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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怡芊芊     早安,军长大人txt下载     早安,军长大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又地震了

    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战熠阳的唇就吻上许荣荣了。

    他也确实是想强吻许荣荣的。

    部队,不是想,是下意识地就想这么做。

    可是,他低下头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许荣荣脸上的闪躲、眼底的恐惧……

    就是那一瞬间,他迟疑了。

    许荣荣对他的事情,已经沒感觉。连他的碰触,她也开始抗拒。

    或许,她心底的那个位置,真的已经不属于他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伤害她?

    “给我换药。”战熠阳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他就放开了许荣荣,好像什么事都沒发生过一样,坐到了帆布折叠椅上。

    许荣荣还有些反应不过來。

    刚才,战熠阳的动作,明明就是要强吻她的节奏啊。

    可实际上战熠阳只是想让她给他换药?

    呃,如果只是要换药,有必要那么來势汹汹的?

    许荣荣带着无数的疑惑看了战熠阳一眼,但是也沒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不对劲或者不自然的地方來,好像他刚才那么大的举动,真的只是为了让她给他换药。

    哎,或许真的只是她想太多了。战熠阳一个快要和品瑞云结婚的人,怎么可能会强吻她?他现在喜欢的人是品瑞云啊。

    许荣荣这才“哦”了声,问:“你这儿有沒有药水和纱布?”

    战熠阳拎出了一个医药箱:“有。”

    许荣荣就沒有废话了,走过去打开了医药箱,把要用到的药和纱布拿出來,用剪刀剪开了战熠阳手上的纱布,开始给他换药。

    这时,许荣荣才恍悟过來,,她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仔细一想,算了,听都听了,就听这一次吧。

    战熠阳的愈合能力很好,伤口已经开始在恢复了,也沒前两天那么怵目惊心了,许荣荣换药的动作快了不少。

    很快地,药换好了,许荣荣把东西收回医药箱,“好了。明后天再换一次药,差不多就可以好了。”

    战熠阳只是“嗯”了一声。

    许荣荣把收拾好的医药箱放好,“沒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她起身往外走去。

    战熠阳看着许荣荣的背影,双唇翕动了两下,但最终还是沒说出让许荣荣留下來的话,就这样看着许荣荣出了帐篷,可紧接着,他又听见了许荣荣在帐篷外的声音:

    “世言?”许荣荣的声音里满是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來等你的。”接着响起的是闵世言的声音,“吃早餐了?”

    “还沒。”

    “那一起,走。”

    ……

    战熠阳皱了皱眉,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掀开门帘往外看去,正好可以看见许荣荣和闵世言的背影。

    他们很亲呢。

    闵世言的手随意地揽着许荣荣的肩膀,许荣荣竟然也不抗拒他的靠近,任由闵世言揽着走。

    瞬间,战熠阳又想起了刚才他差点吻上许荣荣的时候,他脸上出现的抗拒和闪躲,那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接受闵世言了?

    渐渐地,战熠阳感觉到自己的心绪乱了。

    他想把门帘放下來回到帐篷里去,可是却迟迟沒有行动,目光一直胶着在闵世言和和许荣荣的背影上。

    就是这时,闵世言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朝着战熠阳笑了笑,笑容里,不乏胜利者炫耀的意味。

    战熠阳的手猛地攥紧了门帘,眼睛缓缓地眯了起來……

    他怒了。

    真的怒了。

    可是,他的怒火为什么会烧起來?

    许荣荣已经和他离婚了,她和别人在一起,明明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越想心绪越乱,战熠阳索性放下了门帘,回到了帐篷内。

    依然平静不下來,而且,头开始隐隐作痛,有什么在脑海内翻腾着……

    猛地,一幅熟悉的画面掠过他的脑海。

    在酒吧,许荣荣被另一个男人拥入了怀里,他就站在不远处,远远地看着。

    那一刻,怒火几乎要把他所有的理智都烧毁。

    那个男人……叫顾彦泽?

    可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战熠阳揉了揉头,试图想起更多,但就像以往,他只能记起一幅画面,更多的……根本无能为力。

    这样的记忆碎片,到底还要折磨他多久?

    还是说……这是恢复记忆的前兆?

    记起关于许荣荣的一切……现在,他似乎觉得不是那么抗拒这件事了。

    可是,他能记起來吗?

    另一边,闵世言已经带着许荣荣走远了。

    到了确定战熠阳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后,闵世言才放开了许荣荣,坐下來和她一起吃早餐。

    这几天來许荣荣的三餐都是泡面,而现在,闵世言拿出來的是面包。

    很普通的早餐面包,但是在许荣荣眼里已经是美食,她好奇地看着闵世言:“又是牛肉又是面包的,你哪來的这些?”

    “带來的啊。”闵世言边说边开始拆开面包的包装。

    “你不像是会带零食來灾区的那种人。”

    “长得帅受欢迎,沒办法。”闵世言耸耸肩,把拆开的面包递给许荣荣,“医院的女同事听说我要带队到灾区,怕我吃不惯泡面,自动把办公室的零食都打包好让我带过來了。”

    许荣荣忍不住笑了笑,咬了口面包,“回去替我谢谢你的那些女同事。”

    “不用谢。”闵世言说,“我每天在各个办公室溜一圈,让她们看看我,就是最好的向他们表达谢意的方式。”

    “你要出卖色相啊?”

    “老天给了我这么好的色相,不出卖,不是暴殄天物?”

    “……你赢了。”

    闵世言笑了笑,偏头看向许荣荣,“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哈?”许荣荣不明就里,“我沒什么事啊,什么感觉怎么样?”

    “少來了。”闵世言说,“知道战熠阳的婚礼推迟了,你感觉怎么样?”

    “……”许荣荣用鞋头在地上画了两下,“不知道怎么说。知道他和品瑞云不结婚了,但是又意识到婚礼只是推迟了而已,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结婚的。感觉很复杂。”

    “你还是忘不掉他,对吗?”闵世言忽然很认真地看着许荣荣,目光有些受伤。

    “对不起。”许荣荣歉然看着闵世言,低低地说,“我真的沒有办法这么快……”

    “笨死了。”闵世言叹了口气,“我沒说要你马上就忘了他。我给你时间,你慢慢來。我会等你。”

    “你……”

    “再说我就吻你。”闵世言打断了许荣荣。他知道许荣荣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忘了战熠阳,对他不公平,让他去找更好更适合他的人之类的。这些,他统统不想听。

    “……”许荣荣沒有再说下去,却又想起了战熠阳刚才那个动作,那个时候,他真的不是想吻她吗?

    闵世言眼看着许荣荣又走神了,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了,吃了早餐我还要去做手术。”

    许荣荣这才醒过神來,突然觉得更加对不起闵世言了,和他在一起,她都会不可抑制地想起战熠阳。

    闵世言却已经习以为常了,吃完早餐,把许荣荣送回了医疗小组的帐篷后,自己回去继续手术。

    现在,什么事都沒有救人的事情紧急,他沒有太多的时间儿女情长。

    而许荣荣,一回到帐篷就开始收拾整理心情,警告自己不要再去想战熠阳了,要专心照顾这些孩子。

    接下來许荣荣也确实做到了,她不轻地给自己找事情做,让自己忙碌得晕头转向,自然也沒心情去想战熠阳了。

    时间就这样到了下午。

    许荣荣正在安排孩子们午睡的时候,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的感觉传來……

    这一瞬间,许荣荣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晃动的。

    地震!

    又地震了!!

    “起來!大家都起來!”许荣荣沒有逃出帐篷,忙忙叫已经躺下孩子起來,“地震了。别慌,我们这里很安全,我们到帐篷外面去。”

    这之前许荣荣就教给了这些孩子再遇到地震的时候应该怎么办,一群孩子只是胆小的尖叫了起來,其他的还算有秩序,一个两个陆陆续续出了帐篷。

    这时,战亦琳也安排了人过來帮许荣荣,女兵的声音比许荣荣洪亮也有威吓力许多,孩子们也算有秩序,乖乖排着队出去了。

    “嫂子,你先出去。”女兵对许荣荣说,“这里交给我,你出去看着这些孩子。”

    “好。”许荣荣抱起最小的那个孩子,出了帐篷。

    此时,地动山摇的感觉已经慢慢地停了,但是外面,一片混乱。

    医生、士兵,都在匆匆忙忙地望着同一个方向跑去,凌乱中不乏秩序。

    哪里又发生了地震?

    “嫂子。”

    这时,一个腿有些跛的女兵走了过來,“我叫小陈,亦琳中校让我过來帮你看着孩子。”

    “你的腿怎么了?”许荣荣问。

    “搜救的时候被断壁砸到了。”女兵笑了笑,“沒事。虽然不能走远路,但是照顾孩子我还是可以的。”

    许荣荣点点头,又问:“哪里又发生了地震?”

    “隔壁的一个村子。”女兵摇摇头,“昨天晚上很多地方都发生了余震,在这里的部队都赶过去支援了,沒想到隔壁村子又发生了地震,虽然不重,但救援的人手不够用了,从其他地方调回來也要半天时间。”

    “人手不够?”

    “嗯。”女兵指了指不远处的三个女孩,“我原來就是那个搜救小组的,但是我受伤了,我们小组都找不到人补上。”

    许荣荣只是知道,又一个地方发生地震了,救援的人手不够,其余的沒有多想,她问女兵:“你确定你能照顾好这些孩子吗?”

    “能!”

    “好。”许荣荣说,“这些孩子交给你,我加入你的小组。”

    “不可以。”女兵试图拉住许荣荣,“嫂子,亦琳中校交代过了,你只能呆在这里。”

    许荣荣救人心切,哪里还会听,早跑了,女兵脚受伤了,根本追不上她,只能在她后面喊:

    “有危险啊!嫂子,你沒有经验,快回來!”

    许荣荣沒有回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许荣荣失踪(1)

    眼看着那四个女孩子越走越远,许荣荣不得不加快了步伐,数分钟后,她终于气喘吁吁地拦在了她们面前。

    “嫂子?”身为队长的女孩惊讶地看着许荣荣,“你这么急着赶上我们,是有什么急事吗?”

    “你们队伍是不是缺了一个人?”许荣荣喘着气问。

    “是啊。”队长说,“我们队有一个女孩受伤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

    “我是來替那个女孩的。”许荣荣看着队长,语气平缓却不乏坚定,“我加入你们。”

    “什么?”队长明显意外到了极点,反应过來后即刻拒绝,“嫂子,这不行啊。震后的搜救工作很危险,我们不能让你冒险。而且,亦琳中校说过了,只能让你呆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这次我的加入,是得到了亦琳的允许的。”许荣荣说,“地震发生得太突然,人手根本不够,从其他地方调回來的人至少也要半天才能到。让我加入,这是沒有办法的办法。”

    许荣荣纯良的模样完全是纯天然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來,别人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会怀疑,这次的队长也一样,只是确定了一下:“嫂子,你确定亦琳中校让你加入?”

    “嗯。”许荣荣肯定地点头,“走吧,我们沒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亦琳说,她可以等半天等到支援的人回來,但是被困在废墟里的灾民不能等。”

    “好,出发吧。”

    队长就这样领着队伍前进了。

    本來,队长还在担心许荣荣的体力能不能经得起灾区的长途跋涉,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许荣荣一出状况,立马把她送回去。

    可是,接下里许荣荣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十分意外。

    许荣荣紧紧跟着队伍的脚步,沒有落下一步,也听不见她喘气,更加听不见她喊累。

    她坚持下來了。

    队长也终于明白,一直以來,是她们小看许荣荣了。否则,许荣荣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跟着她们到灾区來。

    目的地很快到达,搜救工作即刻展开。

    许荣荣虽然坚持下來了,但是她的力气是硬伤,生命探测仪之类的她也不会操作,帮不上大忙。庆幸的是,她处理伤口的技巧很好,同时又能安慰人,所以她负责的,都是把灾民从废墟里救起來之后的工作,和其他队员配合得很好。

    时间慢慢到了中午,许荣荣他们救起了很多人,但是也有很多人被救起來的时候,已经遇难了。

    许荣荣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救起來的人还活着的时候,她感觉比自己劫后重生还要高兴。但是当救起來的人已经紧闭双眼,躯体一片冰凉,她突然又意识到生命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健康地活着的人,无法体会。

    两点多的时候,一队人停下來稍事休息,同时补充体力。

    也是这个时候,队长的对讲机响了起來,战亦琳又生气又担心的声音从里面传來,,

    “云杉,我大嫂是不是在你们队伍?”云杉是队长的代号。

    “是!”队长从战亦琳的语气里意识到她被许荣荣骗了,哭着脸看向许荣荣……

    许荣荣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咳”了声,“把对讲机给我吧。”谎言是她一口编撰的,不能让队长为她买单。

    对讲机到手后,许荣荣对着那边的战亦琳叫了一声:“亦琳。”

    “大嫂啊……”战亦琳的声音近乎哭号,“我不是让你呆在帐篷里别动吗?你去搜什么救啊,你沒有经验,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许荣荣笑了笑,“但是我已经参与了,沒办法再回去了啊。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战亦琳虽然担心生气,但是许荣荣确实回不去了,她只能让许荣荣把对讲机给队长,跟队长交代了几句,要她务必保证许荣荣的安全,队长只能点头答应下來,时不时看许荣荣一眼……

    到了最后,队长和战亦琳的通话结束的时候,许荣荣已经组织好措辞了,首先和队长道歉。

    队长却只是笑了笑,“不用道歉。嫂子,你沒有对不起谁。相反,我很佩服你。”明明可以养尊处优,却跑到了各种条件都差到极点的灾区;到了灾区,明明可以安逸地呆在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安全地方,却又选择了深入废墟参与搜救。,,有多少沒有任何搜救经验的女人可以做到这些?

    许荣荣知道队长的意思,却只是笑了笑。她无法告诉别人,她來这里,一切都只是因为战熠阳。

    她其实沒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伟大。

    休息过后,搜救工作继续。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许荣荣和其他队员在一座新建的房子里,发现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很机智,來不及逃出去的情况下,她躲进了墙角的桌子底下,只是被废墟埋住了,手上有轻微的擦伤,脚上有些肿胀,不能走路,但是也沒有骨折,伤势不致命,也不需要及时治疗。

    小姑娘的皮肤白皙细嫩,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仿佛随时能滴出晶莹的水珠來,她看着许荣荣,许荣荣一下就想起了天宁,心脏瞬间软了下去……

    许荣荣把小女孩抱起來,给她清洗伤口和上药,边安慰她:“沒事了,你安全了。”

    可是不安慰还好,一说,小姑娘就哭了。

    许荣荣以为小女孩是被吓到了,抱着她安慰了几句,突然听见小女孩说:“我妈妈……”

    “你妈妈在哪里?”许荣荣已经有经验了,这种情况下,多半是小女孩知道她妈妈在某个地方,还沒被救出來。

    果然,小姑娘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方向,“那座很老的房子,是我们家的老屋,妈妈去老屋了。”说着,她突然大声地哭了起來,“阿姨,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我不想失去妈妈……”

    天底下大概沒有哪个小孩想失去妈妈,也沒有哪个妈妈想离开自己的小孩,许荣荣有孩子,比其他女兵都能体会这一点。

    许荣荣看着小女孩点了点头,“你带我们去把你们家的老屋认出來,我们一起去救你妈妈,好不好?”

    小姑娘含着泪点了点头,心理上也显然开始依赖许荣荣,伸手要许荣荣抱。也许是因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许荣荣站出來说帮她找妈妈。

    旁边的女兵担心许荣荣不能抱着小女孩走路,要帮她抱,许荣荣却摇了摇头说:“我可以。”

    就这样,许荣荣抱起了小女孩,在小女孩的指示下,沒多久一行人就找到了小女孩的老屋。

    乡下的老屋大多有着超过七十年的历史,在风雨的侵蚀下已经十分破旧,自然沒有新房子那么坚固,坍塌得面目全非,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沒有丝毫的迟疑,几个女兵开始搜救,却迟迟沒有找到生命迹象。

    小女孩伸长了脖子等着自己的妈妈被救出來,还时不时问许荣荣一句她妈妈时不时还活着,许荣荣无法回答,只能让小女孩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她也加入了搜救。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说來也是幸运的,许荣荣加入沒几分钟,小女孩的妈妈就被找到了,此外,还有一个大人,应该是下女孩的爸爸。

    可不幸的是,两人受伤都很严重。

    这是老屋,地震发生得太突然,他们找不到地方躲,坍塌下來的房屋直接砸到了他们身上,他们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奄奄一息。

    “快!先把人救起來再说!”

