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来者
一路上,韩优雅都皱着眉瞪着眼睛在等结果。
车子最终停在了海边一家主题餐厅旁,仿古的结构混合着木质的装修,到是像极了幸福岛上的小木屋,不过是放大版。
韩优雅自己下车就往里走,惹的李一南几步追上来面色冷冷的,一副想要说教又忍下的模样。
推门,餐厅里没有任何带有生命体征的物种,除去几盆用来点缀的盆栽花束。
虽然过程有点不符合自己的设想,但李一南还是一个响指,让一切照常进行。
‘嘭’一声,木质网格的顶棚上突然炸开了什么,晃晃悠悠的随着各色的彩带缓缓的坠落。
韩优雅看去徐徐降落在自己面前的一张浅蓝色边幅白色内里的小本纸张,一头雾水。
再往前走,满室都是丝带吊着的各色纸张和各种小本,颜色不一,字体不一,内容看不懂。
“你说你不喜欢韩国的结婚证明,苍白的只是一张纸。那我就给你全世界能开出结婚证的国家和地区所有的结婚证书。”李一南个子太高,这些丝带的距离一看就是为了韩优雅专门设计,所以穿梭在其中,不得不稍稍拿手拨开那些证书,看到她一脸茫然时,微微欠了身子,温柔的笑着,说:“挑你最喜爱的,做我们的结婚证可好?”
“这些都是真的吗?”韩优雅有些木然的转过脑袋,仔细看去这些纸张证书,这才发现,原来每份上的名字全部一致,自己刚才不注意看,所以连俩人的照片都没注意。每份上赫然置顶的照片正是那日她身着云水坊红色旗袍俩人在领事馆的合照。
“傻瓜,怎么可能是假的。”李一南失笑的看去她,眼里都是好笑的神情,牵着她走去一处红色的卡纸本面前。
韩优雅站定。看着眼前朱红色对折本,颤巍巍的打开。
内里明显的中文显露,上面贴着他们合照的照片上赫然有钢印落过的痕迹。
“我喜欢这个。”她仰脸,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
李一南将那两本中国大陆结婚证取下来。递去她手里,说:“这满屋子的结婚证书都是你的,以后可要好好保存。”
韩优雅点点头,一份份的从彩色丝带中取下,小心翼翼的装进纯白色的便捷箱里。
看了看,总觉得少了什么。
问躲在暗处的木然要了剪刀红纸,剪出两个大红的双喜,用胶棒将箱子封口,这才满意的抱着箱子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
李一南穿着纯黑色的定制西服,外件是长款的同色系的羊绒风衣。及脚的设计将整个人拉长,更有种成熟男人的味道。
这会儿半倚在竹塌上,有光芒将他的半边身子掩埋,举杯之间像是慵懒的太阳之子,是从那太阳中走出的骄傲光芒。
韩优雅懒懒的靠在她胸膛。任他给自己嘴里不时塞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
身上被烤的暖洋洋,似乎连那火红色的斗篷都要起了火。
白嫩的两颊被染上了嫣红,轻轻一掐,或许都能流出粉色的液体来。
“以后就这样多好。”韩优雅往他怀里拱了拱。这种幸福的味道让她迷恋。
一个家,一个他,几个孩子,还有自己。一起晒太阳的景象在脑海中呈现出来,很是温馨。
“放心,很快就会好起来。”李一南单手揽过她的脑袋,在她发上亲了亲,柔声承诺着。
韩优雅浅浅的应了,看向窗外的海天一色。甜甜的笑开了。
这个男人允许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实现。
所以她相信他。
在孩子出生之前,或许一切都可以有个大致的了断。
以后就能和这个男人潇洒自在的带着孩子在海边漫步,或许还能再养两只长的丑丑的狗,这样的生活。想想就让人兴奋。
李一南又开始忙了,在从雅顿山庄回去以后,每天早出晚归。
迟云离也回来了,感觉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说吴青云身体不大好,回了纽约之后一直闭门不出,连他也不怎么想见。
royal集团联合上海陆氏风云,约克,太阳四大集团的海外高端度假村系列方案大概是在最后的进程,所有人都显得很紧绷,也很疲惫。
韩优雅每日看着家里的人早晨一下子全部消失,晚上也不怎么回来的情况,也不觉得失落,只是静静的坐在二楼的阳台画画。
阳台被三十七用大片的玻璃全部封闭起来,既能看到外界的一切,也能感受到日光温暖,却经受不到风吹日晒,到也惬意。
因为多伦多太阳集团的生意大部分由七叔安肃在操持,所以这边方怡一直跟在焦伟身后忙里忙外。
就连百丽儿都提早回了加拿大,要帮忙准备开年晚宴。
所以韩优雅的身边除了薛老狐狸给的四个木头人就谁也不剩了。
三十七年纪在四人中稍大,所以一切的事务也都是他来负责。
金路恩将薛秀小三一家搞了个鸡飞狗跳,不过大约是她火气太重,直到现在也没有收手。
韩优雅也就不约她过来,任由她去继续闹腾。
她现在住在清潭洞的宅子里,从二楼阳台能直接看见不远处汉江的水面有船经过。
这里基本是首尔最繁华的地段,李一南怕她无聊所以将保镖全部挪来了这里,方便她可以出去逛街吃美食。
但是韩优雅不想出门,她明白现在的关头太紧要,所以只是乖巧的待着,不想给李一南添一点点乱,分一丝丝心。
可是她不出门,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找她。
这天临近吃午饭的时间,韩优雅刚收了画板,将画过了塑封,准备晚些时间连同前几天画的一起邮寄去杂志社就听到了楼下有人来报:“少夫人,有人拜访。”
“不见。”韩优雅自顾自的卷着画,绑牛皮筋,淡淡的回了。
现在薛家纷乱不止,royal集团又在洗白过程中最关键的地方。自己在这儿又没什么亲戚朋友,这会儿来的,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好事好消息。
“可是……”那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女佣站在原地,瑟瑟的咬了半天唇。才说:“是夫人来了……她说如果少夫人你如果不想见她,她也会自己进来。”
韩优雅眉心跳了跳,有些慌乱的将手上的东西放去画架上,有些抱怨的说:“你怎么不早说?快去请婆婆进来,你去备茶,我马上下去。”
说完急忙就去卧室换衣服,翻箱倒柜的动作让站在门口的三十七有些不安,黑着脸提醒道:“少夫人,请动作慢些,当心孩子。”
韩优雅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连连点头将门关上,换了一套家居蚕丝套装,绾了头发,确定了自己装扮上没有任何的不妥,这才下去。
薛婉琴看来在门口等的有些久了。画的精致的脸上也有两抹苍红,盘着的发髻上还有几片雪花。
酱紫色的套装显得人有些古板冷清,惹的韩优雅一下楼就有些拘谨。
“妈妈来了。”韩优雅舒了舒气息,笑盈盈的坐去对面的沙发,又让人上了些午茶点心,这才恭顺的说:“原本该我去看妈妈的,只是这几天一直下雪。我胆子又小,不敢自己过去,希望妈妈别生气。”
薛婉琴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冷冷淡淡的说了句:“不妨事。”
“妈妈和我一起吃午饭吧,我正愁着没人陪我呢。”韩优雅像是小女孩,连说带笑的央着薛婉琴留下。
但薛婉琴却没答应。呆滞的坐在沙发上,等一杯花茶全部饮尽,落了水晶杯,坐正了身子,正视着她。
韩优雅被这眼神看的有点发憷。忙将视线换了方向。
只听到薛婉琴冷冰冰的问:“孩子几个月了?”
“三个月多一点。”韩优雅清晰的答,心中却是有不祥的预感,摸着自己手边沙发缝里的手机还在,心安了些,只等着她继续说。
“那还不碍事。”薛婉琴又自己沏了杯绿茶,看着茶烟飘香,双眼无神的说:“前些天我想着你受了惊吓该保养身子,所以没再提过这事,但是今天却是不得不说了。这个孩子还是做了吧。”
“不可能。”韩优雅一瞬间从沙发中坐起身子,整个人的神经绷的紧紧的,将偷偷藏在沙发缝里的手机握在手里,以防万一。
这是她自己放的一只超迷你手机,也输入好了快捷拨号。
只要自己把手机翻盖打开,手机就会自动给第一联系人李一南拨打电话,如果打不通就会挨着顺序给哥哥焦伟,迟云离等人拨电话。
虽说三十七就站在自己身旁,但是她总是觉得,自己最大的安全感还是那个男人和自己身后默默支持的哥哥。
这会儿薛婉琴开门见山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那估计,这来者,又是不善的了。所以她做好了准备。
“你别激动,先冷静。”薛婉琴不紧不慢的将她注射的针剂内容连同救护过程所用的所有药物全部说明,然后道:“你还小,一南也不大,以后要孩子的机会很多,不在乎这一个。如果孩子有什么问题,以后遭罪的是你们,你自己想想,孩子如果是个脑瘫,你怎么办?你和一南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旁人的目光你能接受的了吗?冷言热讽的生活,你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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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秋快乐。一会儿要去姑姥姥家过节,如果回来的早,会多加一更。o(n_n)o
第212节 不善
韩优雅抿唇笑笑,正声答:“如果妈妈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劝我流产,那您大可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这个孩子是怎样的出现,我都会让他好好的活着。我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养,我自己教,不会碍了任何人的生活。”
她只是不想去纠缠,又不是傻。进医院两天这件事就算别人不说,她也明白会对胎儿有怎样的伤害。
只是她不忍心让这个孩子因为一个‘可能’而消失,所以才假装什么都不明了,傻乎乎的快乐着。
薛婉琴见她表情坚决,紧蹙着细眉,一脸失望的叹息:“优雅,你是真的没有过过看人眼色被人笑话的生活,那太痛苦了。”
“妈妈是怕孩子有问题所以才这样忧心,但是秦老也说了,孩子可能有问题,又不是肯定。几率也不高,为什么就不能往好处想想?”是的,秦老和他最优秀的孙子秦韩都说了,只是有一定的可能,如果不是因为当时胎儿不足三个月,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预估。
薛婉琴见劝不动她,犹豫半天,将自己心里隐藏的那些往事翻了出来,苦涩的回忆:“我是薛家最小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父兄疼爱母亲宠溺,没有任何人敢说我一个不是,哪怕是我真的错了。但是这一切从我带一南回来就全部改变了。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是以看笑话的态度来嘲笑我们母子,如果不是为了心里的执念,怕是我根本不会活到现在。我只是离婚回了娘家就落了这样的结果。你想想,假若你的孩子有问题,那又会怎么样?伟大这一词语太艰辛,对于女人来说,不适合,也不公平。”
韩优雅明白,薛婉琴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不光害怕自己再过到曾经那种被人指点的生活。也怕她和李一南受苦。
说到底,还是作为母亲操心的多。
就算她和李一南的关系再薄弱,也是真正关心他的,不想让他的以后有任何的污点。
但是她说的这点。自己又何尝没有经受过?
记忆中模糊的那些年,就算李正新再宠爱自己,再关心妈妈。也有旁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其中有叶燕聪,也包括在座的这位嫡配大夫人。当年可没少给自己冷眼色。
“妈妈,你是怕我没有耐心吗?”韩优雅盈盈一笑,亲手给她的茶杯里续了水,说:“如果是因为这个,那就不用再说了。”
薛婉琴脸色有些尴尬,显然是被韩优雅说中。稍稍的点点头,端起还偏烫的茶杯就往嘴边送去。
“其实一南和我谁也没有向您提起过曾经,但是曾经却一直都存在过,并且影响很深。”韩优雅顿了顿,准备将一切说明。“您也许以为我和一南是在四年前的帝都力豪就职时认识。但其实我们在很久以前就了解对方,虽然我不优秀,但是妈妈也应该了解我的秉性。”
见薛婉琴没言语,韩优雅继续说:“曾经我也在人屋檐下生活,如果我们都没有变故,怕是妈妈也不会心心念念着吴沫沫。”
“这跟沫沫有什么关系……”薛婉琴一听到吴沫沫的名字,心里有些不舒服。再一想到养女嫁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眼中尽是悲伤。
“一南不是院士李连在的孩子,他是台北力豪李正新的嫡子。”
“没想到一南连这些都告诉你……”薛婉琴的表情有些复杂。
“不用他告诉我,我也清楚。妈妈或许认不得现在的我,但却一定清楚我另一个名字。李多灵,你还记的吗?”韩优雅目光灼灼的看去那个从容执杯的女人,目光有些期待。
虽然薛婉琴对年幼的自己并不怎么好。但却也说的过去。
毕竟自己模糊记事的时候,叶燕聪已经出现在了李家老宅。
只是薛婉琴听到这话却是像愣住了一般,整个人僵硬的不会动。
韩优雅唤了她好几次这才稍微有了些反应。
“你刚说什么?”薛婉琴呆滞的问,目光空洞的涣散。
“我说我是李多灵啊,如果当年没有那场火灾。或许我现在更应该唤您一声舅母。”韩优雅微笑着说。
“李。多。灵?”薛婉琴瞳孔剧烈的收缩,唇角不住的颤抖,将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个遍,颤抖着声音问:“你是,雪柔的女儿?”
“是的,我妈妈为了救我,在火灾了丧了命……”
还不等韩优雅说完,薛婉琴的表情便扭曲了起来,像是知道了什么接受不了的巨大噩耗,全身颤抖着,连杯子也打翻在地,不停的喃喃着:“你……竟然是你……”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韩优雅有些慌乱,这薛婉琴的身体一向好好的,这是突然怎么了?
可是自己好像越走的近她就越激动,还不等自己碰到她,竟然从沙发中滑落了,整个身子无力的瘫倒在地毯上。
韩优雅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拽着三十七让他帮忙看看。
“少夫人,夫人晕过去了。”三十七很淡定的答完将薛婉琴抱了起来平放在软榻上,打了电话通知家庭医生过来。
因为这小区的特殊性,清潭洞有一家权威医院也通了特殊通道过来,可以供医生们方便进出小区,隐蔽为业主检查。
当然,这一切是在小区里有人给他们开通道门的情况下。
很快小佣人便踩着一地雪脚印出现在了门口,引着几个提着医护箱的白大褂出现。
有人解开了薛婉琴套装的衣领口,做了听诊和一系列的简单检查。
“回少夫人,夫人是受了过度惊吓晕厥,把这两瓶安神葡萄糖水挂完睡一觉就会好些了。注意不要再刺激她。如果情况严重可以让心理科和精神科的专家过来给她开解一下。”三十七知道她听不太懂韩语,直接将那年老白大褂说的话翻译了一遍。
韩优雅点头,让人收拾了一楼客房,将薛婉琴挪去了客房里挂吊瓶。
怕她躺着不舒服,还专门让小佣人给她换了睡衣。
给她掩了掩被角,韩优雅坐在软凳上有些抓狂。
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就能让自己这位冷冰冰的婆婆大人惊吓过度?
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名字有这么大的威力,那当初被她绑来的时候哪来至于被咬几个牙印,直接这么吓倒她不就得了?
郁郁的叹口气,看着那张惨白到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庞,韩优雅摇了摇头,唤了小佣人来照顾她,自己回了餐厅用饭。
因为薛婉琴来了,所以负责餐点的药膳师很有眼色的多准备了一份午饭,这会儿看着长条餐桌上的空着的那摆布有些突兀。
想了想,还是给李一南拨了电话告诉了他一切。
只是李一南的态度很冷,冷淡的像是在听别人家的故事。
“知道了,不过你可以让人把她送回自己的宅子去,省得妨碍你休息。”
“呃……”韩优雅表示,她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悻悻的挂了电话,看着窗外依旧还纷纷扬扬的雪花飘飞,连睡衣也懒得换,直接窝进了被窝睡午觉。
也不知是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打破了自己往日的平静。还是有人在家里让自己有些不适应,总之梦做的不是很好。
翻来覆去的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像是被梦魇住。
三十七一直在门外守着,这会儿看着表上时针的方向锁了眉头。
敲门许多次也没见她答应,强制用了内线连通床头电话,响了两分之后,三十七直接用随身的备用卡开了房门。
“少夫人……”三十七和大三十九一同进来。
看到她裹在被子里,浑身的冷汗肆意,甚至连蚕丝的枕套都被阴湿,赶忙边拍边挪的将她身子弯起。
韩优雅一瞬间清醒过来,像是解脱了一般,额上不住的冒汗,有些疲虚的说:“好像是梦魇了。”
“少夫人睡得久了。”三十七将她放下,立马退去远一些的地方站着。
韩优雅半倚在床头软包上,缓过了有些后怕的情绪,抱着床头柜上随时准备的温水喝了一大杯,问:“我婆婆怎么样了?”
