱。刚一抬头，却见门口倚着一个人，差点没被吓一跳。待她看清楚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顾铖。
“起床了？”转头对着安然笑笑，轻轻地问，“膝盖还疼吗？昨晚没睡好吧……”
“吓……”安然差点没把手里的脸盆扔出去，砸在他的脸上，“你干嘛呀……大清早的杵在别人家门口。差点被你吓死……”
“这又不是别人家……”顾铖依然笑着，“是我女朋友家。”
“切……”
“哎哟哟哟哟……”这时叶梓端着脸盆，脖子上围着毛巾走出来，看了一眼两人，无不调侃地撇了撇嘴，“我看看时间啊……这才分开了不到五个小时，就如隔三秋啦？了不得了不得~要不，我给你俩腾地方？”
“好啊好啊！”顾铖轻轻松松地接过话茬，“也好给你和颜寒两人独处找个借口，是不是？”
“懒得理你……”叶梓狠狠地白了顾铖一眼，走到水龙头边刷起牙来。
“你进屋里坐着等我们一会吧，马上好。”安然捏了捏顾铖的胳膊，接着埋怨地抬起头来望着他，“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点衣服？要风度不要温度哦……”
“没事！”顾铖拍了拍安然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套着的围巾，“我有温暖牌的围巾~”
安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顾铖便兀自走进屋子里，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一抬头便看到安然的床头，并排放在一起的复读机和MP3，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不多时，安然和叶梓两人已经洗漱完毕，又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面霜，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叶梓从桌上拿出一瓶香水，朝着自己和安然喷了喷，深吸一口气闻见满屋子的香水味，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顾铖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两人，果然男生和女生是来自不同的星球，在他看来，除却了刷牙和洗脸这必要的步骤，后面的一切皆是多余。
“能走了吗？”顾铖站起身来。
“哦，马上！”安然应了一句，接着从桌子上拿出一支护手霜，给叶梓和自己分别涂了个爱心形状，两人笑嘻嘻地一面搓着手一面小声地说着什么。
顾铖叹一口气，心道：“早知道，就该买好了早饭再过来的……”
“好了！我们走吧。”两个女生收拾好书包，往背后一甩，总算可以出门了。
“对了丫头！”顾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MP3，对着安然说到，“中午我帮你拿回去下几首歌吧，学习累了还可以听一听放松一下。”
“嗯！好呀~”安然点点头，“正好我的那几盘磁带绞带了，没法听了。啊！顺便把这一期英语报纸的听力下给我吧，别人都已经做完了，磁带还没传到我手里呢……”
“嗯！”顾铖应着，将MP3装进自己的书包里，接着上前搀扶着安然，走出房间。
三人步伐缓慢地走到巷子口，恰好碰见王兰和夏小小两人，正站在早点铺门外，排队买早饭。
“咦？安然！”借助着早点铺的灯光，王兰率先看到了安然他们三人，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好巧啊，你们也没吃早饭呢吧？正好一起！”
这时夏小小注意到安然步调的怪异，皱了皱眉望着她：“你怎么了？昨儿个晚上还好好的呢，怎么一瘸一拐的？”
“没事，就不小心滑倒摔了一下。”安然轻轻地摇了摇头，接过顾铖的书包，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转头对他说，“你去排队买早饭，我和叶梓坐这等你。”
“好。”顾铖轻声答应，又问了问安然和叶梓，“你们吃什么？炒面还是稀饭，或者鸡蛋灌饼？”
“随便啦！都可以。”安然和叶梓异口同声地回答，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大清早来买早饭的，多半是学生，因而排队的多，座位却还空着。
“随便才最难买啊……”顾铖一边小声地嘀咕着，一边走到王兰身后排着队。
“啊！”没过一会，安然突然惊声尖叫着，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匆忙看了顾铖一眼，“我回家一趟，你买好早饭先去学校吧，不用等我！”
“怎么了？”剩下的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
安然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强忍着不安，赶忙摇摇头摆了摆左手：“没事没事！忘了带数学课本了，上午不是还有课么，我给忘了……”
“哦，我陪你去吧！”顾铖说着就要从队伍里出来，“你的腿脚也不方便。”
“不用！”安然断然拒绝，慌忙间拉住叶梓的胳膊，勉强地笑笑，“叶梓陪我就行了！你留下帮我们买早饭吧。叶梓一个人也拿不了那么多东西，是吧，叶梓？”说着拿手肘碰了碰叶梓的胳膊。
“啊……哦！对，对对！”叶梓虽说一副不明就以的模样，却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顺着安然的意思说了下去，“顾铖你留下买早饭吧，我陪安然回去一趟就可以了。拿一本书而已，你不会也不放心我们吧……我会替你扶好她的！”
“嗯，好吧。”顾铖听叶梓这么一说，只好答应，“那你们早去早回，我买完早饭在这等你们。”
“哦哦哦，随你便，我们走了！”安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拉着叶梓急匆匆地拐进巷子，往出租屋走去。
“你怎么了啊……”待走出了几米远，叶梓这才转头问，“看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怕不是忘了带书这么简单吧？到底怎么回事啊？怪吓人的……”
“我……”安然一边跛着腿迈着步子，一边皱褶眉头懊恼地开口，“我把顾铖昨晚刚送我的戒指，给弄丢了……”说着把右手的手套脱了下来，将手伸到叶梓的眼前。
“啊？！”看着安然空荡荡的无名指，叶梓也跟着着急起来，“你赶紧想想，是不是放到哪里去了，一时忘了？刚戴上的，怎么会……”
“我不确定……我也是刚刚戴手套的时候才发现，戒指丢了的……”安然的眉头锁得更深了，“我明明记得起床的时候，还戴着呢，可能是刷牙洗脸的时候取下，随手放在什么地方了。不对啊……涂护手霜的时候还在呢，啊！急死了！我想死……”
“算了算了！别想了，急也没用。”叶梓用力扶住了安然，脚下的步子迈得大了许多，嘴上不停地数落着，“快些回去找找，肯定还在家里哪个角落里。唉！我可真是被你愁死了，好好个学霸，偏偏是个丢三落四的主！你说说，我跟在你屁股后面替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了？钱包钱包乱丢，作业作业经常忘了带，你怎么不把自己也给丢了呢……”
“好啦好啦……可别再说我了……”安然瘪着嘴，快要哭出来了，“说什么也得把这个坏毛病给改掉！戒指要是找不到，我可拿什么脸面去见顾铖……”
“知道就好……”叶梓看着安然快要落泪的样子，不忍心再埋怨她，缓和了些语气安慰到，“别着急，肯定能找到的，你还不相信我吗？哪一次没把你的东西找回来，你说是不是？”
“嗯……”巷子里的路灯照在两人身上，像是给她们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光。
第一百八十二章 虚惊一场
安然和叶梓两人，加快了脚步回到门前，急切切地开了锁，似乎吵醒了窝里里的小冰和小清，“喵喵”地不停叫着。
“你在屋子里好好找找，我去水龙头那一块找找。”叶梓放下书包，头也没抬地开口，“小心点你的膝盖，别再磕着。”
“嗯。”
当下两人便分头行动起来，叶梓打着手电筒，猫着腰在街道上来来回回仔细地寻找着，安然也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床头、衣柜、桌子，甚至床底，生怕漏掉任何一个角落——却还是一无所获。
“安然……”叶梓在巷子口找了一圈，垂头丧气地走进屋子，“你找到没有？外面没有，下水道我都看了……”
“屋子里也没有……”安然看上去很是沮丧，无奈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只好放弃，“算了吧不找了……待会我跟顾铖直说好了。”
“唔……只能这样了。”叶梓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人于是重又背起书包，关好门窗往巷子口赶去。刚走了几步，安然突然停下脚步，嘴角抽搐着自嘲起来：“我怕不是个傻子吧……”
“欸？”叶梓也跟着驻足，蹙了蹙眉，“又怎么了？”
“喏……”安然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虽说廉价却也亮闪闪的戒指来，一脸“自己就是个白痴”的模样，望着叶梓开了口，“费了半天力气都没找到，谁曾想它就安安静静躺在我的口袋里……”
“安然。”叶梓先是笑了笑，接着上前轻轻地掐住安然的脖子，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你信不信！我要杀了你~”
“对不起对不起……”安然稍稍仰了仰身子，迅速地戴好戒指，接着双手合十，在胸前不停地来回搓着，“怪我怪我！总是不长记性……嘘！嘘！嘘！小声一点，旁人还在睡觉呢……”
“哎哟喂……我的天。”叶梓败下阵来，拍了拍脑门，“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得被你气死，真的！”
“Sorry啦~”安然拖着叶梓的胳膊，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我们家叶梓，脾气最好了，肯定不会生气的啦~再说了，看我是病号的份上，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忘了这茬吧，嘻嘻~”
“嘻嘻！还笑呢！”叶梓白了安然一眼，学了学她，随即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可别说，有时候我真怀念开学那会，刚认识的你。啧啧啧！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不要脸’了呢，受不了……赶紧走吧，待会你家顾铖等急了，还以为我把你卖了呢……”
话音刚落，就见顾铖两手拎着早饭，急匆匆地迎面走过来。
“呵呵……”叶梓耸了耸肩，“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了？”顾铖也瞧见两人，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随后问到，“怎么拿本书花了这么长时间？没事吧？”
正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安然的双手上，紧接着皱了皱眉，有些“埋怨”地开口：“丫头！这么冷的天，手套怎么也不戴着？”
“哦！这就戴。”安然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伸出右手在顾铖眼前晃了晃，惹得叶梓一阵嗤笑。
顾铖并没有注意这些，见安然戴好了手套，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走吧！见你们迟迟没过来，王兰她俩已经先回学校了。”
“给我吧。”叶梓朝顾铖伸了伸手，“我的那份。”
“喏。”顾铖递过去一份煎饺，两个水煎包和一杯豆浆，“路上趁热吃吧，待会该凉了。”说完将手里剩下的早饭递给了安然。
“全给我了，你的呢？”安然接过来，见顾铖手里空空的，不禁脱口问了出来。
“刚刚等你们的时候已经吃过了。”顾铖笑了笑，腾出的双手赶忙扶住安然，“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还会拉肚子。”
“哦。”安然应了一声，偷偷地喵一眼身旁的顾铖，心中暗想：若是刚刚戒指没有找到，真的给弄丢了，顾铖会不会生气呢？肯定会吧！换作任何一个人，也会发脾气的。
想到这，安然动了动嘴唇：“顾铖……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问吧。”
“算了，还是不问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安然又退缩了，既然戒指已经找到了，何苦自找苦吃，使得两人都不痛快。
“好吧，”顾铖并没有寻根刨底，只轻轻地笑了声，“等你想问我的时候，再问吧。”说不清这是他的优点还是缺点——要说优点？是不会对一件事追问到底，给旁人留有余地。要说缺点，是常常自己闷声乱想，反倒适得其反。
“对了安然。”叶梓走在前头，不时放慢脚步，好等着身后的两人，“昨天我们几个说好的事，可别忘了。”
“什么事啊？”
