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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纨绔少爷全文阅读

作者:贼眉鼠眼     传奇纨绔少爷txt下载     传奇纨绔少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婚(中)

    刚才还不算麻烦,现在才叫真正的麻烦。

    方铮手里提着早已香消yu陨的大白雁,心中一片茫然。

    不知是哪位老前辈定的规矩,成亲必须要用大雁,而且必须得是活的大雁,现在的情况是,杀手哥哥辣手摧鸟,当场格杀了一只,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小五哭得很伤心,因为关着大雁的笼子是他负责看管的,这下出了事,估计方夫人饶不了他。

    “少爷,小的该怎么办呀?”小五抽噎着道,他不敢找杀手哥哥理论,只好向方铮求助。

    方铮挠了挠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

    瞧着小五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也不落忍,挠破了头皮才想到了一个万般无奈的办法。

    他们找了一只鸭子,将它放到面粉里滚了两圈,然后关进了笼子,粗一看上去,倒也跟白雁差不多模样。

    “行不行啊?”小五担心的望着笼子里毫无说服力的冒牌货,心里非常忐忑。

    “行,当然行。”方铮拍着xiong脯保证道。

    小五听到少爷的保证,终于放了心。

    随即他又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少爷,出了这事儿,会不会影响小人的前程?”小五问得很严肃。

    “…………”

    方铮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小五,想得头疼都没想到答案,一个伴读书童的前程……还是伴读书童吧?

    从早上开始,前来道贺的京城各大商号东主已陆续登门,孙管家一一将他们安排妥当,方老爷重金请了两台戏班子,还有说书先生,杂耍班子,全都在府搭台登场,一时间方府热闹得像个繁华的集市,大人笑,小孩跑,丫鬟家丁在人群中端着各se果盘零嘴儿穿来梭去,忙碌而有序。

    整天的忙碌,令方铮身子骨仿佛散了架一般,照这般折腾下去,今晚的洞房多半是没力气动弹了,除非长平那丫头在chuang上能继续保持她热情奔放的一面,采用男下女上式,不然喝完合欢酒,大家还是洗洗睡吧……

    府里的宾客越来越多,快到黄昏时,朝中的官员们也纷纷登门了,每位官员后都有几名家丁抬着厚重的礼品,听听,“抬”着的。方铮满眼放金光的瞧着一担担礼品在孙管家的指挥下,搬入了库房,发了,又发了!这帮当官的在任时油水捞得足足的,众所周知,方铮是皇上的心腹亲信,深受圣宠,今日又成了皇上的女婿,更是一脚迈入了皇亲国戚的行列,对这样一支有着重大发展前途的潜力股,官员们送的礼又岂会寒酸?

    招呼完各路官员,已是黄昏,此时已进行到婚礼的最后一步——亲迎。

    在礼部尚书杨笃清和方家众下人的陪同下,在爹娘和众宾客的祝福声中,方铮骑上了一匹通体被刷得雪白的高头大马,意得志满的前往皇宫,去迎娶长平。跟着出门的,还有纳征的六礼,以及一大堆连方铮也说不上来的聘礼。

    锣鼓手唢呐手不停的跟着队伍吹吹打打,沿街看热闹的百姓层层叠叠,方铮的婚事令京城最近低mi压抑的气氛得到了缓解,百姓们暂时忘却了笼罩在心头的浓浓yin影,纷纷走上街头,好奇的看着坐在马背上向他们频频挥手致意的方铮。

    “那是谁家的小子呀?成个亲而已,用得着那么得意吗?”

    “嘘!小声点儿!不要命了你?这位方太岁你居然不认识?他娶的是皇上的二女儿,长平公主,自己掂量掂量,这两人你惹得起吗?”

    “方太岁?名字ting熟啊……”

    “真是忘恩负义啊!若非这位方大人,你全家老小包括你在内,没准都在突厥人的草原上给他们当奴隶呢!”

    “啊!原来是他!”

    “…………”

    方铮丝毫没在意百姓们对他的围观,他现在甚至觉得很得意,于是他表现得很有亲和力,不停的朝沿途的百姓们挥手,问候,就像国家级领导下基层视察似的。

    中午时分杨笃清来了方府,告诉方家二老,钦天监合算了方铮和长平的生辰八字,得了一句八字批语:“既富且贵,天作之合。”

    方铮心想,我家有钱,你家有权,可不“既富且贵”吗,这钦天监的官员们也忒会讨巧了。

    抬头看了看天se,天仍是灰门g门g的,除了这倒霉的天气,今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方铮又回头望了一眼长长的迎亲队伍,以及——跟在队伍中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鸭子。若说有什么担心的话,只有这只冒充大雁的鸭子了,希望到时不会被人识破。

    队伍很快来到了皇宫的西门,出来迎接方铮一行的,居然是胖子,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一个个笑yinyin的看着方铮。

    今日的胖子显然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喜气的红se王爷蟒袍,平日看来白白胖胖的脸,今日竟然红通通的,远远看去,像个特大号的畸形红苹果,这让本就显得憨厚的胖子更多了几分滑稽的感觉。

    方铮下了马,疑huo的朝胖子身后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

    胖子笑道:“我一个人难道还不够?莫非你还想我父皇亲自出来不成?”

    方铮摇摇头,仔细打量了胖子一眼,笑道:“胖子,你今天打扮得很帅啊,比我这新郎官更出风头,走街上晃一圈,啧啧,勾魂呀……”

    胖子得意的挑了挑眉mao,笑道:“妹子出嫁,我这做哥哥的当然不能怠慢,怎么样?我这扮相还行吧?我刻意打扮了一个多时辰呢。”

    “你脸上是不是擦了粉?”方铮皱眉问道,走近了才发现,胖子的脸红得有点不正常。

    胖子笑得更得意了:“是呀,擦点粉显得精神,哎,你们如yu斋的胭脂还真不错,瞧,擦脸上居然不往下掉,比一般的胭脂好多了。”

    方铮心头一阵恶寒,这古代的男人都怎么回事?一大老爷们往脸上擦粉,nong得跟东方不败似的,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丢不丢人?

    “你用的哪一种胭脂?”方铮觉得胖子打扮得有些不伦不类。

    “你们新出的一种名叫‘yu人娇’的胭脂呀,怎么了?还是凤姐亲自送来我府上的。”胖子愕然道。

    “yu人娇”?这谁取的名啊?怎么听起来像某种chun药似的……

    方铮严肃的摇头:“yu人娇不好,太过柔和,在强烈的光线下,容易lu出痕迹,擦粉的最高境界,就是——‘你看得出,我擦了粉吗?’,很显然,你脸上的痕迹太重了。”

    胖子下意识mo了mo自己的脸,很是虚心的请教道:“那我应该用哪种粉?”

    方铮lu出权威的笑容,自傲道:“当然得用我如yu斋的另一种新产品,名叫‘女儿羞’,它里面的珍珠粉比例掺得比较高,最适合像你这样天生皮肤白皙的人士使用……”

    “女儿羞……?我记得我用过一种chun药,名字也叫女儿羞,真巧啊……”胖子努力的回忆着。

    “哦?居然有这种chun药?你还有吗?”

    “…………”

    两人站在宫门口,就美容与催情两大话题展开了热烈而亲切的讨论……

    胖子身后的太监宫女,方铮身后的迎亲队伍不约而同的纷纷打起了呵欠。

    “福王殿下,方大人,快到吉时了,咱们是不是该进宫了?”杨笃清不得不站了出来,打断了两人不着边际的闲聊。

    “啊?”二人同时侧目看了看天se,随即很有默契的互视一眼,齐声干笑道:“对对对,进宫,进宫……”

    进宫的路上方铮才明白,原来胖子是代表女方的家长出来迎接新郎的,众多的皇子皇女中,只有胖子和长平是同父同母,所以代表女方家长的任务便理所当然的落到了他头上。

    拜见了一脸喜se的皇上,令人送上了纳征六礼和各se琳琅满目的聘礼,在宽敞的大殿中一字排开,——包括那只冒充大雁的鸭子。

    皇上穿着一身崭新的龙袍,捋着胡须,早已笑得眉眼不见。皇族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太子,泰王,胖子,甚至是长乐小公主,还有不少礼部的官员,负责司礼的太监等等,不管喜欢或不喜欢方铮,在皇上面前,他们都lu出了笑脸,含笑注视着这位新加入皇室家族的年轻人。

    皇上旁边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fu人,面带微笑的看着方铮,眼中流lu出对晚辈的疼爱和欣赏,方铮脑子稍稍一转,便想到此fu人可能便是胖子和长平的生母,李贵妃了。

    哇卡卡,丈母娘啊!

    方铮心头一惊,来自前世的他,虽说没结过婚,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名叫丈母娘的可怕生物,此生物在女婿与女儿之间兴风作lang,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谈恋爱一直到谈婚论嫁,男方的家庭,工作,出身,一直到结婚的彩礼,聘金,金银首饰,甚至包括婚后女儿与女婿的房事,收入,等等等等,这一切的背后,丈母娘的影子在其中若隐若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神通非常广大……

    这位丈母娘一定要巴结好!方铮确定了李贵妃的身份后,脑中飞快的做了这个决定。在他心里,对皇上倒是不怎么敬畏,甚至有时候都不怕得罪皇上,但是对这位含笑不语的丈母娘,却有着深深的忌惮。若不跟她处好关系,以后他与长平的日子可不好过。

    其实方铮的担心倒是完全多余的,他是受了前世社会环境的荼毒,如今是古代,古人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子出嫁从夫,以后便是夫家的人了,就算是在皇家,如果夫妻之间相处不是特别的不和睦,娘家一般都不会过问的。

    紧接着,方铮堆上了生平最高级别的谄媚笑脸,哈着腰,朝李贵妃笑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愿岳母大人身体康健,福寿万年,今年三十八,明年一十八,皇上见了笑哈哈,六宫粉黛无颜se,大伙都把您来夸,若问深宫谁最美,顶数您是一枝hua……”

    一段临时起兴的数来宝,将李贵妃拍得hua枝luan颤,软软的倒在皇上的肩上,不停的擦着笑出来的泪hua,喘着气道:“皇上……咱们这位女婿的嘴可真甜,您将宓儿交给他,可真是英明得紧……”

    方铮仍然谄媚的笑着,眼神坦然的迎着皇上和胖子,杨笃清,以及宫内众多的太监宫女们万分鄙夷的目光,心中的得意无法言表。哼哼,尽情的鄙视我吧,丈母娘的威力你们知道个屁!不把她哄好了,我以后能省心吗?

    尽管是大喜的日子,皇上仍忍不住重重一哼,这小子吃错药了?以前对朕都没这么讨好过,为何对岳母却如此巴结?