“夫人已经醒了,但是不肯走,好像是在等少夫人。”
“你们先出去吧,我洗漱一下就下去。告诉厨房多备些饭菜,晚上一南回来吃。”
“是。”三十七和大三十九应了声立马出去。
但是几乎是同时,就有佣人进来帮她整落床铺。
韩优雅明白,这是三十七怕她有意外……
稍稍的勾勒唇,看着镜中自己同样没什么血色的白净脸庞,心情突的有些沉重。
好像只是那么一瞬间,她不太想知道薛婉琴晕厥的原因了。
只是这些事情该来的总归要来,躲也躲不掉。
内心挣扎了许久,她还是下楼了。
“妈妈是要等一南一起用晚饭吗?”韩优雅依旧笑着,只是这笑容连她自己都觉得冰凉。
“教他们离远一点,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薛婉琴态度很明确,除了她谁也不想在场。
韩优雅摇了摇头,却不想拒绝她所说的重要的事。
吩咐保镖们全部在十米外站着,邀她一起往茶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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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节 兄妹?
薛婉琴看着三十七他们站定的距离,虽然还是有些顾忌,但也不在说,自己选了靠窗的蒲垫盘腿坐下。
韩优雅将纱帘遥控,揽了揽身上的皮草披肩护住了胸口,随意摆弄着黄糖灯,将黄糖烧热凝块再丢进花茶壶里。
“优雅,你跟一南离婚吧。”薛婉琴看了她许久,终于将藏在肚里一下午的话脱口。
韩优雅添了几朵茉莉干花进水,抬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有些暖意,问:“妈妈这是怎么了?身子还是不舒服吗?那我教人送你回去休养几天也好。”心中却是冷意连连,这薛婉琴晕厥之后的态度,好像要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梦中不好的预感仿佛正在上演。
“不要问我为什么,你照做吧。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你先提出离婚吧,然后离开首尔,永远不要回来……”薛婉琴目光凄凄。
韩优雅转了眸光凝去她,看着她发白的唇色还在微微的颤抖,双手不自觉的握拳搁在桌上的竹帘中,突然不想和她聊下去了。
怕知道什么过分的原由。
什么样的薛婉琴她都见过,即使是在雅顿山庄她都能以一副主人姿态高高在上,何曾这么祈求于人?
窗外的天已然全部黑了,看不见月亮,就仿佛看不到什么希望一般。
韩优雅借了旁边的软墩起身,“妈妈,天晚了有些凉,路不怎么好走,我叫三十九送你回去,改天再约您喝茶。”
薛婉琴见她就要转身,‘扑通’一下竟然跪了下来,虽说她本来就是盘腿坐着的。
但是以韩优雅的角度,却是清清楚楚的能看见全过程。
那种无力之下的跪求,这不该是薛婉琴这样的天之骄女该做的。
韩优雅的脚步只彷徨了半秒,便去扶起她。
可是薛婉琴却怎么都不肯起来。贮存已久的泪忍不住的顺着脸庞滑落,她紧紧的捉住韩优雅的胳膊,一直在祈求。
祈求她离开自己的儿子,离开这里。
韩优雅突然觉得心中苦涩难耐。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磨难,又错过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要面对如此可怖的事实。
薛婉琴的表现让她突然没了什么自信……不想面对。
她只想单纯的做自己,快乐的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不管孩子怎么样,一家子幸福下去就好。为什么就这么难?
“妈,求您不要说了。”韩优雅也坐去地上,豆大的泪水在睫毛抖动下掉落,沁湿了衣领,“我们真的很难。很多次我都想放弃,可是却不舍得,但是这样的背井离乡为什么还得不到你们的祝福?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的想要拆散我们?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全心的付出得不到所有人的肯定。
为什么俩人努力在一起的结果就是被一次次的破坏……
有多少爱能让他们这样不停歇的折磨?会不会有一天,那所谓的爱情会被现实消磨殆尽,变成卑微……
她真的不敢想那样的结果。情绪有些失控,对于这个自己真的想要尊敬有好进展的婆婆,她不解,她不明了,她捉住薛婉琴的胳膊摇晃,满眼的泪迷蒙了双眼,“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就这样不能接受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的声音像是受伤的小鹿一般凄楚,带着浓重不满的哭诉让薛婉琴重重的捶着自己的心口,心里像是塞住了什么,堵的连话都说不出口。
“妈,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韩优雅迷茫的喃喃。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砸在俩人纠缠的手上。
让薛婉琴忍着最后的心痛,重重的闭了眼,猛然吸了一口凉气,说:“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但是。你不能和一南在一起。”
“我不要听这些,我不要听——”韩优雅有些失控,憋藏在心中这么多天的委屈让她有些崩溃,根本是不管不顾,只要结果。
“你是雪柔和李正新的女儿……”薛婉琴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终于将这事实说出,然后无力的仰脸冲着天花板,连声的咳嗽着。
韩优雅在那么一瞬间呆滞住了,看着薛婉琴的动作也觉得像是老电影故意放慢一般,周遭的一切好像都不会动了,连墙上时钟的指针都不再转动。
全世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还有那句‘你是雪柔和李正新的女儿……’
“我是雪柔和李正新的女儿……”她喃喃着不停的默念,大段平静之后突地笑了起来。
擦了擦鼻涕,她咧着嘴笑,说:“妈你是在讲什么?这怎么可能。不要逗我,不光是你,我也不能激动的。”
是的,这一切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妈妈亲口说过爸爸是海员,祖家是士林官邸的亲护,因为出海时遇到了强台风移动,所以连同船只一同没入海中,再也不见。
妈妈怎么可能骗她?不可能的……
李正新是舅舅,是舅舅……
虽然她曾想过喊舅舅当爸爸,但是如果说舅舅就是爸爸,她不要,她不要这样的结果……
“优雅,你听我说。”薛婉琴先冷静了情绪,拉起全身无力的韩优雅往更远一点的软榻上去。
“少夫人——”三十七率先出声,想往近距离靠近。
韩优雅摆了摆手,制止他们:“你们离远一点,我和妈妈聊些家事。”
这些人听力了得,就算是这样远的距离,也有可能会被听到一二。但是现在真相已经呼之欲来,再逃避也是无果。
所以韩优雅选择了接受,去静静的听。
“你也许以为你的父亲是那王姓的海员吧?”
“是。”韩优雅简单明了的确定,在自己的记忆中,自己就是根本没见过父亲的面,因为父亲早已经死了。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是*年的冬天出生对吗?”
“对,十二月。”
“但是那王姓的海员是八八年刚过了中秋出海遇了台风……”
韩优雅没说话,强忍着心中的波澜,只是静静的听着。
“雪柔是李正新大哥的订婚媳妇。但是他大哥死的早,后来隔了一年才自己找了那海员结婚,只是刚嫁去没多久那海员又出了事故,所以王家当家的主母将她赶了出来。她心高。不肯回娘家怕人笑话,为了生活寄居在一家小茶楼,每天给人弹曲……
说来也是天意弄人,岁末时,李正新准备去友人家打牌,只是车子经过那家小茶楼的街道,听到了曲子,就停了下来。一连去了半个多月,天天喝茶听曲。有一次遇到了好色之徒调戏弹曲的姑娘,用了手段将人拦了下来。那姑娘过意不去。从厢房里出来道谢……
俩人一见,竟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故交。后来李正新便不许她再去茶楼,给她在老宅旁买了房子,冒充那房子是他大哥的遗留。雪柔当时很小,也算是傻。就信了,后来一直住在李家湖边的小院里,生活用度都是靠李正新给……”
“是很傻。”韩优雅双手绞着,勉强的扯了嘴角听着自己妈妈的故事。虽然浪漫,只是自己心中却是凉的。骗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其实根本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妈妈。原来妈妈骨子里那种悲伤根本就是孤独……
“李正新从小就喜欢她。当时是碍着大哥在世,不敢忤逆家里。后来大哥死了,以为雪柔要守三年婚孝,所以也不着急去提亲。他找雪柔找了这么多年,最后找到了,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放走她?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让雪柔从了他。只是你应该有记忆,
你母亲在世时对李正新一直冷淡,只许他在婉居喝茶,不许多留。我和叶燕聪一直也以为你是那王姓海员的孩子,李正新不过是看不下去你母亲受苦才将她接回来。毕竟那个时候你母亲进李宅时已经快要生产,生下来孩子时取名也是王姓。但是我们却都被李正新骗了。
雪柔不爱他,但是他却几乎是痴迷着她,每天不见都像是魂不守舍。你母亲曾说过,如果不是因为你,怕是早也自缢在王家祖坟前了。叶燕聪性子急,问过李正新这事情。李正新说是酒后失控一时间没把持住自己,欺负了雪柔,却不想就有了你,要负责。
所以你根本就是李正新的孩子,就算不同母,你和一南也是不可能结婚的,更不可能在一起,闹到现在有了孩子……
你教我如何去面对世俗,如何在死了之后面对你母亲?”薛婉琴一直在哭,隐忍的默默流泪,将眼睛都哭的肿胀。
韩优雅却是像听天方夜谭一般的听完,缓了许久,才说:“这些事情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我要自己查。如果是真的,我会离开。但是也求妈妈,不要告诉一南,我怕他经受不住……”
那个男人寻寻觅觅找了她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开花结果,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她怕他为了自己能清白的活着去选择极端了结自己。
“我走了。”薛婉琴颤巍巍的扶着茶几站起来,步履虚无的往外走去。
韩优雅看着她的背影,呆呆的坐在软榻上,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直到李一南回来,好像才将她拉回了现实之中,只是她突然在那么一瞬间有些怕这个男人,怕薛婉琴说的那些全是真相。
那她该怎么办?
孩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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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节 决心
李一南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软榻目光空洞的小女人,走近之后更是呼吸到了空气中的泪水泛滥过的味道。心中有浓重的狐疑,但还是全部压下,轻轻坐去她身边,揽着她瘦弱的肩膀温柔的问道:“怎么了?好像没什么精神,哪里不舒服?”
韩优雅感受着自己身体被触碰时的那刹的紧绷,努力的让自己镇静下来,抿了唇垂眸笑着说:“没事,就是有些乏了。”
说完立马抽身挣脱他的怀抱,揽了披肩就往餐厅走去:“饭菜都要凉了,先来吃饭吧。”
李一南看着她似乎是逃一样的背影,苦笑着将自己突兀的胳膊从空中落下,跟了过去。
“家里有什么人来过?”李一南锁着她逃避的目光,似是不经意的问。
“就妈妈来过,中午不知怎么了就晕倒了,后来就一直没走,我们聊了会儿你和迟云离小时候的事,她太困了,我就支人把她送回去了。”韩优雅挑拣着能说得出口的说,却对谈话内容和傍晚两女人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哭诉纠缠一字不提。
李一南淡淡的“哦”了一声,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意。
用完饭,韩优雅也没等他起身自己就往卧室就回去。
怕他怀疑,也不敢提出去客卧睡觉的话来,连脸都没心情洗,静静的蜷进了被窝,阖眼假寐。
李一南拉开门,就看到偌大的床上只占着边缘的那具小小的身子,眉宇瞬间敛起。
他很忙,如果不是为了回来陪她,怕是现在也不能离开公司半步。
除去他,每个人都在公司里坚守等待着最后的关头。
可是为什么他满心欢喜的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她?
她怕他。
这是他在她逃避目光的那瞬间就反应过来的事情。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搞清楚,但不是现在。
马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做成之后就能给她想要的安静生活……
“来,喝了牛奶再睡。”李一南将手中的杯子握了握。大步走去床沿,揽起她的身子。
“我自己来。”韩优雅立马出声,抱过牛奶杯就往里挪,然后一口气将牛奶喝了个干净。也不还去他手中,直接落在了床头柜上,拉了被子掩住了身子,故作疲累的说:“我有些困,就不等你了,你去洗漱吧,我先睡了。”
“好。”李一南也不强求她能什么事情都和自己说,在这一刻就能坦白所有。
简单的洗漱换洗,上床时,他感觉到自己一挨着床褥时旁边那个小女人身子的紧绷。小心翼翼的躺下,可是那种紧张的感觉却愈演愈烈。似乎她抓着被角的手都在用力……
她怕自己和她同床。李一南对自己这个最新的认知有些无语,却还是忍下了心中波澜,说:“我今天有点累,就去书房睡了。”
“怎么了?”韩优雅本能的睁开眼睛看去他。问。却在第二秒就挪开了目光,盯去了被罩上的条纹。
李一南勉强将心事隐下,探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发,说:“你睡觉太不老实了,我明天一早要出差,得好好休息一下。”
“哦,好。”韩优雅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自己所有的神经。偷偷的吐了口气,然后看着那个男人自己从家居柜里抱被子枕头,心中又有些矛盾不舍,犹豫半晌,才低低的问:“你明天要去哪里?去几天?和迟云离一起去吗?”