“认证！”叶梓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欸？”安然更是一头雾水，“认证什么？”
“你先前说的那句话啊……”
“哪句话？”
“你刚才不是说——‘我怕不是个傻子吧？’我现在告诉你，是！完完全全地确认了。”叶梓毫不客气地回答。
“你说清楚啊，我又怎么了嘛……”安然噘着嘴无不委屈地嘟囔着，旁边的顾铖也是听得没头没脑的，一时没敢轻易接话——他是见识过这些女生的战斗力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插话为好。
“打耳洞啊死丫头！”叶梓终于没忍住，狠狠地剐了安然一眼，“昨晚吃饭的时候不是说好的嘛！今天中午别一个人开溜了……”
“哦！你说这个啊……”安然恍然大悟，可很快又犯起了难，“昨天看你们三个聊的起劲，也没好意思说。中午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书店那边，我还没打给老板招呼呢。”
“应该没事吧？”叶梓也皱起了眉头，“又不是旷工，稍微迟到几分钟，你们老板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吧……”
“谁知道呢……”安然摇了摇头，“上班至今，我可一直都按时上下班的。毕竟别人请我是去干活的，总不能三天两头的迟到早退吧……守时是最基本的了。”
“那咋办？”叶梓摊了摊手，“要不，我们就晚上再去打耳洞吧，反正又不急于一时。跟那两个丫头说一声就行！”
“别啊！”顾铖这时插了一句，“答应好的事情，突然变卦也不好吧？万一晚上放学，她俩又有事走不开呢？”
“那你说怎么办？！”叶梓回身瞪了瞪他。
“丫头，今天我替你工作一回吧。”顾铖没有搭理她，而是转头望着安然，“你们该打耳洞去打耳洞，书店那边我去照应。再说了，你的膝盖伤了，本来今天我也就没打算让你去上班。”
“欸？”
“好！就这么定了！”安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梓抢先做了决定。
“好吧……”安然只好应了。
随后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往教学楼走过去。不多会，预备铃响了起来，就要上早自习了。三人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八十三章 穿耳洞
一上午的时间，安然除了去卫生间，便一直端坐在位子上，哪儿也没有去——就连倒水扔垃圾这种简单的事情，顾铖也抢在自己前头替她做了。
中午放学，四个女生按照约定好的计划，吃完了饭便一同来到了夏小小买耳钉的那家饰品店。来的路上还兴致勃勃的几个人，在看到店主拿出穿耳枪的一瞬间，全都怔住了，畏畏缩缩地不敢靠近。
“夏小小，你先吧……”王兰推了一把夏小小，怂恿她第一个上前，“礼物是你选的，你得带头啊！”
“我？”夏小小砸巴了两下嘴，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安然，“我们几个，安然最大，理应她带头，对吧？”
“欸？！”安然没想到夏小小会这么说，显然吃了一惊，赶忙推诿，“可不行！我怕疼……王兰先吧，她胆子大。”
就在几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叶梓突然挺身出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行了行了！我先来吧！看看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不就打个耳洞么，就怕成这样？”
“谁说我们怕了……”夏小小撇了撇嘴反驳到，但似乎有些心虚，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何况店主姐姐说过不疼的……”
一旁的店主，被几个人你来我往的对话逗笑了：“我说不疼，你们又不相信……怎么样？商量好谁先来了吗？”
“她！”其他三人，齐刷刷地指着叶梓——这个时候看出默契来了。
叶梓张了张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心里的话重又咽了下去。转头对着店主拍了拍胸脯：“我先就我先吧！”
“好，”店主微微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把耳后的头发撩上去。”
叶梓照着她的话，将两边散落下来的头发，给小心翼翼地梳了上去，接着故作镇定地对店主开口：“好了！”
似乎看出叶梓的紧张，店主拍了拍她那略显僵硬的肩膀，柔声说：“别紧张，一眨眼的功夫。你先捏一捏耳垂，让它发热起来。”说着给双手和器械消了消毒。
见叶梓的耳朵揉搓得差不多了，店主拿着棉花球，沾了沾酒精，往两边耳朵上涂了一些，均匀地覆盖在耳垂上。
准备工作就绪，店主一边东拉西扯地跟叶梓聊着天，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拿着穿耳枪对准了左边的耳垂。
就在叶梓一不留神的当口，只觉得耳垂像针扎似的疼了那么一下，店主已经移开穿耳枪，笑着说：“左边的已经好了，说过了不疼的吧？”
“这就好了？”别说叶梓，就是一直在旁边，紧紧盯着店主一举一动的三人，也是大吃一惊，“也太快了吧！”夏小小感叹着。
接着又像刚才那般，将叶梓的右耳洞穿好，这才望了望其他人：“下一个，谁来？”
“我！”
“我！”
“我来！”
这个时候的三人，全然忘了先前没出息的模样，倒是争先恐后了起来。
“别急，一个一个来。”店主轻笑一声，随手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安然，“你先来吧。”
安然笑嘻嘻地坐下，身后的王兰和夏小小噘起了嘴，不停地在碎碎念：“人跟人的体质不一样，叶梓不疼，可不代表你不疼哦……”
“就是就是呢……你那么怕疼，待会可别哭。”
安然正在兴头上，根本不在意那两个家伙说的话，学着叶梓刚才的模样，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耳垂。
店主消完毒，迅速地将安然的两边耳洞穿好，拉着夏小小坐下，又三下两下给她穿好，只剩下排在最后的王兰。
这时店主发现，备用的钢钉已经用完，而昨天补的货暂时还没到。
坐在凳子上的王兰，见店主磨磨蹭蹭的模样，有些好奇，于是转头问了问：“怎么了姐姐？赶快给我打呀~”
“这个……”店主面露难色，已经穿好耳洞的其他三人，也凑了过来，竖着耳朵听着店主说些什么。
“这个……”店主像是下定了决心，眨巴着眼睛对王兰说，“备用的耳钉用完了。”
“什么意思哦？”王兰瞪大了眼睛，“今天穿不了了吗？”
“穿倒是能穿……”店主苦笑着，“就怕你不乐意。”
“能穿就行，有什么不乐意的。”王兰说着，从一旁的柜台上拿了几个发卡，将两旁的头发仔仔细细地夹好。
“真穿啊？”店主犹豫地开口，“事先说好，可能会有点疼。”
“啊？！为什么？”王兰一脸的不理解，“她们三个打完了，都说不疼啊，怎么轮到我，就疼了呢？”
“她们的是用穿耳枪打的，你的……”店主只好如实相告，“你的得手工来穿。”
“手工穿？”其他三人来了兴致，叶梓更是一脸的好奇，“怎么穿怎么穿？好想看一看！听我们村那些老人说，她们以前都是拿黄豆把耳垂搓得薄了些，再用针来穿。现在是这样吗？”
“啊？！”王兰听完，捂着耳朵从凳子上跳起来，“那我不穿了！听着都要吓死了……”
“哦……不是不是！”店主连忙摆摆手，“你说的，那还是老一辈从前的做法，也不保险。现在当然不会这么麻烦了，也安全得多。其实也没那也疼……”
“哦！”叶梓还是兴致不减，“那是怎么穿？”
“就拿纯银的耳钉，将它的尾端剪成尖尖的，用特制的镊子夹住耳朵，直接扎过去就行了。”店主说得轻巧，可是苦了一旁的王兰。
“得了吧！”王兰死死地捂住耳朵，“那我宁可不穿了……”
“那也可以，钢钉应该明天能到货，到时候你再来。”店主自然也不勉强。
“别啊！”夏小小堵在门口，忍不住笑出声，“必须今天穿！我们四个说好一天的嘛！你还是不是四朵金花里的一员啦？”
“是啊！”叶梓也强忍住笑，跟着怂恿，“店主姐姐刚才不是说了吗，没有那么疼啦~”
“拉倒吧！”王兰大吼一声，“要穿你们穿，打死我也不干……”
说完将目光投向安然，指靠着她能替自己说几句话：“安然，你赶紧说说她们啊！改天来穿不行么，非得今天？帮我说句话呀，让她们别拦在门口……”
“呃，我觉得吧。”安然清了清嗓子，不怀好意地望着王兰，“其实你可以尝试一下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四朵金花”
“安然！”王兰一脸不置信地望着安然，像是要哭出来似的，“怎么连你也这样说……我恨你们……”
“你尽情的恨吧~”夏小小“嘿嘿”地笑着，“反正你记着，我们爱你就行了~”
“去你的吧！”王兰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告诉你们哦，今天要是我疼死在这，做鬼也要拉你们垫背……”看样子，她似乎也放弃了抵抗，决定直面这惨淡的现实。
“好好好~”叶梓捂着嘴偷笑，“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的~”
“你们真讨厌……”王兰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凳子上，一脸死相地对店主说，“帮我穿吧……”
“好。”店主应着，“你先揉揉耳朵。”转身走到柜台上，随手拿起一对银耳钉，利索地将尾部剪成银针状，接着走到王兰身边。
其他三个女生够着脑袋，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却又不敢动步上前——毕竟是第一次见到手工穿耳洞，抑制不住想围观的好奇心，但是又被店主的架势吓到，只得离远了些，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好了差不多了。”店主看了看王兰被揉搓得红红的耳朵，拿起了一个耳钉，就打算往耳朵上扎。
“等一下！”王兰突然将身子往后仰了仰，看着店主的手，不确定地问了一遍，“姐姐，你跟我说实话，真的不会特别的痛吧？”
“应该吧。我自己也没扎过……”店主回答得暧昧，“前些天刚给一个女生扎过，她倒是说的不疼。所以，我也不好跟你保证。”
“哎呀！你别纠结了~”安然这时有些看不下去了，径直地走到王兰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待会若是疼的话，我们每个人再陪着你扎一个，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我可没这么打算……”夏小小嘟囔了一句。
“安慰她一下嘛，你假装答应配合一下。”叶梓拧了一把夏小小的胳膊。
“哎哎哎！够了啊！”王兰气呼呼地嚷着，“你俩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
“你别搭理她俩。”安然握住王兰的手，“她俩不扎，我陪你扎，所以你就别紧张了！大不了痛一下而已嘛……”
“切……说得轻巧。”王兰不满地嘟着嘴。
安然一边握着王兰的手安慰她，一边对着身旁的店主挤眉弄眼地做着暗示。店主心领神会，趁着王兰一不注意的当口，迅速地将耳钉扎了进去：“好了。”
“欸？好了？不可能吧……”王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耳朵，碰到耳钉的瞬间，这才相信了店主的话，脸上的表情轻松起来，指了指另一边耳朵，“这边这边！给我扎三个行吗？要不要多收钱？”
“不用啦，当免费送的。”店主轻轻笑了笑，照着刚刚的动作，在王兰的右耳上接连穿了三个耳洞。
王兰心满意足地照了照镜子，转身一脸的骄傲，扫了身边的三人一眼，用略带嫌弃的口气说着：“啧啧啧！看看你们仨刚刚被吓得那副熊样~没出息~多大点事，一点都不疼好不啦~”
“是是是……”夏小小撇了撇嘴，“你最厉害，你是老大~”
“啊对了小美女们！”店主见她们一行人转身想要离开，赶忙在身后叫住了她们，嘱咐到，“如果今天回去，耳朵没有发炎的症状，就不需要再用消炎的药水之类的了。”
“哦！”几个人停下脚步，认真听着。
“尽量避免衣服和头发剐蹭到耳钉的部位，最好不要沾到水。”店主将想到的注意事项尽数告诉了她们，“两三天以后，再尝试着转动耳钉，如果能转动，说明愈合得差不多了。万一！万一要是转不动，而且还会疼的话，千万不要强行去动它，注意多等两天。”
“嗯嗯！好的。”安然点点头，“谢谢姐姐！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我们全都不懂……”
“容我想想。”店主沉思了一下，接着开口，“现在你们耳朵上的这个耳钉，最好能戴上半个月左右，再将它取下来，换上你们自己的耳钉或耳环。注意，一开始不要戴太重和太粗的耳环！”
“差不多就这些了吧……”店主顿了顿，“这两天注意点看看，会不会发炎，如果发炎了千万要小心处理，最好上医院。嗯……还有就是，天气冷可能容易冻伤，这也是需要你们注意的。”
“好的，我们会注意的！”叶梓礼貌地微笑着答了一句，“麻烦姐姐你了~”
“客气了，慢走啊~”店主也笑着对她们挥了挥手，“明天有好看的耳钉发饰到货，到时候记得过来看看！”
“好嘞！”夏小小答得干脆，挽着两边人的胳膊，一蹦一跳地朝学校门口走着。
“时间还早，我们去奶茶店坐坐怎么样？”王兰提议，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刚才你们仨那样坑我，怎么着，也该请我喝点东西压压惊吧……”
