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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列舰     超陆权强国txt下载     超陆权强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章 湖北变(下)

    “第六协永远在最危险的地方!这是都督给予我们的信任!”

    2月1日深夜,一脸疲惫的第六协统制季雨霖站在黄陂县比邻汉口十数里外的一处高地上,轻挥着马鞭对着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如是说道!

    他是1月28日从孝感出发的,李汉给他的命令是从黄陂县兵锋直指汉口,借夜色绕道蔡家镇、大河屯,几乎擦着已经中断了有段时间的‘京汉铁路’,直扑毫无防备的汉口堡,在金钱的作用之下,原本坚固的八门防线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八门中玉带门、循礼门两处守军已经秘密宣誓投效了李汉,考虑到守军三天一换,若明日早晨六时第六协还未能抵达两处,将要错失一次最佳的夺取汉口的机会。因为军政府这一次的突袭武昌三镇的计划中,汉口虽然重要但却不是首要的战略目的。因此,他手上的兵力只有第六协的两个步兵标,另外加一个山炮营,近三千五百官兵。实力的限制决定了这一战第六协不具备攻坚能力,因此他必须把握住暗自投靠了李汉的两处守兵换防之前攻入汉口,胁迫汉口守军投降!

    此战之前,李汉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了,第一混成协前段时间的战事之中损耗不小,炮兵培养起来比较困难,这一次只能调一个山炮营给他,其余武装要在汉阳战事接触之后,第一时间渡江赶赴武昌接管武昌城防。虽说驻守武昌城的民军第一、二混成协已经宣誓效忠与他。但是在附近还有在编第二镇统制张延辅的民军新编第三协,这张延辅早年是文学社出身,前段时间还随着黎元洪率领的湖北将校团前往南京见过孙大总统,据说跟同盟会十分走近。武昌一旦乱起来,他的民军新编第三协是必须注意的力量,交火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何况李汉也不敢完全相信了投效他的那些编制,所以能调给他的力量有限。

    这一次真要是打了起来,汉阳将是最大的战场,革命军跟民军在小小的一处汉阳集结了近四万一千多官兵,革命军占据龟山阵地,掌握了依托码头、汉阳城至龟山附近的大部分阵地,而在汉阳县城外,来自民军的武装却占去了八成以上的阵地。两军相互倾轧,共聚集了近一百七十门火炮、两三百挺机枪对峙,即便是民军中已有六成高层被他收买,但是大多数都不愿向曾经的同伴开火,比如熊秉坤跟吴兆麟、王安澜,这三人便承诺一旦战起会约束麾下部队不进入战场,并且会在他拿下武昌三镇之后宣誓效忠,但是绝不会主动向之前的战友开火。对于这一点小小的要求,李汉虽然皱眉,但是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不过李汉却在之前的碰面之中对着三人撒了一个小谎,他的确得到了三协民军的宣誓效忠,但是这宣誓仅仅局限于大部分营级以上的将领。他可不敢保证真到了时候,这三协会不会也跟着乱了起来。毕竟‘革命党’这三个字在这个年代还是十分吃相的,民军不少下面军队的士兵中已经产生了革命的信仰,革命信仰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近代史上多少革命先驱为了这四个自抛头颅洒热血,丢了性命一样前赴后继。而现在,最令他感觉到不安的是,他似乎成为了践踏别人革命信仰的政客了!

    季雨霖的第六协这一次经过连续三四日的昼伏夜出,缓慢地从孝感一路步行秘密推进至黄陂县,一路上因为注意保密,除了在一个经过一个村庄时被村民们发现了行军的大队人马,没办法季雨霖只好下令裹挟村民前行,直到抵达了黄陂县之后,方才令新组建的黄陂县军分政府派人安抚村民,待到战斗结束之后,再行安排遣散回去。事后季雨霖还将这事呈报到了李汉的案牍上,他的果敢跟坦诚很得到了李汉的一番褒奖。

    季雨霖身边的年轻人却不是旁人,正是王柏龄,先前来投靠李汉几个年轻人之一。后来被李汉派人护送到了河南前线去给季雨霖当副官,希望能在河南前线磨练磨练他,却没想到他才刚抵达河南没多久,这河南省的战事便结束了。

    “季帅说的不错,这是都督对于咱们第六协的信任,眼下再拿下武昌三镇,咱们可就掌握了川鄂两省了,这一次万万不能坏了都督的大计!”

    王柏龄跟在旁边应了一声,年轻尚显稚气的脸庞上却显得十分激动。他身上一身新式文职军官服饰,倒是显得格外的英武不凡。这个年轻人才来投效李汉两三个月,如今便已经从白丁一跃升为革命军主战编制第六协的统制近身副官,并且还有消息称打下了湖北之后军政府就要宣布扩兵方案了。按照季雨霖的功勋加上李汉对他的信任,一镇统制是跑不掉的。若是这一场战事之中表现的好一点,兴许他也能拜托现在文职军官的身份,即便是下放到下面做一营营长也没关系!

    季雨霖笑笑,点了点头却没说话。第六协的先头部队已经摸黑进入汉口,算一算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汉阳跟武昌那边应该已经打起来了吧!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几乎就在怀表上的时间到了十一点的瞬间,汉阳城临时指挥部内,李汉任命的汉阳镇守使马荣成冲着坐在屋内主座上闭目养神的年轻人看了一眼,发现他没有一点表示之后,立刻挥手唤来自己的副官,“命令传达下去,准备战斗!”

    “是!”

    随后,一枚枚刺目的简易信号弹升起,龟山炮营、七里铺、汉阳城等六处革命军炮兵阵地上,早已退下了炮衣校正好了坐标的火炮怒吼起来一发发的炮弹对着民军为钳制汉阳革命军而建立的数处炮兵阵地之上,炮弹在尚未完全化去的雪地上炸出一个个黑色的斑点。未等到民军反应过来,一队队早就在白天休息了整整一天的革命军士兵们快速的排列着队形,往汉阳各处民军阵地冲锋而去,一路上只要是未在营地外悬挂白旗或者胆敢抵抗的编制,都遭到革命军的进攻!

    对于李汉知道比起在战场上磨练了许久的马荣成等,自己其实并不是多擅长军事指挥,他的长处是在战略布局上。因此今晚的汉阳战事,整个汉阳地界上的所有革命军士兵全都交由他指挥!

    二月初的第一天并不是个适合发动突袭的天气,因为这一晚月亮出来,今天战斗打响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不过明朗的月光却依旧将大地上照的格外的清楚。再经历了最初打击的混乱之后,民军炮兵阵地上的五十七毫米山炮和七十五毫米的大炮开始零星发射。马荣成跟李汉请示了之后,便率领着几个参谋出了指挥部,他的指挥风格是随着大军一路打一路指挥,也方便前线遇到了问题立刻便能解决到。

    段金标站在一处方才占领的民军阵地高处,用望远镜看着溃逃往两里外另一处阵地的民军士兵身影,心中却是微微有些犯愁。

    这半个多钟头的时间,他率兵一脸拿下了五六处毫无防备的民军阵地,但是好运气到了这里也快用光了,前面的一处阵地他知道,当初清军跟民军曾经在这里打了几天的惨烈战事,双方死伤不下一千人。因为占着高地优势,这一处阵地驻守两个营的民军,他根本没办法短时间之内拿下来!

    怎么办?偷袭打得就是出奇不意,不能在这里的耽搁时间!

    他不顾在寒风里被吹得冰冷的双手,死死的看着两里外那一处模模糊糊的民军阵地。一个传令兵突然从下面跑来道:“标统,骑兵小队发现那边阵地上悬挂了白旗,那一处阵地方才发生了军变,民军一营管带偷袭做掉了全部的军官,已经下令派人跟咱们接触了,您看...”

    “什么,这感情好!”

    段金标大喜,“快,告诉张进,让他派一队人去接管阵地。其余人跟我来,前面就是三元桥了,民军有一个机枪队在那里,四挺机枪咱们很难直接强攻下来,命令护送炮队先去炸掉了机枪队!”

    “是!”

    民军之中能人不少,汉阳这晚的突袭打得十分仓促,但是革命军这边也不是一直打得那么顺风顺水,甚至在有些地区,反应过来的民军在一些将领的指挥之下发动了反袭击战,主动攻上了革命军驻守的阵地,并且,因为各处战线上抽调了大量的革命军投入前去攻击民军战线,导致原本属于革命军驻守的一些战线上人员不足,比如十里铺便是如此!

    十里铺,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看上去很有些私塾先生范儿的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皱眉打量着对面的阵线,他人颇为清痩,眼睛向下垂,但是飞扬的眉毛自有一股英武气息,正是民军新编第六协协统杨载雄,他率领一个步兵标在十里铺几里外的一处阵地休整,当炮声响起之后他便感觉到了不对,立刻警醒吩咐下面的士兵小心戒备,很快便验证了他心中的不安,革命军偷袭民军阵地,这个消息从各处溃逃的民军士兵传达到他耳中之后,这个一向脾气很好的文学社元老心中大怒,他前几日才被黎元洪任命为孝感镇守使,知道跟革命军之间的战事只怕早晚的事情,却没想到来的这么早。立刻便下令反击十里铺,同时命人绕道去汉口通知汉口的守军,并从汉口码头南下知会武昌汉阳生变!

    他身边的青年军官们也一个个都傲气十足,此时却个个一脸愤怒,他们大都是党人出身,中国就这一点最是不好,即便是乱世,你若是后面没有个倚靠,就算有能力也不见得能够上位。可不是,武昌这么混乱,一干首义功勋现在还有几个能够占据民军高位的,他们若不是党人出身,早就被黎派、孙派、同盟会联手压下去,扶持自己的人上位了!

    “大人,这革命军反了,咱们也别再收下留情,让大部上来吧,先拿下十里铺再去支援其他地方的同志!”

    “是啊,是啊...这帮小人摸黑发动袭击,只怕各处已经乱成一团了...”

    “怀斌哥,咱们什么时候上去啊。十里铺现在看上去没多少人防守,咱们一推就算完。接手就打到汉阳城去了,把那姓马的小子拽出来游街,看他李易之还有什么傲气!”

    杨载雄显然想得比他们要多得多,他知道革命军跟湖北民军之间的实力应该是相差不大的,不然黎元洪也不可能被人占了半省都不敢轻易动武。但是这一次革命军却主动向民军开火,想到这里他心中便跟着不安了起来。他绷紧了嘴角:“这一次革命军主动挑起战事太过可疑了,莫非他们真自大的以为能够吞下咱们民军吗?张承,命令下去,全力进攻十里铺,拿下十里铺!”

    “是!”

    炮弹发射得越来越紧密,终于步机枪的火力也响了起来。汉阳城中的民军在度过的最初的混乱之后逐渐聚集到了几处重兵把守的战线处。

    听到十里铺差点被民军反攻克,离得最近的第九标标统段金标吓了一跳,连忙吩咐分出一营攻击十里铺最近的民军阵地来了个围魏救赵,他知道十里铺有个机枪排,八挺机枪守在那里,除非民军推炮上来,不然步兵很难短时间之内攻克的。

    民军不少散兵逐渐聚拢到了一起之后,组成好几波灰色的人线,慢慢的向前走着。走几步就停下来打机枪。他们不多的机关枪也从两侧运动上来,以火力护送着这些步兵前进。

    ‘打得很有章法’,段金标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反正比他现在收编了两支愿意追随他继续战斗的混乱编制要强。他现在跟一堆聚集在一起,约莫有一千五百多到两千上下规模的民军队伍撞在了一起,好在对面没什么重武器,不过那几挺机枪的确有些讨厌了!

    心中赞了一声之后,他也感觉对面的领兵将领是个人才,于是派了一个参谋过去招降,不想还没走到地方就给人家一枪崩了。心中愤怒的他立刻下令后面紧跟着的一个拥有五门六十毫米汉阳造山炮上来,火力压制对面的机枪。山炮重新开始发射了,在地上激起一片雪尘。炮弹在冻土上炸开,在民军的波状队形上打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但是在对面民军军官的竭力控制下,他们还保持着散兵线的队形,保持着快步走的速度压过来。

    第九标的机枪也开始射击了,开始因为天气太冷,打得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有些沉闷。打到后来,机件都活动开了。六条火舌打出了刮风般的声音,对面的民军前边几排被扫射倒下之后,顿时那波浪形的队伍停了下来,民军士兵们各自找地形匍伏下来,慢慢朝前蠕动,他们的机枪也以侧射支援着他们前进。等民军爬行到了步枪火力范围之内,双方的步枪又开始对射。

    这一支民军的军事素质相当不错,防守也很顽强,但是打起冲锋来就有些暮气沉沉。他们只是将部队运动到火力范围之内,然后开始对射。试图用火力窒息对方的抵抗,再发起冲锋。但是第九标先小炮都退出来几门了,火力又怎么可能差了呢,结果两队人马就在这里对上了,狠狠交手一阵之后,对面的民军才最终丢了数百具尸体后撤,显然他们的火力根本压制不住革命军。事后,从被收容的民军伤兵口中,段金标才知道,原来他对上的竟然是民军在编的第二镇统制张延辅亲自领着的部队!这也算是这混乱的一夜中,汉阳地面上最大规模的两军交战了!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武昌,蒋翊武苦笑着跟湖北军政府海军参谋长兼将校团副团长范腾霄道了一句。

    范腾霄一样苦着脸,但是却没敢接话。前个吴兆麟跟王安澜跑了趟汉阳,有人看到他们入了汉阳城,现在城中不少革命党都认为他俩要投靠汉阳马荣成,准确说是马荣成背后的川督李汉、李易之。熊秉坤倒也罢了,一来前段时间的事情闹得,大家都知道他跟李汉有些交情,二来他还是共进会的人,前段时间有孙武保他,黎元洪也不愿闹得太僵。不过无论吴兆麟还是王安澜都不是党人出身,现在做到军政府一镇民军统制本就惹人眼红,两人若不是首义功勋身份护着,加上黎元洪欲要拉拢两人,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坐上一镇民军统制的位子。

    这范腾霄虽然也是老革命出身,早年加入过日知会,不过日知会早散了,要不是他跟湖北革命第一人--刘静庵乃是好友,有这层光环在身上,在这个利益集团开始出现的湖北军政府之中,他是很难上位的。饶是如此,在这样的问题上,他是没有发言权的!

    范腾霄不愿说话,蒋翊武一想便明白了他心中的顾虑了,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武昌举义之后局势实在是变的太快了,原本的好同志孙武现在已经跟他们走得原来越远,就连跟他们同列三武的张振武,前段时间携巨款赴沪购械。在沪广事交游,谋另组湖北北伐军要一路打到北京城去。前几天因为一些事回来几天,又上蹿下跳的要加强将校团力量,还派心腹联络援鄂赣军冯嗣鸿部。最近一直都在传他拉拢了一些文人也要做个什么报纸,官瘾是越来越大了!

    一旁刚过来的蔡济民叹了口气,越发觉得武昌这个首义之地越来越没了革命圣地的味道了,反而随着黎元洪招募的一群三教九流开始混入湖北议会之中,并且占了大多数的位子,现在动不动党人提出一个议案都要议上几天,这叫折腾!

    “伯夔兄也莫叹气,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些了呢!”

    蔡济民想安慰他一句,但是自己却越说越没底气,只能低头叹息了一声,不说话了!

    屋子内,这三人算是如今湖北军政府的临时最高管理者了。黎元洪、刘心源、孙武、张振武等几人或往南京、或往上海,同盟会大佬谭人凤、居正也离鄂往南京而去,这段时间武昌民政的真正主事人就是面前这几位了,当然还有个吴兆麟,名义上他还是湖北民军总司令,但是今个却没把他邀请来,内里原因吗,还真不好说。

    “怎么样,香圃...查清楚哪里传出来的留言了吗?”蒋翊武示意蔡济民坐下,揉着脑袋苦着脸问他。这两人军中突然传出声音,说有人拿钱贿赂了不少将领。蒋翊武初时没当真,可是这几日这声音越传越响亮,现在整个武昌都在传,说所有军官都拿了人家的钱,这才惊到了军务部这边,蒋翊武派蔡济民经手去查查,这是发问呢!

    蔡济民脸色不好,“不知道,我问了下面一些同志,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才奇怪呢!”

    蒋翊武苦笑,“到处都在传,下面却没人知道,你说不奇怪?”

    蔡济民摇头,就算是真有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军队,而且那么多的将领...他已经不干想象下去会是什么情况了!

    范腾霄脸上一白,两人说话他却不敢接,他显然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有顾忌不敢说出来。

    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蒋翊武快速的处理了一份文件,完了见两人脸上表情不好,强打起精神来,笑道:“怎么,香圃、瀛艖,肚子饿不饿,我吩咐下面炒两个小菜,咱们喝两杯热乎热乎身子吧,这一场雪下得,天冷死了!”

    蔡济民这几日随着黎元洪等一走,工作量顿时多了不少,饮食很不规律,今个到了晚上九点才用了晚饭!这时候府中微有些胀,摇了摇头拒绝了。范腾霄也是一样,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必了,今天无甚胃口!”

    “呵呵!”

    蒋翊武其实也不饿,只不过想转移下话题罢了,见他二人都不愿意,也不勉强。感觉有些口干,拎起桌上的茶壶要给自己倒上一杯,才发现茶壶里面已经没水了,只好呼唤道:“卫兵,来帮我换一壶热水来!”

    “是!”

    进来一个卫兵,拎起一旁的水壶便走了出去。刚关上屋门,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炮声,蒋翊武抬头有些好奇,“这是谁家放得鞭炮怎么这般响!”

    突然蔡济民脸上一变,“不是爆竹,是炮声...”

    他赶忙推门出去,蒋翊武二人连忙跟上,走到屋外寒风一吹顿感精神一阵,倾耳仔细去听,果然发现隆隆的声响是炮声,顿时脸上难看起来。

    “是汉阳...不好,是龟山炮台!”

    蒋翊武到底是军务部的副部长,立刻便发现了是汉阳那边出事了!

    “卫兵...卫兵...”

    他刚要呼唤卫兵过来,派人去码头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突然就看到天空中呼啸一声飞起几个刺目的红光,爆炸声响起后没多久,城中顿时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听到军政府驻地外传来了几声噼啪的枪响声!

    “大人...大人快走,刘大人的第二混成协反了,一队巡街突然朝咱们驻地外的弟兄开了枪,马上就要进来了!”

    院子外,突然冲进来几个身上带血的士兵,几人一看正是军政府的卫兵,可是他一开口,顿时三人只感觉脑袋一蒙,傻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余波(上)

    “先生,船已经准备好了!”

    马荣成恭敬侯在一旁,为整个汉阳的战事担心了整整一夜都没能好好休息一刻钟的他一双眼睛还泛着血丝,不过他现在的精神还算不错!

    汉阳民军的反击速度跟意志的确有些出乎李汉跟一众将领的意料,即便是在汉阳不少驻守的民军将领都被李汉先一步下手重金收买,甚至临阵倒戈的也不在少数。但是直到恶战一夜之后,今晨的太阳升起之时,革命军及部分倒戈民军联手依旧未能彻底解决了汉阳所有民军各部,反而被第二镇统制张延辅等几位民军将领依托地势,在花园山、仙女山等一带死守下来,据下面估计,聚集这一处的民军至少有过六千人!

    汉阳府原府衙,此时李汉的临时驻地。他方才洗刷了一下,让下面的等待了一阵。不过,遍观这屋内排列整齐的两排军官、参谋,一张张年轻的连带上除了兴奋与狂热的信仰之外,根本没有一个感觉有半点不耐。这几个月来,跟随在那位同样年轻的大帅身后,他们走出了一条堪称传奇的道路,甚至肯定会在历史上书下重重的一笔!

    李汉点了点头,将摆在一旁桌子上的军帽跟自己带上,一双鹰目扫过排列整齐的两排参谋、军官,本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立正!”

    “啪!”

    两队军官瞬间个个站得笔直,接过汉阳城中铁匠连续几日努力,为他打造出的一并明晃锃亮的崭新指挥刀。百炼钢身之上刺目的寒光反射这屋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刺得他的眼睛微微一眯。

    “今天是个好天气!”

    将指挥刀拿好,他口中轻语一句,抬起头目光刺得很多军官都不敢与他对视。

    “头抬更高一些,站得更直些。要记清楚了,今天,我们是胜利者!”

    “啪!”

    一队军官迅速对齐,个个将胸膛挺得高高的。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登船吧!”

    “是!”

    两队军官先行离开,往府衙外有准备好的马车,他们将乘坐马车直奔码头,码头处有前两日便从洋人那里租来的油轮,甚至已经还有几艘日本战舰停靠在码头处。昨晚一场突然的大战,虽然没能彻底解除所有民军的武装,但是如今汉口因为民军几部将领倒戈已经在天明前被第六协掌握了七成以上地区只剩下几处还在顽固死守;汉阳局势稍差一些,仍有约莫一万左右的民军依托着各处的防势抵抗,不过被消灭是迟早的事情,没有粮草跟弹药补给,你当他们还能坚守多久!武昌也已经发挥了捷报,第一混成协在陈穆坤的率领下已经入城,目前城中凤凰山、蛇山一线阵地均数在第一协的控制之中。那湖北民军第一混成协协统何锡蕃本事倒是不错,率领部下已经在槐山(纠正前面一处错误,不是大军山是槐山)下布下防势,死死挡住湖北在编民军第四镇统制邓玉麟的第七协。目前刘佐龙的第二混成协在城中负责警戒并且已经关闭四门,占领了楚望台军械所,据传说蒋翊武等、蔡济民等一干湖北军政府高层已经悉数被抓。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水师统领赵均腾率麾下战船、货船合计三十六艘,在昨晚武昌落入他手没多久便下令驶离了武昌码头,往汉口租界而去。

    据有心向他示好的日本汉口领事--松村贞雄传递过来的消息,英国领事葛福已经下令停靠在汉口的英国几艘战舰驶出码头,宣布庇护赵均腾所率战船、货船。知道武昌三镇一旦陷落,湖北就将全部落入李汉手中的日本人打了个好算计,正在跟李汉谈判要争来‘成渝铁路’修筑权的日本人有心向他示好,借口恐其遭遇不测,下令停住在汉口还未离开的四艘炮舰驶来汉阳,前往武昌的这一段不长的航行,日方炮舰将为他护航!

    对于日本人的算计,李汉冷哼一声照单全收。对着跟美国佬、奥匈的秘密协议谈成,他现在手上已经有了不少的牌可以打了,对于日本、准确说是日资,他已经有了全新的算计!

    “汉口那边有良轩在我放心。荣成,汉阳这边就交给你了。不要着急进攻民军阵地,咱们这一次偷袭来的突然,民军基本没有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各处阵地必然储备不多。下令汉阳军管,一切粮草、饮水、弹药,不得流入民军手中。另外,派人写信过去招降,愿意投降的放下武器暂且收编,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愿投降的也不要再继续主动进攻了,给我围住、堵住就行了,没有了半点补给,我倒要看他们能撑多久!”

    “是!先生请放心,属下保证不会让一粒粮食流入民军手中!”

    马荣成肃穆敬了一礼,李汉回了一个。

    “我该出发了,这一次的武昌之行你跟良轩不能陪在我身边着实有些不美,不过尽快处理两镇民军抵抗才是正理!”

    “属下明白!先生走好!”

    “嗯!”

    李汉的车队才刚抵达汉阳港口,停靠在那里的四艘日舰便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发现了他们一行的还不止几艘日舰,码头处虽然实行了军管,不过不少的报纸记者尤其是几个洋人记者更是强行突破了士兵们达成的人墙,挤了进来。李汉一向对待报纸跟记者们的态度都还算不错,哪怕是在四川一堆的报纸天天攻击他在四川的一些政策,他也没有下令关闭那些报纸,逮捕那些乱说话的记者、主编。因此下面负责码头警戒的参谋官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结果跟他们交涉一阵之后非但没能驱逐这些报社记者,相反的,越来越多的记者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消息,一股脑的从汉口、武昌等地聚集到了汉阳,又来到了码头处守着。

    “他来了...”

    “都督,请问您在昨晚突然发动对湖北军政府在编民军的袭击,有收到南京方面的指示吗?”

    “都督,据传说您花费重金收买了不少民军将领,才导致不少民军编制临阵倒戈,请问是否有这件事情?”

    “有人传您下令封锁三镇并继续将军管扩大至码头、闹市区等地,汉口租界区不少洋人领事对此事表示十分关心,希望您能尽快解除三镇已经持续了几个月的军管问题,请问您对此事有何看法?”

    “武昌传来民军何锡蕃、刘佐龙、陈炳荣、熊秉坤、吴兆麟、王安澜等二十多位管带以上将领欢迎您尽快抵达武昌接管湖北军政,请问您对战前重金收买民军将领倒戈的事情作何解释?”

    “昨晚武昌城中六处银楼传出被抢事件,甚至一些商户遭到您的军队洗劫,损失商户不下百家,更有传出在编民军原第三镇统制窦秉钧在昨晚的战乱中被乱军射杀,有知情者称乃是原第三协协统陈炳荣旧部所为,是不是您示意对民军旧系将官进行打压?”

    “关于革命军各部突袭武昌三镇,三镇民众普遍表示愤慨,据说汉口等地民众自发组织万人游行,要求革命军退出武昌三镇,对此,请问您跟您的军队是否会顺应民意?”

    “城中有党人称您私自挑起湖北战乱,有违《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组织大纲》以及南方和平九项协议,请问您对此种说法作何解释?”

    “您擅自率兵进攻湖北,将导致您与黎大总统之间的矛盾公开化,对此,有不少人担心一旦日后湖北有难将得不到南方其余诸省的支持,对此,您认为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关于湖北关税跟盐务问题,英国领事葛福先生宣称因湖北局面的不稳,将知会把一笔已经同湖北军政府谈成了一百六十万两的税款重新存入汇丰银行,对于这件事情,您作何表示?是否会就湖北关税等问题跟洋人继续谈判?”

    “您为中华民国承认之四川军政府大都督,此番事变之后是否有意就任湖北军政府大都督或推举麾下将才就任鄂督?还是在本地有威望之人中重新推举一位?”

    “关于黎大总统曾经成立的湖北议会等机构的合法性,您是否会在事变后对湖北议会等机构进行消减或拒绝承认?”

    ...

    李汉才刚下了马车,刚要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不少记者拥有着很敏锐的政局观察能力,甚至问出的很多问题不但刁钻,而且有些令他十分皱眉不愿回答。

    “诸位,下午在武昌李某有个记者答辩会,到时候大家若是有疑惑,可集中在一起来询问,只是这时却不适宜,因为我要赶赴武昌接管湖北军政,就此告别,咱们下午见了!到时候无论什么问题,只要各位询问了,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警卫挡在他面前,隔开了一群记者之后,他微笑着抱拳跟诸位见了个礼,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两队年轻的参谋军官往码头内走去!

    “李君!”

    才刚摆脱了一帮记者进入码头不久,李汉便听到了一个亲切的呼唤声,抬头一看正是之前有过几次碰面的日本领事松村贞雄。

    “原来是松村领事,您好!”

    日本人打得什么主意他心中已经了然,脸上挂上一抹笑容,看似十分爽朗的与他道了一句!

    松村贞雄笑着跟旁边一个武官交代了一声,然后便见他点了点头,向着不远处停靠在港口中的四艘日本炮舰挥了挥手,接着,便听到码头处传来连续不断的军舰礼炮声,竟然有21响之多,令他脸上微微一变。军舰礼炮21响,那可是最高礼仪,一般都是应付各国领袖才有的。当初孙大总统在南京就任时,停驻在南京外长江上的洋人军舰便是鸣响21炮致敬,这松村贞雄摆出这么大的场子,可是给足了他面子。

    李汉眼睛微眯了起来,笑道:“松村领事有心了,这21响可是各国领袖才能享受的待遇,李某何德何能敢尊日使这般举动!”

    微微顿了顿,道:“李某这就要坐船往武昌而去,如何,松村领事,要不要跟李某同坐一船?”

    松村贞雄眼睛一亮,他弄出这么多的动静,可不就是为了跟这位即将统治长江中上游地区的地方实权人物‘亲近’一下吗,如今能得他的邀请自然要答应了。

    躬身鞠了一躬,道:“李君邀请,贺本(松村贞雄字)敢不从命,请!”

    “请!”

    两人一路说笑,都是各自谈些国外国内趣闻,码头处,一艘美国茂昌洋行的油轮早已经停靠在那里等候,就等着他抵达登船了!

    李汉坐在油轮,在自己的几艘吨位不足300吨,只有几门60mm口径陆战速射炮改装的炮舰跟日本人的四艘约莫千吨上下的炮舰护送下,往武昌赶去。

    四艘日人炮舰分别是‘春樱号’、‘东升丸’、‘鸟羽丸’、‘福隆号’,松村贞雄似乎瞧出来了他对四艘日本炮舰很感兴趣,小声为他解释了一下四舰。对于这四舰隶属什么编制之流他是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其性能跟生产船厂,他倒是仔细的询问了一番,得到像这样在长江流域完全能够作威作福的一千一百吨级的炮舰在日本甚至连主力舰队都没有资格被编入,他的心中无声深叹了一口气。这四艘炮舰无论哪一艘放在国内,得到的地方实权派或者海军都会将之依仗为宝贝。没办法,甲午中日战争一战后,这个国家海军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只能靠几艘不成器的巡洋舰行使在外海上,别说是拱卫国防了,恶邻日本、沙俄、英法德随便派支分舰队过来,都能轻易攻陷这个国家的海防!

    共和国海军,即便是到了一百年之后依旧是国人心中的痛!有国无防不外乎如此,连韩国、东南亚国家联手侵占了大半属于共和国的领海都只能抗议抗议再抗议,海军...哎...

    眼中闪过一抹黯淡,要打造一支近海舰队能够守住这个国家的海防,至少需要十五到二十五年的时间。至于远洋海军,没有三十年以上的时间恐怕很难成就,没办法,上个世纪中旬那种花钱从别国造舰便能组建一支世界级海军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还了。随着大工业的力量开始逐渐的影响到世界各国的各个层面,未来的海军竞争真正打得却是综合国力跟工业肌肉,历史上二战中的日美海军之战便是最好的证明!

    无奈,这个国家现在拥有制造军舰能力的几处船厂都不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所以,海军短时间之内对于他来说只是个象形词,念念吧!

    船很快便抵达了武昌了,武昌港口码头处还未完全散去的硝烟跟火燎、爆炸的痕迹无不显示昨晚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大仗。看得出来,停靠在这里的民军水师炮船曾经在黑暗中投入过战斗,舰炮不断的轰击码头,炸毁了几处库房、造成了不少反戈民军死伤,据事后统计,约莫有三百多想要趁黑接管码头水师的反戈第二混成协民军士兵永远倒在了这里,甚至有些人根本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被派到这里来,更不明白为什么本该一个阵营的水师炮船为何朝他们开炮!

    李汉等抵达武昌的时候,武昌城中的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革命军第一混成协统制陈穆坤、反戈民军第二混成协统制刘佐龙、原民军第三协协统陈炳荣、前民军炮队统领姜明经、被任命为第一协协统却一直没能从投效了李汉的胡玉珍手上争来第一协协统位子的石星川等都已经侯在码头多时,等待他的到来。熊秉坤、吴兆麟、王安澜三人需要顾虑的比较多,因此未主动来码头迎他,为此他心中并没有什么不悦,能够意外说服三人约束下面在三镇乱世不对革命军动手,已经是他之前最大的胜利了,没必要计较太多了!

    城中虽然战事已经结束了,不过隆隆的炮声却依旧响个不停。江夏县槐山跟对岸汉阳府的大军山形同锁钥,异常险要,是长江中游的天然门户之一,在军事、交通上具有重要的战略位置,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邓玉麟的第七协便一直驻守在附近,槐山处有数十门新旧火炮,一时之间何锡蕃很难攻陷此处,只能从武昌调来数十门火炮,死死将第七协阻挡在这里。待到日后大势已去,由不得邓玉麟不投降了!

    隆隆的炮声之中,李汉脸上却没有一点不自然。微笑着跟码头迎接他的诸将领一一握手之后,他在一群人的护卫下往城中军政府驻地赶去。

    到了中午,又经过了一上午的恶战之后,盘卧汉口的一协民军主力已被击溃,季雨霖边打边招降,学足了李汉的手段承诺撒出去一堆,结果到了中午,盘卧刘家庙的最后一支民军编制宣布反戈,投入了革命军的阵营之中。随着汉口民军的投降,季雨霖终于腾出了手来,连休整都不休整,直接调转兵锋武力直指汉阳,东西两路革命军联手对汉阳盘卧的民军大部实施钳形夹击,至此,彻底将汉阳仍在抵抗的约莫万数民军团团包围,民军插翅难飞。

    随后遵从李汉的指令,汉阳、汉口下令加强军管,限制任何东西进入民军盘卧地区,同时不忘派人主动劝降,可惜暂时收效不大,反而被俘虏了几个劝降之人。

    至此,汉阳、汉口突袭战事基本结束。

    此战共歼灭民军四千余人,俘虏或收编反戈民军一万三千多人,缴获步枪一万余杆,完好机关枪十挺、损坏部件二十几套,管退式野战炮十多门,日制山炮三十门,旧式大炮近百门,缴获的弹药无法准确统计。

    武汉三镇,已大部落入李汉的掌握之中,已经许久未升起的铁血十八星旗重新飘摇在长江两岸。

    当天下午,李汉应诺的记者答辩会准时在午后于军政府驻地处礼堂内召开,由于前夜为了攻克军政府驻地,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所以,当那些华洋记者们入了会场之后,他们还能闻到那淡淡的火药与血腥味。

    经过了一上午的准备,从汉口租界来了不少的记者,华洋记者都有,约莫有四十多个,加上帮忙搬运机器的助手等,人数已经超出了六十人。由于不少记者互相都认识,因此在李汉没抵达之前,这会场里有些闹哄哄的。

    “立正!敬礼!”