    按下心中酸溜溜的感觉,皇上沉着脸道:“方铮,朕的宓儿今日起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她从小未受过什么委屈,若让朕知道你待她不好,哼!小心你的项上……”

    “皇上!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不要总说杀呀杀的,多不吉利!”李贵妃娇嗔着打断了皇上的话。方铮的那番下了苦功的马屁,很快便收到了投桃报李的效果。

    “咳咳……曹公公。”

    “老奴在。”曹公公恭敬的站了出来。

    “取答婚书来。”皇上吩咐道。

    清了清嗓子,皇上徐徐展开了女方的答婚书,表情略显严肃的念道:“……族望非高,声猷弗兢,猥门g谦眷,屡致勤诚,爰稽合姓之文,将卜宜家之庆……”

    “嘎,嘎……”突兀的叫声打断了皇上抑扬顿挫的声音。

    方铮一惊,冷汗冒了出来。不是吧老大?这个时候别玩我啊!

    “什么声音?”皇上皱着眉道,众人的目光四处巡弋,一无所得。

    “……呃,没什么,可能是微臣肚子不太舒服,故作此鸣,……皇上您继续。”方铮堆着笑赶紧解释道。

    皇上瞪了他一眼,继续念道:“……以颐第二女周宓,年已及笄,义当有适,特枉缄题之,及俾交秦晋之欢,仰以深诚,敢言非偶……”

    “噶,噶……”

    这回众人终于发现噪音的来源了。

    将答婚书搁在托盘中,皇上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关在笼子里的奇怪生物。

    “这是……”皇上皱着眉,仿佛陷入了思考。

    方铮擦着前赴后继的冷汗,赶紧陪笑道:“……大雁,大白雁。”

    皇上仍未释怀,皱眉道:“这只白雁……”

    “新品种,最新的品种,雁鸭杂交……”方铮觉得背后湿漉漉的。

    仿佛为了证明方铮所说的话似的,笼中的鸭子非常争气的扑扇了两下翅膀,高兴的附和了两声:“噶,噶……”

    为了冒充白雁,方铮将鸭子在面粉堆里滚了两圈,现在显现出了后遗症。鸭子的翅膀一扑扇,笼外三尺范围内,顿时被一片白茫茫的面粉雾所笼罩。

    完了!方铮一脸惨然的闭上眼。盗版永远是盗版,再怎么bi真,跟正版也没得比,正如“邪不胜正”的道理一样。

    假装没看见众人满头满脸的面粉,方铮仍陪着笑,嘴硬道:“……新品种的大雁,有掉mao的mao病,但它的本质仍然是一只大白雁……”

    皇上浓眉一竖,便待发怒,环顾了一眼莫名其妙的众人,终于忍住了,似笑非笑的看了方铮一眼,取过托盘上的答婚书,哼了一声后,继续念着,只是速度加快了许多。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宫廷礼仪。

    皇族嫁女,自然比民间多了许多规矩,方铮mimi糊糊的任凭负责司礼的太监摆nong着,最后不记得自己磕了多少头,听了多少废话,见了多少皇族的亲戚,到最后感觉自己快挂了时,繁琐的宫廷礼仪终于结束了。

    以胖子和泰王为首,一群人簇拥着方铮来到了长平所住的宫殿之外,门外一队英姿飒爽的娘子军全副武装的守在门口,见方铮等一群人闹哄哄的走来,为首的女shi卫统领高举着右手,娇脆的叫道:“新郎止步!”——

    以下不算字数——

    本以为两章能写完大婚的,结果我发现自己深深的错了!

    本书中婚礼的过程与古代真正的婚礼略有不同,严格说来,婚礼的六个步骤是不可能在一天内完成的,而且皇帝嫁女,皇帝是不能亲自出面的。我这样写也是为了行文方便,精于此道的朋友就别深究了,一笑而过吧。

第一百八十章 奔逃(下)

    三百禁军士兵再一次集结,只等方铮令下,大伙便待再次冲杀出去。~~

    方铮抽出佩刀,浑身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刚刚亲身经历了战场厮杀,虽说在他英明的指挥下掉头跑回来了,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可战场上的肃杀血腥之气却已让他深深感到了恐惧。——这可是实实在在童叟无欺的玩命啊!

    面se苍白的方铮转过头问道:“皇上,咱们这群人若战死了,起码得封个烈士什么的吧?若只在墓碑上刻个‘无名男尸’,我就不去了……”

    皇上咬牙切齿怒道:“……朕封你为开国侯!快滚吧!”

    受了斥责的方铮委屈的转过身子,嘴里嘟嚷着:“……好好的伯爵当着,立了功却成猴儿了,找谁说理去呀……”

    “…………”

    佩刀往前虚指,方铮大声道:“兄弟们,咱们仍旧从这个门杀出去!”

    众禁军齐喝一声,驾马从方府的西后门冲将出来。

    这次的突围却没有上次那般顺利。

    因为就在禁军们冲出后门才几丈之远,这次突围的重要人物,身负重大使命的方铮方大少爷,却意外的住马了。

    这倒不是方铮怕死,实在是方铮骑的这匹马的原因,也许此马从未上过战场,第一次冲出来的时候马儿便被吓着了,所以这次冲出来见对面的叛军矛尖冷森,刀锋闪亮,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方铮座下的马害怕了,任他如何鞭打,却怎么也不肯再进一步。

    “完了!”方铮绝望的想道。停住不动的骑兵,那简直是叛军们的活靶子啊!

    对面数十丈远的地方,就是几千如狼似虎的叛军,如此关键的时刻,座下的马竟然歇了菜,天亡我也,非我怕死。老婆们,为我报仇啊!你们的老公我死在一匹畜生手里……

    冲在前面的禁军偶尔回头一瞥,见他们的主将方大人停在原地不动,纷纷犹豫不已,他们不知道这位时常令人mo不着头脑的方大人,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三百骑禁军的冲击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不明所以的回头望着方铮,到了最后,大家干脆掉转马头,往方铮靠拢而去。

    方铮擦着满脸的冷汗,抬起头朝禁军们歉意的笑了笑,接着又低下头去,狠狠的鞭打着胯下的马,可这匹该死的马却怎么也不肯往前迈一步,甚至还状似畏缩的往后退了两步。

    对面的叛军见这数百精骑在离他们数十丈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不由感到莫名其妙,好在叛军的将领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在没nong明白敌军的意图前,他很明智的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大声吩咐手下军士戒备,并派人向潘尚书报信,却并没有命令士兵们围上来厮杀。

    就在敌我双方正保持着这种诡异的互相僵持状态时,事态又有了新的发展。

    方铮只感到座下的马儿浑身一震,接着两只前蹄凌空跳起,凄厉的长嘶一声,然后像打了几千ccji血似的,一马当先朝叛军阵势中冲了过去。

    方铮来不及拉缰绳,下意识的一把抱住了马脖子,任由马儿发了疯似的往前冲去,方铮不经意的回头一看,却见马屁股上不知怎的,斜斜cha着一把小巧的刀。——这把刀方铮认识,正是杀手哥哥的秘密武器。难道说……

    回头再望向方府的后门,却见围墙上杀手哥哥的影子一晃既没,果然是他!

    “妈呀!救命呀!要死人啦!谁来救救我啊!”方铮抱着马脖子,闭着眼惊恐的大喊着。

    禁军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眼睁睁的看着方铮越过他们,独自一人向叛军冲杀而去,皇上再三要求他们保护方铮的安全,怎料到此刻的方大人居然如此奋不顾身的当先杀向敌阵,口中还哇哇大叫着,形象英勇得一塌糊涂。看来皇上如此看重方大人是有道理的,至少人家在关键时刻没有怯阵,冲杀敌阵比他们更拼命。

    “方大人是条汉子!”禁军甲敬佩道。

    “不错,纯爷们!”禁军乙附和道。

    “咱们禁军岂能落后?兄弟们,冲上去,保护方大人!”

    顿时,三百禁军发动了,在方大人一马当先的精神鼓舞下,禁军们士气如虹,所向披靡。叱喝着座下的马。飞快的跟上了方铮。

    ——这件事其实是个美丽的误会。至少方铮绝对没有一马当先的意思。

    此时方铮抱着马脖子,心中叫苦不已,这匹该死的畜生!动是动起来了,可怎么让它停下呀?众所周知,被疼痛刺ji的动物很容易发狂,而且非常难驾驭,方铮座下的马疯了似的跑着,离叛军集结的拒马阵型越来越近,叛军手中那冰冷的矛尖刀锋闪烁着刺目的寒芒,似乎正等着收割他的生命。

    方铮急了,不顾一切死命拉着缰绳,想将这匹疯马勒停,同时回过头,朝方府的后门悲愤的大喊道:“杀手哥哥……你他娘的yin我!”

    “…………”

    手都拉酸了,疯马却怎么也不肯停下,到最后方铮索性放弃了,抽出了佩刀,心想,碰碰运气吧,待会儿如果叛军先将这匹疯马击毙,那我就得救了,什么都不管,赶紧再撤回去,皇上也没法怪我,谁叫我骑的马不争气呢……

    这时禁军们也渐渐追上了方铮,紧紧的靠在方铮旁边,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拒马阵型,禁军嘴里还没闲着。

    “方大人好样的!”

    “对!兄弟们以你为荣!”

    “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误会啊!方铮心里哭喊着,口里大叫道:“快!快把我拉……”

    方铮本来的意思是,要禁军们把他拉到他们的马上,这匹奔跑中的疯马方铮可不敢再骑了。

    可惜禁军们又误会了。

    “请大人放心,兄弟们一定不会让你涉险的!我们与大人一起奋勇杀敌!”

    说着禁军们大喝一声,紧催战马,超过了方铮,向前杀去。

    靠!你们杀你们的,扯上我干嘛?方铮死死的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朝前不停的挥舞着:“闪开!都给老子闪开!被撞上了我可不赔钱啊!”

    “方大人太英勇了!”

    “是啊,我等之楷模啊!”

    说来话长,这些情节只是几次眨眼的工夫而已。

    叛军们被禁军精锐表现出来的气势吓得有些惊慌了。特别是禁军中有一个不停挥手的人,在马背上手舞足蹈,表情瞋目裂眦,杀气腾腾,口中哇哇大叫不知喊着什么,令人不寒而栗。

    这次后门外的叛军数量少了许多,也许潘尚书将兵力调到正门强攻了,不过把守后门的叛军仍有两三千人,叛军们吸取了刚才的经验教训,在离门口十数丈远的地方搭了许多木头桩子,设置了不少障碍,这些能有效的阻挡骑兵的进攻冲势。

    见方铮和三百禁军奋不顾身的冲过来,叛军将领暴喝道:“列阵!”

    叛军原是神武军,朝廷hua了大量军费人力物力打造的正规军,见将领有令,短暂的慌luan之后,士兵们马上行动有素的将长矛排在最前,以拒战马,钢刀方盾排后,以歼敌军。

    马蹄声声如擂战鼓,百余名禁军将方铮团团围住保护着他,其余的则高举着战刀冲向敌阵,论上阵杀敌和平日训练,禁军是皇上的亲军,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仿佛对叛军列出来的阵势驾轻就熟,待冲到叛军设置的木桩障碍处时,为首的十几名禁军士兵将身子一弓,战刀狠狠劈下,很快,叛军临时搭造的木桩障碍便被劈砍得七零八落,给后面冲上来的禁军们扫清了障碍。

    叛军将领大喝道:“拒马!”