“行！”叶梓抬手好了啦时间，随即点点头，“你们想喝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好耶！”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叶梓转头指了指一旁的夏小小，“我请客，她付钱~”
“我？为什么？”夏小小瞪大了眼睛。
“因为你最好看~”叶梓眯着眼笑着说，“这个答案满意吧~”
“切~马屁精！”夏小小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美滋滋——想来没有谁能拒绝拍马屁的威力——因而拍了拍胸口，“好吧！去店里坐坐也好。”
“四朵金花”有说有笑地顺着马路朝前走着，任谁看上去，也是一副美妙的画面。谁又会想到，在岁月的长河里，四人的关系会有着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安然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人与人的关系，看似牢靠却又最为脆弱。前一秒还可以谈笑风生地以姐妹相称，下一秒又会变得形同水火分在陌生。
直到多年以后，安然才从一本书上找到答案——“人与人之间情断义绝，并不需要什么具体的理由。就算表面上有，也很可能只是心已经离开的结果，事后才编造出的借口而已。因为倘若心没有离开，当将会导致关系破裂的事态发生时，理应有人努力去挽救。如果没有，说明其实关系早已破裂。”
可惜的是，这个道理安然明白得太晚，又或者，她明白却不愿承认，才会让后来的自己，和她们，变得狼狈不堪，再也回不了头——当然，这是后话。此刻的四人，并没有料到日后的种种变故。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俩都给我滚出去！
四个女生在奶茶店一直聊到了上课前的十分钟，这才从凳子上起身，一同赶回了教室，顾铖早已经等在座位上。
“怎么样？老板没有说什么吧？”安然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说了，你明天不用去上班了。”顾铖说得一本正经。
“啊？！为什么？”安然一下子慌了神，语气低沉了不少，“早知道我就该先去书店打个招呼的！也是，老板肯定生气了……”
顾铖不由笑出了声。
“你还笑！”安然气不打一出来，握着拳头捶了顾铖几下，“你就不会替我说几句好话嘛！现在怎么办？我还指靠着打工挣点生活费呢！你还幸灾乐祸……”
“你呀~”顾铖刮了刮安然的鼻子，“就是性子太急了，我还没说完话呢，你就着急忙慌的打断了。”
“哼……”安然别过脸，不愿搭理他。
“不逗你了，”顾铖轻笑一声，“你们老板书，既然受伤了，就在家多休息几天，当给你放假了，工资照常发给你。”
“欸？”安然明白过来，狠狠地掐了一把顾铖的大腿，“你讨不讨厌啊！吓死我了……”
顾铖笑着没有接话，安然沉吟了片刻，接着开口：“不行，老板已经足够照顾我了，可不能再得寸进尺。不过是膝盖磕了一下，又不是多大的事，明天我还是按时去上班吧。”
“嗯。”顾铖这次意外的没有阻拦她，竟应允了，“从明天开始，我送你去店里，直到你膝盖完全好了。”
“不用吧……”
“怎么不用？这难道不是我作为男朋友，最基本的了么？”
“那也太夸张了，破了一点皮罢了，已经好多了，我自己能行！”
“就这么定了，你不用说别的。”顾铖说得干脆利落，接着从口袋里掏出MP3递给了安然，“喏，下好了，你们书店的网速还挺快的，而且资料也挺全。”
“欸？”安然接过来，小心地放进抽屉，“老板不是说，不能随便动店里的电脑，你怎么……不会是趁着老板回家，偷偷用的吧？”
“傻丫头~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顾铖敲了敲安然的脑袋，“当然是征求了老板的同意，才借用的。”
“哦，那还好。”安然应着，翻开课本，开始复习起来——临近学期末，课程已经基本结束了，剩下的时间，便是好好准备期末考试。
“丫头……”刚打了预备铃，教室里安静下来，顾铖扭头看了看安然的侧脸，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安然从书本上移开视线，转脸看着顾铖。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爸。”顾铖阴着脸，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嗯，我知道。”安然柔声答着。
“我该怎么做？”顾铖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你知道，中午我执意要替你去书房，还有一个原因——害怕中午接到我爸的电话。”
“可是躲避也不是办法。”安然在桌子底下握住顾铖的手，“再怎么说，他还是你爸，纵然他有许多不对的地方，对你的关心总归不是假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起来，顾铖叹一口气，轻轻地抽出手来，“上课了，不说了。”
安然看着顾铖阴郁着的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认识他至今，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消沉的模样——即使是和自己分手的那段日子，他也从来没有丧失神采——果然，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旁人无法触碰的弱点。
安然不禁联想到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呢？一想到还生着气的安辰，远在城里不知过得怎么样的母亲，和信里说着原谅自己却不提欢迎她回家的奶奶。安然的心里就是一阵刺痛，亲人永远是她的弱点。
自己经历了这么多曲折尚且如此难过，更不必说，自小没怎么经受过挫折的顾铖，在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那种难以想象的无助。
大半节课，安然都没法静下心来认真复习，提起笔放下笔，脑海里全是顾铖那张忧郁的脸。而一旁的顾铖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在此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哪怕从前他再困再累，宁愿自觉地走到到后排靠着墙壁站着，也绝不会在课堂上睡着。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安然在心中暗自说着，却又一筹莫展。顾铖很少在她跟前说起他家里的事情，关于他父亲，那更是少之又少。她也只零星地从顾铖口中了解到——父母离婚，父亲净身出户，仅此而已。至于原因，他每次都讳莫如深。
“咚咚咚！”就在安然失神的时候，物理老师走了过来，在顾铖身边停留了许久，黑着脸敲了敲他的桌子。
见顾铖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并没有抬起头，而是换了个姿势继续埋头睡着。
“把他叫起来！”物理老师将矛头对准了安然，“你这个当同桌的，是怎么回事？看到他睡着了就这么置之不理？你是死人吗？！”
安然觉得荒唐，且不说物理老师就在顾铖跟前，直接叫醒他便可，何必将麻烦甩给她。更在于物理老师莫名其妙地将火撒在她的头上，严重点的说，这算得上是人身攻击。
安然本想站起来跟他理论一番，一眼瞥见身旁的顾铖，又努力地将怒火压了下去，一字一句地对物理老师说着：“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我见没有打扰到别的同学，便没有叫醒他。”
“你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物理老师根本不听她的说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想上我的课就给我滚出去！惯得些坏毛病！有人生没人养……懂不懂得尊师重道？！”
安然怒火中烧，涨红着脸刚要站起身来，桌子底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拉住了。随即一旁趴着的顾铖“腾”地站起来，直直地盯着物理老师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开口：“睡觉的是我，不守课堂纪律的，也是我。您针对我就好，跟安然有什么关系？您又凭什么这么说她！就凭您是老师，她是学生吗？您作为老师说那样的话合适吗？值得我们尊敬吗？！”
顾铖的一番话，显然唬住了物理老师，只见他红着脸瞪圆了眼睛，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同学们一个个交头接耳地小声说着什么，目光有意无意地集中到了这里，安然此刻如坐针毡。
“好！好啊！”物理老师突然大笑两声，“这就是李建国教出来的好学生！出去！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以后我的课，你俩也不用来上了！”
“好！我也正有此意。”顾铖语气平淡地接了一句，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安然的手走出了教室……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开解（一）
直到被顾铖拉着来到走廊，安然这才回过神来，怯怯地望着他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我俩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顾铖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着，“去老地方——我们的秘密基地。”
安然自然明白，顾铖说的是哪里，于是没再开口，随着他的脚步一直朝天台方向走去。
顾及到安然的腿伤，顾铖渐渐慢下脚步，牵着的手也更加用了用力。不多会，两人来到天台的铁门前，双双在台阶上坐下。
“你刚才……”借着楼梯道里微弱的灯光，安然转头望了望沉着脸不说话的顾铖，轻声地开口，“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我都没那么生气呢……再说了，你又不像我，早已经被纳入不良少女的行列。你可是老师眼里的好班长好学生。这么跟老师撕破脸总归不太好吧。”
“好班长好学生又怎么样？不良少女又怎么样？”顾铖的口气不太好，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这不过是他们自以为是给我们订上的标签！他们了解多少？！以为教了几年书，就把学生看通透了？就能随随便便吐脏话骂人了？！他……”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再气坏了自己……”见顾铖越说越激动，安然赶忙打断了他的话，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来回地揉搓着，“他们不是一向如此么，我都习惯了。”
“一向如此？”顾铖冷哼一声，“借用鲁迅先生的话来说，‘向来如此，就一定是对的吗’？必然不是！为人师表，说出那样的话来，还指望着我们尊重他？搞笑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顶撞老师的事，我来做就行，何苦连累你。”安然小声地说。
“我连累你才是。”顾铖叹一口气，“从前只教你自己承受太多，现在有了我，怎么能再让你受无谓的委屈？顶撞他是我不对，我自然会找时间跟他道歉，但是！他也必须为他今天的言行，对你道歉！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这么欺负，恕我真的做不到。尊重也是相互的！”
安然汗颜，从前的自己像个刺猬似的，逮人便出言不逊地怼来怼去。跟老师也是，一言不合就开口顶撞。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样做到底有没有道理，甚至很多时候，有些强词夺理。然而顾铖此举却并非如此，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你说的对。”安然想了想，低下头小声地开口，“不过我担心，还没等我们去说理，他早已经添油加醋地将今天的事告诉班主任了，还指不定会怎么埋汰我们呢……”
“我还怕他不说呢！”顾铖不以为意，“老班不是那种，只会听物理老师一面之辞的人。虽说脾气不太好，但至少明事理。没事的！到时候有我替你扛着。”
安然叹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想过高中生活会是这般复杂，不论同学之间也好，师生之间也罢，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门门道道——而这些，恰恰是她最不擅长的。
“对了，不说这个。”安然想起顾铖上课前说的话，心里在意得紧，于是赶忙扭头问到，“能和我说说，你和叔叔的事吗？看到你这样苦恼，我也很担心……”
“我爸？”顾铖的身子往后仰了仰，双手撑在地上，良久没有出声。
