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亲情是什么
安然一行人，跟着李华一道来到医院，王雨依旧没从手术室里出来。
李华在手术室门前焦急不安地来回走动着，相比较而言，安然表现得异常冷静，只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手术室的大门。看似不经意，但她微微抖动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坐在安然一旁的王兰，看出了她的紧张，将手轻轻地放到她的腿上，叩了几下。
“别担心，阿姨会没事的。”王兰如是说。
“担心？我没担心啊。”安然是“死鸭子嘴硬”，“那么多专业的医生和护士，就算担心又有什么用。”
“你呀！就是口硬心软。”王兰轻轻地摇了摇头。
“孩子怎么样？孩子没事吧？”这时候，奶奶像是想起什么，拉着李华来到一边，小声地问，“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出车祸了呢？”
“孩子没事，保姆在家带着呢……”李华皱着眉头开口，“她是去超市的路上，突然一辆失控的车子逆向开过来，撞到她之后直接翻下了护栏，司机当场死亡。”
“哎哟……”奶奶唏嘘一声，“这可怎么好……”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李华随即迎了上去。安然尽管坐在椅子上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她的眼神一直往手术室的方向瞄。
“医生，怎么样？手术顺利吗？”李华的声音微微发抖。
“救回来了。”
只简单的四个字，足以让等待在手术室外的一行人松了一口气。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奶奶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默默念叨着，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既然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安然站起身来，“我妈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然然！”听了这话，奶奶板着脸瞪了瞪安然，“不要瞎胡闹。”
“姐……”安辰也略带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王雨躺在医疗床上被推了出来，李华随即凑过去。轻轻地唤着：“王雨……王雨。”
“麻醉还没醒呢！”一旁的护士微微皱眉，“家属过来搭把手，把病人送到病房去！”
李华慌慌忙忙点点头，安辰已经冲上前，帮着护士将医疗床推上了电梯。王兰扶着奶奶紧接着跟上去，安然则走在最后。
“多久才能醒？”李华抬眼看着一旁的护士。
“这个不好说。”护士回答，“她失血过多，送来时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现在虽说抢救回来了，你们作为家属的，还是时刻不能放松，有任何情况一定要联系主治医生和值班护士。目前来看，她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在正常的范围内，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但有一点要注意，即便是正常情况下，麻醉完全清醒过来也是需要4到6小时的，她可能会更长一些。如果到了病房，发现她迷迷糊糊的说胡话，记得不时地喊喊她，不要让她昏睡过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病房所在的楼层。一行人推着医疗床，缓缓地朝护士站走去。
两拨护士稍稍交接了一下，护士站里的一名护士走过来：“王雨的家属，麻烦跟我来一下！拿床单被罩和开水瓶。其他人在这稍微等一下，铺好了床你们再把病人推过去。”
李华于是跟在那名护士的身后走进了储物间。
王雨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安然，总觉得哪里不对。
“安然。”她走到安然身边，小声地问，“你是怎么了？和大伯母闹别扭了吗？我见你今天的态度似乎很冷淡。不管怎么样，今天的这种场合，你都不该耍小孩子脾气。你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当是我心眼小，是我自私自利罢了。”安然的双手始终抱在胸前，做出一个拒绝的动作。
“到底怎么了？”王兰索性将安然拉到楼梯间，远离了人群，“跟我说说。”
“从前我相信血脉相连，血浓于水。后来，”安然看着王兰的眼睛，“尤其是看到了你家人对待你的那副模样，渐渐的，也就开始怀疑，血脉当真那么重要吗？天底下，并非所有的父母都是合格的，也并非所有的父母，都是爱着孩子的。”
“可是，这和大伯母有什么关系？”王雨还是不理解安然话里的意思。
“带在身边从小养大的孩子，尚且能随意的对待，何况分开了十多年的‘女儿’？事实上，除了血缘这层关系，我之于她，她之于我，都更像是陌生人吧……”安然缓缓地开口，“如今，她有了新的精神寄托，应该也不会再关心我如何如何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王兰紧锁着眉头，“你和大伯母相处的这些日子，我们这些外人也看得清楚明白，她是真心疼爱你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竟会对她有这般大的误会？”
“难道不是吗？她寻找我的初衷是什么？”安然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是想求我救她的儿子。后来，凡凡还是没等到我去救他，就已经……那之后，她可能是痛苦了一段日子，所以把我接到身边，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儿子没了，好歹还有个女儿。现在呢？李华叔叔带着你姐生的孩子回到了家，她便可以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那个孩子身上了！”
“所以……你们才从家里搬出来的？”王兰有些理解了。
“不然呢？”安然捏了捏鼻子，深吸一口气，“所以，不要和我说什么血浓于水，在我看来，养恩大于生恩。她给了我生命，但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是爸爸、是妈妈和奶奶……如果她真的那么看重亲情，会坦然地对着现在的那个孩子，叫凡凡的名字吗？至少我做不到！”
听完了安然的话，王兰沉默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不清谁对谁错。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同时，她又觉得愧对于安然——毕竟，那个现在被称作“凡凡”的孩子，是姐姐生的，是自己的亲外甥……
第八百一十三章 安然的心思
“可是安然……你这样子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我……”
“然然！”王兰的话还没说完，奶奶已经走过来，厉声责备，“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病房搭把手。”
“嗯。”安然淡淡地看了王兰一眼，上前扶住了奶奶。
兴许是医院里的冷气太足，王兰只觉得浑身发冷，不由得抱住了胳膊。事后她才恍惚间明白，那种寒冷直达心底，是因为——她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安然变了，变得特别陌生，变得让人难以捉摸，变得有些难以接近，甚至……是刻薄。
但那个时候，不容王兰多想，跟在两人的身后走进王雨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多了一个人——秦风。他和安辰两人帮着护士，将王雨抬上了病床。李华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微微有些发愣。
安然顺手拿过床边的开水瓶，转身朝水房走着。王兰犹豫了几秒，也动了动步子跟了去。
“安然。”王兰拉住安然的胳膊，深吸一口气，将刚才还未说完的话讲了出来：“你今天真的有点过分了！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你自己个人的猜想，不是吗？至少在我看来，大伯母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关于我姐的孩子……将他取名叫做‘凡凡’，也并非她的本意。你仔细想想，别人的孩子，她尚且能够视如己出，何况你是她的亲生女儿！退一万步说，即便你再生气，也不该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甩脸色。”
安然自顾自地打着开水，不言不语。王兰讨了个没趣，正欲转身离开。
“你说得没错。”安然忽地开口，“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猜想，也是我心胸狭隘钻了牛角尖。所以，我不配当她的女儿。”
“安然！”王兰失望地摇摇头，“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算了……我什么也不想说了，反正你也听不进去。”
“拿回去。”安然将开水瓶递到王兰的手里。
“你去哪？”王兰疑疑惑惑地接过开水瓶，皱着眉问。
“卫生间。”
“喂……”
看着安然离开的背影，王兰的心突然变得冰凉。
事实上，安然并非去上洗手间，而是拐了个弯走向医生办公室。
“请问，45床王雨的主治医生是哪位？”她站在门口轻声问。
“是我。你是她什么人？”靠窗而坐的一名高个子医生，转脸看着安然。
“我是她女儿。”安然径直走到医生跟前，“您跟我说实话，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救回来的意思，是没有任何问题了是吗？”
“救回来的意思，是把她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至于会不会很快醒过来，或者，以后会不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些都还是未知数。”医生耐心地对安然解释着，“当然，目前来看，她能醒过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只是失血过多，会比较虚弱。当然，如果顺利醒过来了，后续仍需做几台手术。”
“为什么？”安然咬了咬嘴唇。
“病人身上多处骨折，肯定是需要手术的。”医生始终不紧不慢地说着，态度很温和。
“谢谢医生！那……”安然紧张地搓了搓双手，“我能为她做什么吗？比如，输血之类？”
那名医生低头轻轻地笑了笑：“您是电视剧看多了吗？”
“欸？”安然羞红了脸。
“您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所幸的是医院里的血库充足，暂时还不必担心输血的问题。”医生笑意盈盈地开口，“作为家属，高质量的陪伴和护理，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像您母亲这种多处骨折的病人，护理时更是要多加注意。”
“谢谢医生……”
“我姓张。”那医生又开了口，“如果病人有任何情况，一定要随时来找我，也可以找值班医生。”
安然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沿着医院的走廊缓缓地走着，她的眼睛渐渐变得模糊。
“何必呢……”就在这时，王兰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把拉过安然的手，“你明明就很关心大伯母，何必说那些伤人的话，做那样难以理解的举动！”
安然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我又不是白眼狼，怎么会不担心呢！躺在病床上的是我妈妈，甚至还不清楚能不能醒过来……但我生气也是真的，她……她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比对我还要好……”
“你怕是误会她了。”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安然转脸望过去，秦风正靠在墙壁上，幽幽地看着自己。
“你又知道了？”
“自然。”秦风笑笑，“还记得中午我对你说的话吗？王雨姐姐对我有恩。”