李一南的身份现今比以前更特殊,没有迟云离陪在身边。她还是不放心的。
就算他身边布置了许多隐形护卫,她也总觉得不安全。
“去意大利,大概四五天,我会尽快回来。”李一南看着她温柔的笑,“云离和美优都去。你哥哥留下看着进展,应该这次回来事情就会有结果了。”
“我在家等你回来。”韩优雅也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什么,只是希望他平安就好。
不过他出国也好,刚好给了她足够查证的时间。
至少不用面对他这么的尴尬。
“晚安。”李一南冷不丁的就出现在了她面前,捧着她的脑袋在她额心落下一吻,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大敞着,李一南在软榻上铺整。
韩优雅明白,他不去客卧,只是想让大家都在彼此的视线中,落的个安心罢了。
至于他是不是感觉出了什么,所以不强求同床共枕,韩优雅也不想猜测,毕竟这个男人的智商和敏感,只能是自己仰望的高度。
可是自己的心情是真的说不清,他回来,自己想要逃。可是他不在身边,又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好几次,终于忍不住起了身,往洗漱间里去。
“怎么不睡了?”李一南再一次的出现在她身后,如果不是故意加重的脚步,韩优雅根本不会知道有人进来。
“我忘了洗漱。”这句是事实。韩优雅微微笑笑,也不管他倚在门框抱怀看,自顾自的刷牙洗脸,最后大肆肆的闭了门,坐去马桶上,开着换风。
目光盯着不远处的淋浴区。
李一南刚是洗了战斗澡,方才注意着,头发上还带着半干的水汽,现今如果要证明薛婉琴说的是事实,那最直接的就是dna。
好不容易在地上捡起几根碎发,为了不让人怀疑,专门丢进了浴缸里,等明天一早李一南一走,自己就可以去做比对。
一切做好,又再度的洗了手,出门,掠过那个男人的身边,回了被窝,懒懒的跟他道一声:“晚安。”
也不管他继续捕捉自己表情的目光,迷糊的阖上眼睛,翻了身,睡觉。
但是心中却是在不停的翻涌。
薛婉琴的话仿佛魔音一般的回荡在自己耳边……
努力回忆着模糊的小时候,却有越来越多的地方符合薛婉琴的说法。
妈妈对自己的那种又喜爱又惧怕又犹豫的态度,总让年幼的自己受伤,觉得自己是没人疼的小孩。
可是如果自己是在她不情不愿被强迫下生下的孩子,那这种情愫就很符合了。
她爱自己,可是却接受不了自己出生的始末……
当时整个李家老宅的所有人都说妈妈性子冷清,不争世事,所以就算对待自己的表哥都永远是那一份冷若冰霜。
但如果妈妈本来就活在矛盾之下,因为孩子活在李正新的世界里,可自己又在恨着李正新,便会这样吧……
越想越害怕,害怕一切真的是事实。
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梦中又好像有人在拉着自己的手说些什么,仿佛还有人蹑手蹑脚的进来不知在干什么……
全身无力的起床,连水都没顾上喝,急忙踩着拖鞋去找昨天自己丢在浴缸里的几根头发。
只是洗浴间里干净的简直像是洁具展示厅。
按了内线,马上就有佣人进来。
“谁打扫的房间?”韩优雅抑制不住的火气肆意。
“大少吩咐要在少夫人醒来之前将家里收拾的整齐。”小女佣抵着头,虽然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是明显感觉出了主子心情不好。
韩优雅看着她瑟瑟的样子,想发火,但是又不知道要该怎么发。
“你下去吧。”有些无奈的打发了女佣,坐去床上发呆。
思虑半晌,也只有这一条可以走了。
李一南今早出国,家里的佣人基本都是韩国本土人,过分的拘谨和严谨,打扫卫生详尽到就差拿放大镜扫地了……
所以不可能再跟李一南做比对,如今李正新接触不到,她也不想接触,李多俊在戒毒所里,人正常恐怕血液也不正常,见人应该也会做记录,最简单容易的,也只有李多柔了。
“三十七,你过来,我有话跟你一个人说。”韩优雅打开门,当着几个木头人的面直接说。
三十七没有犹豫,立马进来,还很自觉的将门关上,站在茶几旁。
韩优雅没理他,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上次秦老留下的几只采样瓶,从医药箱里取了包装完好的手术刀,对着自己的中指狠心一划,将采样瓶接着,便有血缓慢的流进瓶中……
“少夫人。”三十七有些头皮发麻,直觉不好,却没有阻拦。
“当初爷爷将你们允了给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会为我办任何事情?而不被别人知道,比如李一南,也比如爷爷。”韩优雅扣上采样瓶的盖子,将瓶子封口,坐去沙发上,正声问。
三十七点头,确认:“少夫人说的是,老爷子并没有说要将少夫人的举动回报,更没有说让我们听命于大少,只说让我们全心守护少夫人安危,替少夫人解难。”
“好,那我就央你去办一件事。”韩优雅微微笑笑,虽然明知道自己是在赌博,但却没有别的路可以去选择,“你去茱莉亚音乐学院,找这个女孩,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采集她的血样,然后和我的血样做dna做比对,三天之内给我比对结果。”
“明白。”三十七拿过韩优雅递来的手机,看着其中李多柔的信息资料及照片,快速记忆,然后将那瓶血液塞进怀里,保证道:“我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任何人有一点起疑。”
“谢谢。”韩优雅落了心中的大石。
心情复杂的目送着三十七的背影出去……
第215节 哀求
等待是最煎熬的事情,尤其还是要面对这样不可控的结果。
韩优雅这三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疯狂的画画,可是明明是同样的天空、同样的飞雪,却画出了另外一种悲凉。
“少夫人,我回来了。”三十七从正门而入,立在她身后,看着她手中依旧不停的画笔,沉声说。
韩优雅手微颤,合了画夹,伸出手来接过三十七掏出的那张叠成小方块的鉴定纸张。
“你休息吧,辛苦了。”韩优雅轻声道谢,也不敢看他的表情,直接回了房间。生怕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平静了心情许久,鼓起了全部勇气决定给自己一个痛快。
将那张纸拆开抖平在空中,一行一行的看下去,故意让眼球活动的慢一点,其实心里却是不想看到最后的结果。
可一切还是在紧绷的视线中尘埃落定。
在这一个瞬间,韩优雅突然在想如果自己不认识英文该有多好,看不懂这分析过程和比对结果会多好。
鉴定书上明确的显示着她与李多柔大部分基因位点相同,亲生姐妹关系成立,还有三处大红的盖章。
有些无力坐去床上,那张白底的鉴定书在空气中虚无的飘着,最后落去了床榻几下的兔毛地垫上。
韩优雅望着那张纸,抱膝坐着,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
好像在一瞬间那纸的白色就变的刺眼……刺痛了眼睛,刺痛了自己脆弱的心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韩优雅觉得胸口被堵着了什么,虽然有预感结果会不好,但是当结果就这样大肆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之前做的那么多心理准备还是变为泡沫,登时散去。留下的只有悲伤。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何就成了兄妹?
瞒了二十多年的事实,为什么要在这一刻被戳破……
“妈妈,你骗我——”你骗我说我没有爸爸。说我爸爸死了。可是爸爸明明就在我身边。你让我间接的毁了力豪,毁了自己父亲的公司,这是你想看到的吗?我为了报仇,将他的晚年搅和的乱七八糟。弟弟吸了毒,妹妹变的孤独,这都是我做的……
从小,我就视那个男人为依靠,你也不阻不拦,甚至连一个不允许都没有说过。我们走散了,却又在十八年后在一起。我们结婚了,甚至有了孩子。现在事实却突然告诉我,那是我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要让我怎么办?
让孩子怎么办?
“妈妈。你能听到吗?你能听到我哭的声音吗?能看到我现在的痛吗?”胡乱的将手腕上的那条银链扯下来捧在手心,强烈的不满和不安的哭诉让泪水将它湮没,“为什么不告诉我事实,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要让一切发展成这样子……”
身上的珊瑚绒家居服好像沾染上了太多泪水。变的沉重,禁锢的她要直不起身来。
恍惚的倒去床上,整个身子是蜷缩着的。虽然眼前是大片的落地窗,窗外有明媚的阳光。可是她却突然看不到了希望。
睁着眼睛,从白昼到黄昏,又到黑夜。
整个人好像没有一丝力气。
不想吃饭,不想喝水。不想开口,不想睡觉,甚至连卫生间都不想去。
“我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孩子要怎么办?”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三个问题,似乎成了魔咒,将她束缚。完全从这尘世间分离了出去。
三十七不放心,一直没有去休息。在她不应声之后进来了好几次,端茶送水顺带连午饭、下午茶点、晚餐也全部送进房间。
可是床上的人儿好像没有一点知觉,除了瞪大的眼睛,时不时滚落的泪珠,和那轻微到基本感觉不出的呼吸以外。真的像个死人。
他是看过鉴定结果的,也就是说,他是清楚一切的。
虽然在看到结果时他的脸也要绿了,但却是谁也没告诉,又偷偷的潜回国。
韩优雅的情绪他理解,但是主子家的事情不是该他插手的。
直觉上面前的这个女人仿佛很平静,可这一切也许真的是暴风雨来之前的预兆……
斟酌了许久,三十七亲自去了royal集团,避开了所有耳目和监控,找到了焦伟的临时办公室。
“你来干什么?不该在优雅身边吗?”焦伟落了手里的咖啡杯,在三十七开窗的那瞬间就出声问。
“少夫人恐怕过不去这关了,有些事情我不能与大少说。所以想请您去看看少夫人。”三十七不卑不亢的从窗子跃进来,虽然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本来该负责的范围,可是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惨剧发生,何况还关乎着他们兄弟四个的未来。
焦伟敛了眉,虽然不大能理解三十七的这番话。甚至在第一时间怀疑过这是个陷阱,可依旧关了屏幕,拿了外套自己出门。
“你要去哪儿?”方怡从外间进来,手里拎着餐盒,明眼可见那透明的餐盒上还沁着水汽,是刚出锅的蔘鸡汤。
“你跟我一同来,回家去看看优雅。”焦伟招呼了一声,先往出走。妹妹身子不好,若是有万一,身边还是有个女人照顾来的方便。
方怡看看手里刚买回来的加班餐,扯了扯嘴角将东西分给了秘书台的几个年轻人,小跑着追了出去。
三十七因为不想人知道他的出现,又从窗户翻出去,照原路回去。
一月半的夜,有些不同寻常的冷。
汉江的水也结了薄薄的冰,外面光秃秃的一切,让焦伟觉得愧疚,自己只想着尽快帮李一南处理好一切,好让她过上安全自在的日子,却忘了最基本的关心。
如今是已经寒冬,她是最怕冬天的……
淡淡的叹口气,将油门踩到底,极速朝着最繁嚣的清潭洞过去。
“优雅。”焦伟连外套都没顾得上脱就直奔二楼他们的卧室,拧开门看到那一桌摆的像是参赛作品一样的餐点时,步子更着急了些。
韩优雅听到了有人在唤她,而且这声音温暖的像是五月的阳光,将满城的郁金香照耀芬芳。
可是浑身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动都不能动。
焦伟皱着眉看着她僵硬的姿势,双手来回搓着,迅速的将手搓热,又给她按摩起手臂和腿脚。
方怡提了口气,知道现在什么也问不出,便将门反锁住,打了偏烫的水来给她敷着额头,擦拭着手脚,希望血液能快点恢复正常的循环,而不是让挨着床的那侧身子都变的麻木。
“优雅,好点没?”焦伟温柔的笑着,好看的脸上依旧泛着如沐春风的暖意,将她揽在怀里,轻声的问。
韩优雅摇头,机械式的摇头。
“怎么了?说来给我听,不要憋在心里。”焦伟柔声哄着。方怡知趣的将温水杯递去她唇边。
可是她却根本没有半点想喝的感觉,却是在恢复知觉之后嗅到了空气中遗留下来的和那个男人身上一样的淡淡味道‘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焦伟心疼的拽着她捶打自己心口的拳头,连着问了百遍为什么。
可是眼前的小女人仿佛已经没了理智。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说出来?你就是要那天上的月亮我都会去给摘,优雅……你不能这样。”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让我的心,好痛。焦伟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听着她无奈的哭泣,感受着她不安的神经,整个人简直都要疯了。
“优雅,你要冷静些,你忘记秦老说的了?你不能有情绪上太大的波动,会影响孩子的。是不是李一南欺负你?如果是,你告诉我们,你有哥哥可以做主,再不济我也可以去揍他……乖。”方怡站在一边,看着她的疯狂,眼泪都要掉下来。却也只能这样半引半骗的哄她说出心中梗塞。
韩优雅在听到‘孩子’那一瞬,才好像从自己悲伤的世界里活了过来,平静了许久,才仰着一张哭花的脸看着焦伟,急切的拜托:“哥哥,带我走,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一天也不想呆。”说着就要挣脱焦伟的怀抱去收拾东西。
焦伟看着神色慌张的妹妹,寒意四起,再一次的用怀抱将她不安的举动全部阻止,说:“你要走,咱们就走。但是却不能这么简单,李一南后天回来,我要问他要个解释,为什么好好的日子突然就变成这样……”
他的眸光之冷,史无前例。
他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笑的灿烂的妹妹,为什么就突然变成这样?
她的神色是慌张的,她的眼中是恐惧的,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末日到来的信息……
“李一南到底做了什么?”他在问,问的咬牙切齿。是的,就算有错,也是李一南的错。不可能会是自己的妹妹。他从来都是这么认定的。
“他什么也没做错,我不要见他。”韩优雅抬眸看着焦伟眼中的冷意,几近哀求的说:“哥哥,带我走吧,我怕我再留在这里,会死的……”
是的,她不走,她不消失,就必须要死。
只有自己的离开才能换那个男人的未来。
这样的消息如果传出去,会闹出怎么样的惊涛骇浪,她不敢想。
但是她却知道,如果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她不愿意他有事……
第216节 离开
“这是什么?”方怡看着他俩纠缠,目光黯然之间却无意扫到床榻几下的纸张,大略一看之后,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给我。”韩优雅疯魔一般的冲过去将鉴定纸夺过来疯狂的揉撕。
焦伟敛着眉,直觉有什么。迅速的将她手掰开,扯过已经有些模糊的纸张扫了一眼,只是一眼,脸上就已经止不住的抽动。
“这是怎么回事?”她是他抱回焦家的,更是清楚她的所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正新一家的事情。
但是如今,她竟然与李多柔比对成功,这也就是说……
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韩优雅只是哭,平匍在被子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焦伟坐去床榻几上,看着她的侧影,心烦意乱。
当初为了防止李一南找到她,他在预见到迟云离有可能来偷发样做比对的时候,让方怡将他当年在送焦娇进火海前剪下做留念的头发的与韩优雅的发样做了掉包。
可是这一切依旧没挡住俩人相认的节奏。
他从自己接掌太阳集团以来,早已经将李正新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彻底,甚至包括他当年的那些莺莺燕燕。
只是却不想最大的漏洞竟然在这里,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假妹妹,却是别人丢了十八年的亲妹妹……
方怡愣在一边许久,在房间里只能听到嘤嘤啜泣的时候才缓过神来,取了帕子给韩优雅擦脸,不做声响。
焦伟的沉寂,像黑暗一般的笼罩着所有人的神经。
他想抽烟,甚至已经从裤兜里掏出了精致的小盒子与火柴,但在看到那一双泪眼汪汪的杏眸时,又默默的装了回去。
月华如水,冷冷清清的洒了一地萧然。
没什么表情。焦伟抬腕看了看表,起身将手中那张印了美国最权威印章的鉴定机构的白底纸撕了个粉碎,丢进了马桶,按了冲水。
再出来时。他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情绪。
“优雅,我们回家。”他站在床边,将倒在方怡怀里的身子捞了起来,抿了抿她沁湿的鬓角,微微一笑。
那笑如冬日暖阳一般的弥漫开来,带给人无尽希望。
韩优雅吸了吸鼻子,朦胧着视线问:“哥哥,那以后该怎么办?”
是的,她这样的不告而别,李一南一定会追究。
要给他怎样的借口或是理由。才能不让他知道真相,完完全全的放自己走。
焦伟接过方怡递来的外套,给她套上,一颗颗的将贝制的纽扣扣好,才说:“先回多伦多。我再告诉你。”
“有东西要带吗?”方怡打开衣帽间的门,问。
韩优雅想了想,摇了头只是指着床头柜的第三层说:“里面有琪琪格送我的狼牙,我只要那个。”
方怡抽开抽屉,在红色绢布里取出那枚有明显烧过痕迹的狼牙揣在贴身口袋里。
“把这个留下。”焦伟下巴扬了扬。
韩优雅顺着方向看着自己指中那枚刚套上不久的钻戒,抿了唇,却是将它取了下来。放在枕头上。
“咱们回家。”焦伟揽起她,拽了毯子直接将她包裹起来,从头到脚封了个严实,然后抱起来就出门。
三十七自从回来就一直立在门口,这会儿看见韩优雅被打包的跟木乃伊基本差不了多少时,眼皮跳了跳。却是跟在旁边,低声问:“我该怎么跟大少和老爷子交代?还请少夫人明示。”
焦伟随意的挑了唇角,说:“就说优雅作为太阳集团嫡女身份回去参加开年晚宴,旁的他们也不会问你。”
“我们想跟着少夫人,护少夫人一路平安。”三十七又说。
“她是回娘家。带走她的人是她哥哥,这点我想任谁都不会挑出任何刺来,让薛老放心,多伦多可比这首尔来的安全多了。”
焦伟大肆肆的说完,也不给她穿鞋,直接将人抱上了车。
方怡开车,调整了椅位,轻声问:“怎么走?机场?”
“对,走顺理成章的地方。”焦伟笑笑。揭开绒毯的一角,却发现怀里的人儿竟然已经睡着。
只是她睡的不安稳,秀眉紧蹙着,双拳攥着毯边,哭的眼皮都明显的印出毛细血管的纹络……
韩优雅走了。
不过她连自己怎么上的飞机都不清楚。
再次睡醒时,她已经在自己最喜欢的粉色房间,身边还静静的躺着一只咖色的大号泰迪熊。
窗外的天气正好,有大片如鹅毛似的雪花飘洒,斑驳了日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的精神高度紧张,又哭了一天,这会儿就算是休息好了,身体有了力气,但脑袋却像是要炸开一般的痛。
踩着毛茸茸的新拖鞋下地,拉开纱帘,看去外面的世界。
有松柏苍翠,只是地面上却看不到任何一点颜色。
雪花像是白色绒毯一般的铺满了大街小巷,印着日光,仿若冰雪王国里的童话世界。
韩优雅伸出手掌,放在玻璃前那枚金灿灿的太阳的下方,好像太阳真的在自己掌心一般,让她忘了疼痛。
“优雅醒了?”方怡端着温水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被日光笼罩的身影,那笑靥如花,是幸福的感觉。
“我饿了。”韩优雅接过盐柠檬水,小口小口的抿着,还不忘撒娇。
方怡只是笑,嫌弃的扑在她脖颈间嗅了嗅,然后拽着她就往下走:“我告诉你啊,只有这一次,睡觉不洗澡就算了,早起竟然就玩起来,也不冲澡。这么臭,小心传出去人们得躲着跑。”
韩优雅撇了撇嘴,自己这身子,现在基本没什么力气,早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哪还能顾得着洗漱,“要是现在不给我吃饭。我怕我得晕倒在浴缸里,后果很严重的,你负责啊?”