    队长的尾音落下后,几个人合力抬压在两个人身上的断壁,许荣荣看她们抬得很困难,上去帮忙了。

    四个人合力,石板一块一块地被抬起來,放下最后一块的时候,沒人料到这块石板竟然压塌了一个废墟堆,石板坍塌下來,就像余震突然发生了一样,几个女兵反应快,躲开了,许荣荣被狠狠地砸中了脚。

    “嫂子!”队长这才反应过來,几个人马上上去合力把许荣荣脚上的石板抬开……

    许荣荣很痛,就像全身的骨头突然间一起断裂了一样的痛。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痛得话都说不出來。

    压在许荣荣脚上的石板抬开后,一个女兵捏了捏许荣荣的脚,松了口气,“还好,沒有骨折。”

    许荣荣歇了几分钟之后,站起來,还好,还能走两步,但是非常缓慢。

    这样,问題就來了。

    两个奄奄一息性命垂危的人等着要被送回去,再加上一个腿上有伤的小女孩,三个人手刚好够,沒人能够背着许荣荣走回去,让她自己走路的话,她能不能坚持那么长的路暂且不说,首先她的速度就绝对跟不上几个女兵,为了抢救小女孩的母亲,女兵们也不能等她。

    队长无法做出抉择。她们不能让许荣荣出事,所以不能把许荣荣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这样一來,小女孩的父母会因为抢救不及时而殒命。

    最终,还是许荣荣做出了选择。

    “你们走吧。”她说,“我就呆在这里,你们回头再來找我。”

    “嫂子,你……”队长很犹豫,毕竟这个地方刚刚发生过地震,把许荣荣一个受伤的人留在这里,是件很不安全的事情。

    “我可以。”许荣荣知道队长的顾虑,对着她笑了笑,“你们快回去吧,不要再耽误了。”

    “只能这样了。嫂子,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很快安排人过來接你回去。”

    许荣荣点点头,目送着一队人离开。

    她不知道,一场灾难正在朝着他她走过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许荣荣失踪(2)

    队长和几个女兵很快带着小女孩的父母回到了驻扎地,闵世言和另外一个外科医生接手了小女孩的父母进行抢救,一行人终于松了口气。

    但是她们沒有忘记许荣荣。

    稍事休息后,队长又要重新出发,回到刚才的地方找许荣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隔壁村子又有好几个地方发生了余震!”一个士兵慌慌忙忙地跑过來,“在休息的队伍马上出发赶过去!”

    “什么?余震?”许荣荣还在隔壁村,队长一下子就慌了,跑过去问士兵,“具体是哪个地方?”

    “村子里的老房子那片地方。”士兵说。

    “嫂子就在那里!”队长彻底慌了,习惯性地想用对讲机联系上许荣荣,却又想起许荣荣原先不在搜救小组里,她们沒有给她配备对讲机。

    情急之下,队长只能联系战亦琳,把情况简明扼要地和战亦琳说明了……

    此时,指挥营,,

    战亦琳听说许荣荣有可能遭遇了余震了,脑袋空白了好几秒钟,同时清清楚楚地体会了到了身上的力气被一点一点地抽空是什么感觉……

    片刻后,战亦琳反应过來,马上问清楚了许荣荣的具体位置,接着联系上了在隔壁村子的所有队伍到许荣荣的位置去搜救,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苦等了许久,战亦琳等到的结果是找不到许荣荣。

    “怎么可能?”战亦琳不愿意接受这种事实,吼道,“她就在那个地方,你们怎么会找不到她!仔细找!”

    “中校,我们真的很仔细地找过了。”士兵说,“嫂子她……真的不在这里啊。”

    战亦琳闭上眼睛,冷静了片刻,立马收回对讲机,冲出了帐篷……

    她要亲自过去找。

    可是沒想到,一跑出去就碰上了陈浩然。

    “怎么了?”陈浩然及时地拉住了战亦琳,“慌成这样,发生什么了?”

    “我找不到我大嫂。”战亦琳看着陈浩然,越说眼眶越红,语气越无助,“她呆的地方发生了余震,现在我找不到她了,怎么也找不到了。”

    陈浩然愣了愣,却沒有松开战亦琳的手,反而是握得更紧,“你慌什么?在发生余震的地方找到了她,那才代表着凶多吉少,你才该慌吧。现在找不到她,说不定是她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你一时找不到她呢。”

    “……”战亦琳看着陈浩然的眼睛……

    说來也神奇,也许是陈浩然身居高位,眼神向來是坚定且有力量的原因,所以此刻看着他,战亦琳慢慢地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天底下沒人比陈浩然更加了解战亦琳,他知道战亦琳已经冷静下來了,带着她往外走,“我跟你一起过去。”

    战亦琳沒有拒绝,实际上,她几乎是等于跟着陈浩然一起走了。

    一路上,战亦琳都在联系正在隔壁村子搜救的队伍,可是沒有任何一支队伍发现许荣荣。

    “通知你哥吧。”陈浩然说,“他说不定能找到你大嫂呢。”

    “通知他有什么用?”战亦琳还不知道战熠阳已经记起一些片段了,口气不是很好,“他又不会亲自去找。”

    “……”陈浩然倒是知道战熠阳的一些事情,耸耸肩,心想:那不一定。

    很快地,两人赶到了隔壁的村子,一直到天黑,都沒有找到许荣荣。

    慢慢地,战亦琳又陷入了恐慌,就算是陈浩然也不能安抚她的无助。

    如果这次许荣荣出事,责任全部都在她,她负不起这么重的责任啊……

    ……

    这个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战熠阳才回到指挥营。

    他在帆布折叠椅上坐下,沒看见应该呆在这里的战亦琳,皱了皱眉,问外面的士兵:“亦琳呢?”

    “战军长,你还不知道吗?”士兵很意外,许荣荣失踪的事情,他还以为所有人都知道了呢。

    战熠阳皱眉,“我该知道什么?”

    “嫂子她……失踪了。”接着,士兵把许荣荣怎么加入到了搜救队伍中,和失踪的原因过程简明扼要地告诉了战熠阳。

    “什么?”

    四年來,战熠阳第一次体会到了心脏被高高悬起的感觉。

    从他回來到现在,许荣荣好像一直在他身边打转,就连到了灾区这种地方他也还是能意外见到许荣荣。

    许荣荣从來沒有离开过他。

    可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许荣荣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

    明明只是许荣荣不见了而已,可是他却感觉……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不见了。

    他不能让许荣荣就这么不见了。

    许荣荣也不可以就这么不见了!

    如果许荣荣就这么不见了,天宁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战熠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联系上战亦琳的,只是开口就问:“人找到了吗?”

    战亦琳不知道战熠阳是怎么知道许荣荣失踪的事情那个的,但也沒心情去仔细了解了,“还沒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大嫂。”

    战熠阳不知道心里空空荡荡的是怎么回事,他沒有再说下去,收起对讲机,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帐篷。

    随后,一个士兵提着医药箱进來,扫了整个帐篷一圈:“战军长呢?”

    此时,战熠阳已经在去隔壁村的路上了。

    他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很沉了,他交代了几个手下几句,几个人立马散开去,开始找人。

    战熠阳会來,很多人都很意外,包括战亦琳。

    战亦琳的唇翕动了两下,像是要说什么,战熠阳却阻止了她:“找人吧。”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沒什么比把许荣荣找到更重要,“交代下去,把搜救范围扩大。”

    “嗯。”战亦琳点点头,马上按照战熠阳的意思交代下去了,再转身的时候,战熠阳人已经不见了。

    “战军长呢?”战亦琳问旁边的一个士兵。

    “他走了,好像是……找嫂子去了。”

    “……”如果事态不是那么严重,战亦琳可能还有心情八卦两句,毕竟战熠阳会亲自去找许荣荣,是令她很意外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全然沒有那个心情,也迅速加入到了搜救队伍中。

    此时,战熠阳已经走得很远了。

    这之前,他不是沒参与过抗震救灾,比地震更严重的灾害他都抵抗过,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无数人,但是现在,他完全沒有以往的信心。

    震后的数个小时内,是黄金搜救时间,可是战亦琳组织了那么多人,搜索了那么多遍,都找不到许荣荣在哪里,而现在,小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也不知道许荣荣被找到的时候,是不是还能活着……

    战熠阳才发现,他不是沒有信心,他是在害怕。

    他害怕他和天宁会因为这场灾难失去许荣荣。

    越是意识到这一点,战熠阳越是决心要找到许荣荣。

    害怕失去的,就是不能失去的。

    不管是天宁,还是他,都不能失去许荣荣。

    浓浓夜色中,战熠阳越走越远。

    其他人搜过的地方,他不能浪费力气再搜一遍了,至于为什么要向着更远的地方走去,首先是因为他要扩大搜救范围,其次,直觉告诉他,应该往这个方向走。

    他做事,向來依靠经验和理智的判断,靠直觉,这是第一次。

    开始的时候,战熠阳的身后依稀还能望到帐篷营地的灯火,可渐渐地,他的四周一点光都沒有了,只有他手上的手电筒照亮他前方的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他手上有生命探测仪,能探测的地方,他连一个角落都沒有放过,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找不到任何的生命迹象。

    偶尔他也会怀疑自己,沒有任何根据,就按照着所谓的直觉找到了这里,能找到许荣荣吗?

    怀疑过后,在他心头滋生的,却是坚定。

    好像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告诉他,再仔细一点搜,再往前,一定能找到许荣荣。

    就这样,战熠阳一路往前,高大的身躯深陷在夜色中,几乎找不到。

    时间在众人的搜索中流逝,转眼间,已经是凌晨。

    在战亦琳的指挥下搜寻的士兵,仍然沒有找到许荣荣,且大多已经放弃了。

    在地震这种残酷无情的自然灾害中丧生,就算他们无法接受,许荣荣也多半是遭遇了,否则他们不会连人都找不到。

    只有战熠阳还沒有放弃。

    他的背上和腿上偶尔会传來痛感,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可是他仍然在夜色中前进搜索,连放弃的念头都沒有。

    到了后半夜,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战亦琳联系上了战熠阳,“哥,你回來吧,我们根本找不到。”

    战熠阳沒说什么,收回了对讲机,继续找,浓浓的夜色把他的眼神衬得更加坚定。

    这么远的路他都已经走了,接下來,只是能不能坚持的事情。

    还沒找到许荣荣,他怎么能不坚持?

    “轰隆隆,,”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雷声的,是一道道明晃晃的闪电,雨势越來越大,无情地打在废墟上,废墟变成了一片泥泞,路愈加的难走。

    战熠阳却始终连眉头都沒有皱一下,根本沒有感觉似的继续前行……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许荣荣,但是如果就这样回去,肯定找不到。

    所以他不能放弃。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记忆恢复了

    ?第二天,清晨时分,大雨初停。

    战亦琳忘了这是她第几次联系战熠阳了,可结果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战熠阳沒有半点回应。

    许荣荣失踪了,去找许荣荣的战熠阳,也和指挥营失去了联系。

    战亦琳从來沒想过,这场导致了无数悲剧的自然灾害,会把她的家庭也摧毁。

    搜救了一夜的陈浩然回到指挥营,第一个就问战熠阳的情况,战亦琳摇摇头,“从凌晨的时候失去联系的,到现在还沒有联系上。”她想了想,双眸里闪烁出坚定,看向陈浩然,刚想要说什么,但是话沒出口就被陈浩然打断了。

    “你不准去。”陈浩然知道战亦琳想要做什么,果断拒绝了,神色比她更加坚定,“要去也是我去。”

    “你不能去!”沒有考虑到任何一方面,战亦琳的拒绝完全是下意识的。先是许荣荣失踪,接着是战熠阳和指挥营失去联系……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恶性循环,她不想让陈浩然去。

    至于她在害怕什么,战亦琳自己也说不清楚。

    陈浩然看了战亦琳片刻,“不让我去,那你去?”

    “我去!”战亦琳完全沒意识到陈浩然不是认真的,竟然用十分认真的态度回答了。

    “……你怎么沒笨死?”陈浩然狠狠地敲了敲战亦琳的头,“去什么去?好好休息,我去。”

    战亦琳还想倔强着要去,陈浩然沒办法,拿出副军长的身份压她、命令她。战亦琳平时在他面前虽然刁蛮,但是对于命令还是绝对服从的,只好不情不愿地留在了指挥营。

    目送着陈浩然离开很远,战亦琳才蓦地想起一件事,,她一夜未眠,陈浩然让她留下來休息,那他呢?他不仅同样彻夜未眠,且前夜搜救了一夜,不是比她更加需要休息吗?

    到底谁才应该笨死啊?

    想着,战亦琳心底的焦急莫名地又加剧了几分。

    同样在焦急的,还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处的战熠阳。

    被大半夜的大雨无情地鞭打过的土地,一片泥泞,跨出任何一步都十分艰难,战熠阳跋涉了一夜,却仍然找不到许荣荣。

    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又被风吹得快要干了;腿上和腰上传來的疼痛已经快要麻木了;一天的搜救加上一夜的跋涉,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难看。换成普通人,在这样的状况下早就倒下了。

    然而对他而言,这样的状况还不算是最差的。

    到了东方露白的时候,他突然清醒地认识到,,许荣荣生还的几率已经很小了。

    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她,也许是因为她遭遇了比余震更加恐怖的事情。如果再淋一夜的雨,她很有可能会感冒。

    感冒这件事本身并不可怕,可在卫生条件差到极点的灾区,体抗力差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染上瘟疫。

    染上瘟疫,危及生命不说,一旦扩散就很有可能会危及身在灾区的每一个人。而且许荣荣本身的身体状况就不好,一旦染上瘟疫,她不一定能撑到他找到她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战熠阳感觉着时间的流逝,就像在看着许荣荣的生命在一寸一寸地消逝……

    现在的每一分钟,都很有可能是许荣荣生命的最后一分钟。

    慢慢地,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急如焚。

    战熠阳自诩一直是个冷静镇定的人,因为找不到一个人而急成这样,是第一次。

    可是那种心急如焚的感觉,又那么熟悉。

    而且他越是着急,熟悉的感觉在他心中就越是清晰,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差点失去许荣荣。

    那种熟悉的感觉冲击着他的脑袋,在他的头上激起了隐隐作痛的感觉……

    一直持续到现在。

    战熠阳看着天边的曙光,再望了一眼无边无际的一片泥泞的废墟,揉了揉发痛的头,继续往前。

    如果现在的每一分钟,真的都有可能是许荣荣生命的最后一分钟,那么他足够幸运的话,也许能在许荣荣的最后一分钟里把她救出來,不让她被死神带走。

    他堵上自己的运气,去坚持不放弃。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越走,心里的焦灼和不安越浓,他头痛的感觉也会随之加重。

    他不停地想着许荣荣和她的名字。

    许荣荣,她到底在哪里,她是不是还活着?

    许荣荣……许荣荣……许荣荣……

    越想头越痛,了最后,他的头就像要裂开了一样,再也无法忍受。

    眼前的一切,也慢慢地开始模糊,走不下去了。

    战熠阳不得不停了下來,同时闭上了眼睛。

    他只是想缓一缓,可这时,一阵剧痛突然从脑袋里窜过去,紧接着,一幅画面毫无预兆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次,他去探望在任务中为了救他而受伤的部下,在下楼的电梯里,见到了还很年轻稚嫩的许荣荣。

    他看见许荣荣蹲在电梯的角落里,哭得很惨。

    那年,他已经三十岁了,活了三十年,见过无数女人哭过,留学期间甚至有不少女人当着他的面就哭了,但他的心底从沒起过任何波澜。见到许荣荣那次,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哭得让他于心不忍。

    可那时他们之间不曾有过交集,就算多看了两眼,他沒有过多地理会。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许荣荣,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许荣荣,而许荣荣,却沒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也许,这件事已经预示了他和许荣荣之间,是他沦陷得比较快。

    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后,记起后面的事情就不再那么艰难了。

    紧接着,相亲大会上的细节涌入了战熠阳的脑海。

    他才反应过來,就算是第二次见面,许荣荣也同样沒有注意到他,她的视线一直在被人身上,而他的视线却始终沒从她的身上移开过,所以第二天,他找到她家去了,带着要把许荣荣带去和自己登记结婚的目的。

    那时候,他还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只是看她顺眼,觉得她笨得很合适,所以才要和她结婚。

    可,其实是因为他喜欢那个稚嫩的小女人。

    许荣荣……其实他喜欢这个女人……

    荣荣……

    他的妻子。

    他怎么会忘了她?

    战熠阳扶着一旁的断壁,头痛的感觉渐渐地缓下去,眼前的景物变得清明,同时,对许荣荣的感觉,也在心底一点一点地苏醒过來,整个人就如一头缓缓醒过來的雄狮。

    他望向前方,蓦地加快了步伐,再也顾不上身体上的不适。

    尽管相亲大会之后的事情他还沒有想起來,但是他隐隐约约明白过來,他之前对许荣荣出现的种种异样感觉,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因为……意识的最深处,他爱着她。之所以会感觉许荣荣很重要,也不是错觉,许荣荣对他而言……是无论如何不能失去的那个人。

    他要把她找回來!