    门外传来军人的口令,记者们停下寒暄,纷纷扭头望去,看着一群年轻的军官走进礼堂内,当先一人眼熟的很,正是早晨已经见过一面、最近风头正盛的川督李汉。呵呵,有不少心思活络的已经想到,也许今天之后就不该叫川督了!

    中国本土的记者除了几个外纷纷站起行礼,几个洋人记者也取下礼帽,向这位即将掌握湖北、四川两省的年轻人表示了一下敬意。

    李汉进入了屋内之后倒也并不怯场,微微清了清喉咙之后,他才坐上了仿照后世那种政府召开的记者答辩会所布置的主席座位上!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余波(中)

    李汉才在主席台上坐下了,跟他的新副官蔡庆示意了一下,年轻人立刻会意,上前一步道:“本次军政府记者答辩会开始!”

    李汉道:“诸位有什么问题尽管询问吧,只要不涉及到军事跟军政府的一些相关机密,今番在此李某一并回答了!”

    几架照相机的镁光灯不失时机的爆出闪光,李汉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熟人,原来是中国之声的自己人,似乎他入川就任川督时就是几人中的一个为他拍的照,现在还有些印象。

    “我来做这第一个吧!”

    靠旁边的一个年轻记者看到一时间大家没有开口,他倒是跳了出来做了第一个发问的人,李汉点了点头。

    “李督,在下陈庆、申报的记者。您好,城中都在传说您在战前花费重金收买了不少民军将领,才导致不少民军编制临阵倒戈,请问是否有这件事情?”

    李汉脸上带着笑,点了点头道:“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想必很多人都想知道。那么,我也反问这位记者先生,您认为需要多少钱才能收买那么多的民军将领倒戈呢?一百万?两百万?五百万?还是更多?”

    “这...”那个刚掏出纸笔,正准备在纸上面记录答辩的记者傻了眼了,他要是知道这个问题根本就不会问出来了。

    李汉笑道:“传说当不得真,要是真如什么传说李某重金收买民军将领,试问没有四五百万两白银根本吃不消。各位莫要以为李某有这个身家能力,还有,也万望诸位请不要小视了城中的首义功勋们,他们中大多数都是从去年十月便随着那一枪响起,一路不畏艰难走到现在的革命功勋,参加过的大小战斗不下百十场,能无畏生死难道还会被几个臭钱打倒吗?他们之所以在战事开始之后便主动倒戈,更多是因为对于李某的信任,对于李某施政纲领跟能力的信服,这一点,易之要在这里说一声感谢诸位的信任,谢谢!”

    他站起来,言辞诚恳的鞠了一躬,礼堂内顿时响起了几声鼓掌声,随即开始大了起来。能把谎话当真话来忽悠人,这是政客的必备技能,很明显的李汉已经越发展现出一个合格政客的能力,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越来越高深了起来。但是无论他的话是真是假,即便是有人真的收到了什么风声,这一次他做出了姿势,下面的记者们即便是心中再骂,也不敢在这个已经掌握了两省的实权人物面前表现出来。

    申报记者陈庆灿灿坐下,手上的笔却未动,显然李汉的答案让他十分不满意!

    “都督您好,您是民国委任的四川军政府大都督,请问您为何要突然对湖北军政府所在的武昌三镇发动突然袭击?关于本次贵方军事行动在短时间之内所取得的成果,是否是因为贵方已经在战前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准备?请问您是接到了南京方面的指示,还是黎大总统在人期间有什么失德的表现?擅自挑起南方举义省份之间的战事,请问您将对全国跟南京作何解释?”

    申报记者还未刚坐下,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一身汉族传统服饰、看上去年龄也不过三十几岁的洋人站了起来询问道。他似乎在一群人之中比较有名气,几个原本跟他一同站起来的记者一看是他全都坐了下来。他用略有些生硬的中文一连问出几个问题,个个都令李汉微微皱眉。听下面的议论,这个男人竟然是英国泰晤士报的在华记者,不过并不是那位赫赫有名的中国通--莫里循,因为年龄不相符,那位西方民众关注远东的‘耳目’先生论起年龄来,现在应该有四五十岁了!

    不过面对着‘泰晤士报’这个号称世界报纸的庞然大物,尤其是其背后的英国身影,他不得不谨慎一点回答这些问题。好在他心中已经有了腹案,略微沉吟了一下道:“这应该不算是一个问题吧,不过既然这位先生感兴趣,那么我也不建议一次将几个疑惑全为诸位解开。关于这一次的湖北军事变动事出意外,之前并不存在诸位所猜想的预谋之类的说法,完全是因为军政府临时接到湖北方面一些民众、军方将领的邀请,邀请李某接管湖北军政。同样因为事出意外,四川跟湖北当局并未就此事同南京民国中央作出报备,请诸位放心,最迟今晚李某将会就本次事出意外的湖北变化向中央.政府做汇报。至于诸位所言的黎大总统失德的情况,对此李某表示遗憾。省内民众欢迎我革命军进驻武昌三镇并完全接管湖北军政权力,这一点是对李某跟之前所行政策、方针的肯定。请诸位放心,今后我跟军政府的诸同志还将在两省百姓最关注的民生、经济方面做出努力,这一点请诸位关注明天早晨的‘中国之声’报纸,有些相关政策军政府已经提前两月便开始筹备计划,目前经过局部地区的实验之后成效显著,未来将推广至湖北、四川两省所有地区,为百姓福利、实业强国再做贡献!”

    李汉这一口标准官方式的回答当真是捻轻避重,看似每个问题都回答到了,但是所有问题都只是轻轻点到便转向下一个话题。甚至还在一帮记者面前为自己麾下的‘中国之声’报纸做了个宣传,奠定了其军政府官方报纸的地位!

    真是个难缠的年轻人!

    下面不少记者心中暗骂一声,挥舞起笔杆在纸上匆忙的写了些东西,但是等到他的话落下,一群记者们回过头来一看,却发现根本没有个点有用的或者爆发性的消息,当真令人心中不忿。

    随后连续站起来数位记者提出了几个问题,都被李汉轻描淡写的挡了过去,这记者答辩会反倒成为了他的口才展示会,倒是叫一帮记者们认识到了他那一张滴水不漏的‘金口’。

    “关于革命军各部突袭武昌三镇,三镇百姓普遍表示愤慨,上午时分汉口等地民众自发组织万人游行,要求革命军退出武昌三镇,对此,请问您跟您的军队是否会顺应民意?”

    好半天都没有再碰到一些比较针对性的问题,李汉正要结束记者答辩,发表一些相关感言、一些日后的军政府施行政策等相关话题呢。会场内突然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大部分记者跟军政府相关人员的瞩目,甚至李汉看到了有记者快速的示意助手对着发话的那个年轻人多拍了几张照片。

    这个是个针对性的打脸话题,顿时令众人精神一阵。

    李汉微微皱了皱眉,“阁下是?”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区区在下蔡天宪,武昌《民心报》编辑!请问李大人,蔡某好奇民心思稳,湖北战乱数月之久,如今才方苦尽甘来迎来共和之庆,阁下擅自用兵偷袭,行的是小人举动,做的是有违国法、宪政的事情。试问阁下置我湖北四千万(清末民初湖北人口约莫在三千六百万上下,因战乱缺籍不好统计,取个主流说法)百姓之民意于何处,置中央跟共和大业于何处。如此军阀举动,倘若全国各省一一学你,以武力作为政治资本、拥兵自重,占有国家土地、国家资源,以扩充地盘为唯一目的,则我天下共和大业何时可成!”

    下面一众记者都惊呆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当面打脸,而且打得如此响亮!顿时,一个个本来没怎么动过的纸笔快速的动了起来,左右将他方才的话语全都记录了下来,甚至连明日将要发行的报纸头条都想好了!

    “蔡天宪,没听说过!”

    脑海中快速的转动了一下,李汉记忆中并没有听说过近代史上有这么个人物。不过他所言的民心报李汉倒不是第一次听说,这是一份一月初才刚成立的新报纸,似乎跟三武中的蒋翊武有些关系,下面也曾经买过几份给他,都是些鼓吹革命跟共和,甚至偶尔还发表一些攻击立宪派跟黎元洪的相关言论,料想是满脑子只知道革命二字,不知道什么是革命的狂热青年。

    他脾气倒是很好,笑着回答道:“你介绍了自己,我也要介绍一下我。李汉、草字易之,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回国之后自己取得。你说汉口等地民众自发组织万人游行,要求革命军退出武昌三镇。这件事情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我方才来之前得到消息,说是汉口的确有百十名年轻人一大早就在街上闹腾着什么示威游行,人数到了午时应该有七八百人了吧,并没有你所谓的多处出现万人游行,这是其一!”

    他竖起根手指,比划了个一,然后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现在是民国时期了,咱们革命要的是开明,解放了数千年来老封建对于这个国家百姓思想上的束缚。所以,有不同意见你要游行、要示威没人反对,但是最好先知会当地政府一声,以免在游行时如今天这帮拥挤了几条街道,前后砸毁了数十处店面跟数百摊点,导致百姓经济损失近万两白银。除此外,汉口游行的年轻队伍数次妄图裹挟不明群众冲击地方驻军部门,并且多次主动挑衅,向周围警戒警察、士兵扔投烂菜叶、鸡蛋,甚至开口辱骂,更有数十人因神色慌张引起士兵质疑,上前审查才发现私自携带武器、炸弹,经审讯是要在闹市区引爆炸弹,将炸死、打死不明百姓的罪名推到我军政府的身上。这件事情军政府已经投入大量人员进行排查,对着在背后阴谋操控游行,妄图陷害军政府的幕后黑手,一旦发现允许出动军队进行逮捕。诸位记者若是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疑惑,请在记者答辩会之后前往汉口,我会知会汉口军分政府对诸位开放一些证据跟被抓捕的阴谋者,并允许诸位进行拍照!”

    他的语调虽然很淡却引得下面一群记者一阵疯狂的抄写起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个大新闻,看来明天的报纸上不愁没有东西写了。

    李汉又看向了那蔡天宪,发现他脸上已经变了色,不过他还是强撑着道:“请李都督回答在下的问题,请不要随意转移话题!”

    手指轻敲在桌面上,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李汉脸上带着笑,“没问题,阁下称呼李某为军阀,这一点李某不敢苟同,不过请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需要一点东西来反驳阁下扣下的大帽子,如何?”

    蔡天宪愣了一下,不过点了点头。

    李汉挥手招来他的副官,耳语几句之后蔡庆离开,好在这记者答辩会就在军政府内,没多久之后,蔡庆便携带着几份文件来到了他的身边,将资料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敬了一礼退下去。

    拿起蔡庆刚刚送来的几份文件,他在手上轻轻抚摸了一阵,这是他对付黎元洪的三把利剑之一,也是他有信心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事将湖北收入麾下的信心之所在!

    “川鄂联合军政府关于减免农田赋税相关草案!”

    李汉将它高高举在头顶,大声读了出来。

    “我们的很多革命同志,他们枉有一腔革命热血,却无知到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革命,为什么要革命,革命是为了什么,什么才算是革命成功了!李某在国外跟不少的精通西方宪政、立法的学着交流过,其中不乏相关方面的大师,结合鄙人回国之后的一些亲自,终于弄明白了一些疑惑。革命,革命不是你一家党派得了好处、占了天下,你家总理当了大总统、你家元老成为一省都督、你家革命同志都成了大官,成为了人上之人便代表着革命成功了,狗屁。抱歉,请允许我说出这个不文明的词汇,但是事实上这个词汇憋在我胸口,却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什么叫革命?革命就是推翻旧的政府、建立一个新政府。要让百姓们都拥有良田美宅、我们的后代子孙无论贫穷贵贱都能上得起私塾,甚至到了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有后代子孙告诉我先生你错了,这个问题你的理解不对。这些都还不够,还需要一百万的带甲雄兵为我驻守边疆、一百万吨巨舰战船在海上搭建我中华的海上长城,要二十万英里的铁路,要让每一个村落之间都有铁路经过,这才是革命,只有做到了这一步,我们才有资格称呼自己为革命者!为什么要革命?因为在四川、区区三万多旗人贵族,却占去了整个四川三成的土地,那可不是十万亩、一百万亩,那是足够三千万、不四千万、甚至五千万川民活命的土地。满清朝廷的存在已经成为了鱼肉这个国家的巨大蛀虫,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所以我们要革命,要杀死这条大蛀虫,要把满人抢走我们的土地、财宝全部吐出来,不吐就打到他半死,让他不想吐也必须吐出来!革命是为了什么,前面我已经说了,总结起来就几个字,民富国强!什么才算是革命成功,还是这四个字,民富国强、再加上四个字‘国法至上’。这位蔡先生说道李某是军阀,那么,李某便提前宣读一下这一份将在明天正式施行的‘川鄂联合军政府关于减免农田赋税相关草案’,请先生听好之后,再来回答李某的一句反问。”

    “请听好,民国元年二月初三暂定‘川鄂联合军政府关于减免农田赋税相关草案’。第一条,自民国元年二月起,川鄂联合军政府所管辖之四川、湖北省籍之内,所有完成新编户籍登记之民众,将享有一年田赋税务免征;第二条,全面废除满清时期强制摊收之赔款、议和款项,所有战败赔款将由军政府争取,改由满清皇室支付;第三条,将原属政府之卫田全部征收改为‘民田’、废除‘马田’、‘牛田’等不同劳力耕种土地不同税收的情况,全面废除满清时期所有税种,改由新编税种仅为三种,即‘国库实粮税’(每亩土地规定续上交少量产粮)、‘田亩耕种税’(户籍家庭总土地数额在三亩土地以下免征,十亩以下每亩征税为0.1046两白银,十亩以上百亩以下每亩需征收0.1755两白银,一百亩以上每亩需征收0.5264两白银)、‘地方教育税’(每亩征收0.0516两白银税收将由村公所代为修建私塾、学院,为所聘请之先生发放薪酬)、如个别地区种植经济类作物,将征收‘特别税’(例如油菜、烟草、盆景、反季节作物等);第四条,自‘川鄂联合军政府关于减免农田赋税相关草案’施行之日起,凡地方县镇遭遇洪水、干旱、虫灾等天灾所造成之农业减产,将由地方村公所上报各地军政府机关,凡核查属实,酌情减免当年税收;第五条,‘川鄂联合军政府关于减免农田赋税相关草案’中所著名之税收,将可由制定粮食作物代替食银上交税收,如小麦、稻米、马铃薯、红薯、大豆、玉米等!以上,自草案颁布之日起开始生效。川鄂联合军政府大都督,李汉,印!”

    李汉一口气将他费劲了几个月的心血草拟的‘川鄂联合军政府关于减免农田赋税相关草案’全部读了出来,见面农业税在这个农业税占去了至少百分之二三十甚至更多份额的年代很不现实。因为这个国家的工业、实业还未兴起,短时间之内农业税有存在的必要,这是肯定的,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在川鄂财政还算富足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为底层民众减免一些税收!

    他抬起头来,脸上没有讽刺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草案,又拍了拍桌子上的其余两份,道:“革命成功了,只有我这个军阀来享受革命的成果显然是不应该的,因为这是一场全民族、属于全国同胞的革命,我们还应该让更多的百姓享受到革命胜利的喜悦!这里还有两份军政府刚刚拟定的草案,跟李某刚刚宣读的那份性质差不多,在此李某做一个保留,要等到明天再做宣布!我国拥有四万万同胞,没区区几人不认同我认为在寻常不过了!你们是记者,但是在座的任何人都可以指责或问责李某,但是给李某带上了‘军阀’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呵呵...明天之后,就由整个湖北跟四川的民众来回答阁下的问题吧!”

    他平静的说道,良好的修养令不少钱来的洋人记者暗暗点头称赞。

    “啪啪~~~”

    不知道是哪里先主动鼓起的掌,可能是李汉实现安排在会场内的人吧。谁知道呢,但是这一次整个会场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他鼓掌,看得出来,比起刚才,很多人脸上都挂着真心的佩服!

    李汉看向了那个叫做蔡天宪的年轻人,他脸上难看了一阵,但是看到他的目光转过去的时候,竟然主动站出来冲他鞠了一躬,虽然没有道歉,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倒是没看出来,这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砰!砰!”

    镁光灯爆出几道闪光,这一幕被记者们摄进了镜头里。这一镜头太值得记录下来了,不是吗?

    之后,整个记者答辩会的气氛好了许多,李汉整整回答了记者近两个小时的问题,才在他的副官蔡庆第五次暗示他之后,宣布答辩会结束!

    “还要多谢那些记者,让我发现了一些不小的纰漏。蔡庆,你立刻电令南京那边,让杜远知会萧湘老先生代表四川军政府拜见孙大总统,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我川鄂联合军政府愿意向南京中央提供一百五十万经费!警告杜远他们不要耍小聪明跟南京那边老狐狸提任何要求!还有,要多找几个报社,将我们向中央提供一笔巨额经费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越快越好,我要这件事情跟明天的所有报纸一起出现在上海、南京,甚至全国各地!”

    “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余波(下)

    后世在编排民国史的时候,自临时政府成立开始的元年初总少不了被多次提及。其中二月初这个时间点也跟着‘临时民国成立、孙文就任临时大总统’、‘清帝逊位袁世凯就任大总统’一并被提及,号称民国元年三大重大事件!

    “号外,号外,湖北爆发军变,川督李汉一夜颠覆武昌三镇,掌握湖北、四川两省军政大权!”

    “最新国内时讯,传川督李汉重金收买民军将领倒戈,一夜之间占领武昌三镇!”

    “鄂省再生事变,川督借机篡权!”

    “号外,号外,川鄂联合军政府欲成立,南方局势混乱再添一局!”

    “百姓之福?川鄂联合军政府关于减免农田赋税相关草案出台!”

    “副总统不敌地方都督?中央不敌封疆大吏?南京权威何在?”

    ...

    二月三日天才方亮,上海、南京等地,街道上到处都是报童们清脆叫卖报纸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声音甚至驱散了这冬天的最后一抹严寒,各地报社新鲜出炉的报纸才刚分发到各地,就被一扫而空,创造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大卖!以至于各地开足了机器加印了数批之后,方才堪堪满足了各地好奇的民众!据后世统计,仅在这一日,申报、新闻报等十大报纸品牌共计卖出三十七万份报纸,创造了一个未来几年内都难以被打破的记录!

    不过出乎李汉意料之外的是,除了申报等几分报纸在缝隙处对于他昨日在记者答辩会上出示的‘川鄂联合军政府关于减免农田赋税相关草案’以及何为革命者相关内容略有提及之外,竟然多出报纸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报道湖北事变这一焦点新闻之上。倒是令他稍稍感觉意外。

    玄武湖古名桑泊,位于南京城中钟山脚下,江南三大名湖之一。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后,大肆扩张南京城的范围,玄武湖从此成为南京城东北城墙外的护城河,且在梁洲建黄册库,作为明朝政府贮藏全国户口赋役总册的库房禁地,不允许一般人随便进入。时人乃有“瀛洲咫尺与去齐,岛屿凌空望欲迷。为贮版图人罕到,只余楼阁夕阳低”的讽喻。明亡以后,玄武湖重新对外开放,清朝的皇帝康熙、乾隆均曾来此游历并留下诗词。清朝同治以后,玄武湖有了一些园林建筑,其两江总督曾国藩在梁洲重修湖神庙,并增建湖心亭、大仙楼、观音阁、赏荷厅。后清大臣左宗棠还修筑了连通孤凄埂与梁洲的长堤,解决了游玄武湖“必自太平门出,令舟而行”的不方便状况。清宣统元年(1909),端方、张人骏开辟丰润门(今玄武门),筑新堤,扩大湖内绿地,徐绍桢又建陶公亭及湖山览胜楼。至1911年,整个玄武湖区大半都被纳入对外开放中!

    玄武湖附近,因为优雅的环境较为适宜居住,因此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之后,虽然大多数外省赶来南京拜见中央的使团代表为了方便还是选择居住在城中闹市区,但是也有不少代表选择了暂时在这附近歇脚,比如第二次赶到南京的临时民国副总统黎元洪,黎元洪对黄老之学多有涉猎,附近又有千年宝刹--鸡鸣寺,当初南京方面要为他在临时大总统府内开辟一套临时住宅之时,都被他晚婉言拒绝了。

    他心中或许还有另一个顾虑,一旦入驻了临时大总统官邸,他再想跟聚集南京的各省代表碰面、密会什么的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程振,字书白。湖北黄陂人,跟临时副总统黎元洪乃是老乡,日俄战争之时愤国权沦丧、哀国力不兴乃投入张之洞所编练的湖北新军之中。后来加入黎元洪麾下,因为粗通文墨加上又跟黎是半个老乡,一路官运也算亨通,武昌起义之前便已经独领一营,成为黎元洪心腹之一。

    这一次黎元洪的南京之行,他便作为民军代表之一,被他一同带上,负责保护黎元洪的安全!

    “噼啪!”

    “嘭!”

    屋子内持续传来一阵阵摔砸物品的声音,已经半个多钟头了!

    站在屋外的程振心中也是急得慌,他刚从外面回来,先去寻了一下汤化龙,又带着黎元洪的书信亲自拜访了湖南、云南、贵州等数位省代表,可惜都没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不,谈不上什么满意的答复。想他上次陪着黎元洪来南京之时,尤其是黎元洪被推举为临时民国大总统之时,哪个看他不是艳羡的紧,个个称兄道弟,平时应酬没少过。如今倒好,湖北一传来变局之后,顿时原本一帮之前还叫的亲切的‘兄弟’、‘同志’,现在甚至连搭理他的功夫都不愿意浪费了,甚至更有见他如见洪水猛兽者,他还未开口那边转身便走,真将世态炎凉演绎了一遍。

    这已经不是自家大人第一次将自己关在屋子内摔砸发泄了。自打昨日上午从汉口租界传来湖北生变的消息之后,大人便脸色大变的疾走出门,甚至连他跟一队心腹卫兵都没带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之后,他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内,狠狠摔砸了一阵,直到昨晚总统府传来消息,大人方才洗刷一下连晚饭都没用便着急着赶了过去,一回来之后脸色便阴沉起来。这不,今早下面按照大人的吩咐买来报纸之后,大人脸上阴沉难看的跟他交代了一件事情之后,听说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内,一直到了现在都没开过。

    “小儿欺我,可恶!”

    “啪!”

    屋内传来一阵怒骂声跟摔砸声,程振伸出手刚想推门,结果一听屋内大人还在怒骂,只得面上郁郁收回手来。

    许是屋内黎元洪逐渐没了叫骂的力气,慢慢的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程振有等了一阵,听不到再有声响之后,方才轻轻在门上敲了一敲!

    “谁?”

    “大人,是我,书白!”

    “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程振连忙整了整衣衫,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藉,数十卷字画、书籍被扔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有不少琉璃瓦片,屋内唯一的两件瓷器也没能保全,全都躺在了地上,被摔成了碎片!

    “是书白,让你办的事情,办成了吗?”

    黎元洪静静的靠在座椅上,他身上的衣服有些不整,闭着眼睛靠着椅子像是在养神,一头本来乌黑的头发,短短两日竟然白皙了不少,脸上尽是苍老之色。

    看的出来,才刚到手的湖北军政大权,还没捂热就飞了。这件事情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回大人的话,卑职前去拜访汤大人,不过他那临时住处已经抵消了,据说昨个晚上汤大人便拜会了大总统,今早已经乘船不知道往哪里去了!至于湖南几省代表,卑职连话才刚开了口,几人便匆匆借口有事跑了,请大人见怪!”

    他小心翼翼的侯在一旁,手上却捏着一份东西,似乎是一份手抄!

    黎元洪一阵沉默,事实上度过了最初听到那李汉发动突然袭击攻陷了武昌三镇的暴怒之后,他再回过头来思考这事,越发整件事情里面都透漏着古怪。

    为什么时间这么巧,他一离开湖北便乱了起来?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好多民军将领在事变之夜的作为。

    南京突然提出的北伐会议,并且提议还是他之前的盟友汤化龙提出的。这一件件的事情牵连在一起,如何不叫他心中疑惑,是不是有一双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目的正是为了对付他!

    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骂什么,他也没有力气再去骂了。汤化龙的突然离去已经验证了他的猜测,这个他曾经的盟友竟然真的选择了背叛!

    睁开眼,一双浑浊且满是血丝的眼睛中满是不甘与无力,这几个月来的辛辛苦苦的谋划,如今身上却只剩下民国副总统这个空壳头衔了。没有了湖北的支持之后,日后一旦去掉了临时两个字,只怕副总统立刻便要换了人了,没有点实力这副总统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眼睛扫过面前小心候着的心腹,见他手上还拿着一分手抄,扭捏着显然十分重要,却一直没呈递给他,不由脸上更显阴沉,道:“手上什么东西,坏消息这么多了,我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念吧!”

    程振嘴角抽了抽,几次想组织语言开口都没说出任何话来。见黎元洪脸上闪现不耐之后,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上前一步将手抄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低下头道:“卑职方才路过刘大人处,他刚送走宋大人,抄写了这么一份东西让卑职带来给您!”

    刘大人指的是跟他们一同前来南京的湖北临时议会议长刘心源,宋大人不必说是指宋教仁了,他之前曾陪黄兴赴鄂,跟文人出身的刘心源为忘年交。黎元洪心中一动,这宋教仁虽然在民国成立初的内阁九部内没能争得一个高位,但是他在同盟会内的影响力太大了,刘心源既然叫他带回来,自然是重要的消息。

    他接过他手抄看了一眼,顿感胸口宛若大石锤击一般难受,身子更是软软的没了半点力气。

    “怎么会...”

    无声的念叨了一句,他的手一软,终究那张手抄掉落在了地上。

    程振将头低的更低了一些,他显然看过那张纸,知道纸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那位刚刚谋夺了湖北省的年轻人在武昌宣布成立‘川鄂联合军政府’,自任为联合军政府大都督。据宋教仁跟刘心源私下交流的消息,那个年轻人已经知会南京,不日将向南京转交一百五十万巨款,名义是川鄂支援北伐专款。

    南京南京临时政府的财政窘迫,求告无门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事基本上国人都知道。据说因为他这一承诺,今早的临时参议院会议上各省议员很是上演了一处好戏,竟然大多数省份议员都上书建议南京任命那位年轻人为‘西南经略使’、管理西南地区那一块他们眼中的穷乡僻壤。

    以黎元洪对于南京窘迫财政的了解,他知道倘若李汉真舍得花钱,只怕他擅自挑起南方举义省份战乱的事情南京中央最多发文口头批评几句,这事多半要大事化小最后不了了之!

    换言之,他已经再没有机会了!

    屋子内一阵死寂般的安静,良久,黎元洪猛地对着面前桌子狠狠踢了一脚,“输了!”

    二月三日注定要成为在历史上大书特书一笔的日子。如果说上午各大报纸争相报道的‘湖北事变’吸引了多数关心国事的民众的视线,成为了今日上午的主要话题。那么生生被推迟到了下午才发行的‘中国之声’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颖而出,仅在下午发行之后至晚上最后一批报纸停印,仅四川、湖南、湖北、河南、南京、上海四省两地之内,去年年末才刚发行的‘中国之声’报纸创造了日销五万四千份的绝对空前的好成绩。

    无它,只因为新成立的川鄂联合军政府在这一日的‘中国之声’报纸上刊登了完整全版‘川鄂联合军政府关于减免农田赋税相关草案’、‘川鄂工业实业振兴草案’、‘川鄂大铁路修筑与招工草案’三大决策,正是李汉准备已久打响自己‘革命者’招牌的三大重拳!

    这一版的中国之声报纸一出顿时震动了整个中国。将南北之间混乱的局势和气氛一下震开,也给对光复后对局面不满的热血志士们一个新的希望。

    “余在国外,闻彼国有革命之先贤,亲自登门拜访,请问何为革命!何为革命功成!贤者笑避只曰‘减民税收’、‘为民服务’、‘兴建工商’、‘勤修兵甲’,则.民悦、国富、兵强,此为革命功成!余叹服,自悟革命当为‘斩断荆棘’之路。余自明志归国投身革命以来,不畏生死、不惧艰险,独恐‘革命功成、革命者亡’。于是书‘革命’二字于桌前,没处理政务必观之,谨记于心!”

    “我中华本是富国强邦,奈何国富民穷,黎民百姓之苦,冠绝寰宇。满清宣统三年全国钱粮地丁收入过七千万,此为中央收录之款。地方私自于我农民之上加增无数税种,估为一千五百万两。何为暴.政?何为官.逼.民.反?如此做派生民焉得不辗转沟壑之理?在其位谋其政,余自归国之处,心中谨记国外革命贤者之言,不忘减民税收,让我四万万同胞共享革命之新。自今日起,新定川鄂自耕农户之农税,举国监之!买地放佃之业主,需将租额降至产出之三成七五,原约定地租不足者,亦不得再做增加!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军政府亦不得令业主无故损失,但凡主动降租之业主,可求国土资源管理局查勘核定亏损之数额后,至当地军政府申请,可以市场低价购买川鄂两省官督商办之‘林业公司、盐业公司、渔业公司’,享受实业丰收之收益!与此可让生民稍得喘息,民族元气稍得培育。若农税年减两千万两,则占我国之绝大多数之农户稍有生息之后,可每年获两千万之利。于中半数用于购买,则工商繁盛,国货畅销,国家安有不强之理?”

    “厘金久为满清恶政,自此将在川鄂永久废除!废除之日,凡往来四川、湖北交易之商贾,将于两省之内任何一处军政府工商局内缴纳‘五元’修路公款,可尽得两省自由交通之利。官员品流多滥。有钻营者,有挟都中大佬八行洋洋而来者,亦有满清官僚留用者。本一时权宜之际,收留此辈不少。若有为难者往各处‘廉政监察科’报案,三日内必将派出专员审查,但凡发现有作奸犯科者,当以乱世重典与之死刑!凡欲于我川鄂兴建实业者,政府励之当免一年税收。掌工业技术办场者,将以半价土地鼓励之,往诸君惜革命之成就,兴我中华之工业!”

    “铁路本为工业之经络,强国之根本。国外俚语有曰‘要想富、先修路’,交通便利方可通达远,铁路兴盛方能强国体。然,铁路兴修耗资甚巨,若无强国之财力,自无铁路修筑之实力,最后便如四川之乱,成为祸民之工程。余思考良久,又借鉴国外之经验,乃隐有所悟,发行‘铁路建设之公债’,明清路款之数、获利之期。得其资,将以政府为主力,回铁厂、招技师,凡民工之数,尽数将于川鄂两省招募,合计约募百万之数,明定工钱、管理吃住!”

    “余本愚笨,唯为百姓生民之利,不敢惜身为此前驱。眼见南北和平在即。中国光复有望,自当善颂善祷,期当政诸公念念于登斯民于衽席之上。若川鄂之善民之政于民于国有大利焉,望诸公不以吾卑鄙,当以此风行天下。若此政不成,反成害民。自斩首级以谢天下。川鄂联合军政府,李汉亲笔。”

    李汉的荆楚新政已经实行了一段时间,度过了前两个月的苦难之后,果然湖北、四川凡他统治之地域,商业繁荣远胜周边地区。自一开始他为了方便管理户籍而推行的免税、减税几月后,果然如他管辖时间最久的鄂中等地区,应城等数个原本不过小县城一个的地方,如今已经有了不比荆州、襄阳的繁华局面了。农税少了,农民手中的钱多了,占去鄂中人口近八成以上的农民们第一次感到了光复以来的实惠,才会对于他跟他的军政府足够的尊敬与忠诚。这也是他为什么胆敢叫板同盟会跟黎元洪等势力的原因。

    得民心者得天下,此话一点也不假!这一次李汉已经做好了用军事力量强行推动三七五减租的准备了,已经掌握了川鄂两省的他如今手中可战之兵将近七万之数,任何妄图与他对抗的力量都将遭到他的无情镇压,而从抄没满清贵族财产的过程中享受到了抄家带来的血色资本的快速积累,眼看着‘袁氏当国’已经近在眼前了,他必须加快自己的动作了!

    这一期的‘中国之声’报纸一出,当真是在国内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年轻的强势军阀似的人物,居然愿意舍弃这么一大快巨大的蛋糕,有精通算数的计算了一下,仅农税减免跟永久免除两省厘金这两项,到了来年两省经济恢复之后,川鄂军政府至少要少收高达千万之巨的税款,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遍观天下也没有几个有这份胆气跟敢为天下先!

    第二日报纸上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讨论川鄂变局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讨论的话题却由之前的湖北短暂的战事,转移到了三策之上。四川跟湖北的当地报纸难得同意的形成一个主流,第一次热情的把李汉歌颂了一番,当然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而其他京沪报纸经过短暂的失声,也终于开始纷纷叫好。他李汉的一句话说的没错,敢给民众减税、撤去所有厘金也被骂做军阀,这天下的民众、商贾巴不得他这样的军阀多一点呢!

    只有南京临时政府相当的尴尬,李汉名义是在他们的直属之下。但是南京对于地方各省的影响实在有限,李汉的三策改革更是完全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就独断独行。但是偏偏又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让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更让南京为难的是,川鄂两省根本没有知会南京便组建了一个什么联合军政府,这事已经触及到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了,若不是他果断的祭出了‘银弹’手段,掏出一百五十万巨资向南京方面示好。只怕已经少不了揪着他这一点小辫子找他不自在的人了!