“不和你贫。”方怡无语,陪着她下楼。给她舀了汤,取了米饼和牛腩煲,边张罗边说:“你哥哥说一会儿就回来,他去把royal的事情交接一下,让七叔派人过去。”
“妈妈呢?”韩优雅抿着牛腩煲里的汤汁,低着头,似是自在的问。
“一大早就去纽约逛街了,说是要淘些你喜欢的冬款衣衫回来。你这次回来的太仓促,她没置办今年新款。走的时候慌慌张张的,我说等你醒了一起去。她也不要。下午应该就能回来。”
韩优雅应了一声,只顾着填饱肚子。
心中却是凌乱起来。
哥哥都知道交接掉自己参与的李一南生意上的事情。
但是自己怎么就忘了在那三天去会会金路恩,这么急的离开,却是忘了将许多事情做收尾……
看来得找机会和三十七通个电话,需要他帮忙将自己做的那些事做个了结。
不图给那个男人添喜。只希望不要扯他后腿就好。
可是这样想来却也觉得心衰,自己在首尔那么久,除了三十七仿佛找不出一个能说得上话来的人……
心情不怎么好的吃完饭,站在客厅看着窗外的雪,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任何事情来做。
这个家,离开的太久,对于自己来说。好像一瞬间变的陌生起来。
多伦多预报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每天都会有雪。
她怕冷,所以不打算出门,何况也没有什么好去的地方。
一起读硕士能多聊几句的两个女生,一个嫁去了香港,一个去了西班牙旅游……
“我的优雅,怎么了?”焦伟穿着加厚的长款貂绒皮衣迎着日光从雪地里走进来。身后刚熄火的宾利欧陆成了他的幕板。
韩优雅站在落地窗,后知后觉的仰起脸,从自己胡思乱想的世界里醒悟过来,看着他发梢肩头上落的一层厚厚的雪,有些心疼。
踮起脚尖探手就要给他掸雪。手却被焦伟捉住。
“太凉,别碰,我自己来。”焦伟温柔的笑着,将外套递给佣人,自己拿了毛巾擦头发。
搓了搓手,才牵着她坐去沙发里。
“过几天有开年晚宴,我打算在那个时候宣布婚讯。”
“婚讯?”韩优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难道自己离开的太久,哥哥有了未婚妻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千金?”
十八年的相处,他在她心目中就是最完美的兄长,给了她无尽的宠溺。她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多出一个嫂嫂来。
但当这消息真的出现时,她有些慌乱。
好像是有什么被夺走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自己到底还是自私的。
她隐隐的叹一口气,低了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模样。
肯定不好看。
“青梅竹马,大家都了解。再说我也不打算找个势力过分的老丈人来指手划脚。”焦伟微笑着说。
韩优雅偷偷的看一眼他眸光中的惬意,努力的扬起嘴角,问:“是语诗晗吗?”如果能说青梅竹马一词,怕也只有跟焦家来往密切的广东语家能担的起这个词。而且语家只有两女儿,没有儿子,语父又待人平和,不会参与生意,到还能给些帮衬……
“傻瓜,在想什么?那丫头我可不敢娶。”焦伟看着她垂着脑袋的凄凉模样,突然就想笑。原来这个丫头还是会吃醋的,虽然这个醋有绝大可能是妹妹对哥哥的依恋……
“哦。”韩优雅这会儿没什么精神,也不想再去问。只是觉得那个女人真是祖上烧了高香……
“别这样,好丑。”焦伟揽过她,捏着她脸上的肉肉说:“好好养养身子,我可不想让人说我焦伟要娶个病秧子回来……”
第217节 娶你
韩优雅迷糊的蹙眉看着焦伟,哀怨的说:“哥哥又打趣我了,不过如果未来嫂嫂身子也不好,那怕是家里一年四季得药香不断了。”
焦伟忍着笑,狠狠的吸进一大口空气,说:“傻丫头,有你一个就好。再多我也没那心力了。”
“不明白!不知道!快告诉我……”某女子耍起赖来,双手比了圆作势就掐去了焦伟的脖颈。
焦伟也是配合她,一边求她饶命一边故作呼吸不上来,两兄妹在沙发上嬉闹成一团,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待到韩优雅真的没了力气和他再较劲,气喘吁吁的躺在沙发上抱着水杯咬着吸管喝水时,焦伟才理好了衣衫,坐去她身边。
帮她拢好凌乱的发,眼睛望去窗外飘摇的雪花,柔声问:“优雅,你还记不记得在力豪顶层那晚我走时说的话?”
“什么?有好多呢。”韩优雅砸吧砸吧嘴,摇头晃脑的就是想不起来。
“我说如果没有遇到一个合适的人,那就留在我身边好了。”焦伟笑了,眸光温和的凝着她。
韩优雅心中一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慌忙瞪他一眼,不满的噘着粉嫩的小嘴就说:“哥哥真是越来越讨厌了,马上就要娶媳妇,这会儿还要挤兑我。就是你不说,妈妈不说。你那媳妇能愿意啊?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哼哼,我才不要和你们在一起当灯泡……”
“我说你是真的傻啊还是故意的?”焦伟好笑的弹指蹦了一个响指在她脑瓜上,摇头无语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什么真的假的故意的?我怎么敢和门萨男神讲智商,哼哼,在你眼里,有谁是聪明的?”韩优雅极度的不满,捂着脑袋就窝去更远一点的靠枕,顺带还把他身上的白色绒毯一起拽走,将自己裹了个完全。
焦伟扶额哀叹,看她半晌。正声说:“优雅,留在我身边吧,像小时候一样,让我做你的依靠。哪怕没有爱情。我也想给你肩膀,让你停留。既然你和他没有可能,那就让我来守护你吧……”
那目光灼灼如正午的阳光,热烈且深情。话语低沉温柔如清风扫过草原,在她心中掠过一层酥酥浅浅的麻。
只是刚从那人的怀抱里逃离,又要面对这样的温暖,韩优雅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喃喃着摇头,“不可以。”
她依恋他,只是当作哥哥。当做父兄最单纯的迷恋。
就算有偶尔的幻想和晃神,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意外。
在她的骨子里,他就是哥哥,是大山一样的存在……
刚才他的话,是表白。她就算装傻,也听的明白。
难道他从一开始说的婚讯就是和自己?
但是这怎么可以?她是假冒的焦娇啊……
如果按照他的执意进行,那自己的身份迟早会曝光,焦娇的死讯也会曝光……
百丽儿怎么办?十八年的母亲,是她最不想背叛,不想伤害的人。
“不要。”韩优雅蜷起身子,抱膝窝在沙发的一角。整个人紧绷着,像只孤独无依的小鸟,躲避在不安稳的梧桐叶下惧怕风雨。
“你在怕什么?”焦伟看着她眼眶中又要落下的泪珠,拧了眉就将她揽进怀里,拿袖口轻蘸。
“我不想妈妈知道,不想让她知道焦娇已经死了。她这几年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我怕她……”韩优雅越说越怕。
焦伟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我去告诉她,你别担心。”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
方怡本来看他们嬉闹就在偏厅没过来,只顾着取刚烤好的点心。磨咖啡,这会儿刚张罗好端着走近,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全身颤抖之余,却是扬起了嘴角,淡淡的笑开。使劲眨下了眼窝中的苦涩液体,缓了缓呼吸,大步进来,说:“其实夫人一直都知道你是假的,我也知道,七叔也知道。如果老爷在世,也不会拦着你们,其实大家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你说什么?”焦伟眯着眼,问。
方怡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自己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微笑着说:“具体的还要让夫人自己来说,我只知道优雅根本不是焦娇。”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认为?”焦伟告诉过她优雅的身世,但是那都是在她从黑水回来以后,可方怡现在的语气,根本就是一直都知道,而且不是怀疑,是肯定,肯定韩优雅就是假的。
“因为你爱她。”方怡垂了头,隐隐的深呼吸,好让自己的心脏舒服些,“那种爱不是哥哥对妹妹,是情人一般的呵护,无微不至。”
韩优雅错愕的看着那个背对着日光的女人身影,指尖不自觉的就颤抖起来。
为什么自己会感觉不到?但他们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样的感情是爱吗?如果是爱……那自己到底辜负了多少人……
焦伟表情僵了一瞬,随即笑开,有些玩味的看去方怡,却是说了句:“谢谢你能把我的付出肯定成爱。”
“其实你们俩到是搭配。”方怡丢进嘴里一块标花点心,吊儿郎当的扭动着肩膀起身,“我去调/戏木头人,别理我哦。”
说完就从玄关衣帽间里拽了件黑色连帽风衣套上,蹬了马丁靴,踩着雪往后院走去。
韩优雅精神一直都在混沌之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明白好像自己是个冒牌的一事大家都清楚,就自己还觉得假装的比较像……差点就入了戏。
“我去机场接妈,你在家里睡一会儿,晚点咱们出去吃。”焦伟抱起她送去二楼,将她塞进被窝,盖好被子。
“我不想出门。”她怕冷,尤其是不想在多伦多再见到莫名其妙的人。
“那就在家吃,我一会儿叫人来送餐单。”焦伟温柔的笑,将她的胳膊也塞进被窝,这才出门。
韩优雅望着那扇关紧的门,脑袋里闷了许久,才想起来忘记了最严重的事情。
自己忘了告诉他,不要跟他结婚……
就算所有人都同意,都不会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俩人以夫妻的模式出现,她也不会同意。
不说哥哥一直在心目中是完美的代言词,就是自己心中也是接受不了自己嫁给他,何况就算明明白白的知道李一南是自己的亲哥哥,心中也是放不下……
这种感觉,简直就是罪孽!
有些咆燥的蹬了蹬被子,侧身摸着好像还没有什么反应的小腹,有些心塞的默声嗫嚅:“宝宝,好像你真的不该出现……就算那药不会让你有事情,这基因的相似,会不会还是让你成了脑残儿童?”
这个孩子,虽然到现在都没有人说起任何处理方向,可是她心里明白,大多逃不出流产的可能。
再说和李一南这血亲身份一挑明,她自己好像也没了勇气……
“我该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身体好像失了魂一般的无力。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老天。
但是却知道,谁都不会给她答案……
睡不着,睁着眼睛听着窗外雪落的声音,轻轻悠悠的。
百丽儿回来了,拎着大包小包,佣人们一趟趟的从车上抱着各种包装盒手拎袋往二楼上韩优雅的房间里搬。
韩优雅胡思乱想了一中午,两眼无神的看着人们进进出出也觉得没什么激动的感觉。
“优雅起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方怡呢?让她也来挑两件。”百丽儿边解围巾边说,满脸笑意灿烂。
“妈,下次如果再买这么多,还是提前告诉我一下吧,我好换个车去接你。”焦伟真是后悔开了自己的车去接她,差点装不下不说,竟然没有让专卖店直接托运,堆的车里全是盒子袋子的,遇到个急转弯,自己的脑袋都能被盒子砸。
百丽儿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就自顾自的在那拆盒子,选了几件自己认为最好看的就要给韩优雅套在身上。
韩优雅看着焦伟,欲言又止,想说让他不要将最后那层窗户纸捅破,可百丽儿一直在旁边,只能当个木偶娃娃,被摆弄着换各种衣衫。
“妈,我跟你说件事。”焦伟抱怀倚在门口,突然就出声了。
一听到这儿,韩优雅急的就想扑上去拿手堵着他的嘴,只是身子还在百丽儿怀里。
百丽儿一边给她套毛衣,一边笑吟吟的看着儿子:“说吧,看来是好事。”
“我想娶优雅。”焦伟说的大言不惭,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连呼吸仿佛都没有乱。
百丽儿手一顿,视线在俩人中间扫了半天,却又将扣子给韩优雅扣上,嘴角上扬着有些苦涩的笑意,说:“我等了这么多年,等着你给我一个交代,等到自己都忘了事实,你今天才说出来,还是以这种方式……”
百丽儿看着给这个假女儿换上的鹅黄色小毛衫,满意的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发顶,转身就要往外走。叹了口气,垂了眼帘,说:“我好像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下,晚些再谈。”
韩优雅一直紧张,但在看到那淡蓝色眼珠旁荡漾的泪花时,从床上挣了下去,从后抱着百丽儿,慢慢滑落了身子,双膝落地,哽咽着说出了心中一直想说的那句话:“妈妈,对不起……”
第218节 原来
“别自责,其实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百丽儿反身将她扶起,母女俩一起坐去床上,大手复着小手,百丽儿看去焦伟,笑着叫他一同坐下,略伤感的说:“其实我要感谢我的儿子,为了不让我伤心,想出了这样一个方法,让你出现在我和你们父亲的生命里。”
“我是女人,更是一个母亲,就算焦娇丢了两年,即使当时她才三岁,我也清楚记得她的模样。我见到你的那天,虽然你浑身大半被烧伤,但是我也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出声,只是让安肃去查。”百丽儿在微笑,是作为母亲的宽容,也是对记忆的怀念。
“我知道焦娇死了,也知道你救了这个女孩,所以当你说她就是焦娇的时候,我本能的觉得你是不想我们难过,还记得你父亲当时骄傲的说‘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为了一个生命的继续来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这是件好事,也是你们成长中最重要的转折。’所以我与你父亲商量以后,决定顺其自然,留她下来做我们新生的女儿。”
“原来父母一直都知道。”焦伟稍稍的别过了脸,不想让人看到他不在掌控内的表情。
韩优雅心中是动容的,这样的父母,不光为了照顾孤独无依的自己,也为了让儿子努力上进有信心,竟然能将这样一个谎言隐藏的完美,甚至用心的演了十八年之余。连自己都从来没有感觉的出焦家的父母对自己和焦伟之间有任何的不公平。
大多数时间,焦父更是对哥哥严肃,母亲对自己偏私。就算在焦父临死前,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一定要见到焦伟和自己。
而唯一说出口的那句话竟然是:“焦伟一定要照顾好妹妹,答应我——,一定要给她找到好人家才可以,还有……,一定护她周全。”
那时的自己泪眼朦胧。只记得焦伟在不住的点头,而焦父也再没有开口,沉沉的睡了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那三个‘一定’也让自己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那么多年的小心翼翼是多么的多余。
当自己真正想敞开心扉面对和接受并且融入这个家庭时,焦父已经不在,所以她开始慢慢的去与百丽儿亲近……
“接你回来以后,你们的父亲就不愿意再用焦娇这个名字来喊你。毕竟女儿已经死了,新的女儿回来了,身体却不好,后来和安肃商量,就许了我的姓,给你起了名字叫优雅。希望你能平安长大,做个优雅的女子。”百丽儿说起与焦父一起商量孩子名字时候。眼神是温暖的,带着幸福的光芒,“其实我很感谢你的到来,弥补了我的人生,也让我有些失措的那些年回到了正轨。我把你当亲生女儿养,也会在没人的时候,突然舍不得你离开。也会想如果你能留在我身边多好,只可惜你们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事实,像是要隐瞒一辈子……”
“妈妈,对不起。”韩优雅抱紧母亲的手,有些愧疚。
“你是我养大的。我最清楚你的秉性,你要是能和焦伟在一起,是我最乐意的事情。”百丽儿拉着她的手,很正式的说:“路上焦伟已经告诉我了你和李一南的事情。我也很惊讶,你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至于婚事你考虑一下,只要你愿意。我很乐意将这个妈妈和婆婆一同当到底……”
“妈妈……”韩优雅有些着急,可是一张嘴却发现根本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
“别担心外面人的谈论,到时候你的身份可以让安肃召开记者会来说明。”百丽儿说完,抽了帕子来给韩优雅擦脸,又说了些她与焦父当年在一起看着她身子慢慢好起来。焦伟也越来越懂事,会照顾人的变化才下楼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韩优雅心里暖暖的,不光因为身上是母亲亲自给她套上的毛衫,更是因为在这样善良的家庭中,感觉到温暖。
只是所有人仿佛都好像很乐意看到她和焦伟在一起的这个现象,让她很崩溃。
不说自己心里还放不开那个人,还有肚子里的那个问号解决不清,就说真的让她嫁给给自己当了十八年的亲哥哥的男人,她还真的做不出来这事……
靠在泰迪熊上许久,她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心虚的唤了焦伟一声,看着他坐近,鼓起勇气说:“哥哥,你说的那个婚事,我觉得接受不了。”说完也不敢看他,兀自垂了眸子,盯着被单上的蕾丝挽花发呆。
“嗯?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你哥哥?”焦伟依旧是温和的说,手上转动着小刀,给她割芒果。
“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的。”韩优雅小小声的说,声音低的基本属于蚊子咬。
只是焦伟却笑了,而后用很愉悦的语调说:“你要知道,这年头窝边草才能保质保量,谁知道外面的歪瓜裂草打了什么激素,受过什么刺激,是不是什么变态产物。”
“呃——”好吧,韩优雅觉得自己跟他谈话根本占不到什么上风,果然智商很重要。这高智商,能将这人的各种水平全部瞬间提高,乃至分分钟秒杀自己。
但是自己是真的不想嫁给他!