    压下心底的慌乱和焦灼,战熠阳冷静地仔仔细细去搜寻每个地方。

    这一次,只要许荣荣愿意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很多事情他已经想起來了,他不是要和品瑞云结婚,他从來沒喜欢过品瑞云,牵手之外,他沒和品瑞云做过更加亲密的事情。他记起來了,他爱的人是她。

    可是,许荣荣在哪里?

    还是说,她对他已经死心了,连一个听他说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了?

    就算是这样,是他对不起许荣荣,如果他要一个和许荣荣解释的机会,也应该是他去争取,无关许荣荣肯不肯给。

    想着,战熠阳早已疲软的双脚好像瞬间又被注满了力量,他继续在废墟中寻找着许荣荣。

    慢慢地,太阳高高地挂到了空中,战熠阳的脚步一直沒有停过,相反地,他要找到许荣荣的决心越來越坚定。

    但是他承受的已经远远超出身体的能负荷范围,他的脸色越來越不好。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他焦灼不安的搜寻中,以往的一切慢慢潮水倒流一般,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地涌回了他的脑海。

    许荣荣不情不愿地和他去结婚……他把许荣荣带到部队……许荣荣在深林里迷路……,再到许荣荣怀孕、流产、他们的婚礼,最后他的离开……

    他全都,记起來了。

    无数的过往在战熠阳的脑海里盘旋,他站不稳了,只能扶住旁边的断壁,眼前一片茫茫的白,许荣荣的笑靥不断地在眼前涌现……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颤抖,浑身都颤抖……

    原來,他和许荣荣的过往,是那样的。

    曾经也有不少人告诉他,他爱的人是许荣荣,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去相信?

    他为什么要在快要失去她的时候才想起來?

    “荣荣……”

    眼前的一切再度恢复清明的时候,战熠阳的眼眶已经是湿热一片。

    他站起來,望着荒无人烟的废墟,难过在心里一阵一阵地翻涌。

    同时,他又明白过來,他是在和时间抢人。

    沒有犹豫,战熠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前进。

    肢体上的不适,也比不上心底万分之一的痛,而这两样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他只知道,找不回许荣荣,他不会独活下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找到许荣荣

    ?一直到中午,战熠阳都沒有找到许荣荣。

    他的体力再傲人,在经过一天的搜救和半天一夜的跋涉后,也已经耗尽了,脚步已经近乎虚浮,身上除了半瓶水,已经沒有任何食物。

    四周荒无人烟,只有残垣断壁,见不到一个战友,他自然得不到任何支援。

    沒办法,只能联系指挥营了。

    拿出对讲机,战熠阳这才发现对讲机已经故障了,无法联系到战亦琳。

    难怪他一直沒有收到战亦琳的任何消息。

    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战熠阳想,亦琳那边会不会已经有人找人许荣荣了?只是战亦琳一直联系不上他,他无法知道而已。

    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返回。否则弹尽粮绝,他倒下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许荣荣了。

    拿出定位指南针,战熠阳才发现,沒有目的地兜兜转转半天一夜后,他仍然指挥营的隔壁村,距离指挥营不是很远,虽然凭着他现在的体力和那半瓶水已经走不回去了,但是为了知道许荣荣的消息,他不可以也要坚持下去。

    现在,他只祈祷,战亦琳那边已经找到许荣荣了。

    否则,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许荣荣……他不敢想象。

    越往回走,战熠阳的脚步越是无力,他的双腿好像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似的,彻底地失去了知觉,一向清醒的脑袋愈发昏沉。

    他这知道,这是要失去知觉的前兆。

    可是,还沒有许荣荣的消息,他不能倒下。

    就这样,靠着要找到许荣荣的决心,战熠阳再一次挑战了自己体力的极限,坚持在废墟中跋涉,往回走。

    同时,过往的一些细节慢慢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许荣荣挽着他的样子……她的一些小动作……惹他生气之后怯生生地跟他道歉的模样……

    关于许荣荣的一切,他事无巨细地想起來了。

    居然现在才想起來。

    脚上的疼痛无力,比不上他心底的悔恨的万分之一。

    如果他能早一点想起,许荣荣就不会出事。

    因为他,许荣荣承受的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现在,因为他,她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來到了灾区。

    他清楚地记得,许荣荣看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炙热到最后的绝望,现在已经平静无波……

    现在,她对他是不是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她出事的时候,是不是也已经不再叫他的名字,不再等着他去救?

    他“死”了四年回來之后,逼着她和他离婚,要天宁的抚养权,朝着她开枪……,沒有一件事不是在伤害她。被他伤害过后,陪在她身边的,是闵世言。那么现在在她心底的人,是不是也是闵世言?

    想着,战熠阳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揪住肆意蹂躏一样,剧烈地疼痛起來。

    他再也站不住了,捂住心口,跪倒在地上。

    部队的忠诚测试中,他受过酷刑,也试过被四五颗子弹同时打入身体的滋味,可那些痛加起來,比不上现在心痛的一半。

    战熠阳沒有注意到,他跪倒下來的时候,生命探测仪的探头顺着断壁与断壁之间的罅隙钻了进去,同时,探测到了活人心脏所发出的超低频电波产生的电场,侦测杆已经自动锁定电场……

    就在他的旁边的废墟下,有一个活人。

    直到爬起來的时候,战熠阳才注意到生命探测仪的动静。

    他不知道底下被埋着的人是谁,但他來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救人。

    沒有丝毫犹豫,战熠阳用尽全身的力气,掀开了最上面的一块石板。

    经验告诉他,被埋在下面的人性命垂危,他慢一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无功,救起來的将是一个已经断气的人。

    很快地,他看见了被埋人的手。

    那只手……

    他永远不会忘记。

    他牵过那只手,也把那只手放在手心里呵护过,却也狠狠地伤害过。

    现在,手腕上还留着未消褪的手术疤痕。

    荣荣,他找到她了。

    战熠阳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被什么注满了,一阵狂喜冲击着他的心脏,他的体力和力气明明已经枯竭了,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來的力气,竟然三下两下就搬开了那些压在许荣荣身上的石板。

    渐渐地,蜷缩在废墟下的许荣荣出现在他的眼前。

    抱起许荣荣的那一刻,战熠阳眼前的一切突然被眼眶里的雾水模糊……

    他的呼吸因为激动而变得急促且粗重;他抱着许荣荣的力道,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一样大;有几滴滚烫的液体落到了许荣荣的脸上……

    他又一次差一点点就失去这个人了。

    幸好,他坚持到了现在。

    战熠阳并沒有太多的时间去感受失而复得的激动和狂喜,他放下许荣荣,用手轻轻佛去落在她的五官和睫毛上的灰尘,这才看清了她。

    她小小的脸上已经苍白得沒有血色,粉色的唇已经近乎干裂,身上伤痕无数,浑身冰凉,发着烧,呼吸和心跳都十分微弱……

    许荣荣的生命正在流逝。

    战熠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抱紧了许荣荣,好像这样就能挽留她一样。

    很快地,战熠阳就反应过來这根本一点用都沒有,他让自己冷静下來后,放开了许荣荣,把自己的外套穿到了她的身上,接着打开了最后的半瓶水。

    许荣荣不能自己喝,沒有棉花,他只能自己一口一口地喂给她。

    半瓶水都喂给了许荣荣之后,他的目光就胶着在了她的身上。

    她闭着眼睛,看不到她眼底的温和平静,五官看起來和四年前的差别并不大。

    可是他知道,许荣荣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挽着他跟他撒娇的小女人了;她开心难过的时候,再不会第一个想到他;在她的心底,他也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让她依靠的港湾,只是一个在她身上刻下了无数伤痕的人。

    更多的,战熠阳不敢去想了,更何况,现在更加重要的,是把许荣荣送回去接受救治。

    就在战熠阳要把许荣荣背起來的时候,上方忽然传來石板坍塌的声音,他望上去,一块石板正从上面砸下來,不是余震,只是不堪负重的情况下石板滑落下來了。

    凭着他现在的力气和速度,他已经不能及时地抱起许荣荣避开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战熠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许荣荣。

    石板无情地砸下來,正中战熠阳背上已经受伤的地方……

    巨痛从背上传來,他却只是闷哼了一声,抱紧了许荣荣。

    许荣荣为了他承受的痛,岂止这个程度?

    再痛都会有过去的时候,战熠阳缓过來后,睁开了眼睛,意外地看见许荣荣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她的眉头紧紧皱着,微弱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熠阳……”

    “我在这儿。”战熠阳的心脏再次被人揪住似的,他把许荣荣紧紧地拥入怀,“别怕,我在。”

    “……”许荣荣沒有再出声,手也仍然沒有放开战熠阳的衣襟,只是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好像终于确认了什么,总算可以安心了一样。

    战熠阳的眼眶再度莫名地发热,他忍着背上的疼痛把许荣荣背了起來,不能联系人支援,只能自己背着许荣荣回驻扎地。

    他已经沒有体力了,所承受的也已经到了极限,可是就凭着要让许荣荣活下去的信念,他沒有倒下去。

    四年前后的事情,一一划过他的脑海。

    四年前,他离开a市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前期一切都很顺利,他以为自己一定能在秋天的时候赶回去,和许荣荣继续过幸福的小日子。

    可是在最紧要的关头,他发现自己被设计进了一个圈套,遭到敌人的伏击,手下的全部队员都牺牲了,他为了不落入敌方的手里被拷问,跳入了公海。

    那个时候他想,如果他足够幸运的话,那么他还能活下去,如果不是那么幸运,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许荣荣了。

    许荣荣……最后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就是她的脸。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活过來了,可是睁开眼的时候,他忘记了所有,只看见品瑞云陪在他的病床边。

    行动中,他虽然受了枪伤,但是头部并沒有受伤,就算沒命也不可能会失忆。

    他失去记忆的事情,包括后來记起了一切却偏偏记不起许荣荣的事情,都不简单。

    再联系上这些日子以來调查到的一切,很明显,所有事情都跟自称碰巧救起他的品瑞云有关。

    许荣荣从部队回去的路上遇到的车祸、后來在浅水湾遭袭的事情,也和品瑞云脱不了干系,这些是他在许荣荣住院的半个月里查到的,得知这些后,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品瑞云是‘组织’派到他身边的卧底。

    那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怎么保证许荣荣母子的安全。

    所以,他以把天宁的抚养权给许荣荣作为条件,让她回战家住。

    目前,战家是唯一一个保证她安全的地方。

    可是这些他统统不能告诉许荣荣,甚至要说出最狠心的话來伤害她,比如告诉她,把天宁的抚养权给她,只是因为他和品瑞云以后也会有孩子。

    实际上,他和品瑞云连以后都不会有。

    这些,等到品瑞云的事情解决后,他会一一和许荣荣解释清楚。

    想着,战熠阳已经趋近驻扎地,远处的一顶顶帐篷已经清晰可见。

    可就在这时,他倒下了,他真的已经到了不能承受的极限。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只记得自己把许荣荣抱得很紧。

    他让她受的伤已经够多了,不能让她再受伤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性命垂危的两个人

    “小舒。”闵世言已经数不过來这是他第几次问跟着他实习的女生了,“有消息了吗?”

    关小舒气喘吁吁地跑过來,点点头:“有了,听说战军长找到许小姐了,而且把她背回來了,但是战军长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驻扎地不远的地方,被陈副军长发现的。现在两个人都已经被送回來了。应该很快就会送到我们这里。”

    “去看看。”闵世言摘下口罩,刚下手术台就冲出了帐篷。

    从昨天许荣荣失踪到现在,他沒有合过眼,他想像战熠阳一样去找人,但是他却不能像战熠阳一样说去就去,还有很多受伤的灾民需要他。

    他只能在这里等。

    等了快要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有消息了。

    闵世言沒有注意的是,他冲出去的时候,关小舒满眼的落寞……

    很快地,闵世言见到几个士兵抬着战熠阳和许荣荣往他这边跑过來,他迎上去,想去看许荣荣,却被一个兵拉住了:“战军长伤得很严重,你负责他。”

    “荣荣呢?”闵世言问。

    “只是轻微的擦伤和骨折。”士兵说,“战军长可能伤到了内脏,快!”

    这时,担架上的战熠阳睁开了眼睛……

    陈浩然发现战熠阳和许荣荣的第一时间,就给他们喝下去了大半瓶的水,战熠阳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他看着闵世言,声音虽然微弱,吐字却十分清晰:“你去看荣荣,救活她。”他知道,闵世言一定会百分百尽力抢救许荣荣,其他医生,不是他们不会尽力,而是他不信任他们。

    战熠阳的伤势比他看上去的还要重,只是说了短短的几个字,已经有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來。

    “战熠阳,你可能伤到了肺。”闵世言交代了跟着战熠阳的几个医生几句,想进去给战熠阳急救,战熠阳却硬是把他安排到了许荣荣那边去,甚至搬出了军长的身份下命令。

    沒办法,士兵只能让其他医生來给战熠阳治疗。

    闵世言沒有时间想太多,去看许荣荣。

    许荣荣的伤势也不轻,手脚都受了伤,手上骨折了,且发着烧,身上各处有轻重程度不一的擦伤,最严重的是,她处于严重脱水的状态,呼吸心跳都十分微弱。

    “先给她降温和处理身上伤口,不要被感染。”闵世言虽然很急,但是沒有到慌乱的程度,指挥着士兵把许荣荣送进了帐篷,开始抢救。

    帐篷外,站着很多在休息的士兵和陈浩然,还有战亦琳。

    陈浩然带着人边搜救边找战熠阳,找了一个早上,最后在返程上见到了倒在了地上的战熠阳和许荣荣。

    他扶起战熠阳的时候,他半条命已经沒了,却仍然记得紧紧护着许荣荣,部下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他们两个人分开。

    “人已经都找回來了,沒事了。”陈浩然看着身旁的战亦琳,“别太担心。”

    战亦琳摇摇头,“我只是不明白,我哥是凭着什么找到大嫂的,我们那么多人都找不到。”

    “四年前你大嫂在部队的森林里失踪,不也是你大哥找到的?”陈浩然一副沒什么好奇怪的口吻,“如果你大嫂失踪了,谁都找不到,那只有你大哥能找到。”

    “……”那件事战亦琳也知道,但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帐篷内,给许荣荣抢救完的闵世言,同样觉得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许荣荣已经沒有大碍了,也沒有感染,等她醒过來后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复原,沒有太多需要担心的,闵世言交代手下的医生处理好后面的事情,接着去看战熠阳。

    战熠阳脱水比许荣荣更加严重,脚上严重骨折,内脏受伤,情况比许荣荣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灾区的医疗条件根本满足不了他的病情。

    “闵医生,”经验不是很足够的外科医生擦着汗问闵世言,“该怎么办?他会死的。”

    “先做基本的处理保住他的命。”说着,闵世言已经替代了那名医生,“你出去告诉外面的人,马上安排直升机把他们的军长送回军区总院。”

    闵世言这边给战熠阳做好了最基本的处理的时候,直升机也已经安排好了,战亦琳把许荣荣也安排上了直升机,闵世言跟着回去了,他要负责抢救战熠阳。

    天黑下來的时候,直升机停在了军区总院,战熠阳被匆匆忙忙送进手术室,许荣荣则是被送进了病房。

    战司令夫妻和何惠兰夫妻都赶到医院了,不同的是,前者守在战熠阳的手术室门口,后者在病房陪着许荣荣。

    许荣荣的情况不麻烦,她只是太累了,休息够了就会醒过來。

    麻烦的是战熠阳。

    手术室内兵荒马乱一片,闵世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抢救,忘了躺在他的手术台上的是他的情敌,他深爱的女人心心念念的男人,一心想把战熠阳抢救回來,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

    最后,闵世言不负他著名外科医生的声望,成功地把战熠阳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來。

    离开手术室的时候,闵世言摘下了口罩,梁淑娴一见到他就迎上來问:“世言,熠阳的情况怎么样?”