“你称呼我妈妈……王雨姐姐？你！”安然瞪大了眼睛。
“有何不妥吗？”秦风看着安然的眼睛，“我28，她36，叫姐姐应当不过分。”
“我今天没心情跟你扯这些。”安然一皱眉，拉着王兰的手便要离开。
“我想说的是，王雨姐姐对于我这个外人，尚且愿意拉上一把，又怎么会亏待你这个女儿呢？你对她的误解太深了。”秦风变了脸色，眼神变得犀利，“当初我们一家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在我险些跳河自杀的时候，是她劝住了我，给了我工作的机会。她对任何人的好，从来都不是带着私心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她爱那个孩子，尽管那个孩子的出生，曾深深地伤害过她，但她还是选择了原谅，选择了接纳。但你怎么会误会成，她不再爱你了？她如果不爱你，又怎么会让我偷偷地帮你打听住处？又偷偷地拿钱替你租下那套房子？”
“慢着……我有些听不明白了。”安然的眉头紧锁，“那间房子，是我朋友打听到的——是他房东妹妹家的屋子，因为将要出国，才急着出租的！怎么变成，是她替我租下的？你之所以出现在那里，难道不是因为，你是徐来的哥哥，过去赴约的吗？”
“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秦风轻轻地摇摇头，“你才刚刚搬出去，你的朋友随后便帮你打听到了合适的房子？你当真没有怀疑过什么？”
第八百一十四章 冲击
安然一时间怔住了。
“事实上，是王雨姐姐让我托关系找到的那间屋子，离安辰的高中很近，不是吗？“秦风索性将一切和盘托出，“而她则以高出市价一倍多的价格租下了三年。为了不让你怀疑，自然要找一个合适的值得你信赖的朋友，来充当这个中介。所谓房东的妹妹，根本不存在，都是演戏而已。心细如她——大抵也因着她很了解你的脾气，害怕不收房租会让你看出破绽，这才编了个‘房东妹妹要出国’的戏码，给了个你能接受的价位。尽管如此，你依旧无法掏出那笔钱，而我，适时地出现了。你当真以为只是个巧合？”
安然咽了咽唾沫，惊讶得什么话也说不出。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打电话给你的那位朋友。”秦风又道。随即看了看站在安然身旁的王兰，不经意地笑笑，“啊~现成的证人就在眼前呢！是不是啊，王兰？”
“王兰！你……”安然猛地转头看着王兰。
王兰没敢正视安然的眼睛，只是咬着嘴唇点点头：“他说得都是真的……事实上，如果他不开口，我也打算说出来的！我不想让你误会大伯母。”
“所以，你们一个个都在演戏骗我？”安然苦笑一声，脸上的神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悲，“该不会……连安辰也是知道内情的吧？说什么去见徐来的哥哥，也是一个局咯？”
“谁叫你那般任性？我们只好顺着王雨姐姐的意思，来顾全你那‘了不得’的面子！”秦风厉声说，“现在你知道错了？”
安然冷眼看着秦风：“即便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你是我什么人！”
“你认为，如果你不是王雨姐姐的女儿，我会愿意管你吗？我作为她的律师，自然不愿听到别人对她的诽谤！”秦风一改往日的笑脸，冷哼一声，脸上是掩不住的嫌弃和……怨恨？
显然，秦风的表情吓住了安然，她红着脸，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秦律师，”王兰将安然拉到身后，抬眼看着秦风，“安然在气头上说的话，难听是不错，诽谤？这未免有些严重了吧？再者说。”
她冷静地开口：“我和她私下里说的话，你又是怎么听到的呢？算不算不道德呢？”
“你多心了！我不过是去病房的路上，恰好听到了两句话而已！无心偷听。”秦风无意再和两人纠缠，丢下这么一句话，快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了。
安然躲在王兰的身后，突然蹲下身，抱着手臂轻声地哭了起来。王兰回头看了看她，叹一口气，并没有上前安慰，而是静静地陪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走廊里，是护士们匆忙的身影，她们的脚步匆匆，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经过两人身边时，也只是淡淡地瞥一眼，随即离去。兴许在她们眼中，这样的场景再普通不过。
窗外的天，一下子狠狠地黑了。
安然哭了一会，像是冷静了，擦干眼泪站起了身。
“你回去吧。”安然看着王兰，“天色不早了，待会姚望会担心的。”
“不碍事。”王兰摇摇头，“你现在还是不要操心我的事了。回病房陪陪大伯母吧！”
“嗯……”
“安然。”王兰突然又开了口，“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
“你有个很要命的缺点，兴许你还不知道。”
“兴许是我的缺点太多了，以至于分不清哪一点才是致命的。”安然抿了抿嘴唇，喃喃地说。
“那倒也不是。”王兰挽着安然的胳膊，“你知道吗？很多时候，你对外人太过宽容了，甚至包括你的敌人——确切的说，是从前的敌人。而对身边的人、应当亲近的人，又很苛刻。这可能也是大多数人的通病，总觉得在外人面前要维持自己最好的一面，对于亲人朋友则无需在意那么多，天真的认为他们会无条件的包容我们。”
安然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真是这么一回事。在亲人朋友面前，自己总是一言不合便大发脾气，他们一次次的宽容，反而成为自己肆意伤害他们的利器。
“是啊……我真是大错特错。”安然咬了咬嘴唇，“如果这两种态度稍微中和一些，也许就没那么多的矛盾和误解了。王兰，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总能在关键的时刻，指出我的缺点，给我指明道路。”安然一字一句地说，“可能我天生自私，从来不会替别人考虑半分。如果，我能有你和叶梓一半的宽容，那该多好！”
“偶尔自私一点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对于爱着你、关心着你的亲人和朋友，你更该敞开心胸，给予一些温暖的回应。”王兰握了握安然的手，“我没那么宽容，只不过是，对你和叶梓宽容罢了。因为在我的眼中，你们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存在。值得我的偏爱！”
“我不值得……”安然垂下了头。
“好了！别瞎想了。”眼看到了病房门口，王兰便止住了话题，“进去吧！都等着你呢。”
另一边，叶梓在车站接到了顾铖和颜寒两人。正打算搭车离开，从出站口的方向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铖铖！”
“妈……”顾铖的身影怔了怔，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直到确认站在一个跟前的，正是自己的母亲顾俊芳，这才红了眼眶，“妈！我不是给您发短信了吗？让您不要来接我。”
“我是不打算来的，”顾俊芳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看样子赶得很急，“是你爸不放心！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鱼龙混杂，万一被骗了被偷了……”
“阿姨！”颜寒上前抱了抱顾俊芳，“好久不见！”
“阿姨。”叶梓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都来啦。”顾俊芳柔柔地笑着，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她脸上的戾气和尖锐，甚至是傲气，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岁月的痕迹，“一起去吃个饭吧！”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两端
“我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顾俊芳接着说，“和几个病友合租的，你们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阿姨……”
叶梓和颜寒没有拒绝，跟着顾俊芳母子俩一道去了出租房。
合住的，还有两户人家。
“铖铖，这位是黎阿姨，这位是包阿姨。”一踏进屋子，顾俊芳便介绍起了病友的家属，“平日里她们对我都很照顾。”
“阿姨好！”身后的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打着招呼。
“都是你的孩子啊？”坐在餐桌前的两位阿姨，看上去都很面善，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阿姨微微起身，看着顾俊芳。
“另外两个是我以前的学生，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顾俊芳笑着坐下，也招招手让孩子们坐下，“吃饭吧！今晚的饭菜都是两个阿姨帮忙做的。”
“黎阿姨，包阿姨。”顾铖端着茶水站起身，“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对我妈妈的照顾。”
“别客气！大家都是相互照应。”
饭桌上，顾铖了解到，两位阿姨早母亲两个月来到北京，她们的丈夫同样住在父亲所在的医院，病情反反复复。
“这个病就是个无底洞……”包阿姨叹一口气，眼神里黯淡无光，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难过还是麻木，干涩的眼角，微微有些泛红，“再过两个月没有好转的话，我就要回老家去啦。孩子她爸说，自己的命不值几个钱，可不能再拖累了孩子。孩子有什么罪过？要跟着我们吃苦……”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又忍心放弃呢？唉！”黎阿姨放下碗筷，揉了揉胸口，“有时候我真的有些想不通，我家那口子是做了什么孽，年纪轻轻的就得了这种病……孩子又还小，我都不晓得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熬。”
“会好的。”顾俊芳见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重，于是出言安慰，“两位大哥最近的病情都很稳定，这就是好事！现在的医学越来越发达，我们要坚持下去。”
“嗯。”
“嗯……”
两位阿姨点点头，没再说话。一行人默默吃完了这顿饭。
母亲去医院上班之后，顾铖将叶梓和颜寒送出了门。
“我就不送你们回去了。”
“嗯。”颜寒点点头，“你早点休息吧！不用担心我们了。”
叶梓和颜寒打车回到画室。
“你先在楼下等我吧！”来到宿舍楼下，叶梓停下了脚步，抬眼看着颜寒。
“嗯？”颜寒笑笑，“屋子里有人？”
“哦！”叶梓点头，“还真的有人。”
“哈？！”
“想什么呢你！女生啦……”叶梓嗔怪着开口，“你不方便上去。”
“嗯。”颜寒点点头，“我等你。”
叶梓于是快步跑上楼，从几米外的走廊望过去，宿舍里黑漆漆的，似乎没有开灯。
“这么早就睡下了？”叶梓疑惑着走近，发现门被锁上了。
“阿芙？阿芙！”叶梓对着走廊两头唤了两声，却始终没有回应。
走廊的声控灯忽然灭了，叶梓吓得大叫一声，灯光又亮起来，她这才松一口气。
“阿芙去哪了……”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飞奔下楼。
“怎么了？”颜寒立刻迎上前。
“人不见了！”叶梓慌慌张张地开口。
“欸？”叶梓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颜寒一时间有些愣住，“谁不见了？”
“我室友。”叶梓皱着眉，一脸的焦急。
“是不是回家了？”颜寒问，“你给她打个电话。”
“她没电话。”叶梓说，“而且她也不可能回家……”
“你别急！”颜寒拉住叶梓的手，“我们四处找找！你仔细地想一想，她平常爱去哪些地方。”
“嗯！”叶梓用力地点点头，扯着颜寒的胳膊往画室的方向冲过去……
另一边，安然打发安辰将奶奶送回了家，自己则随同李华和王兰留在病房里，陪在王雨的身边。
姚望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王雨住院的消息，拎着果篮赶过来。
“你怎么找来了？”安然抬眼看着姚望。
“叔叔给我打电话了。”姚望将果篮轻轻放在，走到王兰身边站定，“阿姨怎么样了？还没醒过来？”
“嗯……”安然起身，看着两人，“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王兰还没吃晚饭呢。”