“你知道的,我只把你当哥哥,亲哥哥……”韩优雅咬着唇,偷偷的瞄他一眼,默默的念叨着。
“没关系,反正爱情最终也升华成了亲情,咱们这亲情够稳定,也不缺爱情那一项,再说你也不用担心再有什么别的因素来分解这亲情,没什么后顾之忧。”焦伟将芒果反过皮来,拿小刀将划成块的芒果肉全部拨到小碗里,插了水果叉,喂她一块,旋而笑了,信心满满的说:“我能保护你,也能让你幸福。实在不成等你哪天遇到想嫁的男人了,咱们离婚也成。”
韩优雅看着他那说笑的态度,头皮有些发麻。
吃在嘴里的新鲜芒果都没了味道,落了碗在床头柜上,怨念的看着他,不解的问:“我只是想躲开李一南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复杂?谁都知道哥哥应该娶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就要因为我来毁了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找个一个理由,让李一南永远不要来找我就好,永远不要知道真相就好……”
“你问我的这些问题,我只能回答你三点,第一:如果我不喜欢你,绝对不可能娶你。第二:目前还没有发现比你改嫁能更让他死心的事情让他远离你。第三:除了我怕是没有人能要的起现在的你。”焦伟浅浅的笑,看她一时半会儿明白不了,也不再说,抽了湿巾擦手,然后吩咐佣人们进来收拾那些新买的衣物,“我先下楼见七叔,一会儿吃饭叫你。”
“嗯。”
“傻丫头,别乱想。李一南那边,我已经将一切做好了。”焦伟说的很是轻松,挂着惬意的笑款步出去。
韩优雅心里有些乱,也不管外面是什么颜色的天,直接窝进了被子,蒙头盖住,开始回味刚才所有的信息。
只是这会儿突然觉得脑袋不够用,很多事情反应不过来……
而同一时间的首尔,正是阳光明媚的午后。
雪刚停,飞机正点稳落在机场。
李一南一袭阿曼尼长款风衣在前,迟云离夹克紧身裤在后,中间还夹着个穿着雪貂外套的陆美优蹬着火红的长靴。
三人走在一起,让很多人的视觉一下子出现了错觉,以为是什么明星驾到,纷纷拿起了手机相机拍照。
惹的随行的保镖各个脸色难堪,干起了明星保镖们常干的事情,护住主子拦住拍照视线。
“焦伟回多伦多了,也不知道太阳集团那边出了什么乱子,这么着急。”陆美优随意的抱怨一句,优雅的倚在皮质的软椅里,掏出普拉达定制的小镜,两指夹着软垫,补着脸上的妆。
李一南没做声,到是迟云离表情有些恶劣的嚼着口香糖,看着前面堵的水泄不通的路将当政要员们骂了个遍。
“大少,回公司吗?”副驾位的木然问。
“送他俩去公司,我要回家看看。”李一南淡淡的答,依旧阖着眼帘,只是在提起‘家’这一词时,脸上划过了几不可见的喜悦。
“真是小别胜新婚呐,可惜了……”迟云离撇了撇薄唇,一副酸溜溜的样子。
“可惜什么?”陆美优看他一眼,拿高跟鞋尖踢了踢他的小腿。
迟云离嘴角抽抽,作势拍了拍裤腿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意味深长的说:“可惜韩丫头有了身孕呐,小表姐,这你也要问?难道你单身太多年,根本不懂这男女之间的情趣?”
“呸!你这混小子!也敢打趣我!”陆美优脾气一上来,也不管这是不是在车上,拎起旁边的笔记本就朝着迟云离的脑袋砸了过去。
惹的车上后座几个一向都是被迟云离欺负的木头人憋着笑,心中大叫解气。
李一南也不理他们俩,等车子一停,只点了两个木头人,便回了清潭洞的宅子。
“也不知道韩丫头准备了什么礼物等着这家伙,让这丫能急成这样。”迟云离摇摇头,故意让李一南听见,然后关了车门。
李一南嘴角带了笑,步调加快了些,朝着家的方向回去。
自己走时那个小女人还有心事在隐瞒,不知道如今会不会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样开口?
这个问题,到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
第219节 要人
“优雅——”李一南一进门就听到了清悦的钢琴声在流淌,静静的划过心房,带给周身全然亲切。
但旁边站着伺候他换鞋拿衣的佣人们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堪,尤其是平时照顾韩优雅起居的那个孩子竟然在发抖。
大步走去客厅,看着偏台上的合着前盖的三角钢琴,李一南皱了眉,转头问站在门口的三十七:“谁放的钢琴曲?”
“少夫人临走时房间里设定的立体环绕,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停过。”三十七正声答。
“你说什么?”李一南目光危险了起来,一字一顿的道:“再说一遍。”
“少夫人走了,是被焦董带走的。”三十七答,然后硬着头皮补充:“焦董说少夫人不会再回来了,请大少保重。”
“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发生。”
“哦?那谁来过?”
“谁也没有来过……”三十七依旧在答,语调平静如水。
李一南突地就笑了,冷漠的勾了勾唇,玩味的看去客厅口整齐站着的佣人和保镖,唤了自己的人过来,大手一挥,吩咐道:“把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送去雅顿山庄,让他们好好静一静,看看能不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如果真的想不出,后天丢去海里给鲨鱼过年好了……”
“大少——不要。”
“求求大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少夫人的确是什么都没说没做,只是每天画画弹琴,谁也没有见……”
“焦董带少夫人回家也许只是回娘家……”
女佣人们哭声一片,争相解释。
唯有以三十七为首的四个木头人,不言不语,也不等别人动手,自己就往外面去。
李一南站在二楼主卧的落地窗,看着全部被扭送到车上的男女,眸光一点点的变沉。
木然来了。迟云离也赶来了。
“这门是怎么回事?”迟云离看着明显被利器剁开的房锁,问。
“有人将房间上了锁,连指纹输入都进不来。”李一南把玩着手中的那枚钻戒,冷冷的说。
“这什么情况?焦伟大舅子这是想作甚?”迟云离不解的在房间里绕来绕去。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除了满床泪痕和床缝中掉落的那条银链,什么都没有。于是只能抱着这几天的监控录像分析。
李一南什么也没做,只是站着,手中是银链纠缠着钻戒,全身冷冽的像是被万年冰雪尘封了千年。
旁边的木然一直在拨焦伟的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而焦家的所有号码竟然全部是忙音……
“房门是方怡锁的,看来是想留下什么让我们发现。”迟云离桃花眼眯着,瞅着屏幕中被打包的像是木乃伊一般的身子。实在想不通。“主卧没有监控,阳台的监控也被故意毁了,所以说没有有价值的线索,看不出来为什么。”
“老狐狸给的那几个人,有问题。”李一南淡淡的说。
“你是说?……”
“他们是老狐狸派给优雅的。现在人不在了,却还要留在这儿守着……,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连老狐狸都不知道的什么。”
“问题那几个东西别说是套话,就是弄死他们也甭想抠出半个字来。”迟云离郁郁的抓了抓碎发,薄唇紧抿着。
“去多伦多。”
“克是咱们现在跟进的东西,还有三天就做好了。这三天是最关键的时刻,你比我要懂!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不光是投进去的钱打水漂,我们四家都可能会被查的……”迟云离咆燥的开始扯领口,他不太喜欢讲话,但是却不得不讲。只是这讲出来的结果,他也清楚。
“如果没有她,我是黑是白,有谁在乎?”李一南浅浅的笑着,渐渐的攥起拳。也不管那颗钻戒将他的手心铬的生疼。
迟云离最终还是拗不过他,连洗头的功夫也没有用,又跟着他坐上去了飞往多伦多的飞机。
两个男人带着大半的保镖跑了,这个消息是在那俩男人上了飞机以后陆美优才知道。
面对整个公司摞成堆的要签署文件和密室里上百台数据分析反馈和实时报告,陆美优气的胸口发疼。
“混蛋小子们,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老娘就说这世界最不靠谱的就是男人吧,家里那群老爷子们还不信……尼玛,小心你们再这么撒手不管,老娘就把所有钱吸进口袋,然后统治你们去……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警告你们……”
陆美优咬着下唇,气急败坏的录了留言短讯,然后狠狠的按了发送……
最终看了半天根本不会有反应的定制手机,无奈的舒了几口闷气,撩了撩卷发,又冲了一杯超浓拿铁坐去了软椅上,十指翻飞。
十六小时后。
凌晨二点十一分。
李一南和迟云离带着大部队到达多伦多焦家别墅。
“大少,我来开锁。”背后有木头人轻声说着上前。
李一南摇了摇头,看着白漆的栅栏,一个侧跃,直接翻了过去。
迟云离拍了拍那精通开锁的木头人,更是帅气的翻跃过去,动作轻盈如风,落地时甚至连雪都没有被踩实。
所有的木头人全部翻进了正院门,踩着前一个人的脚印向前。
别墅的正门,迟云离从腰中摸出枪,刚要上消音器,却被李一南拦了下来,“好歹丈母娘还在。”
迟云离不满的撇撇嘴,摆手让那人又来开锁。
“敲门就好,不至于这么麻烦。”原本漆黑的洋楼里突然全部亮起了灯,有清悦如流水一般澄澈的声音流淌过来。
正门被从里大开,是俩个人一同相对拉开。
焦伟坐在餐厅的主位中,手持刀叉,姿态优雅。
面前是七分熟的s外脊搭配着五颜六色的胡椒酱蔬菜沙拉,旁边还有长着大胡子的法国料理师在烹调着鲍鱼。
李一南微微的含着笑进来,看着满屋子站的整齐的焦家内系保镖团队,说:“大舅子真是惜福,就是吃个夜宵也要这么多人陪着。”
“比我预想的晚了三小时。看来一路上天气真不怎么好,气流那么多,也不知道那机长会不会短命几年。”焦伟似笑非笑的说。
“直到现在你还查我们,焦伟!你这是安的什么心?”迟云离桃花眼瞪着。抑制不住的火气肆意,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生意上的事情我已经全部交接给七叔了,算做我的个人投资,以后就与太阳集团再也无关了,所以不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何?我想我们之间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焦伟从容的切割着牛肉,漫不经心的说着。
“焦伟!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谈生意至于我们两个都来?”迟云离这会儿暴跳如雷,本来在去意大利之前焦伟的态度很明白的是其力断金,但回来之后谁知道这小子抽了什么疯,扔了摊子不管不说,还把至关重要的那女人给弄跑了。虽说是他妹妹,但是……
但是那女人现在是别人的老婆好不好?
他其实真的想去告他个拐骗良家妇女的罪名来着,只是他拉不下来这脸!
“优雅呢?”李一南淡淡的说,加速了空气中的紧绷。
焦伟落了叉子,看着他拽了帕子点唇。很是温和的说:“陪我妈去散心了。”
李一南明白,他的所有现在都在这个男人手里,也就是所谓的大舅子的掌控之中,虽然在看到整个焦家主宅院落中没有保镖时他就有些起疑,但心里焦急,却是没有顾及那么多,可是如今看到这幅情势。明显的这人就是要藏起自己的女人,来跟自己撕破脸……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惹了优雅不开心,甚至离家出走,但是我想有些事情该是我们两来解决,她已经嫁人。不该再这样留在娘家里,你对我的不满,我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我想见她。”李一南忍下心中涟漪,尽量平静的与这位关系紧张的大舅子说。
只是焦伟不领情。就当看不到他放下姿态,频频摇头,讥诮的问:“嫁人?优雅何时嫁了人?什么是离家出走?什么叫娘家?李一南,我好像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哈?难道在意大利的火拼伤了脑袋?用不用我帮你请个脑科专家来看看?”
李一南表情瞬间敛起,太阳穴不住的突突跳。
焦伟如此说……
“查。”他咬出一个字,迟云离领意,大肆肆的跳进旁边的软榻里,盘腿坐着,快速的浏览着人脉库里的资料。
但是当他点开韩优雅的附属亲友图时,简直要抓狂。
尤其是未婚那两个字,简直像是十二点钟的太阳,火辣辣的刺伤了他的眼睛。
李一南挪了视线过来,当看到让焦伟如此自信的结果时,呵呵一笑,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的结婚证明是他亲自与她一同去办的,盖章有效,在网络上绝对能查出来,更何况领事馆里虽说不全是他的人,但多少还会看他脸色。
就算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私下涂改自己的结婚证明……
这是谁给了他们雄心豹子胆?
焦伟的手就算再长,也不能轻易买通中亚圈子……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李一南的脑袋在极速的运转,目光越来越沉。
“云璟!”唯一能想出的理由,也只有那个人,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云璟怎么会偏私帮外人?而不顾往日交情?还插手自己的婚事?
出事了,还是大事……
这个发觉,让他感觉很不爽。
第220节 交锋
“我到是好奇你跟云璟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能让他亲自出手。”李一南微微的笑,笑的薄凉。
“比某人要给我上海那四十五幢楼的地皮少多了。”焦伟起身,活动着肩骨,语调有些讥讽。
“我会去查,希望不是有人从中做鬼,不然我想今年的公海里可是要热闹了。”李一南看着焦伟上楼的背影,淡淡的提醒。
“随你去吧,只要你有本事尽管去查。”焦伟回头,看看手中的腕表,清浅的挑了唇角:“不过只剩十六小时零五分了。”
“你要做什么?”李一南蹙紧了眉,对于明天晚上八点要发生的事情,没有丁点头绪。
“事情来的突然,我忘记通知李董你了,我明晚要公布婚讯。不过也不着急,结婚的时候我会专程派喜帖给你。”
李一南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嘴角轻颤,干笑几声,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难不成你要娶优雅?”
“正是。”焦伟很自在的连连点头。
“但是你别忘了,她肚子里,是我李一南的儿子。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李一南刹那间冷意迸发,表情有些凶狠。
“无所谓。孩子是谁的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孩子跟谁姓。”焦伟得意的扬了扬唇角,以胜利者的姿态大肆肆的转身,上楼。
迟云离气的要发疯,木然怎么拦都拦不下。
只是楼梯口横着的一众保镖却是动了真格,“咔噔”声叠着作响,竟然全端着枪对着他们。
“我呸!”迟云离狠狠的唾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的被李一南拽着往外面走。
明显的,跟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打架,还是枪战……赢的概率基本为负数。
夜幕中不知哪时又飘起了雪,刚才他们来时的脚印已经被全部覆盖。
只是他们一出门,整幢楼又熄了灯,除了三楼隐约可见的星点光芒。别无照耀。
一群人摸着黑看着被紧锁的大门,迟云离骂了两句,又带头翻了出去。
回到车上,木然在搓手。腿上放着的平板上正在连通雅顿山庄。
按时间,那些佣人们被关进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如果真的有隐瞒的,该说的应该差不多可以开口了。
当然,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将想法打到那四个听闻一进雅顿山庄就泰然自若睡觉的木头人身上。
“焦伟这混蛋不知道想干什么,吗的,这天冷的,真想跟他打一架。”迟云离恼火的厉害,这会儿就是在车上,也是鼻子不对眼睛的。
“云璟在哪儿?”李一南倚在皮质的椅背上。问。
“帝都。”
“十几个小时,来不及了。”李一南从出门一直皱着眉,看一眼外面愈下愈大的雪,又看看车上全部只穿了夹克的随行人员,叹了气。吩咐道:“先找地方休息,明天一早纽约那边一运来装备,你们全部换装,出去挨家挨户的给我找人。”
韩优雅肯定在多伦多,这点不用怀疑。
既然焦伟能说出明晚宣布婚讯,那明晚韩优雅的身世就必须被揭开,她是必然会到场的。
这样的天气。就算人在渥太华都有可能赶不过来。
而焦伟刚才的语气,太肯定。
众人领意,木然找了一家独幢别墅酒店,趁着还有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所有人都散去了。
只有二楼的房间,灯火通明。
李一南在组装手机。迟云离在摆弄着电脑和陆美优交换着集团消息,木然在与雅顿山庄关着的佣人们视频对话。
“我说你们这群兔崽子,想累死老娘啊?还不滚回来?随便哪一个都行!不然我立刻马上就要回上海,看到最后谁急……”
陆美优的声音十分好听,只是现在的语调太泼辣。活脱脱的像是另外一个人,就算是这样,隐隐也有种风情在空气中蔓延。
迟云离龇牙咧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一南做了个手势,扔给他一根耳机线,自己拿着手机站去窗前。
将手机固定在落地窗上,看着频幕中云端联线的信号渐渐变强,脸色很冷。
约摸过了两三分,电话才被接通。
整个屏幕中出现了一个精瘦男人的影像。
大肆肆的坐在米黄色的沙发中,一腿叠在一腿上,左臂搭着沙发脊,右手拿着电视遥控调着什么。
咖色的皮衣没拉拉链,露出了内里圆领的黑色羊绒衫,红色紧腿裤更显得那两条腿长的出奇。
模样很是周正,丹凤眼,高鼻梁上架着着无框的薄片眼镜。
脖颈间清晰可见一根手指粗的黄金琐链,下面似乎还有吊牌,藏在羊绒衫里。
左手指尖转动着一串看不太清楚颜色的佛珠。
或许是信号延迟,这会儿看到了李一南的影像也出现,才随意的摆了摆手,慵懒的“hi”了一声。
李一南面色没什么变化,还是冷冷清清的,看着手机中依然霸气四溢的男人,直接问:“为什么掺和我的事?”