    “梁阿姨,放心好了。”闵世言笑了笑,“他已经脱离危险了,接下來只要安静地休养,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护士会把他送进病房,你们可以跟进去看看。我先去看看荣荣。”

    闵世言到许荣荣的病房的时候,她还沒有醒过來,而此时,夜已经深了,何惠兰还守在床边。

    “阿姨。”闵世言走到病床边,“你回去休息吧,我让人送你。荣荣……我在这里陪着就可以。”

    何惠兰叹了口气,“我根本不知道她跑到灾区去了,如果不是被送回医院,我连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她现在已经沒事了。”闵世言的声音柔和却有力量,“阿姨,你年龄大了,在这里休息不好,我替你照顾荣荣,你回去休息吧。”

    把许荣荣交给闵世言,何惠兰也放心,她点点头,离开了。

    闵世言叹了口气,在许荣荣的病床前坐下,望着她苍白的面容,等着她醒过來。

    而此时,许荣荣正现在梦境里。

    梦里,她的脚还很痛,坐在一旁等着队长带人回來把她带回驻扎地。

    可是沒多久,她就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远处,不断地有小小的石块从高处落下來,下冰雹一般。

    直觉告诉她,可能有余震。

    她坐在一堆废墟的下方,如果余震真的发生,那么她肯定会被坍塌下來的石板夺走生命。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随手捡起了一根较为结实的木棍当拐杖,一瘸一拐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也许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每个人都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走得竟然很快,不知道走出去多远后,她听见了巨大的声响,回头往后看,那种场面就像天地在自己的面前崩裂。

    真恐怖,慢一点,只要慢一点,她就沒命了。

    那一刻,巨大的恐惧在她的心底蔓延,她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地方不安全,要走回驻扎地去。

    可是她也沒想到,她迷路了。

    她以为她在朝着驻扎地的方向走去,可是她走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天黑下去的时候,前路再也看不见,一如她心底的绝望。

    天真的有绝人之路,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场余震选中了她。

    断壁第二次被摧毁,轰隆坍塌,她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真真正正的绝望。

    后來,天甚至下起了雨。

    在废墟下淋着雨,同时被寒冷和饥饿折磨着,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逃不过这一劫了。

    最后,她闭上了眼睛,等死。

    意识模糊之前,她的面前闪过去战熠阳的脸,她想,战熠阳在哪里,知不知道她出事了,会不会像四年前一样紧张地找她?

    还有天宁。

    如果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天宁跟着战熠阳和品瑞云一起生活的话,她都不知道品瑞云会对天宁做出什么事情。

    她不想就这样死了。

    可是,会不会有人來救她?

    到了后半夜,她已经冷得快要沒有知觉了,到了第二天天亮了很久,她才意识到,她居然撑过了一个晚上。

    可是一个晚上过去了,都沒有人來找她,是不是说明……她根本就不在一个不能被找到的地方?

    接下來,她的意识已经无法保持清醒了,偶尔模糊,偶尔她只是觉得很难受,心里一遍一遍地想着战熠阳的名字。

    后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真的回到了战熠阳的怀抱。

    她想睁开眼看清楚,想确认战熠阳是不是真的來找她了,可是她努力了很多遍才发现,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沒有。

    战熠阳……战熠阳……无论什么时候,她想到的,永远只有他。

    可是……战熠阳是不是要和别人结婚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找到她的人,真的是他吗?

    迷迷糊糊中,许荣荣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很高大……

    “熠阳……”她下意识地叫出了声,尽管声音很微弱。

第一百六十章 理智抵不过思念

    熠阳?

    闻言,闵世言修长的身躯微微一愣。

    许荣荣好不容易醒过來,一开口,叫的就是战熠阳的名字?

    在病房里陪着她的人,明明就是他啊。

    想着,一抹苦笑爬上了闵世言的唇角……

    但是很快的,闵世言就收起了所有的失落,走到了许荣荣的病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许荣荣一度以为站在病床旁边的人是战熠阳,因为昏昏沉沉的时候,那份感觉太熟悉了,可是慢慢地,她看清楚了,是闵世言,不是战熠阳。

    失落之余,许荣荣又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战熠阳怎么可能会在病房里陪着她?就连被余震困住的时候,他去找她了,也只是她的幻觉吧?

    “我睡了多久了?”许荣荣问。

    闵世言看了看时间,“如果从你昏迷的时候算起,已经一天了。”顿了顿,他又问,“看清楚我是谁了?”

    许荣荣很勉强地牵了牵唇角,“我怎么敢把军区总院最帅的外科医生认错?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个很奇怪的幻觉,,感觉是他救了我。”说完,她自己先自嘲地笑了,好像自己都觉得这个幻觉可笑到了极点。

    “……”一时间,闵世言沒有开口,沉吟着看了许荣荣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其实,救你的人……”

    “闵医生!”闵世言带的实习生关小舒突然闯进了病房,打断了闵世言的话,神色匆忙。

    关小舒是这批实习生里最优秀的一个,无论是医术还是为人处事,极少仓促成这样,然而闵世言也沒生气,只是皱皱眉,“怎么了?”

    “……”关小舒犹豫了一下,看了病床上的许荣荣一眼,走到闵世言身边,附耳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关小舒的话,闵世言好一会都沒有反应过來,关小舒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看向许荣荣,交代道:“临时有点事情,我离开一下,待会回來找你。”

    说完,闵世言交代了关小舒一些事情,让关小舒照顾着许荣荣,接着离开了病房,耳朵里满是关小舒的话。

    ,,战军长醒了,要你过去一趟。他说在你见到他之前,什么都不准跟许小姐说。

    战熠阳,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到底要干什么?

    带着疑惑,闵世言推开了战熠阳的病房门。

    战熠阳已经醒了,重伤的关系,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看起來攻击力比平时弱了不少,而且……他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闵世言垂下眼帘,沉吟了片刻,走过去,“你找我?”

    战熠阳的视线这才缓缓地偏向闵世言,“荣荣醒了?”

    “刚醒过來。”闵世言的视线始对上了战熠阳的眼睛,他沒看错,战熠阳的眼神真的变了,而且……他之前不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小白兔的么?重伤之后怎么变亲呢了?

    隐隐约约的,闵世言意识到什么了。

    “她怎么样?”战熠阳问。

    “休息一段时间就沒事了。”闵世言说,“她说,昏迷的时候,感觉到你了,问我是不是你救了她。”

    如闵世言所料,战熠阳的眼神果然有了变化,像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汹涌的惊涛骇浪,然而片刻后,又缓缓地平静了下去,像刚才的惊涛骇浪从來沒有发生过一样淡淡地问:“你告诉她了?”

    “沒有。”闵世言刚想说的时候,被关小舒打断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

    “她沒有必要知道。”战熠阳说,“现在她不知道,对她也是最好的。”现在,在很多事情他还沒有查清楚之前,许荣荣不能知道这些事,她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品瑞云一旦看出端倪,她就会再度处于危险中。

    “……战熠阳,”闵世言的神色平静却十分认真,“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战熠阳意外地看了闵世言一眼,沒说什么。

    闵世言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勾勾唇角,“既然这样,我直接告诉你好了,你失忆,很有可能是被人下药了。至于后來记起了大部分却偏偏忘记许荣荣,应该是被人催眠了。这些事情是谁做的,你比我更清楚。荣荣手术的那半个月……你查到了什么才会把天宁的抚养权让出去?”

    那半个月,战熠阳查到的事情确实不少,可是……闵世言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他到底什么來头?

    “你只是个医生,跟你沒有关系。”战熠阳的语气很冷,他不能让闵世言知道他恢复记忆的事情,否则的话许荣荣很有可能也会知道,到时候不止许荣荣会身处险境,他的计划也会被破坏。所以,他只能狠下心,“我失忆是因为受伤,至于恢复记忆……我对四年前的事情沒有兴趣。你可以走了。”

    闵世言沒走,他的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战熠阳,“这样的话,你对荣荣的以后也沒兴趣了,对吧?那我就放心了,她已经快要被我追到手了,你在这个时候恢复记忆,对我而言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快要……追到手了?

    战熠阳的手悄然握成了拳头,脑袋飞速运转起來……他要怎么样才能让许荣荣拒绝闵世言?

    然而,方法还沒想出來,这些日子以來许荣荣和闵世言的点点滴滴却先浮上了他的脑海。

    许荣荣对他越來越客气疏离,却和闵世言越來越亲近,她可以和闵世言说说笑笑、一起吃饭,这样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闵世言了?

    如果是真的,解决了品瑞云的事情之后,他该怎么办?去和许荣荣坦白,求她原谅,还是……假装什么都沒想起來,成全她和闵世言?

    光是想到后一个选择,战熠阳的心脏就已经一阵撕裂一样的疼痛。可是他给许荣荣的痛,又何止这个程度?如果许荣荣真的已经喜欢上闵世言,真的已经彻底忘记他,他难道不应该忍痛放手?

    战熠阳眼底的一切都沒有逃过闵世言的眼睛,然而闵世言什么都沒说,笑笑,离开了。

    一出病房,闵世言又想起了许荣荣刚才还在迷迷糊糊地状态中,叫出战熠阳的名字……

    他知道,无论战熠阳怎么伤害过许荣荣,许荣荣记下來的,也始终只有战熠阳的好,她永远不会叫出他的名字。

    许荣荣心心念念的,始终是战熠阳。

    两个决定,慢慢地在闵世言的心里形成。有些痛,他却又突然觉得很轻松……

    再回到许荣荣的病房时,闵世言已经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拾好,脸上挂着一副什么都沒发生过的浅笑。

    许荣荣这个时候才反应过來,扫了病房一圈,“我在a市了?怎么回來的?”

    “被直升机送回來的。”闵世言说,“天宁的姑姑安排的。你伤得不轻,只有回來才能好好休养。”

    “那……我是被谁救出來的?”许荣荣问。“我明明记得,我被埋在废墟下了。”

    “还能有谁?”闵世言耸耸肩,“人民子弟兵啊。那些兵现在好歹还叫你嫂子,搜救的时候很拼命,你是被他们发现的。”

    “……”许荣荣很难形容那种复杂的感觉,有感激,更多的却是……失望。昏迷的时候,她明明很清晰地感觉到了战熠阳,感觉到了他给的安心感觉,可原來……一切都是幻觉。

    “别想太多了。”闵世言说,“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你?”

    许荣荣摇摇头,“你也回去休息吧。”

    闵世言沒有执意留下來,点点头,“有事按护士铃。”

    “嗯。”

    目送着闵世言离开后,许荣荣并沒有马上睡着。

    她在夜色中睁着眼睛,脑海中……满是战熠阳。

    当时的感觉太真实了,如果那真的只是幻觉,那她宁愿永远不要醒过來了。

    她无比地贪恋那样的温暖和安心。

    就这样想着,不知道过去多久,困意又重新击中了许荣荣,她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许荣荣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从闵世言离开后,战熠阳就一直沒有睡着,他知道这个这个时间点是人的睡眠最深的时候,不容易醒过來,所以來了。

    他脚上的伤比许荣荣严重,走到许荣荣的病床前并不容易,可是站定后,看着许荣荣熟睡的样子,他忘了所有的痛。

    许荣荣睡着的样子,和他记忆中别无二致,还是显得那么恬静,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拥入怀里好好呵护。

    可是现在,他连伸手抚摸她面颊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把她惊醒,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她的病房。

    沒错,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在‘组织’的意图调查清楚之前,在品瑞云除掉之前,他要和以前一样冷漠地对许荣荣,理智告诉他应该这么做,只有这样许荣荣才能安全。

    可是再清醒的理智都抵不过汹涌的思念。

    四年了。

    明明和她说好,秋天就回來。可是他让她等了四个秋天,门前的树叶都枯荣了四遍。

    好不容易回來了,他给她的,始终都只有伤害。

    曾经,他以为他在许荣荣身边,扮演的是呵护她一生一世的角色,可最终,他伤她最重。

    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朝着许荣荣开的那枪,以及那之后,她死寂绝望的眼神、麻木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样子。

    要他怎么睡得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闵世言的求婚(1)

    战熠阳救了许荣荣的事情,被战熠阳隐瞒得很好,整个部队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尽管所有人都在好奇战军长为什么这么做。

    梁淑娴到医院给战熠阳送饭,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战熠阳只是说,许荣荣好不容易对他死心了,他不希望这件事再影响到她,让她想太多。毕竟他和品瑞云快要结婚了。

    对其他人,战熠阳也是这个解释。

    于是,大家都相信了,并且一致认为战熠阳对品瑞云用情极深,否则不会这么做。

    闵世言打探消息的手法很巧妙,自然而然也在“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情,却并沒有和其他人一样相信了,摇摇头,笑意耐人寻味。

    许荣荣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战熠阳就住在她隔壁的病房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每天凌晨的时候,都有人悄然潜入她的病房,看着熟睡的她,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他的心脏,引來巨痛。

    就这样,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

    许荣荣的腿已经恢复了不少,拄着拐杖已经能自如地走动了,她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时常一个人跑到医院的花园里去静坐。

    偶尔闵世言有空的时候,会陪着她,两人有说有笑,医院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甚至有不少人对许荣荣表示了羡慕。

    起初的时候,许荣荣会去解释,但最终只换來大家一句话:懂的啦,暧昧期什么的最美好了~

    最后,许荣荣放弃了解释,越解释越暧昧。

    当然,他们肩并肩地走向花园的画面,看在别人眼里更加暧昧。

    至少看在战熠阳的眼里是这样的。

    战熠阳病房的位置很好,可以看到医院的整个花园。

    已经过去十几天的时间了,他的腿也恢复了不少,不用拄拐也可以站稳了。

    每当听见许荣荣离开病房的动静,他都会起床,走到窗口旁边站着,不用多久,他就可以看见闵世言扶着许荣荣,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闵世言永远都在左边,他能把许荣荣的脸看得很清楚,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笑容。

    冬季的脚步已经远了,春天的脚步声清晰可闻,a市的风柔和了,阳光也暖了不少,懒懒地洒在许荣荣微笑的侧脸上,美好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也让他心如刀割。

    “我快要把她追到手了”,,闵世言的这句话,这些天來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着。看现在的状况,就算他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的。

    许荣荣已经不再找他,不再惦念他。她心里的那个位置,已经慢慢地被另一个人填满。

    一想到这些,战熠阳的心底就被一股剧烈的刺痛攻占,好像有人拿着凿子,要把他的心脏凿穿一样。

    同时,他还要面对闵世言。

    他的手术是闵世言做的,作为他的主治医生,闵世言会时不时就來“关心”他,且会在不经意间透露今天他和许荣荣都做了些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战熠阳都要把手藏进被子底下。

    不是因为已经紧紧握成拳头的手不敢让闵世言看见,而是怕自己的拳头会忍不住挥到闵世言的脸上,他想毁掉他唇角洋洋得意的笑,已经不是一天两一天的事情了。

    然而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战熠阳也不得不和品瑞云演戏,假装很期待他们的婚礼,许诺给品瑞云一个美好的未來。他完美地掩饰着心底的痛,不让品瑞云看出分毫,否则所有的隐忍都将付诸东流。

    战熠阳不知道的是,闵世言是故意的。

    故意时不时去“关心”他,故意透露他和许荣荣的“进展”,故意刺激他。

    为的,无非就是解开心中的疑惑,,战熠阳到底有沒有回复记忆。

    一段时间的故意下來,闵世言基本已经确定了,,战熠阳在找许荣荣的过程中,恢复了记忆。否则,他的眼神不会出现那么大的变化。他冲破了催眠的桎梏,记起许荣荣了。

    得出这个结论,闵世言并不意外。意志薄弱的人才容易被催眠,战熠阳绝对不是那种人。而品瑞云之所以会给他催眠成功,是因为当时战熠阳重伤,意识模糊。

    他也庆幸自己做出那两个决定。否则,接下來,他也需要痛苦很久。

    做了决定,虽然也很痛苦,但是伴着快乐。而所谓的快乐就是,,看着战熠阳痛苦。

    就这样,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转眼,春天已经來了。

    春寒料峭,但是偶尔,天气也会很舒适,阳光温暖灿烂得让人忍不住想走到户外去。

    闵世言拿着战熠阳最新的检查报告,走进了他的病房。

    “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他说,“但是出去之后,最好再休息一段时间,不要有什么剧烈的运动。”

    “嗯。”战熠阳对闵世言,永远只有这淡淡的一句。

    闵世言扬扬唇角,左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抽出來,不小心带出了一个小盒子,掉在了地上。

    战熠阳的视线下意识地偏过去,瞬间,目光冷了下去。

    精致小巧的黑色首饰盒,卡地亚的标志十分明显,看一眼就知道里面的东西是……戒指。

    戒指,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求婚了。

    闵世言想干什么?

    从戒指掉下來,闵世言一直在注意着战熠阳的反应,满意地扬扬唇角,看够了才蹲下去捡起首饰盒,起身后,一脸坦荡地说:“既然被你看见了,那我就和你直说吧:我打算和荣荣求婚了。而且,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会成功。谢谢你坚持和她离婚,我才能拥有她。”

    “……”

    闻言,一股近乎疯狂的嫉妒和怒火在战熠阳的心底急速膨胀,他不理智地冷笑了,“你哪來的自信百分之九十九会成功?”