“好。我们明天再过来。”王兰点点头，“医院有什么情况的话，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嗯。”
将两人送到医院楼下，安然望着路上的车水马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来到一楼急诊室旁边的大厅坐下。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开进医院，不一会儿，只听着哭声传来，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边哭着，一边跟在医生的身后，眼睛一直盯着躺在担架车上一动不动的老人。
这时，侧后方走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握着电话，话语里是掩不住的喜悦：“生了！是个女儿，六斤六两。母女平安！哎哟！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更贴心哩！好好好！那是一定的。改天请你喝酒！”
安然看向那个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是啊！医院里，不仅有死亡的悲凉，也有新生命诞生的喜悦。
“叮铃铃！”她的电话响起来。
“哦……顾铖。你到了？”
“是啊！很早就到了。”电话那头的顾铖，正躺在母亲的小床上，关着灯，让自己置身于黑暗里，“你没事吧？怎么电话一直关机？”
“我没事，是我妈妈……”安然咬了咬嘴唇，“她出车祸住院了。”
“怎么会这样？”黑暗里，顾铖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无不担忧地问，“严重吗？”
安然的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她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医生怎么说？”顾铖感到一阵心疼，却又无能为力，“你不要怕！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李华叔叔也在。”安然擦了擦眼泪。
“你先不要着急，阿姨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谢谢……”安然红着眼睛开口，“我先挂了。”
“好。”
第八百一十六章 等待
挂了电话，顾铖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很久，直到房门被敲响。
“阿姨？”顾铖走到门边，并没有贸然开门。
“孩子，”说话的是较为年轻的黎阿姨，“我和你包阿姨要出去工作了，你一个人在家要锁好门窗。遇到有人敲门，千万问清楚是谁。”
顾铖打开房间的灯，拉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位阿姨。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工作吗？”
“晚上挣得多哩。”包阿姨说到，“你妈妈待会就下班了，一个人不要害怕。”
“嗯。”顾铖点点头。
看着两个阿姨离开的背影，顾铖再一次受到了冲击。生活的艰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而人们对于苦难的应对能力，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强的多。尽管日子难熬，尽管动过放弃的念头，但阿姨们还是手挽着手踏出门去，为着医药费、为着填饱自己的肚子而努力着……
顾铖本是打算陪着母亲一道，去医院看望父亲。母亲却说父亲睡得早，让他明天一早再过去。虽说不太清楚母亲这样安排的用意，但看着她那坚决的态度，他便没再坚持。不过是多等一晚的时间罢了！
他从餐桌下拉出一张凳子坐下。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的简单，墙壁看上去有些老旧了，灰扑扑的一片。头顶上的风扇，吱呀吱呀的转动着。
“咚咚咚！”
“儿子，开门。”门外传来母亲略带疲惫的声音。
顾铖随即打开门，扶着母亲坐下，转身倒了一杯凉白开，递到她手里。此刻，他才看清，母亲的手指微微有些发肿泛白，甚至裂开了口子。
“妈……”顾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
顾俊芳下意识地将手缩了缩，抬眼笑了笑：“没事。不疼！”
看着母亲的笑脸，顾铖却红了眼眶。
“妈累了，”顾俊芳放下水杯站起身，“我去洗洗睡了。你也回屋睡吧！”
“您睡房间，我睡沙发吧！”顾铖急忙开口，“明天阿姨们回来前，我会收拾好家里的。”
顾俊芳愣了愣，看着眼前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最终点了点头。
顾铖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掏出手机，打算和颜寒聊聊天，一眼看到自己的通话记录。安然的备注依旧是“丫头”。他的心“咯噔”一下。
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一直在准备放弃她，事实上，却又更像是，一直在等着她。等着她回头，等着她走向自己。
如果安然和欧阳慕林一直和和美美的幸福下去，自己也许真的可以放下了，然而，他们分了手。甚至，欧阳慕林犯了一个最最低级的错误，以至于将安然从身边推了出去。
想到这些，顾铖自嘲地笑了笑。将安然的备注清空，小心地打上她的名字，按下了保存按钮。
另一边，叶梓和颜寒找了很多李阿芙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始终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叶梓急的有些要哭了。
“怎么办啊！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家，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颜寒此刻也没了主意，只是一味地拉着叶梓的手安慰她，“她可能只是出去买东西，走得有些远了。可能，只是迷路了，待会就会回来呢？”
“要不，我们报警吧！”叶梓慌慌张张地开口。
“再等等吧！”颜寒皱了皱眉，稍显冷静地看着叶梓，“我们先回宿舍，看看她的行李在不在，假如她只是临时决定要回家呢！贸然报警不妥当。”
“她不会回家的！”叶梓咬着嘴唇不愿挪步。
“那好！我们先回宿舍看一看。出来找了这么久，兴许她和我们走岔了，现在已经回去了。”颜寒拖着叶梓的手往前走着，“如果到了宿舍，她还是没有回来的话，我们再报警也不迟。”
“我觉得还是先报警比较好……”叶梓小声地嘟囔着，但还是乖乖地跟在颜寒的身边，赶回了宿舍。
宿舍的门依旧锁着。
“你看吧……”叶梓掏出钥匙打开门，摸索着开了灯。
叶梓的行李躺在屋子中央，而李阿芙的东西惹仍旧放在原地。
“报警吧！”叶梓说着掏出了手机。
“等等！”却被颜寒摁住了手腕，他指了指窗边的桌子，“台灯亮着。”
叶梓顺着颜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叶梓桌上的台灯亮着，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感到有些奇怪：“我明明没有开台灯啊……”
说话间，颜寒已经走了过去，从桌上拿起一张纸。
“宝贝，你来看！”
叶梓随即靠了过去。那张纸上是李阿芙的字迹。
“叶子——我一向喜欢这样称呼你。”李阿芙的字，如同她的为人一般，清秀而不张扬，看上去很舒服，“首先，我要谢谢你！谢谢你邀请我去你的家乡。但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打了退堂鼓，抱歉啊……并非是我不愿意陪你回去，而是，我想要等到某一天，自己足够强大，可以随心所欲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简言之，就是等我挣够了足够的钱，可以毫无压力地负担来回的路费时，再去你家里拜访。其次呢，依你的性格，回来看不到我一定会着急会担心，搞不好还会报警闹出更大的动静。（笑。开玩笑啦~）所以我开了台灯等你。当然，‘小气’的我，只好借用你的台灯咯~”
叶梓一边小声地读着，一边红了眼眶。
“最后呢！我要跟你报个平安。我不是失踪了，也并非遇到坏人了，而是去工作啦！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画室的孟老师接了一些私活，让我去帮她的忙——因为她知道我放假不回去的嘛！本来我还有些犹豫，生怕自己学艺不精，非但帮不上忙，反而越帮越忙。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次好的经历呢？是一种挑战，我不应该逃避。人啊，不可能一直处在舒服的状态里。所以呢！傻丫头你呢~就不要替我担心啦~我不仅找到了工作有钱赚，而且不用一个人待在恐怖阴森的宿舍里了。替我开心吧~爱你的阿福。”
第八百一十七章 王雨醒了
安然和李华两人守在王雨的病床上，一刻也不敢离开。
“然然，你先睡会吧！”李华看着安然有些发红的眼睛，轻声说，“我守上半夜，下半夜再喊你起来。”
“也好。”安然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于是点点头，伏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渴……”就在这时，她听着病床上的王雨，像是说了这么一句。
“妈妈？”安然猛地抬头，却见王雨依旧紧闭着眼睛，只是嘴角微微扯了扯。
“渴……”
这一次，安然听得真切。
“李叔叔！”
“我听到了。”李华同样是一脸的惊喜，甚至还带着些不知所措。
“妈妈！是我啊，然然……”安然俯下身子，贴近王雨的耳边，“您睁开眼看看我呀妈妈！”
王雨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能睁开。
“水……我渴。”话倒是越说越清晰了。
安然赶忙起身，倒了杯热水，拿出棉签弄湿了，在王雨的嘴唇上蘸了蘸。
“妈妈，您现在还不能喝水。”
王雨又轻轻地打起了鼾。
“妈妈！”安然记住了医生护士的嘱咐，好不容易醒过来，自然不能再让她睡过去，于是稍稍大声地唤着，“妈妈！不要睡，醒一醒！”
“我……没睡”王雨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是双眼无神，眼神有些迷离。
“王雨！”李华也凑到王雨的耳边，轻声唤着，“王雨，你转头看看我。”
王雨循声望了望李华，想要转过头，最终只是转了转眼珠，又无力地合上了眼皮。
“妈妈！您知道我们是谁吗？”安然不确信地问。
“然……然然，你是……”王雨的嘴唇一张一合。
“对了！”安然脸上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我……怎……怎么了？”王雨吃力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事……”李华拉住王雨的手，用了握了握，“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都……”王雨皱了皱眉，嘴唇干干的，“动……动不了……累……”说着闭上眼睛，很快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
“妈妈！”安然又喊醒了王雨，接着拿起棉签蘸了蘸水，送到她的嘴边，“不要睡。”
不大一会儿，护士敲了敲门：“查房。”
见王雨醒来了，护士露出了笑容：“醒啦！这就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替他们开心。
“你们给病人翻身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一点，她的肋骨和盆骨多处骨折。”护士一边替王雨量体温，一边嘱咐着一旁的安然和李华。
“不翻身行不行？”安然小声地问。
“那肯定不行的！”护士笑着回头看她，“长期卧床不翻动的话，可能会引起褥疮。希望家属们能够理解我们的工作呢~我们也知道，翻身是个体力活，而且对骨折病人来说，也是件痛苦的事，但……”
“能够理解。”李华点点头。
护士感激地看他一眼，转身出门继续查房去了。
“李叔叔，您先去小床上睡一会吧。”安然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陪护床，她早早已经将床铺收拾好。
“你睡吧。我看着她……”李华摇摇头，始终握着王雨的手，一刻也没松开。