    这时列阵在木桩之后的叛军们手中长矛斜斜上指,同时奋力的刺出,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禁军士兵顿时被刺中,纷纷落马身亡,可是叛军的反击也只来得及刺这一次,后面数百禁军眨眼间便冲到了叛军面前,战刀劈砍之下,叛军们根本没法回击,骑兵对步兵的优势这时便体现出来了,居高临下的劈砍之下,叛军士兵们终于出现了小小的saoluan,还没等叛军将领调整阵型,三百禁军早已冲入了叛军阵势的内部。

    一时间禁军们如虎入羊群,尽情的厮杀着,百余名禁军士兵仍没忘记自己的使命,紧紧的将方铮围在中间。

    方铮座下的疯马经过这段时间的疯狂奔跑,疼痛感渐渐少了许多,方铮一探手拔掉马屁股上的飞刀后,没过多久马儿便安静下来了,这让方铮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妈的!杀手哥哥这次差点害死我,回去得找他赔钱!

    战场上讲究的是气势,只要军队的士兵士气如虹,很多时候都会创造出奇迹。甚至有一个士兵追杀几十个溃兵的荒诞事例。眼前的情景就是个例子,虽说叛军数量十倍于禁军,但一则禁军们训练有素,而且都是骑兵,二则冲杀之时速度很快,叛军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三则禁军们早有准备为皇上捐躯,所以根本没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厮杀往往奋不顾身,这一点叛军就很难做到,于是叛军在方府后门的防卫终于慢慢呈现了崩溃之势,双方的对抗已演变成了一面倒的单方面屠杀。

    方铮现在高兴了,冲不冲得出城去不好说,但眼前这个包围圈要冲出去应该不难,至于冲出包围圈后怎么出城,潘尚书会调集多少叛军追杀他们,这个,暂时没时间多想,应付过这一关再说吧。

    方铮是个习惯捡便宜的人,见叛军士兵们节节败退,有的根本没做任何抵抗回身便跑,精明狡猾如他者,怎能不“宜将剩勇追穷寇”?

    挥舞着手中的佩刀,方铮对保卫在他身边的禁军士兵们不停的嚷嚷道:“哎,让一让,让一让,本将军要开始奋勇杀敌,以报圣恩了!”

    方才在疯马背上大叫救命的模样早已dang然无存,他手提缰绳,一马当先的冲到最前面,学着禁军们杀敌的样子,在马背上弓着腰,佩刀毫无章法的往叛军士兵们身上劈砍着,由于叛军们早已被杀得没了斗志,纷纷往后溃败,一时间竟也让方铮劈杀了不少逃跑的叛军。

    按说方铮此刻杀敌的形象算是够威武了,身披战甲,一马当先,凛然如天神下凡,出手招法虽生涩而且力道也小,但从远处看来,此人多少也算一员骁将了。至少躲在后门内隔着门缝观察他们突围情况的方家众老婆们便看得一边为方铮的英勇而兴奋,又为方铮这般不要命似的杀法担忧不已,生怕他不小心中了招。

    当然,她们是白担心了,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便会发现,方铮劈杀的对象一般都是背对着他逃跑的士兵,而且尽量挑那些手中没有武器的叛军士兵下手,安全性非常高,基本跟过年杀ji一样,一刀一个准,不用担心这只ji会挥着刀跟你拼命。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几十名禁军士兵警惕的帮他注视着周围,一旦有比较具攻击性的叛军出现,禁军们便催马上前将他收拾了,留给方铮的,都是一些软柿子,也就是说,经过禁军们严格挑选之后,认为其武力值比方铮还低的士兵,禁军们才有意无意的将其驱赶到方铮的视线内,让他大大的过了一把杀敌报国的瘾。

    方铮当然不知道这些,别人杀敌都是满面冷厉肃杀之se,他却不同,他杀得心hua怒放,兴高采烈,一边杀口中还一边念叨着:“我家后门……”

    “唰!”一刀劈下,一名叛军被干掉。

    “……是留着给人进出的……”

    “唰!”

    “……不是让你们这群人渣……”

    “唰!”

    “……摆摊设点的!”

    “唰!”

    看来方大少爷对叛军在他家后门设木桩障碍拒马这件事颇有意见……

    一名禁军策马向前,急促道:“方大人……”

    方铮眼一瞪:“什么方大人,老子上阵杀敌,你们就得叫我方将军!”

    谁封你将军了?军士不敢多言,改口道:“方将军,咱们快冲出去吧,再晚叛军的援兵就到了……”

    方铮一惊,援兵若到,自己这边两三百人可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对对对,兄弟们,赶紧撒丫子跑啊!……慢着!还有一个,老子过去砍了他……”

    “唰!”一声惨叫,又一名逃跑的叛军倒地,只是这名叛军倒地之前的神se很不对劲,望向方铮的眼神很复杂,有种被人欺骗的悲伤,还掺杂着几分愤恨和不甘……

    “……咦?这个人穿的衣服不太一样啊……”方铮惊讶道。

    “方……将军,此人可能是这群叛军的将领。”

    “啊?我杀了他们的将领?嘿嘿,哈哈……这小子临死前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欠他钱没还吗?”

    “这个……将军您第一次退回去的时候不是跟他说走错门了吗?”一名禁军士兵小心的道。

    “是啊,怎么了?”

    “您当时大声喊着要从南边的后门冲出去的,可结果第二次却仍然从西后门冲出来的,所以这名将领可能觉得被您骗了,心有不甘吧……”

    方铮恍然,难怪第二次冲出来的时候,西后门叛军的防卫松散薄弱了许多,原来重兵被调集到南后门去了,更难怪这名叛军将领以那种被人欺骗的悲伤眼神看着他了,这一切的起因,只不过是自己第一次撤退之时顺口一句胡说八道……

    “这家伙不会这么傻吧?我顺嘴胡说的话他也信?怎么当上将军的?”方铮不可置信的看着死不瞑目的叛军将领道。

    惋惜的摇了摇头,方铮满含歉疚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次算我错了,好吧,下次不忽悠你了……唉,你也没下次了……”

    死不瞑目的叛军将领嘴角忽然流了不少血出来。——谁说死人便不会气得吐血?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大股部队行进的脚步声。

    看来潘尚书得了信,将援兵调派过来了。

    方铮大惊失se:“兄弟们,快逃啊!……不,快突围!”

    说完方铮策马便跑,跟刚才奋勇杀敌一样,一马当先,跑在了第一个。

    叛军援兵来得很快,等禁军士兵们策马跑起来时,援兵离他们只有数丈之遥了。

    方铮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放箭!”

    方铮赶紧下意识的将脑袋一缩,大叫道:“妈呀!”

    于是两百多名禁军在漫天箭雨之下,发了狂似的策马向北城门狂奔着,当先一人连缰绳都顾不得拉了,趴在马背上,一手抱着马脖子,一手护住脑袋,形象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行人飞快的消失在叛军援兵眼中。

    当然,叛军岂肯轻易让他们逃脱?很快,援兵中策马而出两千名骑兵,大喝一声,朝方铮追去。

    方铮只听得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吹着,一路上不停的有禁军士兵落马,他们有的被叛军的箭she中,有的被城中戒备反扑的叛军士兵用长矛刺死,也有被叛军骑兵追上,luan刀砍杀。

    形势万分危急!

    照这个样子跑到北城门,估计禁军们会死得干干净净,那时别说出城了,出殡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将军,您身中了不少箭,还ting得住吗?”一名禁军士兵飞奔之中打马赶上,在方铮耳边焦急的喊道。保护方铮是这群禁军的使命,没想到刚刚突围而出,这位方大人就中了箭,而且还不止一支。叛军之中也有不少神she手,见方铮打马跑在第一个,自然是为头的重要人物,所以方铮便成了叛军she手们首要的攻击目标。

    “我中箭了?”方铮大惊,回头一瞧,却见自己背后零零落落的cha着不少箭支,远远看去像一只趴在马背上的刺猬。

    “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方铮大叫道,不过他还没丧失理智,他很奇怪,为何身中这么多箭居然没感觉到疼痛?

    很快他便找到了原因,出发之前,在怕死的心理作祟下,他一连穿了三副盔甲在身上,重是重了点,但这三件盔甲的防备能力不亚于前世的防弹衣。现在这三副盔甲发挥了作用,救了他一命,——也许还不止救了他一命。

    方铮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扭头看着身后越来越少的禁军士兵。追兵的杀喊声此起彼伏,方铮和禁军们仿佛已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不能再这样跑了,大家迟早会死得干干净净。

    方铮转过头大声命令道:“大家分头散开!最好把马扔下,钻进城里一些小巷子或民家,等待机会再跑!”

    一名禁军大声道:“不行,将军!皇上命我等保护你……”

    方铮突围时的英勇形象已深深的映在了士兵们心中,所以叫他将军叫得理直气壮。

    “保护个屁啊!老子如此英勇,用得着你们来保护?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方铮大怒道。

    顾及禁军士兵的性命是一个原因,一群人跑在一起,目标太大,城内的叛军见了肯定会围追堵截,大家生还的几率会非常渺茫。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方铮认为自己落单的话,也许跑出城去的希望会更大,趁着luan劲浑水mo鱼是方铮的强项,如果一群人跟着他的话,他肯定没有施展特长的机会。

    禁军军纪森严,令行禁止,既然方铮这么吩咐了,众士兵不敢多言,纷纷急促的道了声保重,然后各自散开,扔下了马,徒步窜进了大道两边的民巷之中。

    方铮打马朝前又奔了几十丈,然后勒停了马,耳中听得喊杀声渐近,赶紧将马扔在了路边,猫着腰像一只进农家偷ji的黄鼠狼似的,飞快的窜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

    方铮在小巷中边跑边脱掉了身上cha满了箭支的盔甲,脱得只剩一件外衣后,人已经消失在一片连绵繁复的民宅之中。

    方铮打马朝前又奔了几十丈,然后勒停了马,耳中听得喊杀声渐近,赶紧将马扔在了路边,猫着腰像一只进农家偷ji的黄鼠狼似的,飞快的窜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

    方铮在小巷中边跑边脱掉了身上cha满了箭支的盔甲,脱得只剩一件外衣后,人已经消失在一片连绵繁复的民宅之中。

    现在的方铮心中很得意,进了这一片小巷繁杂的民宅,自己的安全就能保证了。

    由于方铮曾因为纵火烧了自己的房子,被满城的百姓追杀喊打,当时他像一只过街的老鼠般惊慌逃窜,虽然最后仍被温森带人拿住,可整个京城复杂无比的小巷子却被他记了个死死,怎么也不会再mi路了。

    “打架,我不行,逃命,你们不行……”隐身在一片残垣之中,方铮喘着粗气,得意的眯上了眼睛,嘴角流lu出贼兮兮的笑容。

第一百八十三章 袭杀

    沉住了气,方铮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声音来自前面一片小树林之外。

    到了这个地步,再害怕都没用,方铮想了想,还是决定壮着胆子上去探探虚实,自从冲出方府,混出城门后,方铮觉得自己的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

    趴在草丛中,方铮试探着匍匐前进,屁股一扭一扭的,像一条在岸边垂死挣扎的鱼,姿势很不文雅。

    方铮心里在哭泣,这一天,他将两辈子的苦头都吃尽了,敌阵冲杀,浑水摸鱼,虚张声势,狐假虎威……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惊险至极,一步踏错都有可能把小命丢掉。

    好不容易混出城了,又莫名其妙遇到一支兵马,等待他的,不知是什么结果。

    “穿越一点都不好玩!”方铮趴在草丛中,恨恨的下了这个结论。

    忽然,一双穿着黑靴的脚出现在方铮眼前,接着,方铮周围的草丛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方铮大惊,下意识便待抬头向上看,却被人从身后用麻袋套住了脑袋。

    方铮吓得大叫:“饶命啊!各位英雄,在下只是路过撒泡尿而已,没那么大的罪过吧?”