    “你又凭什么质疑我的自信?”闵世言笑得有些哂谑,“还是说你以为荣荣还沒有忘记你?别开玩笑了,你都要和别人结婚了,她早就忘了你了。否则,你觉得她会天天和我在一起吃饭聊天?她在试着接受我,现在她已经做到了,你还看不出來?”

    “……”战熠阳的拳头紧得几乎可以把手中的一切捏成齑粉,咬牙咬得牙齿都要断裂了。可是这些他统统不能表现出來。

    闵世言挑挑眉梢,看了看时间:“求婚的时间快到了,我走了。”

    “……”看着闵世言洒脱中张扬出得意的背影,战熠阳真的有把他揪回來折断的冲动。

    可最终,理智把他的冲动克制住了。

    不久后,他又听见了许荣荣离开病房的动静。

    这个时候是中午饭后的时间,以往这个时候,许荣荣离开病房都是去花园,那今天……?

    沒有犹豫,战熠阳从床上起來,箭步走到病房门口……

    只要把房门拉开,他就能看见许荣荣,就能把一切都告诉许荣荣,就能阻止她答应闵世言的求婚。

    可是手握上门把的时候,他迟疑了。

    品瑞云和‘组织’还沒有解决,许荣荣随时都会有危险,如果他让她知道了一切,那么她的危险将加倍,解决品瑞云和‘组织’的难度也将会增加无数倍。

    而且,如果许荣荣是真的喜欢闵世言,无法原谅他,要和闵世言在一起怎么办?

    他无法接受那样的答案。

    他宁愿可笑地欺骗自己,许荣荣和闵世言在一起,只是因为他要和品瑞云结婚了。

    慢慢地,战熠阳的手从门把手上滑落下來,他失魂落魄地走到了窗口边。

    许荣荣的脚也已经恢复了,早就不用拄拐,速度快了许多,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闵世言在一颗香樟树下的长椅上坐着等她,远远看见她,很自然地朝着她挥了挥手,丝毫沒有一个即将要求婚的人的紧张。

    闵世言已经自信到了这个程度?

    这个时候,战熠阳才发现,他心底祈祷的,竟然是许荣荣拒绝闵世言,最好是能让闵世言心灰意冷从此失去追求她的能力的那种拒绝。

    然而……

    一切都很自然。

    闵世言和许荣荣坐在长椅上,聊得很好,浅笑时不时浮上许荣荣的嘴角,阳光照在她脸上,很美。

    慢慢地,战熠阳听见了自己呼吸的频率。

    他居然比要求婚的闵世言还要紧张。

    战熠阳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看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视线就沒从闵世言的身上移开过,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闵世言估计早就融化成粉末随风飘散,再也不会出现在许荣荣的面前了。

    就是这个时候,突然,闵世言从长椅上下來,跪在了许荣荣的面前……

    不少的医生和病人过來围观,而闵世言目不斜视,说着什么,许荣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战熠阳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里焦灼不安,然而闵世言的话很多,许荣荣脸上的神情慢慢地从惊愕转变为感动。

    忽然,战熠阳害怕了。

    有什么,正在从他身边滑走,他很害怕失去她。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冲出了病房……

    跑得太快,动作太激烈,脚上还是会很痛,但是战熠阳顾不上了,尽管闵世言才叮嘱过他不能有太激烈的动作。

    他只知道,不能让许荣荣答应闵世言的求婚。

    绝对不能!

    还有那么多话,他來不及对她说。

    他还沒在她面前忏悔。

    他还有沒有再度把她拥入怀好好感受她的存在。

    他还有很多想和许荣荣一起做的事情,沒來得及做。

    他不能让她和别人在一起……

第一百六十二章 闵世言的求婚(2)

    军区总院的很多医生病人都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失去控制一样往外跑。

    有护士认出那是战熠阳,试图拦住他:“战军长,你的脚还沒有回复,不能这样跑,会造成二度伤害的。”

    战熠阳听见护士的话了,却沒有理会。

    他的脚上也很疼,那种尖锐的疼痛好像脚上有一把尖刀直插心脏。

    但是再尖锐的疼痛,都抵不过他想留住许荣荣的心。

    他不想让许荣荣和别人在一起,再疼也要忍住。

    可是……迟了。

    再度远远地看见许荣荣的时候,他正好看见她……接过了闵世言的戒指,脸上挂着感动的泪水。而闵世言,他从地上起來,轻轻把许荣荣拥入怀,脸上挂着浅笑,好像在许下什么承诺。

    瞬间,战熠阳的大脑空白一片。

    原來,很多人,真的在你放手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永远失去了。就算想挽回,上天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命运的手无情地拿着一把刀,对准他的心脏,残忍地剜走了他心上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感受着那种剜心的疼痛,看着心上的伤口流出鲜血,耳边一直萦绕着一道声音: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是啊,是他伤害了许荣荣,是他要和她离婚,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他不能再往前了。虽然他很想冲上去,拉住许荣荣的手告诉她,他已经把一切都记起來了。

    他只能后退,退出许荣荣的生活。因为她答应了闵世言了。

    她不是不了解许荣荣,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不会答应闵世言。她不是会利用别人的人。

    他真的,永远失去了所爱的人。

    最后,战熠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

    他第一次麻木得沒有了知觉。

    当天下午,战熠阳决定提前出院。

    院方沒有阻拦,刚从灾区回來的战亦琳來给战熠阳收拾东西,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太对劲,问道:“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医生不是让你明天再出院吗?你这么急干什么?”

    “沒什么事。”战熠阳说,“今天回去,明天就可以开始处理部队的事情。”

    战亦琳沒再说什么,她一直都知道战熠阳是个工作狂人。

    离开医院的时候,战熠阳在外科的楼下见到了闵世言

    两人不偏不倚的,就这样撞上了。

    远远地,闵世言就停了下來,笑着看着战熠阳,一直到战熠阳走近了,他都沒有开口说话。

    在战熠阳眼里,闵世言那是胜利者的笑容,但是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沒有,握紧拳头半晌,他最终只说了一句:“对她好一点。”

    “放心。”闵世言勾勾唇角,神色闲适,“我永远不会像你那样对她。”

    战熠阳的心脏被人一拳风轻云淡地击中了,他连闪躲的余地都沒有。

    最终,战熠阳沒说什么,离开了。

    望着战熠阳的背影,闵世言挑了挑眉梢,“沒小白兔说的那么聪明嘛。”

    战熠阳什么都沒有察觉到,上了车,回家。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着,道路两边的光景不断地后退,甚至來不及让人看清,就像此刻战熠阳的脑袋,混沌一片.

    ……

    与此同时,战家。

    “阿姨,我來了。”品瑞云一进门就和梁淑娴打招呼。

    梁淑娴的反应依旧是淡淡的,扬扬唇角,“坐吧。”她看了看时间,“熠阳应该快要到家了,亦琳去接他了。”

    品瑞云有些错愕,完全听不懂梁淑娴在说什么似的。

    梁淑娴比品瑞云更加错愕:“你不知道熠阳出院了?”

    “他,他沒和我说啊。”品瑞云说不尴尬是假的,好歹她也是战熠阳的准妻子了。

    “他临时决定的。”梁淑娴说,“可能是太匆忙,沒來得及告诉你吧。”

    品瑞云勉强地笑了笑,“应该是。”她脑海中划过什么,指了指楼上,“阿姨,我上去看看熠阳的房间,有沒有需要收拾的地方。”

    “好。”同时,梁淑娴把天宁从楼上叫了下來,“天宁,奶奶带你到花园外面玩。”她始终不放心天宁和品瑞云独处,不为什么,只是一直以來,她都沒感觉到品瑞云准备接受天宁当继子了。

    品瑞云笑笑,上楼去了。

    一上楼,品瑞云就戴上了耳机,不知道接通了谁的电话,跟对方交代了战熠阳的情况。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对方说,“瑞云,战熠阳的书房肯定藏着不少军事机密,趁着他不在,好好看看。否则等他回來,他的警惕性那么高,你就彻底沒机会了。”

    “我明白。”品瑞云看了看四周,沒人,即刻结束通话,进了战熠阳的书房。

    这也是她今天來这里的目的,,从战熠阳的书房里找到对组织有用的信息。可是她沒想到,战熠阳居然今天就出院了。幸好今天她來了,否则或许以后都沒有机会了。

    就在品瑞云翻翻找找的时候,战爷爷推开了战熠阳书房的大门。

    前天,战爷爷从战熠阳的书房里拿了本书,今天來是想來放回去的,可是沒想到一推开门,就看见品瑞云在里面,不知道在找什么。

    而且,品瑞云搜索的手法,专业到了极点,眼神动作都极其锐利,分明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哪里像她平时的样子?

    战爷爷戎马半生,是上过硝烟弥漫的战场的人,对特工之类的人敏感到了极点,瞬间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样子一下变得冷肃:“你到底是什么人?”

    品瑞云千算万算,算漏了战熠阳这个德高望重却深居简出的爷爷,只是微微错愕了一下,很快平静下來:“爷爷,我來找样东西,不知道熠阳放到哪里去了。”

    “熠阳的身份你不是不清楚,他肯定也跟你说过,他的书房你不能随便进。”战爷爷虽然年迈,但思维十分清晰,“要找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不事先打电话问问熠阳?”

    “我……”

    “谁派你來的!”战爷爷直接打断了品瑞云,“四年前是你救了战熠阳,是碰巧?还是一场阴谋?”

    品瑞云知道,自己在这个年迈的老将军面前,已经无处可逃了。

    但是,她也知道,就算战爷爷曾经叱诧沙场,已经九十高龄的他,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一抹阴冷的笑爬上了品瑞云的唇角,“老东西,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早了。”

    战爷爷很快就反应过來品瑞云要对他不利,但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动作远远不如正值年轻的品瑞云灵敏,瞬间落入了品瑞云的手里。

    品瑞云捂住了战爷爷的嘴巴,不让他出声,押着他出了书房,走到楼梯口前……

    梁淑娴和天宁果然都不在屋内,品瑞云的笑容更冷。

    战爷爷已经知道品瑞云要做什么了,但是他的挣扎和反抗,对品瑞云而言都如同笑话一般。

    “如果不是怕引起怀疑,我可以在书房直接杀了你,看着你失血而死。”品瑞云看着战爷爷,“制造个意外身亡的现场,你好受了不少,去死吧!”她狠狠一推,瞬间,战爷爷从楼梯上滚落下去,而她自己则是躲回了战熠阳的房间。

    ……

    “哥,到家了。”战亦琳停下车,对后座的战熠阳说。

    战熠阳回过神來,看了眼车窗外,确实已经在家门口了,他推开车门,下车。

    “爸爸,,!”小天宁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战熠阳回來了,兴奋地狂奔向他。

    为了不让小家伙闹起來,战熠阳和许荣荣受伤住院的事情,大人一直瞒着他,所以算起來,天宁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沒有见到战熠阳和许荣荣了,每天只能依靠视讯和通话,他已经很想爸爸妈妈了。

    战熠阳更想儿子,毫不犹豫地把小家伙抱了起來,抱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紧。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就有一种奇妙的、想亲近他的感觉。

    如果说以前见到天宁,战熠阳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柔软和温暖,那么这次,他更多的感觉是心酸。

    他不知道他走后,许荣荣怀孕了。

    更不知道,她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下了天宁。

    她孤独地度过整个孕期,忍痛生下天宁,独自抚养儿子长大。这个过程,她承受了多少他无法想象的东西?

    他记得四年前,曾经有人和他说过,其实许荣荣比看起來要坚强勇敢。

    沒错,他不在的日子里,他家的小白兔,一直都很坚强,很勇敢。

    这叫他如何不心酸?

    “爸爸,”小天宁在战熠阳的颈边蹭了蹭,软软的声音像是撒娇也像是抱怨,“我想你和妈妈了。”

    “爸爸也很想你。”战熠阳亲了亲小家伙的脸颊,“走,我们回家。”

    战熠阳沒想到的是,等着他的,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跟许荣荣答应了闵世言的求婚的打击相比,丝毫不轻。

    一进屋,他看见的是爷爷紧闭着眼睛躺在楼梯口的画面,老人身上流出來的鲜血流淌了一地,染红了木地板……

    第一次,战熠阳彻彻底底地无法反应和接受亲眼所见的事实,浑身都开始颤抖,“爷爷……”

    天宁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了,“哇”一声哭了出來:“太爷爷……”

    随后进來的梁淑娴和战亦琳看见这样的场景,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瘫软在沙发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情不自禁拥她入怀

    许荣荣知道战爷爷的事情的时候,正在病床上想着出院,想着她很快就可以见到天宁和爷爷他们了。

    可是,闵世言突然过來告诉她,爷爷从二楼摔下來,昏迷,在送去医院抢救的途中,身亡。

    这是许荣荣第一次听见亲人离开自己的消息,她突然开始呼吸不过來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家里的长辈会逐个离开自己,有一天她也会变成长辈离开小辈,谁都逃不过生老病死。

    可是她沒想到会这么突然。

    在跑去太平间的过程中,许荣荣回想的,都是爷爷这些年來对她的好,始终无法接受,那个学识渊博、慈祥可敬的老人,就这样离开了。

    到太平间的门口的时候,许荣荣扶着门框,无力走进去,尽管战熠阳他们都在里面。

    最后,许荣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只知道她进去后,第一眼看的是战熠阳。

    他站在病床旁边,颀长挺拔的身躯此刻显得有些不堪一击,眼底满是压抑的痛和不舍,从轮廓流露出來,让人格外心疼。

    她再清楚不过战熠阳对爷爷的感情,爷爷走了,他肯定比任何人都难过。

    如果是以前,她可以给战熠阳拥抱和安慰,可现在……她失去那个资格了,他身旁还站着品瑞云,她甚至不能去牵一下他的手。

    缓缓地,眼泪从许荣荣的眼角滑落……

    接下來,就是战爷爷被送到殡仪馆、火化、下葬。

    老人下葬下葬那天,许荣荣出院了,一身黑衣到了墓园。

    “妈妈。”天宁也在,小家伙和大人一样,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扁着嘴巴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许荣荣。

    许荣荣把小家伙抱了起來,小家伙趴在她的肩上,声音里满是难过:“妈妈,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太爷爷了……”

    “乖。”许荣荣知道孩子只有四岁,面对生离死别这种事情的时候,应该是茫然无助的,安慰他,“妈妈今天就回家了。以后每天妈妈都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你了。”

    说着,许荣荣的视线偏向了战熠阳。

    他的神色和几天前在太平间的时候几乎沒有变化,眼底依然是一片隐忍的伤痛,只是此刻显得更加孤独。

    “天宁,”许荣荣放下儿子,“去爸爸那儿。”现在,也许只有天宁能把战熠阳的注意力转移,把他从失去至亲的悲痛中拉回來。

    天宁很听话地点了点头,走过去拉住了战熠阳的手,“爸爸。”

    战熠阳确实这才回过神來,看着儿子,不自觉地握紧了小家伙的手。

    天宁和许荣荣,现在俨然成了他查明真相、活下去的动力。现在,他确实很需要天宁,许荣荣就算就在不远处,他也不能去找她。

    葬礼进行得很顺利,很多人,包括战爷爷生前的部下都來到现场缅怀战爷爷。

    可有什么用呢?再多的缅怀,都挽不回一条生命。

    葬礼结束后,许荣荣回了战家,被安排和战熠阳兄妹两一辆车,天宁自然而然地跟着她和战熠阳。

    战熠阳在副驾座,许荣荣和战亦琳坐在后座,几个人上车后,车内一片沉寂,许荣荣从背后看着战熠阳的侧脸,示意天宁过去找战熠阳。

    许荣荣不知道的是,战熠阳从内后视镜中,把她在后座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恢复记忆后,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和之前一样的是,仍旧只能偷偷摸摸。

    四年了,天宁都长大了,许荣荣也褪去了那股稚气,气质更加柔和。

    她不知道吧,他难过成这样,并不单单是因为爷爷突然去世的事情,更因为……她终于放下他、去和别人在一起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去世的事情,他要压抑自己的难过和失落,完美地掩饰着不让被人看出來。可爷爷去世了,他在瞬间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双重打击之下,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振作。

    “爸爸。”小天宁从后座爬到副驾座上來,钻进了战熠阳怀里,确实转移了战熠阳不少的注意力,他用力地抱着儿子,好像这样就能挽留住失去的一样。

    看着战熠阳明显回过神來的样子,许荣荣放心不少。

    回到了战家之后,一家人几乎都沒有说话,各回了各的房间。

    许荣荣看着一家人难过成这样,也沒有办法,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去准备午饭。

    就如许荣荣预料中的一样,天宁好不容把所有人都叫到餐厅吃饭了,结果每一个人都只是动了动筷子,草草吃了几口就说饱了,又回房间去了。

    这样一來,连天宁吃饭的兴致都不高,他的小手撑在椅子上,低着头:“妈妈,姑姑说爸爸很难过。”

    “嗯。”许荣荣摸了摸儿子的头,“因为爸爸的爷爷去世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陪着爸爸呢?”小家伙很不解地看着许荣荣。

    许荣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说她和战熠阳的缘分已尽?还是说现在有资格陪着战熠阳的人不是她?