“啊……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安然解释着，“我不是八卦得非要打听你家里的事，也不是想要多管闲事。只不过……只不过我是不忍心看你这么烦恼，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我琢磨着，如果能多了解一些你们之间的事，可能会想到开解你的方法。假设这样会让你觉得难过或者怎么样，那肯定不是我的本意，你可以不用跟我说。”
“不是的，丫头！你别误会。”顾铖重又坐直了身子，憋着嗓子对安然说，“我没有想要对你隐瞒家里的事情，也没有觉得你是多管闲事，反而很感激。真的，在你之前，没人会关心这些。”
“那……”
“没怎么跟你提我爸的事，是因为……”顾铖停顿了几秒，接着说，“是因为对于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从小我跟他便不是很亲近，渐渐大了，交流的次数也更少了。说实话，除却他是我父亲这一层身份，我对他这个人一点也不了解。”
“是这样……”安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是啊……”顾铖苦笑一声，“从小对他的印象，只是整天躲在书房里，埋头研究那些，在我看来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对于我的事——哦不，应该说对于这个的事，他从来都是漠不关心。讽刺的是，和他说话最多的一次，正是在我得知他要和我妈离婚的时候。所以，我才会说，不知如何面对他，和他离婚后突如其来的关心……”
“我听明白了。”安然抿了抿嘴，转头望着顾铖，“如果我说，你爸是爱你在意你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胡说？”
“我不知道……”顾铖皱着眉头。
“其实爸爸都是这样子的。”安然缓缓地柔声说着，“如果说母亲的爱是热烈奔放的，那么父亲的爱，大多是克制内敛的。他们天生没有妈妈们来的细腻，也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艰辛。讲真，让他们像妈妈那样的事无巨细，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顾铖蹙着眉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安然的话。
“为什么我说叔叔是爱你在意你的？要说这个之前，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安然卖起了关子。
“嗯。”好在顾铖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不耐烦。
“在你发现爸妈打算离婚之前，他们是不是一直瞒着你的？”
“嗯……”
“被你得知这件事之后，叔叔有没有逃避现实？是不是第一时间跟你聊了很多？”
“确实……”
“你的下巴每天都干干净净的，是因为什么？”
“每天刮胡子啊……这跟我爸有什么关系？”顾铖有些疑惑，同时也有些开心，没想到安然连自己的这个小细节也能注意到。
“当然有关系。”安然轻轻地说，“你的刮胡刀自己买的吗？什么牌子？什么时间学会用的？”
“不知道……”顾铖迟疑地回答，似乎明白过来安然的用意，“是我爸买的……我也没有刻意去学，只是……只是某一天开始，我爸每天在我面前刮胡子，我还因此嫌弃过他……”在安然的提醒下，顾铖渐渐想起那些被自己忽视的细节——父亲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却默默地在行动上说明了一切。
“好，最后一个问题。”安然见时机已经成熟，想必顾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于是抛出了最后的一句，“昨天是什么日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开解（二）
“昨天？”顾铖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昨天圣诞节啊！”
“是啊，昨天圣诞节。”安然重复了一边顾铖的话，接着轻声说到，“你爸早不打电话晚不打电话，为什么偏偏选在昨天给你打呢？你可能觉得是巧合，当然咯，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他正是特意选在这一天呢？你自己也说，平日里你们交流不多。或许他只是借着一个年轻人的节日，好跟你说几句话听听你的声音，关心你一下。”
“也许吧……”顾铖的口气有些松动，“谁知道呢，他大抵没那么心思细腻。再说了，他哪里懂得什么圣诞节情人节的……”
“打电话过去问问，不就清楚了。”安然提议。
“打电话？”顾铖转头望了望安然。
“是啊！怎么了？”安然扬了扬眉毛，“不说其他，你作为儿子，给爸爸打个电话，总是应该的吧。”
“说些什么呢……”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否则，你不问他不说，误会可不就产生了么？隔阂也会越来越深。”
“还是算了吧……”
“又怎么了？”见顾铖犹犹豫豫的模样，安然有些生气，“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是吧？父子俩有什么不能说开的？最讨厌你这样扭扭捏捏的样子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楼道里顿时安静下来，黑暗里，互相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安然的话，顾铖并非没有听进去，相反的，那些话对他的触动挺大。回想着和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正如安然所说，父亲的爱更多的是内敛而又克制的，话语不多，却通通体现在行动上。
顾铖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开门见山地对父亲提起，父母离婚的事情。父亲先是有些震惊，接着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聊了一整夜——那是第一次，父亲将自己当作男人一般对待。完完全全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虽说更多的时候，是自己在说，父亲聆听，但是不得不承认，顾铖的心里是有所触动的。也是第一次了解到父亲这些年的不容易——当然，后来的自己一时生气，将那些话当作了父亲不负责任的推辞。想来，父亲离开的时候，是带着伤心和遗憾的吧。
“叮铃铃！”下课铃突兀地响了起来，安然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台阶上跌下去，幸好被顾铖一把拉住，给拽进了怀里。
“丫头！小心点，再摔着你！”
“要你管……”安然的口气里带着些情绪，赌气地开口，“我说的话，你都不听。还管我摔不摔跤，怕是你想着，摔死了才好呢！省的在你旁边唠唠叨叨，是吧？”
“胡说什么！”顾铖的眉头紧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安然的脑袋，“我知道了。听你的，好不好？以后可不许胡说八道了，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切……”安然轻轻地推开顾铖，翻了个白眼，“也就嘴上说得好听……”
“我说真的。”顾铖牵住安然的手，迈步朝楼下走去，“放学就去给我爸打电话，你陪我。”陈述句。
“哦……”安然不紧不慢地跛着腿一步步下着台阶，抬眼望了望顾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无奈顾铖始终是那副平和的表情，甚至让她产生一个错觉——他该不是个面瘫吧……
总之，他既然答应了自己，晚上应该会照做吧，万一到时候他退缩了，自己抓也得给他抓到电话亭里去。安然心中想着，手上微微用了用力，脑袋往顾铖身上靠了靠。
顾铖低头看了一眼安然，并不知道她刚刚在心里盘算着什么，只当是她的腿脚不方便，才把自己当作支撑。因而脚下的步子迈得小了些，好迁就着她。
两人回到教室，叶梓第一时间从座位上弹起来，光速冲到安然跟前，对她和顾铖竖了竖拇指：“牛！你俩真牛，你们刚刚是没看到，物理老师气得那个样子，吹胡子瞪眼的。不过……”
她砸巴了几下嘴巴，接着开口：“依他那种小气记仇的性格，以后你俩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估计还会去班主任那里，恶人先告状呢！”
“怕什么。”顾铖扶着安然坐下，自顾自拿起下节课的书本和习题，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反正下个学期，他也不会再带我们课了。”
“欸？！”这次轮到安然诧异了，猛地转过头，“什么意思？”
“笨蛋！意思就是说——那个讨人厌的物理老师，马上就不再是我们的老师了！”叶梓敲了敲安然的脑袋，接着视线望向顾铖，“真的假的？是要被调走，还是单纯不再教我们了？”
“据说是要被调走了。”
“真的啊？！太好了？对了，消息可靠吗？”
“你觉得呢？”顾铖反问。
“啊……我忘了，你妈是主任。欧了~”叶梓拍了拍脑门，“这是个好消息！我得跟别人说道说道去！”
“且慢！”顾铖连忙拦住，“我也只是这么听说而已，你别到处乱说，万一事情有变，可不是白白地开心一场？回头旁人还以为我撒播谣言。”
“知道啦！”叶梓不满地撇撇嘴，“那我自个儿开心开心总可以了吧，真是的……”
望着面前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安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碍于叶梓就在一旁，这才没有发作。
待叶梓离开，安然终于没有忍住，伸手下去，掐了一把顾铖的大腿：“有你的啊！”
“啊！疼！”顾铖被安然突如其来的的袭击吓到，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扭头不解地望着安然，“丫头你干嘛……”
“问你自己啊！”
“我怎么知道……”
“你意思，是我无理取闹咯？”
“我不是这意思……”顾铖满脸委屈，“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又做错了什么。”
“所以，还是怪我咯？”不知怎么的，安然今天有些任性。
“不怪不怪！”顾铖连忙接到，“怪我……那你能说得明白点吗丫头？你知道的，我比较愚笨……我的错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哼……”安然白了他一眼，嘴里说到，“知道错就好！我问你，你是早就知道物理老师会被调走，是吧？”
“哦……前几天刚刚听我妈提了一句，怎……怎么了？”顾铖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说错，又会惹得安然不高兴。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安然果然还是生气了。“我还以为，今天你是真的要为了我出头，所以才在课堂上，跟物理老师那么据理力争呢！啧啧啧……看来还是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打电话
“欸？”顾铖一脸蒙圈。
“亏我还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简直浪费感情……”安然继续埋怨着，“合着把我当个傻子耍呢。”
顾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女生神奇的逻辑，居然会因为这么一句无心的话，便生那么大的火气。
“怎么了？没话说了？”安然见顾铖沉默着不说话，认为他是默认了，因而更加不是滋味，“被我说中了是吧？我就知道！妈妈的好儿子，老师的好班长，怎么可能为了我这么个叛逆少女，而坏了一直维持的形象呢……不过因为他要被调走了，你才这么有恃无恐。”
“冤枉啊……”顾铖失笑一声，仿佛又看到了刚刚开学那个，浑身带刺，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安然，一时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好笑。
“冤枉？哪里冤枉了？我说得不对吗？”安然噘着嘴，直直地瞪着顾铖。
“……”顾铖轻轻地摇了摇头，拉过安然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要我怎么跟你说呢~提前得知他要调走是真，可是课堂上为你出头也是真。他说你的那一会，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假使不知道那件事，我也会站起来替你说话。所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现在倒是会说这样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安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还是相信了顾铖的话，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这么握着。
