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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列舰     超陆权强国txt下载     超陆权强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抵达

    ( )“驾…”

    “驾….”

    “报….报告大帅,前面两里外先锋一营已到广水镇外围,距离集合地点广水车站还有不足五里路!”

    当派来的探子通知到了跟在最后面的李汉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shuyaya

    李汉皱眉甩了甩脚上胶鞋上已经沾上的一层厚厚泥巴,点了点头回望了一眼身后长长的一队绵延近里的火蛇,面上都是说不出的疲惫。

    在孝感由于还有不少的军务需要处理,他将自己的北上车次定在最后,结果等到他处理完手上的军务,将一份有关襄阳战区的任免以及调令命人电报拍过去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快五点钟。

    第一标跟第七标已经先一步坐车北上,所以只有季雨霖的第八标两个营与他同批北上。

    本不该如此狼狈的,只是火车意外的在距离广水站的前一站杨家寨还有不足三里的时候,火车机头出现了问题,结果不得不停下来修理。

    据随行得机车修理人员介绍,由于天色已经黑了…加上零部件莫说车上不足了,孝感也几乎在这几天的磨损之中消耗了七七八八,回头恐怕还得派人去汉口租界采购。

    索性这一路已经没了多远的距离,李汉也就下了车,命第八标随他一同步行。只留下了一个营的士兵在管带的带领下看守在火车沿线,不叫歹人窥夺去了车上的物资。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旁边的几个参谋军官立刻便围了上来,接过了他扛着的一挺机枪,几十斤重的东西,要这些身体纤薄的参谋们一个人虽然也能搬得动,却不像他这样能坚持自己扛上二十多里路。

    “通知后面的队伍,再坚持几里路就抵达目的地了!”

    “是!”

    探子应了一声,扬起马鞭挥动,指挥着胯下战马飞驰,很快一行人便听到了后面一阵阵的欢呼声,经过了整整一天的长途跋涉,一行人总算是要抵达目的地了!

    “不行,等解决了河南南下的清军之后,日后短时间之内就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了,也该认真规划军政府如今掌握的几府之内的经济、交通了!”

    李汉心中暗暗思量着,一边手也停止了揉捏酸涩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了怀表。

    “借个光!”

    “是…快把火把拿过来一点!”

    一个参谋听到命令之后,将一直放在外围的火把往这边举了举,借助着火光,李汉清楚的看到了时间,此时已是晚上八点三刻,距离晚上九点已经不远了。

    这么算来,他们九点前后应该能赶到地方。虽然迟了些,但到底准时抵达了应山县。

    嗯,这李汉口中叫的习惯的广水,其实官方名称乃是应山县。只因为他境内有一条汉江分支---广水,富饶了一片沃土,因此这德安府内也多有应山籍的称呼它为广水。

    他之所以也跟着广水本地人叫了它的俗称,完全是因为早前刚刚抵达鄂中的时候,他招来询问鄂中几处县城时,一位应山籍的新军士兵张口一个广水、闭口一个广水,结果,连带的他也跟着叫起了当地人口中的俗称地名,却是将它的官方地名给忘了。

    说来可笑,李汉也是到了最近几天才知道的这件事情。而在过去的半个月之中,一众来往文件、甚至军政府的官方称谓之中都将这应山县改作了‘广水’,竟然无一人跟他提起过这件事情。

    摇了摇头,将脑袋中的一些杂念晃了出去。

    这场覆盖了大半个鄂中甚至连带河南南部信阳也被圈了进去的小雨阴阴绵绵下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在今天晌午之后不久便停了下来,只是由于越往北雨就下的越大,结果导致这一路大军都是趟着泥泞前进。索性要不是湖北境内的一段京汉铁路入境掌握在他手中,光靠不行这一路没有十五六个小时的急行军是断难赶到目的地的,入境虽然半路上火车出了问题,他们也不过多走了二十多里路罢了!

    “报告,标下已经通知完了后面的弟兄,大帅!”

    那骑乘者战马的探子很快便又回到了他们这里,李汉也没让他下马,一扬手便止住了。

    “你且先行赶往广水镇上,通知第一标的标统陈穆坤安排埋灶做饭,不过切记不可扰民。还有,让陈标统准备一下,可以派人赶往县城通知第四标的陈征了,就说我们到了,不过叫他不用过来迎接了,我等暂作修正…明日再行赶赴县城!去吧!”

    “是!标下这就赶去通知!”

    “驾….”

    “大帅….”

    陈天祥一脸苦涩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同样跟他一般模样的还有那面貌清秀的季雨霖。

    李汉看到他们搭着肩膀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脸上微微露出了几分笑意。

    “你啊,叫你们小心一些,结果倒好,一个踩到水坑里崴了脚,另一个则被连累的摔倒扭伤了腰,你们啊!”

    看着两人一脸苦色,他禁不住的笑骂了一句,脸上却也几分笑意。

    “叫你们骑马,又不愿意。也罢,尤其是伯庸你性子有些急躁,吃些苦头权当磨练,好了好了,还有几步路就要赶到地方了,咱们加快点步伐,到了地方之后,我命人去给你们找些跌打膏药来!”

    “谢大帅!”

    看着一脸尴尬跟自己道谢的两人,李汉笑着摇了摇头,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说来这缘分当真是奇怪,他之前还觉得这季雨霖倒是颇有些能耐、才气,想要将他收入麾下培养成为一员将帅,只是一直感觉此人胸中颇有些傲气,加上摸不清他又几分忠心,便决定暂时观察一阵。

    不过许是中午在孝感的那番交谈吧,起码让他看到了改变。这季雨霖倒是经常与他跟同行的陈天祥多了不少的交流,看起来也不像之前他所表现的那么傲气了,倒是令他心中开心了几分。对于这位历史上留下一笔之后便匆匆消逝在了民国舞台上的年轻将军,他多少希望能够收为己用。

    这乱世,有太多的中华英才倒在了自己人的枪口下,不得不说,不能死在外御强敌的战事中,反而死了自己人的手中,是一种悲哀。

    “良轩,你这第八标训练的不错,此番战事之后,我再行考核一番,你是一员将帅之才,只不过却不擅长与他人交往,这可不行,寻常还是多与伯庸他们交流一番!”

    季雨霖倒是没想到这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年轻大帅会提醒自己这些,不过他的确不太擅长与人交流,因此倒是应了下来。

    几人一路交谈,区区两里路,不过十几分钟便赶到了地方。

    这小镇在应山县倒是并不算大,不过它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卡在了京汉铁路的途径路线上,镇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车站,受到便捷的交通影响倒也谈得上繁华,规模虽小却也拥有过千户的人口。

    却说今日下午乍一闻有大军乘火车赶至,镇上的不少百姓都心存恐慌。镇长也是本镇最有名望的地主—陈老爷一听到车站有士兵派人过来提醒了之后便想安排家丁骑上家中仅有的三匹马匹之一,赶赴几十里外的县城通报。

    而他自己心中虽然恐慌,却也多少有些见识,知道这往北往武胜关的铁路有多处被破坏了,火车只有可能是从南面的孝感开来的,便有南下的清军打来,也不可能从士兵所报的南方攻来,心中料及可能是跟如今占了县城半月有余的革命党一伙儿。

    当下才站出来,带着些许家丁一边安抚镇上的黎庶百姓,一边派人通知镇上的几户富人,叫他们准备些粮草、火炉,料及大军赶路匆匆忙忙,想必到了这里也该累了。

    不得不说,他想的的确没错。果没多久之后,第一标陈穆坤等出了车站便立刻接管了小镇的城防,并封堵了各处出口,严令暂时只准进不准出,便是惟恐这有关大军抵达的消息走路了风声。

    不过这时他只当是军政府要提防北边的信阳得到风声,却也没想到军政府真正要提防的是谁。结果到了晚些时候,被那镇长看准了时间,借着封禁的守卫用餐的时候,悄悄的让家丁绕小路混出了小镇,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县城而去。

    李汉等人赶到小镇的时候,陈穆坤已经在小镇镇长的陪同下暂时安置好了两标士兵,并且一排排的火灶已经升起,劳累了一天,几乎是才赶到地方,包括李汉在内的一众参谋军官都有种累得直不起腰来的感觉了!

    “大帅,标下已经命人准备晚饭,只是这小镇太小,远远不足以供我数千大军停驻!”

    李汉等几乎是前脚刚到,陈穆坤已经领着一个身材干瘦的白须老者走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留些后手

    ( )“原来是正夫,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要询问与你!”

    “是,大帅!”

    “见过大帅,小老儿是这小镇的镇长---陈述和。”

    “免了免了!”

    李汉最见不得俗礼,挥挥手便喝止了他。

    “正夫,让你办的事做的如何了?”

    “回大帅,标下已派人快马加鞭赶赴县城,通知第四标我等随后就要赶到,叫他不必到来、为我大军准备驻地就好!”

    陈穆坤并不知道李汉为什么不许陈征前来迎接,不过他知道面前这位年轻的一方统帅若是不想让他知道,便是他询问了也是白搭,所以还是如实照做了。

    “很好!”

    李汉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转过去,看向了那个随他一起过来的老人。

    “老人家您好,您是这小镇的镇长?”

    “是….是,大帅折煞小老儿了,小老儿正是这陈家镇的镇长!”

    李汉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那你可知这附近哪里有较为偏僻些的地方?我有些东西,暂时不想露出来,最好有多些房舍,可容多些兵丁!”

    “这….”

    老者眉头皱了起来,同样眉头深皱的还有一旁的陈穆坤,他也还没品清楚李汉话里的意思!

    “你们几个到周围警戒,严禁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是!”

    李汉喝走身边的几个警卫,让他们到周围警戒的举动顿时令知道他一贯作风的陈穆坤额上多了些汗珠,他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接触到了一些军政府隐秘的东西。

    果然李汉的下一句话更令他心中肯定。

    “老先生,我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任何一句被传出去了,希望您能明白!”

    老者在他的目光对视下顿时后背多出了不少汉水,连忙点头如啄米,“是是是,大帅。小老儿保证绝不私传出去!”

    他思考了一阵,猛地一拍额头,“大帅,您要的地方,我琢磨了半天,想到了一处比较符合。”

    他扬了扬手,指着西北方向,隐隐可以看到的一处巨大轮廓。

    “那里是中华山(未查到古名),村脚下有个较为偏僻的村庄,不过只有四十多户人家,大帅若要借用,恐怕装不下多少人!”

    李汉顺着他的目光往那里望去,发现果然隐隐的能看到夜色中连绵起伏的巨大阴影。

    他皱了皱眉,隐隐记得李东来曾经跟他提过这附近似乎有一处兵寨,便询问道:“老先生,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处军政府的兵寨,请问在什么地方?”

    “这..回大帅,这附近有两处兵寨,一处在临近武胜关的二十多里外,不过如今到处都在传朝…清廷的大军要南下的消息,加上前一阵子的慌乱,倒是荒废了去。另一处就在七里外的中华山一侧,不过只是个小兵寨,寻常倒是驻扎百余军政府的士兵!”

    “什么?”

    李汉脸上一怔,心中顿时大怒了起来。

    这陈征还真是给了套包天的胆子了,自李东来跟他提过了这附近有一处兵寨之后,他便仔细查看了一番应山县的地理,将那位于中华山一侧,刚巧掐住了武胜关南下大军兵锋的兵寨圈了几个圈,并严令陈征加紧此处的城防扩建。

    军政府当时北上的第四营没能拿下武胜关他已经心中引以为憾了,此处背倚高山正是上佳的兵防建设之地,为此军政府还多拨付了两万两银子的修建款项,没想到这陈征还真敢置军政府的命令于不顾。

    他脸上十分阴沉,不过到底天黑,看得不是很清楚,就只有一直在注意着他面上表情的陈穆坤才注意到了,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敢问老先生这山中可有隐蔽之处?”

    老者连忙点头:“有的…有的,大帅有所不知,这山中几年前传有大虫出没,因此寻常有人上山。老朽还在孩童时期,发匪…不不不,是天国在这里与董熹国的六团乡勇打了一场大仗,最后太平天**大获全胜,就在山中建了一栋兵寨,隐为驻军之所。后来朝…清廷击溃了太平天国之后,兵寨也就荒废沦为了山寨子,而驻守的千余太平军也都成了山寨。只是后来听说山寨里闹了鼠疫,几乎是一夜之间,几千发…太平军都死得干净了,传闻每到夜里,山寨里都能看到有不干净的东西。由于传闻太过骇人,所以,平素甚少有人愿意往山里去!一般都只有临近的那个村庄会有些樵夫白天上山到外围砍些木柴来卖。大帅要说这隐蔽的地方,我左右反复思量了一阵,就只有这山里的那栋荒废山寨才甚少有人走动,谈得上隐蔽!”

    李汉眼睛一亮,如果真如这老人所说一般,那可真是他心中的最佳选择了。当真是要什么来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繁星密布的天空,料想未来几天应该是个大晴天才是,心中顿时安下了担心来。

    “无妨,还要麻烦老先生派几人带我过去看看!”

    “是…大帅!”

    了了心中一桩心事之后,李汉松了口气。

    他抬起头来,刚巧看到陈穆坤一脸的疑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叫人准备些快马来,挑一队已经用好了晚饭的士兵,我要随这老先生前往看一看!”

    “是,大帅。标下这就去安排,等会标下随您前去!”

    他一挥手,不远处警戒的一个他带来的士兵便跑了过来,陈穆坤快走几步上前,冲他吩咐了起来。

    “去,通知刘副官,为我安排一队用好了晚饭的士兵过来!”

    他突然想起了老者刚才提到了山里有大虫出没,便又加了句,“让大家带上枪全副武装!”

    “是!”

    见那士兵走了之后他方才回过身来。

    李汉见他回来了,摇了摇头,“正夫,等会你就不必跟去了!”

    “什么,大帅这….”

    见他脸上不好,李汉知道他在想什么,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先是看了一眼那老者,“老先生还请先回去准备一下,等会随我前去看一番先生所讲的地方!”

    “是…是,小的明白,这就告退!”

    待那陈姓镇长离开了之后,他方才对这陈穆坤说道:“正夫啊,有些你却是不知道。罢了,也该让你知道一些东西了!”

    “是!”

    陈穆坤敬了一礼,等待他说话。

    李汉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才想起来自己带来的那包军供烟早就抽完了,只好吞咽了一阵喉咙,方才忍住了烟瘾,说道:“你等会派人在镇上寻一向导,立刻带上第一标赶赴那老人口中所说的兵寨,接管了兵寨的城防,并叫来兵寨的指挥审问城防建设情况,我要准确的资料!不得有误!”

    他微微顿了顿,命令下去,叫第七标沿小镇外围搭建防势,尤其是正对着县城的方向,更是理应注意的重点区域!通知下去,让第七标的几位管带务必小心陈征跟他的第四标!”

    陈穆坤脸上一惊,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大帅,您的意思是?”