“你说哪件?不过我最近几天挺忙,没功夫关注你和迟云离……要说以前的,可能也记不清……”
云璟的声音极度慵懒,好像没睡醒一般,又好像根本没睡过一般,带着肆意的自信和嚣张。
“别装蒜,除了你还没人敢改我的结婚证明。”李一南眸中泛出一丝厌恶,“焦伟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般动心。”
云璟吸了吸下唇,兴味的看着李一南的表情,半晌才说:“我不想扯没用的,但是你应该清楚,至少我不会害你。”
“你是没害我,但是因为你,我的女人没了!没了!”李一南在咆哮,愤恨的咆哮,双眼中的猩红因为愤怒全部充斥。
这副模样惹的木然和迟云离身子都是一震,就连视频那头的陆美优都瞪大了眼睛,连忙问为什么。
李一南平时为人冷清。不愿跟人交流,也没什么朋友。
就算跟自己的亲人也没什么过分举动,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沉默的,冷静的。或许是狠戾的,无情的。但都不是这样崩溃的。
云璟饱满的额头上终于皱出了几道皮纹,扶了扶眼镜,又拽着自己额心上的纹络把玩,盯了他很久,有些无奈的呼了口气。
终于决定不再瞒他,但是这事实,不该是自己来公布的:“薛三十七去过美国,找过李多柔,做过dna比对。就这些,你自己去查。”
“跟谁?”李一南立马问。
只是手机上的影像没了,变为了条条雪花横道。
李一南没有再回拨。
云璟那种人,如若不是过命的交情,根本不会多说一个字。
既然已经告诉了他这么多消息。
那就该自己来解决了。
“雅顿山庄没进展。所有人都咬定少夫人根本没有出门,也没有见任何人。”木然见他平复了情绪,这才报告。
“知道了,不用管他们,先让他们都在那儿呆呆,省得忘了到底姓什么。”李一南冷冷的回道。
如果韩优雅一被带走,就有懂事一点的人给他打电话的话。他最起码可以直接去多伦多拦了人,要个明白。
不至于弄到这种地步。
归根到底,自己家里的那一群人,通通都缺心眼!
趁这次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也好。
“云离,破美国gu鉴定所资料库,要这一周的鉴定报告。找李多柔的那份。”李一南根据云璟给的提示,与迟云离说。
“ok。”迟云离十指翻飞,将ip转换之后,开始操作。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木然立马开始调集李多柔这一周的动向。
李一南没有将隐蔽的联络的手机从玻璃中取下来。却是看着那手机发呆。
耳边是云璟慵懒的声音里的信息,眼前是大朵大朵飘落的雪花。
突然间,空气中好像有些冷……
回头看看,立柱上的空调指示灯还是暖风……
只是为什么自己这么冷?
前所未有的冷意将他整个人包裹,让他略微感觉到些不安。
云璟那人虽说全副身家黑到发亮,什么事都敢做,什么钱也都能赚。
但至少不会因为利益来搅乱自己的生意和生活。这点他很确定。
可如果连他都出手帮助焦伟来抹去自己和韩优雅结婚的事实……
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有什么能不允许俩人在一起?
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
“李多柔五天前为华侨女学生献血,进过医院,不过是个幌子。”木然看着照片中坐在医院里清丽的黑发女子,哭笑不得。
因为回报给出的那个华侨女生车祸抢救的基本单据上显示的是a型血,但李多柔却是b型血,这怎么可能献血?
李一南在落地窗的镜面玻璃倒映中看到这奇葩的结果,无语的抽抽嘴角。
自己这妹妹,这智商……
“破开了,马上就好。”迟云离兴奋的眯着眼,十指起落间敲出轻快的节奏。
只是快速的一张张下一页。
在确定是李多柔的那份,定格好,正准备唤李一南来看结果时,桃花眼一瞄,却是心跳加速,脸色登时难堪的像霜打的茄子。
等反应过来看到李一南正往自己这边走来时,立马一巴掌将笔记本拍上。
“电脑坏了……,突然被人攻了。”迟云离低着头,像是在研究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李一南却是笑了。
迟云离何时有过这么慌乱?
“打开吧。”
“真坏了……”迟云离抱着笔记本就往一旁挪,还拉着木然挡着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男人。
第221节 缘由
“给我!”李一南声音很大。
迟云离就是笑,咧着的薄唇简直都快扯到了耳后根,忙往后退着,坚定的咬住是电脑坏了,“真坏了,你不信我开给你看。”
后面已经没了路,被逼无奈,迟云离拽着木然一同进了洗漱间,抱着手上的电脑欲哭无泪,这真相来的太突然。
突然的让他根本没准备好不好?可是毛面暗花的玻璃门已经被踹的开始裂纹,仰天长叹两声,他将电脑塞进了木然怀里。
“你跟他说。”拉开门,给木然丢下这句话,与李一南撞肩而过,窝去了远处的沙发上,一脸悲催。
木然根本没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直觉答案不会太好,所以才一路挡着迟云离,这会儿见当事人也走了,只能蹲在马桶上开电脑,仰脸冲李一南笑笑,说:“大少淡定一下,我来看。”
只是刚唤醒了待机频幕,他整个人就像傻了一般。
李一南再也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答案,伸手夺了笔记本。
【经血液比对,韩优雅与李多柔俩人dna基因位点相同覆盖率超过81.7%,拟鉴定为同父直系姐妹说法成立。】
只这么一行字,李一南的脸部肌肉就失控的不住抽动,看着gu鉴定所鲜明的章图,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
gu,在美国的鉴定所中因为分析结果从来都是零的无误率,也因为不会收取任何人或是组织的黑钱来篡改结果,而被冠于龙头之称。
他从知道李多柔做了dna比对之后就认定了三十七会去gu,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原来如此……
那一夜,他在浴室门外看着她模糊的影,在地上寻寻觅觅的不知道在找什么,最后在自己不小心踢到了床榻几之后,她将东西全部丢进了浴缸里,而不是垃圾桶……
他以为她是洁癖在捡东西。被吓到随意的一丢,所以第二天早晨临走时吩咐了佣人一定要将洗浴间打扫干净。
却不知那根本就是她在找他的头发……
那时候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吧?
所以才会这样的怕自己?
或者说那不是怕,只是不知道该怎样的面对自己,面对俩人之间的关系……
一颗泪珠无征兆的滑落。掉在黑白对格的地板上不见了痕迹。
李一南加深了唇角,将笔记本合上,塞给依然坐在马桶上看着他发呆的木然。
出门,直接进了主卧,将整个人重重的摔去床上,摆了个人字。
看着吊顶上因为没有通电而黯然的水晶灯,怎么也平复不了心情。
眼睛是闭住了,可是脑中却还划过她所有的影。
她的一颦一笑早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如今却告诉自己,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个事实该让他怎么接受?
“嘉豪哥哥,长大以后你会娶老婆吗?”那一天,她刚过完四岁生日,穿着粉红色的大棉服,坐在运花车上。任他推着满院转悠。
“当然会啊,我是男人。”他推着垫了毛毯的花车,自豪的说完又问:“等你长大了,给我做老婆好不好?我娶你。”
“不好,妈妈说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哥哥和妹妹是不能结婚的。”她怕冷,小脸被冻的通红。就算围了火红的围巾,说话还是带着颤音,呼吸之间有白气冒出,沾惹上睫毛,又将睫毛冻住,结了小小的冰晶。活脱脱的像个冰雪娃娃,可爱至极。
“才不是呢,咱们是可以结婚的。我的多灵这么好,就算是亲妹妹我也不许你嫁给别人……”他笑的开心,惹的那个粉红色的娃娃也跟着笑。嘿嘿的傻笑个不停,笑声回荡在后山,清脆的像首歌。
只是儿时随口的一句话,却想不到成了真……
“南哥,你别笑了,笑的我慎得慌。”迟云离站在门口,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堵的厉害。
“你通知你父亲,装备不用了。给我订张去帝都的机票。”李一南终于停了无休止的干笑,冷清的说了句话,只是这话里好像没了什么生气,像是垂死的人发出的最后请求,苍老的不成调。
“你去帝都干什么?李正新的人还在找你,而且律师行也以商业间谍罪发起了公诉,你现在去就是找死。说不定飞机一落地面前就守了一大票警察,铐子都准备好了。”迟云离咆燥的抓了抓头发,有些抓狂的说。
“我要去见李正新,我要亲自去问问他现在过的好不好。”李一南倏然瞪开了眼,看着吊顶,眸中燃起了汹汹怒火,讥诮的语调也不知道是不是极端的无奈,“不知道他听到这样的消息,会不会很开心?”
“我陪你去。”迟云离这会儿站也不是,坐不也是,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有些难安。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直觉,韩优雅的离开是为了保护俩人都活下去,但是这结果一旦被揭开,两个人之间……
面前的男人曾经在看到韩优雅和焦伟的掉包比对之后,听说李正新因为血压升高入了院,亲自开车去看他。
他还记得那一晚他说过的话。
那时,李正新躺在病床上,没有醒,带着氧气罩。
他站在那床边,在冷笑,“多灵还没有找到,你最好祈祷老天让我就这么找下去,如果找不到,我还会去找。可是若是她死了,那咱们父子一起去给她陪葬可好?你欠我的,我可以不要,但是你欠她的,必须要还……反正我对这世间真的没有一点留恋……”
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冷血和薄凉,是孤独,但却更是对世间万物包括父母失望之后的冷漠……
现今这件事一出,他必定会为了韩优雅的名誉来放弃自己的生命,更何况注定此生他和那女人又不能再见面,只会坚定他的想法。
想让一个人死,还得找点借口,用些手段,费些力气。
但是一个人自己想死,那还真是防不住……
“我还是不陪你去了,你带兄弟们去吧,你们父子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我让木然先回首尔帮美优,我去看看我爸,坐晚点的飞机回首尔,给你两天时间,如果我见不到你,我就去找云璟帮我把你绑回来……”理顺了其中脉络,迟云离立马改口。
“好。”李一南也不知哪时候又阖了眼,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便像睡着了一般,不再有其他动静。
迟云离偷摸摸的退出去,先跟木然商量了自己的想法,又吩咐了随行的木头人,这才歇着去了。
最早飞往帝都的飞机和飞往首尔的是一班,所以木然和李一南一同进了候机区,身后跟着全数的木头人。
看着飞机起飞,迟云离搓了搓手,掏出手机给吴青云打电话。
“亲爹,我让你办的事办了么?”
“你要的东西和人全部都到了,在双名国际,你自己去取。”
“好,多谢亲爹了……”
“等等,你哪时候回纽约,我有事要跟你……”
“我办完这件事立马就去看你,你自己没事干就出去找几个妞泡,别老缠着我,乖啊……”迟云离一副哄孩子的性,嬉皮笑脸的跟自己老子没大没小的说。
“你又要干什么?连雇佣兵都用得上?云离啊,你也不小了,不能再做这打打杀杀的营生,你看你老子我都知道洗白,你……”
“我啊?我又不黑,洗什么白。再说您老那点钱,再白也白不到哪儿去,我做完这事,什么都听你的,别墨迹了,乖,挂电话,我在开车,你快点挂!”
“你先告诉我,你这次是要干什么?”吴青云紧追不舍的就要知道个所以然来。
自从吴沫沫被送去了瑙鲁完婚,他就整颗心都扑在了迟云离身上,半夜接到他电话,说要武器装备就算了,还要两百个雇佣兵。
他怎么都睡不踏实,不过却还是帮他去做了,这会儿儿子来了电话,怎么都得问清楚的好。
他可不想下半辈子见不了女儿,还得因为儿子混黑道给他收尸,白发人送黑发人……
迟云离怎么会不懂他这心理,不过是年轻时女人孩子死了一票又一票,如今怕惯了,才这么的不依不饶,叹口气,拿脸夹着手机,索性告诉他了:“我去抢个人,到手了立马回家孝敬您。”
这会儿也不能再等他挂电话了,怕被唐僧,所以直接肩头一抖,将手机甩去副驾驶位上。
一路上就听到吴青云不停的念叨和询问……
双名国际,其实就是当初焦伟正式就职时命名的beryl优雅国际酒店,只不过许多人觉得名字太长,就简称为了双名国际酒店。
而今晚的太阳集团开年晚宴就是在这酒店进行。
照着亲爹给的房间号,按了几次门铃也没见有人来开门,迟云离暗骂几句,不得不又下楼到客服台问话。
“8202到71的房间是吴青云订的吗?我跟他有约,只是找不到人,不知道他们人在哪个房间?”
“您好,您说的这些房间在七分钟前已经全部退房了。”客服台小姐用标准的英文恢复,脸上洋溢着热情似火的美式笑容。
“那那么多人呢?”迟云离一拉墨镜,有些崩溃。
第222节 掳人
“如果不错应该就是先生您进大厅时与您对面走的那些人,已经全部离开了,说行程有变,回了纽约。”
“我靠!”迟云离瞬间脸黑的像是锅底,再掏出手机,拨了电话,看着吴青云笑的灿烂的老脸,恨不得钻进去拉他出来暴打一顿。
但前提那不是他亲爹……
“儿子,火拼是不对的。对坏境有很大的危害,还会伤害到小朋友的心灵,再说火拼抢人就更不对了。想你现在风流倜傥得了你老子我的真传,有什么值得你去抢?再说你老子我现在要钱有钱要势有势,除了家里女人少了点,别的还缺你什么……”
迟云离嘴角抽抽,听着吴青云滔滔不绝的自夸,直接丢了一句“亲爱的老爹,既然你不想帮我抢人,那你儿子我就只好去绑票了!”
果断的断了线,再将手机里纽约地域的号码段全部拉黑,这才掏了现款开了间总统套房。
大肆肆的进了房间,将自己的拖箱打开,沿着床沿摆了一排平板和笔记本。
先破解了双名国际的内部监控,仔细的看了酒店全部布局,找到了晚宴的封闭厅。
再一间间的查看,看看有没有韩优雅的踪影。
“快出来,韩丫头,韩丫头,在哪儿呢?实在不行那男人婆也成啊……”边念叨着边喊,却就是不见两个女人的影子。
窗外还在下雪,没有方向的话,出去找人根本就等于是大海捞针。
盯着各种监控频幕三个小时,汉堡牛排都吃了两份,也没见着任何和韩优雅有关的人员进出。
就连今晚的主人公焦伟和百丽儿都还没有来酒店……
“到底在哪儿呢?”迟云离看着表,算着飞机落地帝都的时间,扯了张便签纸拿着铅笔开始画图。
对于韩优雅,他在四年前就调查了许多次,很多东西恐怕要比方怡都要清楚的多。
如今这女人肯定就在多伦多。只是不知道在哪儿……
有电话进来,是云璟。
“你在哪儿?”