“今晚我守着。”安然轻声说，“妈妈已经醒过来，您就不要担心了。我隔几分钟喊喊她，替她润润嘴唇就好。”
“啊……对了，李叔叔！”她像是想起什么来，急切地开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晚上把她交给保姆一个人放心吗？要不，您回家吧！明天一早再过来。”
“可是……”
“如果需要翻身的话，我去找护士姐姐帮忙就好啦！”看出李华的担忧，安然又赶忙补充了一句。
“你一个人，可以吗？”李华还是有几分不放心。
“可以的！”安然用力地点点头，“把孩子交给一个外人，总归是不太放心的。”
“那……那好吧！”李华沉吟了几秒，答应下来。事实上，他刚刚也为这事担忧，听到安然这么提议，一时间有些愣住。
“明天一早，我就过来换你。”李华拍了拍安然的肩膀，沉默了一会，接着开口，“王兰说得没错，你这个孩子啊，就是口硬心软。”
“欸？”安然有些不明白李华的意思，正欲追问，李华却拿起桌上的公文包，转身出门了。
“李叔叔！”安然追过去。
“嗯？”
“我刚刚想起来，妈妈突然出了车祸，那公司里的事……厂子里的事，怎么办呢？”安然扶着门框，眉头紧锁，“要不，您还是先把公司的事处理好吧！医院这边，暂时有我和安辰在这守着。”
“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处理这些事……”李华疲惫地摆摆手，“秦风会看着办的。”
“叔叔，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这个公司凝结了您和妈妈的很多心血，您不该这么消极对待。”安然的脸上露出了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和稳重，“医院里有我呢，等到您将公司的一切事物交代完毕，再过来陪陪妈妈吧！现在这个时候，即便您在医院守着，也没多大用处啊。”
“然然……”
“放心啦！我会照顾好您老婆的。”安然忽地笑了笑，“您安心回去安排后续的工作吧！估摸着，现在公司已经乱成一团了吧，毕竟……妈妈的工作能力我是了解的，离了她，很多事情转不开。”
李华看着安然，恍惚间，从她的脸上看出了王雨的影子。
“你们不愧是母女俩。”
安然轻轻地笑了笑：“李叔叔，小心开车。”
回到病床前坐下，安然拉着王雨的手，小心地摩挲着。
“妈妈，有时候我很爱您，有的时候，我又觉得想要远离。他们都说我很像您，其实他们错了，我比不得您的大气，我很自私的，对吗？我常常惹您生气，甚至没来由地对你耍脾气甩脸色，我……对不起，妈妈……”
“傻……傻丫头。”王雨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兴许是麻醉还未完全消退的缘故，握在安然的手上丝毫没有感觉，“妈妈……怎……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第八百一十八章 家
此后的几天，安然一直守在医院里照顾着王雨。王兰和姚望也时常过来帮忙。隔了两天，叶梓和颜寒从北京回到城里，更是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医院。
李华回到公司，交代好一切的事务，这才回到医院。
王雨的状况一天天好起来，医生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次的手术时间。而那天，恰好是安然返校的时间。
熬过了最痛苦的前几天，王雨的精神也好转了不少。面对着安然的担忧，她开口安慰着：“不要担心我，医生已经说了，这次的手术没什么危险。在他们眼里，这都是常规的操作。你安心回学校补课！”
“我可以迟点再回去的。”安然嘟囔着。
“你已经休学了半年，你还想再落后？”王雨皱起了眉，转而望着一旁的叶梓等人，“你们几个孩子听好了，到时候记得把她捎带回学校，不然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来看望阿姨了，来了我也不会见你们。”
“呃……”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
“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阿姨都挺过来了，难道你们还担心，我会撑不过一台小手术？”见几人犹犹豫豫的模样，躺在床上的王雨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孩子啊……乖乖地听话，好好地长大，阿姨就放心了。”
“阿姨，其实……我们晚一天回学校也是可以的。”王兰轻声说。
“算了，你们都不要争论了。”这时候，叶梓突然开了口，“我看还是这样吧！你们补课的时间，比我返回北京的时间稍早一些，就让我留下陪阿姨好了！安然，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有任何情况，我都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当然了！肯定不会有任何状况的。”
“我同意。”颜寒站在叶梓身旁，使劲点了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了，谁也不耽误。”
“成！那就这么定了。”王雨应允了叶梓的提议，随即挥挥手，“你们这些孩子，赶快出去自己找点乐子吧！都窝在医院里干什么，我看着都‘心烦’。然然，你带他们到处逛逛呀，让你李叔在这照顾我就行了。晚些时候再来换他！”
见着王雨下了“逐客令”，安然一行人稍微愣了一愣。
“去呀~别愣着了。”王雨又催促着，“阿姨如果能起身，早就起来赶你们走了。”
“可爱，妈妈……”
“去吧。”李华开了口，从包里掏出一张卡，“天气热，带他们去喝点东西。有我在这呢，你就放心吧！”
“哎哟！我累了，想睡一会。”王雨又幽幽地说到，“你们这些孩子太闹腾了，赶紧走……”
安然无奈，只好点头，领着叶梓他们走出了医院。
“我怎么瞧着，阿姨像是变了一个人？怎么好端端的，要赶我们走啊……”走出医院的大门，颜寒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不觉得吗？她以前很温柔哎~”
“我是说你天真呢还是说你傻才好。”叶梓笑着转脸看他，“你当真听不出阿姨的言外之意？”
颜寒摇摇头。他总是这样，大事上拎得很清，却在一些细节上犯糊涂。
“阿姨的意思是，怕我们这些孩子在医院里待得着急了，会觉得无聊，所以才把我们赶出来‘找乐子’，亏你长这么大的个儿，脑袋怎么一点也不好使。”叶梓扯了扯颜寒的胳膊，揶揄着。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在我的身边么……”颜寒拉上叶梓的手，轻声说，“没你在身边提醒，我总是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
“切……”
“呀呀呀！”这时候，王兰往前跨了一步，分开了两人，“你们两个够了啊！当着我们的面，少说些肉麻的话~留着回家慢慢说哟~”
“过分的是你吧~”叶梓看着王兰，无奈地笑，“你和姚望倒是和好如初了，现在如胶似漆的天天见面，怎么倒看不惯我和颜寒黏在一起了呢~你这样是不对滴！”
两对“小情侣”打打闹闹间，只有安然一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梓发现了这个情况，对王兰使了使眼色，两人停止打闹，一左一右走到安然的身旁。
“安然。”
“嗯？”
“你还好吧？”叶梓问。
“我没事啊！”安然勉强地笑笑，“你们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
叶梓摇摇头。
“随便找个地方坐一坐吧！”王兰提议，“我们三姐妹好久没有聚到一起说说悄悄话了~”
“附议。”叶梓举手同意，“啊~对了！你搬新家了对吧？那天我听你在电话里和安迪哥哥说起过这事，东西已经搬过去了吗？这些天我们只顾着窝在医院和旁边的宾馆里，都没来得及过去帮忙。”
“哦。”安然点点头，“一直都是安迪哥和辰辰两个人在忙搬家的事，应该收拾地差不多了吧。”
“领我们去看看呗~”叶梓拉着安然的手，轻轻地摇晃几下，“好久没见奶奶和阿姨了，很想念她们。”
一行人于是打车来到了安然的新家。
奶奶和母亲正在午休，大中午的，安辰却没了踪影。
“那小子该不会是，交女朋友了吧！”颜寒大胆地猜测，“这么热的天气，能够叫出门的，大抵都是‘生死之交’咯！”
其他人并未理会，而是安静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而没过一会儿，安辰便推门走进了屋子，身后似乎跟着一个人，正弯腰换鞋，看不清那人的正脸。
“欸？姐！你回来了。”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几人，安辰也有些惊奇，“都来啦~你们猜猜，我在路上遇到了谁？”
“谁？”安然抬眼望过去，瞳孔随即放大了几倍，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刘……刘婷婷，你怎么来了？”
“你们就说巧不巧吧！我出去买份凉皮的功夫，就在路边遇到她了。”安辰自顾自地说着，似乎还没意识到安然脸色的变化。
其他几人，也起身迎上去。
“大家都在啊……”刘婷婷微微地笑着，眼里却满是清冷和复杂。
第八百一十九章 悔悟？
“刘婷婷？”叶梓也颇为惊奇，飞快地起身，站在安然的身旁，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婷婷。尽管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但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安然和刘婷婷“化干戈为玉帛”的设定。
“过来坐吧！外边挺热的。”安然的眼神有几分躲闪，但该有的礼节不可少，“吃过饭了吗？”
刘婷婷点点头，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新家挺漂亮的。”她先是四处看了看，随即将目光停在安然的脸上，“对了，安然！来的路上我听安辰说了阿姨的事，她好些了吗？”
“好多了。”安然倒了杯茶水递过去，语气有些飘忽，“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
安然的脚步顿了顿。
“是来找安迪哥吗？”
“我找他做什么……”刘婷婷淡淡地笑，摇摇头，“大概是你这段时间太忙了！还没听说，安迪已经交了新女朋友了吧。”
安然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
“怎么会呢！”这时候，安辰倒是惊呼一声，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叫新的女朋友。他……”
“怎么不可能呢？”刘婷婷转脸看他，“我已经见过他们两个了。”
“这……不应该啊……”安辰一脸的疑惑加震惊，嘴里喃喃地说，“他分明对我说过，他对你是真心的，不会喜欢上别人……他甚至，在手臂上纹了你的名字。怎么会……”
“你们男人总是善变的。”叶梓结果了话茬，“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宁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啊！还有一句是什么来着？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
“那我以后还是闭嘴好了……”颜寒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别贫了！我们还是去找安迪哥哥问清楚吧……”王兰皱着眉开口，“好端端的，我甚至没来得及听说你们分手的事，怎么会这么快就交了其他的女朋友。”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唯独安然沉默着不说话，默默退到了一旁
刘婷婷像是察觉到什么，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安然的脸上。
“安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欸？我？”安然猛地抬头，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脸红了？看上去有些紧张似的。”刘婷婷眼镜也不眨一下，幽幽地说着，“如果你当真知道了什么，可不要瞒着我。”
“我……我能知道什么呀……”安然的脸色更红了，“我只是，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有些震惊，有些难以接受而已……你知道的，这些日子以来，我都待在医院里，连搬家的时候都没能回来，更别提见安迪哥了……”