    南京这几天还真有不少人在咒骂李汉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不过得了他的巨资承诺,南京方面至少没有表示的太难看,已经有人出面为他主动消除湖北战事的影响了。比方说孙大总统便在一次记者采访时被问及到他时道:“易之有句话说的很多,国内少有知何为革命,何为革命功成者。他在这一方面做得很好,比我们在南京做得更多。有很多事我们想到了却不敢去做,但是他想到了之后却做了。只要是利国利民的事情,我们都该支持!”当然再被记者询问道他跟黎元洪之间的矛盾时,他忙推说下午还有会议,匆匆离开了。

    显然,南京在帮忙努力淡化这些不良的影响!

    当然,准备看李汉跟川鄂联合军政府好戏的人不在少数。有的心中泛着酸味的冷眼要看他减免了那么多的税后,除了动用铁路建设贷款如何供养手下的几镇军队,而一旦动用了路款,则铁路必然在指定时间内无法修筑完成,这些是要看他什么时候垮台。有的周边势力就等着他强行推行这些政策,引起他内部一些既得利益阶层的反弹,好有机可趁瓜分了偌大的川鄂两省。当然,前提是他得先撑不住,解散了手下众多的军事力量再说!

    李汉,又一次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第三百六十四章 清廷退位

    革命功成之后,南方看似平静的局势下也是隐藏着无尽杀机。二月七日滇军入黔将领唐继尧于距贵阳数十里外击败大汉贵州军政府副都督赵德全,第二日传其下令将被俘赵德全杀害于修文县毛栗铺。并于当天致电云南昆明,自请为贵州都督。蔡锷允之,当天,唐继尧自任为贵州都督。

    天下震动!

    大汉贵州军政府都督杨荩诚通电斥之,当即委任田宗桢为司令代管已至湖南的北伐黔军,只身经武汉赴南京面谒孙文,辞请主持公道或许其归田养老。先后湖北之乱、又有贵州动荡,被重重扇了两巴掌的南京震怒,同盟会多名大佬通电责问云南军政府,未得回应。于是南京不许杨荩诚辞职,仍旧任命其为贵州都督,并允许其率北伐黔军回师贵州!

    北方,袁世凯坐镇京师,见南方不再如铁板一块,顿时心中大喜。这良弼死后京中满清贵族已无可战之将,又见南方逐渐显露乱局,登时心生一计,欲要趁此良机威逼已经日落西山的清帝退位。却是他想起了唐朝名相张柬之,想起了那个用兵谏让武则天下台的人。

    今年的冬天,对于满清皇族的人来说,似乎来得格外的寒冷跟悠长。寒风之中,紫禁城,这座满清占去后倚之为中枢的庞大建筑群,显得越发的清冷与寒颤。外面往来执勤的皇宫侍卫和太监,明显地比平时少了许多,就是这些人也都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不时呵一口热气,暖和暖和被冻僵了的双手。

    紫禁城内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雍正御笔亲书的“中正仁和”匾额下,隆裕皇太后抱着六岁的小皇帝溥仪,正在凄凄惶惶地接见王公大臣。殿内燃起了暖炉,隆裕皇太后身上披着厚厚的衣服,但还是觉得冰冷。这一月来甘肃、新疆,接连递到警报,陕甘总督长庚、伊犁将军志锐,均被革命军杀死,紧接着是外蒙、西藏,也宣布独立,甚至连代表大清帝国的驻守大臣,都被私自关押起来,当真罪无可恕!

    更令她心寒的还是清廷不得不倚重的北洋军的表现。年初,孙中山在南京宣告就任临时政府大总统。同一天,满清老将及北洋新锐姜桂题、冯国璋、张作霖、张勋、曹琨、王占元、李纯等十五名将领通电全国,誓死反对共和。建议王公大臣把存在外国银行的存款取出来作军费,与南方决一死战。当时她还挤出不少眼泪,说他段芝泉是大清的忠良。可倒好,她话才落下,上月末他段祺瑞就秉承袁世凯意旨,联名四十六名北洋高级将领电促清廷退位,“立定共和政体”。

    这一巴掌可真把隆裕跟北京城内的一帮碌碌无为的旗人贵族打懵了!良弼才死,第二日就闹出这一出戏,紫荆城里连一群宫女、太监都猜到了,想必背后是有人在指点。至于是谁,还需要猜测吗?

    只是,这隆裕皇太后虽然处处学着慈禧,但是论能力跟手段却差了何止一筹,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加上连良弼都给人一个炸弹弄没了,她却还想自欺欺人,能保大清一天是一天!

    隆裕悲哀地问道:“他段祺瑞,朝廷亏待他了么?”

    说罢,一阵酸楚的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生在乱世的人,本来就命苦,生在乱世而身居深宫之人,尤其是女人,心中悲苦自然是难以言表。

    小恭王自从良弼死了之后登时老实了下来,他是感觉到了隆裕要他出来说话,可是他没那个胆子,因为良弼死了当天,几个跟他看病的太医也都‘突发痢疾’死了。最近京城里都在传,是袁世凯亮了刀,今个谁敢站出来跟他过招,他就要先耍狠解决了谁!

    罢了,这遭人眼急的活儿还是交给别人去吧。他还想多活一段时间,自然老实的站在下面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这袁宫保最近手段倒是越发厉害了,脏活累活都要我给他担着!”

    一旁庆王爷奕劻心中暗骂了一句,不过他的庆记公司最近‘收益’不错。为了这鼓动清帝退位的事情,最近不少人往他的公司里投了银子,什么人都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赚的钱都不比往年一年差了,他也算是吃饱喝足了,自然要给人办事。至于大清的将来,谁还管谁管去。他奕劻‘小有家产’,足够过上几十辈子的富家翁了!

    一看到小恭王最近也不敢得瑟了,他心中一乐,上一次接下来的仇,现在心中还记着的,一看他吃瘪的样子顿感解气,却不忘站出来重复老话题!

    “启奏太后,改国体也是没法子的事。”庆亲王奕劻抹了抹眼睛,官袍袖口他之前涂了些辣椒粉,顿时一对老眼通红了起来,隐隐能够看到泪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死保大清的贤良忠臣呢!只听他带着哭腔说道,“如今全国大势,倾向共和,民军势力,日甚一日,少说也有一两百万众,怎么可能抵敌?前些日子,那革命党的首领孙文回国,携带了数千万美金的巨款,并偕同西洋水陆兵官数十员,兵舰数十艘,声势煊赫得不得了。现在南京政府,已经组织完备,连洋人统已赞成。而朝廷饷械皆已告绌,试思战祸再延,度支如何?军械如何?统是没有把握。前数日议借善款,洋人又无一答应,倘或兵临城下,那可如何得了?”

    小恭王在一旁嘴角一抽,这乱党头子孙公是个穷光蛋的事儿不但南京城内已是路人皆知,连全国也少有不知道的人了。这话也就只能拿下吓吓隆裕不知。他袁世凯“饷械俱缺”,呸,前几日他在洋行的朋友还在传,说他袁世凯已经跟洋人谈成了一笔巨款,说是要采购军械、编练武装。没钱,也就只有宫里这娘俩不知道了!

    可是,他知道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装作不知道。良弼着实不是个东西,早点下手把他袁世凯给暗害了,现在不什么事都没了吗?

    哎!

    奕劻一见隆裕皱眉,知道她心中不愿。连忙给一旁的世续使个眼色!

    红光满面的内务府大臣世续是满洲正黄旗出身,之前因为主张立长君得罪了摄政王载沣,被辞退了几年。可是他总管内务府那么多年,关系何止千万。他一走,顿时整个内务府都乱了起来,载沣用了三年的时间都没能夺来内务府实权,不得不在后来请他重新出山,执掌内务府。要说这清廷一帮宗贵大臣中,谁对清帝退位最不伤心。第一号是奕劻,他号称和珅第二,外界都在盛传他之贪墨只怕不下十万万两,这数字虽然夸张,但也显示了奕劻之贪。而第二人不是旁人,正是他这位内务府大总管--世续了!他在李莲英倒下之后就任内务府大总管,有人传说李莲英为了保命,私自将贪墨的不少银两返还内务府,经手之人正是他。至于究竟有没有这回事,钱是不是真还给了内务府,这事情就没人知道了。内务府虽说是管理皇家产业的机构,实际上在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势力侵蚀后,已经变成一个连皇帝都已经无法掌握的肮脏巨兽了!

    看他一脸红光满面就知道了,据说这位年岁已近六十的老者,最近又添了两房妾室,更在天津、上海各购买了几处产业,要说没有问题,谁信!

    世续得了他的暗示,顿时站出来诉苦道:“启奏太后,内务府空虚已经经年。往年此时地方各省岁入以来,然去年兵乱,尤以四川、陕西、湖北、南方诸省为最,各自截留、掠夺皇室产业不下千万,臣等无能,内务府空虚至此,已无力再拨经款。”

    隆裕微微弱弱,倒是是个女人,以前对于良弼并不特别抬举,但是良弼被炸,让她明白,此人果然是风雨飘摇中的清室的一根顶梁柱。良弼还在的时候,宗室的少年亲贵以他为首,处处与袁世凯反对,清室得以苟延至今,不能不说是他的功劳。良弼一被炸,一日夜之间,什么宗社党,载泽、溥伟等人,统统皆作鸟兽散。以前,袁世凯说“革命党人潜伏京师”时,还没几个人相信,如今满朝亲贵,被彭家珍的一颗炸弹,唬得肝胆皆落,躲的躲,逃的逃,多半走离北京,至天津、青岛、大连湾,托庇洋人租界,苟延性命;所有家资,统统存入外国银行。

    到现在,连个敢在他面前说话的人都没了。

    王公亲贵去往租界逍遥,单单剩下隆裕太后和小皇帝困守深宫。面对袁世凯的咄咄逼人,她就只能默默垂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这今个算是有浪费了,隆裕一落泪。顿时奕劻等人也只能停了声来,他们说是心中无愧是不可能的。只是人是自私的,这天下如今还有谁看不到大清国要灭亡的。还是早一点认清楚事实,才好!

    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安徽蚌埠。几个人凑合在一起,说着一些不能外传的话。这几人的身份不可简单,尤其为首一个,正是当今掌握大清第一军精锐的清廷委任湖广总督--段祺瑞!

    五日,李汉初步掌握武昌三镇之后,责成督促仍旧占据湖北麻城县的最后一部清军撤离,暗中调集两协军队步步紧逼,大有武力解决的意图。段祺瑞立刻知会清兵撤离,随即也跟随着到了蚌埠,重新占领固镇、蚌埠等皖北地区,同徐州的张勋互为倚仗,共同抵御南京正在倡导的北伐军!

    今个清晨,段祺瑞突然收到了北边发来的电报,是袁世凯发来的,对他前几日的通电明贬暗褒,瞧得出老袁的心情不错。不过他在这封电报里面隐晦提到希望他做的事情,却令他感觉到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做呢!

    一旁王占元见他久久不说话,询问道:“段大人,可是宫保大人发来的电报?”

    段祺瑞道:“不错,子春,正是宫保大人的来电。”

    他眼中的不安根本遮掩不住,一旁几个小站出身的将领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王占元上前一步,道:“大人,这里左右无人,到底宫保给了什么新指示您也给大家伙说一声,也好我们心中有数。”

    “可是跟前日数千将士北上有关?”一人语出惊人,众人皆摇头而视。

    段祺瑞亦大惊,急视之,说话者乃何丰林是也,因为为人势利在军中颇不受待见。不过,他的眼光确实不错,一下便瞧出了问题所在!

    段祺瑞点头,“茂如说得不错!”

    他也在犯愁,都道是伴君如伴虎,实际上他们效忠的那位号称‘曹操再世’的袁宫保不也是如此吗?北洋三杰之首虽然是王士珍,实际上却因为王士珍年迈且身懂明哲自保之术,因此根本不去争什么权力。反倒是他跟冯国璋之间虽在外界面前亲如手足,世界上却因为袁世凯的重重制衡手段,现在几乎形同陌路。几月前袁世凯调冯国璋入京虽有助他争夺禁卫军之意,实际上却还有一层意思在里面。冯国璋在外领兵久矣,又有攻陷汉口之功,麾下北洋将领多敢为他效命。这冯国璋几年来吃得是皇粮,竟然在大事上犯了一次混,袁世凯命他放缓着进攻武昌三镇,他却自作主张拿下了汉口,差点令他失了算计,丢了内阁总理之位。除此外,这或许也跟前几年冯国璋跟摄政王走近有关,都在传他冯国璋如今是生了二心,是效忠他爱新觉罗的汉臣!

    伴君如伴虎,跟在袁世凯身边的确如此。可是,那位大人在电报里交代他办的事情,若是不去照办,最后铁定了他段祺瑞这个第一军统制的位子也做不长了!

    “你们看吧!可记清楚了,谁敢外传出去,莫要说袁大人那里了,就是芝泉也要管教管教!”

    “卑职省的!”

    几人对视一眼,由王占元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电报,看了一眼之后,顿时脸都白了!

    “怎么了?”

    旁边一人推了推他,王占元不说话,直接把电报纸递了过去!

    那人看了一阵浑身一颤几乎没讲那手抄电报纸拿住,旁边何丰林赶忙上前一步借助,拿起来看了一眼顿时脸上一抽,旋即递给了旁人!

    “兵谏!”

    不知道是谁,接到那电报之后看了一眼后傻了眼吐出了两个词。能够混上北洋一部统领的都是人杰,袁世凯在电报中虽然交代的隐晦,但是,无外乎内容就这两个字!

    王占元站在一旁不语,虽说都在传他是冯国璋的心腹,不过段祺瑞最倚重的将领却还是他,因为他有能力、当然也不乏拉拢的意思。当下询问道:“子春,计将安出?”

    王占元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还是站出来道:“大人莫非要学冯大人?”

    段祺瑞一愣,脸上猛的一白,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什么话都没再说却挥手让他们下去收拾兵力!

    在继一月末发表了一封督促清帝退位的通电之后,二月八日,段祺瑞再率第一军全体将领致电清廷:“共和国体,原以致君于尧舜,拯民于水火,仍因二三王公,迭次阻挠,以至恩旨不颁,万民受困。现在全局威胁,四面楚歌。……事于今日,乃并皇太后、皇上欲求一安富尊荣之典,四万万人欲求一生活之路而不见许。祖宗有知,能不恫乎。盖国体一日不决,则百姓之兵燹冻馁死于非命者日何啻数万。瑞等不忍宇内有此败类也,岂敢坐视乘舆之危而不救。谨率全体将士入京,与王公剖陈利害。祖宗神明实式鉴之。挥泪登车,昧死上达。”

    八日,在蚌埠率师率部北上,两日后先头部队抵达直隶保定,作出进京逼宫的姿态,按照行程来计算,最迟十一晚先头部队便可抵达京城。

    此电一出,较之前番,可是起了大波澜,前番倒也是有不少驻外大使通电清帝退位,但是这次是谁?是段祺瑞,段祺瑞是谁?是一代拥兵之枭雄,北洋军前线之大将,军队老总发话了,谁还敢多啰嗦一句?倒是可怜了皇宫里的那对母子,惨啊,生逢乱世于帝王之家,又有几人保护?

    此电报一入皇宫,便惊得隆裕汗起,尤其是后面几个逼宫字眼,真是吓的她眼冒金星,真是天地倒了转,臣倒开始凌驾于君之上了。

    载泽见隆裕如此形状,心中担心,上奏道:“臣敢问太后,出了什么事情,太后看起来如此紧张,还望太后保重圣体。”

    隆裕道:“还能什么事?还能什么事,咳,咳。”旁边有太监要上前服侍,都被她挥手示意不要过来。

    这载泽的妻子是慈禧太后二弟桂祥之长女静荣,静荣的妹妹静芬是光绪帝皇后,也就是宣统帝的隆裕太后,现在连小恭王一帮皇亲国戚都不敢说话了,现在还能出现在朝会上的,也就只有载泽几个了!

    载泽道:“臣下知道,段祺瑞这兵谏电文扰的太后不安,但其幕后主使,必是袁世凯无疑。”

    隆裕道:“知道是他又有什么用?现在大清还有救么?”

    载泽也无话可说,大清到了这个地步,也是病入膏肓了,也只有袁世凯能医得,可偏偏这个袁世凯还是个想医死人的医生。

    载泽号称清廷三杰,名列革命党人必杀榜上自然不简单。他是皇室少有的改良派人士。可惜太不会做人了,先后遭到庆亲王奕劻跟袁世凯的打压。隆裕皇太后知道他的能力,见他也是如此,也知道大清保不住了,便吩咐宣众人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国事。

    不少王公大臣接到隆裕懿旨,心中猜到了七八分,知道是段祺瑞的兵谏电报起了作用,但值此大事之际,今后出路才是他们心中所关心的,一颗将死的大树还关心它作甚?

    会议召开之时,隆裕心中又是一凉,王公大臣到者寥寥,连平时口中效忠皇室,满口忠孝仁义的皇亲贵族到者亦少,甚至小恭王等几人干脆来都没来。但是袁世凯的代表民政大臣赵秉钧却是如期而至,屹立在朝堂之上,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润。邮传大臣梁士诒也是袁世凯麾下能臣,不过相比赵秉钧,倒还安分点,只一脸严肃,矗立不动。

    载泽见赵秉钧一副得志小人模样,心中愤怒不已,讥讽道:“赵大人好起色啊,莫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赵秉钧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立刻便明白过来了,这辅国公是在暗骂他、错了,是他背后的袁世凯阴谋得逞,心情舒坦!

    载泽、袁世凯之间矛盾久矣,眼看着这清廷都要不保了,哪里还会怕他的皇亲国戚身份,当下亦回讥道:“辅国公见笑了,赵某现在吃得好,是怕以后吃不到了,要露宿街头啊。”

    载泽闻言道:“赵大人何处此言?”

    赵秉钧道:“要是贼党打进京师,我们必是阶下囚,还吃什么?还不赶紧吃点得了,辅国公您说是么?哼哼。”说完还不忘抬眼看了看载沣,眼光里的挑衅已经穿透了宫墙,刺得那载泽心火大盛。

    载泽大怒,言道:“赵大人,你可太没骨气了吧?君辱臣死,况且我大清还有百万八旗子弟愿为朝廷鞍前效命。”

    “嘿...”赵秉钧冷笑两声,调过去头,语调说不出的讽刺:“辅国公似乎此话说错了吧。八旗那帮大烟兵有多少战斗力,咸丰爷年间就已经证明了。大人莫要忘记在前线为朝廷效死力的乃是北洋军,是袁大人吧。”

    不说倒好,这一说更是让载泽险些气昏过去,袁世凯,又是袁世凯!

    载泽道:“袁世凯,袁世凯,赵大人口口声声只知道袁世凯,莫非你眼中就只有他袁世凯,连陛下跟太后都入不了你的眼了,你竟敢欺君犯上,左右来人给我拿下拉下去重则一百大板!”

    “辅国公好大的火气!”赵秉钧冷哼一声,殿外的侍卫的确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是却没一个站出来的。

    “欺君?”赵秉钧朝周围寥寥无几的人问道:“诸位大人可定要给我赵某人评评理那,辅国公好大一顶帽子。敢问诸位赵某可曾说过一个欺君的字吗?几位大人!”

    众人见他俩人斗起来,均缄口不言,生怕陷入纷争。

    “好了,两位大人都收了声吧,莫非要把哀家气死不成。”宝座之上,隆裕抱着吓得躲在她怀里哭个不停的小皇帝,气得面皮发白。

    载泽、赵秉钧连忙跪下,“臣等不敢!”

    见他两人终于不再口角,隆裕只敷衍两下,便过了此事,商讨国之大计。

    隆裕问道:“段大人的电文,想必众位大人也是知道了罢,不知各位大人有何主意?”

    梁士诒出班奏道:“启禀太后,臣以为现今大局,断难维持。南方诸省已失久矣,段大人领兵在外犹如无根漂萍,当今南方党人正在谋划北伐,若有段大人的几万精锐,则我北方固若金汤也!”

    这梁士诒才华是有的,但是也是黎元洪之心腹,前段时间跟洋人谈判的借款,正是他经手的,深得袁世凯信任,也是一员能臣。

    “大军劳师在外想必已是疲惫,不过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望太后、陛下接受南方之条件,实现南北议和。”

    胡惟德亦出庭奏道:“太后,现今南方党人势大,而我军粮饷供给皆不足,且贼党遍布京城,随意实施恐怖行动,闹得京城人心惶惶。袁宫保曾经几次提到在外大军断了几月的饷银,此次兵变想必也是民心生变,现今之计,臣以为也是接受南方之意见,陛下退位,取得南方之优待方为上策。”

    隆裕坐在龙椅上抹着眼泪,小皇帝也在她怀里哭个不停。最近这段时间她哭得次数可一点不少,一双眼睛都快哭瞎了。良久她才停下问道,“赵大人,你是代替宫保来下通牒的吗?”

    赵秉钧连忙跪下道:“绝无此意!”

    载泽在一旁听了此言,心中冷笑:这几日你赵秉钧上下奔走,为你家主子也算尽心了。是逼皇帝退位最狠的一个,现在到开始装什么谦谦君子,脸皮可是当真是厚的紧。

    当下讽刺道:“赵大人不必谦逊,现在朝廷也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们还需要再畏手畏脚吗?”

    赵秉钧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微眯着,嘴角似乎有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过很快就散去了,却不理会他只是看向隆裕太后道:“太后,臣下实无高见,也和众位大臣一样,觉得陛下退位方为上策,只不过臣以为还是将此事交予袁大人办最为妥当。”

    隆裕道:“赵爱卿言之有理,袁世凯乃国之栋梁,国之重臣,此等退位大事,自然是要袁大人来操持的,但是…”

    话未说完,隆裕便呜咽了,哽住了喉,众人见状皆奏请太后节哀。

    隆裕含着泪道:“大清到今,也有数百年了,没想到居然葬在了哀家的手上。日后哀家便是万死,也无脸去见列祖列宗!”

    众人闻言自然心中是沉得紧,载泽闻言,更是失声痛哭。

    赵秉钧上前道:“太后,臣心中亦是悲愤万分,但事已至此,不得不为之,若今皇上退位,皇室必将得到优待,这也是朝廷最好的归宿。”

    “赵秉钧,你竟然…”载泽终于忍不住,冲了起来。

    “别说了。”隆裕打住载泽,只抹了把泪,俯视群臣一周,问道:“众人皆是此意否?”

    起初,倒有几个人想要答应话,但是看看周围的氛围,基本上所有人都是沉默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隆裕虽然心中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但是居然连几个“哭丧”的也没有,也是太让人为之心寒。她心中明白,大清国到了这幅田地,爱新觉罗氏还想继续统治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可能了!

    她脸上流着泪,一边却不住的轻轻拍打怀中哭个不停的宣统小皇帝,道:“众卿家的意思哀家懂,咱大清到了这幅田地,已经想保都保不住了。罢了,都去吧...去吧,你们想怎么就怎么,哀家拼了日后不入皇陵做个孤魂野鬼,也要给觉罗家的子孙们争取个优待...”

    她轻拍着怀中的宣统小皇帝,这个年仅六岁的孩童还不知道,他即将失去这个国家了。想着想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哪还有半点太后的雍容华贵!

    赵秉钧闻言大喜,但不能露于声色,便只好低沉而哀奏道:“但请太后放心,有宫保在,皇室的优待条件一定会跟南方争取到最大,如此,奴才等这就告辞了!”

    他跪下来跟隆裕磕了几个响头,心中却明白,‘奴才’这两个字,日后只怕很难再听到了!

    时间很快就在平静中又过了两日,眼见得就到了1912年的2月12日。这一天,就是清室正式宣布退位的日子啦。无论是在南方还是在北方。无论是中国的国民还是外国的观察家。都很明白,这是中国三千年有记载的历史当中,最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之一了。中国究竟是从今天开始又翻开了新的一页篇章,还是继续的陷入治乱循环当中。做什么猜测的都有。但是历史就是威严而沉默的不做回答。

    在这一天的上午,清室的退位诏书终于通电全国。

    “朕钦奉隆裕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睽隔,彼此相指,商辍于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诸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用是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之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宣布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宇又安,仍合汉满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在这份由袁世凯炮制出来的诏书里,特意加上了一句“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共和政府”,也是他生怕南方食言,画蛇添足的多此一笔。但是无论如何,清室算是正式退位了。中国的历史,也翻开了新的一页篇章。

    这一日,隆裕皇太后抱着被折腾了许久才刚昏昏睡去的宣统小皇帝,独自坐在太和殿内,泣不成声。殿内冷冷清清,连一个宫女侍卫都没有,身边就只有同样哭红了眼睛的小德张候着,不时的抹抹眼睛,哭得说不出的伤心。

    三人头顶,乾隆皇帝亲笔所提的‘建极绥猷’四个大字似乎也黯淡了不少,这个曾经被乾隆皇帝自夸为‘天赐皇权’的牌匾,到了今天之后也就只是普通文物一件,再没了往日的神圣!

    这一天,大清统治了二百六十余年的天下,总算落下了帷幕。

    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

第三百六十五章 分权与集权

    “清帝退位了!”

    连续几日举国上下铺天盖地的宣传,一个民族、不,是整个国家都沉寂在统制了这个国家两百六十多年的帝国崩溃的震撼之中。令人感觉到讽刺的一幕是一面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宣传,似乎举国都在为清帝的退位而欢呼雀跃;而另一面,从北方到南方,众多的县城、乡镇之中哀鸣一片,到处都是年过花甲、半百的长者痛哭唾骂,为统治奴役他们的主子被打倒而倍感茫然失措。

    这是个思想与思想碰撞的年代,显然,他们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快速发展的脚步了!

    李汉停笔,看了一眼桌上他新出炉的一份评论,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清帝退位这一重大新闻,他这位川鄂联合军政府大都督自然少不了的要在国内的舞台上高喊出自己的声音来。

    “蔡副官,叫人等会送到电报局去,给易总编送过去吧!”

    他将自己刚写好的文章递给了自己的新副官,嘱咐他给送到电报局去。

    “是!”

    蔡庆敬了一礼,接过文件之后推门而出,去吩咐下面把文件送到电报局去了。

    “伯庸,坐吧...怎么,一段时间不见比以前更加拘谨了!”

    屋子里还有一人站在一旁候着,也是个年轻军人,正是他的前任副官--陈天祥。川鄂军政府新建之处,两省四川、湖北两省都在去年的战事之中损失不菲,用一个百废待兴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周善培给他从重庆请来了,未来有段时间他要在湖北武昌亲自坐镇,不过天府之国四川是他计划之中的大本营,也是绝对不容有失的地方,把他的情报主管放在那里他放心。何况还有何进,这个年轻人有些野心是好事,至少他能看清楚轻重,现在他的位子越做越高了,跟在他下面一路步步高升是免不了的!

    “先生,伯庸无能!”

    陈天祥拒绝坐下,从月初忙到现在,军政府占领了武昌三镇也快半个月了,但是,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昨个,李汉才想起来临来武昌之前,留在重庆的女孩眼中隐隐的期待,于是昨天下令拨给两营兵马去讨伐江夏义庄,谁料到他到了地方才知道早在年前,义庄的一帮马贼就因为大龙头被他当初一枪击毙散了伙,给他连续剿灭了几波四散的马贼之后,义庄,不,赵氏庄园算是收回来了,可是,当初的几位马贼头目只有两位被当场击毙,其余早就不知道逃往什么地方去了!

    “算了,这事不能怪你,等会吩咐下面在湖北各地张贴布告吧,提供正确下落的悬赏千两,吩咐地方驻军发现立刻击毙!军政府现在要忙的事情很多,这不过是我的一件私事罢了!”

    他轻哼一声示意他不在意,眼睛却微眯起来。昨个他跟吴兆麟碰了一面,这位首义功勋隐晦的告诉他,有人请他帮忙说个情,拜托他放过七号前后因食粮断绝被迫投降的几位民军将领。他摩擦着下巴,他的意思吴兆麟不可能不明白的,他是决不能允许自己的手下军队之中混杂着同盟会、光复会等革命组织的人的,尤其是那些对于自己组织信阳十分狂热的人。不过他也不准备过分处理那些民军将领,南京那边已经因为这件事情没少过问了,至少现在这天下还是他同盟会的,犯不着再把好不容易刚刚淡化的不良影响再亮出来!

    手上铅笔转动了一阵,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伯庸,那两千蜀军学生兵你抓的怎么样了?”

    熊克武的两千多蜀军在三镇战事的当夜就被抓的差不多了,因为双方打了一阵,学生兵那边死了有四五十人,年轻人最是记仇,因此这些大多数都接受过不错教育的学生兵他想收编的难度不小,下面反应骂他军阀的声音从没断过!

    陈天祥道:“李参谋已经尽力了,不过到目前为止也只说动了五六百人,愿意留在咱们湖北发展,其余学生大多数愿意接受遣散的安排,也有不少表示跟熊锦帆共进退!”

    “才五六百人!”

    手上转动的笔停了下来,李汉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军阀’恐怕很难得到一群有着幼稚革命信仰的年轻人投效,估计要不是川鄂免税等政策在这群年轻的学生兵里为他增加了不少印象分,可能连这五六百愿意投效他的人都没有!”

    “罢了,让任潮(李济深字)不要夹在中间为难了,策反学生兵的事情就放下来吧。听说前几日何参谋解职离开湖北了,这事不要再追究了!”

    革命军偷袭武昌三镇造成的恶劣影响不少,至少他身上的军阀标签已经拿不下来,民众倒也罢了,南方当人少不了对他都多了几分警惕,传闻安徽、湖南、江西铜湖北交界县城三省都驻扎了不少兵力,这份防‘贼’之举可着实让他苦笑了好几天。不仅如此,连军队中也有一些自上海等地赶来投效他的学生兵解职离开了湖北,比方说跟李济深、王柏龄、白崇禧等五人一起来的小将何贯中便选择了解职离开湖北。他的兄长是实业大亨,家中多数都跟同盟会走近,连他自己都是同盟会的成员,他会离开李汉惊讶却不意外!

    索性,他看中的六人中只走了他一个,令他欣慰了不少。

    “是!”

    “去把熊克武请来吧,他前天不就要求见我吗,把他请来吧!”

    “是!”

    熊克武,字锦帆。一个年龄看上去与李汉相仿,不过却略显瘦削的年轻人。

    这是李汉对熊克武的第一印象,在李汉的办公室内,两人第一次见面。

    “锦帆兄长我一岁,易之唤一声兄长却是应该的。伯庸,吩咐下面添一壶好茶来!”

    “是!”

    陈天祥一走,屋内只剩下他两人了。李汉笑着打量了熊克武一阵,客气的请他坐下。

    熊克武略显瘦削,额头有块青肿处,是那一晚战事时摔倒撞在了石块上擦伤的,不过却不影响他儒雅的外表。

    熊克武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却没说话,一撩身上青衫长袍,坐在了一旁位子上!

    陈天祥很快端来了一壶好茶,上等的龙井,给他斟了一杯之后将茶壶放在一边,退出了屋子站在门外候着。按照今天的行程,等会李汉还要往汉口租界区走一遭,随行者正是他跟蔡庆。

    “听闻锦帆兄年初也曾跟随黄将军他们参加了广州起义,易之最是钦佩英雄,来,易之以茶代酒,敬锦帆兄一杯。”

    他端起茶杯,微微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熊克武也不说话端起来直接一气饮完,微微回味了一阵,才摇头道:“好茶,可惜锦帆非是懂茶之人,与我如同牛嚼牡丹!”

    李汉笑笑,他何尝不是如此,附庸风雅罢了!

    “听闻锦帆兄两日前便要见我,十分抱歉,最近事条多了些,耽搁了两日时间!”他歉意的道了一歉。

    “锦帆如何敢责怪大都督,您是忙人,理当如此!”这话说得讽刺。

    李汉脸上一僵,却也不生气。

    “锦帆是来跟大都督请辞的,这几日来多谢款待,只是不知道大都督几日愿意放人,令我等离开!”

    拿下了武昌三镇,李汉伤透了脑筋。首义功勋太多、同盟会会员太多、革命名人太多,以至于像熊克武等人被他俘虏之后,他也只是派人稍稍限制了出入,却并不禁止别人拜访,甚至蔡济民、蒋翊武等人被俘第二日就给放了出来,只是几人身边各给安排了几个警卫‘保护’,不禁止两人到处走动。熊克武据传已经跟蒋翊武等见过面了,知道李汉不会杀他,因此心中倒也无惧。

    李汉脸上带着笑,“不知道锦帆兄欲往何处?”

    送走熊克武这些烫手的山芋是他早就拿定的注意,像蒋翊武、蔡济民、熊克武等既不愿意依附在其之下,又在国内党人之中拥有着不小的威望,他可不是唐继尧,会选择直接杀掉了事,礼送出境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也要看他们上不上道了!

    熊克武喉咙一动,刚要说话突然想起了蒋翊武前两日来拜访他时说的话,迟疑了一阵他低下头道:“我跟不少的革命同志都担心河南那边的局势,山东、皖北、山西地区盘卧了三万北洋军精锐,豫督势单力薄,难以抵挡北洋兵锋。袁世凯非是可托国事之人,会里同志担心孙总统辞职之后所托非人,因此河南跟安徽的军事力量有待加强!”