    旁边有人动作利落的将他的手绑住,边绑还边冷笑道:“你撒尿是趴着撒的?这倒新奇得紧。”

    “英雄误会了!……在下是想在地上挖个洞再撒,爱护环境,人人有责啊……”方铮犹自辩解着。

    “等等,此人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一名女子的声音忽然阻止道。

    “是吗?解开麻袋瞧瞧……”绑方铮的人赶紧一把将方铮头上的麻袋扯落。

    “方大人!怎么是你?”众人看清之后,吓了一跳。

    方铮也吓了一跳,出了城就被认出来了,如果是叛军,那他可就完蛋了。

    方铮赶紧将脸型扭曲,鼻歪嘴斜斗鸡眼,像个脑瘫患者,口中含糊不清的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们认错人了……”

    “方大人!您看清楚,是我们啊!”一群人在他身边欢呼道。

    方铮保持着鼻歪嘴斜的模样一个个瞧过去,嗯,都很面熟,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

    “影子?我靠……”方铮讶然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团温香软玉缠住了方铮,扭头一看,却是影子里唯一的女下属赵凤儿抱住了方铮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嘤嘤哭泣。

    这个……莫非影子现在见面打招呼的方式换了?一见面就如此热情,吃不消呀,方铮呵呵干笑着。

    “方大人,……您可是从城里逃出来的?……城中形势如何了?兄弟们的亲人妻儿都还在城中,不知是死是活……”赵凤儿抽噎着道。

    方铮沉重的叹了口气:“……形势不太妙啊!”

    众人默然,他们也预料到了,城中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城门封锁,傻子都猜得到,肯定是潘尚书造反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方铮问道。

    “方大人,您忘了?咱们的训练营地也在城外啊,所以城中突变,兄弟们却来不及进城,只好在城外潜伏,看能不能想办法混进去。”

    方铮环顾四周,见除了影子的三十几个老弟兄外,不远处还潜伏着一大群人,数了数,大约有两千多人左右。

    方铮大喜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一名影子属下恭声道:“大人,咱们的营地有五百名新训练的影子属下,再加上龙武军的冯将军拨给咱们两千多名负责营地外警戒的士兵,总共有近三千人马,城中出现变乱后,龙武军的这两千多弟兄们不知形势如何,所以没回营,都在这里了。属下们和龙武军的高将军正在商量,是直接进城勤王,还是潜伏在此,伺机而动。”

    方铮两眼一瞟,见旁边站着一位偏将模样的将领,想必便是龙武军的高将军了。

    见大家都在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方铮拉下脸,沉声道:“国难当头,虚话我也不说了,就问你们一句:你们还忠于当今皇上吗?”

    众人闻言心头一凛,一齐向方铮下跪,口中齐声道:“愿为吾皇效死!”

    方铮心中大乐,妈的!老子像只耗子似的东躲西藏,这下好了,终于有了自己的队伍了!

    “很好!你们起来吧,本官奉皇上旨意,出城调兵勤王,现有御笔亲书的调兵令在此,你们这三千人,暂时被我接管了,高将军,没意见吧?”

    影子属下和高将军闻言大喜,自城中叛乱开始后,他们这群人茫然无措的游离打探,不知何去何从,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明确的目标,像一群被抛弃的孤儿般潜伏在城外,没想到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方铮意外的出现了,这下他们可算找着了主心骨。

    公事程序不能省略,高将军接过方铮手中的调兵令,逐字逐句看过,又仔细查验了皇帝的御印,然后恭敬的递还给方铮,众人再次向方铮跪拜,齐声道:“愿听方大人调遣!”

    方铮仰天长笑,接着凛然大喝一声:“众将听令!”

    众人齐声应道:“是!”

    方铮板着脸威严的注视着这群手下们,然后立马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把你们身上吃的东西都交出来!”

    众人:“…………”

    “哎,有吃的吗?忙活一整晚,饿死我了……”

    众人大汗,纷纷慷慨解囊,将身上的干粮和水递给方铮。

    …………

    …………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方铮喝了几口水,感觉身上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

    长长的叹了口气,方铮悲怆的对众人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心里那个苦啊……”

    “方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做?”一名影子下属急吼吼的打断了方铮的诉苦。

    方铮瞪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你们想象不到,我这一路逃得多惊险啊……”

    “方大人,咱们攻城吧!”又一名下属打断了他。

    方铮没理他,犹自幽幽道:“……这一路可把我吓坏了……”

    “方大人,咱们去跟他们拼了!”

    “闭嘴!谁是老大?安安静静听我诉诉苦不行吗?”方铮勃然大怒,狠狠扫视了一眼讪讪的众人,一时意兴阑珊,失了诉苦的兴致。

    见众人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方铮叹气道:“探子派出去了吗?”

    赵凤儿道:“派出去了,打探回的消息不太妙,城内不知如何,城外的神策军按兵不动,龙武军军营现在乱成一团,看来冯仇刀将军似乎遇到了麻烦,大家未得命令,不知如何应对。还有……”

    “还有什么?”

    “离城南五十里的郊外,有一支大约两万人的兵马在向京城方向行军,不知是哪支军队,也不知他们有何意图,请大人定夺。”

    方铮心里一惊,果然被他猜中了,冯仇刀上任龙武军大将军才半年,尚还弹压不住他麾下的将士,难怪城中叛乱这么久也不见他发兵,看来他现在的境况也比较麻烦。

    “全军集合!去龙武军军营,注意隐蔽行踪,探子出去再探!”方铮果断的下令道。

    有了具体的情报,方铮不复刚才那般焦急了,至于城南的那支两万人马的神秘军队,方铮暂时没时间理会,他的计划还是将冯仇刀的兵马把握在手中,绝对不能让龙武军哗变了。

    “方大人,咱们不攻城吗?”一名下属疑惑道。

    “攻城?找死啊你!且不说你攻不攻得进去,就算让你攻进去了,你知道城里的叛军有多少人吗?就凭咱们这三千人马,还不够人家吃一顿的。”方铮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道。

    方铮下达了命令,包括影子新训练的五百下属在内,三千人马趁着夜色,行踪隐蔽的朝龙武军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了龙武军军营的外围,奇怪的是,以前军营外必须布置的警哨,今日却一个不见,军营内远远传来喧闹声,一支支火把将军营照得通亮。

    “这么热闹,这帮傻大兵莫非在军营里过节?”方铮喃喃道。

    命三千人马就地隐蔽,方铮带了影子的三十几个老弟兄悄悄朝军营潜伏过去。

    过了一会儿,众人在军营栅栏外的草丛中趴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军营里的动静。

    粗一观察,惊得方铮脱口而出:“我靠!事情麻烦了!”

    只见军营内数万士兵分成两部分,互相对峙着,双方壁垒分明,气氛剑拔弩张,手中的武器已然举起,只待为首的一声令下,一场军营兵变便在所难免。

    为首的两人死死的互相盯着,二人的佩刀已出鞘,直指对方。其中一人便是冯仇刀,与他对峙的是一个年约三十岁的中年汉子,身着副将盔甲,一脸狰狞暴戾的神情。

    “冯将军,末将劝你还是令兄弟们放下兵器吧,多年袍泽,一口锅里吃饭,末将也不忍心朝兄弟们动刀子。”副将冷冷的道。

    “钱龙,本将乃龙武军大将,你只是副将,此番作为,莫非你想造反?”冯仇刀不动如山,兵变在即,他的眼中却毫无惧色。

    名叫钱龙的副将哈哈一笑,冷声道:“冯将军,你一未得皇上诏令,二未得兵部调兵,今日私自召集龙武军,说什么进京勤王,末将看,你才想造反!”

    冯仇刀紧紧抿着嘴唇,目光中露出几分杀意:“城中火光冲天,四门紧闭,神武军无故进城,分明是造反逼宫,本将率军勤王,哪里做错了?你这番一再阻拦,并在军中散布谣言,乱我军心,到底是何意图?”

    钱龙大笑道:“末将不敢,只是末将不想你将兄弟们带上绝路……”

    “钱龙!”冯仇刀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出声暴喝道:“你当本将是瞎子么?你受潘尚书指使,半月前便在我军中四处活动串联,意图控制我龙武军,后来见控制无望,又使诡计,使得这些兄弟们被你蛊惑,阻拦本将进京勤王!钱龙,你罪之大,罪无可恕,当诛九族!”

    钱龙被冯仇刀揭穿了秘密,不由脸色一僵,随即恼羞成怒道:“冯仇刀!你敢污蔑我?本将职位虽比你低,但也是受兵部指派,受皇上器重,你若想领兵作乱,先问问兄弟们依不依你!”

    钱龙身旁围着几名武将,听到冯仇刀和钱龙的这番话,却也不知谁对谁错,一时间纷纷面面相觑,钱龙一番鼓舞煽动之言,应者寥寥,反应颇为冷淡。

    局面一时又僵持住了,双方士兵人数大致相当,真动起手来,怕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所以冯仇刀和钱龙都不敢冒这个险。

    方铮在栅栏外观察了许久,狠狠揪了一把草,骂道:“这老冯太不果断了!一刀砍了这钱龙便是,罗嗦什么!像个泼妇似的吵架,有意思吗?真服了他!”

    潜伏在一旁的高将军本就是冯仇刀的心腹将领,听方铮编排冯仇刀,心里有些不乐意,忍不住出言辩解道:“整个龙武军六万多兄弟,万一冯将军砍了钱龙,引起双方哗变,很多兄弟就白白死了。”

    方铮斜睨了他一眼:“我知道老冯是舍不得手下兄弟送死,可他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再拖下去,城里会死更多人,家国天下什么的,不用我教了吧?”

    一咬牙,方铮目注军营,狠狠的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老子的爹娘老婆都还困在城里呢,妈的!老子就再送一回死,赌赌自己的运气如何……”

    影子属下们愕然道:“大人,您想干嘛?”

    方铮拉过一人,在他耳边悄声吩咐几句,然后他探手摸了摸藏在腰侧的那把小小的飞刀,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悄悄的摸到军营门口,酝酿了一番情绪后,迈开大步,堂而皇之的朝军营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大声嚷嚷道:“军报!紧急军报!”