    他到底是最早一批跟在李汉身边的,对于这陈征可是知道他的底细,他乃是孙国安的麾下大将却不如他跟张炳乾、何进三人一般乃是革命新军出身。这时的他便是再愚笨,也听出了大帅口中的意思,这陈征八成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汉叹了口气,人却是背手看向了星空,“最近军政府不安稳,地盘打得太大、底子又太薄,难免给人留下可趁之机。你想的没错,这段时间来陈征变了不少,变得军政府已经逐渐掌握不住他了。”

    “所以,我要你为我先行一步接管附近城防并封锁一切我军政府大军北上的小心,这可不仅是为了应付即将南下的信阳清军。我怀疑陈征极有可能已经重新投靠了清军,只是他这段时间太过谨慎,导致军政府一直掌握不了什么证据。不过眼看清军南下之日指日可待,未免战时陷入不利,我此时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等会我要去安排些后手,你性子实诚,我担心会在他手上吃亏,所以提前知会你一声。今晚咱们要驻守这里,明日你要待我先行一步赶往县城。他若询问,你便说我劳马驰途有些疲倦了,你乃是先锋,先行赶到县城为大军准备。我料他若心中有鬼,必会大张旗鼓为我安排餐宴,并且旁敲侧推跟你询问我等前来之军约有多少。你且谨记不可泄露第八标的存在,只需在交谈时假装说漏,说我等前来的共有第一标、第七标合计四千人,其余大军最快也需要五日后才能赶到!”

    “大帅…”

    陈穆坤不安的喊了一句,广水尚有第四标的近两千人马,加上这段时间未来修建城防招募的三千民夫,这时若真乱了起来,可就真给南下的清军得了好处了。

    “这是示敌以弱,不必担心,我心中已有全盘计较了。县城内早有军政府安排的人员存在,入了城之后你可趁人不注意,派一人离队去城中一处叫做‘周记典当’的地方,找一个叫做‘林东’的伙计,跟他说一句‘一江大河’他若回答‘楚地重游’,便叫你的人待在典当铺内;而他若回答‘汉家河山’,就叫你那手下找准机会确定没人之后再偷溜回去,到时他会带些东西给我的!”

    “是…大帅!”

    “你去,切记不可泄露了机密!”

    “标下明白了,正夫这就去安排!”

    “嗯!”

    陈穆坤安排的快马跟士兵很快就凑齐了,李汉派人去叫来季雨霖,一行十几人在那小镇镇长的陪同下,快马加鞭往数里外他所提到的山寨赶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密议(上)

    ( )时间已是将近午夜,几十里外的应山县城

    “大帅要来了?”

    原应山知县府内,一个一身华丽军装的壮汉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不过他的眉头却是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 shuyaya

    正是鄂中革命军分军政府第四标的标统陈征。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一双阴沉不定的眼瞳中宛若怒涛涌起的大海一般不平静。他望向了跪在不远处的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开了口。

    “你且仔细将你家老爷的话说个清楚!”

    “回大人的话,小的蒙老爷吩咐,赶来跟大人通报一声。说是午时有车站的士兵来报,车站驶来了一辆列车,上面满满的都是士兵。其中有军官下了车命令通知我家老爷,让他负责协助封锁小镇,只准进不准出,尤其是不许信阳、河南等地的商家暂时离开。老爷猜测可能是从南边应城开过来的军政府大军,心中不敢怠慢,便叫小的快马加鞭赶来通知大人!只是他也不得擅自派人出走,便耽搁了些时间,到了晚些时候天色黑透了才叫小的趁黑上路摸小道离开,来给大人报一声信!”

    家丁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大声的如实禀告于他!

    “大人,错不了了,应该是大帅他们的人!”

    大厅内,原来除了那把玩着白玉扳指的陈征之外,尚还有一个面貌粗犷的黑面壮汉,他身旁的桌子上还摆着一倍茶水,由于茶杯盖被随意的揭开扔在在一旁,因此这屋内只一会功夫,便满满的都是散逸出来的茶叶清香。

    当真是一壶好茶!

    可惜那黑面汉子显然不是个会品茶之人,只见他说了一句话之后像是口渴了一般,大手一把拿过那杯满是浓香的好茶,牛嚼牡丹一般的一口喝了个金光,完全便是不懂品茶的牛饮,直看得一旁的陈征面上郁结难当,暗骂自己愚蠢,怎么会拿这么名贵的好茶来招呼这个不懂饮茶的蛮子。

    要知道这上等的玉泉龙井他也仅有三两不到,乃是城中商家送给他的上等好茶,市面上寻常一两都要千两纹银,还是有价无市。若不是有人要托他办事,他也得不来这般宝贝的东西。

    “你下去,赏你的!”

    从兜里摸出几个银豆豆,陈征将它扔给了那一直跪在下面的陈家镇镇长家的家丁,挥手打发他下去。

    “是…小的多谢大人打赏,多谢大人打赏!”

    那家丁见他赶人,连忙捡起掉在地上的几个银豆豆,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在陈征的瞩目下转身出了大厅。

    “大人,孙帅还在等着您的意思呢?信阳那边催的急,您看!”

    家丁一走,那黑面汉子说话也没了顾忌,一张大嗓门吼了起来。

    陈征脸上有些不愉,他看了一眼屋内站着的几个侍女,“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下去!”

    “是,老爷!”

    几个侍女连忙退了下去,出门时还不忘为他二人重新倒满了茶水,这才下去。

    待侍女走远了,陈征这才有些不愉的说道:“小心隔墙有耳啊,彻臣兄。你我认识了这么多年了,陈某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我之所以如今都没给你们一个答复,便是因为这府上恐怕早就有了应城那边的耳目,兴许咱们说话的时候,都有人在一旁窥窃也说不定!”

    那黑面汉子冷笑了一声,“大人,您这话说得可不对了,这半月来你府上至少换了三波佣人,便是应城那边有耳目,也早该被你踢出了府外,何来在你府上还有耳目,依我看却是大人你在这乱党的伪政府内做了半个月的一城镇守,怕是已是食髓知味,不忍放弃了如今这权势了?”

    也不知道这黑面汉子跟陈征什么关系,他口中对陈征虽然做一个大人,又一个大人,实际上话里却不时热嘲冷讽,更令人稀奇的是,这陈征虽然几次被他直白的话刺得面皮发黑难看,却并不真正动怒,似乎隐隐有什么顾忌一般。

    “好了,好了,彻臣兄,这里已经没有下人,你也不必再装什么模样喊我大人了!”

    陈征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只见他端着茶杯的右手微微有些发颤,像是心中有些恐慌,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恐慌什么。

    “也好,我这般装你的下属也颇不自在。古林老弟,不是我老黑说你,你离了孙帅麾下,跟着那帮逆党做了半个月的标统,如今这官威也大了、架子也大了,孙帅几次召见你你还不愿意去,最后还是孙帅跟我亲自前来府上拜见,才见到您大人的真容,当真是不容易!”

    陈征脸皮一阵抽动,面上有些灿灿,“你们不懂,我好歹也曾是那李易之麾下的四大标统之一,他这人我知道一些,只看着最近这段时间来的手段便知道了,别看年轻却是一个枭雄一般的人物。他平素桀骜且从不轻信于人,我与那第三标何正田(何进)同为领兵在外的军政府大将,若说身边没有他安排监督我等的人根本不可能。他之真正心腹恐怕只有一个李姓的参谋副官,为他掌握府内所有探子、细作,所行所做得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虽不知道他那机构的名字,却隐隐有一些猜测,你想那京山为何如此凑巧的出了事情,而他又在第一时间便有了动作,结果拿下了全部的好处,不但解决了南下的襄阳清军刘温玉部,还尽得京山几处。这里面若说没有古怪,我陈某人第一个不相信。我如今却是顾虑甚多,不得不谨慎一些!”

    不过,他这话显然对那黑面壮汉是白说了,只听他冷哼一声,“这两日阴雨绵绵,阻了信阳那边的动作,不过最迟明后日,第一军跟北洋第六镇将要南下。届时还有数万大军相随,别说我老黑跟孙帅没在几位大人面前为你美言,到时你若有事,被划入了乱党之中,朝廷要降罪可不是我等没有为你好言!”

    陈征眉头一皱,有心想要忍让与他,不过听他话说的难听,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反驳道:“彻臣兄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自从孙帅过府一叙之后,莫非我陈征没有任何作为不成?”

    他冷哼道,“应城三番两次叮嘱加紧应山这边的城防建设,我生生拖缓了七八天,才在那李易之派了自己的近卫副官来督之后,加紧了一些进程。不过我也命人从中做了些手段,让他多处城防不合格,甚至他重点要修建的兵寨,我都没去修葺,至今还是一座土城、一推便倒。到时只要朝廷大军杀来,势必攻城掠地,如虎添翼。何况我本有机会趁机拿下只有一营清军把守的武胜关重镇,却在得了孙帅指点之后上报应城‘惟恐惊到河南清军提前南下’,结果将那鄂北门户白白送给了朝廷,那武胜关作乱时派来联络的几人至今还被我关在大牢之中。如今武胜关驻军已达五营,大炮合计数十门,这等险地鄂中军政府便是派出万余大军想要强攻也要十天半月,难道这份诚意还不够大吗?”

    陈征面上难看,口中更是冷哼连连,“你张威乃是武昌那边张榜统计的在逃重犯,我却堂而皇之的将你收录在册,为你安顿了一营巡防管带要职。孙帅、张提督还有第八镇残军一部如今都躲藏在我之辖地内,稍有差池被应城得了风声,你我都得不了好处去。尔安敢言我出工不出力?”

    他这一怒当真骇到了那黑面汉子---张威,只见他脸上灿灿笑了一阵,还以为自己威逼过急,惹怒了他呢。不过他乃是面粗心细之人,又想到大帅给他的任务,只好恬着脸灿笑了一阵,才开了口,“古林老弟息怒,息怒,你我乃是故交好友,都曾跟随孙帅出生入死一起五六年了。若是按平时,我等一无背景、二无手段,这一辈子能够做到一营新军管带也算是封了顶了,最多老迈之后朝廷看着可怜,施舍一个标统坐坐,了结了这一生。”

    他见陈征脸上表情略有缓和之后,方才松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密议(下)

    ( )“你我乃是军人、武夫,若是和平时候,想要获得升职确实挺难。 shuyaya只是这乱党兴起、并且逐渐势大,搅得整个湖北局势不稳,京城的一帮宗贵王爷们心境胆颤、惶惶不安。嘿,这时才是我等武夫之机遇,乱世兴于兵,唯有有了足够的军功,才能快速的晋升,甚至封侯拜将日后成为一方重臣!”

    陈征显然也不想与他闹僵了,见他给了台阶,也就顺着走了下来。

    “确实,你看这鄂中军政府一处,不过区区半月的时间,一帮早前我等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的新兵们,如今个个升官晋级,甚至还有一步登天,成为一协统帅的存在!”

    他这一句话说得语气甚是平淡,不过话里却隐隐有一股酸味,显然已经收到了风声,即与他同批的军政府四大标统中,张炳乾、何进两人已经先后成为一些统帅了。

    老实说,他陈征虽说有些贪心不足,但是眼力劲还是有几分的,这半月来由武昌传播到了周围几省的革命之局,远一点的湖南、江西他看不着。但是有关陕西之消息却是他每日都要关注的要点。

    陈征读过几年私塾,也曾在陆军小学堂学习了一年半。他心中已经隐隐的察觉到了,这燃自党人的革命火种,借助着这两年京城的一帮脑满肠肥、贪心不足的皇族宗贵们炮制的‘铁路国有’埋下的祸根,加上这些年来因为庚子国耻的巨额赔款,国内民众普遍心存不满,这革命之火怕不是又能再造就一个‘太平天国运动’。

    现在这种乱局之下,人人都揣着自己的心思,李汉立志要改写中国近代史,要甩开革命党人自行其事,谁又能保证这个心思只有他李汉一个人有?

    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个时代正是英雄豪杰辈起的时代,谁又肯落在他人后面?李汉不肯,孙武不肯、同盟会、黎元洪等恐怕也不肯,甚至他陈征也动了心思!

    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也是一个英雄的时代,更是一个草莽布衣鲤鱼跳龙门的时代!赶上了便青史留名,赶不上的就只能被历史忘却。

    历史只会给那些有野心的人以机会,如果成功的把握住这个机会,那么野心就能变成雄心,枭雄就能变成英雄。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自古如此。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左右为难一直拿不定主意。有心投效清军,信阳那边萌昌自持手上强兵,给他开出的价码太低,不过保他无恙,并且日后仍未这广水城防罢了,实难让他心动。但是应城那边近日来传来过的一份份口气越来越严厉的电报已经令他感觉到了,只怕那位枭雄一般的人儿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异心,以他之手段之前只不过他腾不出手来解决自己罢了。日后等他缓过气来,这世上还有陈征这么一号人物还是个未知数。

    两位协统的出现却没有他的名额,这里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虽说那第一标的陈穆坤也一样未能晋升一协统制,但是他那是情况特殊,而且炮一协一直待在那李易之的身边,日后只要战起,未尝没有晋级的可能。

    唯有他,怕是以后便止在这里再无上进之可能了!

    而且一旦军政府察觉到了他鲸吞城防款项、接受城中商户孝敬等,只看应城传过来的一些风声,万一他一朝东窗事发,能不能保全自己还是个未知数呢。

    只是,让他放弃了现在的权力,他有多少有些不甘心。

    正是因为心中这样左右矛盾,自从密会了孙国安之后他犹豫了许久,都没能彻底拿下决心来,选择到底投靠哪一方。

    黑面汉子张威显然明白他心中的犹豫,只见他笑了笑,说道:“古林老弟,我今日来乃是得了孙帅的吩咐,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朝廷大军不日将南下,不过这时候与我等一同的第八镇残部却闹起了纠纷来。张大人至今昏迷不醒,他那义子又不能服众,不少半月前在武昌之乱中折损了不少手下的第八镇标统、管带、队官争闹了起来,你又迟迟不许他们在县内招兵,结果眼见提督大人怕是活不过来了,一群人都起了心思,听说最近都打了好几次。还是孙帅眼见心烦,派人通知了信阳那边,结果王大人(王士珍)怕他们擦枪走火走漏了风声,命令第八镇残部赶往武胜关集合,也就是说,如今县内朝廷所能倚重之臣只有古林兄一个了!”

    “王大人?”

    陈征明显脸上一怔。

    张威又牛饮了一通他摆在桌上的茶水,翻了个白眼,“之前萌昌大人瞧我等不起,只愿保我无罪,官复原职。如今听说京城那边有位大人物要回来了,他老人家也不得不给人让位,连钦差大臣的位子都给腾出来了。现在坐镇信阳的调度官暂时有北洋三杰之一的王士珍王大人暂代。王大人给开出来的条件甚是喜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

    “请讲!”

    “嘿,孙帅的我就不说了,倒是老弟你,王大人显然是有心了。两个选择,第一,官职正三品、赐顶戴花翎,可于省内长江沿岸择选一城市任城守。”

    黑脸张威有心逗他,不急不忙的只说了第一便止住了,只剩下一旁眼睛一亮的陈征干着急。

    “彻臣兄,快说下,这第二个选择呢?”

    他委实有些着急了,鼻息更是喘的粗重,显然心中极为心动!

    张威乐得见他心急,不过还是很快便回答了他,“这第二个选择则是,官职从二品,赐顶戴花翎,外调河南、陕西、甘肃等行省任布政使司布政使,老弟,这可是光宗耀祖的门路,我若没记错,老弟是光绪三年的人,你若做出了选择,便能以如此年轻之年龄,高升从二品大员,这日后飞黄腾达、光宗耀祖指日可待,不是吗?”

    “从…从二品大员!”

    陈征面上好似充了血一般赤红一片,他如今正值壮年,距离四十岁还有几年的时间,倘若真能以这般年龄跻身从二品的行列之中,日后多走走门路,懂得做人,未尝没有在有生之年化雨为龙、成为一省总督、提督的可能!