“对了丫头，”顾铖低头瞥见安然的双腿，微微皱了皱眉，“晚上的彩排，你能行吗？”
“可以啊，”安然笑了笑，“我们唱歌而已，又不像你们跳舞的蹦来蹦去。难道用膝盖唱歌哦？傻瓜……”
“话是这么说没错。”顾铖还是有些不放心，“昨晚我看你们的走位也挺多的，你跛着腿在舞台上能行么……”
“应该不会有事吧。”安然撇撇嘴，“彩排而已，到时候我跟叶梓商量一下，尽量不走动便是。好啦，你别担心我啦，还是多替自己担心担心吧，昨儿个看你们三个配合得一点都不默契~”
顾铖听了这话，想来也对，怕是自己有些多虑了，自己担心的问题，安然她们自然也会考虑到。倒是颜寒和闫磊他俩，才更叫人担忧。
“哦对了。”安然突然想起什么来，抽出手去，拿起纸笔“唰唰”写了几行字，接着抬头问顾铖，“放学了叶梓她们要去租表演服什么的，把你的身高、三围、袖长、裤长和背宽等等报给我，我好让她们替你租好。”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顾铖点点头，接着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应该用不着这么麻烦。你忘了？刚开学那会，我们不是已经量过一次？定校服来着，叶梓那里应该还有存根吧，拿着那个尺寸去租就是。”
“也对。”安然点点头，收起桌上的纸和笔，“那我就不管这事了，放学我们直接去电话亭吧。还是先解决了你的心病比较好。”
“唔。”顾铖应了一声，预备铃便响了起来。两人各自拿起习题本，开始埋头写着。
很快到了放学时间，安然先是对叶梓招呼了一声，拜托她顺便替顾铖租套表演服——事实上算是多此一举了，叶梓走到哪，颜寒自然跟到哪。随后陪着顾铖慢吞吞地朝校门外走去。
好容易磨磨蹭蹭地到了电话亭，顾铖却又畏畏缩缩地打起了退堂鼓。他拉了拉安然的胳膊：“我看还是算了吧，即使我现在不给他打过去，改天他也会给我打的。再说，他现在也未必在家，有可能打不通……”
“你没打又怎么会知道。”安然见顾铖这副模样，有些心气不顺，在身后推了他一把。“能不能打通，你先打了再说！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很烦的！”
顾铖见安然执意如此，只好照做，捏着写着父亲老家号码的纸条——事实上，那串号码，顾铖已经牢记于心。
安然兴许明白顾铖有他的难言之隐，因而绕过商店里的公用电话，径直领着他来到马路边刚刚投入使用的公用电话亭。在那里，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
安然见顾铖走了进去，于是轻轻地将电话亭的玻璃门带上，守在外面等着他。
没过一会，顾铖便拉开门走了出来，牵起安然的手，就要离开：“走吧，我打过了，但是没人接，可能出去了吧。”
顾铖没说瞎话，他刚刚确实按下了那一串号码，话筒里响了几声，无人应答。想来父亲出门遛弯去了吧，自从他前几年申请了提前退休之后，每天的工作除了研究他的那些花花草草，便是看看书散散步。
父亲本就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因而和母亲离婚之后，他就立刻搬回了老家。简单地收拾了乡下的屋子，将家里的几盆贵重的花草运了回去——离婚之后父亲相当于净身出户，房子和车尽数留给了母亲和他，就连前些年旁人送他的古董书画和花瓶，也通通留下了——唯一要求带走的，即是那几盆在顾铖眼里分文不值的花草。
“怎么不多打几遍？”安然皱了皱眉，不禁抱怨了顾铖几句，“万一叔叔只是暂时离开了一小会，看到未接电话该多着急。你怎么没有耐心那么呢！再多打几遍。赶紧的！非要惹我生气，是不是？！”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打，我打还不行？”顾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安然分毫没有办法，只能对她言听计从——并不是怕了她，要说原因，大抵就是因为喜欢，因为爱吧。
两人正说着话，打算走进电话亭去，再打几遍刚刚的号码，这时，电话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
“会不会是叔叔看到了未接电话，打过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愣在了原地。
“别愣着了！”安然率先回过神，推了推顾铖的后背，示意他走上前接起来，“不是可能，是肯定！肯定是叔叔。旁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打电话到这里来。赶紧去接，去啊！”
“那我……去接了？”顾铖还有些犹豫，回头望了望安然。
“嗯！”安然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鼓励他走了过去。
顾铖沉吟了几秒钟，稳了稳心神，拿起了话筒：“喂？”
第一百八十九章 父亲唯一记得的节日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略带疲惫和沧桑的声音，顾铖听出来，那是父亲的嗓音。
“喂？请问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察觉到话筒里没有回应，马育林又握着电话问了一句。
“是我……”顾铖终于开口，“爸爸”两个字如鲠在喉，纠结了许久，还是没能喊出来。
“你……铖铖？”电话那头显然迟疑了一会，接着嗓门抬高了几分，“是你吗？铖铖！刚才在书房没有听到电话铃声，出来看到有一个未接电话，号码是镇上的，还想着是不是你打来的，还是说别人打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吗？学习上有没有放松？缺什么跟爸爸说。”
顾铖轻轻地倚靠在电话亭的玻璃门上站立着，微微有些心酸。在他记事以来，父亲大抵是第一次像这样，一口气对着自己说出这么多的话——可能因为隔着长长的距离，有些话在电话里，比面对面来的更容易说出口吧。
“我挺好的。”顾铖清了清嗓子，“你呢？在老家还好吗？天冷了，照顾好自己。”
“哎！哎！我一切都好，每天都吃得饱穿的暖，你不必担心。”马育林听到顾铖的关心，打心眼里乐开了花，虽说他这个儿子，从小和自己便不甚亲近，话语也不多。可是看得出，他心肠很软，也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这多半是顾俊芳的功劳。他如是想着，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对于儿子，对于那个家，自己是愧对他们分。不论作为父亲亦或者作为丈夫，都是不合格的。
“啊对了。”马育林来不及高兴，对着话筒轻声问到，“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怎么突然用外面的电话打给我？是不是有话不能当着你妈的面说？也是，我家的男子汉长大了。”
顾铖握着话筒静静地听着父亲说的话，不由得有些惆怅，他竟不知道，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父亲，突然间话语多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寂寞？
“哦，没什么事。”顾小心地琢磨着措辞，“就是昨天听妈说，你给我打电话来了。所以打过去问问，是不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嗨！没什么事，”顾铖听着话筒那头的父亲轻笑了一声，“昨儿个收拾阁楼，发现了一个小木雕，还是你小的时候，我雕了送你的。后来回家忘了带，你还哭了一路呢。你还记得吗？”
顾铖心中一动，怎么不记得？应该是他五六岁？或者更小一点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同宗的一个爷爷辈的老人去世。他便随着父母一起回到乡下，在那之前，对于父亲的老家，他也只在母亲的口中听说过——只记得说，那是个穷乡僻壤，兔子也不屙屎的地方。
回到父亲老家的顾铖，对着破旧的房子，陌生的面孔，他显得很是无措和害怕。只紧紧地跟在母亲身后，怯怯地望着嘈杂的人群。
就在这时，突然身后有个小哥哥走过来，拍了拍顾铖的肩膀：“喂！你叫什么名字啊？过来跟我一起玩！”
“我……我……我不认识你。”顾铖涨红了脸，直往后躲。
“哈哈哈！大笨蛋！”那个男孩指着顾铖大笑起来，扬了扬手里的木雕小兔子，挑衅地对他说，“土包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圣诞节！你听都没听说过吧？！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圣诞老人送我的礼物，只有乖孩子才有！”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顾铖本就有些害怕，被那个孩子这么一说，他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爱哭鬼！”见顾铖哭了，那个男孩撇撇嘴，叫骂一声，悻悻地离开了。
“怎么了怎么了？”合着哀乐声，母亲这才听到顾铖的哭声，蹲下身子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顾铖揉了揉眼睛，指着刚才的那个男孩，抽泣着开口：“他……他……我想要他手里的小兔子……”
“哦！铖铖不哭。”母亲看了一眼，混乱的场面，无暇顾及顾铖的小性子，只好敷衍地安慰一声。“待会让爸爸给你做一下。去，找你爸爸去，妈妈得去帮忙了。”
顾铖就这样被打发了去找父亲，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父亲跟前，红着眼睛开口：“老爸……”
父亲那时正在和本家的一个叔叔聊天，见顾铖过来，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招呼着：“来铖铖！叫大大。”
“大……大大好。”顾铖怯生生地喊到。
“嗨！你家的孩子？”那人笑眯眯地看了顾铖一眼，转头对着父亲说，“怎么长得跟个女娃娃似的，可不像你。”
“孩子小。”父亲讪讪地陪着笑脸，“大了就好了。”
“哎？我听说孩子随他妈妈的姓？啧啧啧……”剩下的话，不说也知道是什么。
“不管他姓什么，都是我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在顾铖的印象里，那是父亲第一次发火，红着脸语气生硬，起身拉着他的手就离开了，“儿子，我们走！”
顾铖见父亲黑着脸，只当是自己惹他生气了，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却又不敢哭出声，哽咽着小声地对父亲说：“老爸，对不起……我不要圣诞老人的礼物了，你别生我的气。”
“你说什么？”父亲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望着他，“爸爸没有生你的气，是生爸爸自己的气。你刚才说什么礼物？”
顾铖于是断断续续地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啊这样啊……”父亲听完，笑了笑，“那我的宝贝儿子想要什么小动物呢？爸爸给你刻个大老虎怎么样？”
“我要一条龙！”顾铖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我和爸爸都是属龙的，我要一条龙。”
“哈哈哈！好好好！”父亲将顾铖抱起来，扛着肩头往看房子走去，“爸爸给你刻条长长的龙。”
顾铖依稀记得，父亲在阁楼上，整整待了一下午，栩栩如生的一条大龙就刻好了。他永远忘不了，自己拿到礼物时候的那种心情——比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还要开心。
“铖铖？你在听吗？”话筒那边传来父亲抱歉的声音，“是不是爸爸说了许多过去的事，你不爱听了？”
“没有。”顾铖连忙接话，“我听着呢。”
“哦那就好。”父亲听了他的话。如释重负。沉默了一小会，接着开口，“昨天……昨天我本打算打电话跟你说一声，圣诞快乐的。又怕你笑话，好在你并没有接到。其实爸爸心里觉得挺对不住你的，常常忘了你的生日，也不清楚你的喜好。唯一记得的这个节日，从前还拉不下脸来，给你送上礼物和祝福。你肯定怪过爸爸吧？唉！怪我也是应该的，我……”
电话里，父亲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顾铖在这头握着话筒，却是早早湿了眼眶……
第一百九十章 你该感谢你自己
“老爸……”顾铖忘了有多久，自己没有这样称呼过父亲了。可能是那次和母亲从外公家回来以后？又或者是更早？早到从自己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时，竟然涌上来一阵生疏感。
“……”电话那头显然也被这一声称呼惊到，半天没有说话。
“元旦放假，我回去看看你吧。”这句话说出口，顾铖自己也被吓到。
“啊？哦……好啊！好。”父亲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可思议，“这事，你妈知道吗？”