“那倒也是，”刘婷婷似乎相信了安然的话，“这些天辛苦你了。”
“走吧！我们当面问问安迪哥哥去……”王兰又开了口。
“还是不要了吧！”刘婷婷起身拦住了，“我不想变得那样狼狈。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面对着一行人疑惑的表情，她又接着说：“自打我和安迪在一起之后，每一天，真的是每一天，我都觉得愧对安然。”
“愧对我？”安然皱了皱眉。
“是啊！”刘婷婷低着头，“我以前对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现在想一想，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可是，我竟然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你哥哥对我的好，岂不是很没有良心？越走得近了，越了解到你们这些人的性格秉性，我就更加唾弃我自己。什么‘环境的影响’‘家庭教育的缺失’，通通都是借口罢了，我实际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却妄想去贪念那一丝丝的温暖。我根本不配……”
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就连一开始对刘婷婷看不顺眼的叶梓，此刻也安静地站在颜寒身边，看向她的眼神竟有几分怜悯。
“啊……对了，安然！”
沉默了良久，刘婷婷再次抬起头，看着安然，小声地说到：“你真的要小心点李瑶瑶那个人，她的心眼真的很坏——虽然，这种话从我这种人的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但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她那个人，并不像你看到的那般无辜和单纯。”
“我知道。”安然点点头。
“还有那个闻静……”刘婷婷又接着开口，“我真的没想到，她对你的恶意会那么大。”
“不提她们了。”安然只觉得有些疲惫，“去我房间聊！待会奶奶她们该醒了。你们三个男生去安辰房间打打扑克吧……”
“不了，安然。”刘婷婷这时站起身，“我该回家了。爸妈在老家，他们还不知道我偷偷溜了出来，我得早一步回到家才好。免得他们担心……”
“那……我们送送你。”
刘婷婷摇摇头：“不用啦！我打车去车站OK的。天太热了，你们还是不要出来了。代我向王雨阿姨问好，祝她早日康复！不好意思，这次没能去医院看她。”
“你太客气了。”安然微微蹙眉，“既然你是偷溜出来的，我也不好再留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来个电话。”
送走了刘婷婷，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姚望，终于愣愣地开口了。
“那什么……我怎么有些糊涂了？你们和刘婷婷，和解了吗？真的是‘活久见’啊……”
一行人这才恍然间想起来，在王兰与闫磊纠葛的这段日子，他们和姚望的联系也几乎中断了，自然对于眼前的这一幕感到奇怪。
王兰冲他眨了眨眼：“是有这么一回事。你这个‘小灵通’，也有不灵通的时候嘛~”
“当真？！”姚望瞪大眼睛，“我的天呐！你们这群人究竟是些什么‘魔鬼’？她以前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们竟然会原谅她，跟她做朋友？在下佩服，佩服！”
“原谅说不上。”安然抱了抱胳膊，“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活在痛苦的漩涡里。忘记远比铭记来得轻松！何况，如今看来，她才是比较痛苦的那一个……”
第八百二十章 忘却是一种恩赐
在家待了一整个下午，安然便匆忙赶回医院，换下了李华，留下照顾王雨。
王兰和姚望从安然家出来后，径直回了姚望家的出租房。
“你不用陪我回去，我自己可以的。”王兰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头也没抬地说。
王兰之所以打算收拾行李回家去，是因为半小时前，安然接到的一通电话。
那通电话是秦风打来的，找的人却是王兰。
“是我。”当安然将手机交给她，她疑惑着开了口，“秦律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王芳是你的姐姐，对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冷冰，丝毫没有带着感情。
“对……”
“你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那头又问。
“对……”
“有人找到她了，确切的说，是警方在找她的家属。”
“警方？怎么一回事？”王兰更加疑惑了。
“聚众赌博。”秦风一字一句地说。
“赌……赌博？我姐？怎么可能！”王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律师，你一定是弄错了！还有，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她总归是凡凡的亲生母亲，事实上，我们一直有关注她的消息。”秦风放缓了语调，“因而，我想打听她的消息是很容易的。我本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的，碍于你是安然的朋友，所以……可以的话，你马上收拾行李，随我一道回去吧！”
“你也去？为什么？”
“王雨姐姐吩咐过，任何时候都不能亏待了你们王家。这次回去，自然是到警局捞人。”
“好！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王兰急忙开口。
“半小时之后，我在姚望家门前等你。”
挂断了电话，王兰来不及和身边的人解释，便拉着姚望飞快地往家赶。在出租车上，她才将电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告诉了姚望。
“聚众赌博？你姐姐？”听了王兰的叙述，姚望也有些愣住，“不会吧……应该是弄错了！这样吧，我陪你一道回去看看情况。”
王兰没有吱声，扭头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回到姚望家的出租屋，王兰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开口——
“你不用陪我回去，我可以的。”
见隔了这么久，王兰一开口便是拒绝自己的陪同，姚望一时间有些心气不顺，但又无法生气，只得闷闷地憋出三个字：“为什么……”
王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回身看着姚望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我不想让你卷入我们家的纷争，看到我们家人那副肮脏可恶的嘴脸。”
“你忘了吗？以前住在村子里的时候，我早已经见识过了，我不怕。”姚望下意识地开口，“我要守在你身边，不让他们伤害到你。对不起！过去的那些岁月里，我没能好好的守护你，请你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你当真要回去？”王兰面露担忧，不禁追问了几句，“你当真愿意陪我一起面对那些不堪？你当真……下定决心好好守护我，不后悔？”
“当真！”姚望看着王兰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秦风已经到了。
“走吧。”王兰稍作思考，还是答应了下来，牵起姚望的手。
姚望轻轻地笑笑，拎着行李跨出了门。
安然守在医院里，王雨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却紧随着安然的身影转动着。
“妈妈，吃个苹果吧。”安然将削好皮的苹果递到王雨跟前。
王雨只是摇摇头，拉着安然的手：“然然，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听你亲口回答我。”
“什么事啊，妈妈？”安然左一个“妈妈”，右一个“妈妈”，似乎想要把以往欠下的“妈妈”一次叫个够本。
王雨停顿了几秒钟。
“你为什么没有按照和我的约定，搬去你李叔叔家？”
安然的身影怔了怔，抿着嘴没有说话。
“是生我的气吗？因为什么？”王雨又追问。
安然还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你是担心，妈妈有了这个孩子，就不再关心你爱你了？还是说，你气妈妈，那么快就忘记了凡凡？”
安然终于抬起了头。
“看来是了……”王雨一下子明白了，“然然，孩子是很无辜的。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孩子那么小，他懂什么呢？当然，一开始听到他叫‘凡凡’这个名字，我也很抵触。可是怎么办呢？孩子的母亲有权利给他取这个名字，我们无权干涉。叫就叫了吧！这世间，多少同名同姓的人儿，就当是凡凡回来了又如何呢？傻孩子，那种痛，妈妈怎么会忘呢……你和凡凡，都是我心头的一块肉，丢了谁我都会舍不得，会痛不欲生。只是日子在继续，再多的难过再多的苦楚，记在自己的心里就好，千万不要表露出来，以免给他人带去困扰。”
“妈妈……”
“你不用说什么，我都懂。所以，妈妈也不会生你的气。”王雨打断安然的话，“只不多，以后不可再那么任性了，哪怕生我的气了，也不可跑到妈妈找不到的地方。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对不起，妈妈……”安然红了红眼眶，“是我不懂事，太任性了，也太自私了……”
“好了，孩子！”王雨用力握了握安然的手，“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以后大家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照顾好奶奶她们，学习上也要抓点紧，听说你休学半年，已经退步了不少？这样可不行。”
“我最近都有抽时间学习。”安然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我会努力将落下的东西全都补上的！”
“这个我相信。”
母女俩相视一笑，似乎所有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了。
“妈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护士姐姐帮忙替您翻翻身吧！”
“妈妈，您饿不饿？渴不渴？”
“妈妈，冷气太足了，要不要替您关小一点？”
“妈妈……”
病房里不时传出安然小心询问的声音。隔壁房的护工阿姨也止不住地夸她将王雨照顾得好。
第八百二十一章 出尔反尔
在秦风的帮助下，王兰成功的从警局将姐姐王芳领了出来。看到姐姐那般自暴自弃的模样，她又气又恼，拉起姚望的手，转身就走。
王芳似乎毫不在意，兀自坐上秦风的车子：“走！”
秦风淡淡地看她一眼：“下车。”
王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斜眼看了看秦风，并没有动。
“下车！”秦风的脸色变了变，“如果再有下次，就任由你自生自灭了！”
见王芳依旧无动于衷，秦风索性丢下她，开门走下车，追上了王兰。
“去管管你姐！”
王兰紧紧拉着姚望的手，脸色冷冰：“从今天开始，她和我再无任何关系！她是死是活，我也不再关心。秦律师，我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你说。”
“以后，不论是大伯母交代也好，不交代也罢！都请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如果我姐继续像现在这般执迷不悟，就让她将牢底坐穿吧！谁也救不了她！”
“正有此意。”秦风面无表情地开口，“继续帮她，只会是害了她。可是……现在她赖在我的车上，该怎么处理才好？对付女人是我的弱项。尤其是像你姐这种……”
“给钱咯！”这时候，姚望突然插话，“很显然，赌徒最爱的只能是钞票！”
“给她钱？”王兰瞪大眼睛，“给她钱岂不是鼓励她继续去赌？”
“继续赌，就去牢房学习学习。”姚望说，“也好过以后赖上你们，不是吗？”
秦风听了这话，不声不响地转过身，回到车上。
“开个价。”
王芳冷笑几声：“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秦风颇有些不耐烦。
“我只要我自己的孩子！”王芳一字一句地开口。
“当初是你自己放弃了孩子，现在又反悔？”
“反不反悔，那是我的事！说破了大天，凡凡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们没有权利把他从我的身边夺走！”