    王士珍开出的筹码当真是令他心动不已,只见他口中微微念叨着,更是噌的一声从那位子上站了起来,有些焦急的在屋子中走来走去。

    “说,大人的意思是?”

    良久这才如此询问了一句,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不过两人都明白,他心中已是应了下来了!

    “很简单,传送情报、暗杀李汉、里应外合、拿下鄂中!”

    “嘶…..”

    他抽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感觉手脚有些冰冷,“大人未免太瞧得起我陈征了,鄂中李汉手握数万大军,哪怕此番只来一半,也比不会低于万人,我城内仅有两千之众,且尚不能完全掌握。便是加上彻臣兄你的一营巡防,也不过两千五百人罢了,何来能耐配合朝廷大军行动?”

    张威嘴角冷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老弟,你那鲸吞军政府修建城防的款银哪去了?我可是收到了风声,最近城中有不少被你敲了竹杠的富商,听说怨念极重,怕不是有数万两,哼,你真以为朝廷没有一点风声,还有这个年头,会有谁敢到你这里来卖武器?”

    陈征脸上一寒,“你什么意思?”

    “收了你的那些小心思,你秘密招募了两千民夫编练的消息虽然隐蔽,但是孙帅来之后朝廷就在城中安了眼线。真当有人会傻傻的便宜卖你那么多的清军老式枪械吗?实话告诉你,那是孙帅借了提督大人的印玺,跟萌昌大人通了信件之后,由他出面开了河南勇营的军械库,挤出来的东西!你不知道,就连护送武器过来的护卫,都是信阳那边精心挑选出来的军中精锐,虽然只有数十人,但是不乏枪术好手,必要时….”

    他话没有说完,那陈征已是一屁股跌坐在了附近的一处椅子上,眼睛幽幽无神,额上却是冷汗连连。

    方才那黑面张威的话没说完,但是他却听明白了后面的意思,即若他这段时间来没有按照信阳那边的意思有所动作,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变成了一具尸体,死在了暗杀之中了!

    “老弟,我劝你别有其他的心思,老老实实的跟随着朝廷走,将来封侯拜将、光宗耀祖,可比你这现在区区一个穷乡僻壤的城守好得多了。赌一把,叫你的人都做好准备了,就算是现在拼光了这点本,日后功成名就、锦衣还乡,可比现在要光彩百倍!”

    陈征脸上一阵阴沉不定,好一阵工夫,这才恶狠狠的点了点头,“干了,有劳彻臣兄回去回报孙帅,不过口说无凭,还请孙帅为我请一道赦免与嘉奖令。我这就吩咐下面准备,朝廷大军南下之日,陈某定配合王大人有所作为!耽搁了些时间,未免引起那李汉小儿心中疑惑,我要去准备亲自赶往迎接了,就此别过,他日功成、兄弟必请彻臣兄过府畅饮!”

    “甚好,请!”

    “请!”

    这时突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陈征还没来得及询问,便听到外面有士兵进来院子高喊了一声,“大人,有军政府的信差!”

    ….

关于副版电话询问的几个问题

    ( )方才接到副版‘人民解放军’童子的电话,有几个疑惑希望我单开一章说一下!

    嗯,先说进程...我的书现在是有点慢、不过进程即将进入快车道了。因为即将到来的‘南北议和’、‘党同伐异’两大篇幅需要很深的功力,战列舰自知本身有许多不足,所以,很多故事要靠前面的一些早就埋下的线子引出来。

    这个月其实大家本不该感觉到进程慢得,因为经历了七**三个月的磨练,九月我离职之后便准备做全职写手,甚至给自己订下来九月要更新三十万字,这样十月大家每天至少能看到一万字约莫三到四更了..更新快了,进程自然也就快了!

    再提提副版提到的我之前承诺的本月日更一万的事情跟没时间上网管理书评区的事情。

    事实上九月的上旬,我的日更一万坚持了七天。中秋耽误了三天,不过每天依旧能维持八千字左右的更新。但是到了中旬,这个月的更新计划就被打乱了。中旬的时候,我老家的一位亲戚因为他儿子赌博,把自己家的房子偷偷拿去卖了,结果气得心脏病复发进了医院,加上人又有点中风,一下子没挺过来,在医院住了两周多,24号晚上走了!

    我虽然不亲,但是那位以前对我们家里比较照顾,加上他就一个不孝顺的儿子,老伴一个人在医院照顾不过来。加上医院就在我们家约莫四五分钟的路程外,又因为我离职在家(家里没好意思跟别人说我在家写书的事情,在我们这边,写小说虽然不可耻,但不是什么光彩的工作),所以这半个月来是我帮忙照顾的。

    从12号间歇着忙到23号,我没敲一个字。这件事我的责编知道,本来打算这个月不交稿子先一天三千字更新的。因为到月底交稿时,我手上只有不足十万字。

    所以,请各位见谅。。。这个月的稿子,我会在赶下个月稿子的同时一并补上,因此这个月只能勉强保证5000到6000+的更新,并且可能书评区的回复跟加精什么的都来不及!

    见谅。。我十月不外出一天,尽量争取本月敲完上月的稿子,再补上本月的,所以这个月比较忙...一切拜托两位副版了...真的很抱歉!

第二百二十八章 暗夜偷袭

    ( )时间几乎是在李汉等抵达应山县的前后,西北未经受雨水冲刷的均州。

    “小五,什么时间了?”

    黑黝黝的汉水之上,一艘破旧的木船轻轻的摇晃着,船上一盏昏黄的油灯泛着死死惨黄色的光芒,有些暗淡…船上一行人莫要说是想要远眺数米外,便是在这船上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船上,一个面色因为经常吹那江风,明显略显赤红色的中年军官不奈的询问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那油灯,心里却是有些后悔昨天换班之前忘了与接班的那队人道一声灯没油了,需要靠岸加一些。如今这般黑暗,莫要说是巡视江防了,若不是他在这汉水之上待了半辈子,指不定连那几处乱草、激流处都分不清楚呢!

    “回大人,方才靠近岸边的时候远远听到更夫敲更的声音,按照洋人的叫法,应该是…嗯,应该是晚上九点多一些了!”

    船一头,另一个声音回答了一句。

    那中年军官转过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向方才被他称之为小五的年轻人处,不悦的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跟你叔还见外起来了。行了,船上没有外人,都是咱们祝家庄的。还跟以前一样叫我五叔就行了!”

    年轻士兵瘪了瘪嘴,“得,五叔…您老人家现在高升当了军政府的正目,饷银比以前还多了一倍,俺娘不让再跟以前一样喊你了,您现在也是大人物了!”

    中年军官被他一句话也是呛得够呛,好笑的冲他连连摆手,却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直微眯着盯着前面,似乎在警戒着什么!

    “怎么了,叔….发现什么了吗?”

    他身边蹲着的一个小个子有些好奇,学他极目望去,可惜今晚虽然晴朗有月亮,只是天上却被云彩遮住了,这江面上看上去好似有些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

    “没….没什么,都稳一点,三胖,你小子给我注意摆好了浆,起了白头浪…江风大了!”

    他话才刚刚说完,小船猛地被那一个浪头拍打在一侧的船身上,船上六人中有两个没有稳住身子,在船摇晃的一瞬间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引得船上其他几个年轻人一阵发笑,就连那红面的中年军官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笑骂道:“咱庄出来的就属你们两个最是难管,吃了亏还不长记性。要不是你们就是两号夜猫子,这片刀头嘴你俩经常过来撒网捕鱼,五叔才不带上你们呢!”

    刀头嘴就是他们如今正在巡逻的一处地方,算是均州境内的汉水之上少有的几处险地之一,水流不但湍急,下面也有暗沟、河底还有长年激流冲击成的刀片式的柱石…一不小心落了水,任他再好的本事,都得被龙王爷收去当奴才。正是因为如此,这附近的渔民又把它叫做‘龙王嘴’。

    不过虽说如此,这附近却有几处浅滩,想要搭建浮桥却是附近几县最好的地点之一。因此这几日自从应城那边传来了清军大军于南阳集合,极有可能经均州、光化、襄阳三处入侵之后,光化分军政府就派人加强了汉水之上的巡防、这刀头嘴便是其中之一。

    “叔,你说这咱们江防水师营十几艘船都在见面上转悠,这都第三天了,也没见到一个鬼影子,哪来的敌袭….您看咱们是不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到下半夜再回来受冻?叔,我知道这刀头嘴最隐蔽的一处小径,那边虽然有水草…但是…”

    “胡扯…”

    中年气得怒喝一声,恶狠狠的瞪了那个之前差点被风浪拍倒的年轻人,“四娘家的小崽子,咱们领了饷银穿着这身皮就该老老实实的做事,不想干…不想干回头就把这身皮给我脱下来,我去跟管带亲自说,就说你娃不想做了….”

    “别别别….叔,我这不是说说吗….”

    那年轻人的确被他吓了一跳,连连讨好,不敢再提其他什么了。

    “你这小子,别以为五叔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我可告诉你们了,现在的世道变了,不兴以前那一套了。过去是鞑子统治、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没事还总来欺负咱们,好听一点骂咱一声贱民,说得难听的就是把咱汉人当猪狗看待。所以,你要吃他们、喝他们,不给他干实事,五叔虽然没上过私塾,但是也懂得这个理,该…..可是现在不同了,咱们汉人要复仇了,要帮这帮子作威作福的畜生赶回关外的穷乡恶地受那天寒地冻去。五叔我如今一个月领了军政府的十一块银元,那可是响当当的足银,咱拿了钱、穿上了身上这身皮,就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不久这短时间晚上辛苦点吗?咱们祝家庄的一帮穷哈哈什么时候怕过这个!”

    “是….是….是,五叔,您老别生气….来,我给您点上烟锅,您老先抽上一口。东子还小不懂事,您老可千万别忘心里去!东子,还不快点过来给五叔道个歉!”

    见到那红脸中年人怒起,这一船上的其他人顿时心中慌了起来,其中那个跟刚刚惹怒了他的东子一同进来的年轻人赶忙拍了拍那个叫做东子的年轻人,给了他一个眼神。

    东子会意,忙接过拴在船舱上的烟袋,从怀里掏出火捻子,给中年人点上。一边嘴里不断的倒着谦,就要过去。

    “嘭!”

    这晚上的风越来越大了,又是一个白头浪拍了过来,那个叫东子的年轻人手上拿着东西结果没注意,这船舱被拍得猛地一晃,他也跟着重重的摔了下去,刚巧他的位子离那悬挂的油灯很近,跌倒时他伸手乱抓,结果连带着拴着油灯的绳子也跟着被带了下来。

    “嘭!”

    油灯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本就没有多少灯油的一盏灯灌了些风,顿时熄了去。这船舱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摔倒的年轻人痛呼了一声。

    “哎呦!”

    “嘶!”

    “你这混小子倒是注意一点!”

    那红脸中年军官骂了一声,刚要叫着点灯,突然耳朵一动,小声疾呼了一句,“都给我安静下来!”

    他平时甚有威望,因此这一低声怒喝,这船舱内原本还想取笑摔倒的东子的几个年轻人都只得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就连那想要痛呼的东子都不敢再叫了。

    ~~~~~~~~~

    船舱内一阵安静,红脸中年人耳朵贴在船舱上静静的听了一阵,脸上在那幽暗之中已经变得铁青一片了。

    因为,这一回的功夫,他连连的听到了几声落水的扑打声跟小声痛呼、喊救的声音。

    “石头,你的耳朵好使,可听到了什么吗?”

    船舱内的几人不自觉的集中到了一起,红脸中年军官小声询问道。

    “嗯….叔…..”

    那个之前提议东子被他点烟锅的年轻人话都不利索了,小声的回答了一声,不敢说下去了。

    “叔,好像是有人被吸进了龙王嘴…嗯,这么晚了谁还有这闲功夫…..”

    回答的是东子,他虽然摔了一跤,不过对于这刀头嘴的水势地形最是了解,当下便反应了过来,知道是有人给地下暗流吸了进去,刚刚那声音是在呼救。

    “错不了了,五叔刚刚听到有人呼救,三胖,干净撑船…东子,小心点不要点灯,你快过去帮三胖,这附近你们熟,咱们赶紧走…..碰到水鬼了!”

    红脸中年人连连发号施令,顿时令这乱成一团的船舱内的几个年轻人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点头,应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这水鬼的另一个意思,这大半夜的瞎灯熄火的有人往这段水流湍急的地方游,再结合他们这两天的大半夜巡逻的任务,顿时几人都明白过来了。

    是清廷大军的水鬼摸过来了!

    红面中年人手心里也是满满的全是汗水了,比起船舱里的几个小娃子,他对于这夜晚的寻访更加清楚,均州江防水师共有十七艘小船,晚上摊到这一块的有七艘,他这艘是最靠近南岸的一艘了。

    这大半天的一个警示的烟火都没看到,显然,都被清军的水鬼给悄悄干掉了!

    连忙从怀里摸出营里发的示警烟火,他咽了咽口水,瞧瞧的半边身子出了船舱,微眯着眼睛在附近江面上看了一阵,发现已经一片平静,显然几个摸过来的水鬼都遭了水难,方才占到了外面,拿出烟火,猛地一点。

    “嗖~~~~~”

    这夜半时分,一道赤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想必这附近几里内都能看的清楚。

    不过,他也知道这亮光亮起的一瞬间,他们这艘唯一幸免的巡防船就要暴露了。

    “嘭!”

    不知从哪里打来的一枪,他猛地扑到进了船舱内,还给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叔,您没事吧….”

    “没事,三胖…东子,咱们船上几条命可就要看你们啦,快东子,往隐蔽的地方划…快,清军的水鬼出动了,想必大军就要搭建浮桥了,咱们快点上岸….”

    “好咧,叔….走啦….”

    纷纷攘攘的,那东子到底是渔民出身,拿过旁边的另一个船桨,摸着黑快速的辩了一下位置,往他记忆中水草茂盛的一处隐蔽地方划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乱局

    ( )汉水北岸小镇瓦亭,一骑手持金丝红牌,快速的越过一道道的清军戒备,进入了镇上一处灯火通明的大营之中,在那里早有不少的清军将官们在等待了!

    “报,大人。水师四营已潜往南岸,协统大人命小的前来报信,询问大人是否开始搭建浮桥!”

    只见那手持通行令牌的骑兵入了大营立刻手脚利落的飞身下马,也顾不得去管自己的马匹,一手搭在腰间钢刀之上,快速往那标有帅旗的中军营帐跑去。

    “哦?邹洪明都说了些什么?”

    军帐之内尽是此次南阳集结的清军将官,那骑兵方才进来之前匆忙一眼扫过顿感背后冷汗连连,这一瞬间他竟看到了一位协统跟五位标统,当真可谓是将星璀璨,晃花他的眼睛。更对那坐于大帐之内手握一卷诗文、在这一群将官环绕之下静静看书的胡须洁白的老者不敢小瞧,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回大人,标统大人让小的跟大人说他已派遣了我河南一营水鬼先行过河摸水,这一处地区哪里适合搭建浮桥。并于两日前便已派人打探清楚,只不过这几日似乎是咱们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南边的注意,因此最近几个晚上都有水师巡防。不过大人请放下,协统大人已命水鬼全力清缴,不叫南岸乱党提前发现我大军南下的计划!”

    “呵~~~”

    帐内那坐于帅座之上的老者轻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右手轻轻滤过美须,点了点头说道:“这邹洪明还是老样子,老夫都跟他知交多年了,还记得当年的那点小事。罢了…罢了,他既然不愿来见我,到底我二人相识一场,左右,为我拿来纸笔….”