“在双名国际,等着找那丫头,然后带去见南哥。我怕出事。”迟云离抱着杯红酒一饮而尽,目光依旧注视着频幕。
“这边有我盯着,你那边尽快些。但是双名国际不能长呆,焦伟如果发现了,你没什么好果子吃。”云璟的语调很是慵懒霸气。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迟云离嬉笑着说,却突然如福临心至一般,乐了:“我好像知道那丫头躲在哪儿了。”
急急忙的挂了电话,邪魅的勾了勾嘴角,桃花眼眯缝着,捡起盘里已经凉了的牛排又咬一口。
套上咖色皮夹克。围上刚从前台小姐那顺手拽来的大红羊绒围巾,戴了墨镜,绷上露指的行动手套,出门,打车。
岑淑云的宅子离双名国际不是很远。准确的说离焦家更是不远,步行二十分就能到的距离。
韩优雅在这里学艺将近三年。
百丽儿夫妇又跟岑淑云是至交,除去那些远亲近亲以及安家的嫡系之外,她们母女两最有可能来的地方也就是这里。
下车,看着外表与在呼城郊区一模一样蒙古包造型的别墅,迟云离在对面的便利店买了杯热可可找了座位坐下。
观察着岑淑云别墅的人员进出走动。
冯浩这会儿还在香港拍电影,家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保镖?
自信的抿着吸管。将一杯可可全部喝完,计算了下保镖分布的大致位置,这才绕去别墅的后墙,准备先上到二楼再做打算。
“喂?喂!”只是一到后院他就惊呆了,地上倒了七个保镖,踢了半天都没反应。身上雪薄蒙蒙的,应该是刚晕倒不久。
有情况。
他果断的躲在角落,盯着一二楼。
每个保镖倒下的身边都有属于自己的杯子,都剩着不同线位的水。
看来是有人下了药……
后门是锁着的,前院的保镖们还在走动。看来只针对这七个无辜的家伙。
正在他研究杯里是什么水时,一楼角落的房间终于有了动静。
有人影站在窗帘后,似乎在小心的观察着院里的人。
或许是确定了没什么危险,才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拧开了窗户把手,探出了半个身子。
“韩优雅?!”迟云离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穿着米色羽绒服,戴着蓝白色口罩手套大毛线帽子的女人,惊呼出声。
“你在这干什么?”韩优雅刚跨出半条腿,这会儿见着自己正对面正一步步走来的夹克男,瞪大了眼睛。
“我来……,找你。”差点一顺嘴说成绑你。迟云离掩饰性的吐了口吐沫,然后问:“你干什么?”
“逃跑啊,你看不出来?”韩优雅瓮声瓮气的答完,喊他过来帮忙,“来抱我一下,我不敢跳。”
迟云离表情复杂的看着最多一米半的窗台,斜着嘴角终于还是过来,将穿的臃肿的女人抱了下来。
下巴扬了扬,扫着一地的保镖问:“都你干的?”
“嗯。”韩优雅点了点头,“我从方怡包里偷的,他们体质好,应该一个小时会醒吧?”
“……那要看你放了多少量,大小姐,这么冷的天,他们体质再好,也能被冻死。”迟云离有些无语,看着地上倒的横七竖八的同行,突然有些心塞,领着韩优雅从后门翻出去,找了辆计程车,直接打车去机场。
“你要带我去哪儿?”韩优雅上了车,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自己是要逃跑,也借着他的力量跑了出来,只是为什么要跟着他?
“先去纽约,再转机去帝都。”迟云离用中文在说,生怕前座的驾驶员能听懂。
“我不要去帝都,你放我下来。”她只是不想参加今天的晚宴,不想被人公布身世,不想听到婚讯传出来。
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再跟哥哥和妈妈谈清楚,坦白自己是真的不想结婚,不想和焦伟结婚……
看着韩优雅有些过激的举动,迟云离将她的手腕箍的紧紧的。嬉皮笑脸的跟前座的司机解释了一下说是女朋友在闹脾气。
然后低声用中文说:“韩丫头我求你了,跟我去帝都吧,南哥全都知道了,这会儿去见李正新了,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去做了断的一样,云璟在那边拦着,我怕拦不住,如果有个万一,到时候就晚了……”
韩优雅只听到了李一南什么都知道的这消息,刹那间觉得六神无主。也不挣扎了,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我不想见他,我不要见他……”她只是不想见李一南,觉得无法面对,至少是现在面对不了俩人这个尴尬的状况。
“你打起精神来!”迟云离使劲摇晃着她的肩头。“你不见他,他会死的。现在这种情况,你面对不了,他更面对不了,你懂不懂?!”
迟云离就差歇斯底里了,看着韩优雅两眼无神的迷惘着,絮絮叨叨的学吴青云分析了一路。
到了机场将人拽下车。有些崩溃的问:“韩丫头,你听懂了没?”
“懂了,我去就是了。”韩优雅只觉得什么都在慢几拍,心里是矛盾的,可是一切既然都公之于众了,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去面对?就算这辈子和那个男人无缘。那也要和他站在一起将一切面对,之后的结果,她不想去管,大不了逃一辈子……
“护照给我,快点。不然你那特种兵哥哥追来,我可不想死在这冻死人的地方。”迟云离看着她的反应,也觉得抱歉,只是没办法,他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李一南的那一方,注定要伤害的话,他也想尽力保全那个男人,将伤害降到最低。
“护照……”韩优雅翻着随身带出来的帆布包,翻来翻去就是找不到。
迟云离皱着眉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直接将帆布包里的东西倒了一地。
除了几件换洗的内衣裤和钱包,剩下的全部都是孕妇有关的书籍,还有一盒孕妇专用叶酸营养剂……
手在那么一瞬间停住了,迟云离越来越觉得心塞。
到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还在这么守护着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孩子……她根本不会知道去了帝都会发生什么吧?
这应该就是母爱吧?
突然之间脑海中出现了自己母亲迟暮那单薄的身子和憔悴的脸,还有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温暖的笑。
“找到了。”韩优雅如释重负一般,将所有东西胡乱的塞进包里,将护照本塞给迟云离,“你去买票,我在这里等你,哪儿都不去。”
迟云离稍稍的笑笑,攥着手中的护照本,忽然说了句没头脑的话:“韩丫头,就算没了命,我也会护着你和那孩子。”
韩优雅懵在远处,没明白过来,只是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拉低了帽檐,怕有人认出来她。
机票买好了,在飞机起飞前迟云离发了信息给方怡。
【后院里的几个汉子被我迷晕了,我把优雅带走了,对不住了。但我会护她周全,望安心。】
飞机到了纽约,刚好能赶上最后一班飞往帝都的航次。
看着靠在椅背上睡的正熟的小女人,迟云离问空姐又要了一条毛毯,给她身上又搭了一层。
“怎么了?到了吗?”韩优雅迷糊的睁了睁眼睛,问。
“没。还早,十几个小时呢,睡吧。”迟云离耸耸肩,很光明正大的给她又挪了挪沙枕。
“好。”
看着她又安静的阖上眼帘,迟云离撇撇嘴,淡叹一句:“早知如此,当初背你回来就应该直接放本少爷自己的床上,也不至于现在这鸡飞狗跳的……”
不过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在这个世上,永远都没有如果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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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节 亲父
还不到八点,帝都的天就已经如墨似漆黑。
还有一周就要过年,街上却比平时要冷清许多。
外地人走了,帝都就像座空城。除了聚集在火车站拎着大包小包的人们,哪里都看不到生气。
“一南在哪儿?”韩优雅呵了口哈气,拿袖口擦着玻璃上的薄冰,淡淡的问旁边正摆弄电脑的人。
“我在联络随行的那几个家伙,马上就能有消息。”迟云离窝在沙发里,眉宇蹙着,桃花眼里有些不喜。
他们六点二十分准时下飞机,可一出机场就遇到了袭击。
虽然被及时赶来的机场安保人员将危险化解,但他总还在担心。
不难猜出那些人全是李正新的手下。
虽然力豪已经不再属于他,但这么多年的累计,不光是钱财,死士也是有不少的。
脱离了海外本土势力的保护,在别人的地盘上,就算是龙,也得盘着,就算是虎,也得卧着……
“二少,我们中了埋伏,大少不见了。”
终于联络上了李一南身边的随行保镖,但却得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迟云离无语的抽抽嘴角,有些像是意料之内的无奈笑笑,捞了外套,将手机塞进咖色里层,戴着蓝牙耳机,低声吩咐:“发个定位图来,然后三人一组分开分区去找,我会联系云璟,你们自己小心,我马上就到。”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迟云离“嗯”了几声才挂掉,检查了最后的装束,将裤腿绑上绷带塞进半靴里,这才看着韩优雅。
韩优雅什么都听得到,只是没说话,这会儿不该是自己添乱的时候。
这是颐园,是全帝都最华奢最高端的别墅区,安保一流。只要她自己不乱走,应该不会有人进得来。
“我在这里等你,哪儿也不去,你去找他吧。注意安全。”她落了眸,没看他,总觉得这会儿的迟云离眼睛好像有点问题,盯的她有点全身发毛。
“在这儿不安全,跟我走。”迟云离捡起柜子上的帽子就要往她脑袋上戴。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连跑步都跑不动,跟着你只会拖累你。”韩优雅有些悲催的推开了他。
“但是你在这里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要知道,现在李正新就跟个疯子一样,只要找到你,恐怕根本不会给你说话的功夫。是我带你出来的。我不想你有事。”是的,带着她会很麻烦,不过分的说简直就是累赘,但是最起码他能保护她……
“把我锁在密室里吧,我知道这里有的。”她知道他说的全有理。也知道全是为了她着想,可是她以前只是身体不好没体力,但现在却是怀了孩子根本没有底气陪在他们身边。只要她安全,迟云离就能放开手脚,不被人约束……
俩人因为各自的意愿沉默了许久,最后迟云离拗不过她,只好领着她进了地下二层。
“好久没有通过风了。你先将就一晚上,我找到南哥就会回来。”
面前的房间是在电影屏幕后面,有超厚的隔音墙,除了没有窗户什么都与正常房间里一模一样。
“我累了,刚好睡觉。”韩优雅浅浅的笑开,进了房间。坐在略硬的床上,抿了唇,催他走。
迟云离将主要开关的位置告诉与她,又开了排风换气,这才退出来。将屏幕墙又遥控回来。
有像落锁的轻微响动响过之后,就再也什么都听不到。
韩优雅抬头看着中央空调里的取暖口,想了想,又将它关上。
在机场时有人想要她的命,她感觉的出来。虽然迟云离说那几个都是喝多的酒疯子,但她却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
这时候恐怕有一点声音都会给他们线索。
不能在还没找到李一南的时候自己再出事……
穿着衣服缩进了被窝,熄了灯。
瞬时黑暗从四处涌来,空气中有略微的陈旧味道,但是一切不影响她睡觉……
突地,好像有动静。
不会这么快就被人找来了吧?
韩优雅感觉浑身冰冰凉的,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任何东西。
有点后悔刚才忘记找点什么东西放在枕头下面……
这会儿也不敢开灯,只能滚到床边带着被子一起偷摸摸的蜷到床头桌下面。
“韩丫头?”迟云离一开灯,就看到了把自己裹的跟蝉蛹似的女人,眉头皱了皱,扔了手上东西,过来拉起她,“怎么了?”
“我……,我以为是别人。”韩优雅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口吃。
迟云离愣了愣,指着掉在地上的两大包东西,说:“我怕你饿,给你买了些吃的喝的。你别害怕,这地方没有我和南哥的活血指纹认证谁都打不开,不用关灯,外面感觉不到的。这儿全是密封处理,排风孔直接通在昆明湖,任何仪器都探不到……”
“明白。”韩优雅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立马将暖风换气全部开了个遍,就连电视也一并打开。
迟云离这才像是终于放心了一样,从暗门出去,又捣鼓了半天将一切复原,这次真的走了。
“买的到不少。”韩优雅看着满袋子的各种零食,掏出还热着的炸鸡,想了想,将油炸表面剥了,一点点的塞去嘴里。
同样是密室,差距还真是大……
这会儿不害怕了,心情自然好了些,也开始打量起了这房间的布局。
不得不说这俩人还真是奢侈,一个密室都能折腾的如此舒适,除了阳光别的应有尽有……
只是不知道李一南到底去了哪儿,连随行的保镖都能跟丢……
希望迟云离能快点找到他,不要真的演一出父子相残……
李正新现在除了自己劳碌这么多年所剩无几的钱,别的一无所有。
但就是这样,他也没有用这个钱去将李多柔接回来,没去担保李多俊出戒毒所,只在解散了佣人之后召回了自己的死士。
起诉李一南,只是想借助法律的途径将他逼回中国。
只要李一南一入境,他从台北带来的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死士自然会去将他找到。至于动手,就由自己来执行。
反正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从那么高的巅峰上坠落,再怎么恢复。也都平静不了心情。
杀了这个让自己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男人,就算被查到,他现在的身体,监狱也不会收容他。
狂妄的开怀大笑几声,换了力豪迁都那天穿着的西服,李正新拄着拐棍在死士的搀扶下,坐上车从西山别苑出来。
往西郊的化工产方向过去。
四年半前,这里起了一场大火,本来发展的很好,楼也快封顶。却因为新力豪的重新部署,将一切搁浅。
破烂的建筑群里,除了几只瘦的两眼发绿的流浪狗什么都没有。
脏旧的蓝铁皮围栏上赫然贴着封条。
李正新意味深长的将一张封条扯下来攥在手里,往中心的那幢楼去。
本来这里是要建设一个地下停车场的……
“弄醒他。”看着面前被绑在破烂铁质椅子上的男子,李正新低沉着嗓音。吩咐着。
有人从外面的水泥池里舀了一桶臭水,‘哗啦’一声,全部泼了上去,连桶一起砸在了他身上。
李一南渐渐的睁开眼睛,在看清面前的人时,稍稍的扯开了嘴角。
“哈!到现在还能笑出来!”李正新语调张狂,却又带着强烈的愤恨。
“你以为如果不是我自己想来。这一群东西能抓的到我?”李一南淡淡的笑了,眼神扫着周围站了一圈的黑衣大汉,无比讽刺。
“找打!”
“到这会儿还嘴硬!”
“那就让你看看谁的拳头硬!”
几个火气大的死士骂骂咧咧的直接动手,拳脚相交的。
李一南也不动,如果要真的打,谁打谁还不一定呢。他只是懒得动。
被打的越狠,身上的疼痛感越强烈,就越让他想起那张白皙的鹅蛋脸,如花的笑靥嵌在小小的梨涡里……
恨。
越想她,就会越恨面前的男人。
双眼像是燃了火一般的盯着面前拄着拐杖的男人。嘴角溢出了丝丝鲜血却依然在笑。
“我错怪了多柔,以为是她引狼入室,却没想到你本来就跟那女人有一腿,联起手来夺我产业。”李正新看着打的差不多了,这才挥手让人全退去一旁,自己拉了个铁桶坐下,双手环着拐杖,开始算账:“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李一南没说话,一样的表情,挟着冷清讽刺的笑盯着他。
“你针对我,只不过是为那女人报仇而已,四年前的秋天她得罪了日本人,我把她就关在这儿……”李正新环视一周,重重的叹息着继续说:“你把她救走了,一把火烧了这儿。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才了解,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李一南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说的对,他是为了她来找他报仇的,不过却不因为四年前的那些事……
“身在其位,手段多,大家都明白。当时我打断了那五个人的腿已经算做了结了。又怎么会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来毁你?”
“那是为何?!”
“你的坏事大概做的太多了,所以根本记不得是因为哪一件就成了原因吧……”李一南在笑,喉咙中破碎的声音带着笑意,笑的整个身子都在轻颤。
ps:
跳订不是好习惯啊……不然我写完全部起个无题?然后你们帮我起名字好咩?
一开始全是2个字,2个字,2个字……2个字下来成了强迫症……⊙﹏⊙b
后悔莫及啊,不过没关系,下本绝对不要2个字了,555....
第224节 求死
“我看你就是在找死!”李正新最讨厌他这样一脸无所畏惧的状态,拿拐杖狠狠的捣了捣地面,暴喝一声:“说!为什么!”