“她还不知道，我打算回头跟她说。”顾铖将话筒换到另一边，轻声说，“不过她应该不会反对的，儿子去看爸爸，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话不能这么说，”父亲叹了一口气，“俊芳……哦不，你妈她，到现在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吧。你回去跟她好好说话，不要顶撞她。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你妈她不容易。”
“嗯，我知道。”顾铖应着，抬手看了看时间，决定结束这通电话，“爸！时间不早了，我先挂了，你也早点吃了饭歇着，乡下路滑，天黑了就不要出门了。”
“哎！我晓得了。你挂吧！学习上抓点紧，要期末考试了。”
“好。”
挂了电话，顾铖在电话亭里站了许久，直到安然拉开门进来。
“说完了？”
顾铖点点头，收回思绪，伸手拉着安然走出去：“走吧，天都黑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吃饭去。”
“好，我想吃豆花。”安然往顾铖身边靠了靠，随口应着，并没有打听顾铖那通电话的事情。
“你？”顾铖自己却有些绷不住了，“你不好奇吗？”
“欸？好奇什么？”安然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电话的内容啊……”顾铖轻轻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气馁，“先前是你鼓动我打的电话，现在你就一点不好奇吗？不想知道我们说了些什么？”
“反正不问也知道，肯定被我说中了吧？”安然一脸的自信，“否则你就不会是这个表情了。”
“我什么表情？”顾铖低头望着她，一想到自己的心思安然一猜就中，他不禁有些懊恼，“丫头你太可怕了，以后在你面前我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安然轻笑一声，没有说话。顾铖接着开口：“没错，都被你说中了。我现在很确信一件事，我对我爸误解太深，是该好好修复我们的关系了。”
“早该如此。”安然脸上泛起了笑容。
“谢谢你丫头……”顾铖隔着手套，用力握了握安然的手，“倘若不是你开解我，想来，我是不会下决心打这通电话的。从前我只想着逃避，未曾想过走进父母的内心，试着去理解他们。只是一味的自私自利，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们对我的爱和关心，却没有努力认真替他们考虑过，为他们做些什么。”
“你要谢的，不该是我。”安然轻轻地摇摇头，“是你自己啊傻瓜。”
顾铖停下脚步，有些不解。
“在你开口跟我询问的时候，你的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我相信你是知道叔叔是爱你的，包括你该如何去面对他，你都很清楚。”安然一字一句地说着，“你之所以会问我，不过是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给自己找个应该那样去做的理由。更多的是想确定一件事——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是不是正确。”
两人走进一家小吃店，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每个人，都没有左右其他人想法的能力。”安然继续说着，“假使你心中已然做了不同的决定，即便我说得再有道理，怕是你也未必会听得进去，更别提付诸于行动。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跟我想的一样，只是缺少一些推动力，而我的那些话，恰恰起了这么个作用，仅此而已。所以啊……”
安然伸手抚了抚顾铖的头发，柔声说：“你最该感谢的，是你自己，偶尔静下心来，听听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你会明白更多。”
“当然了！”安然说罢，咧开嘴笑了笑，“如果你认真想过之后，还是没办法做出决定，我不介意，当你的指路明灯~”
顾铖望着安然明朗的笑容，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说实话，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越来越离不开安然。也切切实实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从前那个冷漠淡然的安然，已经渐渐变得温暖和美好。
“傻乐什么了？”安然看着顾铖不自觉扬起的嘴脸，拿起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吃什么？我去点。快饿死了……”
“你坐着，我去吧。”顾铖握了握安然的手，动身站了起来，“豆花加葱油饼，行吗？要辣的？”
“嗯嗯！越辣越好。”
“少吃点辣吧，都长痘了……”顾铖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不忘转头对着老板吆喝着，“老板，两碗豆花，要特辣的那种。再来五块钱葱油饼。”
“好嘞！”店老板应了一声，拿出一张刚刚做好的葱油饼，手起刀落，便装盘递给了顾铖，“给！正好五块钱的，豆花马上好~”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晚饭，店里的灯光昏昏暗暗的，气氛有些暧昧。
“下雪了！又下雪了！”听到有人在屋外欢呼的声音，安然和顾铖同时扭头望过去。
“哎哟！下吧下吧，”店主乐呵呵地自言自语说着，“照这么个下法，明年是个丰收年咯~”
“老板你家还种地呢？”顾铖听老板这么说，随口问了一句。
“那可不！”老板兴致勃勃地回答，“我家俩儿子都在老家种地呢！小同学你可不要觉得种地没出息，现在农民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主要还是自己种的粮食，吃得放心。你瞧！你们吃的这个饼，就是自家小麦磨的面，吃起来是不是比外面的香？”
“是。”顾铖笑着点点头。
“我家俩儿子种地，就这，面粉还不够我店里用的哩~”老板还自顾自地说着，“老咯！打算再干几年，干不动了，就回乡下种地去，让儿子们去城里闯闯。小同学，还是你们好哩，有学问！”
顾铖笑着没有答话，付了钱，谢过老板，拉着安然走出了小吃店。
果然，外面又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落在两人的头上、肩上，衣服上。昨天的雪还来不及融化，地上又开始存了薄薄的一层。
安然莫名心中一紧，说不上为了什么。只是突然怀念起小的时候，一家人围着火炉吃饭的场景。如今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父亲的脸庞，竟然渐渐变得模糊，这让安然有些难过，却又无能为力……
第一百九十一章 难题——化妆
安然和顾铖气喘吁吁地爬到六楼，见走廊上又一次堆满了人——果然同学们依旧放不下对雪的执念，哪怕昨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
“安然！快点！你们俩怎么才回来！”刚走到教室门口，叶梓急急忙忙对着他俩招招手，“赶紧把服装收拾收拾去礼堂！马上就要开始彩排了！我们还没化妆！急死了……”
“欸？这么快？”安然抬手看了看时间，“不是说好第一节自习下课才开始么？”
“本来是这样没错。”一旁的夏小小接过话头，“我们也是刚刚才接到通知，据说是报上去的节目太多了，只能提前开始呢！要刷掉一半……”
“这样啊……”安然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的几个人，陷入了沉思，“不化妆行不行？”
“那怎么行！我和夏小小还凑合，你们……”王兰慌忙摆摆手，“舞台上那些灯光一照，不化妆的话，简直没法看，估计一上台就得被刷下去！”
“真麻烦！”叶梓不禁抱怨一句，“当初我是脑袋被驴踢了吧，好好的竞争什么文娱委员，自找苦吃！”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安然一边抱起租来的表演服，一边说着，“现在去理发店化妆还来得及吗？我们班的节目是第几个？”
“怕是来不及了。”叶梓一脸苦相，“我们这么多人，理发店一个个化，得化到什么时候啊，再有七八个节目，就到我们了！”
“让我来吧，如果你们放心的话。”正在几个人围在叶梓桌子前犯愁的时候，刘婷婷妆容精致地走了过来。“我多少学过一点。”
“你？”叶梓回头忘了刘婷婷一眼，“你的妆是你自己画的吗？”
见刘婷婷轻轻地点了点头，叶梓当下做了决定：“好！就你了！赶紧的，把服装先拿到后台换上！”
几个男生拎着服装道具走在前头，安然她们走在后面，商量着待会化妆的事宜。
“对了叶梓，”走到楼下，刘婷婷突然开口，“现在还有个问题。”
叶梓停下脚步，拍了拍颜寒的肩膀招呼着：“我们说点事，你们几个先回后台等我们。”接着回头望着刘婷婷，“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我包里只有一套化妆品，待会我担心时间来不及，最好能再去租一套回来，你们得帮我搭把手。”刘婷婷难得一见的认真，眉毛纠结在一起，“复杂的不用你们帮忙，最好能帮着我把底妆化一化，就打打粉底什么的。”
叶梓虽然听不懂刘婷婷口中说的底妆是个什么东西，可还是赶紧应承下来，将安然推了出去：“可以可以！安然会画画，加上她又不笨，待会你教她怎么做吧！化妆应该跟画画也差不多吧，只不过在一个在脸上画，一个在纸上画。”
安然有些无语：“这哪能一样啊！再说我画画也是半吊子！”
“没关系。”这次说话的是刘婷婷，她看了安然一眼，“她说得多少有点道理，待会我会教你怎么化，你不用有负担，即使你底妆没打好，也不会影响妆容的，顶多是白一点黑一点的问题。”
不知怎的，听见刘婷婷这样说，话里话外透着高傲和看不起。倒是激发了安然的斗志，于是答应着：“好！放心好了，不会搞砸的！”不就是化个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安然心中想着，竟然有些跃跃欲试。
“好是好。”王兰这时插了一句，“不过，去哪里租化妆品啊？店里应该都是摆出来卖的吧……这租了一次她还怎么卖啊，应该租不了吧？”
“相信我，可以的！”刘婷婷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迈开步子朝校门外走去，“我认识个姐姐，她店里有很多试用装，都是让客人去店里试效果的，我想我们出钱租一下，她应该会很乐意的。赶紧的吧，再磨蹭真的来不及了。”
听刘婷婷这样说，其他人便不再开口，跟在她身后走出校门，朝着她口中提到的店里走去。安然强忍着膝盖的疼痛，也丝毫没有掉队。
果不其然，如刘婷婷所说，店主姐姐听说了她们的来意，很爽快地答应了，不仅拿出了她们需要的各种化妆品，而且只收了一半的租用费，这无疑让几个女生格外惊喜。
“谢谢谢谢！”叶梓忙不迭地往袋子里装着化妆品，嘴上不停地道着谢，“彩排结束了我们就给您送回来！可真的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不客气的。”店主姐姐笑了笑，指着刘婷婷说到，“以后需要什么，提她的名字，给你们打八折。”
“这么好！”夏小小和王兰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声，安然也微微侧目，愈发觉得刘婷婷这个女生不简单。
“谢谢你啦！”刘婷婷对着店主微微笑了笑，拎上满满一袋子化妆品，“时间来不及了，就不跟你客套了，改天我再过来道谢。我们走啦~”说着催促着其他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夏小小和王兰一直小声地讨论着刚才的那家店——里的化妆品。果然女孩子天生爱美，没人会相信天生丽质这句话——这世上倾国倾城的人的确有，但更多的都是像安然她们这样平凡不出众的女生。因而她们深知一个道理：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刘婷婷？”快要到礼堂门口的时候，叶梓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到，“平时看你也没有化妆打扮，怎么会对这些那么清楚啊？而且，看你的样子，好像经常去那家店似的。”
“是啊是啊！”夏小小这时凑过来，不停地点头唏嘘着，“而且那个牌子我听说过，还蛮贵的嘞！至少我暂时还买不起……看那店主对你的态度，简直是VIP待遇啊！要是我们去，别说租了，就是试着用用，估计也会被赶出来吧……”
“这么夸张？”王兰自然有些不相信，“多少钱？”接着从夏小小口中说出的数字，显然吓到了王兰，只见她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叶梓闻言，顿时感觉自己手里拎着的试用装，变得沉重起来，对刘婷婷这个人，也更加的好奇了。
“哇喔！刘婷婷！你跟那家店什么关系啊，太牛了吧。”王兰差不多说出了其他几人的心声。
“唔……”刘婷婷依然微笑着，语气没有多大的波澜，“这是我的私事，就没必要让你们知道了。”
说完特意回头忘了安然一眼，耐人寻味地问了一句：“你说对吧？安然。”
第一百九十二章 自信一点！