    “是,提督大人!”

    左右有近侍应了一声,骇得那前来传令的骑兵更是不敢抬头,恭敬的跪在那里等他写完。

    “拿去…给你家大人,叫他督管前线,子路、任城、柏坤,你三人立刻回去提兵,配合邹协统南下剿匪!”

    “是,卑职等领命!”

    在那老者开了尊口之后,便有三位身着标统军装的汉子齐行半跪礼,得了他的点头允许之后,近侍将他手上的书信递给了那骑兵,老者这才挥手示意几人出去。

    “你且先行一步,老夫还要等等,随后便督大军起行!”

    “是,提督大人!”

    几人告退之后,那军帐之内便只剩下了少少的几人,方才听到那老者叹了一口气,吐出了一句话:“多事之秋,莫非正应了那句妖诗?他觉罗家的统治真该到了灭亡的时候了?”

    他口中的妖诗正是那一首如今传遍全国的童谣“不用掐、不用算,宣统不过三年半。今年猪吃羊、种田不纳粮!”

    此妖诗不知何人所作,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最先出现的。只知道是从宣统三年处(1911年)开始传播,初时因为朝廷将他认定为反诗,因此一旦被发现传播,就是抄家问责的大罪,这才止住了它的传播。

    但是自从十月湖北闹起了革命之后,短短的不足一个月,便连天子脚下的紫禁城外都能天天听到有懵懂小儿哼唱这首童谣。

    偏偏此时眼看根基已经不稳的朝廷未免引起民愤,还不敢再行之前的那般镇压手段,便是心中恐惧也只好忍着。

    这句话便是他如此身份,也断不敢当着众人直面说出来,因此这几句旁人只能看到他在嘴动,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还当他不过在那喃喃自语呢!

    “大人,您看….”

    “不必拘谨,你们几个都是跟我多年的老人了。那一套虚假的客套计算了!”

    “是,提督大人!”

    见帐内几人虽然应下来,不过口中礼数却是一点不差,那老者叹了口气,他才离开多久,以前的这些所谓老部下,还有多少心向与他就不好说了。

    叹了口气,老人想起了方才接到的一份信阳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脸上愈发的阴沉了起来。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原甘肃提督---张怀芝!

    说起这张怀芝,倒真是清末一奇人。他出身贫苦、幼时也仅仅只接受了几年的私塾教育,后来因家道没落辍学后曾讨饭、打工,白天在街上游荡,晚上则在庙里寄宿,却凭着打拼,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高位。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袁世凯编练小站新军,他算是第一批的军官,虽然只是个最低的伍长,不过之后几年却连连高升。先是任山炮队领官、管带,后因庚子之乱中护驾有功升任北洋常备军左镇步队第四标标统,接着北洋常备军左镇步一协协统、山海关防营统领、陆军第二镇统制官。

    宣统元年摄政王发力绊倒袁世凯后,为安抚北洋各镇将领,便先后许了他北洋常备军第一镇第一协统领、北洋第五镇统制官的位子。今年初摄政王眼见袁党已经基本投诚,其余都被他扫出了北洋六镇之后,便下令将他调往直隶任直隶混成协统统领。

    直到今年九月眼见四川保路运动势大,省内渐有不支之势,方才将他调往甘肃任提督,命他指挥甘肃大军入川平息战事。

    四川保路运动很快便被镇压了下去,只是,清廷没想到的是,一场更大规模的湖北起义又在这个时候爆发了,短短的半月便波及了几省,看起来比之保路运动还要势大的多。

    虽说此时陕西祸乱未平,不过面对缺枪少弹还兴起了内斗的陕西局势,清廷更头痛的反而是有兵、有人又有枪炮的湖北,眼见这湖北十府如今大半落入了乱党手中之后,紫禁皇城的一帮觉罗家的宗贵们不得不选择了妥协。先是任命袁世凯为钦差大臣,连他也因四川剿匪有功,平级从尽是‘穷山僻壤刁民’的甘肃调到了号称天下粮仓之一的湖北任提督,却是接过了如今眼看就不成了的张彪,配合几镇北洋新军,从北路进攻湖北最近风头正盛的‘鄂中分军政府’。

    可惜….就在他抵达河南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从南下清军的调度站信阳,他的老朋友王士珍给他传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情报。

    就在今天的凌晨时分,山西新军第八十五标标统阎锡山借口即将开赴陕西战场、有军务不敢做主,希望同为同盟会会众之一的陆光熙(山西巡抚陆钟琪的儿子)为他引荐陆巡抚。暗中却命令手下重兵入城围困住了巡抚衙门,结果陆光熙找来了其父之后,突然发难控制了整个巡抚衙内,命令陆钟琪在他实现准备的山西军政府成立的契书上签字,并口称愿推举他为军政府大都督。在陆钟琪只是怒骂两人却不同意之后心中暗怒,把枪射死了陆钟琪,陆光熙大怒与他理论也被射杀,然后其以巡抚衙门为督军府,命令入城的山西新军第八十五标接管太原城防,并控制了城内几处要地,最终取得起义成功,将那紧挨着京畿重地的山西府纳入了革命的阵营之中。

    有消息称,其在今日中午时分在省咨议局,威逼与会人员改票选为举手,阎锡山当选大都督,并令与会全体立宪派咨议员共同签名,宣布‘山西军政府’成立,彻底震惊了龙庭,引得紫禁皇城内的一般觉罗们感觉像是末日到来了一般惶恐不安,忙不迭的命令已经集中到南阳的直隶混成协、以及山东两标清军北上拱卫京畿之地,听说朝廷还有意将原北洋第六镇统制官---吴禄贞任命为新任山西巡抚,领军开赴山西剿匪。

    可笑紫禁城内的一帮觉罗们当时是彻底慌了神,竟然分不清事情的先后轻重,只要湖北局势一定,这天下便算是平息了一半,倒是再行手段,最多半年便能抚平国殇。

    这是张怀芝再同王士珍书信交流的时候,两人达成的共识。

    可笑如今一帮皇族宗贵们自己慌了阵脚,就开始乱指挥,他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祈祷能够多拖延几天,好叫手上的一万多大军趟过豫鄂交界,拿下鄂中平息祸乱!

    心中叹了口气,只是这短短的几天,他是否能够做到,自己心中也是没底!

第二百三十章 强攻均州

    ( )“报….报,大人,提督大人令到….”

    一阵滴滴答答的马蹄声,邹洪明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旁边自有人上前,接过了那下了马跪在地上的骑兵手上拿着的信件。

    邹洪明看上去要比张怀芝年轻的多,他是光绪五年出生的,不过他也是小站出身的老北洋了。

    可惜几年前袁世凯被逐出朝野之后,他所组建的小站系遭到了摄政王的消弱,不少像邹洪明这样的军官都给打散派到了各地去,当然也有不少被委以重任的。比如张怀芝之类的。

    两人之间倒是有些矛盾,却是当时北洋第一镇第一协协统空缺,入了摄政王之眼的前后有六人,不过最后一番筛选就只剩下他跟张怀芝两个了。

    这邹洪明少年得志,自然心高气傲,又见他张怀芝穷苦出身、也没到过国外留学,想来本事却是比不得自己,便洋洋自得没有上下疏通关系。结果却是给那张怀芝得去了第一镇第一协的协统位子。

    而他则因为未同当时渴望掌军的摄政王表上忠心,结果被发配到了河南混成协任了一个标统,直到这两年他上下活动了许久,才成为了一协统制。

    只是再看去,当年与他同级的张怀芝却已经被调任甘肃就任提督了,也难怪他心中愤怒难平,背后没少私议那张怀芝乃是抱上了摄政王的大腿,靠出卖了袁大人才上的位。

    因此两人的关系却逐渐的不对味了起来。

    看完了张怀芝亲写的军令之后,邹洪明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只看他随手将那军令借旁边士兵高举的火把烧去就知道了,显然并不平静。良久方才开了口。

    “左右何在?”

    “大人请吩咐!”

    “传令十五里外船队放出警戒哨后强渡,快速向我对面均州方向进攻,命辎重营准备绳索、木板,搭建浮桥过江….命所有士兵结束休息,但不得大声喧哗、不准私自生火!传令炮营准备,按照探子传回来的坐标方向校准!随时等我命令开炮!”

    “是!”

    …

    不提已经下令强渡汉水的清军部,汉水南岸,均州内方才刚刚修建不久的江防大营,一队今夜值守的军政府士兵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举目往那黑茫茫的一片江面之上看去,却不曾看到有半点异色,便重又低下头来,半眯着眼睛静静养神了!

    如他们这般的夜间巡防最是耗费心力,因此不少最近才方入伍的新兵都在看到军官之流走开之后,悄悄的松懈了下来。当然,也许松懈的并不只有他们,不少军官都是如此,这土石方才砌成的大营内,除了几栋高高立起的哨上,士兵们认真的盯着江面不敢松懈以外,方才坚持了几天的这一处江防大营明显到处都弥散着一种叫做‘懈怠’的气氛,显然大家伙儿对于清军会放弃更近一些的光化县甚至襄阳而选择远些的均州为主攻点不甚在意。

    年轻的军政府需要做的还很多!

    这临近江边的夜晚还是蛮冷的,一个士兵紧了紧身上的军装,呼出一口冷气。

    这顺着江面吹过来的风夹杂着水汽好似刀片一般,划在他们的身上、脸上都是一阵生疼,不过也是因为这清冷的环境,几处哨上站着的士兵虽然一个个已是心中疲倦,却依旧强睁着眼睛,却是根本没有半点倦意。

    虎子愣愣的跟在新长官面前,随他视察了这江防大营内隐蔽的几处炮台,虽然均州只分到了四门小炮,不过被安置在江防大营之后,顿时成为了营中的宝贝疙瘩、镇营之宝,寻常这些新兵们多看几眼那火炮,顿时因为清军将要南下的心情就变得好了起来。

    “这里也没问题…士兵,注意将炮弹跟火炮之间的摆放,还有小心此处着火!”

    宋韬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还算和缓的跟那几个一直微微弯着腰小心侯在身边的士兵说道。

    自从光化事变之后,他便被鄂中分军政府任命为均州防备总长,掌握一营兵力,负责这均州地界上的军事防务。

    因为兵力的不足,军政府在前几日已经命令撤回了汉水北岸的村民、甚至驻防,希望能够依托城防多坚守些时间,因此他如今的防务任务却大半都应在了这江防大营内,尤其是夜晚的守备。

    宋韬是个敬职之人,他既然接任了这均州防备总长的重担,便一丝不苟的做了下来。这几日自从应城传来消息,清军南阳处还有一军即将南下的时候,他便心中警惕了起来。

    尽管知道无论论起地理位置还是路程,均州都不可能成为南下清军的首攻点。不过他却没有如州内的其他人一样盲目乐观,反而将军政府的加强戒备的命令记在了心中,这两日不但亲自布置州内防务,更是抽调了不少的原缉私水师营的好手,又从州内的渔民中挑选出了数十精通水性跟附近汉水地形的年轻汉子,将他们编成了均州江防水师,日夜不间断的巡视在附近的几段汉水之上。

    每日晚上休息之前,他都要亲自过来巡视一番,好叫大家不敢懈怠,方才回他就安置在大营内的营帐休息!

    说来这宋韬倒也是一位奇人,别看他年轻却是老文学社出身了,光化起义之时张国荃、刘秀昂两人顾虑他之影响,推举他为光化起义总指挥。但是起义成功之后,李、张二人迅速因为争夺鄂中军政府抛出来的第五协协统之位变得生分了起来,甚至私底下各自支持两人的人也形成了派别,分为张派跟李派,又因两人战后分别被授予革命军第十一标跟第十二标的标统,因此又称‘一一派’、‘一二派’。

    不过经历了光化起义的还有不少一心只为革命却不求名利之辈,眼见二人闹得不可开支,便有人提议推举素有名望的宋韬为第五协协统,被他以能力不足坚决辞去了。反而在军政府为人他为均州防备总长的时候,他却没有多少推辞,爽朗的应了下来。

    其作风举止,无不应了真革命者典范。

    这也是缘何他会出现在均州的原因。

    宋韬寻常不苟言笑,尤其是为了在众多的新兵面前立威,他寻常无论是待人还是待己都表现的极尽苛刻,因此在这大营之中威望甚重,寻常士兵都很怕他。

    “是,大人。”

    一见到今天这位主儿终于满意了,看守在炮台附近的几个士兵终于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用担心挨骂了!

    “记住了,下次不许叫大人,要叫长官。咱们革命的弟兄不是谁家的奴才,没有什么高下大小之分!”

    “是…大..长官!”

    宋韬微微纠正了几句,看了眼天空,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今晚虽然有月亮,但是天上的云彩却也不少,能有月光洒下来的时间甚少。按照兵书上的古人经验,是最好的偷袭时间。尤其这几日南岸各处巡营想必也因为连夜警戒有些心力疲惫。

    若指挥清军的是一员大将,定当选择这样的天气强令南下。

    不但安全,也不易被发觉。

    他心中不知怎么的越想越感觉不安加剧,为了在一群新兵面前保持他一贯的威严,他深吸了一口气,跟站在他身后的新兵虎子说道,“士兵….对就是你,出来!”

    “是….”

    虎子脸上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方才巡逻时有些开小差被大人瞧出来了,会不会是要教训自己呢!

    “你,立刻过去通知江防处,命各队晚上加紧戒备….这个鬼天气,是偷袭的最佳时机!”

    “是!”

    虎子被他吓了一跳,当下不利索的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转身就要往大营内的江防处跑去。

    “咻~~~~~~~嘭!”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啸声从那江面上升起,在宋韬等人的眼前天空中,一朵刺眼的血红色烟花升起了~~

    “不好,是敌袭~~~~”

    宋韬脸上一白,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也没想到清军竟然避开了南岸军政府的防御重地光化县跟襄阳,反而选择均州这个军防薄弱的偏远一些地方南渡,当真打了军政府一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均州可只有一营的守备。

    “士兵~~~”

    在那尖啸的烟花声之中,宋韬面上大变,猛地喊了一声,他旁边就有两一个士兵颤颤的站了出来。

    “你,立刻乘上快马…快,立刻赶赴光化,通知驻守光化的第十二标张国荃标统,告诉他清军南下,叫他加紧戒备!你,立刻赶往郧阳府,通知第十一标李秀昂标统,告诉他清军南下的消息,让他同样小心戒备!不得有误!”

    “是….”

    两个士兵整齐的敬了一礼,就要往大营马厩赶去。

    “快….快拉响警铃….所有人听我命令,点亮火把….炮衣退下,所有炮台….不等待,你,张副官,我命你立刻带上一队人马赶赴江边确定清军浮桥或船队所在位子。其余人立刻进入阵地,所有逃兵格杀勿论….快…..”

    混乱之中宋韬沉着冷静,练练发号施令,命令各部进入阵地,等待战斗的到来。

    他心中却是明白,均州已经守不住了,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尽量为军政府争取时间,为不远的第十一标张国荃部争取准备时间。

    北线,却是先了应山那边一步,战斗正式打响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清军来了

    ( )“清军来了….”

    “没错,清军来了….”

    “大哥…..”