“你不是嫁人了吗？”秦风冷眼看着王芳，“不怕带着孩子不方便？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次遗弃他！”
“别废话！我只要我的孩子！”王芳又说到，“回去告诉王雨，下个月之前，如果我看不到自己的儿子，那么。”
她顿了顿：“小心她自己的女儿！”
“你敢！”秦风用力握了握拳头。
“我有什么不敢的？”王芳俯下身子，笑得“花枝乱颤”，“我现在已经再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谁不让我过得好，我也不会让她好过！记住了，一个李华，一个王雨，他们谁也逃不掉……”
“你觉得自己能斗得过他们吗？天真！”秦风冷冷地笑。
“所谓‘打蛇打七寸’，这个道理，秦大律师应该懂吧？和他们周旋那么久，他们的弱点以及软肋，我自然摸得一清二楚。到底是谁天真，往后你就知道了！”
“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秦风皱着眉，不耐烦地说。
“我过分？”王芳转头看着他，“你是跟他们混在一起太久了，是非不分了是吗，秦律师！到底是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过分，还是他们那些可恶的‘资本家们’更过分？如果！如果你的孩子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无法留在身边，注定要被人夺去，你还会觉得我现在的做法过分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秦风咬着牙不说话。
“既然要做狗，就做得称职一些！”王兰拉开车门走下去，又回头看着秦风，“我今天说的话，请你一五一十的，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要漏，全部转告给他们听！我倒要看看，光脚的会不会怕那些穿鞋的！”
丢下这一番话，王芳便甩开膀子朝镇上的车站走过去。经过妹妹王兰身边时，甚至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不可理喻！”王兰气得浑身发抖。
“算了。随她去吧！”姚望紧紧握着王兰的手，小声地安慰着，“兴许，她有她的苦衷吧……走，我陪你回家。”
“家？什么家？那个地方，称得上是个家吗？”王兰的眼圈红了，“没有一个正常的人！都是疯子，包括我自己。”
“你不要这么说。”姚望停下脚步，轻轻地搂了搂王兰，天色渐渐地暗了，微风徐徐地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善解人意，都要明辨是非。你和他们不一样！”
王兰伏在姚望的肩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哽咽着。
“上车吧……”秦风的车子停到两人的身边，“我送你们回去。这么晚了，应该没有班车了。”
“嗯。”姚望拉着王兰坐上车，随即又问，“她姐姐……怎么办？当真不管不问了吗？”
“她的婆家就在前面不远处。”秦风说，“用不着操心！”
“她这副模样，婆家人……难道不会说闲话吗？任由她这么胡闹？”姚望又小心翼翼地问到。
“她男人是个咂巴。”秦风又道，“娶她回去，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罢了！”
言闭，他恍惚间明白了，为何王芳执意要回孩子。
“你们先下车，在路边等我！”秦风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我去去就回。”
王兰和姚望两人对视一眼，虽说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下了车，看着秦风的车子调转了车头绝尘而去。
约莫等了半小时的样子，秦风的车子缓缓地驶入了两人的视线。
“抱歉！”秦风摇下车窗，转头对两人说，“我可能没法送你们回去了。这样吧！我载你们去找个宾馆住下，明天一早，你们再搭班车回去。如何？”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
“不用了！”姚望还想继续追问什么，却被王兰打断了。她看着秦风的眼睛摇摇头，“我和安然在学校的旁边租了房子！你有事先去忙吧！不用担心我们。”
“可以吗？你们两个同处一室？”
秦风问的直接，姚望站在一旁红了脸。
第八百二十二章 羞辱
就这样，王兰和姚望在出租房里住了好些天，直到补课的时间到了，安然一行人回到镇上。当然，两人的相处一直都恪守着礼节，丝毫没有越礼的行为。
看到顾铖出现在面前，两人多少有些惊奇。
“你在电话里不是对我说，要迟些日子才会回来吗，怎么？”
“我爸的手术延后了。”顾铖回答，“和他们商量之后的结果——自然是不同意我休学的。所以我只好回来了，在北京待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让他们替我担忧。”
一行人随即来到顾晨的家中，先是帮他彻底打扫了一遍屋子，接着分工合作，开始准备晚饭。唯独安然一人，默默坐在沙发的一角，紧握着手机满脸的紧张。
“担心阿姨的手术吗？”正打算出门买菜的王兰，一回头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安然，随即上前拉起了她，“别担心！现在的医学水平这么发达，不会有事的。术前评估都挺好的不是吗？走！陪我去买菜。”
“我只是想着，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却不在她的身边……”安然咬着嘴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有叶梓和安辰替你守着呢！”
“他们总归不是我……”
王兰突然间沉默了，脚步慢下来。
安然疑惑地扭头看她，发现她红了眼眶。
“怎么了？”安然一时间有些慌张，“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王兰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
“我很羡慕你。羡慕你的家人……”王兰的声音很轻，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也是我的家人啊，傻妹妹！”安然拉住王兰的手，“我倒是羡慕你呢！”
“欸？”王兰转头看她，“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有我这么好的姐姐啊~你瞧，我就没有！”
“切……”王兰被安然的话逗笑，心情也变好了很多。两人来到菜市场，开始搜罗食材。
“哟！这是谁呀~安大小姐竟然会亲自上街买菜？”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影，叉腰拦在两人的跟前。
听声音，安然便认出了那人，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被那人身边的一个女生抢先，拦住了另一边的去路。
“李瑶瑶！你到底想干什么！”安然抬眼瞪着那人。
“东西收到了吗？看到之后，有什么想法？”李瑶瑶拦在两人的身前，阴阴地笑着，似乎不介意撕破脸。
“所以，那件事是你做的？”安然冷冷地望着她。
“不然呢？”李瑶瑶笑得灿烂，“除了我还能有谁？有谁能够拿到我哥的珍藏品？怎么样？很刺激吧？是不是很想哭？”
面对着李瑶瑶的一连发问和明显的挑衅，安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李瑶瑶反倒恼了，在她的剧情设计里，安然此刻应该痛哭流涕，应该十分沮丧才是。
“我为什么要哭？该哭的，是你哥哥欧阳慕林和你——李瑶瑶，不是吗？”安然笑着反问。
“你在胡说什么！”
“不好意思，你哥的那些珍藏品，拜你所赐，我已经全部扔掉了。你说，你哥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想哭呢？会不会迁怒于你呢？”安然不紧不慢地开口，“还有，需要我提醒你吗？不论是从前的莫菲，还是现在的我，至少都曾经拥有过你哥哥，而你，永远只会被他拒之门外，永远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你说，该哭的是不是你？”
“你！”李瑶瑶抬起手，挥舞着巴掌就往安然的脸上去。
却被安然给捉住了，用力甩到一边。
“别在我的面前横！”安然怒目圆瞪，“我也不怕告诉你，如果现在我将你打伤了打废了，处罚并不会重，反倒是你，你已经成年了姐姐！即便警察不抓你，我只消一个电话，您这大学，恐怕是上不成了。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试一试。”
“真恶心！”李瑶瑶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她并非忌惮安然，而是安然背后的李华和王雨，“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学了几个成语，倒是全用在我身上了。”安然笑了笑，“似乎你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吧？你可不是仗着人多，仗着年纪比我大，在这要挟我、欺负我吗？怎么？我就活该得受着？你恐怕找错了对象！你哥没有告诉你吗？我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打的。”
“神……神经病！”李瑶瑶瞪圆了眼睛，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看着安然，“你这种人真可怕！以后离我哥远一点！”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很好笑吗？”安然撇了撇嘴，“你放心！该叫你哥哥不要继续纠缠我才是。”
菜市场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人们经过安然等人的身旁时，全都奇怪地扭过头，随即摇摇头走开了，更有甚者，面露嫌弃，当着几人的面开口：“真是世风日下！”
到了这种时候，安然已经顾不得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评价。她只知道，面对李瑶瑶那种人，只有比她更卑鄙、更强势，才有可能镇得住她。
“安然，我们走吧！”王兰无意再和李瑶瑶等人纠缠，拉着安然的手就要离开。
“慢着！”不料，李瑶瑶伸手将安然扯了过去，用力揪住她的衣领，“我警告你！赶紧把我哥的那一箱子东西找回来
“东西已经扔了，早就无影无踪，怎么找！”安然挣脱开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我不管！”李瑶瑶红着眼大叫，“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后我见不到那些东西，即便是和你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安然冷哼一声，“即便我找回来了，也没义务交还给你！”
“你！”
“省省吧！与其花力气来折磨我、针对我，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哄你亲爱的哥哥吧！”安然笑着从李瑶瑶身边走过去，“十三香姐姐，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我总算知道你们所谓的‘十三太保’为何没落了，因为……你们这些人的战斗力，未免太弱了一些。说句实话，连刘婷婷的五分之一也不到！”
第八百二十三章 奖状
从菜市场出来，安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拎着菜回到了顾铖的家。恰好在这时，叶梓给安然打来了电话。
“喂……”安然听着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手术很顺利！”电话那头的叶梓，却是另一种状态，声音里也透着神采，“只是麻醉还未醒，你放心吧！我会守到阿姨醒过来再离开。”
安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刚一张口，鼻子酸了一下，眼泪险些落下来。这大抵就是喜极而泣的真实写照吧！
得知了这一好消息，一行人更是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一直聊到了十点钟的样子，这才散场。
第二天一早，王兰将姚望送上了回城的车子，随即返回学校补课。