    最终,许荣荣只是勉强地扬了扬唇角,看着儿子:“因为……妈妈也很难过啊。”

    小家伙只是似懂非懂地看着许荣荣。

    很快地,天黑了。

    白天黑夜是最自然不过的循环,可今天,随着暮色的加深,许荣荣感觉越來越压抑。

    晚饭准备好了,可这次彻底地沒一个人下來吃饭。

    许荣荣沒办法,只能早早地哄着天宁睡觉了,再三犹豫后,还是推开某间客房的门,战熠阳在这里。

    她看见战熠阳站在窗边,颀长的身躯像被落寞覆住了似的,在浓浓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孤寂和惹人心疼。

    最终,许荣荣还是沒忍住,她出声了:“熠阳。”说着,她打开了房间的灯。

    战熠阳明显一愣。

    他沒想到许荣荣会來找他,这一刻,他明显感觉到心脏在微微颤抖,可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看向许荣荣。

    许荣荣有些无所适从,不太敢直视战熠阳的目光,自然也就沒发现他眼里的炙热,只是走过去,沉吟了半晌才开口:“爷爷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你知道的。你不振作起來,全家都很低落,天宁也会被影响。”

    “……”战熠阳只是看着许荣荣,沒有说话。

    他的目光并不烫人,许荣荣却依然不敢直视,继续说:“我知道爷爷突然去世的事情,让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我……”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她突然撞进了战熠阳的怀里,被他拉的。

    战熠阳的胸膛很烫人,且有着许荣荣怀念的温暖,她生怕自己会贪恋这份感觉,下意识地挣扎起來,战熠阳却把她按住了:“别动。”他的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完完全全把她纳入了怀里,“不要动。”这一句重复,更像是一种乞求。

    许荣荣真的就不动了。

    无论什么时候,她沒有办法拒绝战熠阳,尽管清醒地知道,他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了。可是他需要她的时候,她永远不会把他推开。

    就像现在。

    战熠阳则是在放任自己的私心泛滥。

    他知道许荣荣以为他是难过才会这样抱着她,可实际上,他不止是难过,还因为……他想再次这样抱着她,已经很久了,从恢复记忆的时候开始,或许更久。

    把她纳入怀里,用双手呵护,呼吸伴随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这个画面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现在终于变成了现实,他无法松开双手了。

    到了这最后,战熠阳的理智依然沒能战胜对许荣荣的汹涌的思念。

    他曾告诉自己,在品瑞云解决之前,不要靠近许荣荣分毫,免得她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可她近在眼前的时候,他所有的理智都会崩塌。

    有的人,真的生來就是你一生的劫。

    许荣荣比战熠阳清醒,感到很错愕,因为战熠阳实在是……太用力了,就像……四年前他抱着她一样。

    可是许荣荣沒有让自己想太多,她以为,战熠阳只是因为真的很难过而已,她对战熠阳而言,只是一个短暂的依靠。

    想着,许荣荣也沒有动,就这样任由战熠阳抱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许荣荣觉得时间够长了,再下去,她害怕自己会变得贪心,会想要更多,不得已,她推开了战熠阳。

    战熠阳清楚地感觉到了失落,他就这样……被许荣荣推开了。

    如果是以前,她只会伸手紧紧地回抱住他吧?

    “你休息吧。”许荣荣全然一副当做什么都沒发生过的样子,“我去看看天宁。”

    战熠阳伸手拉住许荣荣,“我……”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许荣荣理解地扬扬唇角,“我不会误会。”

    “……”战熠阳忽然间无话可说,感受着许荣荣的手从他的掌心抽走,目送着她离开。

    他可以做的,好像只有这些。

    许荣荣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宁已经睡着了。

    这个夜晚,还不谙世事的小家伙,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睡得着的人了。

    许荣荣轻手轻脚地在天宁的旁边躺下,恍然记起什么,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卡地亚的首饰盒,打开……

    里面是一枚钻戒。闵世言送的。

    她又想起了那天闵世言的话……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战熠阳想说的(1)

    战爷爷去世的事情,对战家的影响很大。

    很长的一段时间,整个家里都莫名地笼罩着一股低沉。

    战熠阳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战亦琳完全向战熠阳看齐了,战司令也退休了,梁淑娴一时间提不起心思打理这个家。

    这个时候,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到了许荣荣身上。

    虽然知道她已经不是战家的人了,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扛起了照顾整个家的重任,在战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平时大概也看见梁淑娴是怎么操持的,她能把所有事情处理得很好。

    只是有一件事许荣荣绝对不做:过分关心战熠阳。

    她知道战熠阳有多难过,但是她也清楚地看到,只要战熠阳在家,品瑞云每天都会抽时间过來陪他。

    有了品瑞云,她的安慰和关心对战熠阳來说,都是多余的了吧?

    许荣荣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所以,她甚至开始刻意避开战熠阳。

    战熠阳却认为许荣荣只是想避开尴尬,她答应了闵世言的求婚,为了避嫌,自然不会和他这个前夫再有过多的接触。

    这样看來,许荣荣是真的很喜欢闵世言,至少,比对他的喜欢更多。

    这个“事实”每天都在狠狠地撞击着战熠阳的心脏,他一次比一次痛。他不知道多少次想把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告诉许荣荣,幸好最后被理智压制住了这个念头。但是他清晰地感觉到,如果许荣荣再这样避着他,迟早有一天,这个念头会爆发出來,就像那天晚上他忍不住把她拉进怀里一样。

    不得已,战熠阳只能也选择避开许荣荣,在家的时候,很少和她有交集或者对话,相敬如宾,只是他怎么也控制不住偷偷看向她的目光。

    如果能看得见自己的目光,他知道,他会看见满眼的眷恋。

    许荣荣却丝毫沒有注意到,倒是偶尔会收到品瑞云有意无意的警告,无非就是让她不要对战熠阳有非分之想,离战熠阳远一点之类的。前几次,许荣荣的反应淡淡的,后來,她说了句“如果我对熠阳真的有非分之想,你这样的警告,我是不会在意的。现在,我一样不在意。”因为她对战熠阳根本沒有任何想法,她很清醒。

    这句话,恰好被战熠阳听见了。

    战熠阳觉得许荣荣说得真好,他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似的,四分五裂,鲜血淋漓……

    这样的感觉,他应该多尝试几次,这种撕心裂肺的后果,是他应得的。

    此后,品瑞云再也沒有警告过许荣荣,只是暗地里留意着战熠阳的反应。

    四年前,她不是沒有调查过战熠阳和许荣荣之间的事情,知道战熠阳对许荣荣的感情如何,这样的朝夕相对,难保不会勾起他的感觉,最糟糕的结果,是勾起战熠阳的回忆。

    如果真的有那种事情出现,她无论如何要解决了许荣荣,让她破坏了精心策划这么多年的计划,她不允许!

    时日就这样缓缓地流逝。

    许荣荣把整个家打理得很好,她不明目张胆地关心战熠阳,但是却会在暗地里进行。比如:她知道战熠阳的身体还沒完全恢复,每次熬的汤都是补汤。

    在许荣荣不着痕迹的滋补下,战熠阳恢复得很快,重新持枪斗歹徒已经不成问題,战家的人也渐渐地从失去战爷爷的悲伤中走出來,家里的气氛一天一天地恢复了,天宁慢慢地也活泼起來。

    在许荣荣眼里,一切都很好。偶尔,闵世言也会來找她出去了,她都沒有拒绝。

    苦,只有战熠阳自己知道。

    首先折磨他的,是爷爷的死因。

    爷爷的年纪虽然大了,但是他当了一辈子的兵,身体素质要比同龄人好太多,即使这个年龄也保持着清晰无比的思维,甚至还能在部队的事情上给他指点迷津。

    摔下楼梯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爷爷的警惕性极强,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

    而且,当时……品瑞云在楼上。,,这是他质疑爷爷的死因最主要的原因。

    这件事有解决的方法,解决了品瑞云和‘组织’,这件事自然水落石出。

    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无论如何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许荣荣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他明明触手可及,却只能偷偷地看她;在她跟着闵世言走的时候,他甚至不能流露出任何的情绪,眼睁睁看着而他被另一个男人带走。

    就像现在。

    战熠阳站在房间的窗前,看着许荣荣走出家门,闵世言为她打开副驾座的车门,她笑着上了车,然后闵世言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车子渐渐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那种无奈和撕心的痛,战熠阳又一次尝到了。

    “爸爸……”小天宁从外面跑进來,扯了扯战熠阳的裤子,仰头看着他,“你在看什么呀?”

    “沒什么。”战熠阳把小家伙抱起來,出了房间。

    “爸爸,妈妈要和闵叔叔去哪里?”无意间,天宁一句话戳中了战熠阳的伤口。

    “……他们,有事要出去。”战熠阳拼了命也只能挤出这几个字。

    “他们有很多事情吗?不然为什么经常出去?爸爸你都沒有和妈妈出去过。”小家伙眨巴着晶亮天真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战熠阳。

    “……”这一次,战熠阳彻底沒有话可说了。

    可是,他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題,,

    “天宁,你喜欢闵叔叔吗?”

    小天宁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那……你愿意叫他爸爸吗?”战熠阳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害怕,心都在颤抖,他多害怕天宁像刚才一样毫不犹豫地点头。

    天宁沒有马上回答,只是奇怪地看着战熠阳,看了半晌,摇头:“妈妈说,爸爸只有一个,闵叔叔是叔叔,不是爸爸。”

    战熠阳认认真真地看着天宁半晌,片刻后,这近两个月以來的第一抹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

    他低头狠狠地在小家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乖。”

    有天宁这个答案就够了。

    他有理由留住许荣荣了。

    至少,在他跟许荣荣坦白一切之前,先留住她。

    晚餐的时候,许荣荣回來了,手上提着不少年货,快要春节了,她和梁淑娴在准备这些东西。

    等许荣荣整理好东西后,战熠阳走到她身旁去,认真地看着她:“晚饭后,我们谈谈。”

    许荣荣愕然看向战熠阳:“谈什么?”

    “晚饭后你就知道了。”说完,战熠阳飘走了。

    许荣荣在原地,迷惑不解地看着战熠阳的背影,想不通,最后索性不想了,就像战熠阳所说的,吃晚饭就知道了。

    晚饭后。

    许荣荣收拾了餐桌,主动上二楼的书房去找战熠阳了。

    战熠阳早就在书房里等了,她进去后,关上门,问:“你要和我谈什么?”

    战熠阳也不拐弯抹角,“天宁的事情。”

    许荣荣一下子变得警惕起來,“你是说……抚养权?”她害怕战熠阳会把抚养权要回去。

    战熠阳的心脏微微刺痛,因为许荣荣眼底浮上來的防备和恐惧。

    什么时候开始,他让她害怕成这样的?

    他伤她,是不是真的到了遍体鳞伤的地步?

    “我不会和你争天宁的抚养权。”战熠阳给了许荣荣一粒定心丸,声音出奇温柔,“只是想和你谈谈以后。”

    许荣荣终于放下心來,脸色缓和了不少,“你说吧。”

    “天宁不愿意叫别人爸爸。”战熠阳依然直言不讳,期盼着许荣荣能懂得他晦涩的暗示。

    “他当然不愿意……”这一点,许荣荣早就知道的,还是她教的。

    “……可是,如果你和别人结婚,”战熠阳的神色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咳,如果你要别人结婚,他跟着你,不要叫他爸爸?”

    “……”战熠阳怎么会认为她一定会和别人结婚?还是说,他希望她和别人结婚?

    顾不上心里的失落了,为了说服战熠阳放心地把天宁的抚养权给她,许荣荣飞速运转着脑袋思索起來。

    很快地,她有答案了。

    “我会不会和别人结婚,这个先不说。”许荣荣说,“就算我真的和谁结婚了,天宁不愿意叫他爸爸,也沒人会强迫他,可以叫叔叔。”就像战熠阳兄妹两叫梁淑娴阿姨一样啊。

    “……”战熠阳的胸,无比地闷,他的耳边不断地萦绕着天宁稚嫩的声音:闵叔叔……闵叔叔……

    “所以,这个你不用担心。”许荣荣说。

    “……”战熠阳不说话。

    “……”许荣荣的表情变得越來越好奇。

    “不行!”战熠阳突然很果断地吐出两个字,有些吓到许荣荣了,他却不管,接着说,“不止是天宁要怎么称呼他的问題。还有你们在一起以后,他会怎么对天宁。”

    “……对天宁不好的人,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许荣荣越來越纳闷了。

    “还是不行!”战熠阳又是十分果断的一句,“你怎么知道天宁是不是接受他了?万一天宁不愿意你……再嫁呢?”

    许荣荣的脑门上冒出越來越多的问号,她万分不解地看着战熠阳,“好,不管我会不会再嫁,都假设天宁不愿意接受我再嫁好了。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求婚的真相

    他到底想说什么?

    战熠阳被这个问題问住了。

    他想说的,能直接说出來吗?许荣荣会不会联想到其他的?

    “……”战熠阳的沉默,让许荣荣的神情变得好奇和疑惑,她瞪大眼睛看着战熠阳。

    “我想说……”在许荣荣的眼神催促下,战熠阳还是开口了,“短时间内,也就是你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能不能先别考虑再婚的事情?”

    “……为什么?”许荣荣更加疑惑了,她完全无法理解战熠阳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而且他的语气……是在和她商量?

    “……”为什么?

    真正的原因,只有战熠阳自己知道。

    ,,因为他不想就这么失去许荣荣。

    他想让许荣荣给自己一个机会,等到‘组织’和品瑞云的事情解决后,他会和许荣荣坦白一切,试着挽回她。

    如果许荣荣愿意原谅他,那么他会用下半辈子來赎罪。

    但是,如果到时候许荣荣还是坚持要和闵世言在一起,那么他……愿意放手,愿意扮演一个默默守护她一生,哪怕得不到她一句关心的角色。

    他需要许荣荣给他时间。

    可是他不能如实说。

    “因为……我也要和瑞云结婚了,我想让天宁慢慢适应。一下子发生太大的变化,我担心他沒有办法接受。”战熠阳的话连标点符号都是假的。

    “……”许荣荣却把那句“我也要和瑞云结婚了”听得分外真切,也当真了,只是觉得那句话的每个字都是一根刺,一根根地刺入了她的心脏。

    “所以,”许荣荣的沉默让战熠阳害怕,他害怕许荣荣是在考虑,更害怕她考虑到了最后会不答应,于是接着说,“我想让你过段时间再考虑再婚的事情,就算闵世言很急。”

    许荣荣从心脏刺痛的感觉中回过神來,茫茫然看向战熠阳,“世言?关他什么事?”怎么就扯到闵世言身上去了?

    “他不是和你……”求婚了吗?

    话说到一半,战熠阳戛然而止了。

    真险,差一点点就说漏嘴了。

    如果许荣荣问他是怎么知道闵世言和她求婚的,他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告诉许荣荣,这么多天他一直在偷偷地看着她?

    “你要再婚的话,”战熠阳改说,“还有比闵世言更好的对象?”

    “……”许荣荣陷入了沉默,她认识的单身男人里,确实沒有人比闵世言的条件更好的,所以战熠阳的话完全是对的。但是,再婚的事情,她完全沒有想过,闵世言的条件再好,也沒用啊……战熠阳为什么要这样认定他一定会和闵世言结婚?

    还是说,是因为他和品瑞云快要结婚了,害怕她还会纠缠他?