    李汉惊诧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年代竟然也有能够看得那么长远的革命党存在。历史因为他的到来国内的局势已经变化不小了。湖北、四川组建了川鄂联合军政府,成为了长江中上游的最强实力。河南至今仍掌握在革命党准确说是同盟会手中。但是山西却因为北洋军的穷追猛打,阎锡山这位山西王怕是不可能再出现了。二月九日曹锟率北洋军第三镇于平阳府汾西县击溃阎锡山残部主力,山西民军已经基本上被剿灭的差不多了,连山西都督阎锡山都狼狈的带领两百多残兵逃往陕西了。

    北方,袁世凯掌握陕西、内蒙、京畿、直隶、山东、皖北、江北等地区,所统辖之领地已经连成了一块、江北张勋虽然对袁世凯的命令阴奉阳违,但是他本人论心机手段都完全不是袁世凯的对手,江北完全被袁世凯掌握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东三省也在袁世凯的影响范围之内,一个庞然大物---北洋集团已经逐渐显露出轮廓。

    在2月14日这个西方的情人节中,孙文大总统在南京宣布辞职,第二日南京参议院根据之前同北方代表团的协议,宣布推选袁世凯为民国临时大总统。不过南方在这里稍稍做了点手脚,没有为袁世凯的大总统去掉‘临时’二字,而袁世凯也是老姜一块,推说北京事务还未处理完毕,暂缓南下南京就职大总统!

    南方不少党人代表都是不赞成孙文退位的,尤以领兵将领为主。熊克武也是其中之一,他曾经被任命为四川北伐军总司令,还领了个命令回川组织北伐军呢。

    四川现在是李汉的地盘,天府之国的矿产跟地利位置都是发展重型工业、军事工业的最佳场所之一,他自然是不愿意将这块风水宝地拱手让人,因此,他可以放过熊克武等人。但是底线是他们不能再重回四川了!

    河南,熊克武等既然能选中河南,他自然满口答应。

    当下笑道:“锦帆兄爽快,没问题...不知道锦帆兄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易之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越快越好,不过,不知道大都督是否允许锦帆带着我那两千蜀军离开?”

    “没问题!所有武器补给,李某一点也不贪墨,阁下尽数带走便是,另外我军政府方才重新开通了京汉铁路,往信阳的全部路线都在革命军的掌握之中。锦帆兄若是不嫌弃,就让李某为革命尽一份心,护送诸位同志离开吧!”他的眼睛微微眯着,脸上笑容越发和善。

    河南乃是他跟袁世凯之间的屏障,他巴不得河南党人的实力能再强一些呢!当然,用火车护送一行离开,不乏监视的意思,熊克武懂...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答应,只怕手下的士兵就很难被带走了,只好艰难的点了点头。

    李汉心中大乐,能够送走这块烫手山芋却让他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是心中一动。被俘民军中有不少将领都不愿意依附于他,甚至有些受到党人影响比较重的编制,还需要整编制的取消。算一下这支武装的力量至少有四五千人,是不是也可以都送到河南去呢?

    突然想到了昨个吴兆麟来见他,委托他的是谁李汉心中已经有数了,既然这些人愿意主动妥协了,那么,自己是不是该给河南势单力薄的唐牺支送上一份厚礼呢?

    一些想法不可压制的在他心中开始膨胀了起来。

    2月17日,正在举国之目光都在南京跟北京之间转来转去的时候。湖北武昌,刚刚借某位同盟会的大佬之口获得了‘新闻都督’美誉的李汉再一次在以下属官方报纸--中国之声为窗口,颁布几项全新的任命与规划!

    因此几次催促湖北临时议会会长刘心源返回湖北,都被老人委婉拒接了。因此,2月17日川鄂军政府重新宣布组建川鄂联合议会,举方才返回武昌的汤化龙为联合议会议长,尚在南京的前任湖北议会会长刘心源、原四川军政府驻南京代表萧湘两人为副议长。

    于此同时,川鄂联合军政府宣布成立军事管理委员会,吴兆麟为军事管理委员会会长,王安澜、熊秉坤为副会长,季雨霖、何进等川鄂将领为军事委员会委员,协助李汉管理川鄂两省军务。同时,川鄂联合军政府宣布成立‘廉洁政治管理公署’,考虑到清末民初的官场环境之后,李汉以两省大都督身份自领署长,总管两省官员贪污受贿的情况。‘廉政公署’的成立框架全部依托于后世冠绝世界的香港廉署,李汉本来不准备这么早就成立这个机构的,因为两省之内的局势因他强制推行‘三七五’减税政策变得有些不稳起来。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对策,针对地方不稳的情况,他下令四川、湖北两省以县为单位开始推行拉拢地方开明乡绅的‘地方自治’策略。即,各地组建县级议事咨询局,地方县知事由地方代表选举后呈交联合军政府审核,审核通过后由其担任。此后,地方军政府机构只掌握执法权,负责审理地方犯罪、维持一方安全。同时,地方议事咨询局拥有监督执法权,地方行政无能干涉。地方行政任何命令,非经地方议事咨询局通过,不得执行。

    这是为了解决掉地方一级军政府机构快速腐化堕落而不得不采取的行动,情报司已经收集了不少地方机构快速腐化的消息,这点令李汉十分不安。因此这一次正巧借着拉拢地方乡绅、当地名流的机会,下令斩去了军政府各级地方机构的行政权力,只拥有执法权跟地方维稳。

    这是他准备分离地方军权跟政权的先手准备,实行一段时间积攒些经验之后,就要尽管打掉军政府内部军阀派系分化的势头了!

    正是因为要向地方放权了,所以,他才下令成立‘廉政公署’,以他大都督的身份亲领署长的位子,到时候抓几个典型杀了之后,看谁还敢乱伸手!

    对于地方,李汉是准备放权了,但是,他明白一个弱小的势力想要快速的崛起,无疑法西斯化是最快也是唯一的方法。而法西斯式崛起少不了的一点,那便是集权!

    一个声音,这是政权建立之初最需要的东西!

    2月中下旬李汉连连制定一条条的全新法案,下令启用一位位的心腹重臣,先是任命周善培为川鄂联合军政府工商总局局长,总管两省工业实业发展。随后任命张梅生就任民政部长,张梅生的权利**不小,处理政事的能力也不差,手上是有些不干净,满清管理的毛病他沾了不少,但是为人胜在精明且忠心,他任民政部长李汉最是放心。当然李汉也没忘了自己的承诺,司法部长的位子最后他扔给了汤化龙,此人能力不错,对于能否控制住他,李汉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通过连续出台的法案跟任命,虽然放弃了地方的行政权跟部分监督权,但是他却将两省之内除了‘财政’之外的军事、民政、立法三大权力尽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等他理清了财政之后,川鄂军政府便初步完成了法西斯化的所有准备。

第三百六十六章 蒋方震与忙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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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货币

    “蒋方震到了?”

    李汉疲惫的脸上多了些笑容,术业有专攻,让他分神掌控川鄂两省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了。他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且军校跟军官培训明显不是他的专长。

    但是军校的组建跟低层一下、甚至所有军官的培训已经迫在眉睫了。占领了川鄂两省,他麾下的川籍军官只占了所有军官总人数的百分之一,人数也只能面前达到百分之一。一股力量太过强大不利于他对麾下军队的指挥,因此军政府已经开始剔除民军之年龄超过三十五以上,或者年龄在十岁以上的士兵,并且他也命令四川将原定招募的士兵总人数从原来的四千四百人提升到了千三百人,刚好一镇。经过删选之后,革命军成编制的可战主力共计七协三万一千人,还有已招募的在训士兵五万多人,这无疑已经严重超出了军政府的财政可支撑范围之外了,因此,拿下了武昌三镇之后,他便将黎元洪时代制定的七镇民军招募之新兵遣散了几乎八成,只余下部分年轻补充进了各编制之内。现在,约莫还有在训士兵两万七千多人。

    除非他再一次动用筑路公债,否则五镇加一个独立混成协,这万左右的军力已经是未来一年内川鄂财政所能支撑的上限了!

    民军之所以士气高昂却在跟北洋军交战时节节败退的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北洋军的素质要比民军高得多,士兵接受过几年的严格训练,军官拥有着良好的指挥素质。这一点,李汉也承认革命军目前不具备在同等装备、同样的人数下战胜北洋军的可能,这是个大事实。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蒋方震,这位写出了‘国防论’,并且民国军史上留下重重一笔的人物不止一次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前来武昌,助他成立自己的军校!

    一行人在武昌码头下了船,早有军政府安排的马车在附近等待多时了。

    上了马车之后,李汉思考了一阵,“蔡庆,蒋方震他们现在安排在什么地方?”

    没等蔡庆回答,又急忙说道:“算了,等会你派人带去我的问候,吩咐下面好生招待着不许怠慢。等会我要跟应城过来的一些技术见上一面,恐怕今天挤不出时间来招待他们了!”

    “是!”

    马车很快驶进了军政府驻地,李汉问清楚了应城来人现在正在武昌官钱局小院内,便带着蔡庆赶过去了。

    武昌官钱局又称湖北武昌制币厂,起于湖广总督裕禄时期,当时为仿制两广总督--张之洞聘请英人为之设计的‘光绪元宝’而扩充,自英国伯明翰造币机械公司购买的机械扩充而成立。兴于张之洞出任湖广总督时期,又从英国购买了大量的铸造银、铜元的机械,复采购少量印制纸币机械,乃是国内仅次于天津、上海的造币厂。共有各印刷、设计、排版、刻录、调模、油墨工匠四百一十一人。辛亥革命爆发之后,湖北军政府第二日便控制了制币厂,除了少数几位所聘请之洋人技师不愿为之工作外,其余绝大多数的技师、工人都被军政府收录,用于设计印有革命跟黎元洪头像的银、铜币,如今又落入了李汉的手,被他完整控制!

    “停车、检查!”

    李汉的马车抵达了重兵把守的制币厂外,很快便有荷枪实弹的守卫前来查岗。

    “请出示进出证明!”

    士兵喝令道。

    李汉的警卫刚要训斥,却给车内的他制止住了,“蔡庆,出示出入证明!”

    “是!”

    他的副官立刻下了马车,将他亲自签订的出入证明交给士兵。

    “士兵,做的不错。要时刻记住这里是军政府划定的军防重地,任何无法出示出入证明的人员妄图靠近,一律立刻击毙。即便是洋人也绝不能姑息!”

    打开了车窗,李汉十分满意守卫制币厂的士兵们的警觉性,鼓励了几句表情十分不自然的士兵,任谁都看出来了他心十分满意。

    “是,都督!”

    那士兵显然认识他,接过他的出入证明只是翻开粗略扫了一眼做了个样子便递还给了他。

    “出入证明无误,允许进入!”

    “允许进入!”

    卫兵立刻撤去了阻挡在制币厂门前的障碍,不远处几挺指向了这里的机枪也随之将枪口转向了其他方向。对于下面士兵的警觉他十分满意,军政府在制币厂附近共安置了整整一个营的编制守卫,不但装备有二十四挺机枪,还有四门小炮,附近住宅区跟原本的建筑都被军政府下令迁往其他地方去了。对于这制币厂,李汉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武装警备力量等同于军政府驻地。

    “敬礼,见过都督!”

    马车在制币厂区内的一处小院内停了下了,进入了厂区之后,里面便出来了几位身着军服的军官引导,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李汉下了马车,跟几人敬了一礼。

    “人呢,在什么地方?”

    “回都督的话,人都在院内!”

    “派兵将附近好好保护住,万万要小心,不能出了问题!”

    “是!”

    他点了点头,刚要进屋,突然想到了身后的蔡庆。现在的他无疑不适合知道一些事情,当下道:“蔡副官,去城为我挑选一间酒楼,明日我要宴请蒋方震他们,等会你就回军政府驻地去吧,若是有什么重要件先帮我签收了,等我回去处理!”

    “是!”

    蔡庆虽然好奇他要面见什么人,但是他却明白李汉明显不想让他知道这些,因此敬了一礼之后,他便唤来一队巡逻士兵,护送他离开了制币厂!

    蔡庆走远了之后,李汉看了一眼领头的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年轻军官,似乎以前见过,不过却模糊了!

    “你是!”

    年轻军官忙站出来,“回都督,卑职情报司川鄂事务处负责-郑立,代号青犬!”

    李汉恍然大悟多看了他一眼,他记得几个月前情报司曾经在武昌吃了不大不小的一个亏,正是因为他的疏忽。不过对于李东来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他会将川鄂两省的情报交给他,应该有他的理由才对!

    “带我进去吧,对了,人都在里面吗?”

    “回都督,人都在地方。不过几个洋人因为身份太过特殊,所以卑职另行安排了地方!”

    李汉点头,带头走进了小院内。

    纸币印刷共经历了石板印刷、铅版印刷、铜凸版印刷、钢版印刷四个阶段,其尤以钢板印刷需要掌握的技术最多,也最是先进,目前遍观整个世界,只有世界几大列强国家掌握,现在的国勉强算是半个。

    吴锦棠,1891年生于天津,幼年丧母,父亲在天津市郊靠摆渡谋生,养家糊口。1907年,16岁的吴锦棠自谋生计,来到日本人开的天津官报局,学习铜版雕刻技术。当时,国还没有钢版雕刻一说。在这里,他主要雕刻一些地方有价证券或地方钱庄银票。清末,内忧外患,白银外流,国库空虚。有识之士建议朝廷效法西方发行纸币。1908年清政府终于狠下心来欲要制定属于自己的纸质货币,在北京宣武区白纸坊建立了国第一个官办印钞厂——度支部印刷局,统一印制货币。新印钞局从美国引进了全套钢凹版印钞设备并用重金聘请闻名世界的美国钢凹版雕刻技师海趣来华,主持印制并传授钢凹版雕刻技术。当时,从各地还招募了一批有化、懂雕刻的年轻艺徒进局跟随海趣学习,吴锦棠征得父亲同意,和好朋友毕辰年、阎锡林等一道,前往北京,经过考试,被录取为印刷局首批艺徒,有幸向美国技师海趣学习钢版雕刻技术。

    吴锦棠跟几个同伴坐在屋内,他的好友毕辰年、阎锡林以及几位在度支部印刷局内认识的同事李甫、张合、陈耀、郭振几人也都各自或站或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除了李甫今年年龄刚过三十之外,其余年龄均在二十岁左右,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

    “正光,你说咱们都来了两个多月了,至今还未见到那位李大都督,现在也不知道家里的音讯,你说,该如何是好?”

    屋内郭振,这个所有人之最是年轻的一位,皱眉询问吴锦棠,脸上十分的困惑与茫然。

    两个月前突然有人联系上了吴锦棠等人,希望能够重金收买吴锦棠以联系上海趣等五位美国技师。吴锦棠当时好奇便多留了个心眼,本打算暗报告朝廷的他突然发现了几人是要绑架印刷局的美国技师,后来却意外的发现了几人有人头上多顶的辫子乃是假货,一番逼问之下,才知道了对方乃是将南方闹腾的地朝天的革命党人。吴锦棠正是年轻敢做之时,打小就爱听他父亲所讲的天平天国的故事,更是打心眼里佩服孙等革命党人。

    因此,在确定了一众人的身份,是要绑架美国技师。一来可阻止清廷发行纸币的计划,二来也可借助这些洋人技师发行属于革命党人自己的货币。于是吴锦棠沉默了许久之后,主动说动了他的一干好友,跟局里的数位同事,他们决定一起为了革命放弃了在京城的官衔跟待遇,为这个时代的大革命增加一把火焰。才有了后来全云南等能够轻松的绑架海趣等几人的事情。

    吴锦棠紧皱着眉头,事实上自打河南到现在,他们这一路都被重兵保护,不,应该说监视才更准确一些。这群年轻人都是听了他的劝告,才愿意放弃了在北京的一切南下的。谁料到却被一关便是两个多月,虽说一直来到了哪里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是到现在都不能跟可能都以为自己死掉了的父母家人联系,并且连外出都收到了限制,他们现在连一点自由都没了,任谁都谈不上什么好心情。

    “辅国,别为难正光了。最近的报纸咱们也看了,那位邀请咱们南下的年轻都督现在才刚打下湖北,正是忙碌的时候。况且咱们不是昨天才到武昌吗?这里又是制币厂,想必最迟也就是这几日,咱们这种日子就要结束了吧!”

    李甫,所有人年龄最大的一个微笑着安慰道。他父母早亡,至今尚未婚娶,倒是这群人之最光棍的一个。

    “话是这么说了,可是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陈耀有些懊恼,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来反省自己了。之前那种为革命献身,成就一番事业的心理也随着这几个月的沉寂消去了不少,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答应了吴锦棠并随着南下了事情了,这段时间来抱怨最多的就属他跟最年轻的郭振两个。

    “哎!”

    吴锦棠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跟囚犯没什么区别的混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正要站起来跟往常一样重复着向大家道歉。这时,门外突然有了动静,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屋内众人一愣,门在这时被打开了,迎面走进来一位魁硕、威武不凡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华丽威武的军服,看那金色的穗带显然身份不凡。在他身边候着的几人正巧有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跟在他们身边‘贴身’保护的几位军官。再看那年轻人有些面熟,一群人有人脑袋转的比较快,立刻便想到了他是谁了,正是这段时间来,一直频繁出现在‘国之声’报纸上的川鄂联合军政府大都督--李汉!

    “我身边的这几位军官,想必诸君都认识吧。先要跟诸位说一声抱歉,在下李汉,添为川鄂联合军政府大都督。这二月来李某随军转战川鄂两省,前后奔波不下五千里,实在是抱歉!”

    李汉一进来就放低了姿态,跟屋内十几位年轻人笑着道歉。这种低姿态倒是当下抵消了不少人心的怨念。他已经自亮了家门,身为川鄂联合军政府大都督,号称南方第一都督,手握数万雄兵的他可是天下少有的一方封疆大吏,跟他们几个在京城时也不过勉强算是七品官衔的‘小吏’道歉,已经是十分高看他们了!

    吴锦棠等连忙站起来,“都督客气了!”

    李汉笑着跟几人点头,回过头来跟郑立道:“等下的话题秘密等级为特级,郑立留下,其余到外面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屋子!”

    “是!”

    几个情报司的人员自然知道特级是什么概念,面色一变之后立刻离开了。他们护送吴锦棠等往武昌秘密等级不过一级,就需要终生不得泄露这里面的相关任何事情,甚至还需要将祖籍、家庭等情况如实在情报司记录成档案了。而特级在情报司内至今为止只有一次,只有都督跟司长才有权力查看。

    郑立脸上微微变色,他也知道秘密等级为特级是什么概念,只是李汉将他留了下来,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留了下来。

    几个情报司的人员出门前将屋门全都跟着带上了,李汉回过头来,示意几人放松,道:“诸君请放心,你们的事情下面已经都跟我说了。民国从来不会亏待革命者,因为他们为新华付出了太多,诸君也是一样。请放心,前段时间跟你们统计家庭信息的人员已经动身前往诸君的家,之所以让诸位各自书写一封信件,不过是为了让诸位的家相信罢了。我在这里跟各位保证,诸君的父母、妻儿都会被安全的护送到湖北来,军政府已经准备好了丰厚的回报与诸位。每个家庭至少可以分得百亩良田、豪宅一栋加白银万两,这只是对诸位愿意投身我们革命的回报罢了,虽然,诸君愿意舍弃在京城的一切南下已经证明了诸位的高尚品质了!”

    李汉现在对付年轻人,尤其是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更是把握的非常好,财富、荣誉、地位加赞美,只要他们愿意,他能够拿出所有的一切来。

    他的话说的十分动听,承诺也十分动人,当下有几位年轻人喉咙一阵抽动,他的承诺,至少让他们少奋斗了五十年。

    “当然,军政府之所以会送上如此丰厚的报酬,其一是因为这些是诸位应该获得的东西;其二则是因为诸君将要面临的却是最危险的工作。诸位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接受军政府的监督跟保护,因为你们将从事于为军政府刻录一套全新的纸币模板,军政府甚至这个国家的未来所发行的货币,都将依托于你们,所以,责任十分重大!”

    “钢板印刷术是国际上十分难掌握的技术,目前只有欧美等列强国家以及日本寥寥几国才能掌握。清廷的度支部印刷局内掺杂了不少日本跟美国技师,不瞒诸位,我们有情报得知,日本政府有相关的机构,专门用来破译跟仿制前清时期你们印刷局所印刷的宝钞、银行券等,这几年来民间宝钞跟银行券之所以贬值如此之快,一来有清廷的关系,二来,也跟日本不无关系!”

    李汉一脸严肃的说道,听得屋内几人脸色一变,他们都是国内第一批掌握了钢板印刷纸币的人才,自然知道,清廷所印刷的纸币,其实相对于列强来说,仿制起来起来并不是十分困难。甚至清廷的不少机器跟技师都是从日本、美国购买,聘请的!

    李汉在屋内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感觉到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道:“诸位,如果掌握了纸币模板、并且也知道油墨的成分跟纸币所需纸张的成分,那么,你们能不能够印刷出同样的货币来?”

    几人都看向了李甫,他是负责调模跟油墨的,他低头思考了一阵,“纸币的编码...我们还需要弄懂这些规律!”

    “也知道呢?”

    李汉追问道。

    吴锦棠肯定的道:“那么就只存在熟练性问题了,只需要磨合一段时间,并且有同样的印刷机器,我们就能印制出同样的纸币来!”

    闻言,李汉脸上顿时喜上眉梢!

第三百六十八章 货币与军校

    2月26日下午,孙大总统辞职之后的第二次临时参议院会议召开,这一次的会议内容只有一个议题,那便是讨论国都问题。与会争论不休,各持己见,最后只能投票表决,结果“二十票主北京,五票主南京,二票主武昌,一票主天津,其余弃权”。

    孙、黄兴得知消息后大怒,在他们看来,在孙辞职之前提出的将国都定在南京,是为了革命而制约袁世凯的手段之一,怎能轻易放弃?更令孙黄愤怒的是,与会参议院议员不但大量的立宪派及其它出身的成员支持定都北京,就连不少的同盟会出身的议员也对此表示赞同,这一巴掌当真打得孙黄狼狈不堪。

    当下召集同盟会籍的参议员进行批评,统一立场。威胁要翻案,黄兴甚至表态,“如果不成,吾以宪兵入院,缚所有同盟会会员。”一时之间,杀气腾腾。

    二月末南京局势变化之快,令人应接不暇。随着孙宣布辞职,临时参议院推选袁世凯为北方大总统。原本对南京革命党人态度极其冷淡的日本国内局势骤变,月末,南京政府以江苏铁路公司出面,与日本大仓洋行签订300万日元的借款,以上海到枫泾间铁路为担保。政府方面得到了250万,还有50万给了江苏都督府。英国曾出面干涉,日本狡猾地辩解说这是大仓个人对铁路公司的借款,没有任何冒犯大英帝国在江浙特殊权益的意思。

    日本精英阶层显然发现了分不开身的英国还需要通过‘英日同盟’来维护其在远东的权力,并打压沙俄跟德国、美国。结果果如他所想那般,素来以无敌霸主自居的英国最终选择了退让,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试探出了英国在远东分不开身的事实之后,就在蔡元培等迎接袁世凯南下就职的使团抵达北京的同一天,南京临时政府再一次以“民国新立,军需孔繁”,拟“暂借招商局抵押银1000万两备用”。这是由招商局出面,与日本邮船株式会社和三井物产公司商谈的,这件事情是由刚刚卸职的大总统孙亲自负责,不过因为对日协议于方严重不利,协议一旦签署,定会导致方从此失去对招商局的管理与控制权,因此南京反对之声不断,甚至报纸传黄兴因此几次同孙争吵,连宋教仁等也没少反对!

    这些事情看似毫无联系,其实都与日本政府的对华总方针相关---那就是尽可能地使国陷于长期混乱,以便混水摸鱼,扩张自己地领土和获得经济上的支配地位。他之所以原意对江苏铁路公司、招商局几家进行贷款,一是因为如今国国内局势已经十分明朗,袁世凯正式就任大总统近在眼前,而日方显然更希望国一直乱下去,因此转而扶持南京临时政府。

    除此外,日本的经济借款是包含着和英国争夺在国的统治权这个政治目的在内地。长江流域地航运业,素来在英国的控制下,日本企图控制招商局借以和英国相抗衡。但日本地举动过于明显,不仅英国反对,连美国、德国也有不同意见,同时招商局股东和临时政府内部也强烈反弹,这笔借款就没有兑现。

    与此同时,在湖北,日人也有了行动。

    “都督,日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成渝铁路说什么也不能交与日本人修建!”

    与日使松琦相会的第二日,方才被李汉派人唤道他办公室来的胡瑞霖见他似乎心情不好,小心相问了一句,却被李汉扔了一份件到他面前,胡瑞霖拿起一看脸上也是阴沉如铁,声音满是愤怒!

    李汉手拿着一根铅笔正在把玩,这是奥匈帝国新从上海发来的一批机器生产出来的铅笔,虽然笔芯总是无故断掉,并且还拥有不少的缺点,但是在军政府征召了近千劳工的加紧赶工之下,国内,在被列强垄断了半个世纪的铅笔市场之后,比历史上提前数十年拥有了成产‘石墨铅笔’的能力,令他心因为昨日晚上同日人交涉所产生的一腔愤怒淡去了不少。

    “胡部长息怒,日人为刀俎,我辈为鱼肉。到底还是实力不足罢了,如果他日我若身居列强,日人为我盘之餐,也会如此举动!”

    放下手把玩了半天的军政府麾下铅笔厂才刚生产出来的第一批勉强算是合格的成品石墨铅笔,李汉看似是在安慰胡瑞霖,声音却冷得令人闻音胆寒。至于原因,正是桌上他方才扔给胡瑞霖看去的件。

    自从军政府亮出了大建铁路跟大建工业的雄心之后,列强之除了因在摩洛哥跟德国战车扳手腕导致国内政局混乱的法国,以及因为日俄战争跟巴尔干危机导致有心无力的沙俄之外。几乎其余所有在华顶级列强势力,都对川鄂两省分外青眯,妄图像以往在清廷身上一样,获得巨额的利益回报。

    李汉借助着对于这段历史跟国际政治的把握,先后从在华影响力较差又富有野心的‘美国’跟‘奥匈’身上先后取得突破性进展,获得了海量的资金支持。但是在其余英、日、德三大强势势力的碰面之屡屡遭遇败场。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也仅在日本身上获得一些进展,反倒是英国跟德国各自咬着一些军政府断难接受的特权不愿意松口,以至于至今未取得突破性进展。

    经过了连续两个多月先后十一次的谈判之后,昨晚李汉终于彻底打消掉了日本人妄图在成渝铁路沿线驻兵的要求,并且说服了日本人将只派少量的技术工程师跟劳工人员负责指挥、勘测跟关键路段的修准,而在日本资金抵达后的二十五个月到二十八个月呢,将由军政府出面组织招募劳工负责修筑。规定时间内若军政府未修筑完铁路,将转由日方负责接手修建。根据协议,日本需要向川鄂军政府先后投资1450万两,才能获得成渝铁路自开工之日起二十五年内的运营权跟部分管理权。因为日方在昨晚谈判之的突然退让了一大步,结果双方很快达成了合作协议,并且在昨晚正式签订了‘成渝铁路’委托日方修筑协议。

    这份与日人之间达成的协议在李汉自己甚至跟军政府陪同他签字的周善培等官员看来,这已经是一份近代少有的对方十分有利的公平合约了!甚至李汉当时也有些沾沾自喜,自认为凭他的本事,却从素来以精明擅长算计的日本人手上占了好处!

    然而,事实上,这个时代日本经营阶层对于谋略跟手段的运用,已经到了令人防不胜防,堪称算计无双的地步了!

    没错,李汉现在已经发现自己着了日本人的道了!昨晚跟日使松琦签订了成渝铁路修筑协议之后,松琦才刚将协议收好,便转脸提出了日方希望能够获得汉冶萍煤铁厂矿公司的管理权问题。

    因为一直来日本都未因为汉冶萍的问题跟他领导下的川鄂联合军政府交涉过。所以,汉冶萍煤铁厂矿公司拖欠.日本人巨额债务,这件事李汉还真不知道。但是回头一跟下属的官员询问了一下之后,他才知道日本人竟然真没说谎!

    在建立之初,大冶铁矿和汉阳铁厂皆属官办。1895年清政府由于财政拮据,允许厂矿官督商办,盛宣怀接办汉阳铁厂,预计招募商股1500万元,结果只招到100万元,于是依靠举借外债来维持和扩建。盛宣怀向日本商人借款最多,1896年第一次借款,1898年开办萍乡煤矿又向日商借款,从1902年到1906年向日商借款约300多万两白银(425万日圆)。1908年三厂合并后,由于招募商股很不顺利,又不得不向日商贷款。日本要求一部分管理权,但是清政府要将公司收归国有,议不成后几年内未再提供借款。事后,因英国、德国开始表现出了对汉冶萍的兴趣。于是没多久后日本重新放低了姿态,再一次向汉冶萍提供贷款。

    从1908年到辛亥革命前夕,汉冶萍公司借外债12次借日本人的有6笔。到1911年。该公司总计用银3200万两,除1000万两本金外,其余2200万两都是贷款,日商占大多数,约莫有一千三百万两上下。

    不过汉冶萍乃是亚洲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事关国国防事务,李汉断不可能应允日方的要求,将汉冶萍的管理权交给日本的,这是原则性问题。

    日方显然看到了川鄂联合军政府所表现出的强硬态度,甚至李汉大有撕毁‘成渝铁路’修筑协议的前兆,于是日方当下提出了新议案,日方所向川鄂军政府投资的1450万两1250万将以汉冶萍煤铁厂矿公司所拖欠.日本之债务做抵押,剩余两百万两,日本政府将在三月内派人送至川鄂联合军政府内!

    日方一环扣一环的手段,令事后回过神来的李汉心苦笑连连。南京传来同盟会跟日本接触时,他还意气风发的跟下面点评居心叵测的日本在国问题上走了一步妙棋,没想到连自己都成了人家棋盘上的棋子了!

    原来武昌起义之后,面对着新成立的湖北军政府接管汉阳铁厂,位于汉口租界区的日本领事当局压下了心不安的在华日商,自那时候起便开始布了一场大局!

    日本人打了个好算计,知道这场远东最大帝国的变局无论是清廷胜出还是革命党人胜出,日后都要有求于他日本,加上日本乃是远东第一强国,汉冶萍上千万的债务没有一个势力敢说压下不还的,否则日本少不了要再发动一场日战争,到时候武力从国割走满蒙偿债便是!

    正是因为这种算计,在局势未明朗之前。甚至李汉派兵几乎搬空了整个汉阳铁厂的机械,日本人都只是冷眼隐身一旁旁观,直到清帝退位,远东第一大国决出了胜利者之后,他方才站出来收获自己的胜利果实。

    出卖汉冶萍,想必任何一个革命党人都不可能答应。于是日本便以汉冶萍那一千多万那很难收回的债务,几乎没花任何代价便换取了成渝铁路的修筑权跟未来二十五年的经营权。而且日本人在这里也有自己的算计,他们认为李汉无论如何,在同时修筑几条铁路的情况下,一旦承认了汉冶萍的上千万债务,那么规定时间之内,李汉除了继续借款之外,肯定没有其他的方法按照工期完成。到时候日本不但可以再趁机从他身上敲来一笔高息债务,还能凭借着借款的附加条件,进一步的控制四川甚至湖北,将日本的影响力从沿海跟满蒙地区渗透到长江上游的国腹地!

    不得不承认,日本打了个好算计。连李汉不察之下都被绕了进去。

    李汉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似闭目养神,其实却在快速的转动自己的大脑思考着!

    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解决掉眼前的不利局势。

    汉冶萍,汉冶萍...

    这个国最早的钢铁联合企业是由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和江西萍乡煤矿三部分组成。脑海快速的闪过昨晚下面送来的详细资料。

    汉阳铁厂、大冶铁矿都在军政府的掌握之,其汉阳铁厂的机器基本上已经被运送到了重庆,不过他新跟奥匈帝国采购的机械估计最迟五月就能抵达武昌,到时候一座采用了更新机械、并且产量也更高的新汉阳铁厂将重新开工。

    等等...脑海突然一滞,江西萍乡安源煤矿可是在江西李烈钧的地界,这座近代国十大煤矿之一的产业,那个跟他一样年轻的李烈钧似乎没可能吃了之后还会吐出来吧?毕竟,那可是价值近千万的大产业,而军政府显然现在对于江西也是有心无力。那么,换句话说....

    他不停的摩擦着下巴,是不是可以在这上面做做章呢?日本人既然跟他耍手段,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嘴角冷笑越来越浓烈,他心已经有了主意了!

    他既然心已经有了主意,当下表情好了许多,笑着跟胡瑞霖道:“胡部长,制币局正在摹刻的钱币弄得怎么样了?”

    胡瑞霖今天来见他正是为了这件事情,他见李汉询问,忙从身上带来的公事包取出一个小兜,从里面倒出来几个崭新的铜银币倒在桌子上,道:“回大都督,因为您吩咐这未来军政府将实行纸币代替铜银币,所以,这制币局的技师们半月来只按照都督提出的成分,制出了这几枚钱币!”

    银币只有一元样一种,李汉拿起其一枚一元银币,是他根据历史上的‘袁大头’的成分,吩咐下面制币局的技师们加紧赶了半个多月的工,才制出来的模具。总重量为库平七钱二分(26.86克),含纯银钱四分八厘(23.9024808克),以银89%、铜11%铸造。正面镌李汉正面头像及发行年号,背面铸铁血十八星旗纹饰与一元币值。而铜币与之相仿,只不过有一分、五分、十分三种,一分铜币以袖铜95%、白铅4%、锡1%配制,每枚重二钱,五分跟十分铜银混合币种,五分混合了微量的银、十分也含有少量的银,无论是铜币的清晰度跟样式都不比洋人货币差半分,因此,李汉看的十分满意。

    “不错,不错!”