    军营里的士兵只顾着互相对峙,营门口根本没人守卫,方铮就这样一路大摇大摆的冲了进去。

    潜伏在栅栏外的影子下属和高将军大惊失色,方大人想干嘛?这不是上去送死吗?赵凤儿恨恨的一咬下唇,哼了一声,便待起身去阻拦。

    高将军毕竟稳重些,一把将她扯住,低声道:“先别动,看看大人有何打算。”

    “军报!十万火急的军报!”方铮像个快乐的卖报纸的小报童,手里挥舞着一张纸,以极风骚的姿势,欢快的朝冯仇刀和钱龙的方向奔了过来。

    士兵和将领们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惊得楞住了,见他两手空空,身着衣甲,按华朝军法规定,任何人不得拦阻军报信使,所以士兵们不敢拦他,任由他一路高歌猛进,奔向冯仇刀和钱龙。

    离钱龙还有数丈之遥时,方铮好象刚看清了他,立马向他露出了几分欢快的笑容,大声叫道:“钱将军!胜了!咱们胜了!赵将军派标下前来送信,皇帝被咱们抓住了!”

    钱龙闻言面露狂喜之色,见方铮手里挥舞着一张纸,又穿着叛军士兵的衣甲,当下对方铮更无怀疑,以为方铮真是来向他报信的,钱龙顿时猖狂的大笑一声,朝冯仇刀喝道:“冯仇刀!时也,势也!识时务者为俊杰,叫兄弟们放下兵器,本将保你不死!”

    冯仇刀从方铮出现的那一刻起,眼中便闪过几分轻松,见方铮如此作为,知他自有打算,当下冯仇刀也不动声色,冷冷的朝钱龙道:“钱龙,你果然跟潘逆一党,妄图造反!”

    钱龙没理他,见方铮已跑到自己面前,马上将手一伸,对方铮沉声道:“军报给我看看。”

    方铮面带胜利的笑容,毫不迟疑的将手中的纸递向钱龙,趁机走近一步,谄媚道:“恭喜钱将军,此番潘大人和赵将军能抓住皇帝,钱将军牵制龙武军的功劳不小,标下认为您将来做个护国大将军也不在话下……”

    钱龙大喜,顾不得防备走近他的方铮,接过方铮手里的纸,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口中喜道:“哪里哪里,本将只是微末……”

    话未说完,形势突变,钱龙忽然觉得脖子一凉,接着便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抬起头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方铮,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嗬嗬”声。

    钱龙身旁的将领只见一道寒芒闪过,接着便看见钱龙的脖子颈大动脉处,斜斜的插着一柄小刀,刀锋入肌三寸,随着钱龙身子的抖动,发出微颤颤的寒光。

    很快,钱龙便软软的倒在地上,脖子上的血不断喷涌,在地上流成一滩,浑身不停的抽搐着,眼见是不活了。

    方铮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呆了,楞楞的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好象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杀了钱龙。哎呀,自己太不冷静了……

    方铮缓缓蹲下,哭丧着脸,对犹自抽搐不已的钱龙悔恨而无辜的道:“钱将军……对不起,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钱龙弥留之迹,听到方铮这句话,两腿无规则的在地上蹬了蹬,终于断气了。

    形势已然扭转,冯仇刀见状大喜,一声令下,趁着众人还处于惊楞状态,身旁的亲军纷纷抽刀围住了钱龙身边的将领。

    接着,冯仇刀朝踌躇不定的将领和士兵们大喝道:“逆贼钱龙,犯上作乱,图谋不轨,现已伏诛!尔等还执迷不悟么?”

    这声大喊令一众被钱龙蛊惑的将士回过神来,可他们仍然互相对视,眼中满含迟疑之色,迟迟不敢放下手中的兵器,怕被冯仇刀以造反的罪名诛杀。

    方铮从钱龙的手中抽过带着斑斑血迹的调兵令,高举过头,大声道:“潘逆造反,祸乱京城,兵围皇宫!奉圣谕,本官出城调兵勤王,若有阻拦不从者,按谋反论处,诛灭九族!”

    这时,军营不远的山岚中传来几千士兵的大声呼喝:“进京勤王,进京勤王!”

    众将领又是一惊,方铮趁机将皇上亲笔所书的调兵令递给那些犹自迟疑的将领查看,并温言道:“尔等受钱龙蛊惑,一时失察,本官会向皇上进言,相信皇上不会怪你们的,此时回头还来得及……”

    众将领听了方铮的话,又仔细查看了调兵令,互相看了几眼,终于朝方铮跪拜道:“末将愿听冯将军和钦差大人调遣!”

    数万士兵本就没主见,一切都听领兵将领的,见钱龙被诛,避免了一场兵变内乱,又见众将领朝方铮跪倒,一时间纷纷解除了互相敌对状态,军营内欢声雷动,齐声大喝道:“进京勤王,进京勤王!”

    吼声震天,直达九宵。

    方铮见局势已被掌握,终于忍不住软软的瘫坐在地上,擦着满脑门的冷汗,一脸后怕的抚着自己的胸口,喃喃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太不冷静了,太不冷静了……”

    冯仇刀眼含笑意的看了方铮一眼,然后面色一肃,高举右手,用力朝前一挥,大喝道:“全军开拔!目标: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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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脱困

    龙武军六万将士士气昂然的直奔京城,前锋一万骑兵已当先开拔,剩余的五万步兵正一路急行军。

    方铮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现鱼肚白,快天亮了,心中的焦急之情愈来愈盛。不知方府被叛军攻下来没有,爹娘和老婆们被叛军抓住没有,若被叛军抓住的话,对方铮来说,又是一桩大麻烦,现在方铮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万一爹娘和老婆被叛军抓住,自己就要双管齐下,一则以兵威吓之,二则最大限度的发挥影子的作用,暗中施计,将他们救出来。

    “来人,再往城内派出探子,不管用什么办法,天亮以前必须得给我混进城去!”方铮骑在马背上,阴沉着脸向影子再一次下了命令。

    掌握住龙武军后,方铮已连着向城内派了五拨探子,可惜城卫森严,四门紧闭,影子纵有通天之能,也毫无办法,只能在城外转悠。

    冯仇刀看了方铮一眼,安慰道:“方老弟,莫要着急,你的家人正等着你去救他们,自己乱了分寸可就不好了。”

    方铮叹气道:“教训呐!血的教训呐!早知道会碰上这种倒霉事儿,我在这之前说什么都得日夜开工,在家里挖一条直通城外的地道出来,孔子说得好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冯某还得多谢你呢,若不是你,冯某的龙武军恐怕早已血流成河了。”冯仇刀朝方铮笑了笑:“以前冯某还以为你是胆小怕事之人,未曾想冯某却是看走眼了,你杀钱龙的那一刀,无论是下刀的位置,还是选择的时机,都非常老道,想来最近老弟在家中苦练杀人技巧吧?”

    方铮脸色白了,杀人的时候不觉得,只凭着一口血勇之气,现在回想起钱龙倒在地上抽搐的模样,还有那满地的鲜血,方铮胃里禁不住一阵翻腾,终于忍不住在马背上哇哇大吐起来。

    冯仇刀失色道:“老弟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吐了?”

    方铮吐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擦了擦嘴,有气无力的道:“冯大哥,咱们说点高兴的话题行吗?比如说平叛之后找家窑子叫几个粉头,喝喝花酒什么的,别提杀人这事儿,太恶心人了……”

    冯仇刀呵呵笑道:“你都敢下刀子杀了,还怕我提?”

    方铮没好气道:“那能一样吗?比如说狗喜欢吃屎,你跑去问它,好不好吃呀?什么味道呀?你看狗会不会吐……”

    “……有道理。”

    良久。

    “这个比喻是不是不太恰当?”

    “……确实有点儿。”

    “咱们赶路吧。”

    “好。”

    天已大亮,军队离京城只有十里了,方铮的心情越来越焦急,不知道皇上的那几千禁军有没有守住方府。正在这时,影子终于带来了好消息,有人趁着城楼叛军换班的间隙,用飞爪攀上了城楼,混了进去,传出了消息。

    城内叛军还有二万余人,皇宫已被叛军攻破,但方府尚还在苦苦支撑,未曾落入敌手,不过探子还说,潘尚书不断往方府增兵,看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方铮大急,冯仇刀当即下令部队加快行进速度,两柱香时间内必须兵临城下,并命一万骑兵摆出冲锋阵型,以防叛军出城突袭。

    “冯大哥,待会儿就得靠你了,指挥打仗我不行,你得快点把城门给攻下来。”方铮急道。

    “放心,趁着叛军在城内立足未稳,城楼守卫不多,一鼓作气很快便会攻下。”说起打仗攻城,冯仇刀颇有自信。

    “你说潘尚书是不是脑子坏了?区区两三万人马也敢占据京城,如果我是他的话,在城里抢完东西就赶紧跑,乖乖坐在城里等着别人打他,这不有毛病吗?”

    冯仇刀笑了笑:“潘尚书的算盘可比你打得精明,如果那四路与潘逆勾结的大军真的按约起事,这会儿咱们就无力回天了。不过虽然潘逆先输一阵,可若他能抓住皇上,并能坚守京城两三天,他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得到消息,便会纷纷起事响应,以他这么多年在朝中在军中的影响力,真有可能让他成了事。”

    方铮撇了撇嘴,正待说什么,忽然影子下属来报,京城南郊活动一支两万人的神秘兵马,在南城门发动了突袭,现在攻破了城门,正与城内的叛军展开厮杀。

    方铮与冯仇刀大喜,虽然不知这支军队到底有何意图,是敌是友,但他们攻破了南城门,倒大大省了龙武军的事。

    冯仇刀当即下令,命前锋一万骑兵冲进城去,直奔方府,解除叛军对方府的威胁,保护皇上和方家老小的安全。

    剩余的五万步兵一刻不停的急行军,以最快的速度杀进城去,歼灭叛军。

    潘尚书铁定失败了。不管他之前打着什么算盘,一旦京城失陷,他的所有算盘都已落空。

    方铮心急家人的安危,跟冯仇刀打了声招呼,便领着五百影子属下,策马朝南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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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府内。

    三千多禁军现在仅剩不到三百人了,几乎每个人都负了伤,彻夜的厮杀,生与死的考验,令这些年轻的将士们面露疲惫,他们已记不清打退了叛军多少次冲锋,只要听到敌人的喊杀声,他们便麻木而机械的抓起卷刃的钢刀,秃锋的长矛,带着漠视一切生命的眼神,一刀一枪的劈刺着敌人,直到敌人被杀得心惊胆颤,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他们已没有时间去悲痛,去仇恨,每一次打退敌人之后,禁军们便倚墙而坐,吃东西,喝水,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他们要节省每一分体力,每一分精力,等待着敌人的下一次疯狂进攻。

    方府也组织起了护院参与防卫,两百余名护院死得只剩十几个人,方老爷稳稳的坐在院子中,面色虽苍白,但仍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护院们趁着休息的空档加固工事。