    光化县紧挨着均州,两地之间的距离不足数十里,且说那均州江防营的士兵得了宋韬的命令,自然立刻快马加鞭的赶赴光化县,结果数十里生生给他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就赶到了地方,付出的代价就是一批快马已经被他跑得耗尽了体力,看样子没有段时间的休整,那一匹算不上好的战马已经没法使用了。

    均州是没有电报机的,随着军政府的扩张,原来军政府采购的小型发电设备跟电报机已经严重不足了。因此只在第十一标跟十二标驻地各留下了一台,便是以防关键之时襄阳能够收到不利情报。

    何进虽说练兵、打仗有些能耐,不过到底战略把握却要差上一些,他只看到那均州距离南阳有段距离,所以只在均州分配了一营的驻军,结果出现了这样的纰漏!

    张国荃衣冠略有些不整的坐在大厅内,这里是河口镇原江湖会的一处会堂,如今被他辟为自己的府邸,寻常第十一标的一帮出身江湖会的老弟兄经常都来这里聚会,倒也热闹。

    自光化起义之后,他争来了这第十一标标统的位子之后,又因南下西进拿下了均州、焚城、保康、房县、上津五县,坐稳了这第十一标的标统位子,后来应城传来清军大军即将南下的消息,他也被从房县调回了光化县坐镇。

    不过相比县城,他反倒对这距离县城并不多远的河口小镇更喜一些,便将自己的府邸选在了这里。

    当然了,防务还是要以县城为准。

    那来自均州的士兵将清军南下的情报传来时,他都已经和衣将寝了!

    却没想到那门卫拦不住那士兵,给他硬闯进来院内大喊求见,结果惊到了他,才得知了这码子事情!

    “大哥,您给拿个主意,咱们该怎么办?”

    张国荃还在思考该做如何打算,他手下的几个管带之一,也是当年江湖会的一位堂主---宋才娃开口询问道。

    大殿内,他第十一标的几位管带队官崔义茂、周志娃、甘国栋、何正源等都等候在了屋内,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代表着鄂中军政府的程先生安排的一位管带,不过张国荃如今羽翼渐丰、心中也多少生了些其他意思,便逐渐对他有些不喜,因此将他留在县城之中留守,自己反倒暂回河口休整。

    甘国栋眉头一皱,粗着嗓门喊道:“怕他个球,大哥,叫上弟兄们咱们快马加鞭赶去支援。哼,李正唐那个小王八不是最近借着拿下了郧阳府压着咱们第十一标一头吗?此时正是个好机会,这第五协协统的位子大哥定要争来。如今鄂中分军政府名声正盛,几日来先后有三位借着战功年纪轻轻便成就了一协统帅,大哥难道还能输了他们不成!”

    他是个愣子,不过乃是江湖会的一员狠厉打手,平时一番发起狠来任谁都要迁就他一番,因此倒是给他争取了一个队官的位子。

    这第十一标、第十二标由于军政府鞭长不及,因此对于其编制倒也没有强制要求。张国荃、刘秀昂都曾在湖北新军效力多年,因此直接照搬了新军的编制,倒也没有随着鄂中军政府。

    甘国栋虽然犯浑,不过他说得话的确有几分道里,因此几人中的另一个---周志娃也是点头附和,只听他附和道:“没错,大哥。我江湖会之所以会有如今这般盛况,还不是几场大仗打出来的名声。如今见了咱们,便是以前处处跟咱们江湖会作对的兰亭社不也得服软,大龙头亲自过府给兄弟们赔不是。军政府如今就只有三位协统,莫不是如老甘所说,久战成名。大哥未尝不能借此战事成就一番功名。到时再去看他李小儿还敢如此目中无人。”

    光化起义之后,由于第五协协统之争,同样也是因为两人身后所代表的势力不同,隐隐得到了光化县内新军跟原县令、立宪派支持的李秀昂在应城因大战抽调不来大量的军资之后,短时间之内便筹集了大量的粮饷武器,反倒是支持张国荃的江湖会没能因此得到多少好处。

    如此不平等的对待,莫要说是江湖会的一帮道上袍哥了,便是张国荃自己都是心中憋了一口气,也跟那李秀昂变得生分了起来。

    要不是他跟程先生有些‘交情’,私下两人多多走近了几次,才在他的帮助下从襄阳争取来了不少的物资,方才完成了第十一标的武装,否则早就被那李秀昂得去了第五协的协统之位。

    张国荃眉头皱得很紧,比起江湖会的一帮人,他好赖也曾在新军待过一段时间,并且上过几年私塾,只是生性好争勇斗狠,加上看不惯原清军新军中的种种黑暗,结果得罪了人,才被踢出了新军。

    论起眼光来,他可比这几个江湖会的老弟兄要强得多了,自然也看的更清楚。

    按照应城来便发过来的警告看来,集结南阳的清军不下万五,便是有些空头也最多去掉两千。剩下还有一万三千多人,几乎十倍于他的第十一标了。

    若是清军借势从那均州南下,莫要说是他抵挡不得,便是再来几营也没多少胜算。

    他可是直到,这均州可因为离得南阳偏远一些,因此只有一营守备的。

    不过他又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因此一旦清军拿下均州,站稳了跟脚之后,第二个要进攻的目标便是临近的光化县了。

    “正源,你怎么看?”

    见大堂上几人争得不可开交,鼓动他快些前往支援。

    张国荃隐隐心中有些烦闷,却将眼神落在了一直都没开口说话的何正源身上了。

    这何正源原是江湖会的一个出纳,字义茂。他本是个落魄的书生,幼时家道未没落之前接受过很好的教育,吟诗作画甚至天文数算都十分精通。只是他那老父早死,家中又有族叔窥视家里的几十亩良田,便勾结了当地的几个偷笑了意大利洋人教堂的二鬼子,抢夺了他家的祖产,将他赶出了祖宅去。

    这何正源虽说满腹才学,不过年少时从未接触过‘柴米油盐’之物,刚被夺去了产业,差点没饿死街头。

    多亏了当时的江湖会的一个老堂主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后来又推荐他做了这江湖会的出纳,帮忙管理本就不多的一点产业。

    他本原名何义茂,只是这江湖会内还有一位堂主名叫崔义茂,为了避嫌、也是为了以作区别,他便将自己的名字跟表字互换了一下,这一下原来的表字‘正源’反倒成了他的名字。

    按说这种会议他一个连师爷都说不上的人物是没资格参加的,不过张国荃与他接触过一段时间,发现他的确有些才情,对那大势也把握的主,便做主将他调到了自己身边培养,才派人将他叫来。

    “大人,几位大人说的都有理。只是,我第十一标只有区区一千七八余人,火炮也仅有十余门,过半都是当年太平天国时留下来的土炮,恐怕实难抵挡清军兵锋。何况均州宋大人那里可是只有区区数百人,一旦清军强要渡江,则均州必失…或许此刻这均州已经被那清军拿下了也说不定!”

    这何正源倒是看得精准,他这一说,这些日子来多少领教了他本事的屋内几人顿时不说话了。

    到底是个混人,只是抓耳挠腮了一阵,那甘国栋又咕哝了起来,“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了?眼看到手的功劳要飞了!”

    何正源脸上一肃,却没理会那混人,反倒是盯着张国荃看了一阵,才开口道:“不,大帅。依在下之见,均州一失,清军便只有两条路可走,无外乎东进跟西进,届时不但郧阳府的十二标要遭战事,咱们光化县因为卡住了清军东征襄阳之咽喉,势必要遭众军强攻,大人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的好!”

    他这意见与那张国荃的想法一致,因此他郑重的点了点头,询问道:“正源心中可是已有了主意?快快教我?”

    何正源道:“敌强我弱,局势又对我等严重不利。大帅此时更应沉着应付,好叫应城的那位瞧见大帅的能耐!”

    张国荃低头微微一品,眼中闪过万千心思波动,思考了一阵之后方才开了口,“如何作为?”

    “第一,立刻命县内加紧戒备。清军势大但劳马驰途,我第十一标可占地利之优势与他一斗!不过在此之前大人还有两件要事要做!”

    “说…”

    “第一时间将清军南下之消息通知襄阳,让何帅、马参谋的两协大军做好准备;并命人电传李大人的第十二标命他做好准备,不得有半点耽搁!”

    “何解?”

    “我第十一标兵力不足,清军势大。大人坐事不乱,让襄阳提前做好准备可叫第三协、四协近万大军不至于准备不足、落入下乘。第二襄阳一旦接到情报,定会第一时间派遣援军助我。第三可在大帅面前加分。第四通报李大人我部即便战败也不会给人落下口实,反倒让人看到大人之德!”

    张国荃心中一阵思考,当下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何正源所说不错,此时确实不适宜行那落井下石之举,翻到应该通力合作,共度难关。

    “正源所言甚合我意,之前你已提到第一,莫非还有良策助我?”

    “是,大人。大人若要功成还要再行两策…”

    “请指教….”

    “第二,准备后路、清军若果大军南下,县城城防失修多年、必不可久守果断扩兵,大人还应立刻督令一军前往谷城接管,以作撤军之备!而这第三,正源只想询问大人一句,可想成事?”

    张国荃心中一动,他前两策都令他十分中意,听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当下不动声色的询问道。

    “不,这很重要。大人若要成事...可借战时兵防不足,于县内再征三千之兵!”

    “来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战起(1)

    ( )今夜注定无眠。

    整个光化县境内都在张国荃的战争动员下,迅速行动起来。

    张国荃的第十一标别看是以江湖会的一帮道上人士为根基组建的,寻常在县内颇被一帮人瞧不起。只是这战时便显露出他独特的优势来了。

    因为这江湖会内的大部分弟兄都是本地人士,光化起义之后眼红江湖会攀上军政府高枝,披上军皮的地方势力不在少数。

    因此,张国荃的征兵令才方发出去,便有几位被惊扰到的江湖大佬过府相商,没多久之后,不用他出钱出力,甚至连武器都省了,便有三个披着军政府编制的新兵营被组建了起来。

    这湖北临近四川,长江沿岸几省都是哥老会势力的影响范围之内,光化县地利位置甚好,加上清末清廷为了享乐加偿还甲午、庚子两大欠债,苛捐杂税逐年增多。

    可笑一帮硕鼠高居厅堂,却看不到这民间不少民众都陷入了食不果腹的困境中,辛苦劳作一年还不如打家劫舍来得更好更多。也难怪各地民间江湖势力逐年势增,有些地方便是县官之流都要瞧它脸色行事了。

    动员了县内大量的江湖会党之后,张国荃手上的可用之兵顿时便多了起来。即便他本人也对三个方才组建的营部不抱太大的期望,甚至还有部分心有不轨之人,行那趁火打劫之举,但是手上凭自多出了一倍的兵力之后,他便迅速作出了准备,以县城为依托,临时构建起了防御阵地。

    可惜,清军是断不会给他留出多少时间的。

    没多久之后,正在视察防线的张国荃便被一阵喧闹惊到,原来是甘国栋带着一队人往他这里赶了过来。

    边走还便嚷着,“大哥…大哥,快,有均州的消息了!”

    张国荃脸上猛地一变,也顾不得在士兵面前维持自己的威严,揪着他称呼的问题训他几句了!

    “什么情况?快说!”

    “大哥,方才刘家集那边来报,扣住了几个均州逃过来的逃兵,据他们所说,均州果然遭到了清军大举进攻,据说有数十门火炮一同瞄准江防大营炮轰,他们仅仅炸断了几段浮桥,让清兵损了几百士兵,江防阵地就被攻破了!”

    “什么?”

    张国荃震惊,一把拽过甘国栋,“快说…快说,还有其他的消息没?”

    甘国栋被他突然一抓,差点被晃倒了,连忙挣开他的手,“大哥莫急,那几人还说,宋管带(宋韬)带着江防营借助敌视阻了清兵一阵,不过没想到清军狡诈,竟然借助渡河将他之注意力全集中到了一处,暗中派兵将搜罗的船只集中一处,运送了数百清军过江,宋管带腹背受敌,恶战一刻钟之后损失惨重,不得不撤出江防大营,且战且走,往后方小镇撤去了!”

    “清军有多少人?损失多少?”

    “这个….”

    甘国栋为难的摸了摸脑袋,“大哥,那几个逃兵是个怂货、孬种,清军强渡过江之后他们便趁乱逃走了,老甘我省的,只是询问了他们也说不上来,只是记得那汉水之上架起四处浮桥,据说江北岸密密麻麻的全是火光,看样子至少人数要在数千。至于损失,听说有一处浮桥被乱弹炸毁,听惨叫声,怕不是要有数百渡江清军落水了。大哥,均州刀头嘴听说了,就是那一块,这天黑水急的,一旦落下去了差不多就没救了!”

    刀头嘴的恶名便是光化县也有不少人听闻过,据说那里特别邪,地下住着老龙王,一个不乐意便要吞吃些人畜,因此恶名甚重,这光化不少家里唬吓小孩子,都是嚷着把他(她)扔进刀头嘴喂老龙王,因此这张国荃倒也听说过它的恶名!

    “对了,他们还说后面追着一队清军已经跟过来了,是渡河过来的清兵中的一旗,约有一百多人,离咱们光化已经不远了!”

    “什么?”

    张国荃脸上震惊,清军进展之快令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快….快命令刘家集那边抓紧,还有河口也要快些了,命令老四把村民们移到后方去,鞑子素来残忍,县城只怕受不住了,叫弟兄们把家眷暂时迁往其他地方去!还有,命令县城只开东门,半个时辰后关闭!”

    “大哥放心,小四已经去做了!”

    除了张国荃,包括甘国栋在内的不少江湖会的弟兄都是本地人,自然不敢疏忽,早早做了迁移家眷的主动,哪怕损失些财务也顾不得了。

    清军进展果然够快,甘国栋才方带了他的命令下去,没多久隐隐便能听到西北处隆隆的枪炮声,显然清军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同光化守军交起了火来。

    爆炸声虽然仅持续了不足一刻钟便息去了,不过县内民心更是躁动不安了起来。

    这暴风雨前的一刻安宁有的只有无限的压抑,张国荃也是一样,甘国栋守在刘家集已经走不开了,不过他却带来了前面的战报,刘家集打退了清军先锋一旗的试探性攻击,借助着地理优势,一个照面便让对方留下了数十具尸体。不过刘家集也没能占到多大的优势,他们没能留下清军,给他们又摸黑隐去,而刘家集那边也付出了数十人的死伤,大多数都是刚招募的江湖会众。他们见枪声熄了之后便召集冲上去抢枪,结果被还没走远的清军趁机杀了个回马枪,留下来几乎对等的尸体。

    在这压抑的气氛之中,一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随着密集的枪声再一次响起,张国荃已经不能再像这般安静的坐在后方县城等待前线的消息了。

    光化守军虽然占据着地利,但是清军实力远超第十一标,加上张国荃的第十一标大多被他安排在了比较靠后的位子,虽然前线也安排了一些,但是到底新招募的三营新兵更多一些。结果初时还能借助地利抵挡一阵,杀伤了不少的清军。

    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赶到,甚至后续的一个炮营也随着赶来之后,在坚持了两个小时候,直面清军的刘家集失陷,在炮击中刘家集守军大半因为准备不足折损在了这里。仅此一处,便躺下了三百多具守军尸体。

    清军显然没打算就此放弃了进攻,不过刘家集能够坚持两个小时当真是出乎了张国荃的意料之外。趁这段时间他不但加固了几处防线的守备,更是摸黑亲率的第十一标的精锐赶至已经探明的清军侧翼,趁夜发动对其侧翼的进攻。方才拿下刘家集的清军一时不查,被他趁黑打了两轮炮,又是一个冲锋之后陷入短暂的慌乱,被他收割了两百多人,炸毁了几车物资。

    不过此时清军已经源源不断的赶往这光化县,因此眼看占不得好处之后,他便带着士兵且战且走,退往已经基本算是空下来的河口镇继续阻敌!