    想着,许荣荣的唇角绽开了一抹苦笑,内心酸涩无比。

    战熠阳看不到许荣荣的内心,倒是被她的笑刺痛了眼睛。

    在他的眼里,许荣荣的笑容,无疑是幸福的浅笑,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喜欢闵世言。

    有人心中的痛,又加重了一点……

    过去半晌,许荣荣重新抬头看着战熠阳,“确实沒有了。……你的要求,我答应你。安心操办你和品瑞云的婚礼吧。很快,我也能找到自己新的幸福。”

    “……”战熠阳的心脏一阵灼痛。

    原谅他这么自私的要求,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许荣荣就这样投入别人的怀抱,他只是想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沒事了吧?那我先回去了。”许荣荣笑笑,起身离开书房,回房间。

    刚关上房门,叶子安的电话就过來了。

    也许是怀了孕的关系,叶子安温柔了不少,和许荣荣聊了一会,话題自然而然地就拐到闵世言和战熠阳身上去了。

    许荣荣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叶子安,等爷爷去世的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后,战熠阳就会和品瑞云结婚。

    “放弃他吧。”叶子安不再对许荣荣用吼的,而是苦口婆心地劝她,“荣荣,别再傻了。现在,你应该去珍惜闵世言。你和战熠阳之间,已经完全沒有机会了你看不到吗?还是你想以后远远地看着他,孤单地活一辈子?别说我不答应,你妈也会掐死你的。”

    “……”许荣荣只是想:叶子说的,好像挺对。

    挂了电话之后,许荣荣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包括过去、未來,和所谓的感情。

    最终,她还是决定像现在这样:放下战熠阳,试着接受闵世言。

    她知道自己和战熠阳沒有可能了,对战熠阳也不再抱任何幻想。

    但,这并不能成为她马上就接受闵世言的理由。

    如果她沒有真正地喜欢上闵世言,就去接受他,那就是在利用和伤害闵世言。那句话怎么说的?耍流氓?

    她学不会耍流氓。

    尽管,闵世言和她“求婚”了。

    慢慢地,许荣荣的思绪被拉回了那天的下午。

    她的腿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她问闵世言,什么时候能出院。

    这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她为医院做了太多的贡献了,病房她已经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呆。

    闵世言用那双深邃的含着笑眼睛看着她,说:“今天中午我休息的时间比较长,在花园等你。”

    后來她到了花园,远远看见闵世言悠闲地坐在长椅上,一副安稳无忧的样子,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走过去后,他会突然很诚恳地单膝下跪,做出标准的求婚姿势。

    当时,她确实被吓到了,脑袋一片空白。

    “你别紧张。”闵世言开口却不是经典的求婚台词,“嗯,我算是在……和你求婚吧。”

    “……”神马叫……算是求婚?求婚这种事情也可以这么不确定的?

    “不过呢,我沒有要你现在就答应我。”闵世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且诚恳,“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诚意,,我愿意和你结婚。可是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我也知道,你还沒有完全忘记那个人。但是沒关系,我愿意等你。荣荣,你收下这枚戒指,等到你想通的那天,戴上它,或者把它还给我,全凭你做主。如果以后你决定戴上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如果你决定还给我,我愿意退到朋友的位置上,和你当一辈子的朋友。”

    “……”许荣荣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当时她心里的意外,一点一点地转变成了感动。

    闵世言给予她的包容,或许是四年前的战熠阳都及不上的。他送她戒指,不是要她马上就答应求婚,只是告诉她,这是他的诚意,他给她考虑的时间和选择的空间。

    那份浓浓的感动,趋是她收下了戒指。

    她也终于决定,以后要更加努力地去接受闵世言。如果可以成功,他们都可以幸福。

    现在看來,这个决定是对的。

    想着,许荣荣的手机进來了闵世言的一条短信,问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许荣荣这样回复过去,才恍然发觉有些冷淡了,实在对不起闵世言这些日子以來对她的付出。

    咬了咬唇,她的手指又在手机屏幕上活动起來。

    ,,你明天有沒有时间?在家闷了太多天了,明天想带天宁一起出去。

    许荣荣第一次主动,闵世言就算沒时间,他也会拼尽全力像女人挤事业线那样把时间挤出來,两个人很快约好,明天去一个主題公园看花展。

    放下手机的时候,许荣荣的唇角挂着笑,洗好澡的天宁正好从外面蹦进來了,爬上床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妈妈,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

    明天带天宁去看花展的事情也要和战熠阳说的,许荣荣起身,带着天宁去战熠阳的房间。

    战熠阳恰好洗完澡,浴袍懒懒地围在身上,墨黑的短发上还有水珠,见到许荣荣,明显有些错愕。

    许荣荣推了推天宁,示意他过去找战熠阳,边开口:“我明天要带天宁出去一天。”

    “去哪儿?”战熠阳看着许荣荣,颇紧张的样子。

    “万葵公园,看花展。”

    战熠阳沒反对,只是问:“你一个人带着天宁去?”

    “不是。”

    瞬间,战熠阳的眸色暗了下去:“和闵世言?”

    “嗯。”许荣荣点头。

    “不行”两个字,差点又从战熠阳的口中脱口而出,幸好紧要关头他刹住了,有些不自然地改问道,“天宁愿意去?”他很小人地希望看到天宁摇头。

    许荣荣不紧不慢地看向小天宁,问他:“天宁,明天想不想和闵叔叔一起出去玩?”

    这段时间,小家伙在家早就闷坏了,一听说有玩的,立即瞪大眼睛,注意力被完全被吸引了,沒察觉到自己亲爹欲言又止的样子,猛点头:“想!真的可以和闵叔叔去玩吗?”

    许荣荣朝着儿子肯定地点点头,又看向战熠阳,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儿子很愿意。

    但是战熠阳很不愿意,他很想告诉儿子:他可以带他去更好玩的地方。

    “好了,”许荣荣又出声了,“就这么决定了。天宁,你跟我回房间还是和爸爸一起睡?”

    小家伙看了看许荣荣,又看了看战熠阳,果断抱住了战熠阳的大腿:“爸爸!”

    战熠阳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安慰了,抱起了儿子。

    见状,许荣荣也不多说了,叮嘱了天宁一句明天早点起床,继而离开了战熠阳的房间。

    许荣荣看不到,但是天宁注意到了,从许荣荣转身的时候开始,战熠阳的眼神就胶着在了她的背影上,甚至她离开了很久,他依然盯着门口看。

    “爸爸,”小家伙用稚嫩柔软的双手捧住了战熠阳的脸,让他看向自己,“你舍不得妈妈吗?”

    “……”久久的,战熠阳看着儿子,无法言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老婆孩子跟人跑的节奏

    第二天,许荣荣和平常一样自然地在一室的晨光中醒过來。

    感觉到精神和身体都已经苏醒后,她从被窝中爬起來了,下去和梁淑娴一起准备早餐,心想早餐准备好后,天宁也就差不多该醒了。

    可这次明显她她想错了,早餐准备好后,迟迟不见战熠阳和天宁的踪影,她只能上楼去看个究竟。

    靠近战熠阳的房间时,她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不到里面传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不禁纳闷,难道两个人都沒醒?

    悄悄地推开房门,果然,一大一小舒适安然地躺在床上,一点要醒过來的迹象都沒有。

    许荣荣被定格了一样,也不动了。

    画面太美好,她移不开目光。

    小天宁和战熠阳面对面地侧卧着,战熠阳用修长有力的双手把儿子护在怀里,小家伙枕着他的手臂,放心地熟睡。

    父子两的呼吸都很有默契地同步了,让人忍不住想会心地笑。

    早春的晨光带着一股淡淡的暖,越过大床漫遍了整个室内,洒在父子两的身上,把画面衬托得格外温馨。

    许荣荣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吵醒父子两。

    她想用眼睛,把这副画面绘进脑海,在漫长的余生里回忆。

    然而,战熠阳的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特别是在发现了品瑞云的身份不简单之后,他几乎时刻处于一种防备的状态,许荣荣一推门进來,他就醒了。

    但是他沒有马上睁开眼睛,因为知道进來的人是许荣荣,但是很快地,他又想到,许荣荣进來,大概只是想叫醒天宁的,她待会要和闵世言带着天宁出去。

    想着,战熠阳睁开了眼睛,看向许荣荣。

    许荣荣完全沒准备,愣了愣,立即说:“我來叫天宁起床。”囧了,战熠阳会不会发现她站在这人偷看好久了?

    战熠阳沒说什么,摇了摇天宁,“天宁,起床了。”

    叫了好一会小家伙才不满地嘟囔着睁开眼睛,战熠阳又对许荣荣说:“待会我带他下去。”

    许荣荣点点头,下楼了。

    这时,小天宁也已经彻底醒过神來,青蛙一样趴在战熠阳身上,战熠阳摸摸他的头:“爸爸带你去刷牙?”

    小家伙点点头,战熠阳就把他抱了起來,去把他的洗漱用具拿了过來,又抱着他进了浴室。

    天宁还在学着刷牙,动作很笨拙,战熠阳干脆拿过他小小的牙刷,让小家伙张开嘴巴,说:“我帮你刷。”

    “啊,,”之前也是大人帮小天宁刷牙的,他很配合地张开了嘴巴。

    战熠阳曲腿蹲下來,身高正好和小家伙相称,他看着酷似自己的小家伙,突然意识到,他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许荣荣把他养得,很好。

    “爸爸?”战熠阳沒有动作,小家伙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他,“你不会吗?”

    战熠阳回过神來,朝着儿子扬扬唇角,“会。”他开始仔细地帮天宁刷牙。

    小家伙就这样舒适地享受着爸爸的服务。

    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战熠阳问儿子:“之前是谁帮你刷?妈妈?”

    “嗯!”小天宁点头,接过战熠阳递过來的清水,把口里的牙膏泡沫冲干净。

    战熠阳摸摸儿子的头,等他洗刷干净后,又带着他回儿童房换了衣服才下楼。

    一家人都已经从失去爷爷的悲痛中走出來,早餐的气氛很好,中途的时候,许荣荣跟战司令和梁淑娴说了要带天宁出门的事情,两个长辈也只是看了战熠阳一眼,沒说太多。

    早餐后,许荣荣带着天宁出门,战熠阳知道闵世言肯定就等在门外,回二楼的房间,站到窗外往门外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他正好可以看见许荣荣钻上闵世言的车子,随后闵世言把天宁也抱了上去。

    战熠阳再一次深深地体味到了那种深刻的不爽,,明明都是他的人,却被情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他还不能有任何动作。

    不过……他不能有任何动作,但是并不代表……他也不能让手下有任何动作。

    想着,战熠阳拨通了一个部下的电话,是他手下最优秀的侦察兵,这几天正好在a市。

    “战军长!”侦察兵底气十足,活脱脱的随时效命的语气。

    “去替我跟踪一个人……”

    被跟踪的闵世言倒是暂时沒有察觉,到了万葵公园的门口后,让许荣荣何天宁下车,他去把车停好,顺便买票。

    万葵公园的发展目标是“世界级主題公园”,现在已经是a市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趁着百花盛放的春季推出花展,自然吸引了不少游客,售票处排起了长队。

    闵世言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加上英俊出色的长相,在长长的队伍里,分外惹眼,不断有姑娘过來搭讪,胆子大的就直接问电话号码了,闵世言一一礼貌客气地拒绝了,表示自己是和太太和孩子一起來的。

    买到票后,闵世言像有洪水猛兽在后面追一样,逃回了许荣荣身边,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许荣荣看看闵世言,又看看长长的买票队伍,“票很难买啊?”

    “不是。”闵世言摆摆手,“是我沒想到现在国内的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

    许荣荣大概明白了,笑道:“女孩子主动点不好?”

    闵世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许荣荣,“可是我最希望她主动的那个,一点都不主动啊。”

    “……”许荣荣懂闵世言的意思,抿抿唇,“进去吧。”现在,她确实无法给闵世言更多。

    闵世言也沒继续这样的明示暗示,和许荣荣一人牵着天宁的一只手,检票进公园了。

    万葵公园的花大多是国外引进的品种,经过公园的园艺师的精心栽培,在这个时节开得分外好看,引來游客的一片惊叹。许荣荣是花痴,自然看的目不转睛,而天宁不知道是遗传了许荣荣还是怎样,格外兴奋,挣脱了两个大人的手蹦去看花了。

    闵世言对花沒兴趣,目光停留在母子两身上,唇角有浅浅的笑。

    也是这个时候,闵世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好像有人在盯着他?

    往后一看,却沒捕捉到任何可疑的人。难道说是他多疑了?

    收回视线,闵世言低头沉吟。

    很快,他想明白了。

    人应该是战熠阳安排过來的,沒有恶意,只是想监视他而已,如果他试图占许荣荣便宜,下一秒肯定就有一把枪抵在他的脑门上。

    想着,闵世言摇了摇头,他倒要看看,战熠阳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承认。

    “荣荣。”闵世言突然叫了许荣荣一声,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再把天宁叫回來,“人多,别走散了。”

    一开始的时候,许荣荣是有些抗拒的,下意识的就想挣脱闵世言的手,可是闵世言握得很紧,她又突然想起了自己要接受闵世言的决定。

    算了,就从这一步开始吧,也许慢慢地习惯了,她就能接受闵世言。

    就这样,闵世言带着许荣荣和天宁在公园里逛了一个上午。

    这期间,侦察兵定时和战熠阳报告。

    “战军长,闵世言和嫂子还有天宁一起进公园了……”

    “战军长……”

    “战军长……呃,闵世言牵了嫂子的手……这种事情要说吗?”

    “要!”战熠阳咬牙切齿,这是他派侦察兵去跟踪闵世言的主要目的,怎么可能不要?

    于是,接下來,战熠阳就听到了很多让他胸闷的报告。

    “战军长,闵世言带着嫂子和天宁去吃饭了。呃……他喂天宁吃饭,还给嫂子擦嘴角……”

    “战军长,闵世言带着嫂子和天宁去那个欧陆风情区了,他们在花田里散步。”

    “战军长,闵世言抱着天宁,还……牵着嫂子。”

    ……

    报告到最后,侦察兵都想跟战熠阳说:战军长,你老婆和孩子这是要和别人跑的节奏啊!

    战熠阳也意识到了,在书房里转來转去,脑袋凌乱一片,最后只剩一个想法:去把许荣荣和天宁带回來。

    可是,他不能那么做。

    这样一來,战熠阳更加胸闷了。

    有一个人和战熠阳正好相反,,闵世言。他很开心。

    一天下來,他能感觉得到,许荣荣在很努力地尝试着接受他。至少不像以往那样毫不犹豫地抗拒他了。

    战熠阳应该知道所有的情况,他不禁好奇,如果他和许荣荣再亲密一点,他是不是会直接杀出來?

    最终闵世言沒有那么做,第一害怕吓到许荣荣,让她退缩回以前抗拒他的状态,第二……他有可以让战熠阳更加惶恐的方法。

    总之,他就是要和战熠阳亲口向他承认他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不为别的,他想帮许荣荣。

    就算他给不了许荣荣幸福,那么至少,他可以给她开辟一条走向幸福的路。

    他要的,只是许荣荣可以幸福,这么简单而已。

    下午的时候,许荣荣和天宁都累了,闵世言抱起天宁,提议回去。

    许荣荣沒意见,跟着闵世言上了车,坐定后,闵世言忽然跟她说:“荣荣,我有事情想问你。”

    许荣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开始闪躲闵世言灼热的目光,“我……我还沒考虑好。”她以为闵世言是要问她决定怎么处理那枚戒指。

    闵世言笑笑,“不是那件事。”

    许荣荣愕然看向闵世言,“那……你是想问我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到此,彻底结束

    闵世言认真地看着许荣荣半晌后,唇间逸出一声叹息。

    傻瓜。

    他不过给了她一枚戒指让她考虑而已,而他几乎已经可以知道她的答案,她有必要这么惶恐吗?他不过是,,

    “我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决定彻底放下战熠阳了?”

    许荣荣看着闵世言,肯定地点头,“嗯。”说着她很勉强地笑了,更像苦笑,“他都要和品瑞云结婚了,我还不放下他,就是在自己给自己找虐了吧?”

    闵世言明显很满意这个答案,“那你彻底放下了吗?”

    许荣荣笑得很无奈,“如果我可以这么快放下的话,你那枚戒指……我或许早就想好该怎么办了。”

    预料中的答案,闵世言并不意外,他挑挑眉梢,“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可以加速放下一个人的方法?”

    许荣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闵世言,“嗯,听着呢。”

    “放掉跟他有关的一切。”闵世言的眼神明亮且认真,“你们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在浅水湾那套房子里。你的下半辈子还有那么长,不可能靠那半年的记忆來度过。我建议你把房子卖了。”

    “……”卖房子?

    这是许荣荣从未想过的事情。

    就如闵世言所说的,她和战熠阳所有的回忆,都在那所房子里,她曾经想过:余生,就靠存在于那所房子里的记忆來度过了。

    可实现在闵世言要她卖掉房子,斩断回忆。

    乍一听,她舍不得。

    可是,要想彻底放下战熠阳,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不是吗?

    卖了房子,看不见,就不会挂念。

    想着,许荣荣朝着闵世言笑了笑,“嗯,我觉得你这个建议不错。我决定……采纳了。”

    许荣荣这么果断,是出乎闵世言的意料的,但是小白兔越果断,某人就会越……抓狂吧。

    一想到战熠阳抓狂的样子,闵世言就心情大好,“我给了你一个这么好的建议,你不打算好好谢谢我?”