    他拿着四枚铜银币在手把玩了一阵,推开了旁边的办公桌抽屉,从里面取出了几张同样崭新的纸币,正是在他的指点下,原制币局的掌握了钢板印刷技术的洋人技师仿照美元、英镑的样式,制造出来的第一代纸币样本。因为川鄂联合军政府尚不具备发行纸币的政府信用度,因此其暂为‘储备银行券’,共分为储备银行一元券、储备银行十元券、储备银行五十元券、储备银行一百元券四种。

    不过,因为是委托洋人技师代为雕刻的模具,且他也是一直跟货币打交道的人了,洋人技师代为刻录的储备银行券在国内也就罢了,但是真正的国家势力却很容易就能掌握其印刷的相关技术。印制敌对国货币扰乱其国内金融在法国大革命期间便已经成为了一种战争手段,历史上德、英、法、俄、日等几国都有过案底的,所以,这一套纸币他只能暂时压下来,只能拜托那些从北京的原清廷度支部印刷局绑来的掌握了钢板印刷技术的技师们尽快将他传授的一些不算多难的防伪技术掌握,到时候,他才能放下心来发行纸币。

    这一段时间来陈耀祖受了不少的罪,他又亲自帮忙奔走,已经从江浙地区挖来了二三十位精通金融的人才了,属于军政府自己的银行成立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吩咐财政部知会下面开始储备印制自己的铜、银元币,军政府储备的金银已经足够军政府印制七百万银元了,勉强也够将军政府的信用打出来了!

    随后,李汉终于腾出时间来召见抵达武昌的蒋方震了!

    蒋方震是个自视很高的军人,他是陆士第三期第一名毕业,得到过日本天皇钦赐的佩刀。回国之后便在东北筹办新军,虽然遭到旧军势力排挤,然后被送到德国考察军事,并且在东北筹备新军一直遭到掣肘,但是一直是被认为近代最出色的军事家。

    要不是李汉在川鄂两省搞得与民减税等政策颇有古来百姓一直追求的‘仁政’之风,恐怕他也会如之前一样,再一次拒绝李汉的邀请。说实在的,他现在十分好奇,想看看李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李汉派出了自己的警卫队,将他那辆防弹马车开过去,将蒋方震请了过来。李汉为了表示对他的敬重,亲自迎到军政府驻地外,并且安排了专门的仪仗欢迎他的到来。

    当他走下李汉的专用防弹马车时,军政府大门前奏响了高昂激越的军乐。一排装备精良的卫队捧枪行礼。军政府的仪仗队越来越有几分模样了,一队人穿着笔挺的军服,戴着绣有银线的大檐帽,朝他在撇刀行礼。

    李汉最近留出了些许胡须,他难得的换上了那套华丽的元帅服,扎紧了武装带,深桶军靴铮亮,挺拔的身体高昂着在一队参谋军官的陪伴之下,在门口站得笔直。

    蒋方震走下车来,和李汉就这样静静的互相打量了一阵,他只有等个头,三十多岁的年纪,身上很有一股人的气息,看起来象个书生多于象个军人。蒋方震,被后世公推为二十世纪初期掌握了国军事智慧之最的男人!

    李汉打量着他的同时,蒋方震也在看着他。他发现李汉比自己还要成熟大气。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却有一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势,而这种气势,他在南京之时也仅在少数几人身上见过。他站得笔直,身材也是魁梧,目光直视且坚定,是个有着坚定理想和追求的年轻人,并且比传说看起来还要年轻。但是就是这个青年,短短半年的时间内白手起家,借着乱世的大潮崛起,如今掌握了湖北、四川两省,有人骂他军阀、有人赞他是个真正的革命者,无论是褒是贬,都没人可以否认一个事实,他领导下的川鄂是这个国家最强的势力之一!

    这段时间来,蒋方震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李汉。他的年轻跟快速崛起的手段着实令国内不少人对他关注比旁人要多了几分,蒋方震虽说之前谢绝了他的几次邀请,但是他有着强烈救国愿望,自打学成归国至今一事无成的他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想实现强国强军之梦,必须要有一位掌握重兵跟大势力的强权人物执掌天下之牛耳。本来跟他一同南下的还有不少日本留学回国之后到保定当教官的朋友,他们不少人抵达南京之后,虽然因为一身才学不少都得到了重用。但是不少人包括他蒋方震自己都对南京临时政府的同盟会人物有些瞧不起。南京临时政府成立眼看两月,非但未能统筹掌握南方各省之局势,接连出现了刺陶案、川鄂合并、贵州之变,甚至前段时间又传出了广东光复会成员被屠杀,而动手者不是旁人,竟然是同盟会成员所为,虽说是旧军人动的手。这也罢了,但是临时政府连南京这么大的一点地方都无法掌握住,委实有些让人瞧不起了!

    所以,他这一次其实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前往湖北,也是受到了不少朋友的委托。来看看在李汉这里能不能找到一条出路?

    两个青年人的握手是历史性的,这一天蒋百里三十岁,而李汉二十七岁。

    两人互相敬礼然后握手之后,李汉一边招呼他进驻地内详谈,边走边道:“百里先生之才,国内素有传闻。我打回国至今,所见之兵不仅南方诸省民军,也同北洋镇打过交道。可惜可叹,国内除却镇北洋堪称劲旅之外,再无可保国防之雄兵。易之不成,累半年之功,尚不能培养出一名合格军官,所收录之将非是出自湖北陆军学堂,便是留日归国之才,可笑清廷放之不顾,才有无将可用之悲剧。百里先生,眼下虽然革命初成,但是今后要打的仗却不止一场两场,川鄂需要镇劲旅,国需要百镇雄兵。这一次多谢百里先生往我湖北一行,若先生愿意留下来助我编练国防劲旅。西藏纷乱背后有英人之身影,我已经交代往川边运送物资,预计四月就要发兵平定西藏之乱。国内诸般势力倾轧,我料日后少不了还有一场打仗要打,时间也许一年、也许两载。外有洋人窥视,内有兵戎相见,可叹我华之崛起举步维艰,希望百里先生不要嫌弃我川鄂鄙陋而弃!”

    蒋方震笑道:“都督瞧得起百里了,我国自打洋务运动至今,派往各国学习之才不下万人,所学新军之学者过其一半。与百里同批留学日本者,他蔡松坡、张韵农之学都不在百里之下。且都督白手起家有如今南方第一都督之美誉,手下数镇雄兵皆是虎狼之师。至于都督自语川鄂鄙陋更不存在。打昨日来到武昌之后,我便与友人一同浏览三镇之风情,所观所见不比南京、上海,尤其百姓之活跃,更显都督新政之美。只是百里非是大才之人,惟恐所学不精,耽误了都督大事!”

    李汉微微顿了顿身子,笑了笑,脸上说是没有得意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川鄂这两个在去年的战事之受伤最重的省份先于其余诸省走出了荒废、萧条的局面,从民间、市场、经济上散发着无穷的生机来。而这些皆是因为他李汉的免税与减税新政刺激所制。的确,外界攻击他的有些话说的不错,光是农业跟工商长达一年的免税,从11年到12年结束,他跟川鄂军政府至少在税收上要少收入高达一千万两白银上下。但是,这一千万两扔进了湖北、四川两省市场之,所产生的购买力推动的经济效应可远不止两倍、三倍这么简单,他现在手握数千万外币的贷款,未来一两年之内倒也不会为了财政盈亏担心,虽然要大肆的挪用筑路公债可能会引起一些麻烦。可别忘记了,川鄂军政府下面还有多达数十实业,仅仅联合盐业完全完成了一二期工程之后,一个一年便能为他创造七八百万、甚至更多的收益。加在一起,军政府麾下的实业一年之后只要经营合理,创造两千多万收益完全不成问题。再加上其他一些手段。他敢保证,只要他能经营川鄂四年,那么四年之后两省财政之雄堪比央,甚至更强!

    “这般好天气,想来春天已经不远,百里先生不介意陪我在院内走走吧?”

    军政府的驻地正是原湖北咨议局,湖北立宪派的门面怎么可能有多差,内里谈不上富丽堂皇,但是占地面积不小,又经过湖北军政府跟川鄂军政府的两次扩充,到现在倒是庞大的建筑一座了!

    “正有此意!”

    蒋方震笑笑应下,两人在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卫的保护下,在军政府驻地内惬意的散起了步来!

    冬天,也许真的要过去了。这些天来,天公作美连连放晴,艳阳高照之下似乎连打江面上吹过来的江风都暖和了起来。在太阳下散步倒是件很愉悦的事情。

    “李都督,天下皆传湖北之变乃是您一手策划,非是报纸上所传播的迎湖北诸将邀请,并且,南京更有同盟会党人怒斥您重金收买湖北民军将领响应兵变。请恕百里冒昧,敢问一句此事是否属实!”

    两人走了一阵,蒋方震突然沉沉的问起李汉来。

    李汉愣了一下,微微沉吟了一下,便果断的点了点头:“这事若是别人相问,李某自然不会承认。不过既然是百里先生问及,我自然要真心待之。不错,我打去年十一月便在着手准备掌握湖北。只因为实力一直不比清廷跟湖北军政府,最后只能出走四川积攒力量,待到背后有一省之力支持,自然要回来拿下湖北。湖北四战之地,我在湖北投入了太多的心力、财力、物力,即便任了四川都督之后,也不愿就此放弃。何况天下任谁都可能小瞧了黎大总统,我却不敢小瞧与他。他是枭雄般的人物,这湖北我若不先下手为强,一旦等他七镇民军势成,便要来夺我之心血。湖北不得不争!”

    院内有一排梅花树,两人说话间刚巧走到那里,李汉上前一步,摘了一枝放在鼻下闻那花香,继续道:“民军将领之成分复杂,有那心向清廷之旧将,有会党之雄才,有党人,也有善于经营之小人,我很庆幸,这其多数将领求财,当时我部能用之兵不过万数,能够一战拿下三镇,总长湖北,花些钱而已,值得!”

    他笑笑,毫不掩饰。

    蒋方震笑道:“阁下倒是不怕我泄露出去!”

    “百里先生素来注重信誉,这是秘事,先生想必不会泄露。何况便是传出去了又如何,只要我不承认,难道还有谁能从我口问出真相来吗?”

    他冷笑。

    “我知百里先生乃是英杰似的人物,只是,这天下需要英雄,但是却从来不属于英雄。旁人讽我说道李某面厚心黑,但是我有我的信仰。你们这些待在国内的可能只是听闻,但是我却在国外做了几十年的贱民,看过我‘天朝上国’几十万甚至百万同胞被土人当成猪狗宰杀,妇女随意淫.辱、轮.奸,小儿更有烹之为食者;也看过洋人对我同胞百般冷漠、鄙视,随意夺我财产、妻儿,杀我性命,待我同胞如同畜生之流。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从远东一个叫做国的‘低贱野蛮国家’走出来的,我的祖国是弱国,统治者都是人家洋人的奴才,我们在国外,除了心甘情愿给人当奴才的,其余腰杆根本直不起来,只配跪在地上给人当狗,做个任人随便宰杀、欺辱的畜生。我海外千万同胞当年为在满清暴政之下活命出走,没想到到了国外也不过沦为畜生之流罢了。三百年来累笔血债,被杀之同胞何止百万,被掠夺之财务何止十万万。这份仇恨,李某记在心时刻提醒自己,唯有国强方可活有尊严。因此,我的祖国必须成为世界强国,任谁挡我之路我便杀之,手段恶劣再所不辞!我只为了百年之后,我国人出走在过门之外,外人敬之、骇之、尊之,如此而已!”

    蒋方震从侧面看着李汉用自嘲、讽刺语调,说出了这段话。最近国内民间正因为南洋荷兰殖民地土人屠.华事件而闹得沸沸扬扬的。且他在国外许久,日本、欧洲都待过一段时间,在日本即便是成绩优秀也被讽刺为弱国病夫,在德国军实习任连长的短暂一段时间,更是被嘲笑为‘黄皮猴子’之流,连他身上还有着大清朝武官的身份都如此,可想而知海外的千万同胞,只怕生活更是水深火热,兴许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不比猪狗畜生好上多少。

    看向李汉的目光逐渐亮了起来,他道:“都督所言不假,洋人瞧我不起,日人也辱我为东亚病夫。国内局势鱼龙混杂,这个时代确实已经不是英雄的时代了。只有政客,不择手段的政客才会趁乱而起,未来或许登上那个位子也说不定!”

    李汉笑笑,扔下了手上的梅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直视蒋方震道:“百里先生,你可愿给李某一点时间,三年...不,一年,甚至更短...我相信这个时代不会属于英雄,更相信我有能力改变这个时代。我要为这个国家打造百万虎狼之师驻守国防,要让我国附近再无强国。只是,这是一条坎坷之路,也许我要走上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五十年,也许我会犯上一个又一个的错误,只要有同样理想的‘梦想者’陪我一起,我便不会迷失,一直走下去,先生愿意陪我一同完成这个不可能的理想吗?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将任命先生为我‘联合革命军全权训练总监暨陆军军校校务总长的职务。川鄂欲要建立自己陆军军校的事情,我已经筹备了许久了。湖北有陆军学堂跟我从洋人之招募的数百教师,只是却缺少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我可以跟先生保证,只要先生点点头,川鄂联合军政府财政部将向陆军军校提供一百万元的财务支持,而这仅是第一批,日后每年军政府都将支出只比此高绝不可能比它低的财政支持。”

    看到蒋方震明显脸上已经十分心动了,他笑了笑,突然想起了这蒋方震早年编练东北新军的时候,因为被旧军所排斥,因此最后被逼出国几年的事情。

    当下低头沉吟了一阵,继续道:“除此外,我可以给予先生绝对的信任。川鄂联合革命军训练过程,任何阻碍先生训练之将领,都将被调离或开除。先生以为然否?”

    两个人都站住了脚步,默然对视了一阵。蒋方震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眼睛里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都督说得百里动心了,我原本都决定了武昌之行结束后便要坐京汉铁路北上,去北京拜访那位袁大总统。不过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了,好,我给阁下留出一年的时间来。这一年内,百里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私自离开了武昌。只是,都督,莫要让百里失望了!”

    李汉笑着伸出手,“绝不会!”

    “啪!”

    两只手紧握到了一起。

    1912年的2月28日,孙以央已发行公债票,批示沪军都督陈其美将上海公债票即日停止发行。同一日,抵达北京的蔡元培等使团成员再一次会晤袁世凯,袁世凯为难,称因北京事务尚未结束,暂时无暇南下。因其刚与四国银行团成立垫款二百万两,拨交南京政府。导致蔡元培等不觉有异,表示愿意再等几日,旋即会晤赵秉钧。当日晚,一人秘密往袁世凯宅见其,后神秘离开。此人不是旁人,乃是北洋军第三镇统制--曹锟!

    同一日,李汉正式任命蒋方震接手川鄂联合革命军训练总监暨陆军军校校务总长的职务。除了最基本的保持完整的两镇编制留作维稳兼对外震慑外,其余各编制建设训练,军官养成教育全部放心的交给了他。并且他还结合后来的黄埔军校的相关经验,跟蒋方震探讨了一番,最后定名为‘长江陆军军校’的军校将划出高低三级军官的速成培训班。从各大编制内抽调在职军官轮流进行培训,时间为三个月。

    将吴兆麟调往重庆暂代第三协协统,李汉调回了何进。借着这一次的军校成立,他手下除了季雨霖、吴兆麟、王安澜、何锡藩之外,其余所有高级将领,包括熊秉坤、何进、马荣成等,都要进入高级军官培训班。每天十数位高级将领,在蒋方震跟数位德国籍军官的教导之下,快速的学习着各种军队训练、指挥以及战术布局!

    也多亏他留下了蒋方震,有他经手之后,李汉才知道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军校有多困难了。先要明定课程、审核教官、购买训练器材以及战术地图、沙盘等,甚至还有各种各式的军用机械,比如情报系跟电报系所需要的无线电报机、电话机,军乐系所需的器械,测绘学堂所需的器械等等等等。之后光是军校成立的准备,就花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军校的学制最后被定为三年半,因为此时国内保定军校因为之前战乱而暂时解散,甚至连军官等都各自燕飞。加上革命军的福利之厚一向很好,川鄂联合军政府无论财政还是魄力都远远不是南方各省总督所能比较的,所以,军校成立之后不仅湖北、四川不少年轻人纷纷报名,甚至从附近的河南、湖南、江西、安徽,以及更远的贵州、南京、上海等地也来了不少年轻人,一时武昌,成了革命青年荟萃的地方。

    当然,这些都是军校成立之后的后话了,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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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外出一整天,乡下没网络。不好意思晚了一天才跟大家拜年!

    万字更新,祝诸位新年快乐!

第三百六十九章 升官与报复

    “奏乐!欢迎宋先生!”

    二月末的最后一天晚上,原湖广总督督署官邸现经修葺后的李汉府邸内灯火辉煌,李汉和川鄂联合军政府的不少官员身着便装,满脸笑容地站在督署门前。今早才乘船抵达武昌的赵琼也就是赵诗嫣也赫然出现在人群。李汉还是上月在重庆时才知道她的本名乃是赵琼,诗嫣二字乃是表字,古时大家大族男女都有表字,因此他倒也不以为意,反倒感觉诗嫣唤来更加轻柔,加上自己也叫习惯了,却不准备再换!

    女孩此时正满面兴奋地陪伴在李汉身边,脸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外面一件进口的欧制贵族皮衣将她的玲珑身段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是李汉第一次带她出现在正式场合之,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名满天下的封疆大吏了,不知道天下多少眼睛在盯着他。李汉带她出现在正式场合之,等同于宣布承认与她之间的关系,两人之间的关系算是订下来了,这让最近几个月来随着李汉权势越发显赫而提心吊胆的女孩终于安下了心来。

    宋教仁来了,历史在这里小小的发生了一点变化。原本该同蔡元培一同北上迎接袁世凯的他却意外的来到了武昌,李汉至今还没能打听到他是因何要来湖北见他,甚至连他什么时候抵达的武昌都不清楚。只知道他这一次来得十分低调,到了今天下午才向军政府递了他的拜访名帖。间几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情报司将他现在下榻的那处住所查出来了,是原属于湖北同盟会分部的一处产业,随着李汉接管湖北,蔡济民、蒋翊武等同盟会要员或倾向于同盟会的原军政府大员被他鼓动带着几千倾向革命的民军分批北上河南之后。现在同盟会对于湖北的影响力已经微乎其微了!

    宋教仁递了拜帖之后,李汉便派出了警卫跟马车前往他所下榻的地方迎接。没办法,汽车他倒是通过司戴德的关系,向美国福特汽车下了订单,订购二十辆t型轿车。只不过他是一月旬委托司戴德帮忙订购的,算下时间,最快也要到三月下旬才能抵达上海,而到达湖北更是要到三月下旬,甚至四月初。

    所以,现在马车仍是军政府的主要交通工具,即便他更喜欢汽车。汉口租界区倒是有几辆奔驰,这个年代的奔驰除了质量之外,倒是跟福特t型车之间的差距不小,而且价格昂贵到了令他难以接受的地步,因此,他往礼和洋行看了几眼之后便没了兴趣。

    接送宋教仁的车队直接到达督署门口才停下来,军乐队奏乐的声音更加的激昂了起来。李汉拍了拍挽着他手臂的赵诗嫣,笑着跟她微微示意,亲自走到马车前替宋教仁开了车门,看他躬身钻出来,笑声道:“遁初先生,欢迎抵达武昌!”

    宋教仁下了马车,握住他的手笑道:“非常抱歉,李督,这一次遁初不请自来叨扰几天,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李汉笑道:“遁初先生之才学易之素来佩服,先生莫要唤什么‘李督’之类叫人生分的话,若真瞧得起易之,唤我一声易之老弟便可,来来来,我在官邸内为遁初先生张罗了一桌酒席,请!”

    “如此,遁初却之不恭了!”

    两人宛若老友般携手进了督署府衙内,后面的军官僚佐簇拥着他们,欢声笑语朝前拥动。进了督署府衙内一看,早摆好了几桌酒席。李汉拉着宋教仁坐到主桌主位上面,自己陪在他身边坐下,微一点头示意,所有自己的属下都整齐地就位坐下。

    一旁宋教仁看着眉头微微一皱,李汉如此年轻但是对于手下将领官员的掌握能力着实令他务必的震惊,很快便舒展开了!

    看到正座下手挨着李汉的乃是一面蒙白纱的年轻女子,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是想来却应该是一位妙龄佳人才是。宋教仁有些惊讶,询问道:“易之老弟,这位小姐是...”

    李汉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却没回答。

    宋教仁会意一笑,“原来是易之的袖粉知己,呵呵!”

    李汉跟女孩齐齐脸上微袖,不过他到底面皮较厚,很快便回过神来,从旁边拿来两壶水酒,给旁边的宋教仁倒了一杯之后将酒壶放在他面前,又从另一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大声祝酒:“遁初先生乃是弱冠之年便投身革命,十数年来为我民国之诞生到处奔走,立下了不世之功。易之素来佩服真正的革命者,今个便由易之先敬先生一杯,聊表我之佩服!”

    “不敢,不敢!”

    宋教仁看李汉把他抬到这么高一个位置,没有办法,只好站起身来跟他连喝了三杯。他不似李汉酒宴之前已经用了些食物,空腹喝酒最是容易罪人,何况李汉手上拿的两壶酒完全不是一种,放在宋教仁身前的乃是上等的好酒,算起来度数至少在40上下,而李汉面前的却是20多度的市面上就有出售的劣酒,他虽然不善饮酒,但是又这些手段,足够将宋教仁灌醉了!

    酒席是尽欢而散,宋教仁脚步有些踉跄,李汉也打着晃儿,不过女孩跟他的警卫要上前搀扶他的时候,他却挥手喝去了一众人,跟同样踉跄的宋教仁搭着肩,往督署后花园走去,全当三部。

    督署的后花园很大,只是李汉对花园的陈设布置很不上心,加上现在不过刚刚入了春,花园内除了几株春梅之外,倒是少有可观之景。

    两人搭着肩走了一阵,逐渐走出了把守卫兵的眼线,来到后院内的一处小亭内,宋教仁停下了脚步不愿再走,李汉自然无所谓,两人互相搀扶着在小亭内坐下。

    入了小亭才方坐下,宋教仁便看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自打昨日抵达武昌之后,这两日我将武昌三镇转了一遍,发现如今的武昌三镇已经不比几月前遁初初至之时,经济反倒更上一层。易之善经营,方才有此之功!”

    李汉笑笑,却不说话。他方才便发现了这宋教仁看似人一个,实际上酒量却非常好,而且为人也不似传说的那般不知变通,似乎瞧出了他妄图灌醉了自己的企图,喝了一阵之后便假装醉酒,任他如何再敬,他都不愿再端酒杯了。

    “安徽、江苏、江浙、江西、上海前段时间我都去过,要论经济恢复,兴许就只有上海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连江浙都乱了好一阵,现在也不过跟湖北差不多罢了。至于安徽跟江西,不说也罢。四川我还没有时间过去,料来有易之管理,想必不比湖北差上几分。这里没人,遁初托大唤你一声老弟,咱们这个国家乱了太久了,现在已经伤了元气了。万千革命同志献出一腔热血来打下了咱们现在的民国,现在的临时政府。可是人心难测,南京枢的命令出了南京城什么也不是,地方领军一方的将领个个忘了革命的初衷了,反倒现在逞凶斗狠,还想再乱下去...长此下去必然军阀林立、百姓民不聊生,哎!”

    宋教仁语气十分沉重。

    李汉靠在小亭柱子歪倒在一旁装醉,心在品味着。这宋教仁当着他这个南方第一都督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是打脸呢还是警告,或者劝勉...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呢?

    还没弄清楚宋教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他只好侧着脸听着,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宋教仁倒是没让他多等,很快便说到了正题,他定定地看着李汉,眼一片清明,哪有半点醉意,道:“前番先生欲让我与蔡公等一同北洋迎接袁总统往南京就职,却给遁初拒绝了,遁初主动应下了活儿,往湖北走一遭,来见见名满天下的李易之,说几句心里话,顺便问几个问题。遍观易之在川鄂所行之政,遁初佩服,乃是百姓真心所求之仁政,可见易之乃是一员革命者。只是缘何易之却对我党人有些意见在心呢?还是向那康梁之流,有那党争之见呢?”

    李汉撑起身子来,直视宋教仁的目光,沉吟了半天才开了口道:“遁初先生严重了,同盟会的不少前辈党人品质令易之十分佩服,哪里敢有意见在心。不过遁初先生提到了党争之见,易之也想反问一句,敢问贵党可有党政之见!”

    “同盟会乃革命之政党,自然不会存在!”

    李汉咧嘴轻笑,“那么缘何我等武昌首义之功勋却在首义之后遭到各方排挤,刺陶案元凶陈其美贵党为何不处理呢?”

    “陶案已下定论,非是英士所为...”宋教仁脸上一阵不自在,不过还是昧着良心争了一句。

    李汉只是看着他微笑,却不说话。直到看到他面上微微抽搐无法开口,方才道:“遁初先生方才想说,我等首义之功勋被排挤,不过那共进会之孙武、黎副总统争权所致吧?”

    “呃!”

    宋教仁开不了口了,事实上他真是准备这么回答的!

    李汉摇了摇头,这宋教仁也不似历史上所记载的那般吗?果然,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尤其是政客,没有一个能够尽信书本,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汉不再开口,顿时气氛就尴尬了下来。宋教仁几次想要开口,无奈气氛实在不妥,最终假说自己醉酒,请辞离去。

    唤来警卫张罗车马送他出了督署之后,李汉一个人却还在花园里徘徊不已。今天跟宋教仁之间的碰面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让他稍稍的理清楚了一些思路。南京既然应下来让宋教仁前来湖北,想必是要对他安抚,而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毕竟,自从几日前最后一批有着党见的民军编制被他借着铁路送往河南之后,在湖北,党人的影响力已经基本上微乎其微了。何况,在这个混乱的时间里,只要川鄂两省还在他的掌握之,只要他手上的几镇兵力还在,这份威慑力,即便是北方的袁世凯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何况南京呢!

    手上有钱有兵,无论跟谁打交道,他都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嘲笑了自己一下,南方有报纸讽刺他为军阀,更有党人称其欲要军阀林立之始。如今看来,似乎还真有那么几分!

    摇了摇头,夜晚的武昌还是比较冷的,他索性起了身,往住处慢步走去。

    兴许明天,他跟宋教仁还要过上几招呢!

    然而,李汉的猜测却成不了真了。第二日还未等到他起床,宋教仁便匆匆来了督署拜访他,向他宣读了南京任命他为川鄂经略使领长江上游两省防务,显然南京不准备用激烈的手段对付与他。未几,宋教仁匆匆与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向他请辞,当日清晨便离开了湖北武昌。李汉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直到他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才从批阅的一堆件看到了一份情报司郑立派人送来的情报,是从北京转信阳发回应城又传到武昌的,原来就在昨日,在北京,一场袁世凯自导自演的兵变闹剧开始了!

    对于这一出因袁世凯不想离开北京而导演出的闹剧,几日内轰动全国,震动了国内军政两届,不过知道其内幕的李汉只是冷眼旁观。一来他没有那个实力去跟老袁扳手腕,二来也不愿意现在就跟老袁对上,他只是默默的看着,等待着..等待着川鄂初步完成轻型工业跟军事工业改造,那时,才是他逐鹿原之时。而现在,还早的很。

    不过,川鄂联合军政府这段时间来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有些别人拖欠的债务,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了,到了收账的时候了!

    上海,两个高瘦的身影在夜幕快速且熟练的沿着一道道的巷口行走着,两人走得很快,并且一直都是贴着一侧墙下的阴影再走,很少有路人能够注意到两人的身影。

    似乎对于这附近的巷弄十分熟悉了,没多久之后,两人七绕八绕的远离了金陵路,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在一栋四合小院前停了下来。

    “情报正确吗?”

    其一个高瘦的年轻人询问道,身子微微一矮,已经解开了腿上的绑腿,取出了两把手枪别在腰间。耳朵却贴着墙根听了一阵,发现屋内没有动静之后,才转过身来。

    “错不了,咱们前段时间到处打听湖州帮的消息,已经引起青帮跟湖州帮的一些人的注意了!省三前天过去跟青帮买情报的时候,回来路上被跟踪了,多亏了是哥给他扫尾巴,不然咱们现在的落脚之地恐怕已经暴露了!这一处地方是咱们跟青帮的一位大佬买来的,嗯,算是半卖半送吧,不过也花了一千大洋,应该不会有错!”

    另一个高瘦年轻人快速的小声说道,“这里是湖州帮的一处临时据点,情报显示现在只有十几人留守,而且咱们一直在追查的湖北帮大佬刘福彪也在这里,大人的意思是一次解决了。等会我去放炸药,附近的地形都还记得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上解下一个看似普通的包裹,却从里面取出了两个军用炸药包,将它挂在胸口前!

    “出了巷子转东走二十步入左边巷口,往西南过七条街外有接应,记下来了。还是我去吧!”

    另一个高瘦青年道。

    那个之前说话的青年却不理他,只是眼神示意他上前,那人无奈的咧了咧嘴,走到一旁墙根处扎稳了马步。

    “我去了!”

    另一人道了一声,后退几步起跑,猛地踩着他的大腿跟肩膀登上了墙上!

    四合院内已经没有了任何灯光,高瘦男人顺着墙爬上了旁边的屋顶,小心翼翼的接着月色在屋顶上轻轻的趴着,他的身手很不错,半天都没弄出比较大的声响,即便是有些感觉敏锐的,也最多只当屋顶上有些耗子、野猫之流,完全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个人在屋顶上快速的攀爬游走着。

    很快,他便借助着周围的房舍来到了这间四合小院的屋顶上,他在几间房子之上小声的确认了一阵之后,终于确定了是其的两间紧挨着的屋子内有不少人,不远处还有一间屋子也有几人,不过他身上的炸药带的不错,所以,确定了房间之后,他便小心翼翼的将两处紧挨着的房间盯上的瓦片揭了下来,露出了一个洞口之后才蹲着站稳了身子,从身上取出个火折子,对着那将灭未灭的火星猛地吹了一口之后,顿时火折子亮了起来,他连忙将准备好的两个炸药包引线点燃,往下面的屋内扔了进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快速从那屋顶上离开,再也顾不得隐蔽什么的!

    他的动静太大了,屋内的湖州帮的打手都是天天跟死亡打交道的人了,警觉性还是有的,一发现有些不对之后,当下有两个睡得不是很沉的醒了过来。

    可是,没等他们反映过来,炸弹顿时爆炸,冲天的火光之后,屋内,八名湖州帮的打手尽数当场死亡。

    “快走!”

    那个潜进去放炸弹的年轻人晃着脑袋脚步有些不稳的从旁边屋顶上跳了下来。

    “咱们,你受伤了?”

    “没事,给一个蹦飞的瓦片击脑袋了!”

    两人回合之后,快速的按照计划的逃跑路线出走,很快便在巡警赶来之前,消逝无踪了!

    很快两人便出现在了上海城的另一处的小酒馆里,天色已经很晚了,酒馆已经关门了。老板袖着手在高高的柜台后面打盹。而一点烛火就像鬼火一样,在这个小酒馆里面摇曳。映得三人的脸色忽明忽暗。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处敲击在空心石板上的声音,八重七轻合计十五下,那老板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两个高手年轻人头上包裹着白布的那个一眼:“陈兄弟,这…………?”

    高瘦年轻人点了点头,两个年轻人手上顿时多出了两把枪,掩到了门口。门被轻轻敲响了,是约定的三长一短的暗号。老板轻轻的卸下门闩,三个人影就闪了进来。老板将身体警惕的探出去,左右看了一下,赶紧把门掩上。

    进来的三人同样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上下,一脸横肉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土匪流氓,不过他现在的状况却不是很好,一个同伴在旁边给他按着伤口,右肩上一处枪伤不断的往外面流着血。

    “没想到反而是陈冬兄弟第一个完成了任务!”

    那长得颇有些流氓相的汉子笑了笑,结果小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他脸上横肉一阵抽动,陈冬白了他一眼,“都受了伤了还这么贫嘴,虎哥,不要紧吧!”

    被他称之为虎哥的汉子摇了摇头,“不碍事,我们那边碰上了应扎子,那个叫做应桂馨的还真他.娘.的警惕,结果我们只打死了他身边的五个弟兄,我跟小飞各了一枪,小飞伤到了胸口,已经送往陈医生那里去了,妈.的,最后竟然给他逃掉了!”

    老板板着脸给他送来了一壶烫热的酒,还有一碟子卤肉。虎哥感激的笑笑,“雷老板,等会还要跟你再讨要几壶酒了,还好没伤到骨头!”

    说完,招呼旁边两个弟兄一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老板点了点头,朝陈冬道:“上峰要今天晚上行动,你们来的一群人都出去了,湖州帮虽说在上海算不上大势力,跟青帮完全没得比,但是少说也要千把人,恐怕等会少不了要有损失!”

    陈冬默默点了点头,虎哥给他倒了杯酒,他道了一声谢,举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雷老板哪的话,咱们自打跟了都督,哪个还会在乎性命。哼,他陈其美敢拿我军政府开刀警告旁人,真当咱们弟兄来到上海这一个月都在闲呆着吗,今晚上之后上海就再没有湖州帮了。所有人都得死,这是咱们的傲气!”