“欸？”走在最后的安然，为了跟上前面几个人的步伐，已然有些吃力了，根本没有听清她们在谈论着什么。面对刘婷婷突如其来的发问，一时有些发懵，只好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刘婷婷意味深长地笑着摇了摇头，向安然伸出手去，“用不用，我扶着你？”
“不用了谢谢。”安然见礼堂就在眼前，自然回绝了她，“已经到了。”
刘婷婷并未生气，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去，脸上是她标志性的微笑：“那么待会，就请你多多帮忙咯~”
“应该的。”安然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何况，我也并不是在帮你，是为了我们大家，为了节目，不是吗？”
刘婷婷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不过转瞬间便恢复了原样：“你说的对，那我们赶紧去后台吧。时间紧迫……”说着转身追上了叶梓她们。
安然看着刘婷婷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清具体是怎么样的感觉。
一行人从礼堂后门走进后台，顾铖他们三个已经换好了衣服等在角落。身边是匆忙准备上场的其他同学，有的在背着台词歌词，有的在不时补着妆。
“你们可来了！”见叶梓她们走进后台，颜寒急急忙忙走上前，眉头锁成了“川”字，“再有两个节目就到我们了。”
“是吗！”叶梓也来不及多说其他，转头将他们交给了刘婷婷，“那赶紧的吧！谁的节目靠前，先给谁化！刘婷婷，你和安然先给他们仨打扮打扮~”
“来得及吗……”颜寒还在犹豫间，已经被刘婷婷一手拽了过去，丢到安然跟前。
“来的及！安然替你化就行了，正好让她练练手。”
她自己则轻步走到顾铖身边，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下手了~”还不忘回头招呼了一声傻愣着的安然，“安然，看好了我的手法，有样学样就行！他们男生仅仅打个底妆就行了，不过也不要打得太厚，会很难看。我说的，听得懂吗？”
“哦！知道了。”安然嘴上应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然听得懂了，难不成把我当傻子？
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也没有时间计较这些，唯一让安然在意的是——刘婷婷凭什么那么心安理得地走上前，摸顾铖的脸？那是自己的男朋友好不好！
看得出，顾铖也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安然。
“不然，我跟颜寒换一换吧？”话是对刘婷婷说的，眼睛却一直对着安然，想来顾铖也不愿看到她误会，不愿看到她在意的模样。
没想到的是，刘婷婷还未开口，安然却先抢白了：“不用了！刘婷婷技术比我好，你又是领舞，肯定要化得自然一些。我还是第一次学着化这玩意儿，拿颜寒练练手挺好的……”
听不出安然话里有丝毫不满的情绪，其他人也都放下心来——除了坐在凳子上，一副“待宰羔羊”模样的颜寒。
“喂喂喂！凭什么是我啊？”他小声地抗议着，不时拉了拉身上不太合身的表演服，“闫磊也是伴舞啊，怎么……你怎么不拿他练手？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行了，你别抱怨了！”叶梓白了他一眼，“要不要，让夏小小替你化？”
“啊？别别别！那还是安然放心一些。”颜寒只得面对现实，闭上眼睛对着安然昂了昂下巴，“死就死！开始化吧！”
“喂！”这边，夏小小被颜寒激起了斗志，嘴里嚷嚷着，“我怎么了？看不起我啊？那个，你们谁让我化一下，保证比安然化的好！哎哎哎！你们别躲呀……”
叶梓和王兰早早跳到一边，连连摇着头，王兰更是直言不讳：“算了吧！你还是在自己脸上练手吧，我还想活着出门见人呢……”
“要不……”这个时候，闫磊红了红脸，开口说，“你替我化吧。”
“欸？！”其他人一脸震惊地望着闫磊。
“你，不是开玩笑吧？”叶梓直直地盯着闫磊的双眼，看不出丁点玩笑的成分。
夏小小显然也没想到闫磊会站出来，神情怔了怔，可还是逞强地开口：“你们看到没？总归有人相信我！”
“夏小小，你还是别胡闹了吧。”王兰深知夏小小手残的程度——美术课画个苹果，她都能给画成个地雷。因而无不担忧地开口，“我估计你这一化，闫磊以后都找不着女朋友了……”
“要你管……就你话多。”夏小小嘟了嘟嘴。
“没关系的！”闫磊这时赶忙替夏小小解围，“夏小小，你就替我化吧！你看他俩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我怕待会时间来不及。动手吧！”说着拉过一把凳子坐了下去。
夏小小瞥了一眼身旁的刘婷婷和安然，两人正仔仔细细地拍打着粉饼。刘婷婷的手法自不必说，让她没想到的是，就连安然也是有模有样的。
她不禁想要打退堂鼓了，刚刚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图一时嘴快逞强罢了，当真让她下手，那又另当别论了。
“怎么了？”闫磊看出夏小小的犹豫不决，笑着鼓励到，“不用担心，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的，都有第一次。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呢？比方说我，在被顾铖他们拉过来凑数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跳舞也可以跳得很好！来吧，没时间了。”
“是啊夏小小。”叶梓这时已经换好了服装，从布帘后面走出来，拍了拍夏小小的肩膀，“刚才我们也是跟你闹着玩呢，开玩笑的！闫磊说得对，走的时候不试一试，不逼自己一把，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大呢！你什么都好，就是缺少了些自信，你要相信自己！”
“同意！”王兰也站出来，“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还记得昨晚我俩对台词吗？明明你是对的，可还是不自信，想要翻看台词本。对待事情认真一些是好事，可是太过谨慎只会让人觉得很累。你能做好的，自信一点！”
夏小小听着他们几个轮番的说教，心中一动——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缺点呢？说是天性使然也好，说是后天的影响也好，自己很多时候确实过于畏畏缩缩，活不出真正的自我……
犹豫间，一旁的刘婷婷和安然已经完成，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夏小小身上。
“小小，你能行的！”安然走过去轻声开口，“你看看我，也是第一次动手呢，我能化好，你也一定行的！”
“没错！”刘婷婷也走过来，将粉底和刷子什么的，一股脑塞到夏小小的手上，“何况还有我在这给你指导呢！相信我吗？时间还来得及，你要不要试试看？”
“我真的能行吗？”夏小小还是有些不自信，拿着粉底的手在微微发抖。
见众人齐刷刷地点着头，夏小小鼓起勇气来，咬了咬嘴唇：“那好吧……我豁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试牛刀
“我下手啦闫磊……”夏小小拿着粉饼，无处下手，略带歉意地望了望闫磊，“怪我夸下海口，连累你了。事先说好，万一化得不好，你可别生气哦……”
“怎么会呢~”闫磊轻笑一声，“你尽管下手吧。”
夏小小深呼了一口气，在刘婷婷的指导下，有些笨拙但却小心翼翼地拿着粉饼，轻轻地往闫磊脸上扑打着。
“对就这样！”刘婷婷在一旁看着，不时指挥着，“脸颊的外侧打薄一些，这样会显得更加立体。”
“这样吗？”夏小小从一开始的生疏，渐渐变得得心应手起来——似乎女生在这方面有些特殊的优势。
“手法还不错嘛！”叶梓在一旁夸赞着，“我就说你可以的吧~”
夏小小微微笑了笑，刚刚一直悬着的心，当下放松了不少，手上的动作也更加快了起来，脸上洋溢着自信。
“小小，”刘婷婷指了指闫磊的鼻子部分，“鼻子两边注意涂抹仔细些，眼睛周围也是。”
“哦哦！”夏小小一边点头应着，一边拿着粉饼小心地在鼻翼和眼角部位拍打着。
“不错不错！”刘婷婷不住地点着头，“可以了！男生化这样足够应付了。”
安然走上前仔细看了看，也忍不住拍了拍手：“小小！你很厉害哎~比我化得好多了！”
“真的吗？”夏小小这时露出笑脸来，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你们没有在哄我开心吧？”
“当然没有！”王兰也凑过来，趴在夏小小肩膀上，盯着闫磊看了许久，“真的挺好的呢！白了许多。我也想试着化化看~”
“可以啊。”叶梓抬手看了看时间，“反正时间也快来不及了，各自化各自的吧！至于我的，就让刘婷婷替我化~”
“凭什么哦……”王兰四下看了看，虽说安然和夏小小化得不算难看，可是跟刘婷婷的比较起来，多少还是有点差距，“你这家伙好有心机哎~”
“干嘛……”叶梓嘟了嘟嘴，“我这不是满足你们自己的好奇心嘛~我看你们都挺跃跃欲试的，我是没兴趣……”
“安然，那我们互相化吧，怎么样？我替你化！”王兰又凑到安然跟前，提议到。
“得……”安然翻了个白眼，“我还是自己化吧……”
“高一（1）班的同学在哪里？”这时一个学姐走进后台，扫了一眼，“做好准备！下一个节目是街舞《dangerous》。请自行准备好光盘交到设备室！务必要快！”
“好！马上。”顾铖应了一声，从身后的包里找出表演需要的光盘，回头对着颜寒说了一声，“我去交光盘，你们俩提前做好准备，待会我直接从设备室出场。”
“行，你去吧！”颜寒点点头，接着理了理衣服，禁不住抱怨了一句，“什么破衣服，还没有我能穿的尺寸，不伦不类的……”
“你衣服穿太多了吧。”叶梓二话不说，上前扒拉开表演服，将颜寒穿在里层的毛衣飞快地脱了去，接着又将表演服重新给他扣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样看上去，舒服多了！”
“嘶……”颜寒抱了抱胳膊，打了个哆嗦，“好冷啊叶梓……”
“别啰嗦了！”叶梓推了一把颜寒，“不就几分钟的事！赶紧去候场吧……待会跳起来就不冷了。我们待会还得穿裙子呢，我们说什么了吗？矫情死了。”
闫磊已经走到舞台一侧，做好了登场的准备，见颜寒还在身后磨蹭，伸手就将他拉了过去：“快点！要上场了，她们几个还得要化舞台妆，别磨蹭了……”
那边三个男生和着音乐上了场，这边几个女生便热火朝天地忙着化起了妆。
再有两个节目，便到了刘婷婷的独唱，接着便是王兰和夏小小的相声表演。因而得抓紧时间替两人打扮好，好在两人的节目性质，对妆容要求不高，倒也不至于慌乱。
问题在于叶梓——待会刘婷婷便要候场，可她的舞台妆才化好了一半，而她又不愿让别人插手。
“不行不行！李婷婷，你抓紧时间给我化啊，我可不要她们几个在我脸上瞎折腾……要不，等你表演完再回来替我结尾啊？行不行？”叶梓拉着刘婷婷，做最后的挣扎。
“你这已经快完成了，让安然来收尾没问题的，我都已经交代给她了。”刘婷婷轻轻地抚开叶梓的手，“待会表演完我还有事，就不回后台了。”说完拿上光盘往设备室走去。
一旁的王兰和夏小小已经胡乱化好，拉开布帘窸窸窣窣地换着衣服。
叶梓一脸死相地坐在凳子上，没法了，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安然身上。于是转头望着她：“安然，你快点。待会，就指望你了……”
“知道了。”安然将头发往后利落地梳起来，接着喷了喷定型啫喱，“我这就好！不过肯定没有刘婷婷化的好，你放心让我在你脸上瞎糊弄？”
“随便吧随便吧！”叶梓摆摆手，“反正今天也不是正式表演。”
不等安然插话，接着补了一句：“要是我们能顺利被选上，晚会那天，可得先把妆给化好！省得跟今天一样，临上台前手忙脚乱的。”
安然轻轻地摇了摇头，最后抹了一遍口红，接着抿了抿嘴，走到叶梓跟前，替她的妆容做最后的修饰。
“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安然一边给叶梓涂着眼影，一边小声地说着，“没听过这句话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做好重在参与的觉悟吧……”
“切~万一能行呢。”叶梓坐直了身子。
“你们还没化好妆？”这个时候颜寒走了进来，一脸的兴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的节目被选上了！”
“是吗。”叶梓的兴致显得并不高，似乎是意料之中，“本来男生参加的就不多，能选上不奇怪。”
“你就不能夸夸我哦……”颜寒的脸色变了变，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安然开口，“哦对了安然！顾铖让我转告你，他还有事先走了，让你节目表演完，不用找他了直接回家。”
“哦。”安然将叶梓的头发固定住，手上微微一抖，心里泛起了嘀咕——怎么之前没有跟我说呢……
王兰和夏小小换好衣服，走到舞台侧门处候场，互相鼓了鼓劲：“加油！我们能做到的！”
后台里，将要表演节目的同学们，不时地进进出出，嘈杂的环境下。没有人注意到安然此刻的表情。
第一百九十四章 精彩的反驳
王兰和夏小小的节目，很快就结束了，想来应该很成功，至少在后台，也能听到舞台外面传来的阵阵笑声。
“安然，你紧张吗？”察觉到安然的异样，叶梓抬眼望了望她，“怎么板着一张脸？”
“啊？”安然回过神来，拧开口红替叶梓抹了抹，“有一点。毕竟是第一次上台表演，你呢？”