    许荣荣很大方地表示:“房子卖了之后,请你到五星级大酒店吃一顿!”

    闵世言挑挑眉梢,“虽然这个谢礼不是我最想要的。但是,我接受了。”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來,闵世言笑着发动车子,朝着战家开回去。

    “战军长,闵世言送嫂子和天宁回家了。”侦察兵尽职尽责地向战熠阳报告。

    在书房里握着手机踌躇不安地走來走去的战熠阳终于停了下來,挂断了电话之后,他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突然想起什么,他拉开了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

    抽屉里面,躺着不久前他从浅水湾拿回來的、他和许荣荣的结婚照。

    那个时候,他尚未恢复记忆,但是已经记起了几个零星的片段,看见他和许荣荣的结婚照,也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陌生了,下意识地就觉得,或者看照片能帮他回忆起一些事情。

    记忆呼之欲出却偏偏记不起來的感觉,很痛苦。可是他沒想到的是,恢复记忆之后,等着他的是更大的痛苦。

    可他宁愿承受这样的痛苦,这本來就是他应得的报应。

    不知道过去多久,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战熠阳的视线越过窗口望向了门外……

    正好看见闵世言的车子停下來,不一会,许荣荣和天宁下了车。接着,许荣荣不知道和天宁说了什么,天宁很开心地朝着闵世言摆手,像是在说“再见”。最后,闵世言和许荣荣说了几句什么,许荣荣看着他点了点头,闵世言这才离开。

    一切,都沒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很快地,许荣荣也带着天宁进门了。

    战熠阳毫不犹豫地转身下楼,到一楼的时候,许荣荣和天宁也刚好进來。

    “爸爸!”一看见战熠阳,小天宁就很兴奋地朝着他奔过去了。

    战熠阳顺手且轻易地把儿子抱起來,拨了拨他有些乱的黑发,“玩得开心吗?”

    小家伙猛点头,“妈妈也很开心!”

    “……”战熠阳沉默,儿子果然是來讨债的。

    “熠阳。”战熠阳沉默间,许荣荣已经走到了他旁边,“我有事和你说,去书房吧。”

    战熠阳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不太想听许荣荣要说的,可是许荣荣已经先他一步走上楼了。

    “天宁,你去找奶奶。”无奈之下,战熠阳只能放下儿子,跟上许荣荣的脚步。

    要和战熠阳说得事,起初许荣荣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转而一想,也许告诉了战熠阳之后,见到他漠不关心的态度,她更能坚定卖房子的心呢?

    抱着这种心态,在战熠阳推开书房的门,问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她迎上了战熠阳的目光,答道:“浅水湾的房子,我打算卖掉了。”

    “……”这对战熠阳來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甚至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的时候,”许荣荣详细地重复了一遍,“你给我的那套浅水湾的房子,我打算卖了。”其实房子的产权现在是她一个人的,她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意愿自由处理,但房子好歹是战熠阳买下的,她还是想跟他说了一声。

    这回战熠阳听清楚了,心却开始慌乱了,“你缺钱?”他的目光近乎焦灼的看着许荣荣,“要多少?我给你。”

    房子绝对不可以卖!,,战熠阳的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呼喊。

    那是他们的婚房,他们为数不多的记忆,百分之八十都在那套房子里。那里有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离婚的时候,许荣荣不谈赡养费,什么都不要,单单要了那套房子,不就是想留着那些回忆?

    她为什么要卖掉?

    她要像他当初离开她那样,抛掉他们过往的回忆吗?

    许荣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战熠阳,摇摇头,“我不是缺钱。”咖啡厅的收入很稳定,她每个月的净收入比以前在幼儿园当幼师的时候还要多出两倍,又沒有要花钱的地方,虽然沒钱去败奢侈品或者豪车豪宅,但她也的确不到缺钱的地步。

    “那你为什么要卖房子?”战熠阳的焦灼丝毫不比刚才少,“那时候你不是说什么都不要,只要这套房子?房子对你不是很重要?”

    “……以前很重要而已。”许荣荣看着战熠阳,淡淡地说,“现在,不是那么重要了。”

    “……”所以,要卖掉吗?不重要了,连留着的必要都沒有了,就这样……卖掉?

    就像他们的记忆,她不愿意再要,连偶尔记起也不愿意了,就像把房子卖出去一样抛掉。

    “不卖,不可以吗?”战熠阳的心脏一阵阵地抽痛着。

    许荣荣觉得一定是自己幻听了,否则为什么从战熠阳的语声里听出了伤心?

    她摇头,“我想卖掉。”

    “房子、房子里的一切,对你而言,真的都不重要了?”战熠阳握着双拳,拼命地克制着自己问。

    “都不重要了。”许荣荣仍然是淡然的,“现在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未來。”

    “……”她的未來?一个沒有他,但是有闵世言的未來吗?

    “我明天就去中介公司挂牌。”许荣荣又说,“沒事了,你忙吧,我下去了。”

    “……”

    有好几次,战熠阳都想伸手把许荣荣拉回來,狠狠地拥入怀,告诉她,他已经恢复记忆了,让她不要卖掉浅水湾的房子,不要抛弃他们的回忆。

    可是,许荣荣好像真的喜欢上闵世言了。

    他清楚四年前许荣荣对他的感情,所以他也清楚那套房子对许荣荣的意义。而现在,她终于决定放弃了……

    他早说过,如果许荣荣真的喜欢上了闵世言,他会选择成全。

    可是他沒想到,成全的代价,是他去体会那种剜心的疼痛……

    他对许荣荣说出“我们离婚”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也让她承受了同样的痛?

    那么,他似乎应该更痛一点。

    战熠阳如愿了。

    第二天,许荣荣打电话到中介公司,把房子委托给中介公司出售了,那种毫不犹豫的态度,等于往他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

    这还不够,接下來几天,闵世言的车子经常出现在战家的门口。

    闵世言來接许荣荣去咖啡厅,往往还负责送她回來。

    两个人经常出入电影院,或者一起吃饭。

    刀子一把接着一把,“咻咻咻”地飞向战熠阳的心脏,能躲开子弹的他,躲不开这一把把刀。

    沒过去几天,战熠阳的心脏已经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他痛得只能用工作來麻痹自己,于是,他开始早出晚归,能避开许荣荣就一定不见。

    还不能说实话。对外,他一律解释,只是在为和品瑞云的婚礼腾时间。

    看战熠阳这样不要命地工作,许荣荣也曾想过劝劝他,可是听见那句话后,她最终什么都沒说。

    就这样吧,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奋斗,而她,也开始新的生活。

    一个星期后,中介公司的中介给许荣荣打來电话,说房子有人看上了。

    瞬间,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击中了许荣荣,她突然不想卖房子了,可是听筒里中介小哥的声音还在持续:“下家不贷款,一次性给您付清,意向金已经交了三十万了。许小姐,下家是真的很喜欢你的房子……”

    意向金交了三十万,许荣荣违约不卖的话,就要赔给对方六十万,她就算不缺钱,但是也拿不出这个数目的钱來。

    她叹了口气,这就是天意吧。

    就这样吧,她和战熠阳之间,到此,彻底结束。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再也没可能了

    三十万的意向金很快就到了许荣荣的账上。

    她兑现了对闵世言的承诺,,请他吃饭。

    闵世言晚上才有时间,她告诉他餐厅的地址,让他下班了直接过去。

    同时,许荣荣也要把自己这边的事情安排好。

    明天就要把房子的钥匙送到中介公司去,签了房屋买卖合同。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是房子属于她的最后一个晚上。

    她想回去住最后一个晚上。

    就今天晚上,她和过往道别,把记忆埋葬。

    明天天亮,就是新的开始。

    在战熠阳出门前,许荣荣叫住了他,说:“今天晚上,你先带着天宁。”

    现在战熠阳对这些分外敏感,看着许荣荣:“晚上你有安排?”

    “我约了人吃饭。”许荣荣说。

    “闵世言?”第一个浮上战熠阳脑海的,就是这三个他恨不得用枪打成马蜂窝的名字。

    “嗯。”

    “……”战熠阳不说话了,要和闵世言一起吃饭,然后就……就不回來了。

    孤男寡女,吃完饭后不回家,能做什么?

    在他面前,许荣荣已经可以这么……直白了吗?

    久久的,战熠阳死死地盯着许荣荣看,拳头握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紧,有什么,就要从他的心底喷薄而出……

    “……”许荣荣看着战熠阳,只是觉得他很奇怪,这是什么反应?

    而战熠阳看着许荣荣那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的表情,心底的某些越來越膨胀,手蠢蠢欲动……

    “熠阳。”

    就在战熠阳的手伸出去抓住许荣荣的前一秒,品瑞云的声音响了起來,很快地,她走进來,挽住了战熠阳的手:“我们可以走了吗?”

    战熠阳的目光仍然死死地钉在许荣荣的身上,倒是许荣荣大大方方地朝着他扬了扬唇角:“那晚上天宁就交给你了。”

    说完,许荣荣转身去忙自己的了。

    品瑞云在这儿,战熠阳也不好再说什么,跟她一起离开了,沒人知道此刻他心里的复杂和汹涌。

    许荣荣一直在忙着收拾家里,假装的。

    过去片刻,她才直起身,看向门外,正好看见战熠阳挽着品瑞云走出去的背影。

    她想,这就是她和战熠阳之间最后的结局吧。

    最后他们沒有在一起。

    但是,知道他幸福,她就满足了。

    下午的时候,许荣荣准备出门了,而战熠阳还沒有回來,她只能托梁淑娴看着天宁,自己出发去餐厅了。

    市中心的临江五星级大酒店,装修得奢华气派,座位的布置也下足了功夫,精致且颇具情调,暧昧中不乏高雅,是公子哥们烧钱讨好美人的绝佳地方。

    许荣荣到的时候,闵世言已经在预定好的位置上了。

    看得出來,今天闵世言在装扮上下了番功夫。

    帅气的休闲西装、铮亮的纯手工皮鞋、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都非常有质感,加上他出色俊朗的长相,标准的青年才俊,无疑是这餐厅里最吸睛的那位。

    一对比,许荣荣就显得太随便了。

    暖色调的风衣、高跟长筒的皮靴、长长的黑色直发从头顶上自然地落下來,脸上不施粉黛。

    很尊重人,却一点也不隆重的打扮。

    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闵世言佯装出不满的表情,“看來只有我一个人重视这场约会。”说完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

    许荣荣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这算是约会吗?”,幸好最后收住了,否则闵世言估计要叹不止一口气。

    “衣服……”许荣荣硬着头皮解释,“我沒有很正式的。”

    闵世言笑了,站起來给许荣荣拉开了椅子,“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沒有让你一定要盛装打扮,这样就可以了。”

    许荣荣松了口气,但是仔细想想,如果是四年前和战熠阳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这么不在意装扮方面吗?

    答案毫无疑问是不会。

    四年前,她虽然也不会盛装打扮,但是至少会在这上面花点心思。

    现在,她是沒有打扮的心情了,还是……根本沒有那个心?

    闵世言很绅士地翻开菜单递给许荣荣,“无意间”问起了战熠阳知不知道她卖掉房子的事情。

    “知道啊。”许荣荣说,“决定卖掉房子的那天我就和他说了。”

    “那他说了什么?”闵世言又问,并且做出让人信服的八卦表情,“我很好奇。”

    许荣荣把那天战熠阳的反应大概和闵世言说了,听完后,闵世言只是勾起了唇角,笑而不语。

    “……”许荣荣不知道闵世言神神秘秘地在笑什么,干脆认真看菜单,偶尔问问他的意见,很快地,菜点好了。

    殊不知,他们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很有默契相谈甚欢的感觉。

    至少看在战熠阳的眼里,是这样的。

    沒错,他让人查到许荣荣吃饭的地方,摆脱了品瑞云之后,跟过來了。

    原先,他以为他一來,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毫不犹豫地把许荣荣带回家。无论如何,他决不能让她和闵世言在一起。

    可是见到许荣荣和闵世言在一起的样子后,他犹豫了。

    在他面前的许荣荣,温婉平静,看似和以前沒有差别,却小心翼翼客客气气地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而在闵世言面前的许荣荣,会开心地笑,是完全放松的,这才是真正的她。

    他现在就去把许荣荣带回家又怎样?他们已经回不到四年前。

    他早该意识到,在他逼着她离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她。

    缓缓地,战熠阳发动了车子,朝着最近的一个酒吧开去。

    为了可以清醒地应对一切突发事件,他极少喝酒,但是今天晚上,他不想清醒地体会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必须要用酒精把理智灌醉。

    路上,他拨通了陈浩然的电话,把陈浩然叫了出來。

    纪凡逸是不能叫了,现在叶子安怀孕的迹象已经很明显,纪凡逸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守在叶子安身边,看着自己的骨血是怎么一点点长大的。

    说起这个……他好像更沒资格挽回许荣荣了。

    她冒着生命危险怀孕的时候,他远在异国,还让她守着他的一方坟墓。

    那个时候,等到深秋,却只等來他的死讯,她有多伤心?

    这四年來,他不断地在伤害她而已,还敢奢想挽回?

    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知道这样想了多久,战熠阳踩下油门,车子停在了酒吧的门前,他下车,进了酒吧去等陈浩然。

    陈浩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战亦琳说事情,本來是沒时间的,但是听战熠阳语气不对,马上赶來了,可距离不近,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车一停好,陈浩然马上冲进了酒吧,一眼就在吧台那边找到了战熠阳。他走过去,调酒师偷偷告诉他,战熠阳已经喝了不少了。他看向战熠阳,他正好仰头,又是一杯下肚……

    一看就知道有事。

    但是陈浩然也沒马上就问,坐到了战熠阳旁边,陪着他喝了几杯才开口:“你跑來买醉的?罕见,为什么?”

    战熠阳沒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

    他这样喝,无非是想快点把自己灌醉,可是酒精要跟他作对似的,他越喝反而越清醒。

    他清醒地意识到,他在放许荣荣走,眼睁睁看着她去和别人在一起,而他无能为力。

    心脏真正地像中了枪一样,痛不欲生。

    渐渐地,陈浩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战熠阳喝着喝着,眼眶就开始红了。

    事情比他想象中要严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浩然拿走了战熠阳手上的酒杯,“你把我叫出來,是想跟我说说,还是只是想让我看你表演一个人喝醉的全过程?”

    “我问你,”战熠阳重新把就杯夺回去,边倒酒边问,“如果亦琳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

    “简单粗暴一点,暗地里把那个人做了。”说着陈浩然疑惑地看着战熠阳,“你哪根筋不对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你……”品瑞云不会跟人跑,倒是许荣荣在和那个闵世言暧昧,战熠阳说的是许荣荣,但是为什么?他不是忘记许荣荣了吗?居然还会为了许荣荣來买醉?

    某个答案浮上陈浩然的心头,他却不敢置信。

    “沒错,”战熠阳自嘲似的扬起唇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想起來了。”

    陈浩然下意识地扶住了吧台,免得自己摔下去。

    靠!

    战熠阳完全恢复记忆了!也太劲爆了!

    “妈的,多久了?”陈浩然咬牙切齿地看着战熠阳,他为什么不早说?

    “她在灾区出事的时候。”

    “我……去!”陈浩然也喝了一杯,看着战熠阳,“现在呢?你老婆要和闵世言在一起了?”

    “闵世言和她求婚了……她卖了浅水湾的房子……”说一个字心脏就好像被人打一枪一样,战熠阳说不下去了。

    “……”陈浩然终于明白战熠阳为什么來买醉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说话,只是陪着他喝。

    不是他身为好朋友却不安慰,而是他相信战熠阳。

    无论什么事,他都相信战熠阳都能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否则时常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他,不可能活到今天。

    沒去挽回许荣荣,他相信战熠阳是经过审慎的考虑的,他再劝,只会让战熠阳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许荣荣离开他的事实,战熠阳只会更加痛苦。

    战熠阳已经决定放开许荣荣,他们之间或许……真的再沒有任何可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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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4日-3月9日,《军长》会进行网站季后赛个人赛的比赛,希望各位亲爱嗒,可以捧个场哦。盖章请盖,[夺冠章]。荣荣,熠阳,芊芊爱大家哦。***他是一军之长,性格冷漠稳重;她是一只又白又能嫩的小兔子;因为一场相亲,使得两个人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他把她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她把他当成复仇的最佳武器。他们本应该互相利用,可是他发现了她的美味,她发现了一个真男人。所以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荣荣,乖,张大些。唔……唔……不要啦。夜夜被x,一夜n次,让小白兔苦不堪言。人人都知战军长把自己的小妻子宠得不像样子,在所有人祝福他们时,却突生意外。他失忆了,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了她。许小姐,不管我们之前什么关系,希望你同意离婚,我已经有了自己喜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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