    旁边虎哥忙里哼哼了一声算是响应了,大家都是年轻人,跟着位手段滔天的年轻人,现在更是成就了南方第一都督的美誉。他小小的一个上海都督也敢派人砸了军政府的东西,这一巴掌就如都督所说的,必须血偿,而且,要让整个上海都记住了,日后敢招惹军政府是个什么代价!

    那雷老板点了点头,却没有接话。不过他的确说的不错。李汉才从四川派来了不足百人,虽说个个都是好手,而且炸弹、机枪什么的一个不少,但是却没一个敢保证今晚没有一个伤亡的。果然没多久之后,又有几对人马回来了,他们都是要回这处据点集合的,也逐渐带回了几个不好的消息。有几位弟兄在战斗受了重伤、看伤势基本上已经没救了。还有几位更是当场死亡,连尸体都没能抢回来。

    这一晚,注定是个上海都要震动的夜晚。

    仅仅一夜,在上海各地的偏僻小巷、豪宅深院有人死在床上、有人死在椅子上、有人死在地上、也有人死在密室里。有的是被手枪击毙、有的是被步枪子弹射穿、还有被机枪散射而亡,更有被炸弹炸死的。这一晚陈其美苦心经营了数年的湖州帮灰飞烟灭,麾下精锐打手死亡四五百人,更有心腹黄郛、刘福彪、陈善安、周纪等被刺身亡,其死亡的黄郛更是他的沪军都督府参谋长兼第二协统制。

    第二日整个上海震动,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情,甚至连北方京城兵变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所有人都瞧出来了,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要对付陈其美,尤其是当传出暗杀者出动机枪、军用炸药等物件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到了光复军的身上了,原因无它,所有人都还记得一个月前光复军不少铁杆的挺陶派,宣誓要杀陈其美为他报仇。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第三百七十章 平陕

    上海沪督府衙,一个职军官刚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一捆报纸,刚从大街上回来。这职军官长得倒是清秀,姓陈单名祖焘,正是陈其美的长兄--陈其业的长子陈祖焘,字果夫。

    辛亥革命爆发之后没多久,陈其美那位素有大志但一事无成的兄长便将他的两个儿子托付给了陈其美,而不是据说投效了袁世凯的陈其采。便是希望两兄弟能够秉承他未完成的志愿,为国的革命事业做出一番贡献来。两兄弟陈立夫尚且年幼,被叔父陈其美送去求学了,身边只留下了陈祖焘也就是陈果夫给他做个贴身副官,寻常倒也对他十分照顾。

    陈其美坏习惯沾了不少,不过好习惯也有一些。他知道要论才学什么的,上海比他多才的海了去了,因此寻常养成了个看报的好习惯,无论申报还是民报等,国内的还是洋人的,他都让下面去买一些来,时刻关注国内国外风云变化,以便于掌握局势。

    陈果夫知道这段时间来叔父陈其美的心情一直不好,一个月前的刺陶案虽说在同盟会不少人的帮衬之下强压了下去,不过不良影响至今都未去除。刺陶案闹得的确太大了,以至于现在不但江浙两省的党人防他陈其美一手,连上海的不少党人都不敢跟他过分走近,防他犹如防贼一般,惟恐什么时候给他背后放了一枪。

    南京那边他花费了不少银子才攀上了关系的一些‘朋友’,最近给他送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他苦心谋划了许久的浙江都督没戏了,南京那边看了最近表现很不错的朱瑞。他也是老革命了,早年加入光复会,又是同盟会成员。辛亥革命垣起义之夜,率部进城,攻占军械局,杭州光复后,任浙军援苏支队司令,率部参加光复南京战役。指挥浙军奋力夺得南京城外制高点天堡城,建有功绩。南京统一军制后,先后任命他为陆军第师师长。南京那边有意缓和跟光复会之间的紧张局面,所以,这段时间听说山先生亲自在会上提议任命他为第五军军长。这可是要推他上位接任浙江都督的前兆,难怪这段时间陈其美动不动就发火,火气越来越大了!

    陈果夫还知道,最近叔父的烦心事还不止这一点呢。沪督虽然只管上海这么一个小地方,但是上海经济繁华,陈其美革命之夜伙同大清银行的几位几乎搬空了大清银行上海分部,得钱一说四百万两、一说有八百万两,反正绝不是个小数字。不但如此,在山先生回国之后在上海短暂停留的一段时间内,他又说服了先生允许他以‘上海公债’的名义发行上海公债票,借助着前段时间的泗水事件,一帮滞留上海的南洋商人足足购买了四五百万公债,而他陈其美吞下了大半之后只扔给了南京少数,结果得罪了不少同盟会的大佬,闹得先生那里去了。最后,南京取消了他发行公债票的权力,虽说前后他也从捞了几百万两,但是,没人会嫌钱多,以后再想这么捞钱可就没机会了!

    陈果夫打开了新一期的上海报纸,头版还是关注北边的。也是,从上月末的最后一天北京闹了军变,到现在已经足足闹腾了天了,听说是北洋军第三镇发生哗变,其直接起因是裁饷。据说那位袁大总统有解散北洋军的意思,下面兵士以讹传讹,遂造成兵变。这事听说连京城的洋人都惊动了。袁大总统这几天倒是连连向南京临时政府作出解释,“安抚”专使团,持袁世凯的舆论一时甚嚣尘上,连南方各省也纷纷附和妥协,副总统黎元洪也通电全国表态:“舍南京不至乱,舍北京必至亡。”

    僵滞了几日之后,南京的党人终于做出了妥协,今天的申报头条便是南京从昨天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的参议院会议上终于做出了表决,允许袁世凯在北方就职临时大总统,并且,在新一期的瓦选国都投票之,投票北京的依旧高达二十二票,甚至山先生还因为解职之后一再干涉参议院决议,而被几名江浙籍的议员质疑了一番,这些事也一并上了申报头版了!

    往报纸下面翻看了一下,陈果夫的脸上也跟着难看了起来,不少报纸都有提起昨晚的那场上海之乱。他一早便被叫道了叔父身边,他曾听他怀疑了几人,不过能够有实力一夜之间几乎毁掉了整个湖州帮的,上海只有洋人跟青帮两股,但是两股显然都不可能。青帮似乎知道些什么,不过想看他陈其美笑话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也只是听到叔父提起似乎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至于是谁有这样的实力,叔父没回答,只是当时他铁着脸阴沉的难看,面前摆着一把崭新的步枪,据说是从打死的几个刺客处得到的武器,他也是会玩枪的好手,不过也瞧了半天才认出来是国内少见的曼丽夏步枪。

    还不止这些呢,更令陈果夫感觉到恐惧的是,那群闹出了这么大事情的人,一大早又给陈其美金屋藏娇的几个小妾那里各送了一包军用炸弹,吓得几个女人哭哭凄凄的费了陈其美好大的功夫才给压了下去。几个要出动军队全城戒严的手下都被陈其美发火赶了出去,连他也被叔父找了借口撵了出去,临出门之前,他看到了陈其美他有些颤抖的身子。那绝不是烟瘾犯了,分明是感觉到了恐惧!

    自家叔父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可能会怕了什么人呢,兴许只是理解错误了吧?

    陈果夫到底年轻,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抱着一扎报纸很快来到了陈其美的书房。

    “叔父,是果夫,侄儿来给您送最新的报纸了!”

    他敲了敲门,屋内安静了许久,才传来一个疲惫的答复,“是果夫吗,进来吧!”

    “是!”

    ...

    “难以置信,南京竟然真的选择了退让了!”

    蒋方震坐在李汉的办公室内,手上挥舞着一份报纸,脸上说不出的愤怒还是什么表情,总之十分难看。

    “北京兵变就是一场闹剧,这天下稍微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出。难道南京城的一群都是酒囊饭袋之徒吗?还有那参议院的议员,他们难道不知道袁大总统在北跟在南完全是两个概念,荒唐...说什么北京乃是古来帝都,京畿之地旗人经营多年,千年古都南京附近却都是革命之地,风气远远要跟顽固不化的北方不可同日而语,何来这种说辞?”

    李汉手上也拿着一份汉口印刷的最新申报,军政府的报纸还没铺到北京、天津那边,因此要看北地的新闻,还要数申报等几份报纸来的更加专业。

    “革命功成、革命者亡。百里先生不必生气,山先生跟黄将军都已经尽力了。只是人心思变,李某能够用出的手段,北京的那位同样也用的出。江浙党人,说来可笑,阁下可看到最近一段时间一来江浙皖三省之局变,同盟会之成员多数已经被排挤出了省督之位,现任的便只有浙江尚且勉强在党人的控制之。只是这种控制力也已经十分衰弱,兴许用不了多久,这三个党人以之为根本的省份也要尽数落入立宪派之手。易之非是党人,却也瞧得清楚明白。这立宪派多数都跟旧时的朝廷有些联系,相比较革命党执掌国政,他们反倒是更安心让北边那位曾经的内阁总理大臣来管,呵呵!”

    李汉笑着安慰了一句,这段时间来的报纸他每日都要仔细查看。不仅如此,情报司在北京已经有了分部,通过他们甚至还有很多各大报纸记者都不知道的消息传来。因为事关重大,加上袁世凯手下的赵秉钧跟陆建章极难对付,因此李汉也注意着保护北京分部,尽量不将通过其他途径得到的内幕情报外泄。

    前段时间北京的局势连蔡元培也不免受到蒙蔽,他于3月2日向南京政府电告:“培等睹此情形,集议以为速建统一政府,为今日最要问题,余尽可迁就,以定大局,北京兵变,扰及津、保。连日袁君内抚各处军民,外应各国驻使,恢复秩序,镇定人心,其不能遽离北京,不特北声呼吁,即南方闻之,亦当具有同情。”要求参议院迅即同意“确定临时政府之地点为北京”和“袁不必南行”之要求。

    他这位光复会的组建者兼同盟会元老一开口,顿时南京僵滞的情势急转之下,连带的一部分革命党人也受到迷惑,他们本在孙黄的提示之下认为北京之乱乃是袁世凯在背后指使。只是连蔡元培都改了口了,顿时又令他们变得难辨乱源起来,反而对孙山迫袁南下的主张发生动摇,甚至认为是他的失当。更有不少江浙籍立宪派出身的议员质疑他这个已经离职的大总统几次对南京临时施展影响,对于临时政府来说是不是好事。处于被动的孙山只得作出让步。3月4日,南京临时参议院决议,允袁世凯在北京就职。

    就这样,孙黄等人煞费苦心设计的紧箍咒,就这样被袁世凯略施小计给解除了。

    蒋方震闻言若有所思,良久叹了口气,告辞离去了!他是来跟李汉报告一下军校军官速成班的效果的,报告完了聊几句天便要回去。军校还在搭建之,现在他每天的日子都很忙碌且充实,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因为李汉已经隐晦的告诉他,最迟一个月,军政府可能将有两场大仗要打,并且其一场还是要跟洋人扶持的西藏藏兵交手。到时候只要要动用两个师甚至三个师的军队。现在李汉已经将麾下几镇士兵的编练任务交给了他,他只是想询问一下,到了指定的时间,他能不能完成军队的编练。南京给了他五个师的编制,不过李汉争取来了两个混成旅的编制,勉强算是个师吧,已经足够他维持川鄂两省的安稳了。

    不过蒋方震给他的答案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太过想当然了。按照蒋方震的计算,到三月末,军政府至多只能完成一个师加一个混成旅的整编,而却根本达不到李汉的要求,只能说比现在要好许多。李汉的要求的确不低,至少要能达到北洋镇劲旅七成以上的战斗力。军政府的军队从一月便开始进入了持久的训练之,蒋方震接手之后又仿照德国军队加强了体能跟射击等训练,后来又来李汉的提议下加入了武器日常维护的训练,短时间之内只能让这些士兵们掌握更多的战斗技能,至少可以保证在战场上的生存几率比以前要高了五成,不过他的要求至少要半年甚至一年的训练之后才能达到。北洋镇劲旅可不是几天便训练成的。

    还有军官的培训等问题,得到了李汉的全权授权之后,蒋方震大刀阔斧的在速成军官之推行德式战术及参谋培训,完全摒弃了清廷学自日本陆军的教法。用蒋方震自己的说法是日本军界自日俄战争之后便一成不变,军事思想还停留在意志战胜装备跟战术的年代。更讽刺说国从日本学来的最坏的东西便是日本陆军,这令下面的不少往日本留过学的军官很是不满,不过在他下令开除了几人之后,总算是镇住了一群军官,现在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预计到战事开始时,他们保证能给李汉一个不小的震惊!

    而李汉对此的确抱有不少的期待。

    时间在国大地上暂时出现的和平气氛过得飞快。这段时间的确是辛亥革命之后举国难得的清静时间段,上海那边李汉吩咐送上炸弹威胁之后,陈其美顿时老实了下来。他手下所倚赖的湖州帮几乎全军覆灭,连把兄弟都因为自己派人砸了人家的机器给炸死了。南方第一都督的霸道跟疯狂令他感觉到了威胁。虽说上海跟湖北之间隔了几千里。可是他不敢保证再动了李汉的人,下一次会不会就是几十艘兵船来到了上海,把他这个上海都督都给杀了。因此,上海的事情就此揭过,没有人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

    江西,李汉派出的专员往江西见了刚上任的江西都督李烈钧,不过在提到萍乡安源煤矿的相关权利时却几次遭到拒绝。甚至驻地还遭到了江西派出的警员监视。就在不少人都认为两个同样年轻的南方都督为因此而闹起来的时候,李汉下令派出人员回归,从此决口不再提萍乡煤矿的事情。几日后他同日本代表达成协议,李汉将盛宣怀跟日人所借的千万债务的近八百万两推给了萍乡煤矿,事实上98年开建的萍乡煤矿的确基本上都是盛宣怀花的日本人的钱。日人当然不可能就此应允的,却给他扔出了武昌至大冶的一百三十多公里的铁路修筑法案之后,日本这才改口应允了下来。非但如此,李汉还毫不客气的以这条铁路的未来三十年的民务运营权,从日本横滨正金银行又榨出来四百二十五万日元,约折合三百万两白银。

    这一条铁路李汉规划许久了,从武昌出发,直达湖北最大的资源基地--大冶县,因为沿着长江建设,铁路一旦建成之后,运力将能达到长江河运的七成,但是速度却快了接近一倍,日后定然是一条黄金铁路。并且李汉还保留了军用权力,大冶也是湖北的最主要的黄金、白银产地,李汉已经先期调拨了四个步兵营加一个炮兵营往大冶驻守,日后至少有一个混编旅放在那里。

    跟历史上一样,1912年的3月10日,袁世凯终于正式就职华民国的第二任临时大总统。不过与山先生在任上时候不同,这次改为责任内阁制。内阁制,是党人所能想到的对袁世凯牵制的三把锁之一,袁世凯定都北京之后,一把锁已经失去了效应,现在便只剩下这个内阁制跟同一天尚在南京的参议院通过的‘华民国临时约法’了!

    内阁总理不是旁人,正是早前清廷委任同南方党人谈判的全权代表--唐绍仪,他在就任内阁总理的同时也宣布加入了同盟会。眼看着当初被认为委托了重任的两位大臣袁世凯跟唐绍仪一个任了总统,一个当了总理,这刚刚失去了政权的一帮满清遗老重臣们个个背地里不知道扎了多少小人。甚至,还没沉寂多久的一群旗人贵族们也借着这一阵的不满之声重新聚集到了一起。自打良弼死后倒下了许久的宗社党的大旗终于又被竖起来了!

    唐绍仪就任内阁总理,这个任命,也算南北双方皆大欢喜。内阁的席位,也在袁世凯和同盟会之间分配了。但是要害部门,全部都掌握在袁世凯手,而同盟会只拿到了教育、司法、农林、工商四个无所事事的冷衙门。陈其美也得到了一个,不过黎元洪的下场让他深深明白了武力的重要性,更加不敢离开自己的地盘了,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到职,坚持留在上海继续做他的沪军都督,至于是不是还对浙江都督心存幻想,这就没人知道了。

    放眼全国各地,尤其是南方,都在办理军队复员,收束地方军政措施。3月31日黄兴被袁世凯任命为南京留守,说是统辖南方军事。实际上却暗示他尽快南京一地番号杂乱的十数万军队的裁撤遣散事宜。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儿,袁世凯先后提议了几人都给他们推辞掉了,最后反倒是扔给了黄兴之后,他接了过来。

    第二日,南京临时大总统府邸摘牌。这座作为最高统治者官邸在存在了三个月之后宣布它的任务已经完成,山先生也在同一日,将南京巧匠雕刻的大总统印上交参议院。南北权力交接,自此告一段落。

    而已经短暂被所有人遗忘了的‘新闻都督’李汉,却在这安静的一个月默默的往湖北郧阳府、四川巴州、四川雅州先后调集了十个新兵营、四个炮兵营以及两万四千吨物资,枕兵而寝,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两场战事的到来。

    李汉自打来到这个年代之后对这段历史造成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河南没有落入袁世凯领导的北洋系之手,并且因为被他送往河南的民军先后有数千可战之兵,不但因此壮大了河南党人的势力,也分散了豫督唐牺支的注意力。即便是他强大之后想对湖北有什么想法,也要说服蒋翊武、蔡济民等一众党人。

    山西王阎锡山被赶出了山西,狼狈跑到陕西去投靠了曾经同在日本留学的同学张凤翙。而北洋军也因为他的参战跟直隶之乱,导致北洋军占领了山西之后已经无力再往陕西派兵。结果,历史上本该在三月末就要接近尾声的陕西战事,到现在却是升允曾率旧部,经数十战,攻克十余城,若不是因为清帝清帝逊政之诏被颁下,他只怕已经攻陷了大半的陕西。不过饶是现在甘军的汉军士兵拒绝继续战斗,他却招来河州马家军的回族士兵,重用随西军统领马安良。并将他所举荐的马家兄弟马麒、马麟任命为左右卫护国将军,自回民之招募一万三千悍不畏死之徒,一路自甘肃杀往陕西,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动不动便是屠镇、屠城,先后俘虏数百民军战士都被他们残忍分尸杀死,手段歹毒异常。

    遍观整个陕西除了李汉控制的靠近西南跟东南的数十县镇暂时之前未受到升允大军的骚扰外,几乎除了西安以及少数几个城高墙厚的县城,都被升允攻陷。却是妄图攻下西安,迎奉退位清帝--溥仪建立偏安西域的小王朝。

    二月末坚守乾州的陕西革命军兵马都督张云山派行营执事官雷恒焱为代表,赴乾州十八里铺面见升允,告知南北和议成功,要求双方停战。升允不仅不听,反而下令把雷恒焱割耳削鼻挖心之后,弃尸于荒野土窖。接着命令以一部继续围攻乾州,主力攻占礼泉,进兵咸阳。退守咸阳的陕西革命军标统丘彦彪派曾任过升允卫士的先锋总队长朱长春前往礼泉,劝升允罢兵和谈,升允竟下令把朱长春钉死在礼泉东城门上示众,并将俘虏的革命军全部处死。升允的惨无人道激起了各方人士的强烈愤慨,3月12日,山先生致电袁世凯,明确指出升允实为“民国公敌”,要求袁派兵援救陕西革命军。3月15日,于右任也致电袁世凯指出,“升允涂炭西北之人民,扰乱五族之平和,及今不除,后患滋大”。

    袁世凯自然知道不能放任升允坐大,只是他几次致电令他停兵,都被升允扔到了一旁不管不顾。后来甚至通电怒骂袁世凯为国贼,显然这件事情不能和平解决了。

    袁世凯的镇北洋劲旅在之前几月的战事之损失惨重,先后战斗减员近两万人,虽说造成民军方面的损失数倍于其,但是,北洋镇都是他苦心十数年训练出来的精兵,自然不会将他们跟民军一个待遇。因此打心眼里不愿意从山西派兵进攻已经基本上攻陷了陕西的升允等部诸将。

    不过他现在是民国的临时大总统,自然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招惹全国的骂声。很快便给他想到了点子了,三月下旬,他电令河南都督唐牺支、甘肃新都督赵惟熙、川鄂经略使李汉,命令三部派兵入陕,尽快解决陕西之乱。

    甘肃赵惟熙因为实力不足,因此推说了一阵之后象征性的往陕西派出了几营到陕西转了一圈便回来了,连跟升允的军队交手都没有。唐牺支旁边挨着直隶、陕西、山东、安徽北部都在北洋军的围堵之下,没准他这边一发兵,河南局势就要变一个样子呢。不过如今是举国关注陕西问题,因此,他点名派出副都督杨源懋为领兵大将,又将新募之兵拨了三千与他,不过因为河南武器不能自给,所以河南最终派出了五千新兵,并且武器装备大多以上个世纪的落后武器为主。3月末,杨源懋领着五千新兵抵达陕晋豫交界的阌乡暂作休整。

    而李汉,也在这个时候回应北京,宣布将领央军令,即日起往陕西调兵,平定陕西升允之乱!

    同时,川鄂联合军政府任命已经抵达襄阳多日的季雨霖为平陕总指挥,率领刚刚以他的第协跟胡玉珍的原民军第一协完成整编,目前暂编为民国新编第十四师的全军一万一千四百人往郧阳府赶去,这一次的平定陕西战乱,李汉任命他为全权指挥,胡玉珍为副指挥,王柏龄、白崇禧等小将随军前往,他们将负责统领川鄂派出的合计一万四千士兵入陕,至于李汉为什么对陕西这么热心,暂时就没有人知道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风雨欲来

    1912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了一些,不过入了四月,春意已经溢满了整个四川跟湖北。

    武昌这座临近长江的城市,因为水汽的充足,这个春天显得绿得格外美丽。

    李汉这段时间似乎开始学起了修士修身养性了起来,每当办公有暇,都会和赵诗嫣在督署的花园里转转散步。花园里,花匠们因为他的喜好,移植了十几株桂花栽植在院子,到了今年八月份,就能问道桂花芬香扑鼻的浓郁香味了。

    川鄂联合军政府最近没有什么大动作,除了跟日人谈成了‘成渝铁路’跟‘武冶铁路’勉强造成一时轰动意外,就只剩下前段时间最终定名为‘西部储备银行’的出现跟川鄂联合军政府终于晚了天下各省几个月开始发行属于自己的钱币,引起了南北的关注。因为川鄂联合军政府发行的货币含银量十足,比起附近几省军政府发行的钱币不可同日而语,结果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击溃了输入湖北、四川省内的湖南、安徽、江西各省货币,统一了川鄂连声的钱币标准。不仅如此,甚至军政府新制定的银币、铜币还借着湖北、四川两省经济强势复苏所带来的巨大购买力而反过来打入了附近几省,尤其是湖南省,如今湖南军政府发行的自己的钱币已经节节败退,在湖南北部等地,商贾使用的货币已经多为川鄂军政府所发行的货币了!

    李汉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安逸,当然不称心的地方也不少。德国人的傲慢着实令他愤怒,一场从一月持续到现在,转眼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谈判还在持续之。虽说到目前为止,双方之间已经妥协了无数次,但是德人的合约之有着太多不利于军政府的地方了,以至于李汉心愤怒淤积了不少,但是还是忍下来,继续跟德人谈判,并且开出的筹码跟要求的贷款也越来越多了。对于德国,他已经在心打定了跟对待日本一样坑一把的想法了,所以,一口气将原本制定的三年1.75亿德国马克的贷款提升到了3.25亿(约折合1.5亿银元)。反正德国人财大气粗,若不是死死把住几条铁路十年经营权,跟在重庆、成都、荆州三处开辟租界区等无礼要求,李汉早就应下来了。哪怕德国人要求的年息为6.2%。

    除此外不顺心的事情还有呢,最终他还是没能从汉口英国佬的手争来被党人带走的船舰,整整数十艘大小船舰、货船系数在一个深夜驶离了汉口租界去,其一部分停留在了江西、一部分往南京方向驶去,令他愤怒了好几天。

    北京的那位主在登上了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宝座之后也开始逐渐的不安稳了起来。他付出了一百五十万的代价,才从南京口敲出了五个师加两个混成旅的新军编制。只不过,老袁上台之后屁股还没坐热便开始提案整编全国新军,结果一口气将李汉的五个师加两个混成旅缩减成了两个师加两个混成旅,凭空少掉了三个师的编制,李汉自然不可能答应。依旧我行我素的继续编练自己的新军。算起来加上现在扩充到二十四个的预备营,现在川鄂两省的军事力量已经达到了七万人,几乎不比北京差多少了。

    这段时间来,北京操控舆论报纸,不止一次强调收编军事力量是为了更好的训练合格的国防士兵,为此一点短暂的阵痛还是要的。在这种大环境之下,李汉站在了风口只是象征性的裁剪了七千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老兵,并且其多数都是从各地从巡防营转变为预备营的二级编制剔除的,这个不好的带头无疑令附近的几位年轻都督有样学样,江西、浙江等几省也都学他随意裁剪了些老兵,算是完成了北京的收束兵力计划了!

    正是这种不配合的举动,令南北局势稍微平静了一段时间之后,一股暗流又开始汹涌了起来。

    安生的日子似乎没多久了,李汉也开始下令川鄂两省进入准备动员状态。

    在财政方面,自从陈耀祖领命成立了西部储备银行开始,川鄂两省财政已经基本上被李汉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下面之所以推翻了他之前定义的‘国银行’提议,一是以国家名义开办的银行太过显眼,李汉显然不具备央威信力跟无敌国的实力,因此下面提醒了一番之后他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将银行定义为跟钱庄差不多的性质,即从事存储与兑换货币。这也是无奈的举动,同时也是为了推行纸币,他选择了效仿历史上的美国,先行通过将储备银行券同军政府下属制币局发行的银元挂钩的方法,推行储备银行券暂时代替川鄂两省市面上流通的银票、洋行本票,作为大宗交易的纸质凭证。

    这种方法其实很冒险,因为军政府并不具备历史上美国建立初期央政府的国家信用度。不仅川鄂两省,整个国现在都不具备发行纸币的条件,至少无论是央财政现在都不具备发行纸币的能力。好在李汉就是吃一碗饭的,常年跟货币、经济与金融打交道的他很快便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西部储备银行是军政府明规定的唯一一个具有发行‘西部储备银行券’的银行机构。为了推行真正货币前身的储备银行券,李汉除了将军政府所储备发行的数百万枚银元作为同储备银行券挂钩的凭证之外。还将政府公务员结算、军队士兵薪酬结算、军属福利结算、特殊技工福利结算以及联合盐业食盐销售、川鄂联合军政府大小数十家实业、工厂生产产品一并同储备银行券挂钩。并且李汉还下令军政府日后对市场上所有商品、粮食的采购,都以储备银行券作为结算工具。任何商贾、势力在获得政府采购结算之后,可凭借储备银行券往‘西部储备银行’,并且银行券换取与之面值等价的新制银币或金银。

    如此通过种种手段,原本不具备发行纸币资格的川鄂联合军政府所印制的储备银行券便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法定货币的功能。任谁想要质疑其信誉度,只要不能一下击溃整个军政府跟被李汉并入其的高达千万的实业、财政,储备银行券便一直拥有结算功能。只不过想要它真正摆脱同银币跟实业挂钩,拥有自主流通与购买力,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

    湖北、四川免除一年农业、工商税收的好处到了现在已经尽显无疑了。随着采购部向社会尤其是湖北、四川两地民间大量收购粮食作物以及皮草、木料、肉类等,湖北、四川两省内的民众明显手上多出了不少的闲钱可以用来购买其余所需的生活必需品,而军政府仅仅为此付出了不过百万银元,便推动了整个市场快速的活跃了起来!

    李汉目光着眼长远,虽然这些政策一开始被自己手下的一些目光短浅者所质疑,但是撑过了最初半年的不利之后,湖北、四川这两个在辛亥革命动乱之收到损失最重的省份已经紧跟着江浙、福建等没有发生大仗的省份,开始经济快速的复苏起来,力度远在江西、安徽、河南、直隶等省之上,甚至连临近未经历多少战事的湖南论起发展势头来也远远不抵他所领导的两省!

    地方上由于实行了彻底的自治,行政费用大为减少。剥离了执法跟行政还有监督权之后,地方名流、地方军政府分支机构、军政府三方势力形成平衡。互相监督之下地也少了很多营私舞弊的机会,吏治也在廉政公署发现并处死了几个典型人物之后为之一清,短时间之内想来应该没人再敢触及军政府的眉头了!

    川鄂的这些改革政策引起了南方很多有志建设的人物前来观察投效,李汉招募了不少精通西学或者通晓行政的能人,地方本来有些瘸腿的部分也逐渐的补上了。如果说以前的军政府对于地方的掌控力度是四,尚在不及格线以下。那么现在已经基本上达到了七分左右,通过种种手段,军政府明显对于地方的掌控增加了不少。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教育方面,尽管李汉先后拨出二十万、四十万、五十万三批教育经费,不过湖北、四川两省的教育进展十分缓慢,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目前军政府也仅仅在成都、重庆、武昌、襄阳、荆州建成了五座可同时招募一万四千学子的小学堂,因为上海、南京等地各处学校都注意到了军政府的挖角,结果加进了学校老师的管理,导致军政府现在已经很难从上海等地招募到合格的教师了。至于义务教育什么的,李汉只能通过下面鼓励各地私塾先生教授当地贫苦人家的孩子识些字为未来做打算。据手下的调查,仅仅他统辖的两省要完成他提出的五年义务教育,至少需要二十五到四十年,并且需要投入高达三四亿的教育经费,暂时不具备可行性。

    几乎搬空了汉阳铁厂搭建成的重庆钢铁公司终于在重庆大渡口重新安了家,并且开始机器校准安装起来。军政府是从一月初便开始建设厂区跟组装机器的。由于厂区是采取的边建边组装的方法,预计最迟五月初,重庆钢铁将恢复炼铁、炼钢的能力。在李汉的指点之下,重庆附近的几处储量巨大的煤矿跟铁矿被发现,第一批李汉用贷款跟奥匈帝国购买的机械已经送到了地方,预计到达七月份,重庆便能摆脱对于湖北铁矿的依赖了。

    至于汉阳兵工厂的一些被拆迁的机器也开始陆续被运了回来,经过了一番折腾之后,汉阳兵工厂要完全恢复生产能力,最快要到五月下旬,好在大冶的矿场并未受到战争的影响,源源不断的矿产从大冶被运送到汉阳、重庆储存,等待着两处钢厂的组建完成。

    季雨霖已经带兵往陕西赶去了,在蒋方震的再三劝告之下,李汉放弃了在向陕西派兵的期间,还要往西藏进军平乱的念头了。他给季雨霖的要求不高,一个月,一个月内必须要平定陕西之乱。届时腾开身之后,便是往西藏调兵平乱的时候了。在这难得的平静时间内,李汉做的事情并不算少,而这种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当真是谁也不知道。

    四月一日,西方愚人节,这一天清晨才从应城转来郧阳府的电报,季雨霖已率十四师跨过陕鄂边界,进入了陕西境内军政府所掌握的府县地域内。同一天午,军政府派往南京的使团传来一个消息,前任临时大总统孙将在月前后亲赴湖北,明面上的说法是跟他交流探讨民生主义,至于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在里面,李汉就不得而知了。

    这天晚上,蒋方震前来拜访他,向他汇报最新的速成军官培训问题时,李汉才和德国使团的几个代表结束了双方第二十七次会谈,依旧如他所想那般,没能取得任何突破性的进展。蒋方震来的时候,他正笑着把这几个德国佬送出厅来。看到蒋方震在一旁饮茶等待,几个德国人似乎认识他,几人耳语了几句,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几人的表现李汉尽收眼,却没有表示什么。等他送完客人回来,还没开口,蒋方震就抢着开口了:“都督,您说过不干涉我编练新军的事情,百里才答应着留下来的。可是这几天来,百里听下面汇报,点名时发现已经少了十七人,全都是营部级的层军官。因为没受到请假条,百里派人去军委会询问了一下,最后才得知最近有五个营级编制神秘消失。随后百里又去后勤处询问了一下,发现最近军政府调拨了五艘约两千两百吨粮食跟弹药物资,去向不明。军政府有什么军事计划,百里没有过问的权力,那是军委会要管的事情。但是都督交给百里正在训练的军官却一声不响的消失不见了,这件事情我却不得不过问了!”

    李汉有些苦恼地挠挠头,但还是朝他笑道:“我就知道先生肯定早晚会发现的。非是易之有意要隐瞒先生。只不过最近盯着军政府的眼睛太多了,这些为了达到隐蔽目的,都是连夜从武昌运出去的,目的地正是四川,是为了应付下一阶段的战事而做的后手。易之担心咱们一旦在陕西跟升允交上了手,那些回回兵可不是吃素的,个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四川北边少有兵力警戒,万一回回骑兵仗着速度冲到了四川省内烧杀一番可就得不偿失了!”

    蒋方震面上顿时缓和了一些,“真的只是这样?”

    他也知道拜清廷几百年的贱汉贵满政策所致,满清贵族肆意对各族进行欺压、鱼肉,连陕甘那边的回民也免不了要遭欺辱。回民可不同被明奴役了一千多年的汉人,他们生活在环境比较恶劣的地区,很多部落大小就在教导后辈耍刀弄枪,好不至于被人欺辱时连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是因为如此,受到满清贵族欺压之后,回民便要反,举族起兵往陕甘、四川冲杀一阵,杀伤汉民几百万,最后杀怕了已经严重腐化的满清贵族,惟恐这些回回们杀完‘汉族贱民’,连自己这些天生贵族都丢了性命。前后几百年间回民不断反,清廷不断镇压,镇压不下便安抚,反正前后被回民杀死了近千万都是汉族贱民,旗人贵族们一点也不心痛。

    因为回民有这个前科,而现在升允麾下的确招募了不少的回兵,所以李汉一亮出这个借口来,蒋方震脸上表情顿时缓和了下来。

    只是,真得如他所说的那样吗?