    皇上静静的站在门内,目光出神的盯着紧闭的大门,不知在想着什么。

    气氛很沉闷,空气中散发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两千多名禁军士兵的遗体躺在院子中,几个时辰前,他们都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了众人面前,没有怨言,没有退怯,他们面容安详,仿佛为皇上战死便是他们生来的唯一使命。

    长平和众女面色苍白的站在前厅中,默默注视着这些死去的禁军士兵,还有独自站在门前的皇上,长平终于忍不住嘤嘤哭出声来。

    嫣然在一旁拍着她的背,轻声的安慰她。

    “你说,那个混蛋会不会赶回来救我们?”长平抬起头,满脸泪水,期待的看着嫣然。

    嫣然强压下心中的惊恐,镇定的笑道:“会的,他是我们的夫君,他不会扔下老婆不管的。”

    “可他若来不及赶回来怎么办?我不怕死……但我舍不得死,我与他刚成亲,哪怕与他过几天夫妻的日子后再死,我也愿意,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长平哭得梨花带雨,像个无助的孩子。

    嫣然俏目也浮上了泪花,轻轻叹息道:“如此说来,我比公主殿下幸福多了,他……他这半年来待我很好,虽然不能时时陪着我,但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他很尊重我,从不勉强我做不愿意做的事,也从未因我出身风尘便看不起我,他说女人娶回家是用来疼的,这半年,大概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太过短暂……”

    说着嫣然的美目中终于落下泪来,低声反复吟哦着:“……且凭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凄然笑了笑,嫣然轻声道:“也不知他从哪里窃来的长短句子,虽说俚俗,却也勾得人家心慌慌的,可惜他这人太过厚脸皮,硬说这是他想出来的……”

    长平也笑了,笑中带泪:“就是,他连作这长短句都忘不了本性,哼,还想着‘偎红倚翠’,真不要脸……”

    长平说完,众女都笑了起来,泪水也在这黎明的笑颜中飞溅而逝,到了此刻,谁都骗不了自己,天色越来越亮,众女心中已然绝了生望,——怀着一份美好的回忆死去,对一个女人来说,也许是最幸福的吧?

    门外,叛军的号角声再次吹响,又是一轮新的进攻即将发动。众女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互相笑着看着对方,淡然而决绝。

    潘尚书脸色已变得灰败,他已接到军报,南城门已被攻破,勤王大军正朝着方府方向奔来,若想活捉皇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输了,在这场不光彩的叛乱行动中,他就像个小丑般上窜下跳,结果仍然是输了。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潘尚书扑通一声在方府门外跪下。

    “皇上,投降吧,老臣与你君臣数十年,实不忍心对您痛下杀手,您又何必如此执着?”

    门外传来皇上暴烈的大笑声:“潘逆!朕早就知道你会输,就算那四路大军按约起事,跟你一起谋反,你们照样也会输,因为……”

    顿了顿,皇上凛然道:“因为朕是真龙天子!龙就是龙,就算困在浅滩,它仍然是条龙,总有冲天而起的一天,蛇只是蛇,就算它翱翔九天,它仍只是蛇!迟早会摔得粉身碎骨。天命在吾,你焉能不败?”

    潘尚书闻言脸色更加灰败,哆嗦着嘴唇,朝着方府的正门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浑浊的老眼中已是一片疯狂嗜血之色,狠厉的大叫道:“来人!放火烧宅!皇上,老臣对不住了,我们便同归于尽吧!哈哈!”

    话音一落,数不清的火把,火箭如阵雨般往方府内倾泄而去,很快方府内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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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铮心急火燎的催马入了城,他的身后跟着五百影子属下和一万名龙武军骑兵。

    城中已是战乱一片,叛军与那支不知名的军队厮杀在了一起,方铮见这支陌生的军队穿着暗红色的崭新衣甲,士兵们皆是精干老练之士,一看便知是支精锐部队。

    这到底是谁的部队?方铮纳闷了,在不知他们忠于谁之前,方铮下令龙武军的骑兵戒备,自己策马上前,大喝道:“龙武军奉圣谕,进京勤王,尔等是哪支军队?领兵的将军是谁?”

    此时两军都已杀红了眼,一刀一枪,你来我往杀得甚是激烈,城中处处都是震天的杀喊之声,方铮的这句问话如石沉大海,根本没人搭理他。

    “大人快看,你家上方升起了浓烟,情势怕是不妙了!”影子下属指着天空惊叫道。

    方铮一看,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一道浓烈的黑烟在方府上方,像一条邪恶的黑龙,翻腾着身子,直升上天空。

    妈的!爹娘和老婆们有难了!顾不得这么多,管他是敌是友,冲过去再说,死了伤了怪不得老子,谁叫你们不回答的。

    铁青着脸,方铮舌绽春雷,眦目暴喝道:“龙武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给老子冲到方府,杀退叛军,救出皇上,……还有我爹娘和老婆们!”

    说完方铮抽出新佩的腰刀,狠狠的往前一指,催动胯下的马儿,一马当先往方府冲去。

    紧跟着他的影子属下和一万骑兵也纷纷大喝一声,十几人为一伍,组成了冲锋阵型,往前冲出。

    方铮急出了一身冷汗,将马速提到最高,不管是叛军还是与叛军厮杀的部队,只要有人挡在他面前,他都毫不犹豫的挥刀劈去,就这样被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堪堪快到方府门口了。

    门口仍然密密麻麻站着数千叛军,正朝府内不停的射着火箭。潘尚书站在最前面,平日沉稳老练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此时的潘尚书就像一只受伤后关在笼中的猛兽,暴躁而疯狂的想在临死之前进行最后一次同归于尽式的反扑。

    方铮远远的瞧见了潘尚书,不禁大怒,狗日的老东西!所有这一切都是你挑起来的,等老子活捉了你,不把你整舒服了算我对不起你!

    府内的火势已越燃越烈,可以想象爹娘,皇上还有老婆们遭着什么样的罪。

    方铮急得嘴角起泡,扭过头,见骑兵大部分都跟在他后面,不由大喜,挥刀指着方府门前的叛军,大喝道:“进攻!”

    身后的骑兵们大声喊叫着,从方铮的身旁掠过,立即对叛军发动了冲锋。

    “老大人,不妙了,我们快撤吧!龙武军已经冲来了,我们抵挡不了啊!”乱军之中,赵虎焦急的对潘尚书大声喊道。

    “不行!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在我面前被烧死!”潘尚书瞪着血红的眼珠,像个疯子般狠厉的叫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大人,咱们先走吧!”赵虎仍在苦苦劝着潘尚书。

    恨然望了方府一眼,又转头看着如狼似虎般冲杀过来的骑兵,潘尚书眼中浮现出完全绝望的神色,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脸色灰败得像个死人。龙武军进城,再加上那支莫名其妙出现的军队,城里的叛军已被歼灭得差不多了,潘尚书知道,他现在根本逃不出这个如牢笼般的京城了。

    “罢了,罢了,大势已去,赵虎,老夫对不起你啊!”

    “老大人,赵虎这条命本就是你救的,多活了三十年,够本了!”赵虎豪气的大笑道。

    “皇宫还在我们手里吗?”

    “还在,敌军的主力都集中到这里救皇帝,皇宫他们倒是未去攻打。”

    潘尚书绝望的笑了笑,哑声道:“走……我们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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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铮没有跟着去杀敌,而是下了马,赶紧跑到门前,大门已经被烧得只剩半扇了,火势仍在剧烈的燃烧着。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和焦糊的味道,还有令人快窒息的浓烟,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禁军尸体,整个方府就像一座人间地狱。

    狠狠一脚将烧焦了的大门踹开,方铮领着影子属下急忙冲了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大火燃烧木头发出的劈劈啪啪声。

    “老天!不是这么玩我吧?”方铮忽然感到了绝望,这死一般的宁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人都到哪去了?”方铮忍不住大声吼道,声音在静谧的大院中回荡。

    “来人!分头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方铮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着牙下令道。

    “是!”影子赶紧分成数十队,对方府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方铮也参与了搜索,心中暗自祈祷,你们可都要好好活着啊,爹和娘就这么一个,老婆本来就不多,不管死了谁,都像剜我的心头肉啊……

    “大人!找到了,找到了!”一名属下跑过来,兴奋的叫道。

    “在哪?”方铮狂喜,一把扯住他问道。

    “地窖!皇上他们都躲在地窖里了!”

    “都还活着吗?”

    “还活着,只是精神很虚弱……”

    方铮仰天大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直奔地窖而去。

    “爹,娘,老婆们,我来啦……”方铮高兴得像个孩子般雀跃。

    地窖外,皇上,方老爷和方夫人,还有众女都已得知叛军被击退,从地窖里走了出来。

    最先奔向方铮的,当然是喜笑颜开的众女,她们眼含着喜悦的泪水,娇笑着扑向了方铮。

    “哇哈哈哈哈……来,老婆们,抱抱!哎!不许抢,一个一个来,……啊!谁亲我?不准乱亲啊,乱亲罚你再亲一次……哎呀,不要乱摸……好吧好吧,不管了,一起上来……”

    皇上和方家二老含笑注视着这群年轻人,眼中竟也老泪盈眶。

    方铮与众女笑闹过后,一转头便见皇上正含笑望着他,眼中满是欣慰。

    “皇上!微臣好想您啊——”方铮二话不说,扑通一声朝皇上跪下,一把抱住皇上的大腿,大哭道:“微臣心怀忠君报国之心,像只屁股中箭的兔子似的,马不停蹄的去搬救兵……皇上,微臣是文官,又没上过战场,您是不知道哇,这一晚上我吓得尿湿了两次裤子,现在还没干呢……”

    皇上闻言,赶紧一脸嫌恶的伸腿踹开了方铮,谁知方铮不依不饶的爬了过来,又一次抱住了皇上的大腿,继续哭诉道:“皇上,您别躲,听我说呀,微臣可是大大的忠臣啊,这次怎么说也得赏我十几二十万两银子,让微臣好好补一补这脆弱的小身板儿……”

    方铮在这头委屈的诉苦,众女在旁笑得花枝乱颤。皇上则任由方铮抱着他的腿,无奈的苦笑。

    方老爷气得脸色铁青,望着方铮这副奸佞小人的模样,不由羞愤欲绝,狠狠的跺了跺脚,恨声骂道:“孽子!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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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穷途末路

    方铮抱着皇上的大腿哭诉了许久,也没见皇上表态赏他银子,只好悻悻的站起身来。

    左右环顾,爹娘,老婆还有府里很多相熟的下人们都在,方铮又高兴的笑了,心下安慰了不少。不给银子就算了,少爷我自个儿贪去,只要亲人们性命无虞就好,这算是大团圆结局了吧?