“还行吧！”叶梓倒是信心满满的样子，“反正我们已经排练了那么多遍，不会出状况的。”
“但愿吧。”安然心不在焉地应着。
“喂！颜寒。”叶梓站起身，从书包里拿出配乐光盘，递给了颜寒，“我和安然在这里候场，你替我把光盘交去设备室，务必看着不能放错咯！”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吧！”颜寒满口答应，接过光盘走了出去，迎面碰见表演结束正赶回后台的王兰和夏小小，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样？不会是被刷掉了吧？”
“乌鸦嘴！”夏小小狠狠地白了颜寒一眼，“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被选上了，略略略略~”
“真的吗？！太好了！”叶梓大笑着拍了拍手，“你们真是给我们班争脸了！不晓得刘婷婷的节目有没有被选上，如果选上了，那我们班这次可是扬眉吐气了！”
“是啊。”安然也露出笑容，“这下我跟叶梓压力更大了，万一只有我们俩的节目被刷下去了，岂不是很丢脸~”
“呸呸呸！”叶梓轻轻地在安然嘴巴上拍打了几下，“你可别学着颜寒那张乌鸦嘴说话了吧……待会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是怕，我给你拖后腿。”安然低下头去。
“不会的！你俩放轻松些。”王兰一边脱着外面的表演服，一边说着，“刚才我上台前，也是紧张的不行，双腿都在抖。真上台了又没事了！要我说，就把台下的人当成一颗颗大白菜就行了，没那么可怕。”
大家被王兰的话逗笑，突然觉得气氛没那么紧张了。安然和叶梓光着两条腿，不停地来回走动着，好让自己觉得暖和一些，即使披着羽绒服也不顶用，牙齿上下打着颤。
“怎么还没到我们……”叶梓抱着胳膊埋怨着，“我都快冻死了……”
“嗨！谁让你们俩要风度不要温度呢。”这时夏小小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从布帘后走出来，“这个数九寒冬的天气，你俩还非要穿裙子，啧啧啧！也不会穿一条打底裤么？万一节目没被选上，你俩还给冻感冒了，真是不值得。”
“你个死丫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叶梓不满地瞪了夏小小一眼，“真该拿针线给你嘴巴缝起来。”
“我的妈！你的心也忒狠了。王兰救我！”夏小小故作害怕地捂了捂嘴，趴到王兰的肩头。
一个不注意，瞥见一旁默不作声的闫磊，正盯着自己微微笑着，夏小小赶忙收回视线，脸上“腾”地红了起来。
“别闹别闹。”王兰竖着耳朵听了听，接着伸手拍了拍安然的后背，“上一个节目结束了！你俩赶紧做好准备，外套给我！”
安然和叶梓脱掉羽绒服，递到王兰手上，对视一眼，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牵着手朝舞台上走过去。
两人走上了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来。叶梓率先做了自我介绍：“各位评委老师，你们好，我是来自高一（1）班的……”
“好了好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台下的一个老师打断了，“我看了交上来的节目单，不用麻烦再做自我介绍。时间紧迫，我先说两点：一，双人合唱为什么不选一男一女？两个女生的组合有什么看头？二，歌唱节目太多，我觉得你们没有必要浪费我们的时间了。下面还有很多节目等着要排！”
安然没想到自己才刚一上台，就要被轰下台，顿时面红耳赤起来，拿起话筒就想理论，却被叶梓轻轻地拦住，抢先开了口。
“这位老师，您好！您说的两点，我都不怎么赞同，能否给我一点时间辩驳？如果因为我们的表演不好被淘汰，我不会有二话，可是，至少要给我们表演的机会，不是吗？”
台下已经开始轰动，有的嚷嚷着让她俩下台，不要耽误其他人的时间，而更多的，却是赞同叶梓的做法，毕竟辛苦准备了一番，再怎么说，也要替自己争取一下。
“哎？我说你这位同学！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
这时另外一个坐在正中位置的评委，打断了之前那个评委老师的话，握着话筒点点头：“不错！我也想听一听，你反驳的理由。当然，这并不影响你们接下来的表演，因为不管你说得有没有道理，我也会让你们表演。在我这里，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机会。”这时其他的几位老师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除了先前那个自以为是的老师，而这人此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谢谢老师！”安然和叶梓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道了谢，朝着那位评委老师鞠了一躬。
“首先，我认为，双女子组合并非没有看点。”叶梓握着话筒，从容不迫地开口，“参照twins组合，我不是专业人士，并不能从音乐上评论她们是否成功。但是，她们红遍大江南北，并非偶然，也从侧面论证了，刚才那位老师的观点，是片面的，是带着有色眼镜的。”
“其次，这次晚会虽说有各个不同体裁的节目，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占绝大比重的，依然是歌唱类。”叶梓的表情越来越轻松自信，“所以我也不同意刚才哪位老师说的，我们的表演是浪费时间。还没有听过我们的歌曲，就这样断然否定，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一种偏见？难道不怕错失了一个好的节目吗？”
叶梓在一旁滔滔不绝，这时的叶梓却被台下的两个身影吸引过去——正是刘婷婷和顾铖。两人并肩靠在礼堂的后门位置，刘婷婷正仰着脸说着什么，不时露出好看的笑容。而顾铖也认真地听着，偶尔点点头补充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台上的安然——或者是，是根本不愿在意。
不知什么时候，叶梓的发言结束了，台下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将安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顾铖远远地望了自己一眼，又接着漠不关心地扭过头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尘埃落定
“好！”刚才那位坐在正中位置的评委老师，听完叶梓的一番话，用力鼓了鼓掌，露出赞许的表情，“说得有理有据，不过，我不能因为你说得有道理，就会给你们放水哦~待会能不能被选上，还得看你们的表现。”
“那是自然！”叶梓微微一笑。
安然还紧紧地盯着顾铖和刘婷婷两人，心里的疑惑也更甚了。虽然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两人不过是同学之间的正常交往，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自己——不得不承认，她是介意的！
这边，叶梓已经准备好，示意舞台后侧偷偷探出脑袋观望的顾铖，替两人准备音乐。得到指示的顾铖，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回到设备室，将光盘推了进去。
登时，礼堂上空响起了悠扬的音乐声，安然回过神来，握着话筒的手，微微用了用力。
前奏结束，叶梓起先开了口，她那富有穿透性的嗓音，立刻吸引了住了台下的人群，刚才还嘈杂哄闹的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屏住呼吸盯着她。
轮到安然的部分，她先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将话筒稍稍拿远了些，微微闭着眼睛开了口。
和叶梓浑厚且具有穿透性的声音有所不同，安然的歌声，听上去略显温柔，带着些许空灵，却又很有辨识度，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靠在礼堂后门的顾铖，也扭头望向舞台，隔着人群，他看见安然静静地站在那里，离自己是这么近却又是那么远。膝盖上贴着创口贴，光着的双腿微微有些颤动，想来是天气太冷。
舞台上绚烂的灯光照耀着，恍恍惚惚间，顾铖有些看不清安然脸上的表情。她的声音如同往常那般，温婉动听，可是不知怎的，此刻他却听出有些哀伤的意味。
一旁的刘婷婷还在不停说着什么，顾铖微微皱了皱眉，略显不耐烦地敷衍了一句：“随你决定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所谓。”
“是吗？”刘婷婷一副胜利的姿态，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刺眼，“那我待会就去跟评委老师说一声，说你赞同我们的提议。哦对了！颜寒和闫磊他俩，就拜托你去解释一下了，OK？”
“知道了。”顾铖的目光并未从安然的身上移开，眉头锁得更紧，“我会去跟他们说的。”
舞台上的安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往顾铖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
表演结束，安然往叶梓的方向挪了挪，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叶梓的手。可以感觉到，叶梓此刻也很是紧张，这么冷的天，她的手心却全是汗珠，握着安然的手在微微发抖。
“王菲的歌。”说话的，依然是坐在正中位置的那个评委老师，“可以说，你们俩胆子很大，鲜少会有人挑战天后。看得出，她的歌对于你们来说，驾驭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毕竟，不是所有人天生有她那副好嗓子，和她那洒脱随性的姿态。不过呢，总体来说，这首歌表现得还算中规中矩，不能说不好，只能说算不上惊艳。”
说到这里，那个老师推了推眼镜，望着她俩继续开口：“我有个疑问，其实按照你俩的嗓音条件，如果说，挑一首其他人的歌。比方你说的twins，或者也很红的女子组合——SHE，应该说，都是很有胜算的，你们为什么会选择王菲的歌呢？”
叶梓听着老师的话，放下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因而实话实说，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因为我想活成她的样子！”叶梓刚一开口，台下已经阵阵嘘声，她微微皱了皱眉，接着往下说，“王菲这个人，除却她音乐上的成就，我更欣赏她的为人。她的不将就，她对现实的不妥协。其实我知道，周围的很多人，对于她有些太多的误解，我之所以选择她的歌，是希望更多的人，去了解她，去喜爱她。她可以不在意世俗的目光，她活成了一个仙女，现实中的很多人，都活不成她的样子。我想试一试！”
叶梓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安然一直扭头望着她：叶梓的脸上洋溢着的自信，由内而外的赞美，眼神里都在放着光。那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崇拜？向往？都不是，直到后来，安然才忽然明白了，那是一种信仰。
“我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如同她一样，不忘初心。”叶梓依然握着话筒，脸上带着微笑，“事实上，人格越独立，感情越纯粹，纵然她看上去我行我素，但却从未越界，识大体懂道理。她的音乐同样有魔力，毫不夸张的说，仅凭她的声音，就足以打动人心，触动人们的心灵。对不起，我可能一时胡言乱语说得太多，不过都是我的心里话。即使今天我们的节目，被刷下去了，我在这里，也希望大家，能多多的喜爱她，少一些谩骂。”
舞台下的同学和老师们，竟然也一直静静地听着叶梓的长篇大论，甚至引来不少的赞同声，这多多少少让台上的两人有些欣慰。
“你说得这么多，跟你今天的表现有什么关系呢？”这次开口的，是先前阻止两人登台的那个评委，“今晚彩排的时间，光在你们的节目上，就浪费得太多了！然而结果让我很失望，不论从歌唱技巧上来说，还是台风表演上来说，都是极为失败的！所以在这里，先说一下我的决定——对不起！我给你们的答复是，pass！”
安然和叶梓显然已经预料到结果，因而并没有太多失望，还是礼貌周到的鞠了一躬：“谢谢评委老师的点评。”
“我并不这么认为。”中间位置的评委老师开口反驳，“刚刚我说的中规中矩，是相较于这首歌的发挥来说。如果从今晚的彩排来看——至少和已经出场的同类节目相比，这样的表现已经算得上优秀。所以，我给出的答案是——通过！”
“谢谢！谢谢老师！”叶梓和安然对望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了笑容，忙不迭地道谢。
剩下的三个老师中，其中一位老师选择了弃权，没有做出决定。而另外两位老师，在短暂的商议之后，一致给出了“通过”——尘埃落定，两人的节目，如愿地入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