    蒋方震发了一通牢骚之后很快便离开了,他走后没多久,李汉招来蔡庆为他往郧阳发送一封电报,然后命人加急送到已经入陕的季雨霖手。内容很短,只有几行。

    “拿下汉、不争西安!”

    这汉指的却不是汉府,而是整个汉地区。

    短暂的清闲日子就要结束了。

    北京,刚刚跟老朋友朱尔典碰了一面的华民国的临时大总统袁世凯,终于把前些时候忐忑不安的心情放下来一些了。

    前些日子里,既要担心北京兵变引起的民心不稳,又怕南方的党人趁他还未完全掌握央权力的时候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以至于兵变那一夜,第三镇从京城抢了七八百万两银子,都不能让他开心多久,最近这段时间别提过得多烦闷了。

    不过现在一切终于过去了,大权和平移交,内阁的重要部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除了老朋友唐绍仪突然杀出的一枪加入同盟会让他有些烦闷外,得到了老朋友朱尔典背后势力的支持,令他十分开心。最近他正在同四国银行团谈判之,一笔巨额贷款眼看着就要送到他手了,到时候莫要说是一个唐绍仪了,便是南方那些折腾了半年的党人们,全都得解决了。

    其实在这段忙碌的权力交接的日子里,他也不是一点动作都没有。首先,接过了南京编练民军的任务,将新编民军改名号为‘央陆军’重新编练了一次。这一会儿他控制的几省平均下来都能获得三个师左右的编制,反倒是南方的党人,便是号称南方第一都督的川鄂经略使--李汉,也不过获得了区区两个师加两个混成旅的编制罢了,其余各省更是只有两个师甚至一个师的编制。

    南方即使不满又如何,他是利用央的权威,打得旗号也能引起民众支持。北方之所以留有的军事编制较多,完全是因为防备日俄觊觎之心。此时正值外蒙生变,国人多有愤慨之心。袁世凯打出了北御国门的大旗之后,还真收拢了不少民心。

    除此外他也舍得花钱,先后洒下了大量的银弹开路,拉拢了包括因为李汉而失势,最后狼狈的留居南京的副总统黎元洪。再跟他许下了日后解决了李汉川鄂由他管理的承诺之后,寄人篱下没有多少底牌的黎元洪便倒向了袁世凯这边,从此跟他一个声音,早早的收拾了行囊北上北京做他的临时副总统去了。张勋已经向他投诚了,不管他是否心甘情愿,他的子嗣都给送到北京来居住作为人质了。湖南的谭畏三、广西的陆荣廷跟他都是清廷官吏出身,而且两人手上都沾了不少党人的血,想来日后应该不会主动闹事。江苏乃是立宪派当家,张謇之流跟他交情不浅,日后说不得他跟党人谁对江苏的影响力更大一些。浙江就更不用说了,他倒是没想到那个同盟会出身的朱瑞竟然能找上他的关系,主动向他投诚了。北京已经在起草让他接管浙江都督的任命,袁世凯派了几人跟他接触了一下,发现又是一个可以拉拢的人才。

    至于其他几省,少不了日后要用手段来解决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应对

    跟洋人的交情更进一步,老袁今天的心情不错。下午招来心腹跟几个通晓军事的幕僚过府,在他府上的一间会议室里,对着大幅张挂的地图,用朱笔在陕西、甘肃、河南、安徽、江苏、江西、福建、广东、云南、贵州这几个省画上了袖圈,最后又在被这些省份包裹在央的川鄂两省重重地打了一个叉。

    地图上被他亲笔所标会出的不是正在党人控制之的省份,便是掌握了省份权力的立宪派跟旧系人物还没有完全表明自己态度的地方。他会在川鄂两省上重重留下一笔,一众人都不奇怪。那位号称南方第一都督的川鄂经略使以一人之力督管两省,手握兵力仅次于央。这等封疆大吏上了袁世凯的必杀榜单首位毫不奇怪。

    “总统,这甘肃都督赵惟熙也是个旧系人物,要解决甘肃问题倒是不难。先不说现在自领‘陕甘总督’的升允还在陕西、甘肃闹腾,便是甘肃省内也多有不满他的声音。在甘肃秦州的以黄钺为代表的民党成立了什么‘甘肃临时军政府’,摆明了车马不认赵惟熙这个甘肃都督兼民政长。以属下的意思,咱们不妨先从秦州下手,先将黄钺等党人一网打尽,好叫那赵惟熙知道咱们的厉害!”

    老袁坐在一旁似是在沉思,一旁赵秉钧却率先站出来发了言。袁世凯窃取了南方革命果实,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比起号称北洋三杰的王士珍、冯国璋、段祺瑞三人,这赵秉钧因为常年跟在袁世凯身边,更是得他信任。北京新内阁的内务总长位子给了他,听袁世凯的意思,那唐绍仪要是真不识抬举,那么少不了到时候走一遭了。他赵秉钧极有可能顶替唐绍仪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所以最近无论什么会议上表现的都十分积极。

    “嗯!”

    老袁半眯着眼睛,示意他说下去。

    赵秉钧来了精神,道:“那党人不是自语为了革命可以放弃一切吗?如今大总统已经正位,国内战事也已经逐渐平息。他黄钺敢公然反对枢政府所立之甘肃都督,这等途径与分裂、质疑枢有何区别。属下认为,我们只需要命令山西那边往甘肃拨送两千杆新枪,帮助赵惟熙武力征讨秦州,我枢只需一道通电支持,便可解决甘肃之局势。大势在我,料他一众党人不敢公然对抗枢,届时甘肃必收于赵惟熙之手。赵是懂得报恩之人,总统如此厚爱与他,甘肃焉有不治之理。只需安抚他一年,待明年国势平稳,新扩陆军编成,到时总统可派一员心腹督管甘肃,至于那赵惟熙,调来北京任个顾问便是!”

    袁世凯连连点头,脸上甚是满意。赞道:“智庵说得不错,此计一出甘肃可平。不错,前几日新疆袁大化已向我表忠。新疆乃是边防重地,新军虽然有些实力,不过太过凄凉了。我准备暂时任命袁大化做那新疆都督。新疆、甘肃皆是旧系人物掌权,如此可互为监督,则我心安矣。”

    不过他很快又皱起眉头来,“广东、福建偏远,乃是党人经久经营之地,暂时不好解决。江苏我有季老帮助,只是江北张勋有些麻烦了,他将子嗣送到京城,反倒令我不好动手解决了他。不过他的江防军盘卧徐州占了两淮盐务,如今至少截留八百多万银两。两淮每年岁入约三千五百万两,若被他一直扣留,央再无抵押之物借款,这事还要尽快解决了!”

    央现在财政极其窘迫,尤其是袁世凯定下了编练新军的章程之后,每个月至少要有三四百万两的亏空。南方省份的财政多数遭到截留,国库空若无物。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大办借款,可是关税已经抵押出去了,现在办借款的抵押只有盐税,川鄂盐务已经没指望了,剩下的两淮则是抵押重点。只是两淮地区现在局势十分复杂。张勋的江防军、安徽军政府、北洋系以及地方大盐枭等,四方人马都在两淮争锋,除非袁世凯能狠下心来,再调一个师的北洋精兵南下,否则短时间之内难以解决两淮之乱。

    新上任的财政总长熊希龄这些日子因为办大借款的事情,没少跟他抱怨,现在一听到袁世凯发问,顿时苦笑道:“总统,洋人点名了下一笔借款要拿盐税来抵,而且,听说川鄂两省的盐税已经被抵押了出去,南方那个年轻人用它跟洋人至少借来了数千万两。眼下只能盯着两淮了,再往南海盐都被下面各省借口接管了,财政部暂时只能干巴巴的看着,根本没有发言权!“

    熊希龄眼巴巴的看着袁世凯,他这个财政总长虽然才刚上任不足半月,不过做的当真窝囊。不但各省税款纷纷被地方以各种名义截留,而且还要落下同洋人借款卖国的骂名,最近一段时间来财政部这个肥水衙门却比清水衙门还清水,一点油星都没有。

    袁世凯哼了一声:“这个秉三你就不需要担心了,我已经跟英国公使谈好了,他会就民国事务的复杂性向英国国内报告,预计月底前就会有一份更为丰厚的合约提出来。不过这两淮事务还真要快些解决,党人柏蔚最近在安徽搞得风生水起,安徽的几个知名的旧系人物都快压制不住他了,不过等我腾出手来早晚收拾了他。二庵,要麻烦你一次,这一次就由你往徐州跑一趟,我会吩咐芝泉派人在山东、安徽弄些动作,他张勋应该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告诉他之前吞下去的给我吐出来一半,剩下的北京便不再追究了!”

    又低头思考了一阵,道:“最近涌入河南的党人越来越多了,他孙大炮似乎有将河南建设成为北方桥头堡的打算,听说最近还在到处奔走,甚至跟日人联系要在河南建一座兵工厂的意思。北方乃是我之根本,容不得他人觊觎。只是眼下盯着河南的人太多了,只能从南方先行找到突破口。智庵,你回去下令起草任命,升唐继尧为贵州都督。另外,下令任命云南都督蔡锷为央陆军编练总办,调他来京城训练新军。另外多收买些报社,让他们多鼓吹些编练央陆军的重要性。”

    抬起头,“必要时,可以拿外蒙做做章!”

    “这!”

    赵秉钧一愣,外蒙现在已经基本上让俄人给割走了,袁世凯曾经让下面计算过,有没有可能由他亲自率兵收复外蒙,以大胜加强央权威。不过下面的一群参谋给了个不是很好的答复,至少需要动用三镇甚至五镇北洋军。不仅如此,一旦他要收复外蒙,则跟洋人正在谈的贷款可能没了,甚至连东北三省都有可能不稳起来。不得不说,俄人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机会掺和了一脚,几乎没付出任何代价,便将整个外蒙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从这个国家割了出去。

    “总统,这个时候...”

    “不必说了,我自有打算!”

    赵秉钧话还没完便被袁世凯打断了,“我听说蔡、蒋、张三人在日本留学号称国三杰。蒋方震精通军务,可惜他人不知变通,现在更是去了湖北资敌。张孝准又跟党人走近,这蔡锷手下闹了贵州之变,要做西南王的野心彰显无误。他既然好名好权,我便给他权力。全国的新军任由他编练,我有意组建央陆军学院,他若是有心为国,你可知会他,这央陆军学院的校务总长我也一并与他。”

    袁世凯自然不是那种爱才之人,赵秉钧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对他的性子可是知之甚详,脑袋里念头一转顿时便明白过来了,他这一步走的却是‘调虎离山’。只要能将蔡锷调离云南来到北京,给他多少权力还不是袁世凯说得算。这一下,他顿时醒悟过来了。

    当他佩服道:“总统计谋无双,只是不知,这一计是不是也能用在那川鄂经略使身上呢?”

    “不可!”

    袁世凯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听见下面一个声音大声道:“赵总长此言不可!”

    大家目光往声音传来处看去,就看到角落里杨度一个人独坐一处,方才开口驳斥赵秉钧的正是他。

    这杨度自视甚高,总认为这天下若论才学少有高过他之人在,因此寻常表现的总是十分高傲。前段时间他在上海得罪了唐绍仪,又因为自己的性子引得依附袁世凯的不少北洋系不喜,结果这一次的内阁各部,杨度连个次长都没捞到,这段时间来心的火气一直很足。

    赵秉钧脸上一阵难看,不过袁世凯就在一旁,他当下便退下来,也不说话,等着杨度开口。

    袁世凯似乎对赵秉钧的表现十分满意,看了他一眼便转向了杨度那边,道:“皙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同意见呢?说出来听听吧,咱们这群人之,只有你跟那位南方第一都督接触过,对他应该有些看法才是!”

    杨度站出来,高傲的一笑,道:“大总统的提议很好,那蔡松坡只要手段得当,未尝不能将他从云南调到咱们北京来。大人可别忘记了,那蔡松坡的老师不是旁人,正是任公先生。任公先生在海外漂泊多年,早想回归故里了。因此前段时间才会主动向总统示好,积极奔走在北京跟南京两边,为咱们牵针引线。这一次大总统只需许他回国组建党派,并以资金支持。便可让他出面邀请蔡松坡北上。除此外,大总统不是还在云南留了一笔妙棋吗?”

    袁世凯得意一下,显然对于杨度拐弯抹角的吹捧十分欢喜。不错,他之所以有把握调蔡锷北上,正是杨度说得这些原因。前段时间云南同蔡锷一同起事的曲同丰秘密联系上了北京向他效忠。这位北洋招抚使乃是段祺瑞旧部,因此被他一直压下让他留在云南耐心等待,现在,云南军政府他已经拉拢了不少的旧系人物,这是一枚很不错的棋子。

    “你这狂生莫要作怪,快快把肚子里的话倒出来吧!”

    笑也笑罢了,袁世凯不忘督促他快些开口,有什么话快些说出来。

    杨度嘿嘿一笑,走到他面前道:“川鄂经略使李易之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至少此人皙子短暂的碰面之表现的十分冷酷无情,他是革命者但不是革命党。比起那些党人,他却是个更难对付的存在。因为他不相信什么政党,更不相信什么民主与共和,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武力至上者,一个面厚心黑、手段歹毒的政客!”

    看到屋内注意力都集在他身上,他得意的一笑,道:“你们莫要以为他年轻便一定会犯错,多少人因他年轻吃了亏。他黎宋卿现在为什么沦落到了北京,武昌当初多少人都倒在了他手上。此人手段阴冷且歹毒,偏偏要兵有兵,要钱有钱。性子也学足了洋人完全不好美名只求利益,对付他咱们只能徐徐图之。皙子敢以自己的脑袋跟诸位打赌,便是大总统私下许了他副总统甚至内阁总理的位子,他都会找借口推辞不就,根本不会离开他的老巢的!”

    袁世凯苦笑道:“皙子,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没办法对付他了吗?”

    杨度摇头,从身上取出一卷纸来,将它双手递给了袁世凯:“民国之初百废待兴,总统据枢,实力数倍于他。想要对付他只需一段时间的沉寂罢了,不过眼下限制他的手段也有不少。这是皙子这段时间来所拟的一些对策跟治国之策,总统得暇时可以翻翻。反正我现在也是闲人一个,总统有什么意见想问我,随时听候总统的传唤。”

    说着他朝袁世凯行了个礼,施施然地就推门出去了。

    只留下屋内一众人脸上的复杂。

    这杨度论起才学当真是袁世凯麾下第一人,只是为人太过桀骜了一些。有时候连袁世凯自己都感觉难以把握与他。他杨度虽然忠心,但是却比主子还聪明,你叫跟曹操一样多疑的袁世凯如何敢重用他。上一次的推选内阁总长、次长人选时,他杨度相了内阁总长的位子,多次鼓动他那长子袁克定在他耳边吹风。不过最后袁世凯却没给他,甚至连次长也没给,就是打定了要磨磨他的性子再用的意思。

    不想这杨度现在反倒越发显得狂生了!

    叹了口气,袁世凯打开杨度递过来的纸张看了好一阵才将它郑重的放在了面前桌上。

    “这杨皙子倒是真有大才,不错...不错,只是这性子却太容易得罪人了。这样很不好,还得磨练磨练!”

    心转过一个念头,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智庵,三省平陕的军队到了哪里了?算了,你回头叫下面去打听一下,顺便通知山西第四师做好准备,陕西,我们决不能放弃!”

    “是!”

    “什么,袁世凯要调我入京做那陆军总长?”

    这个午后,李汉正陪着女孩在督署的后院散步,郑立突然在警卫的带领下入了督署后院来见他,带来这么一个消息。

    郑立侯在一旁,“先生,错不了的。是从袁世凯府上传出来的消息!”

    牵着女孩的手一并走到后院凉亭内,他拍了拍女孩的手,示意她坐下,自己却站在思考起来。

    “这事来的太过古怪了,袁世凯为什么调我入京做那陆军总长呢?”

    李汉麾下要论最是擅长清末官场尔虞我诈手段的,恐怕莫要数张梅生跟汤化龙两人了。民政部长张梅生最近往郧阳府去了,前一段时间,郧阳府附近,军政府聘请的洋人勘察队发现了一个铁矿区,他要过去实地考察一下地形,毕竟湖北少有铁矿合格的铁矿,一旦证实了郧阳府内被发现的铁矿达到军政府要求的标准后,未来半年之内,恐怕至少要向郧阳府地区投入百万之巨。

    剩下的便只剩下汤化龙一个选择了。

    李汉匆匆派人去寻来川鄂联合议会会长兼司法部部长汤化龙。

    汤化龙这段时间过得倒是写意,李汉并不是一个恋权的人。他除了掌握军事、财政跟监督三权之外,其余次要的权力都下方到了下面。比如相关法案的起草、议会的搭建、甚至两省民政,都给他分别授予了下面,也是因为如此,汤化龙在投效了他之后,获得了比之湖北军政府成立之初更大的权力。甚至他野心勃勃的上蹿下跳拉拢两省议员欲要控制联合议会,李汉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对于清末民初这段事情,后世的国内外众多的学者已经研究的十分透彻了,他心也有了自己的打算。结合历史上那位蒋先生的作为,他心最适合于这个国家的腹案莫过于‘军政、训政、宪政’三原则。军政十年、训政十五年,唯有集权力度过这二十五年的民国建立之初的政局动荡跟民心不稳之后,才是这个国家最适合成立宪政的时候!

    当然,特殊情况下比如国内局势的明朗化跟国力的快速提升,也可能提前完成这一过程。

    所以,对于这汤化龙一心追求的英美式通过议会影响政治,早就已经注定了暂时行不通。比如现在的联合议会,他便只赋予了联合议会监督军政府执政跟讨论司法部拟定法案的权力,除此外联合议会暂不具有制定议案以及弹劾军政府官员的权力。

    当然,这些汤化龙暂时是不会知道的,因为各地议会都还未组建起来,李汉却放权让他组建议会,已经足够表示他的诚意了。

    “都督,您找我!”

    下面去请他的时候,汤化龙正陪着刚刚返回武昌不久的前任湖北议会会长刘心源探讨关于议会的一些相关规定。李汉这督署他也来过几次,不过后院却很少进来。看到女孩也在这里,汤化龙脸上顿时堆起了不少笑意,躬身敬了一礼:“夫人好!”

    赵诗嫣脸上顿时霞飞双颊,不好意思的起身见了一礼:“汤部长来了,诗嫣先行告退了!”

    说罢看向李汉,他点了点头。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今整个武昌少有不知道的,李汉若不是先入为主的观点,一直认为女孩的年轻太小了,兴许现在已经找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为他提亲了。至少现在,女孩已经被他安置在了督署内,连她家族的产业,也在李汉的关注下快速的暴涨起来了,比如他便将军政府跟洋人新采购的一个纺织厂的机器转交给了她的家族老人经营,也算是一点私心吧。

    少女很快便离开了,后院只留下李汉跟汤化龙还有郑立三人。

    “先生,北京那边传来消息,袁大总统要调我往北京任陆军总长。先生在官场混迹了多年,易之想请先生教我,袁大总统这一手所为何策!”

    李汉立在凉亭之,脸上却带着笑。

    汤化龙愣了一下,他方才正在好奇面前这位从未见过一面的年轻人的身份呢,却不想李汉竟然扔出了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都督不可去!”

    几乎下意识的,汤化龙喊出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汤化龙便反应过来了,匆忙看了一眼面前年轻人的脸色,见他眼只是带着盈盈的笑意,却没有一点心动的情绪,顿时明白过来了。

    老实说这段时间来汤化龙在联合军政府待得蛮不错的,跟他之前设想的一人之下有着很大的差距,不过李汉至少没有食言。答应他的议会会长给了,司法部长也给了他,甚至财政部部长都给了他推荐的人,虽然财政部的真正实权掌握在那位同样年轻的副部长跟面前这个年轻人手上。不过比起湖北军政府时期,汤化龙现在无疑受到的约束要少得多,权力也大得多。

    他是川鄂联合军政府存在之下的既得利益者,自然自发的要维持现在到手的权力,当下低声道:“此消息准确吗?”

    “军政府在北边有人,新送到的消息!”李汉淡淡的回答了一声。

    汤化龙暗道果然,继续说道:“都督,眼下南北权力已经实现平稳交接。从这段时间南北的局势来看,北边那位只怕已经腾出手来,迫不及待的要统一全国的声音了。都督首当其冲,川鄂贵居南方第一势力,北京那位也是雄主,只怕这一次欲调都督北上,却是要行削藩之策。离开了川鄂,都督就好比无根漂萍。这一手看似晋升都督,实乃行的是明升暗降的手段。都督万万不可上当!”

    李汉何尝不知道,况且有历史上的蔡锷对比,他很快便明白了北京那边打得什么主意了。他之所以请来汤化龙,一来是想听听他的意见,主要却还是希望他能给个主意,看看该如何解决了这麻烦。

    “许如先生所说,北京此番暗藏祸心。只是北边那位占据枢的大势,这事一旦处理不好,少不了便是忤逆央,挑衅枢权威的下场!”

    “这...”汤化龙也明白,只是北京走了一笔好棋,偏偏给他们占去了地利人和,川鄂到底只是一股地方势力。一旦主动出头挑衅央权威,免不了日后要受到打压。

    低头思考了一阵,汤化龙心一动,突然问道:“敢问都督,莫非此次只收到北京晋升都督一家消息?”

    李汉看向郑立,他道:“回汤部长、先生,北京那边还传来几个消息,枢欲要立唐继尧为贵州都督;同时,有消息称云南都督蔡锷将军将被调往北京任陆军次长,同时接管全国央陆军编练,领央陆军学院校务总长职...”

    “嘶!”

    汤化龙吸了一口冷气,心已经明白这是北京欲要削藩了。

    李汉摩擦着下巴,“看来袁大总统所图非小,先生,可否教我如何应对?”

    历史上,云南王蔡锷在二次革命之后,已经看清楚了袁世凯的本质,但是最后还是应邀北上。有人说他好名、有人说他被骗,更多的说法却是他跟北京来了一手交易,明面上是接受他的老师梁启超的邀请,实际上却是北京免除了在云南的棋子曲同丰的权力,彻底将云南、贵州两省权力集到了他的半个学生---唐继尧的手上。但是他的牺牲最终却没换来西南的强大,唐继尧最终也没能抗住权力的诱惑,在革命的道路上逐渐迷失,最终由一个激进革命党人变成了一个军阀。

    这是个最适合军阀的年代!

    不知道这一次蔡锷又该如何选择呢?

    汤化龙到底不是一般人物,低头思考了一阵之后,突然出身肯定的道:“那么,都督就要做好战争的准备了?”

    “何解?”李汉心一动,似乎已经明白了一些他的意思了!

    “央新军才刚编练,料来北京没有动武之心。这一次却是要借势压倒都督一头,不外乎是想逼迫都督削减兵力。正好西藏动荡、川边不稳,我们有的是借口!”

    李汉脸上沉吟一阵,笑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陕西战事

    4月4日,经刚刚应.国.政.府(尼玛连这都河蟹)的聘约,担任了袁世凯的政治顾问的莫理循之手,传出内阁陆军部总长段祺瑞因身体问题,可能将暂时离任,后任继承者已经经大总统亲自推荐,推选川鄂经略使--李汉为陆军部总长。

    消息一经传出,举国震惊。

    明眼之人都瞧出来了,袁世凯这是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开始为未来逐渐收拾民党势力盘踞的各省而开始布置棋子。李汉作为南方现在最大的实力派,自然是首当其冲。非但如此,除了北边的枢政府对于联合抱在一起的川鄂两省十分担忧,就连和李汉势力交界的各地方势力,也对他的强大实力十分焦躁不安。旁边已经逐渐掌握了安徽局势的柏蔚跟江西李烈钧都是青年英才,河南如今唐牺支在越来越多的同盟会党员涌入之后,已经逐渐的控制不住河南的局势了。甚至在南边,刚刚跟武昌达成了一些共识的湖南,谭延闿也是年少成名,要说没有写其他想法是不可能的!

    袁世凯占据大势打压南方民党是个不争事实,安徽被强令只能保留一个师加一个混编旅,江西只有一个师,湖南也被强令要求只保留一个师的编制,如此算下来,仅仅川鄂两省得以保存的兵力便几乎相当于周围三省之和,难怪最近一段时间来,听说安徽、江西、湖南走近,隐隐有抛开李汉再签定一个攻守同盟协定的意思。

    至于是要防备谁可就说不清楚了!

    这一切的山雨欲来,都在等着武昌,那位已经沉寂了好一段时间的年轻人应对。

    武昌,李汉在收到了情报司云南分部传来的蔡锷有意召回唐继尧的消息后,脸上冷笑连连,当即下令命令入陕之后沉寂了数日的季雨霖、胡玉珍等部诸将准备。无论甘肃还是河南入陕平乱军队至今没有动静,既如此,便由他来打响第一枪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陕西民军南路宣慰安抚招讨使--张宝麟用他的实际行动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了!

    曾经在陕西省武备学堂毕业后入保定陆军速成学堂炮科深造,后来又加入同盟会组织,回陕西省内鼓动革命的他一年前绝对称得上是热血革命者一个。

    但是现在,正在陪着狼狈不堪的张宝麟聊天的季雨霖心冷笑,入川之前李汉已经将情报司新建才不过两个月的陕西分部发回来陕西诸民军以及升允军将领资料给了他。这现在的张宝麟又是一个被到手的权力迷惑了眼睛,最后丢了革命者骨气的将领。

    西安举义之后,他被任命为民军南路宣慰安抚招讨使,带少数心腹南下往汉鼓动陕南地区支援革命。只是同是哥老会出身的张宝麟见到当地哥老会势力强大,惟恐以后争夺他手上的权力,因此便向西安借口哥老会在安康光复后招兵买马,想方设法要消灭哥老会的力量。先向哥老会要钱要枪,接着杀死哥老会头领之一谭金龙和一些骨干分子;并将张凤翙先期派往汉接收政权的哥老会成员以“冒充招讨使”罪名杀害。最后他这一番举动激怒了安康哥老会众哥弟,群起驱逐甚至还引起了几场战事。最后势单力薄的他率部下水陆两路西撤。汉乃是清军边防重镇,留有四营巡防,他尝试进攻两次未拿下之后,便转而率部往靠近湖北的兴安府撤来,先是借口洵阳县知县白玉昆是满人将之驱走,后来扶植心腹方斌接管洵阳县,最后多次派兵进攻,终于拿下兴安府首府安康县,以此为根据地活动,倒也比起西安正在遭受强攻的民军其余将领要舒服的多。

    因为铁路的关系,李汉在一月便从四川、湖北各派了一营士兵入陕,结果不想竟然这张宝麟竟然主动迎接他所派遣的革命军入城,甚至好吃好喝的供给者,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傍上他这棵大树。这些举动自从李汉掌握湖北、四川两省之后越发明显了。

    “季将军,李大人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仲仁闻说西安已被升允乱军攻陷,贼人在那城烧杀掠夺,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三日前传孝义有回回骑兵出没,已经有四五个村落都被掠夺一空,真是愁煞了仲仁,若是再晚几天,恐怕敌人就要到达我兴安府地区了!”

    这张宝麟倒是白生了好面皮了,可惜季雨霖却早早知道了他这人了。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临来陕西之前,李汉特别叫他过府,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这一次军事行动的目的跟重要性详细的说了个明白,因此知道这张宝麟军政府还用得到,所以季雨霖至少面上对他倒是客气。

    “张将军不必担心,良轩此次前来,正是今早接到了来自武昌的军令。言到前段时间后面还未跟上的物资,现在已经基本上都从襄阳送到了郧阳府,已经足够我们十四师支撑一段时间的。今天过来却是要跟张将军说一声,咱们大军就要开拔,往西安杀去。只是不知道张将军跟您的部下是否随行!”

    “当真!”

    张宝麟脸上大喜,他这几个月来乖乖的将下面占领的府县都吐了出来,甚至连李汉派人接管地方管理,他都装作没看见,打得主意便是要借李汉之后夺下陕西都督之位,为此这段时间来他已经通过季雨霖向李汉数次表示日后陕西将唯武昌马首是瞻。现在听到季雨霖来提醒他,哪里还听不明白他话里的隐藏意思。

    当下会意道:“仲仁心急国事,这就下去整兵随将军前行。”顿了顿,“不过咱们一走,万一后方空虚恐遭敌人惦记,将军不妨留下一军接管城防,防止敌人偷袭!”

    言下之意他这个陕西民军南路宣慰安抚招讨使几个月来所占领的所有府县都交给川鄂接管了!

    季雨霖满意,李汉曾经跟他说过,军政府招募的洋人技师提到,陕西省南部地区有数个县城埋藏大量军政府急需的优质铁矿以及其他金属矿,这无疑对于一心大建重型工业的李汉来说,是当前最需要的东西了。

    当下双方‘谈成了生意’,各自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兴安府在沉寂了数日之后,已经抵达这里休整了几日的川鄂入陕新编第十四师会同张宝麟部不足两千人马,气势汹汹杀往西安。

    于此同时,在入川战事之表现良好的白崇禧同张本尧还有新抵达的李济深三员小将各自荣升一营新兵营长,随另一位员武昌起义之后便一直跟随李汉的老资历营长林琦一同,经巴州越过川陕界限,踏入汉府辖区,兵锋直指汉。这一路只有前清军的几营巡防,因此军政府比较放心,用来磨练几名被李汉特别看重的小将。

    第十四师有一个混编的骑兵营,规模较大拥有674人以及八百多匹战马。都是李汉临时从数个拥有骑兵编制的部队临时抽调出来了。川鄂少有好马,因此李汉麾下至今勉强只有千余匹战马,这一次入了陕西要跟回回交手,李汉担心手下吃亏,便下令将合编了一个混编骑兵营,几乎将他手上的所有骑兵都给划过来了。

    除此外十四师拥有着强大的火力编制,四个补充到位的炮兵营,78门大小口径的火炮,八成以上都是新炮,连炮手也都以老手居多。全军总共一万多人,排着长长的队列自打出了安康县便一路杀往北方。

    一路上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在装备精良的第十四师一万多人的兵锋之下,兴安府的一些落入哥老会跟地方豪强手的县城纷纷转手被第十四师接管,当地一些势力稍稍闹出一点动静来,季雨霖的回答便只有一个---杀!

    陕南地区未来军政府是要长期统治的,李汉给他下的绝密命令只有一个,除了拿下陕南以外,还要借口将当地不服从军政府或者哥老会、地痞流氓甚至马贼等借助着军队一扫而空,免得日后管理起来麻烦。

    同胞这两个字,在他的字典之有些人是当不起的!

    进入了四月之后,被一帮宗社党上下奔走,为他这位‘大清忠良’跟老太后小皇帝讨要来‘陕甘总督’位子的升允已经率兵攻陷了西安了。回回骑兵的装备不怎么样,甚至很多连武器都还是上个世纪左宗棠西进时遗留的装备。但是河州马家势力自从同治陕甘回变时期开始崛起,在河州等地具有强大的势力跟威望,这一次马家也是打定了借着升允而起。马麒、马麟兄看的清楚,知道跟着升允完全没有胜利的可能性,毕竟现在连清帝都退位了,而他们要对付的却是整个国家。

    不过就如同他们马家的先祖一样,他们也是打定了先追随升允同入陕平乱的央军队大战一场,一旦获胜便挟大胜之功向北京应降。这一招他们马家前代几位屡试不爽,再跟族一些宗老达成共识之后,马家兄弟自河州老家亲自招募千骑,自备的武器、战马,便是妄图一战成名,未来封侯拜将、成就一世功名。

    升允叛军自打月初攻陷了西安之后大肆屠城,杀得一城尽是血色之后,升允下令麾下众部兵分二路,一路过临潼继续追杀民军,他本人坐镇西安,另一部由马安良率领,马家兄弟随行,亲自出西安,往孝义迎战川鄂入陕第十四师。

    马家兄弟率麾下招募骑兵将进攻的重点放在孝义,尤其下面镇安、山阳两县。

    季雨霖本以为升允军大部不会出西安,只在沿途派遣骑兵骚扰行军,却不想在率领第十四师刚入孝义不久便遭遇到了升允部骑兵。所幸沿途他都谨遵李汉的指示,外放一部骑兵探路,最后只损失了十数探路的骑兵。第十四师是川鄂最先经蒋方震之手,完成重组的编制,又因为蒋方震对于德国式陆军的推崇,因此下面的火力编制几乎都是仿照德国标准安排,结果第十四师拥有高达一百七十四挺轻重机枪,在遭遇升允部骑兵的冲击时,近两百挺机枪搭建成了一座密集的火力网,一个照面,发动袭击的千余骑兵便折损了一半,狼狈逃窜离开。

    不过,马家兄弟很快便命令下面骑兵分成几部不断骚扰第十四师的前进,甚至半夜在部队停住休息之时突然发动深夜突袭,结果连续两三日之间,倒也对第十四师造成了百余损失,并且导致第十四师的士兵们普遍精神不振,一路精神萎靡的抵达镇安县内。

    “季帅!”

    因为遭到马家骑兵的阻击,十四师原本定在七日晚便能抵达的镇安县,生生被延迟了两日,到了日晚大军才抵达。大军选择了一处靠近县城的乡镇停下休息,胡玉珍刚吩咐下去着手布置防势以应付马家骑兵晚上的袭击之后,带着副官来到了季雨霖处。

    “回回骑兵太难对付了,这一连三四天下面的弟兄都没能好好休息一下,现在战力下降的厉害。”

    胡玉珍一进了屋子,便气哼哼的说道。

    季雨霖点了点头,却一直盯着面前刚刚摊开的地图。

    “眼前就是镇安县城了,回回骑兵不善守,咱们的炮兵不少,这一仗只要开打,最迟一日我们便能将镇安县拿下。只是这样弹药消耗的太多了,而且有回回骑兵在,咱们后面的运输难度可就要高不少了!”