    见长平俏生生的站在一旁,身上还穿着来不及脱下的新娘喜服,俏丽的脸蛋被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的,可爱之极。方铮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宓儿,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洞房去吧……”

    “你……你个混蛋!外面叛军还没解决呢,你却想着这种事,简直混帐之极!”长平俏脸通红,也不知是羞是气。

    方铮翻了个白眼:“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各打各的,各有所打……”

    “咱们打什么?”长平疑惑道。

    方铮嬉皮笑脸道:“……咱们打架呀,嘿嘿,妖精打架,很精彩哦……”

    “…………”

    “方铮,朕知道你辛苦了,但你现在还不能休息……”脱困的喜悦过后,皇上沉声道。

    方铮苦着脸道:“皇上,您知道我辛苦了,就让我休息吧……”

    “不行,潘逆还没擒住,你不能休息。”

    方铮惊道:“皇上,您不会是要微臣带兵继续打仗吧?不去不去,死都不去,太吓人了,微臣胆小……”

    皇上微笑道:“星夜出府,搬兵救驾,论功,数你最大,朕还要送你一份最大的功劳,才好升你的官,加你的爵啊,抓住首逆,你方大人的官儿才升得名正言顺。”

    方铮仍然摇头:“皇上,外面很危险啊,微臣如此弱不禁风,就算被他们伤着一根毫毛,那也是很痛的……”

    皇上渐渐开始不耐烦了:“朕下旨,外面的八万大军让你指挥,潘逆已退守皇宫,只剩数千人苟延残喘,你有什么可怕的?不要再跟朕讨价还价了,快去!”

    方铮还待拒绝,却见一旁的方老爷怒目瞪着他,一副要吃人的狰狞模样,方铮吓得缩了缩脖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哼哼道:“微臣遵旨……”

    不舍的望了众老婆们一眼,唉,我还没跟她们好好温存呢……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方铮转身愕然道:“八万大军?龙武军才六万啊……呃,皇上,在龙武军进城之前,已有一支两万人马的军队率先攻破了南门,难道这支军队……”

    皇上微微一笑:“他们是龙襄军,朕几年前秘密成立的精锐之师。”

    方铮恍然,难怪昨晚自己冲出府之前,皇上如此镇定,原来他早已留有后着,就算冯仇刀的龙武军来不了,他也能将叛军歼灭。再往前想,皇上说他几年前便着手布置对付潘尚书,恐怕他最大的筹码,便是这支谁都不知道的军队了吧?果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打败了叛军,救了他。

    “不对呀,昨晚四门紧闭,守卫森严,是谁出城向龙襄军报的信?”

    皇上微笑看着他:“你是怎么出的城?”

    方铮一挺胸,傲然道:“微臣靠的是智慧!”

    皇上哈哈大笑道:“那他也靠的是智慧……别问了,时间不多,赶快去皇宫吧。”

    方铮闷闷的往外走,心中泛起无数个疑问。

    皇上秘密成立龙襄军,是为了对付潘尚书,隐忍好几年,一击而致命。不愧是帝王心术,将最狠的杀招留到了最后。不知除了龙襄军,皇上还有没有秘密训练别的军队?这样的秘密军队多来几支,甭管谁造他的反,都得留点儿小心了。

    若说危险其实也挺危险的,皇上差点就被烧死了,也许他也没想到,潘尚书动手会如此之快,以至于险些功亏一篑。

    最大的疑问是,昨晚除了自己混出了城之外,还有一人也混出了城,向龙襄军报了信,这人是谁?听皇上的口气,此人跟我一样聪明,可能么?天下竟然还有跟我一样聪明的人?

    “方铮。”皇上忽然叫住了他。

    “微臣在。”

    “现在是辰时,记住,巳时之后,朕要在金銮殿开早朝。”皇上盯着他,斩钉截铁的道。

    言下之意,皇上要方铮在巳时之前,把退守在皇宫里的潘尚书和叛军余孽全都收拾了。

    “微臣遵旨。”

    满怀郁闷的走出府门,方铮望着已成一片焦土的方府前院,心疼的叹了口气,重新修缮的话,不知要花多少银子,方铮肯定不会让老爹自己掏腰包,可是,上哪儿弄这笔银子去呢……

    一名身着银白盔甲的将军走上前来,单膝跪下,声若洪钟道:“龙襄军统兵大将韩大石,拜见方大人!奉圣谕,龙襄军集结完毕,听从方大人调遣。”

    方铮赶紧扶起他,仔细打量了一眼,见他大约四十岁左右年纪,面色黝黑,身材有些矮,不过显得很壮实。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坚毅和忠诚的神色,皇上能将秘密成立的龙襄军交给他统领,看来他必是皇上的亲信心腹了。

    方铮堆起笑脸,带着几分巴结讨好的口气,拱手道:“心腹将军,啊,错了,韩将军,久仰久仰,方才事态紧急,小弟进城时得罪了,还望将军莫怪。”

    方铮进城时由于心急家人的安危,当时又不知龙襄军是敌是友,所以方铮不管不顾的命骑兵放马冲锋,误伤了不少士兵。

    韩大石此人性格不像冯仇刀那样死板,闻言微微笑道:“方大人言重了,当时互相不知底细,大人又急着救驾,误伤友军很正常的,大人不必介怀。”

    方铮笑道:“将军不怪小弟就好,小弟与将军一见投缘,没说的,今晚小弟请客,包一艘画舫,请韩将军喝花酒……”

    说着方铮淫贱的朝韩大石挤挤眼:“……将军带兵日久,怕是很久没尝肉味了吧?“

    韩大石犹豫道:“末将倒是没问题,可末将听说方大人与公主殿下乃是新婚,这个……不太好吧?”

    方铮悚然一惊,对呀,今晚是自己与长平的洞房之夜,万一被长平知道自己丢下她,跑去秦淮河搂着粉头喝花酒,长平身边的女侍卫们还不得活活将自己揍死?

    方铮擦了擦汗,干笑道:“呵呵,下次,下次……”

    这时冯仇刀也来了,互相见礼之后,冯仇刀道:“方老弟,城内的残敌已基本肃清,叛军余孽已退守皇宫,龙武军已将皇宫包围,何时进攻,你下令吧。”

    “皇上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还在皇宫吗?”方铮问道。

    “昨晚叛军进攻皇宫时,嫔妃们便被禁军们保护着,由正阳门逃出宫去了。”

    方铮狠狠一击掌,兴奋的叫道:“那还等什么?走!把姓潘的老东西逮起来,然后把他送到教坊司去。”

    “送去教坊司做什么?”二位将军齐声问道。

    “接客!”方铮狠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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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内。

    数千叛军神态惶然的把守着西宫门,由于兵乱,宫内的太监和宫女们惊恐的四下逃窜。戍卫皇宫的禁军有的保护嫔妃们逃出宫了,有的战死了。整座皇宫显得静悄悄的,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寂如死城。

    皇宫是天下财富珍宝最集中的地方,可数千残余叛军却似乎对这些失去了兴趣,他们表情麻木的倚宫墙而坐,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一座座巍峨雄伟,庄严华贵的宫殿,却兴不起一丝上前抢掠争夺的念头来。

    他们已绝望了。

    占据皇宫,是谋朝篡位者的最终梦想,因为那代表着最后的成功。历来改朝换代,皇宫是走向辉煌的最后一步。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对这些只剩数千人的残余叛军来说,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即将是埋葬他们生命的最后一站。

    赵虎扶着潘尚书,一步一步微颤颤的往金銮殿走去。

    “老大人,咱们还是冲出去吧,门下愿拼着一死,保护老大人出城!”大难临头,赵虎仍苦苦相劝。

    潘尚书边喘着粗气,边摇头苦笑:“出城?就算出了城又如何?仓皇逃命,提心吊胆等着被抓吗?”

    赵虎急道:“您可以去北方,您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随时都可以东山再起……”

    潘尚书疲惫的摆手:“别说了,老夫活不了几年了,不想过那种每日狼狈逃窜,疲于奔命的日子。”

    赵虎默然无语,其实起事之前,他便预感到会失败。老大人太心急了,急于将皇帝推下位,急于打败这位一生的宿敌,急于证明自己能做一个好皇帝,可凡事欲速则不达,老大人由于心急而留下了太多破绽,终于还是败了。

    赵虎并不后悔,他知道,自己在三十年前便应该死了,自己这条命是老大人救的,老大人不但救了他,还给了他名利,地位,暗中扶他上位,做了掌一方兵权的将军。够了,足够了,他就算现在死去,也死得无怨无悔,他,本来就是老大人的死士。

    宫门外传来号角声,巨大沉厚的宫门被猛烈的撞开,潮水般的士兵们呼喊着冲杀进来,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迅速将那残余的数千叛军淹没。叛军们士气低落得连反抗的力量都完全消失了,纷纷将兵器扔到地上,跪倒在地投降了。

    “将军,将军!宫门……宫门失守了!”一名部将衣甲凌乱的跪在赵虎面前,急声禀道。

    赵虎扫了一眼密密麻麻朝他逼近的勤王将士们,冷冷的一笑:“那又如何?”

    说完,赵虎扶着潘尚书,头也不回的一脚踏进了金銮殿。

    金銮殿仍然如往常般庄严肃穆,大殿内,正对着门的,是一张金黄色的龙椅,空荡荡的,闪耀着夺目的金光。

    潘尚书倔强的推开赵虎的搀扶,目光贪婪而痴迷的注视着龙椅,口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喃喃声,一步一挪的缓缓向龙椅走去。

    赵虎默默在潘尚书身后恭恭敬敬的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潘尚书那苍老蹒跚的背影,仰天长叹一声,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出了殿门。

    大殿门外,数不清的龙武军和龙襄军士兵已将金銮殿团团围住,见赵虎走出来,纷纷举起长矛,警戒的盯着他。

    赵虎冷眼一扫,所有的叛军或战死或投降,现在只剩他和潘尚书了。

    冯仇刀和韩大石簇拥着方铮,分开众士兵走到赵虎面前。

    方铮同情的看着赵虎,这个差点害他丢了命的罪魁祸首,心中不知怎的,竟然对他兴不起丝毫的恨意。——也许,他比潘尚书更可怜。

    “赵虎,投降吧,大势已去,你们失败了。”方铮的语气好象谈论天气般平淡。

    潘尚书抖抖索索已走到了龙椅前,伸出老迈干枯的手,抚摸着龙椅扶手上一条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张牙舞爪的金龙,老手颤抖得如同筛糠。

    看着看着,潘尚书浑浊的眼中终于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龙椅前,泣不成声。

    殿外,士兵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虎的厉吼声在殿门外回荡:“妄入者死!”

    潘尚书抓住龙椅的扶手,艰难的站起身,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整了整凌乱的衣衫,面向殿门,然后缓慢的坐在了龙椅上。坐下去的那一刹那,潘尚书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仿佛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开心过。笑容一闪即逝,如昙花一现。

    颤抖着伸出双手,潘尚书目光迷离,如同看见满朝的文武在向他三跪九拜,轰然震天的山呼声,令他在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潘尚书沉醉在幻像中,抖索着伸出双手,虚虚的平划,嘶哑老迈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回荡:“众卿……众卿平身,哈哈,众卿平身……”

    殿外的士兵和赵虎听到潘尚书的声音,面色齐变。

    赵虎拦在门口,讥诮的朝众人一笑,然后大喝道:“皇上早朝,百官列队——”

    冯仇刀怒喝道:“大逆不道!杀!”

    众士兵毫不迟疑的将手中长矛刺出,口中齐喊着:“杀!”