“不用你催,我来就是要告诉你的。”李一南淡淡的说,浅浅的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因为你弄丢了我的多灵!”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李正新扬手就将拐杖丢了过去,额头上的青筋暴跳,浑浊的眼中全是怒火。
“你一定不知道优雅根本不是焦家的女儿,她姓李,叫李多灵。她的母亲叫雪柔,也曾经住在李家老宅。”
李一南说完就不再多说,只看着李正新震惊的模样发笑。
“你胡说!多灵已经死了!是我亲手下的葬!你不要以为你调查过我就想利用这些让我放过你和那个女人……不可能!”
李正新缓过神来像是发了疯一般,不用那几个黑人汉动手,自己就捡起拐杖上去就是狠狠的打。
一杖,两杖,三杖……杖杖要命。
直到自己没有了力气才罢手,被人扶着又坐回原处,气喘吁吁的瞪着依旧在笑的男子,问:“还敢胡说吗?啊?!”
“胡说?我没有……胡说……,多灵是你的女儿,是你和雪柔……的女儿,她根本不姓王,不叫幼颐……”李一南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每说一句话就要停顿好几次,断断续续之间还有鲜血从身体各处涌进喉咙,还有些似乎灌进了气管。
眼前男人苍老的面庞开始有些恍惚,他震惊的模样却刻在了自己眼球里,心中的恨在无限扩张,带着最后一分微笑。
很好,他知道了吧?他要后悔了吧?
只是他不关心这些,他只要确定那个女人会安全就好……
自己的神经反应好像开始有些迟钝了……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好几次在死亡边缘的徘徊让他明白,地狱的门在向他招手。
是的。他不是好人,他从没想过能去天堂。
也只有地狱那样的黑暗才适合他寄居。
她那样的纯净,已经给过他像天堂一般的美好……
这个世间,他已无眷恋……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李正新还来不及惊喜自己最爱的女儿还活在世间。就发现这个男子已经有了死亡的征兆,疯狂的拽着他的衬衫衣领摇晃:“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跟多灵交代?你醒醒……你醒来!”
他不能死。这是李正新的第一反应。
自己在看到韩优雅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她和多柔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连叶燕聪也感叹过韩优雅和多俊有夫妻相,更何况在订婚那一日,她穿着旗袍出现在风云盘古时,那样安静的样子,简直就和当初的雪柔一模一样……
所以说,韩优雅身上太多的疑点终于让他找到了答案。
她是李多灵,是自己的女儿……
而自己绑来的男人是自己女儿的丈夫……
他欠多灵的已经很多了。甚至连她母亲也没有保护好,葬身火海……
如果这个男人再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拿什么去见她?去见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死后,又怎么去见雪柔?
“你不能死!”李正新几乎是在命令着。
旁边的死士们有些迷茫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必须得死。”李一南挣扎着睁了睁眼睛。苦笑着说:“我恨你,恨不得你也去死,但是我知道……,我妈她依然爱你……”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你清醒一点——”李正新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打了他几下就能让人昏厥过去,甚至嘴唇已经开始发白,眼睛开始散光,虽然自己刚刚那几杖是用尽了全力。可是也不至于这样啊……
“老爷,他!他!他!他自杀……”一个黑衣死士也觉得不对劲,仔细观察着才发现他们绑他手的绳子早已经被解开,顺着那绳子流淌下来许多鲜血,而他的手依然还在椅背,只是手中却有一把匕首从后直插内脏。
“叫救护车!”李正新在反应过来时慌忙吼着。声音大的震耳欲聋,在这破旧的地下停车场里回荡出很多层回音。
掩住他的伤口,有些崩溃的看着慢慢开始失了血色的那张脸,喝问:“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要多灵恨我一辈子吗?!你好狠的心呐!”
“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了。”李一南微微的笑。挪出一手从西服背心里掏出一只很薄的密实袋塞在他怀里,有气无力的慢慢说着:“多灵没有死……所以我把力豪还给你,不要怪我妈妈……她只是太爱你……”
“你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到底在说什么?!”李正新突然就觉得难过,眼泪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涌出来。
那双眼睛到底是闭上了,拿着密实袋的手无力的落下,碰到了破烂的铁椅,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目光追着那手看过去,密实袋很快被染上了鲜血……
他手腕上有什么在闪……
李正新捉起他的胳膊,刷起袖子看着他手腕中绑着的那两圈银链,颤抖着手捻起银链尽头的那只圆片看。
上面竟然刻着l的字母。
“雪柔,这银链给你,r是你的,l是我的,好看吗?”那时的他不过三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却也为了讨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欢心想尽了办法,去英国的时候定制了这一对银链。
r的给了雪柔,l的他自己留着,因为不方便带,就压在了书房毛笔架下的托石中。
可是在送薛婉琴和大儿子走的时候,那条银链却不见了。
他带着钱钟追去了码头,没有理薛婉琴一脸的惊喜,只是捉着那个那时才到他腰高的孩子问:“说,我书房里的那条银链呢?”
“我拿走了!”只不过七岁多的孩子,说话却是那样的坚决。
那张带着恨的眼睛,带着怒的脸,这一辈子都刻在他的记忆中。
“给我!那东西不能给你!”
“我不给!我要走了。以后就见不到多灵了,我怕长大以后多灵不认得我!只有这个才能让雪柔姑姑认得我,让多灵认得我……”
说完,那个小子拉着薛婉琴就跑。进了船,还让人立马关了舱门。
那是薛家的船,他不能硬闯,吼了几声那小子也没反应,只是站在甲板上瞪着自己。
然后将银链从怀里掏出来戴在脖子上……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一别,竟是快二十二年。
再看着指尖那沾血刻着l的银链,想起他刚才的胡言乱语……
对,他叫自己‘爸爸’……
“嘉豪?!”李正新一个错愕。瘫倒在血水里,看着眼前已经没了生命体征的男子,变的歇斯底里。
“救护车!叫救护车!救他……”
迟云离找到他们的时候,李一南已经在医院里。
李正新坐在门口,满手的血。拿着那份转让力豪股份的密实袋在发呆。
“你真能下得了手!”迟云离背靠着雪白的墙,笑的苦涩。
李正新没反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是旁边有个黑衣男人看不过去说了句:“是他自己给了自己一刀,又不是我们要他死。”
迟云离低了头,猛的吐了一口气,笑的凄凉。
他猜到过会是这个结果的……
可是终究来晚了……
看着手中刚才在密室中偷拿的花色发绳,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那个女人交代……
“云离。”有声音传来。慵懒中带着丝丝嚣张。
迟云离按了按耳机,偏头看去,眼睛一亮,大步跑出去,与一辆黑车悍马车主驾位的人撞了拳,唤了他的名字:“云璟”。
“里面那群老不死的靠不住。我的人等下换上去,放宽心。”云璟略带笑的低低说完,大手朝外一挥,身后便有几辆车开门。
有十几人将羽绒服脱了,露出内里的白大褂。胸前都别着一朵祥云模样的图案。或老或小,面孔不一。
得了信,这群男女纷纷进了手术消毒间,不一会儿就将正在手术中的所谓专家换了出来。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云家白衣……”
“三生有幸……”
“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被换出来的专家们并没有因为临时换阵恼火,反倒各个都激动异常。
就连李正新抬头间也是诧异。
“谢谢了。”迟云离终于缓下一口气,不过看着眼前坐在车里还套着褐色皮草大衣的男人,歪了歪嘴:“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调啊。”
“我就不陪你了,告诉那小子,没有下次。”云璟没理他,懒懒的说完,伸展了一下腰身,又大肆肆的将车窗封上。
没感觉踩离合器,却是一脚油门哄出去,整个车子咆哮着瞬间远离。
迟云离往后退了退,看着后面尾随的各种越野车一辆辆的呼啸而过,抓了抓头发,暗笑一声:“这小子,还这么逍遥……”
有了云家白衣,李一南肯定不会死,但是至于什么时候醒,就真的不一定了。
想了想,他抬腕看着腕表中显示的时间,深呼一口气,也没搭理李正新。
只将李一南随行的那些人全部安排好,护着不知道哪时会出手术室的男人。
自己开车,往颐园过去。
去接那个女人……
这个时候,他一定想看到她……
第225节 当初
“韩丫头,醒醒。”迟云离看着亮如白昼的房间,拽了拽被角。
韩优雅睡的不沉,隐约中知道有人进来,这会儿一听到声音便立马坐起来,胡乱的抹着脸,瞪着来人看。
“跟我走。”迟云离取了她的外套丢在床上,直接上手给她围围巾。
“他呢?”韩优雅直觉出了事,但见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连土都没染上,才小小声的问。
“在医院。”迟云离低声说完也没看她,开始将房间里多余的灯光和电视电台全部关闭。
韩优雅没说话,只是用光速穿好了衣服,全副武装好之后出了密室,等他把大屏幕复原。
俩人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沉默。
韩优雅没问,迟云离也不说。
车子开的很快,来回到医院也不过一小时而已。
迟云离把车丢在门口,和她一前一后的进去。
“二少,手术还没做完。”有人小跑着过来报告,在看到韩优雅的那瞬都不自觉的把眼神挪开。
看着标志着手术正在进行中的那盏绿灯,韩优雅摘了口罩,突然步子就慢了下来。
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你要记住:除非我想,不然谁也不能伤我分毫。”
这句话忽然就飘来,在她的耳边回荡环绕。
“骗子!”眼泪突地就流了下来,她扯开嘴角笑骂他一句,一直往前,走到手术室门口才停下。
静静的靠着雪白的墙,等……
李正新坐在长椅上,从她一现身就看到了她,目光追随着,然后锁定……
这是他的女儿,丢了十八年的女儿。
他多想上去抱抱她,告诉她自己多么想她。多么开心她还活着……
只是却不能。
他看得到她脸上的苍白,感觉得出她眼中的悲伤,听得见她眼泪滚进衣衫的伤心……
“韩丫头来坐这里,那儿太凉了。”迟云离解了自己的围巾。叠了几次铺在长椅上,拍着唤她。
只是她却像没听见一般,目光勾着那盏灯,双手合握落在小腹,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可见的天空不再是漆黑,渐渐的露出了鱼肚白一样的颜色。
灯灭了。
别着祥云图案的白衣团队整齐的出来,与等待在手术室门口的本院医师说了些什么,之后便悄然离去。
“怎么样?”迟云离拉住刚才听信的医师。着急的问。
“手术很顺利,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呼——”韩优雅终于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两个多小时的等待,仿佛耗了千年的时光一样,好累。
有人将李一南推出来。送进了特殊病房。
韩优雅跟了进去,坐在床边。
看着并排吊着的四五只输液瓶,稍稍的扯开了唇角,笑了。
拿棉签蘸了水,轻轻的点着他的唇。
“这还是我第一次照顾人,没想到会是你。”她也觉得可笑,明明这医院应该是她最常来的地方。怎么躺着的就成了他?
她的童年全在这消毒水与营养液的坏境里度过,这时候突然让自己坐着,看着他躺着,感觉有些奇怪。
“你吃点东西再去睡一会儿,我来守着就好。”迟云离指了指旁边的看护床,端着刚点的外卖进来。
“不用。我想看看他。”她拉着他没有插着针头的手掌包裹在手心,清浅的道:“你们也一夜没睡,先去休息吧。”
她看到了李正新,从一进医院就看到了他。
只是她不想理他,或者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李一南躺在这里。跟他有关。没有人告诉她,可是她也清楚。
他不是她的舅舅,而是她的爸爸,这样的变化,让她觉得尴尬。
也是这个人,让她和躺着的这个男人分离。
说不恨,是假的。
但是在看到他那样愧疚的眼神时,却莫名的不忍心发火……
“我怕你身子……”迟云离抓了抓黑色碎发,有些为难。
“没关系,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只想陪陪他。”
迟云离被噎的没话说,虽然情况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料,也只好退了出去,怕她不够吃,留了两份早餐给她。
外面的天很冷,病房里就算有空调,玻璃上还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一走近就能感觉的出冷意。
他睁开眼时一定不想看到的全是黑暗吧……
扯了扯窗帘,将纱帘落下,窗帘全部挽起。
点了淡淡的熏香,给饮水机调了实时保温,用电脑放了舒缓的轻音乐,随便的咬几口点心,这才坐在他身边。
抚着他的脸,他的轮廓,他冰凉的唇,淡淡的笑着。
有护士将李一南的随身物品和入院衣物送进来。
韩优雅道谢之后看着塑料篮子里那一身被浸过血水的黑色西服,强忍着瞪大了眼睛看去屋顶,可是泪珠还是大颗大颗的落下。
有小的密实袋,里面放着他的手机和一只小小的红布包。
“这是从他衬衣口袋里取出来的,因为怕有意外,特意单独放出来,预备留给家属。”小护士说完便小心的退出去关了门。
韩优雅打开那只小小的红布包,取出来那条因为自己失控之下忘记拿走的银链,看着上面刻着的r字母还有那枚古老的夸张戒指,心里像是压着大石,堵的慌。
将那银链擦拭干净,又自己给自己戴上,轻轻的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脖颈,轻柔的问:“好看吗?”
他的手腕上也缠着另一条银链,只可惜他不会回答。
“照张相留给你。”她抽了抽鼻子,拿出他的手机摆弄。
按了许久也不见屏幕会亮。
但是绝对不可能是没电……
他的手机,没有一次是因为没电而关机的。
只有一个可能,他自己关了机,不想别人找到他……
淡淡叹口气,开机,看着漆黑待机频幕上像夜空一样的繁星图。按照小时候玩的七星图点了其中几颗星,频幕竟然亮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的手机。
超高速的开机没有让她诧异,但屏幕的底图,让她觉得心疼。
那是雨后的台北。到处泛着浓浓的冷清。
她穿着浅蓝色的薄纱连衣裙,静静的站着,目光是眼前紧紧依偎的母子墓……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注意自己了。
淡然的扯了扯嘴角,带起两个小梨涡,看着床上安静的男子,缓缓的吐了口气,又低头点着图库想要看看。
“优雅……”
听着那熟悉的清冷声音,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然后眨尽了眼内的泪花,微笑着转身。
看着他眼中的无措和茫然。“要不要喝水?还有哪里不舒服?”她柔声问着,立马按铃通知了值班室。
“你走。”李一南突然像是坏脾气复发,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疯狂的拔着手上的输液管。
整个人因为情绪剧烈的起伏变的咆燥,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你不要这样。我走就是了。”韩优雅连忙后退,强忍着委屈想让他镇定一点。
有医师进来,看着凌乱的输液管,却都不能靠近那个咆燥的男人。
李一南将柜子上的营养液和药瓶通通砸出去,基本属于身边有什么就砸什么,就差连自己也砸了出去。
“你镇定一点!你是想死吗?!”迟云离闻声赶来紧紧的箍着他不安分的胳膊,在咆哮。
“谁让你们救我?谁!?谁这么多管闲事?!”李一南的脸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可眼中却是猩红的,是愤怒到极致的堆积。
韩优雅只是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这个男人冷静下来。
掩着唇,忍着心痛,任泪水朦胧了眼前的一切。
看着这个男人在折磨自己。全身神经像是短路一般的痛彻。
“要死也该我去死,我求你……不要这样。”无力的哭喊着瘫跪在地上,看着床铺中又染上的血色,几乎是在乞求:“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死。那我陪你好了。”
说着就去抓刚才他打破的玻璃瓶的碎片,朝着手腕就要划下去。
李一南心中一凛,抓起旁边的药瓶就朝她手上砸去,堪堪砸掉了她手中的玻璃。
“都住手吧。”李正新不知道哪时候出现的,疲惫的语调有些无力,“嘉豪,你就因为怕担上*的骂名才这么想死吗?”
“是!我不想让世人异样的眼光和鄙视的唾沫将她淹死,将我痛死!你满意了吗?你高兴了吗?”李一南的态度十分恶劣,像个疯子。
李正新看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女孩,有些心疼,忍下心中波澜说:“多灵是我的女儿,我承认。但是你不是我的儿子。”
“你这么骗我?有意思吗?”李一南呵呵笑,“您老到是为了我的苟活费了点心呐!”
“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我就不会当初绝情赶你和婉琴走。我只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给别人养儿子落了笑柄,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拆穿过你的身份。我想瞒一辈子的……”
“我不信!”李一南一字一顿的说。
“你的生父,是台北当时的立法院院长,现在的副领导人李辉。你如果不信,我现在可以给他打电话。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位置,怕是早已经找你回去了。”李正新苦涩的笑开,“我以为你母亲会在后来知晓,却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误认为到现在……”
“不可能!”
“是我造的孽,我会给你和你母亲一个答复,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就去接你母亲过来和你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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