    一时不查吃了一亏,那清军也是震怒,结果原本被他赋予众望的河口镇并没能如小镇刘家集一般拖延清军几个小时的时间,随着清军的炮营跟上之后,仅仅不足半个小时,清军几乎没付出什么死伤,便拿下了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河口镇,留下了河口镇数百守军的尸体。

    而张国荃等也在大炮响起的那一刻便察觉到了不妙,留下了一队人马守卫之后,便率第十一标移往县城驻守。

    破除了刘家集、河口镇两处之后,通往县城的道路对于清军来说已经一片平坦。

    随着后续的清军越来越多的集中到了光化县,光化县的陷落已经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战起(2)

    ( )“废物….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县城,原光化县分军政府驻地内,方才收到新招募的三营中有百余新兵离了防守阵地逃去无影之后,虽说本就对他们没抱多少期望,不过人多这时候也是一种心安。

    因此得知了有士兵大规模的逃散之后,张国荃顿时大怒,不知道摔坏了多少东西。

    “大人不需要如此生气,如今城中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县城失守只是时间问题了,何况咱们不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吗?何必如此气愤!”

    第十一标的一干弟兄大多分散到了城内各处指挥,因此这驻地内便只剩下了张国荃跟何正源还有一队士兵守卫。

    这出声提醒的自然是与他一同留下来的何正源了。

    “哼,这帮没用的废物。罢了,正源,我心中当真是气愤不平,这清军我也打过不少交到,只是这南下清军战力严格说来不比我的十一标强上多少。不过欺负我等无火炮依仗罢了。可笑仅仅两处我便付出了八百多死伤,甚至十一标也损去了近百人,却没能阻他多久。如今我心中却是底气不足,就是不知自己能付坚持到襄阳那边的大军赶来支援!还没收到襄阳那边的回报吗?还有郧阳府?”

    “大人请放心,襄阳那边的电报已经到了,何帅已经命襄阳各处大军集结,电报中说他将亲帅第三协前来支援,不过由于运力不足,加上随行有不少火炮,最快也要十余个小时才能抵达,希望大人能够尽量争取多拖延一段时间。他已命离得最近的襄阳县巡防营管带谭功泽(字演武)率领一营巡防率先赶来支援,预计可在六个小时后抵达。不过郧阳府的消息暂时还未收到!”

    张国荃听他这么一说,虽然眉头紧皱不过却也点了点头,十个小时能赶到已经算是比较快的速度了,只是….他的第十一标却不一定能够坚持那么久。

    不过襄阳县的巡防营能在四个多小时候赶到倒是令他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那么只有几百人的助力,也比他至今孤军奋战要强得多!

    只是一听到郧阳府还没有任何消息,他就脸上黑了起来,没好气的骂了一声,“这遭瘟的小厮,妄我一片好心通知与你,你不领情也罢了,却如此怠慢与我!”

    何正源自然不敢开口接他话茬,只在一旁赔笑。

    屋内一阵短暂的寂静,没多久之后,隆隆的一阵炮声响了起来。

    张国荃一惊,慌忙拿起一旁桌上的枪。

    “快…..去通知府上准备一下,护送好电报处,让他们先行,我率十一标尽量多坚持一段时间!”

    让家眷等闲退往谷城是他们的计划,光化守不住已是不争的事实,他如今不过是想多拖延一段时间罢了。

    “是,大人!”

    张国荃整了整军装,将桌上那把李汉托人送来的手枪收回腰间之后,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往外面的前线阵地走去。

    才方出了驻地,就看到大街上慌乱成了一片,不少地方隐隐传出火光,显然有小人趁势生乱。

    张国荃冷哼一声,他身边还带着一队士兵,便喝道:“左右?”

    “到!”

    “战时生乱者不问出处、不问身份,格杀勿论!”

    “是!”

    当下队伍便分出了一半人,往不远街道火光处跑去。

    张国荃望一眼炮声隆隆的西门处,忙督率一队士兵赶往。

    清军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他本以为拿下了河口镇之后,清军会稍事休整再行攻城,没想到他才刚接到细作告知河口镇陷落不到半个小时,隆隆的炮声便已经响起了。大队的清军开始云集西、北两门,尤其是直面河口方向的西门更是承受了清军的重点关照,看样子差不多集中了炮营大半的炮火,不断的落在那年久失修早就没了多少防御力的城墙上。不时还有一发、两发越过城墙直接落在县城中,引得一处房屋被击中、倒塌,爆炸又引起了大火的蔓延,一时之间县城内宛如地狱一般,第十一标主力忙于守卫分不出神来肃清城内趁乱生事者。

    新编的几营倒是因为没有多少战斗力,勉强能够抽调出来平息县城内的乱局。

    不过张国荃犹豫了一阵之后果断放弃了。

    这几营都是江湖人士出身,把这几营看在身边还能保证不会生乱,放出去只恐怕城内比之现在还要乱上几分。

    不过这一直混乱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眼看这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生乱之中,耽搁了一段时间之后,张国荃终究还是从第十一标之中抽调出了一队人马,由性子最是稳重且识大局的崔义茂领着平乱。

    在这么闹下去不要清军还没打下来,他毫不怀疑这县内的民心生变,就把他们给出卖了去。

    十一标仅有的十余门大炮也随着响了起来,几乎是每一门大炮响起,县城内防守的士兵便会响起一阵欢呼声,面对着城外铺天盖地的炮火,他们心中又太多的恐惧想要发泄出来,而第十一标仅有的十余门变成了他们的精神寄托!

    这大炮一响起来,果断短时间之内改变了战况。城外清军一时不差,结果一片死伤,也多亏了第十一标没有合格的炮兵,有些炮弹竟然越过了数百米都打到了清军的炮兵阵地上了,天晓得他们瞄准的方向尽是县城百米外聚集的一队队清军。

    西门大炮一响,聚集与西门处的清军顿时受挫,攻势延缓了下来。

    不过清军指挥倒也有些能力,眼看西门受挫之后,便使用了迂回战术,留有两营依旧强攻西门吸引注意力,大军主力绕道转向了北门处,这已经过了江的清军到底只是先锋,由于拉得战线有些远了,补给已经渐渐的跟不上,也幸亏了第十一标因为不是鄂中军政府的主力,所以弹药补给等却不比襄阳的第三协、第四协,这才无力抵抗罢了。

    当北门炮响起来的时候,张国荃心中嘎吱一声响,已是明白自己中了计,清军若真强攻北门,那里仅有几门几十年前的土炮防守,虽然有他安排的两营守备,只怕坚守不了多久。

    果然不久之后便有人来通报,北门城墙被清军轰塌陷了一段,露出了一段缺口,蜂拥的清军步兵已经开始在炮声息去了之后强行往那缺口处攻去,眼看着将要不守。

    留下剿灭城内匪患之乱回来的崔义茂坐镇西门,张国荃从西门抽调了四队合计七百余人随他赶往北门补防。

    双方与北门处展开顽强的血型拉锯战,其中清军数次突破入城,都被张国荃歹人组建的敢死队抱着土火药做的炸弹又赶了出去。

    一段不足四米宽、十米长的地界上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尸体,有完整的、有残缺的,有清军的、也有守军的。黑压压的一片、刺鼻的血腥不断的冲击着双方的视线,放眼望去,怕不是要去千余具。

    双方反复于此处展开拉锯,最后杀红了眼的第十一标新招募的一营因为枪支的不足,甚至找来了大刀、长矛,组建了大刀队、长矛队也投入了战斗,更多的却是直接捡起附近死去的战友的武器,随之投入战斗之中!

    战斗僵滞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不过局势却逐渐的不利于守军一方。

    随着缺口处倒下的守军越来越多,付出了同样惨重的损失之后,清军逐渐撕开了北门处的封锁线,在那缺口前坚持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即便是张国荃又从西门抽调了近两百人援防,也很难将清军从缺口赶出城去了!

    清军即将攻入县城之内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战起(3)

    ( )“嘭~~~~~”

    西门处趁机了多时的清军炮火复又响了起来,张国荃手上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具死去的弟兄手里寻来的砍刀,伸手抹了抹眉毛上沾上了一点肉屑,不想擦去了它之后,眼前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shuyaya

    有什么液体渗入了他的眼睛之中。

    是血!

    他伸出手来看了一眼,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那握着砍刀的右手虎口已经裂开,殷殷的鲜血流个不停,不过他却感觉不到半点痛疼。因为,比起虎口,他的左肋处方才被清军的一个士兵挑掉了一块肉,那里反倒比起虎口更痛,几乎他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那钻心的痛楚。

    军帽丢了,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腰间李汉命人送来的那把手枪也没了,因为方才子弹打光了之后,来不及再去装填的他随手便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捡起了一把砍刀,便加入了战斗之中。

    战斗到了这幅田地,连他这个标统都要亲自投入作战,可想而知已经惨烈到了什么地步。

    连他自己都杀红了眼睛,耳朵也好像失聪了一般,竟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眼中就只有那一个个冲过来的清军士兵跟自己旁边的士兵。若不是有人将他硬拉回来,他如今还回不过神来,不知道战斗进展到了什么地步了呢!

    “大哥…大哥,好点了没有,快回回神呐!”

    旁边传来几声急切的询问声,感觉到脸上被人轻拍了几下,张国荃逐渐的回过了神来,眼睛复又清明了起来,不似方才那般除了杀意便是戾气。

    感受着浑身上下的酸痛,张国荃皱了皱眉,一抬头看到了在他身边摇晃着自己的是自己安排在北门防守的另一个会中弟兄---宋才娃,方才强忍着痛疼,询问道:“老幺,北门失守了没?”

    宋才娃乃是寻常的河口镇渔民出身,家中排行老幺,因此他们寻常都喊他老幺。

    宋才娃见他终于回过了神来,方才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大哥,还没呢….弟兄们刚刚在你的带领下一个冲锋,重新又把清军赶出了城去。”

    见他松了口气,只是宋才娃脸上却是黯淡一片,“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张国荃不耐的询问道。

    “只是我北门城防还有三百余人,其余全都躺在了那里!大哥,你快听这炮声。清军的援兵到了,咱们快些撤,按照之前的计划。国栋已经招募了百余敢死,愿意为我们留下断后,快些走….再不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宋才娃焦急的冲他说道。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的话一般,在他的话方才落下的一瞬间,一发炮弹猛地越过了城墙落在了城中,惊天的爆炸声惊得两人一颤。

    “嘭~~~~~~~~”

    是重炮!

    清军的重炮终于上来了!

    “大哥,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快马与你,你先带着一队人走,咱们后面跟着,这县城失陷想必能够牵扯清军一段时间,咱们还是快些赶往谷城重新建立防线的好!”

    炮声中,宋才娃焦急的劝说他。

    张国荃艰难的点了点头,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肋,“撤….撤,去跟老曾说一声,叫他一定要活下去,他的老父亲以后就是我亲爹了。我已经命令周志先行一步到谷城布置,咱们第十一标还没输!”

    他的双目赤红,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恶狠狠的朝那北门方向看了看,方才在宋才娃的扶持下往南门赶去!

    那里有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快马,跟设定好的逃跑密道。

    是夜,遮掩了天上明月的乌云终在五更天的梆子即将敲响的时候被那夜风吹散了去。

    凌晨两点过半,清军协统邹洪明骑乘着一骑宝马,在左右两队高举着他之帅旗的侍卫护卫之下入了这半边城区已经化为灰烬的光化县城,脸上却没有应该有的喜色,反而铁青一片。

    “饭桶….全都是饭桶!”

    望着不远处那一具具犬齿交错叠在一起的死尸,他们中有清军、有光化守军,有的完整、也有不少的残肢散落,邹洪明看了一眼便感觉腹中一阵涌动,连忙将头转了过去。

    然而这一幕地狱一般的景象还是被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吁~~~~~”

    麾下的战马长嘶了一声,有些不安的在四周动来动去。导致邹洪明不得不勒紧马缰,地面上到处都是殷红色的血迹,血腥的味道显然吓到了他的宝马,有些不安的想要离开这里。

    “请大人恕罪,乱党拼死抵抗,城内也有火炮架设。卑职等无能…..”

    眼看邹洪明不满,跟在他身边的一个标统只得连忙请罪,他毕竟不是邹洪明的嫡系,乃是来自山东的清军标统。在张怀芝没抵达之前这前线由邹洪明指挥。在前面的战斗之中,自己害他也跟着折损了一营编制,难怪他要愤怒了!

    那清军标统只能自认倒霉,心中虽骂若不是他路上耽搁了时间,又不许自己的嫡系兵力投入战斗,哪里会来的如此惨重的损失!

    他心中暗暗滴血,自己的一标在这场战斗中就只有最后一个编制还算完整。可谁叫他上面没人,结果被分到了这个最倒霉的先锋军的任务。损兵折将不说,胜利没有功劳、输了还是自己的过错。

    他脸上难看,显然是已经明白了,这么大的损失,想必这匹夫是要找背黑锅的了!

    “饭桶,区区两个小小州县,就折损了本部一千九百余人,还给乱匪逃了去!还损去了几门火炮,左右来人,给我押下去,战后某必亲自上报朝廷,定尔之罪!”

    邹洪明高吼一声,左右侍卫非常默契的直接上前将那倒霉的清军标统擒下,就要拖下去。

    没错,正如他自己所想的那般,这邹洪明眼看死伤惨重,未免让跟他有些私怨的张怀芝接此将他一军,却是要先行一步,将‘贪功冒进、结果导致先锋军损失惨重的帽子’压在面前这个倒霉清将的头上了!

    那清将听他这么一喝,顿时明白了这老匹夫的险恶用心,有心怒骂,只是担心这战场上,左右又都是他之心腹。他这是若是因怀恨自己怒骂,命人结果了他,然后再给他安排一个‘损失惨重无颜面圣’的结论,自缢了事。那自己可当真是死得冤枉了!

    当下便双腿一软,本着好死不如赖活着,跪在地上哭求与他:“大人,卑职虽有过错,但请看在上有八十高堂、下有待乳小儿的份上,饶过卑职!卑职一定将功补过,愿领一军在为先锋,为大人冲锋陷阵、扫平匪乱!”

    只是,任这清将哭得响亮,邹洪明自是岿然不动,不耐的挥了挥手,说道:“左右,为什么停下?还不快将这犯臣拿下,给本帅押下去了!”

    “是,大人!”

    两个健壮的侍卫当下便由不得他挣扎,将他强行架起,一路任他哭嚎着押了下去。

    “大人,这人该当如何处置?”

    待那清将被拖得远了一些之后,邹洪明身后有机灵点的心腹跟了上来,离得近了小声耳语一句。

    “哼!”

    邹洪明冷哼一声,微微抖了抖手上的马鞭。

    “其人不尊将令、贪功妄进,结果白白连累我近两千儿郎死于乱匪手中,其罪当诛…不过念在他也是立功心切、一心为我大清。又在战时遭遇乱党埋伏,死在了战场之上,也算是为我大清尽忠的份上,便免去了他的罪责。你且等会命人写上一份军报,传于提督大人就行了!”

    心腹身子微微一颤,他随着邹洪明已久,知道自己大人已是下了决心将这罪责推卸在那可怜的清将身上。只是这虽说是清军的一贯惯例,如今当他亲身经历一次的时候,心中依旧是胆寒不已,只能唯唯诺诺,照着自己大人的吩咐应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谷城之战(二合—)

    ( )“你…你…你,带上一队弟兄到附近警戒!”