生活再次步入了正轨。
在这炎炎的夏日，最热的一段日子里，同学们聚在教室里，互相谈论着短暂假期中的趣事。空调开着，依旧挡不住窗外腾腾的热气，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
班主任宋老师，抱着一沓成绩单走进教室。
“啊……”
同学们一阵哀嚎。
“老宋！伤感情的东西，就不要发下来了吧~”有同学调侃着。
“也行。”班主任宋老师眯着眼笑，“反正这么成绩我都已经挨个打电话告知了你们的家长，至于个别联系不上的同学，自己是什么水平，心里也都清楚。要不？就不发了？”
“好！”
“贴到学校的宣传栏上？”班主任宋老师紧接着来了一句。
“得……那您还是发下来吧。”同学们似乎认清了现实。不成想，班主任宋老师竟“笑里藏刀”。
宋老师收起笑，开始分发成绩单和奖状奖品。
“安然！”“A”字开头的安然，第一个走上讲台。
“有点悬呐……”班主任将成绩单递到安然手里，语重心长地开口，“多将心思放到学习上，不要整天想着乱七八糟的玩意。只剩下最后一年了，你不进步，别人都在努力追赶。这次就没你的奖状了，下次再努力吧！”
安然羞红了脸，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用力将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抽屉里。
“蔡涛。”
“杜静。”
“……”
很快，叫到了顾铖的名字。
“这次考得不错，有进步。”班主任笑了笑，拍拍顾铖的肩膀，从一旁的奖状里拿出一张，双手递到他的手里，“再接再厉。”
顾铖点点头，回座位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开了安然的目光。
“韩冬冬。”
“蒋军。”
班主任挨个叫着名字，奖状也发了两三个。安然的头垂得更低了，心中的烦闷难以排解，只得紧紧握着拳头，暗下决心——“下次考试，一定要把顾铖甩的远远的！”
显然，班主任的这一举动很是触动了她，激发了她的斗志。
“王兰！”
好巧不巧的，这时候，班主任当众表扬了王兰。
“这次我要着重表扬王兰同学！”班主任面带微笑地看着讲台前方，“这位同学一向偏科严重，但这次，拖她后腿的地理，终于及格了！而且，终于不再是只在十几二十名左右徘徊，进入了年级前十名！进步十分明显，所以，这次的‘学习进步奖’，我决定颁发给我们的王兰同学！大家鼓掌。”
教室里随即传来热烈的掌声。安然终于抬起头，笑着看向王兰，用力拍了拍手。
站在讲台上的王兰，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抱着奖品愣在原地，耳朵红红的。直到班主任叫了下一个人的名字，她这才反应过来，勾着背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恭喜你！”安然转脸望着她，小声地说，“这是你应得的，不要觉得害羞不好意思。”
王兰红着脸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奖品塞进书包里。
“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拿到奖品……”
王兰的神情里，有些激动也有些害羞，甚至夹杂着些不可思议。
“所以说，付出是有回报的！”安然却打心眼里替她感到开心，就连自己刚刚受到的挫败也一时忘却了。
发完了成绩单和奖状，班主任轻轻地敲了敲讲桌，打断同学们的谈论声。
“同学们！你们就要升入高三了，学习任务也会越来越重。”班主任沉着脸，语气很轻，但说的话却很重，“回头看看，黑板上写着的字！你们当真尽力了、努力了吗？对得起这几年的汗水吗？我带了三届的毕业班，你们这一届，我不想说是最差的，但绝对是最懒散的！有时候看着你们，我都觉得痛心。待到几年以后，你们就会知道，能够为着一个目标，奋力去拼搏的模样，是最难能可贵的。”
同学们纷纷低下头，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
“现在努力还不迟。”班主任换了换口气，声音也抬高了几分，“做人，如果不狠狠地逼自己一把，谁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你们笨吗？傻吗？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很聪明，只是对自己太放纵了！还有一年的时间，逼自己一把！”
窗户外，知了在拼命地叫着，和教室里的安静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班主任挨个地打量着同学们的脸。整个高二——哦不！如今算得上是一脚跨进高三的大门了。整个高三年级，包括老师和同学，全都陷入了空前的焦虑当中。
不知是为了升学率，亦或者是为了让那些吊车尾的同学们有学可上，普通班级的班主任，大多建议他们去学了艺术和体育。虽说其中不乏真正对艺术感兴趣的同学，但更多的，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策略——毕竟，在这个三流的高中里，拔尖的学生是少数，大多都是些资质平庸的孩子，兴许，艺术和体育，是他们改变人生的另一条可行的路。
安然再次想到了叶梓。
以叶梓的成绩，即便不学美术，也能考到一个理想的学校，但她还是为了梦想，走了一条艰辛而无止境的道路。安然不得不感到佩服。
“她今天应该又要返回北京了吧……”安然想。
第八百二十四章 不合理
一旦跨进了学校的大门，安然的神经便紧紧地崩了起来，投入紧张的学习当中。或许，能让她很快的集中精神，大抵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已经能放下与欧阳慕林的纠葛。
事实上，在高二的一年里，安然他们已经学完了整个高中三年级的课程。如今坐下教室里，各科的老师们开始整合教材，着重针对每年的考点进行补习，尤其是当中的重点和难点。
王雨的身体一天天恢复，尽管还不能翻身不能下床，但她已经着急着开始替安然张罗——她吩咐秦风给安然送来了一整套的学习资料，令安然哭笑不得，当然，更多的还是感激。
王兰作为安然的朋友和妹妹，自然也受到了同等的“照顾”。面对着厚厚的一沓学习资料，她是又感激又“害怕”。感激的，是王雨对她的心意，害怕的，是自己的成绩配不上自己的努力。
补课进行了一个星期之后，班主任突然走进教室，环顾了一周后，将视线停留在安然的身上。
“安然。”
安然抬起头望着班主任。
“你和蒋军换一下座位。”班主任指了指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欸？”安然有些愣住。
“我们要小范围的进行一次座位调整。”班主任简单的解释了几句，“这次的调整，主要是考虑到每个学生的长短处，进行合理的搭配。”
安然转头看着王兰，有些恋恋不舍。两人自打叶梓走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有安然的地方便能看到王兰的身影。
“去吧。”王兰握了握安然的手，“说实话，每天都和你‘腻’在一起，还真的有点审美疲劳了。所谓‘距离产生美’，下课了照样可以在一起嘛~”
“可是没你在身边，恐怕我上课睡觉都会睡得不踏实呢！”安然小声地嘟囔着。
班主任依旧在教室里来回踱着步子，仔细调整着座位。
“报告！”
这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女生的身影。
“进来。”班主任循声望过去，笑了笑，重又站上讲台，招呼着买个女生走到他的身边，“来！给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
“大家好。”
“闻静？”安然正埋头收拾着抽屉的课本，突然听到王兰小声地惊呼一声。
安然也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因而抬起了头，正对上闻静的目光。
“我是闻静，从隔壁班转来的！请多多指教！”
闻静站在班主任宋老师的身旁，浑身上下散发着独特的气质，和安然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全然不同……
“那个，允许我先简单跟大家解释几句啊！”班主任拍了拍闻静的肩膀，“闻静在上次的期末考试中呢，考出了年级十五的好成绩，因而经过老师们的商议，决定‘破格’将她转到我们的实验班。不能埋没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同时！”班主任顿了顿，将目光望向后排的一个胖乎乎的男生，“鉴于我们班的方超同学，已经连续三次跌到年级一百名之外了，因而决定，将方超同学转到闻静所在的班级。”
“啊？！怎么可以这样！”
班主任的一番话，令教室里一片哗然。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刚刚打算调整座位的几名同学，也将手里的课本重重抛在桌子上，赌气坐了下去。
“这不是以成绩论英雄吗！”
“就是啊……应该看综合素质才是吧！何况，方超同学一直很努力啊。”
“怎么办呢？现在就是成绩大过天！”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唯有方超同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安静！”班主任拍了拍桌子，“这是年级主任做的决定！以后每次考完试都会有相应的调整。身为实验班的学生，享受着高质量的教学，却交出令人失望的试卷来，这难道是应该的？努力？在座的各位谁不努力？努力了却没有成绩，又有什么用？！”
“一点都不公平……”
“这样打击一个人，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所以，结果重要，经过不重要是吗？”
“你们都不要再吵了！”方超同学突然站起身，红着眼睛开口，“我走。”
“等一下！”就在这时，安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看着班主任的眼睛，认真地开口，“宋老师，方超同学以往的成绩您是知道的，他为什么突然退步了，您有问过他吗？您座位班主任，有没有试图关心一下他，开导开导他呢？”
“我有这个义务吗！”班主任不耐烦地摆摆手，“他自己的事，难道要仰仗别人来操心？”
“您当然有这个义务和责任，”安然一字一句地开口，“所谓班主任——是学校中全面负责一个班学生的思想、学习、健康和生活等工作的教师，它是一个班的组织者、领导者和教育者，也是一个班中全体任课教师教学、教育工作的协调者。不仅要抓同学们的成绩，也要关心同学们的生活和身心健康。在我看来，无论是哪一项，您都没有做好。”
“你！”班主任涨红了脸。
“你这么了解，要不要让你来当这个班主任呢？”站在班主任身旁的闻静，略带挑衅地看着安然。
“如果我是班主任，自然能协调好自己的工作。可惜我不是！”安然毫无畏惧地迎着她的目光，“各司其职，各负其责。”
闻静一时语塞，站在原地瞪圆了眼睛。
“宋老师，”安然接着说，“据我所知，方超同学曾不止一次向您反映过，他的视力下降得厉害，坐在最后一排根本看清楚黑板上的字，因而学习起来有些吃力。可您并没有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是吗？”
班主任仔细想了想，似乎有那么一回事，但他很快反驳：“你看看在坐的同学，哪一个没有点近视？戴眼镜就能解决的事，一定要来找我？”
“可是坐在他前排的两个同学全都比他高，也根本没有近视，这难道不是一种不合理吗？”安然反问到。
第八百二十五章 敢怒不敢言
班主任的脸色变了变。
“我怎么会清楚的知道每个同学的情况！”
“那还是您工作上的失职，不是吗？”安然不依不饶。
“我们现在谈论的，是占用学习资源的问题，你给我扯失不失职？”班主任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指着安然的鼻子，“你是不是想和他（指方超）一起搬到隔壁去！”
“您这样的调整，是不合理的。”安然似乎不打算结束，“仅凭几次的考试失误，就要否认掉一个人的能力，未免有些不妥。同样的，只凭借一次的拔尖，便将她纳入好学生的范畴，也是不科学的。”
“你摆明是针对我咯？”闻静越听越觉得刺耳，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安然，你维护自己班上的同学，那是你的事，但请你不要暗戳戳地针对我，指桑骂槐！”
“我有点名道姓吗？”安然淡淡地望着她，“我只是想说，同学们每次的考试都有升有落，怎么能仅凭一次的成绩，就随意的划分好赖呢？”
“这就是现实！输不起就加点劲！”闻静怒吼。
“哦？那么……”
“别吵了！”这时候，站在最后一排的方超又开了口，他感激地望了望安然的方向，“安然，谢谢你的好意。但他们说得也没错，努力了没有结果，根本没什么用。现实就是如此，我认了！你放心吧，我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回到这里的！”