    “可不是,得先把回回骑兵给打下来才行!”

    胡玉珍揉了揉有些淤肿的眼泡,不停的打着哈欠。昨晚为了激励士兵们守夜,他亲自陪大家待了一夜,算起来他已经连续三天都没好好休息一下了,现在精神状态差着呢。

    旁边季雨霖也是一样,他也不过是强打起精神来罢了。

    突然在地图上画了一阵,季雨霖猛地好似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胡兄,你说这几日回回骑兵天天来夜袭,今天晚上回不回也要来?”

    胡玉珍强打起精神点头,“回回骑兵装备落后,士兵完全拼的是狠劲。要是正面与我们交战,我只要三四千人便能将他们全留下来。他们那边的将领不是傻瓜,所以,一直不跟咱们正面交火,都是选择夜里偷袭,将自己的速度发挥的很好!”

    胡玉珍抢断时间也被蒋方震拉过去上了一个多月的战术课,现在说起来倒也是头头是道的。

    季雨霖点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略有所思。

    “怎么,季帅,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对付回回骑兵了?”

    “算是吧。明日咱们一旦攻城,则回回骑兵必然守不住县城,而我们拿下了镇安县之后,有些城墙的保护,只需要分班倒留下部分士兵守夜,最多两日士兵们的战力便能完全恢复了。他们没有重武器,我们一但拿下县城,则他们便束手无策了。只能等咱们休整完后出城继续往北行军时才能再一次偷袭与骚扰,实行疲军战术!”

    “季帅的意思是...”

    胡玉珍眼睛一亮。

    季雨霖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地图上,“我若是这支升允部骑兵的将领,必定会选择在今晚全军出动强袭十四师。一来,骑兵不善守城,况我部有众多火炮,他们明天守不住县城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倒不如今晚赌一把大的,一鼓作气冲进咱们这些疲军之冲杀一番;二来今晚正是十四师的弟兄们最疲惫的时候,被他们的骑兵骚扰了三四天,大多数的士兵们这几天里都没能好好休息过;三来,这里临近镇安县城,没人敢保证占据了镇安县已经多日的敌人是不是在镇上有人,并且已经将这只疲军跟我们做得一些简单防势的事情偷偷密告了敌人!”

    “反制?”

    胡玉珍顿时明白过来了。

    “不错,我们就给他们来一个反制。麻烦胡兄多劳累一点,立刻吩咐下去安排士兵封锁整个小镇,不许任何人外出。让骑兵营收缩巡防地区,将巡防最远距离缩减到五里,防止提前打草惊蛇、同时也能给对方造成我军疲惫的假印象。命令炮兵各营在镇上架设小炮,面朝四个方向都要有些,重点是西边跟北边。东边有河流、南边临近是荒山都不便隐藏伏兵,也不利于骑兵冲锋,不过西边有处树林、北边更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地。同时下令下面减少镇外的防势建设,等会你亲自去拜访镇上宗老,我们强.拆些民居,依托民军搭建火力线,骑兵最惧怕的不是我们的火炮,恰恰相反的却是咱们的机枪。”

    季雨霖一口气下达了不少的安排,“另外告诉下面,所有拆迁的民居都要记录一下,事后进行补偿!”

    “是,季帅,我这就去安排!”

    胡玉珍听完之后根本不做停留,当下便跑出去安排行动了!

    季雨霖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正是八时左右,这些天来升允部的回回骑兵偷袭的时间虽然不定,但是基本上都在午夜以后,有一次甚至到了凌晨三四点,他们都认为不会来了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很是令他折损了不少人。

    “这一次,一定要让你们来多少人,折多少人!一定!”

    屋内,季雨霖冷哼一声,这段时间来他们的骑兵连不少外放的探子都给回回骑兵杀了,手段极其残忍,掏心挖肺、割耳剖鼻、甚至分尸的没少见过,对于这帮子心狠手辣的回回骑兵,十四师已经憋屈了一腔愤怒!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季帅,咱们埋伏在小树林里的兄弟发回来消息了!”

    时间才刚过了凌晨两点不久,季雨霖强打着精神不敢让自己睡去,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了他的副官王柏龄的声音。他带着一只正安静的停在他肩膀上的鸽子,走了进来。

    “来了吗?”

    为了怕骑兵放出去引起了对方的警惕,下面安排了一些士兵潜藏在四周的一些隐蔽的树木、山头、角落里潜伏着,好在这四月多的天气,陕西已经十分暖和了。结果方才埋伏在西边树林的一个探子放回了信鸽,信鸽腿上绑着的黄线条,代表的正是西边小树林方向有敌情。

    季雨霖立刻站了起来,“命令下去,各部即可准备,今晚让他来多少骑兵,就让他躺下多少!”

    “是!”

    王柏龄过来报告了一声之后,便立刻带着他的命令下去了。

    “终于要来了吗?”

    屋内只剩下他的声音。

    “好家伙,听这动静,晚上只怕来了不下两三千骑兵吧?”

    指挥部刚将敌袭的提醒送到下面警戒了大半夜的一众将士耳边,顿时不少人便激动了起来了。

    第十四师是川鄂联合军政府完成整编后的第一师,这一次入陕前更是来了个全军换装,纯论装备堪称国内第一。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支军队,这几天里却给人数甚至才刚过了十四师一般的骑兵们折腾的死去活来,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并且几天来被偷袭战死负伤的士兵已经不下八百人了。算起来竟然不比回回骑兵的损失差半点,这无疑令不少下面的将领心憋了一口邪火。

    新编营的营长曹宝就是这么一个将领。

    “咱们这边分到了四门小炮,通知后面等会注意校正,今天给这些只会逃跑跟偷袭的土耗子们长长见识,让他们知道咱们十四师的厉害!”曹宝向传令兵吩咐道。

    “是!”

    “陈连长,你下去管好了机枪队,这些宝贝兵疙瘩可不能有失了,我让下面多派些人护着吧!”曹宝转向旁边一个年轻军官道。

    “是!营长你放心吧,这次包准把他们都留下来。”陈敬笑着敬了一礼,然后转身下去安排了!

    铺天盖地的马蹄踢打着地面的声音传来,这一下,听得清楚了之后,镇上隐藏在各处的十四师的战士们顿时忍不住心的情况跟期待。他们提前几个小时,依托着镇上的不少民居做出了几条密集的战线,只等着骑兵再冲的更近一些,他们便能给他狠狠来个迎头一枪,报一报这几日来结下的仇恨。

    因为季雨霖的命令,要放骑兵进来,结果镇外的防御工事建设的十分简单,马家兄弟麾下的骑兵只付出了数十骑的死伤,便基本上冲到了距离防线仅有数十米外的地方。

    “三少君,情形似乎有点不对吧?”

    马麒本部两千骑兵只是一个冲锋便冲过了汉军的防线,这叫他心微微有些愣神。前几日晚上他们虽说偷袭时总能借助着速度优势,冲破汉军的防线,只是却也不像今晚这么轻松。

    马麒口的三少君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马安良的三子马廷勷,他自幼在西军挂职,依靠家族势力选取拔贡,举“孝廉方正”,出任精锐西军分统(其父马安良任西军总统,马麒任帮统)。后历任清军管带、统领、知府、道尹等。升允为了拉拢其父马安良背后的甘肃马占鳌家族势力,许了他陕西汉道巡察使的官衔,这一次正是他随着其父马安良南下抵御第十四师。

    “大哥,你就是太过谨慎了,咱们骚扰了汉军这么多天,没看到那些南兵个个无精打采的,根本提不起精神来了?算一算今天都是第四天了,谁还能有这么旺盛的精神!”

    马麟在一旁刺刺的说道。马家兄弟此时因为马安良的西军势大,因此这一次两兄弟虽然近期河州他们马海晏一脉两代积蓄的力量,准备在这一场大变局之谋夺足够的好处,甚至脱离马安良的西军并取而代之。不过,马安良对他兄弟二人也不是完全放心,他之所以将自己的三子派来管理他们二人麾下族兵,未尝没有监视两人的意思。因此寻常两人经常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不太对路,甚至偶尔还会大打出手,多数时间都是兄长马麒胜出,弟弟马麟则趁机向马廷勷宣誓效忠。

    马廷勷骑着一匹国内少见的汗血宝马,据说它的父亲原是英人领事送给慈禧老佛爷的宝贝,后来马麒因护驾有功,被慈禧赏赐给了他。而这马麒之所以能够在马安良麾下混开,便是将慈禧赏赐的汗血宝马转手赠给了马安良。马安良共有五子,五子之老大老二不成材,老五又太小了,老四性子太弱气,因此他最是宠爱马廷勷,便将那汗血宝马跟马家的一匹亚传来的宝马后代配.种生下的这匹血统已经不纯的汗血宝马送给了他。

    马廷勷看了马麒一眼,虽然年轻,但是他表现的却十分老成,“尕七(马麒乳名)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我也十分赞成勋臣的说法,这帮南方来的汉人虽说人多一些,但是速度不行,还不是被咱们耍的团团转,两位将军还是准备一下随我冲锋吧。咱们麾下多是骑兵,阿爸又在山阳驻守,且汉人军多有火炮这般攻城利器,这镇安县咱们恐怕很难守住。倒不如将咱们手的五千多骑趁他疲惫给他来个强袭,今晚少数要斩获三四千汉狗首级!”

    挥手示意后面还在等待的最后一队骑兵冲锋,这座小镇他们之前几天便注意到了,不过因为镇子虽大但是房子比较分散。且他们还真在镇上收拢了不少地痞之流为他们报信,倒是对于十四师的情况掌握不少。至少他们在镇东、镇南方向扎营留宿。并且他们也只匆忙的建设了一些简单的防势。

    “这...是,三少!”

    马麒自然不想忤逆了他的意思,虽然心隐隐感觉到一点不对,不过听到他的解释,想想,这几天拿下士兵连日连夜遭到他跟族弟分批派骑兵骚扰,可不已经被骚扰的成了疲军了!这种表现,倒真是一群疲军该有的样子。

    马麟见他点头之后,便立刻主动请命率兵冲杀去了。马家两兄弟之,兄长子承父业,在军已经混迹多年了。而他这些年来却没怎么碰到过仗打,导致在河州族的威望远不及兄长,这一番若是能多斩杀一下汉人头颅,回去之后看看还有多少族人胆敢小瞧与他。

    打定了注意,连兄长马麒给他使得几个眼色,他都好似没有看到一半,一拉马缰接下北上的马枪便随着一众骑兵,往镇上冲杀去了!

    “哒哒哒哒哒哒!”

    “给我打!”

    不知道是从那边传来的第一声喝骂声,接着,整个镇上无论大街小巷,几乎每一个巷子,都传来了响个不停的机枪声。一百多挺机枪好不吝惜子弹,疯狂的将一腔仇恨发泄到了一群叛军之。借着炮兵开始发威了,今晚投入战斗的都是小口径的火炮,并且主要是以比较靠近小镇外围的地方为目标,便是为了赌上这些叛军骑兵的后路。在季雨霖的指挥之下,一群憋了一肚子愤怒的士兵们快速的将他的一条条命令下达了下去,四个精锐老兵营已经在战役打响的第一时间便开始穿.插.道叛军骑兵的背后。比他们还快的却是在之前损失了近百骑兵的骑兵营,在前几天的零星冲突,本就人数不多的骑兵营被当做侦察兵来使用,结果却损失了近百骑兵,看看那些被叛军刻意从各种恶毒手段折磨死后分尸并摆在大军行进道路上的一个个尸体,这群骑兵们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今晚上他们的任务很重,剩下的五百多骑兵,他们将要为骑兵营的荣誉战斗,确保决不让一个敌人活着逃出去。

    “完了...全完了!”

    镇上密集的机枪声一响起来,正在镇外跟随在马廷勷身边正准备冲锋的马麒顿时脸上便是惨白色一片。作为骑兵他们的装备跟第十四师比起来差得远了,几乎没有可比性。在前几天,他们已经见识过了机枪的威力了,那小炮一般的武器扫射起来,任他多少骑兵都只能送上前去找死,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那般神器。这也是马家兄弟为什么说服马廷勷一直搞偷袭的原因。

    不错,他们的确用了几天的时间将人数多于他们近两倍的第十四师搞得筋疲力尽,可是,使用的却是偷袭加骚扰,若真是正面交战,或许真如胡玉珍所说的,给他三四千人便能全灭了马家兄弟的骑兵队。这一下镇上枪炮声一响起来,他顿时就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心的担心不是平白出现的,自己等人真的遭到了对方的伏击了。

    这一下,只怕他跟弟弟好不容易从河州老家拉起来的一支骑兵队就要全扔在这里了!

    马廷勷心也是吓了一跳,一听到枪炮声响起来他便发现了不好。黑夜他的眼珠一转,他指挥的这支近千人的骑兵都是马麒、马麟兄弟招募的,瞧出了马家兄弟有脱离西军自立的想法之后,他那父亲马安良便是心不安,没少为这事情发火。这一次若是能趁机打掉马家兄弟的势力,那么,未尝不能在他父亲面前交代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心有了主意,趁着马麒还没从突然的变故回过神来的时候,给身边的几个亲兵使了个眼色,十余骑快速的混入了夜色之,消失不见了!反正死的又不是他马廷勷的兵,他为什么要心痛。

    等到马麒终于回过神来,想请马廷勷下令撤兵的时候,才发现一直在他身后不远的马廷勷跟他的亲兵早没了影子。顿时气得他一阵大骂,连忙下令手下约束士兵,收拢各部骑兵撤退。

    却不想,他这一耽搁。却给第十四师的骑兵营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数分钟之后,大地上出现了一阵震动声,却是十四师的混编骑兵营从战事一打响便快速的从镇南的临时军营绕道七八里路杀到这边来。回回骑兵悍不畏死一直冲锋的习惯这一次却令马麒伤透了脑筋,撤退命令只能传达到镇子边缘的一些骑兵攻陷的巷子内,才不过收拢了百余骑的骑兵,那边,十四师的骑兵营便已经冲锋来到。

    一场恶战之后,骑兵营几乎付出了等同于回回骑兵同样的伤亡数目,全数解决了包括马麒在内的所有聚集到一起的骑兵。

    然后不久后,四个精锐步兵营赶到了镇西、镇北两处,快速的借助着地势搭建成了简单的防势,成功的形成了关门,以这个镇安县十四里外的不知名小镇为战场,几乎全数覆灭了马家兄弟辛苦从河州招募的五千多骑兵。

    是役,第十四师付出两千三百余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占据了装备跟兵员的优势,第十四师还是付出直接损失过百人,重伤四百多人的代价,才在麻痹了敌人的情况下彻底扑杀了河州马家兄弟麾下近千骑兵。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骑兵威力还是不可小视的。

    “西路军攻陷汉,小将白崇禧表现显眼!”

    “十四师黄家镇克敌,千骑兵尽数折损,无一俘虏!”

    李汉的办公桌上堆满了陕西发过来的作战电报。

    “陕西都打得沸反盈天了,都督这是要准备新的调兵令吗?”蒋方震看着满桌子的电报向李汉道:“捷报连连啊,大总统都发电报过来嘉奖都督了。”

    “什么忠勇护国将军,空头衔给了一大堆,没点实质性的好处”李汉摇头笑道,“十四师的损失先生看了吧,疏忽了骑兵的威力,这是我犯下的错误。若不是良轩善指挥,这一次怕不是要把整个十四师都给赔进去了!不过依旧损失不轻!”

    蒋方震点头,脸上多少有些欣慰。一是这十四师的出现,是他一手辛辛苦苦编练的成果,二来他之前多次给李汉提出要组建自己的骑兵编制。只是每一次他提出的时候,李汉总是扯出‘汽车’来,说什么国外军界都在研究搞什么机械化部队,说实话,若不是他一直疏忽于对骑兵的建设,这一次第十四师无论装备还是兵员跟指挥官的素质都在叛军之上,完全不会付出那么多的代价,才拿下来的。

    不过,他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来,“近千骑兵,一个活口也没有。这回回骑兵真的如此悍不畏死?”

    他虽然是在问,与其却不是很好。说到底他是个比较传统的职军官,若论起编练新军、培养军官什么的,他是比较擅长的,但是领兵打仗却不是很合格。儒家对他的影响比较大,他的心太慈了!

    李汉笑笑,将陕西新发过来的战报扔在了一旁,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前线的事情,我相信良轩能够把握好的。战争,我只问结果,过程什么的,交给下面去把握吧!”

    蒋方震微微皱了皱眉,却很快松开了。摊上一个愿意放权的主儿,下面都跟着舒服。

    只是,他却不知道,不择一切手段打掉马家骑兵却是李汉亲自下达的命令,原因很简单,历史上的马家军凶名太甚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内部会议(上)

    <&n&n&n4月10日河南部新军入陕,加速了陕西升允部的败亡。最新最快的更新尽在&n&n4月12日,季、杨两部入陕平乱军队于商州会合,合兵一处兵锋直指西安。同日,山西第四师进入兵员动员状态!

    13日,南京方面终于传出了确定的消息,前任民国临时大总统孙将在15日离开南京赴汉,行程安排为17-23日停留武昌,随后乘坐京汉铁路往河南开封。随行者除上一次往湖北一行的宋教仁之外,还有宫崎滔天、伍廷芳等拥簇,阵容不可谓不强大。

    消息传出举国关注,尤其是北京几日之内连连传出大总统府内那位心情一日几遍,武昌引得举国关注。

    不过武昌李汉在接到南京知会之后很快便没了关注的心思了,14日,整个川鄂联合军政府各部部长、副部长齐聚武昌,参加一场将会影响到军政府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发展与运作的会议。

    “诸君,民国虽然已经成立”但这不意味着革命已经成功了!恰恰相反,如今我们需要面对的任务,应付的难题反而要比军政府成立之初还有艰巨的多!”李汉站起身来率先开了个头,“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而不是军政府成立之初、咱们这个领导班子建设之初召开。这一场会议是有很重的意思在里面。军政府成立至今也有数月,这段时间是对诸君能力的一众考研,也是对我施政纲领的一众考研。所幸诸君没有辜负军政府的信任,更没有辜负我两省近亿同胞的信任,这段时间来诸君的所作所为我尽收眼,非常满意。如今召开这个会议,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包含其。最近北京跟南京的举动想必诸位都看到了,眼下北方那位欲要有所动作,而南京留守政府似乎也对我武昌有所期盼。无论有何种心思包含在里面,目前这局势都注定了,眼下这一切对于川鄂十分不利。我们处于被动应付之,这样很不好!”

    眉头紧皱,李汉扫过会议室内各部部长及副部长,以及几位身负重职的特殊人员。尤其是在张梅生、汤化龙、陈耀祖、蒋方震等几人身上多看了几眼。这段时间来他为了应付北京的裁军令以及周边势力的联合伤透了脑筋了。现在已经算是和平年代了,直接的军事对抗已经不能再继续的用出来了,自缚了手脚之后,再想应付南北各方敌对势力的阴谋,他要费尽的心思,可就要比之前多出太多了!

    自严格说来自去年八月便开始的举国动荡,至今已经已经上算是走近了尾声了。陕西那边‘陕甘总督’升允还在负隅顽抗,不过其部麾下大将马安良等已经先后向入陕部队以及北京传递出了停战的信号了。从山西第四师传来的动作来看,只怕叛军内部已经生出了变心了。升允离开了马安良跟他麾下的回族士兵什么也不是,这一点谁都知道,可叹这个愚忠清廷的蒙古老人却还没发现这一点,他的悲剧下场已经注定了!

    就个人而言,袁世凯是这场革命的最大得利,他不仅因为革命得以东山再起,而且因革命风风光光地成了临时政府的大总统。他是幸运的,许许多多因素成就了袁世凯“大总统”,比如他的能力以及手段。不过从无到有,从孤身一人到现在手握川鄂两省大权的李汉也不输于他多少,现在已经是公认的地方第一实权都督,北京裁军令重点打击的目标之一。

    辛亥革命唤醒了民众的民族主义情绪,国最早的一代愤青正是在这个环境成长起来,国努力寻求自己在国际上的位置,却没有相应的实力作为依托,政治家对国的国势是洞悉无疑的,因而一再的卑躬屈膝,这是患了“软骨症”的表现。启|天小|说而民众呢,却茫茫然不知所措,动不动“四万万民众团结起来”,自信心极度膨胀,这恰恰又是得了“臆想症”。然而真当有人提出还要一场战争才能换来真正的民主与共和时,大多数人却选择了视而不见。相比较战争,他们更加渴望秩序,哪怕只是一种被扭曲的秩序,或许在他们心也比战争带来的动荡要好得多。

    对于这一切,穿越者李汉无疑看的十分清楚。所以,面对着北京的步步紧逼,他能选择的手段要少得多,直接以战争回答是不可取的,至少袁世凯就职大总统才不过一个月,在其就职之初,任谁也不能否认,他一直表现的十分不错,哪怕是裁军令都得到了民间广泛的推崇,认为其本人是一名合格的强权总统。

    此时不过民国初立,举国除了党人都在期待一名强权领袖的出现,无疑袁世凯现在的表现符合其的大部分要求,因此,李汉即便现在选择以战争回答,也得不到省内多数民众的支持。

    李汉看向了胡瑞霖,怎么说他也是川鄂明面上的财政部长,虽说李汉对于年轻的陈耀祖更信任一些。

    胡瑞霖会意,站起来拿起面前早就准备好的几张纸道:“目前川鄂两省内财政状况良好,联合盐业应城处一号盐井的建成,以及四川新合并的自贡地区的盐井,二月至今共计产出按军政府新编制之公担(100斤)为82万担,按照新制五分钱一斤售价,实际盈余310万银元,分到军政府手上的分袖约有240万上下。除此外,香皂厂、糖果厂、面粉厂、渔业公司等十七家官督商办企业还有42.7万银元结余,已经一并存入‘西部储备银行’之!”

    李汉点头,看向了一旁的李东来,他是刚从四川赶过来的,面上有些苍白难看。因为在四川跟湖北推行的没收旗人贵族产业的政策,在袁世凯就职前的三个多月,李东来先后收到了数十次暗杀,其真有两次差点得手,为此他算是帮李汉背了个不轻的黑锅,现在肩上又多了一处枪伤。

    李东来会意站了起来,本来他这位情报司的负责人不合适出现在这种会议之,不过这段时间清帝退位之后,不但满蒙一帮旗人贵族在北方收买报社大肆攻击他在四川、湖北的政策,甚至连湖北、四川内部的同情声音都没停过,军政府之,蒋方震、吴兆麟等高层都是不赞同这一计划的,因此李汉今天才将他招来,一并让这些反对的声音知道,区区不过数万旗人贵族这两百多年间从四川、湖北聚集了多少财富吧!

    一看到李东来站起身来,蒋方震等几位列坐人员顿时脸上一沉,这段时间李东来.经常见报,骂他之人不绝于耳,几人自然认得。

    “自本年元月至今三月,军政府累计查抄没收反对分子财产可变卖之产业约为新制银币5452.7万元,珍奇字画、古董古玩等无法估量价值之物合计74.2万件,其唐代前古物24万件,宋至明朝初期玩意38万件,历朝皇室真品、珍奇评估约9786件,珍奇赝品4012件!”

    “嘶!”

    虽然下面不少人都知道军政府因为抄没两省旗人资产大发了一笔横财,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其价值之高竟然高达这种程度。

    蒋方震、汤化龙等顿时明白了过来,难怪面前这位年轻都督能够在铺天盖地的指责声依旧强势的推行他的‘抄家令”光是这一笔巨资就快抵得上枢政府一年的财政收入了,难怪李汉面对指责表现的如此漠视。

    “继续说下去!”李汉提前看过情报司上呈过来的报告了,当时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可想而知这笔财务到底有多少。索性这一次李东来做得十分不错,据说下面基本上手段用尽了,甚至连人命案都闹出来了,这才将两省内来不及逃走的旗人贵族产业都被盘剥了一遍,算是基本上刮光了油水了!

    “是!”

    李东来继续念道:“除此外,珍贵金银、玛瑙、珍珠、翡翠、玉质、琉璃、宝石首饰约171箱,价值正在统计,预计年末前将能完全统计出来。初步计算价值当在两亿元以上。除此外有房产、产业地契合计21.73万份,可变卖之产业已算入之前的统计之。除此外,旗人贵族尚有约折合七百到百万银元存于洋人银行,以德华银行、汇丰银行占大头,希望军政府尽力争取!土地方面,共抄没土地约1012.31万亩!价值无法估量!”

    嘶...又是一阵齐齐的吸气声。

    李汉冷笑着看这屋内一众人脸上的表情,嘴角露出的笑容说不出的讽刺。在清朝统治时期,旗人资产尤其是贵族产业一直被认为是不下去皇家产业的另一巨大资本。不但大清例多次变更法律保护旗人资产,甚至康熙、乾隆时,还曾多次由官府出资,只花费少量资产便从民间强行赎回旗人典卖给汉人的旗地、旗房。这一个转手,又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掠夺。虽说太平天国之后,饿死了不少底层旗人,但是真正的旗人贵族们却依仗着清廷继续鱼肉乡里,这两百多年来真正从民间掠夺的资本后世有学者统计不下数百亿两白银,依李汉现在的亲身经历来看,这种分析丝毫不为过。

    “还有人对军政府对旗人贵族的相关政策有意见吗?”

    李汉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正在汉人这个民族,他只恨这个民族的明。一个民族几千年来都被‘明’这两个字眼所蒙蔽,多少次失去拓土开疆的机会,多少次白白自己断送了自己的种族跟国家。历史数千年来,这个民族有太多的自以为是的人、皇帝、官僚诞生,甚至为敌人歌功颂德,狗屁以德报怨,当真是令人傻眼惊叹,叹起品行之贱、叹起骨子之软。(想起来东北那块被砸的碑了,叹气)以至于一次又一次的亲手毁灭掉自己国家的明,白白让后人怒其不争。

    会议室内一阵安静,所有人都明白这些数据所蕴含的意思。

    蒋方震还想说话,只是李汉眼睛扫过,他突然又想起了第一次跟李汉见面时他亲口说过的话,顿时面上微微抽搐,低头不语了!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么,就开始下一个话题吧!”

    “革命胜利后,大冶铁矿、汉阳铁厂等资产要理清楚了,咱们虽说在日本人身上吃了个闷头亏,但是该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的。财政部最近不是接待了不少的想来军政府退股的股东吗?告诉他们,我们只接受大冶铁矿跟汉阳铁厂的退股,凡是提到萍乡煤矿的,都让他们去江西找李烈钧去。愿意继续入股的告诉他们军政府欢迎,但是暂不接受新入股的选择了。无论是重庆钢铁还是正在组建的汉阳钢铁,又或是郧阳钢铁,虽说都属于军政府投资的官办企业,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按照一定的流程走。比如现在无论是重庆钢铁还是汉阳钢铁,甚至刚刚圈好地的郧阳钢铁,都占用了很大的官地、矿山,这个好处跟上交的银子比,是大大便宜了。前清的事情,咱们不便追究。但现在时代不同了,财产都是天下百姓的,不是军政府一家的。所以即便是官办企业,该交的钱一样要交,而且不能少一分,有困难咱们可以稍微缓缓,不过事后是一定要交给财政部,最后转为公共设施建设经费以及教育经费!”

    李汉扫视了众人一眼,“第一,三大在建钢铁集团现有用地,要全部按市价买下来,但应当允许用建设公债支付;第二,无论是铁矿还是煤矿,都是国家财产。应该每年上交开采费。这也允许用公债抵付。从今以后,凡是用地、用矿都要照此办理。不能搞无偿使用,诸位以为如何?”

    “都督英明!”

    “胡部长,这就由你们财政部具体负责罗列账目、估价,其他涉及到官股转让的也一并参照办理。官办企业若是没有监督就会快速的蜕变,张之洞为什么建不好汉阳铁厂,铁矿的问题只是其一,真正的情况却是汉冶萍少了太多的监督,这很不好。我会吩咐廉政公署盯着,发现一个杀一个,乱世当用重典,我就不信了杀一个止不住贪污,杀一百还止不住,但是杀一千、杀一万个还有敢伸手的!”

    “请都督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胡瑞霖立刻站起来应声,他这个财政部长其实做的蛮不错的。

    李汉点了点头,“财政部的建设公债先别急着扔出去,市面上现在对于我们的实力跟信誉还存在质疑,短时间之内是走不通的,先缓缓吧!”

    “是!”

    今天的内部会议,财政跟军事是大头,并且财政远在军事之上,因此前面全都是有关财政的问答。

    胡瑞霖才刚坐下不久,陈耀祖便站了起来,这个年轻人这几个月来在军政府得到了很好的磨练,现在身上已经逐渐彰显一丝大气,这让李汉很满意,连西部储备银行都交给他亲自打点了。

    陈耀祖翻了翻面前的几份件,推了推眼镜。他并不是以财政部副部长的身份发言,因为在内部会议,都是由正级官员发言。别忘了他除了财政部的副部长身份外,还有西部储备银行行长的身份。而这一次,他正是以西部储备银行行长身份发言的。他站起来道:“过去一月,西部储备银行共印制三百七十四万元储备银行券,其库存两百一十万元,市面流通四十余万元,其余多为固定本票。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最多半年的时间,储备银行券将具备类似美元相同的纸币流通及购买力。”

    这一点不出李汉的意料之外,他点了点头,国最早出现的银票不就是这样吗?实际上并不具备购买力跟相等的价值,但是出现之初也是因为大量金银的携带不便,最后借助着市场跟能同金银兑换的特性,最终成为了最早的纸币。储备银行券现在不过是在重复它所走过的路线罢了。

    “继续说下去!”

    “是,银元方面不存在问题。军政府印制的银币含银量十足,附近省份来汉商贾都喜欢将所带金银兑换咱们的银元,铜币也是一样。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来,市面上咱们印制的一分铜币大量的失踪,目前已有近八十万枚消失无踪,不在市面上流通了。除此外这段时间来,储备银行收购旧制铜币的行动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川鄂两省市面上约莫流通旧铜币近一千百多万枚,可是储备银行如今只收购到约莫七分之一的量,加上大量一份铜圆的消失,导致市面上的铜币开始不正常涨价!”

    陈耀祖皱眉报告道,因为市面上的铜币突然涨价,以及大量军政府发行的一分铜圆消失的情况,最近一段时间,储备银行已经亏损了七万多元,再继续收购市面上的旧制铜币亏损还要增加呢!

    “这么说,是有势力在对军政府动手了?”

    李汉眉头一皱,看向了李东来。

    “先生放心,东来散会后便安排手下精干前去打听!”

    “嗯!”

    李汉点了点头,“川鄂树大招风,这个节骨眼上不但枢有可能对我们动手,甚至连周边省份都有可能!大冶那边还有储备的15吨铜,回头我令大冶那边加急送来,先多印刷些铜圆稳定货币市场才是正理!东来,让你手下放开去查,无论是省内还是省外势力,查到一个给我端掉一个,若是有什么强大的势力在背后,必要时我会批准你调动特战队!”

    特战队,全称特别战术小队。是军政府最近才成立的精锐特种编制。所有成员皆是选自曾经参与过‘上海一夜’的精锐士兵,目前已经扩编到了167人,暂时由他的警卫队长卢三代为训练,训练项目除了营救、暗杀、强袭之外没有别的了,是一支战斗力很不错的精英小队。曾经接受过一段时间的特种兵训练的李汉亲自参与制定了一些相关训练章程,其更有二十多名拥有三百五十米外狙杀能力的好手,在这个年代算是很不错的神枪手了。

    李东来眼睛一亮,他对特战队眼馋了好一段时间了,一直想将特战队划入情报司内。不过李汉为了防止情报司的过分做大,拒绝了这个提议。最后他也只能派遣几个手下过去跟着学习,情报司有专门的暗杀小队,不过人数只有三十多人罢了。

    “是!”

    蒋方震在一旁坐了半天,他对这些财政上的事情拿不出主意,不过却也很认真的在听。

    老实说,对于情报司的存在,李汉并没有对他隐瞒的意思。如他所想的那般,蒋方震的确对这个类似于特务机构的东西不感兴趣,甚至连带着他在内部会议上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卑鄙手段拿出来也十分不喜。不过听了几次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至少李汉没有在一些问题上隐瞒他们,表里如一的表现虽然有震慑下属的意思,但也真得收拢了不少人心。

    “据说北边最近将要施行统一货币的相关政策了!”

    蒋方震的不少同学、朋友都去了北边,依附在袁世凯这颗大树下,因此有些消息上,他也是蛮灵通的。

    李汉点头,这事袁世凯做的并不隐蔽,甚至根本没有隐瞒外界的意思。前段时间据说在一次内阁的例行会议上,他已经就国内当前铸币、纸币十分复杂,流通的外货币在百种以上,规格不一,流通混乱,折算繁琐,民众积怨这些事情做出了指示,责令财政部尽快拿出相应的法案来。蒋方震会提到他,不无暗示李汉可能是北京政府要对付他的另一信号,李汉心也认为就这件事情来说,最有可能的便是北京。当然,附近越来越走近的湖南、江西、安徽三省也不是没有可能!----网-e-t启天小说是免费小说阅读网,为广大小说爱好者提供异世邪君,遮天,永生,仙逆,天珠变,吞噬星空,大周皇族等热门流行小说免费阅读和txt电子书免费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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