    将马缰递给了一旁的警卫之后,张国荃没忘记安排防务!

    “是….”

    被他点到名字的三个军官有气无力的报了一声,旋即拿起武器,各自带上一队人,到附近警戒去了!

    摇了摇头,张国荃甚至这一场光化之战的大败,已经将前段时间才刚到打出来的第十一标的士气败尽了!

    “大哥,喜子那边刚刚派人过来通知,后面的尾巴还是没能甩掉,一直跟在咱们后面!”

    “甩不掉?”

    张国荃额上青筋跳动,脸上愈加显得狰狞。

    “他们离我们还有多远?”

    “算不清楚,他们脚程比咱们快不了多少,最多半个钟头!”

    半个钟头的时间除非放弃所有的伤员跟大部分的辎重,否则第十一标根本赶不到谷城县城!

    “没办法,再逼弟兄们赶路恐怕会出事,不过还是提醒大家做一下准备,你等会立刻安排人赶往县城报信,叫他们赶来支援!叫小六带队人,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适合埋伏的地方!”

    “好的,大哥!”

    宋才娃应了一声就去安排了。

    张国荃也顾不上疲倦,带上几个警卫,到处走走安抚受伤的士兵等,鼓舞士气。

    “大哥….大哥!”

    这声音听着熟悉,张国荃正在忙着为一伤兵包扎伤腿,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呼唤他。

    他一抬头,面上一阵惊喜,竟然是那先一步被他委以重任,护送一帮十一弟兄们的家属赶赴谷城的何正源!

    “好小子,怎么,你把人都带来了?”

    他一看密密麻麻的几队人,知道他将人都带来了。

    “是啊,大哥….正源兄弟把所有人的人都带来了,还从当地临时征集了两百多人!”

    听到这边有动静,立刻便有人通知了崔义茂,没多久就看他急冲冲的带着一队人赶了过来。

    这才发现原来是虚惊一场。

    “大哥,好消息….”

    何正源一来便跟他报喜,显然是收到了什么喜报了。

    张国荃精神一振,忙追问:“怎么了,是不是襄阳那边的援军就要赶到了?”

    如今的第十一标便只剩下这区区几百人,损兵折将不足以说明如此他们的狼狈,士气丧尽才是如今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因此这时候他万分期待能从何正源的口中听到什么鼓舞士气的喜讯。

    何正源等几人面上泛起兴奋的笑意,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宋才娃便兴奋的接了过去,抢先说道。

    “大哥,好消息,当真是好消息!”

    他兴奋的扎耳挠腮,即便已经知道了一阵,如今一想起还是心中喜悦。

    “方才正源在谷城接到襄阳那边的电报,言由于临时征集到了足够的货船,半个多钟头前,襄阳县巡防营一部已经入了谷城县。如此计算,如此计算,差不多襄阳县巡防营也该抵达仙人渡了…不远了!”

    他口中的仙人渡乃是光化县内的一处名处。虽是小镇,却因西临汉水,旁通巴蜀,屏蔽襄樊、勾连汉丹、襄渝,这等便利之地势,古来便得了“千叶小舟云集、八方商贾过往”之美称。相传楚国名将伍子胥遭奸臣陷害逃到江边巧遇仙翁搭救脱险而得镇名,宋才娃等都是土生土长的光化县人,因此对它却不陌生。知道一旦到了仙人渡,距离谷城县城便只有转息的距离了!

    “好….好….好!”

    张国荃猛地一拍手掌连叫几个好字。

    他们这番交谈几人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因此声音却是不下。结果很快的这支士气不佳的队伍便知道了,他们的援军就要到了。

    听着到处响起的一片欢呼声,兴奋、欢愉甚至一瞬间冲淡了袍泽死伤带来的感伤。

    张国荃等相识一笑,不仅士兵们士气回落,他们心中又何尝不是送了一口气。

    可惜这一刻的好心情没能保持多久,他方才回过头来,就看到崔义茂、何正源等互相比划着眼色,似乎有什么想要开口,却有些顾忌。

    “怎么了,老崔,你是最懂我脾气的。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

    见他几人遮遮掩掩的竟然磨蹭着不开口,张国荃面上不耐,询问道!

    “这个….”

    何、崔等几人对视了一眼,面上俱都是有些不自然,一会之后方才在张国荃的巡视目光下,崔义茂面皮一阵抽动,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的主动站了出来。

    “还是我来说吧!”

    他见其余几人都不开口,也明白出了如今下落不明的甘国栋之外,这里的人里面就他在举义之前的地位与张国荃相等,如今便是张一步登天成了军政府的领兵一方的标统,也多少要给他几分面子。

    “那个,方才除了收到了襄阳的电报之后,也收到了郧阳府那边第十二标的回电。李标统感谢咱们的提醒,并称由于接到电报较早,加上郧阳府那边早有准备,因此果断放弃前面防御后撤,与狄家山处设伏,击溃了来犯清军一个标。据说事后清点,清军被伏击损失两个营,并且被他们夺去了六门小炮。第十二标损失百余人!”

    张国荃的第十一标一直再同李秀昂的第十二标争夺第五协协同的位子,换言之李秀昂得此大功,又几乎没付出什么损失,并且势力还极有可能大增。

    这对于他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张国荃登下脸色就阴沉了下去,也难怪几人磨蹭着不好开口呢!

    可谁叫当初争取驻守光化的是他的第十一标呢。

    正生闷气呢,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枪声,虽然不急却在这黑夜中格外警神。

    张国荃等一惊,登下明白可能是清军赶来了。当下大喝一声,“全体都有,准备作战….”

    他手往腰间摸去,就要拔出手枪上前指挥。结果摸了半天没摸到,才想起来,原来那把枪已经在之前的县城之战中丢了去。

    只好从旁边的一个病号那里拿过一杆枪,又跟附近要了些子弹,就要上前去督战。

    此时,吊在第十一标后面的一标清军所部官兵也开始叫苦不迭了起来。

    这一夜他们前后奔袭上百里,加上又是深夜最是困倦的时候,加上这一晚起了风,温度剧减,不少赶路的士兵都感觉那风打在脸上好像刀片子割过一般,脸上、手上几处无不是痛疼难受。

    “大人,让弟兄们歇歇,咱们歇息一阵再赶路吧!”

    这清军统帅刘念乃是邹洪明的亲信,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虽然也感觉到了这刀片一般的夜风吹得十分不适,不过却不得不强令军队行军。方才几次他都差点咬住了前面的那一只溃逃的乱党,他知道自家大人最是好那面皮,不愿在新任湖北提督张怀芝面前丢脸。尤其是仅仅只打下了两个州县便损失几近两千人。

    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前面那一股被击溃的乱党狡诈。他们几次都要追上,都被他们借助着对附近地形的熟悉逃离了去。

    刘念等军中无一人对这附近的地形熟悉,他也是惟恐距离拉的远了,便失去了敌影、白白折腾了一夜。

    “歇?大帅命我为先锋,我等自当为大帅建功、解忧。况且前方乱党残部仅有数百人,兵力远差于我等,且敌人一路亡命而逃,若不是队伍中有不少的伤残,早就消失无踪了。”

    刘念骑在马上,边走边眺望前方雾蒙蒙隐隐能够看到一个轮廓的村庄继续道,“这个时刻,我们不能疏忽大意!这里已经是湖北境内乱党最是猖獗的地方!传令全军,加强警戒。剿灭了这一部乱党之后,才可休息!”

    “是!”

    一阵有气无力的应答声!

    多年未经战事,即便是河南新军战力也很是一般。

    连夜行军赶路,还要小心警惕随处可能存在的埋伏,刘念一部的这一路走得可不轻松。

    辎重营跟炮队已经远远滞后,均州过江至此全程过百里,而他们却在七个多小时内强行赶到,不得不说他们此刻已是筋疲力尽,若不是各队军官不时有气无力的督促两句,早有士兵撑不出闹着不愿意走了!

    若是如此,此时的队伍也已经积攒了不少的怨气,私底下已经能够听到不少埋怨的声音了。

    “噗通!”

    身边不远一处异响,刘念吓了一跳,慌忙举起手上的枪看去。

    “大人,是一个弟兄摔晕过去了!”

    有亲卫过去看了一眼,回来禀告!

    刘念眉头紧皱,假装没有看到身边军官、士兵们的请求的眼神,开口喝道:“来人!”

    他甩了甩马鞭,紧了紧身上的军装。

    这鬼风吹得他脸上一阵生疼,都快没了知觉了!

    “到!”

    有士兵站出来。

    “这里离最近的小镇还有多远?细作还没打探到县城在什么方向吗?还有,吩咐前面,万万不可丢失了乱党的影子。”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眉头顿时皱起,好家伙,已经四点钟了。

    “报告,卑职等正在抓紧确认具体位置,大人,由于咱们这一路没碰到任何村寨,想要询问城镇所在根本无从查起,请大人赎罪。至于乱党,据方才回来的探子报,乱党似乎已经放松警惕停了下来,不出意外,我们已经离乱党距离不到五里了!”

    五里路?

    这已经是危险警戒范围了!

    刘念心中一惊,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也只顾着闷头追赶前面逃窜的乱党,不想竟然追到如此之近的地方了!

    现在的时间已是凌晨四点了,一天中最冷的时间段,尤其是这种鬼天气。

    今天似乎是个大阴天,因为天空浓云密布,月亮跟漫天的星辰都仿佛被封吹走了一般,眼看就要启明了,却没有半点天要将亮的征兆。

    “五里路了?命令先锋营马管带加紧戒备,通知下去全员准备,我们同乱党之间的战斗随时可能打响!命令细作确定乱党位置!”

    “是!”

    刘念点了点头,为了最快速度了解敌情,刘念下令细作全力出动,尽量拉近并确认与乱党之间的距离,或许在他眼中,那一队仅有区区几百残兵的丧家之犬已经成了他的盘中之餐了!

    只是….

    “禀大人,后方一里外齐管带来报,有士兵借口疲倦无力不愿继续推扶火炮上路,更有士兵推说疲倦要求休息一阵,有士官强行催促结果差点惹得兵变,目前整个三十四营已经停了下来!”

    坏消息总是赶在好消息之前到来!

    刘念的命令才方被传达下去不久,后面就是一阵拥拥嚷嚷的,竟然整个后营全都停了下来。

    “这个混账东西,总在关键的时候出事!”

    刘念心中暗骂一声,不过他却只能命令下去尽量安抚军心。

    一来大军的确是劳马驰途,一夜赶路甚是辛苦。二来这里乃是匪乱重地---湖北,如今天下水人还不知道这一次席卷几省的大乱正是因为武昌兵变导致的,他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岔子。

    只好下令道:“好,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一刻!休息完毕后继续赶路!”

    “是!”

    这个命令当真是深得军心,只听他那亲卫兴奋的语气便知道了。

    得了他的命令之后,那亲卫立刻便飞身上了附近一匹战马,快速架起往那后方各处通知而去!

    可惜,这命令还没下去多久,几里外,一阵稀疏的枪声便响了起来。

    “哗!”

    下了马正在附近的一块空荡的地面上研究地图的刘念顿时站了起来,脸上微微一变!

    “哪来的枪声?怎么了?什么情况?”

    清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得一阵短暂的混乱,直到各队确认了没有损失之后,这股慌乱才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各队正目、队官等沙哑的喝令。

    “全体都有!”

    “上弹!”

    度过了最初的慌乱,新军这几年的训练效果便显露了出来,即便是地方弱省训练的新兵,起码的素质还是有的。

    清军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你…你,立刻带人,过去查看…..”

    “报~~~~~”

    刘念刚要安排人过去探看,便有一骑摸着黑快速的冲了过来。

    马蹄声滴答作响,索性这黑夜中无论是他们还是第十一标的逃走路线都是掩着官道而行,附近很少有树木遮挡,倒也不担心会因为速度过快而出事!

    “吁~~~”

    那骑兵下了马,快速来到他的面前跪下。

    “前面是怎么回事?已经追上了乱党了吗?”

    “回大人,前面细作因为摸得太近,结果撞上了乱党的警戒上,损失了几个弟兄。不过属下等已经大致摸清楚了乱党所在的位置,就在西南三十度的四里外!”

    “当真?”

    “属下等损失了两个弟兄,还有两个闯过了敌人的警戒线过去探查了一番,可以保证消息准确!”

    “好….好….好,周副官….命令下去,全军准备…随我痛歼乱党,日后大帅跟朝廷必有封赏!”

    “是!”

    “杀~~~~~”

    “嘭~~~~~”

    张国荃眯起眼晴摸黑开了一枪,望着喊杀声四起的西北方向,眼中好似喷火一般,怒视着狠狠吼了一声!

    清军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他本以为拿下了光化县之后,清军会稍事休整再行攻城。

    并且之前县城中还有曾国栋率领敢死队留在县城中牵制敌人的前进,没想到自己等人才逃出来多久,后面的尾巴就已经追了过来了!

    隆隆的炮声响起。

    清军随军还有几门便于携带的小炮,不过摸着黑加上匆忙间也没有校准,倒是令他稍微安了安心。

    只是来自四面八方响起的喊杀声在这天色还是一片阴沉不肯亮起的时刻,显得由外刺耳。

    第十一标已经乱了,枪声变得缭乱起来、弹药的不足、士气的低落已经令他们这七百多人只能选择且走且走,逐渐退下了官道往地势较为复杂的地方撤去。

    不过一直吊在他们后面不被甩开的清军指挥显然有些能耐。

    他们很快便察觉到了第十一标的异动,火炮不在浪费不多的炮弹,几营清军在各自管带的死死的咬在他们的后面,最远两军之间的距离也不过数百米,甚至一次还趁他们不备,一个冲锋将两军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只有几十米的空挡。

    虽然很快就被打退,又拉开了距离。不过很明显的对方已经察觉到了第十一标的不支,起码缺少重型武器,甚至子弹也没有多少剩余,已是强弩之末了。

    因此即便几次张国荃集中火力试图强阻他们一段时间,都被随后赶上来的火炮击败,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哥,要不分兵吧?你带弟兄们先走,我带一队人在这里阻击,这里距离县城就只有不足五里路了,很快就能赶到了!”

    眼看着清军已经完全咬住了自己等人的尾巴,双方且战且走,绕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没能将对方甩掉。不仅张国荃心急的连连怒骂,一旁的宋才娃也是心中火气上来了,脸上一阵阴沉不定之后,狠声拿定了主意。

    “不成!”

    张国荃抬手一枪打出去,一边换着子弹…一边怒声给他驳斥回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就要到五点了,天虽然还是蒙蒙的,但是不可否认,即便是未来几天可能会有些阴天,但是,已经依稀蒙蒙亮起来了,这时候分兵完全是自损实力。

    清军明显人数远超他们,加上弹药比他们多得多,天一亮他们因为不熟悉附近地形的劣势可就要被扭转过来了!

    “嘭~~~~”

    “草…老六~~~~”

    不知道从哪边飞来的一颗流弹击中了附近的一人,张国荃身边有人怒喝了一声,他们的子弹已经不多….眼看距离县城还有段距离,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了!

    “咻~~~~嘭!”

    一发炮弹响起,冲天的火光自一直追赶他们的清军阵营处传来。

    似乎是炮弹击中了一处运送军火的板车,引爆了整个板车的物资。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机枪声,张国荃等明显一愣,这枪声似乎是从他们一侧不远处响起来的!

    “大哥….是援军….我带援军来了….”