说完，他便飞快地收拾好课本，夺门而出，引来同学们的一阵唏嘘，同时也替自己担忧了起来——万一下次考试没能发挥好，自己便是下一个方超。
尽管对年级主任的这个“政策”感到愤怒和不解，但同学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谁都不是安然，不能保证每次都能稳稳地坐在第一的位置上，因而有底气和班主任据理力争。
“你！”班主任指了指顾铖的同桌，“从你开始，每个人往后挪一个位置。”
随后，转头笑眯眯地对闻静说：“你坐到顾铖的身边去，他是我们班的班长，有任何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他。”
简直是喜从天降！闻静自然乐得合不拢嘴。倒是顾铖，坐在位子上满脸的抗拒。他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前排的安然，见她依旧站在原地，僵着脖子望向班主任，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难过。
班主任的视线越过安然，继续安排着座位，似乎对于她的抗争毫不在意。
闻静经过安然的座位时，趁着教室换座位一片混乱的当口，用力扯了一把安然的头发。
“啊……”
安然一阵吃痛，转脸看了看闻静，却见她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坐到顾铖的身边。
不巧的是，刚才的那一幕，被顾铖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好。”闻静向着顾铖伸出右手，“很高兴能和你成为同桌！以后请多多指教~”
顾铖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脸上写满了厌恶。
闻静不以为意，胳膊往前伸了伸，兀自拉起了顾铖的手，用力握了握。
“你应该回答——‘能和你成为同桌，我也感到很荣幸’。”
不知怎的，闻静的脸上笑着，但顾铖却觉得浑身发冷，仿佛那副笑脸之下，藏着另一副面孔。
顾铖意识到这点，随即抽回了自己的手，心中的厌恶感更深了。
待到调整完座位，安然依旧站在自己的位置一动也不动。和她换位置的蒋军只好抱着课本愣愣地等在一旁。
班主任见状，快步走过来，用力将安然扯到一边，转头对蒋军说：“坐下！”
蒋军却不动。
“你们今天都要跟我作对是吧？翻了天了！”班主任气不打一处来，只好将怒气全都往安然的身上撒。
他一把拽住安然的胳膊，拖着她往教室外走去。
“宋老师！”顾铖立马起身上前，拦住两人跟前，“我替她搬。这么热的天气，您还是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体。安然的脾气一向如此，您是了解的，跟她置气不值得！我私底下会好好说说她的。”
“都是你们以前的班主任给她惯得一身臭毛病！”听到顾铖这样说，班主任松了手，但嘴上还在说着，“以为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说句不好听的，也就在我们学校算个尖子！除了县城，她这个成绩顶多就是中等偏上，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说完又转身看着安然：“我告诉你！我可不像李建国那么好说话，你在这个班一天，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办事！赶紧换好座位上课。”
由于被闻静扯了一把头发，安然此刻低着头，像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班主任戳戳安然的脑袋，“这样的仪容仪表，是个高中生该有的样子吗？简直就是个地痞流氓，小太妹！”
安然当着班主任的面，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整理好，然后抬眼。
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顾铖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他拉着她的胳膊，快速而又小声地开口：“有什么话都给我憋回去。”
安然看着顾铖，发现他的眼神很清亮，和从前的他安若两人，一脸认真。不知怎的，她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座位开始整理课本。
顾铖二话不说，将安然的课桌连着课本，一同搬了起来，绕过讲桌，往蒋军的位置走去。
“不好意思，借我放一下课本！”
蒋军见状，赶忙将课本放到王兰的桌子上，大跨步跑回自己的位置，搬起课桌，给顾铖让开了空间。
看着安然坐下，顾铖闷不做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发现闻静正一脸醋意地望着安然，眼里满是清冷。
“不要觉得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没人知道！”顾铖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知道又怎么样？”闻静不在乎地笑了笑，“讨厌她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当真以为她是什么善茬吗？天真！”
“那也比你强得多！”
“你……”闻静涨红了脸，少顷，她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到，“你继续对我冷嘲热讽吧！我只会加深对安然的怨念。”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丢弃
安然的新同桌，看上去是个安静而温柔的男生，却热衷于足球。得益于他，她也渐渐对这项运动多了些许的了解。
闻静刚来班里的那几天，人人都看她不顺眼，觉得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方超的位置。而更多的，是觉得她的到来，伴随着的是“改革”的恶臭，令全班同学绷紧了神经。
闻静却毫不在意，甚至挨个套起了近乎。安然不得不佩服起她的毅力和坚持。
偶尔学习累了，趴在桌上小憩的片刻，安然总会想起初见闻静的那天。多么安静而美好的女孩子啊，带着初恋般的纯净。
闻静的模样长得很讨喜，白白净净的，脸上带着点儿婴儿肥，但又不显得臃肿。换了隐形眼镜后，眼睛看上去更大更亮了，远远看上去，像个洋娃娃一般。
安然不由得感叹，如果她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兴许会更受欢迎吧……其实，令安然更加难以理解的是——闻静为何会对自己抱有那么大的怨念。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安然以为自己已经走进了闻静的内心，成为了她的朋友。后来发生的一切，彻底令她清醒了，两人自始自终都没有亲近过，所有的所有，都是安然一个人自作多情罢了！
是啊……在闻静眼里，自己是她潜意识里的“情敌”，之所以接近自己，不过是为了试探，为了更加接近顾铖。
想明白这一点，安然反而释怀了。
“也好。”安然想，“自己向来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朋友对于我而言，常常都是一种奢望。何况，一生当中能够遇到像叶梓和王兰这样的好朋友，已经足够了。”
自打那日和欧阳慕林摊牌了之后，两人便没再联系，或者说，是安然单方面切断了两人的联系——换了手机号，没再登录自己的QQ以及邮箱，更是将欧阳慕林屋子的钥匙交还给了李瑶瑶。
“这是什么？”当看到安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时，李瑶瑶有些愣住，“谁的钥匙？我让你还回来的东西呢？找到了吗？三天期限已经过了！”
“我已经说过！东西扔了找不回来了。”安然将钥匙塞进李瑶瑶的手里，“这是欧阳慕林家里的钥匙，包括大门和各个抽屉。拿回去以后好好检查一下有没有缺失！”
“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复制一份！”李瑶瑶瞪眼看着安然。
“既然不放心，那你就去换锁啊~”安然不以为然地笑笑，“又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我是不会再踏进他家的大门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
安然不愿再和她纠缠，转身就要离开。
“喂！”李瑶瑶伸手拉住安然，“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安然微微抬眼看着她：“我没兴趣知道。”
“看吧看吧……就是这样！”李瑶瑶冷笑一声，“你总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没法触动你，没法影响你！你是魔鬼吗？但凡是个人，都会有感情，有喜怒哀乐。为什么你就偏偏一副寡淡的样子！装什么清高？我还真就不信了，你和我哥分手，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吗？”
安然有些无语。
“我难过又怎样，不难过又怎样？要当着你的面哭吗？”
“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态度！”李瑶瑶红着眼睛说。
“你是我什么人呢？”安然笑着问，“话说，如果我在你面前流露出一丝丝的伤感，你会关心吗？不！你只会幸灾乐祸而已。所以，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呢？不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默默放在自己的心里就好了，何必说给一个不相干甚至讨厌自己的人听？当然，如果你是我的朋友，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你一直没有把我当朋友？”
“你倒是挺会倒打一耙的。”安然收住笑容，“要说我们之间的情谊，曾经有过。只不过，现在是你背弃了它。我曾将你当作亲近的朋友诉过苦，也曾分享过喜悦，只是你被嫉妒和怨恨蒙蔽了双眼，看不到那些而已。事到如今，你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此别过吧！”
“说得轻巧，你……”
“啊~”安然打断李瑶瑶的话，“我对你还有最后一句忠告。”
她稍稍顿了顿，接着开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自己的心态很重要！你的心中想着什么，眼里看到的便是什么。要有包容别人的胸襟！”
说完，她丢下一脸不解的李瑶瑶，转身朝学校走去。
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地面湿漉漉的。安然低头看了看并排戴在手腕上的两只手表，时间相差了七小时。她想了想，取下其中一只，随手放在了花坛上。
“是时候放下了。”她心中默默地想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花坛边，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只手表。那人正是顾铖！
顾铖握着那只手表愣了很久，只消看一眼时间，他便什么都明白了。不知怎的，他却偷偷将它收了起来。兴许，他是为着安然才做这样的举动——因为他心里清楚，安然对于欧阳慕林的感情有多深，她越是强调放下了，反而说明她还在意。如果真的放下了，应该是消无声息的，就像她当初放下自己那般，不会这样大张旗鼓。
他之所以收起手表，是担心安然在某一天醒来时，会突然后悔。
“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顾铖看着安然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如果可以，希望我今天所做的决定，能够让你在后悔时得以挽回。世间独一份的‘后悔药’！”
事实上，安然在走出去几米远后，便开始后悔了。
“我凭什么扔掉它啊……是我花钱买的哎！”她皱了皱眉，“大不了，我可以把时间调整过来再送人啊，或者，当二手货处理掉也能换点钱花花。”
“你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就在这时，顾铖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