    远远地,听到坐镇谷城县一直没出来的周志娃的声音,随他一起的不仅有星夜兼程整整赶了大半夜路的襄阳县巡防营,更有谷城县本地的哥老会大佬—海风山、周大生等也在江湖会堂主之一的周志娃的劝服下,各集合了三五百弟兄,竟然汇集了上千之众,匆忙赶来支援!

    趁清军一时慌乱,哥老会大佬周风山便凶狠的率领帮里的刀手冲进了清军的队伍之中!

    清军显然未料到会有如此之变故,一时之间被杀的溃不成军!

    一时之间,喊杀声四起!

    

超陆权强国txt

第二百四十二章 局变(2)

    ( )不用他再做指示了,李东来已经待他做出了批示,早就被囤积在汉川的一百担食盐立刻找到了合适的货船,最迟今日晚些时候便能抵达武昌。 shuyaya

    与此同时,新堤那边的‘剿匪’已经结束,被阻在新堤半日的湖南援鄂新军王隆中一协已经坐船继续北上,李东来已命附近州县配合补给,预计将能提前两日、最迟十一月二日便能抵达武昌三镇。

    事实上早在李汉离开鄂中之前,便已经许下了他坐镇鄂中军政府的便宜大权,而他拍发这份电报过来显然不只是为了这几件事情,而是新堤那边意外从援鄂的王隆中部得到了的两个消息。

    这第一个消息李汉等之前已经收到了风声,只不过知之不详罢了。那便是才刚响应革命不久的湖南局势已经恶化到了令人难以接受的地步,即都督焦达峰、副都督陈作新等已经逐渐无力掌控湖南军政府,以谭延闿为首的咨议局一派立宪党已经逐渐掌握了军政府大权,并且招揽了不少盲从革命的军官。随着心向革命的王隆中离湘,两位军政府大都督的位子已经隐隐不稳了。

    而第二个消息则看得李汉连连叹息,心中隐隐对只在历史上留下短短一段记载的湖南军政府的都督焦达峰、副都督陈作新两人多了几分佩服,赞这二人才是真正的一位只为革命之人。原来,在收到了清军即将大举南下的消息之后,在前几日派出了王隆中一协之后,都督焦达峰又下了一道军令,调另一员心向革命的大将---湖南陆军第二镇第三协协统甘兴典领军登船,奔赴湖北这个革命前线。

    甘兴典这一走,湖南省内的局势可就立刻高下立分了。

    他叹了一口气,焦达峰、陈作新两人能在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块,无论心智还是手段想必都是顶尖之才。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走了王隆中便已经令军政府之内的局势不稳了起来,这时再将另一协他们能够掌握的军事力量送向湖北,顿时便令省内的立宪派等力量远远超过了焦、陈二人背后的革命党势力,到时候若真是立宪派有心夺权,他二人还不是任人揉捏。

    历史上正是如此。

    可惜两人是真正的革命者,他们小瞧了立宪派的心狠,也忽视了立宪派这些年来同革命党之间结下来的仇恨,加上两大势力背后所代表的利益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敌意。因此,一心所想的却是如何助湖北军政府渡过眼下难关的二人命运已经注定了!

    胸中宛若雷雨之中怒涛翻涌的大海一般,许久之后方才缓过来。

    李汉眼中复又恢复了之前的那般无忧无悲、平淡到了极点。

    对于焦、陈这样的真正革命者他自然心中佩服,但是,可惜历史已经表明了,越是心存幻想的梦想者死得越早,纯粹的革命者,兴许这一场辛亥革命之后就剩下不了多少了。

    笔若龙蛇一般,李汉重新掏出钢笔,在那情报下写上批示,便将它揭了过去。

    而剩下的文件就只剩下应城跟襄阳的各一份了。

    先将应城的那一份没标上保密等级的次要文件留在一边,李汉打开了襄阳的文件。他知道何进跟马荣成两人都不是那种无事会喜欢乱拍电报的人,尤其是如今情况下清军随时都有南下可能,要知道信阳虽然跟鄂中、鄂北一样受到绵延阴雨困扰,但是有情报自随州以北的地区都没受到阴雨影响,尤其是襄阳等地更是连日放阳,虽说信阳未动,他却不敢北路集结于南阳的大军是否会趁机出击!

    果然如他所想那般,李汉方才看了那封电报一眼便眉头紧皱了起来,脸上说不出的严肃。

    ‘西线战起’!

    南阳清军南下了!

    虽说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不过一接到清军大举南下之时,他的心中担忧却是免不了的。

    而且,敌人所选的位置竟然是他之门之前全都疏忽掉了得均州。

    原来,辛亥年九月初七(10月28日)晚八、九时许,均州江防营部水师突遭清军水鬼暗袭,仅有少数几艘船得以逃脱。

    随后清军隔江炮击均州江防大营,南下清军趁机搭建浮桥过江。清军狡诈,更有一部千余趁黑乘船渡过江,并趁驻扎当地之江防营不备,仅半小时便攻陷均州江河口岸几处村镇,击溃了宋韬一部。

    至午夜前,清军南下大军已成功于江面搭建浮桥,源源不断的清军南下!

    凌晨前后,正在光化县休整之张国荃部率先与敌接触,由于敌人之数量又数倍于张部,不过第十一标英勇作战数次打退清军进攻,至凌晨一点半城墙被破。

    不过张国荃临时征调城内会党、民众扩充守军,拼死在两军交战之中封堵城墙,致使清军攻势受阻。直到后续清军随行炮营赶至,清军重炮轰城,致城中张国荃部死伤惨重、士气大落,方才在三时许留一队敢死阻敌,撤出了光化县城,双方恶战近三个小时候,光化县失陷。

    伤亡惨重张国荃一部后撤至临近谷城重建防势,一部南下退往仙人渡方向。

    凌晨四时许,清军一部尾追张部残军进入谷城县,张国荃等且战且走,将尾追清军引入埋伏圈中,然后率先乘船赶到谷城县支援的襄阳巡防营谭功泽(字演武)部会合县内哥老会支援,一同狙击清军,双方恶战至启明时分,付出重大损失之后击退清军追军,退入县城之中布防!

    与此同时,凌晨三点,一路西进清军与坐镇郧阳府之刘秀昂部交火与狄家山脚下。比起准备不足的张国荃,李秀昂自前日接到襄阳电报,通告了清军可能自光化等地南下之后便暗自准备,这一日清军突然自光化县附近的重镇均州杀出,却是狠狠的撞上了他依托附近太行山脉设下的两营重兵,双方恶战至启明时分,西进之清军非但未能突破防线威胁郧阳府,反而在他的顽强狙击之下损兵折将,这一路的一标清军死伤一半之众。由于清军火炮大部随另一路大军东进威逼襄阳府,因此西路清军只得暂且退回均州休整,并通知南下清军将领再作打算。

    至电报传来之时,军政府损失已经大致统计了出来,张国荃手上的一个标三营近两千多人或战死或趁乱而逃,如今已经不足六百,并且个个带伤、短时间之内已经没了出城再战之力;不过他们在光化县内临时招募的三营战后仅余下一百不到,其余或死或逃已不可统计!不过意外的保住了从清军那里夺来的六门火炮倒是意外之喜,并且他们还俘虏了数十清军炮兵,当真是战果不菲。

    不过最先赶来支援的襄阳县巡防营却是损失惨重,他们前来支援之时张国荃部已经几乎到了弹尽粮绝的困境,加上当时张部有大量的伤兵无力再战,只得由谭功泽部接管了强攻重任。

    结果,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这个人数不足四百的巡防营几乎损失了超过四分之三的士兵,包括管带在内的不少军官都在清军的炮火之中意外丧生,导致这一营编制随还在,却已经算是同张国荃部一样,被彻底打残了!

    至情报派来前,襄阳方向的第三协主力第三标已经提前上路,随性的还有从南漳调来的一营巡防。

    于襄阳坐镇的军政府第三协协统何进在电报请示了应城才得知了李汉已与前一日秘密赶赴应山县,不得已之下只好跟应城讨要来了应山的密码跟频道询问。随后他也将随后续大军开拔,由他负责西线谷城战事,原则上与他同级的马荣成则负责坐镇襄阳,警惕南阳方面可能的第二路攻势!

第二百四十六章 县城

    ( )借着天还未完全亮,孙国安很快便离开了。得了他的承诺之后,这厮心中明显重头偏向了军政府这边。

    孙国安走了之后,李汉继续处理了几份文件,直到鸡鸣声逐渐多了起来的时候,他方才感觉到有些困倦,便这么和衣趴在桌上小寝了一阵,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日上三竿了。

    推开窗户看去竟然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李汉掏出了怀表一看,才知道已经过了上午八点。

    他醒来的时候,副官陈天祥已经在调度室等候了一段时间了,屋内卢三已经不见了,已经被他打发回去先去休息去了。

    李汉匆忙的洗刷了一下,也顾不得去用什么早餐了,他知道县内这边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处理,比如安排探子加紧收集有关清军的信息,比如巡视县内几处要地城防,比如动员民众疏散、以及建立指挥部。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原本还准备缓缓再解决的第四标跟陈征的问题,如今也因为‘山西举义’带来的良性影响,他原本还打算通过这陈征传递些错误情报给清军的想法已经淡去了,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西线已经提前打响了,他却也不准备再做耽搁,就要着手准备抢先夺回武胜关,御敌于县外了!

    因此,这陈征在他心中原本的作用已经没有多少了,却是不准备再耽搁了!

    历史因为他的到来已经被修改的面目全非了。根据情报,这北洋第六镇的统制原本应该是吴禄贞这位与‘蔡锷’齐名的士官三杰之一才对。只是他如今还没收到到底是什么原因,令清政府做出了那般果断的临阵换将的举动。将这位一心效忠袁世凯,与他一同借病辞官的北洋旧将先于袁世凯被召回,顶替了吴禄贞就任第六镇统制。

    历史在这一刻已经因他而变得有些陌生了,是故李汉对于即将面对的北洋三杰之一的王士珍,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已是将他当成平生大敌一般看待,即便他心中已经得到了孙国安的保证,也丝毫不敢懈怠半分。

    “大帅!”

    整理完了衣装之后,李汉一身标准的新式将军服出现在了已经等待了半天的副官陈天祥面前。

    “怎么样了,伯庸。良轩跟第八标准备的如何了?”

    “回大帅,幸不辱命。我等先后忙碌了四个多钟头,方才按照大帅的批示,在天亮之前将第八标隐藏至山中暂且等待,只要大帅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出兵接管县内城防!”

    “县内城防?”

    他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他这副官昨晚一直忙着配合第八标转移,如今却还是一事不知呢!

    “这事咱们等会再,我这里有几份文件,你看一下,然后等会拿去该回复的回复,该处理的处理,对了,通知孝感,命铁道处的巡防部队派一营北上,这小镇便交给他们接管,你随我赶往县城去,咱们莫要让人等急了!”

    “这….”

    陈天祥一愣,本还没明白过来他到底打的什么注意,就看到李汉皱眉递过来一份文件,“你先看看,看完了便明白了,记住了,计划再好总有更好,咱们这次当真是如有天助一般,第四标我却不打算耽搁了,尽量今天解决了陈征跟他的第四标,然后集中全力应付即将南下的清军主力!”

    “是!”

    半个小时之后,在小镇留下两营看守物资之后,已经用过了餐的李汉带上了第七标的两个营一同赶往应山县城。

    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他将那件有段时间都没穿过的避弹衣又给穿上了。特种部队专用的避弹衣为了避免影响战斗,设计的时候才用了新材料,因此要比一般的避弹衣薄得多。所以被他穿在了将军服里面,却也并不显得有多臃肿!

    不仅如此,随行的时候,他命令多带上了几挺机枪以及便于搬运的小口径火炮。

    虽然并没有提前派人通知县城方向,不过这么一队上千人的行军想不引起注意都难,何况他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四十多里路一队人马赶得比较急,待到十一点方过,远远地便能看到县城外黑压压的迎接人马的影子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县城三里外便站满了欢迎的人群。没办法,李汉只能带上一队警卫先行一步,而后面的第七标两营就交给陈天祥督管了。

    “参见大帅!”

    “标下等见过大帅!”

    “我等见过大帅!”

    一片噪杂的见礼声,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到达应山县,只不过上一次的巡防,他也不过匆忙的巡视了一下第四标的建设跟县城的城防,前后在城内仅待了不足一个时辰便离开了,因此对于前来欢迎的人群他倒是显得比较陌生!

    陈征跟陈穆坤两人站在欢迎队伍的最前面,他嘴角多了几分笑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跟陈家特别有缘,自己手下就有几个高级军官都姓陈,未免有些太凑巧了!

    李汉回了一个新军军礼,方才看到还有一个略显粗犷的黑面陌生中年人正跟两人站在一起。只见那中年人发现了他的巡视目光之后,微微低下了头去,抱拳冲他见了一礼,“见过大帅,末将裴元喜、字尔东,见过大帅!”

    “不必见礼了!”

    李汉点了点头,眼中微微闪过一道精光。

    这汉子是孙国安给他的几个联系人之一,据说乃是他的心腹,也是他安排在县内的人手之一。

    陈征还以为他不认识,当下站出来为他解释道:“大帅,裴先生乃是这城内巡防营的管带,是县内颇有名望的人物。他早在湖北新军刚刚编练之时便曾在新军中任队官,后来因训练时枪走火负伤,这才离开了新军回乡养病。标下领命北攻拿下广水之后,眼看邻省河南清军驻兵逐日增多,便一心加强军备,又心中唯恐疏忽、导致县内罪孽丛生,便在县内民众的呼声下,请出了裴先生任巡防营管带。由于时间匆忙,还未来得及跟大帅反应,请大帅责罚!”

    李汉眼睛微微一眯,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不过低头的一瞬间便消失掉了。

    他一向对于军政府的军官任免把持的非常严格,未免下面提前出现山头主义,加上此时军政府内业破不安稳。一般除非战时出现管带一级的军官战死,否则军政府内管带一级的军官都是由他亲自挑选任免的。这一点就只有郧阳府的第五协跟第四标是个例外。

    第五协倒也罢了,一来军政府只拨发了少量的几批物资,之后便基本上处于不管不问的状态。盖因距离过远、加上在光化县的起义过程中、当地的江湖会出力不少,对于这只他给出了军政府编制的第五协影响较大,甚至大过了军政府。

    距离和交通两大因素制约了鄂中对郧阳府的掌控力度,所以李汉也就只从物资拨发下手。先是借清军即将大规模南下、战时将起,应城至郧阳府一路运输不便,严格的控制了军政府对第五协的军资补充;又借军政府之前派遣过去的一群军官发力,掌握了一部分第五协的军权,这才心中松了口气。剩下的便要等大战之后,等他腾出了功夫来,再来认真清理一些不和谐的荆棘了。

    而第四标,这陈征分明是心中暗有所图。否则缘何当时一样毗邻强敌的第三标何进部能够规规矩矩的按照他的指示来,而这第四标驻扎的广水县却私自上架了一位巡防营管带,而军政府跟他却至今才得到他的亲口解释?

    李汉心中冷哼连连,不过这陈征原本乃是他计划的一个重要棋子,所以他在一开始收到了风声之后才假装不知道,坐视他大肆借机扩充自己在第四标跟应山县内的影响力。

    只是当时他还需要留他利用一番,如今看来这一恶瘤不清理掉长久必会败坏军政府之风气,影响了他对军队的掌握!

    只是现在这里人多口杂,却不是计较的时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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