    赵虎丝毫未曾抵抗,任由长矛戳在他身上。鲜血从他身上,鼻孔,口中喷涌而出,赵虎仍在笑,挣扎着喘着粗气,口中断断续续虚弱的道:“有本……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杀!”冯仇刀暴烈的大喝道。

    数不清的长矛再次毫不留情的戳在赵虎身上,赵虎身躯剧烈的抽搐了几下,终于软软的倒地,死在了金銮殿的门口。

    “是条汉子,厚葬他吧。”方铮目注着赵虎的尸体,心中生起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

    士兵们找来一块布,将赵虎的尸体一裹,抬了出去。执掌数万兵权的大将军,以这样一种方式,告别了人世。

    方铮叹息了一声,一脚跨进了金銮殿,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士兵。

    潘尚书仍坐在龙椅上,他的腰板挺得笔直,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方铮皱了皱眉,喝道:“姓潘的,你赶紧下来,那张椅子,你没资格坐!”

    潘尚书闻言,笑容顿时消失,脸色阴沉下来,怒声道:“大胆!竟敢说朕没资格坐,不要命了!左右武士,给朕拿下此人!推出去斩了!不,给朕诛他九族!”

    方铮愕然,对冯仇刀道:“这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冯仇刀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方铮见状,赶紧叫过一名影子下属,吩咐他如此这般。

    龙椅上的潘尚书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了,他大力的拍打着龙椅的扶手,怒道:“来人!来人!为何不将此人拿下?你们,你们也要造朕的反么?”

    方铮没有理他,对这样的疯子,方铮实在懒得跟他瞎掰扯了。挥了挥手,士兵们纷纷向潘尚书围了过去。

    “你们,你们胆敢以下犯上!你们胆敢造朕的反……你们,好!朕不会让你们如意的!”潘尚书彻底的疯狂了,起身走到龙椅的背后,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坛点火用的桐油,高举过头顶,黑稠的桐油顿时倒满了全身,潘尚书整个人顿时变成了一个又黑又湿的油人。

    士兵们大惊,纷纷后退了几步。

    嗬!这老东西居然还是个棒槌性子。方铮乐了,走到潘尚书面前,朝他笑了笑。

    潘尚书惊得朝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过来啊,老夫……老夫与这大殿同归于尽……”

    方铮摸着下巴,研究似的端详着他,半晌开口道:“哎,我说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啊?坐龙椅,还众卿平身,装疯卖傻,别说,装得还挺像的……”

    潘尚书眼中闪过几分惊慌:“你……莫非你不怕朕烧了这金銮殿吗?”

    “还他妈朕啊朕的!信不信我抽你?”方铮狠狠的挥起了巴掌,想了想又放下。

    接着方铮又笑了,笑得挺开心的:“哎,瞧你这架势,莫非想点火自焚?”

    潘尚书迟疑着点了点头。

    “说你傻,你还真是一傻到底,油倒身上了,你打算用什么点火?”

    “用……用什么点火?”潘尚书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是啊,穷途末路,舍生赴死,多么悲壮激情的时刻……可是,用什么点火呢?

    潘尚书左右望了望,此时已是白天,高挂在殿顶的宫灯早已熄灭,士兵们手上也没有火把。

    “用火折子吧。”方铮好心提醒道。

    “对,对……火折子……”潘尚书抖抖索索的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良久。

    潘尚书哭丧着脸抬起头来,悲伤的望着方铮。

    “忘带了?”方铮同情的问道。

    潘尚书点点头,表情如丧考妣。

    “你太没记性了!”方铮皱着眉责备道。

    潘尚书垂头丧气,不发一语,像个犯了错被老师骂的孩子。

    “你可以一头撞死啊。”方铮指着龙椅前的玉石台阶,又一次好心的给潘尚书提供自杀帮助。

    潘尚书嗫嚅着嘴唇,怔怔的望着坚硬的台阶,半晌,终于摇摇头,眼中一片灰败绝望。

    原来这老东西怕死,刚才全是在装疯卖傻,方铮在一旁冷冷的笑。

    “既然你坚持要这种暖和的死法,我还是帮帮你吧。”方铮笑眯眯的递上一个火折子。

    潘尚书楞楞的接过火折子,抬头见方铮的眼中满含鼓励和期待,潘尚书惨然一笑,便待打燃。

    “等等!”一声厉吼,方铮及时阻止了他,潘尚书吓得浑身一激灵,手一抖,火折子掉地上了。

    “你……你待如何?”潘尚书望向方铮的眼神满是惊恐,如同看着一个邪恶的魔鬼。

    方铮友善的朝他笑了笑,接着大声吩咐道:“来人,给我弄两根铁叉,铁叉上再叉几只新鲜的鸡翅膀……”

    冯仇刀愕然问道:“方老弟,你想做什么?”

    方铮笑眯眯的指了指潘尚书,然后朝冯仇刀龇牙一笑:“肚子饿吗?想吃烧烤鸡翅膀吗?呵呵,我请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封赏与清洗

    见潘尚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方铮心中不由大感快意。

    从进朝堂当官一直到如今,这老东西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两人从见面的第一眼便看彼此不顺眼,跟前世结了仇似的,互相在暗地里使阴招,下绊子,撒石灰,猴子偷桃……

    现在好了,老东西终于垮台了。

    人生得意事,莫过于快意恩仇,看着仇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哀号求饶,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俯身拾起潘尚书掉落在地上的火折子,方铮笑眯眯的勾着他的肩膀,状似亲密无间。

    “老东西,你是不是觉得,装疯卖傻一番,皇上知道后,没准看在多年情份上,能赏你一个痛快,不用受那凌迟之苦?”

    “你……你怎么知道?”潘尚书吃惊的望着方铮,表情不可思议之极。

    方铮笑着摇摇头:“老东西,你身处上位太久,这装疯卖傻的技巧,你可能早已生疏。说起来,在这方面,我才是行家……”

    得意的看着潘尚书灰败的脸色,方铮继续道:“……说你老糊涂你可能还不承认,这装疯卖傻也得有个底线才是,你可以抄着菜刀乱砍乱杀,你可以站在殿外破口大骂,你也可以脱光了衣服在皇宫里裸奔。没准皇上知道后,可怜你多年辛劳,赏你一个痛快,甚至放你一条活路都未可知,可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什么……错误?”

    方铮高兴的指了指金銮殿上的龙椅,“那张椅子,可是历朝历代皇帝心中的逆鳞,不是谁都可以坐的,更何况你坐在上面还自称‘朕’,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疯了都还想着当皇帝,如此不屈不挠之人,皇上若让你死得太痛快了,我跟你姓!”

    看着潘尚书目光中泛起绝望之色,方铮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太不小心了,我刚才进来就提醒过你的,这叫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火折子,方铮关心的问道:“……你还想把自己烧死吗?”

    说完方铮还很认真的吹了吹火折子,火折子见风即燃,发出了明亮的火光。

    潘尚书飞快的朝后面唰的掠出老远,惊恐万状的颤声道:“你……你你,别过来!老夫……老夫在狱中自尽便是……”

    方铮楞了楞,接着又乐了:“老东西,看不出你一把年纪了,还是个练家子,居然会轻功,算本少侠走眼了……”

    说着方铮一挥手,下令道:“来人!把他抓起来,押入天牢重囚,派专人看管,不能让他自尽,也不准任何人探视!”

    几名膀大腰圆的士兵冲上前来,一把将潘尚书摁倒在地,绑了个结实,押了下去。

    方铮转身迈出了金銮殿,呼出一口气,殿前广场上横七竖八的摊满叛军士兵的尸体,还有满地殷红的血迹,龙武军和龙襄军的士兵们正在清理打扫。

    方铮回头朝冯仇刀和韩大石笑道:“大事定矣!恭喜两位将军,这次二位救驾有功,皇上一定会对二位大加封赏,二位大块吃肉,小弟跟在二位后面喝口汤……”

    韩大石笑道:“方大人过谦了,若论功劳,当数方大人最大,吃的苦也最多,方大人才是第一功臣呐!”

    老子吃的苦确实最多,这倒是当仁不让,不过我可不喜欢升官加爵,如果皇上把我立的功折算成银子赏给我,那该多好啊……

    想起昨晚自己星夜冲出重重包围的方府,几番出生入死,偷袭叛军士兵,又偷袭叛军校尉,再偷袭龙武军叛将钱龙……

    怎么自己老在偷袭别人?而且偷袭的级别一个比一个高,方铮面带余悸的打了个寒战,太不冷静了,以后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

    西宫门陆陆续续出现了官员们的影子,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心惊胆战的越过满地叛军尸体的广场,朝金銮殿走来。

    他们的神情各自不同,有的高兴雀跃,有的绝望之极,有的惶恐不安。方铮看着他们,心中冷笑不已,经过这场叛乱,朝中局势必定会有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依附潘党的大臣一个都跑不了,被诛连的,被清洗的,被提拔的,还有被踢出局的……

    惊疑不定的大臣们走到金銮殿门口,见方铮正负着手含笑望着他们,方铮身旁还站着两位杀气腾腾的将军,其中一个赫然是龙武军的冯仇刀。殿门两旁站满了彪悍肃然的士兵,不少士兵身上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整个场面的气氛显得阴森恐怖,浓郁的杀气充斥着皇宫大殿。

    大臣们心中俱皆一惊,今日这场早朝,不知有多少同僚会被送上断头台。那些依附潘党的大臣此时已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甚至有的直接便吓得瘫软在地上,浑身直抽抽。

    方铮如往常般迎上前去,满脸堆着和善的笑容:“哎呀,各位大人,好久不见,昨儿晚上睡得还香吧?真羡慕你们呀……”

    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苦笑不已,睡得香?昨晚叛军入城,满城放火,肆意屠戮百姓,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这些官员们坐在家中惶惶不安,生怕叛军冲入自己府里,将自己满门屠灭,惊恐害怕的心情煎熬下,他们一夜都没敢合眼。现在这个毛头小子居然问自己睡得香不香……他会说人话吗?

    “咦?魏大人,你没睡好吗?有黑眼圈哦……虽然您年纪大了,可也得注意形象呀,您可是风流阵里的急先锋,有黑眼圈可就不招大姑娘小媳妇儿喜欢了……”

    朝臣之中,方铮跟兵部尚书魏承德还算关系尚好,毕竟二人在跟突厥使者谈判时合作过,彼此印象都不差。

    魏承德没好气的哼了哼,翻了个白眼道:“方大人,休得拿老夫开涮,老夫堂堂正正,什么风流阵里的急先锋,你可别乱说……”

    魏承德一直与潘党针锋相对,潘党倒台,就数他最高兴,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哎呀,魏大人,您就别谦虚了,咱俩谁跟谁呀,牡丹楼的依依小姐托我给您带个好呢,她说您老好久没去看她了……”

    “她怎会托你带话……”

    “路过,下官纯粹是路过,真的!我跟依依小姐之间纯洁得像张白纸,您人老心不老,青楼里的常青树,下官哪有胆子与您做情敌呢……”

    “哼!”

    方铮嬉皮笑脸一阵插科打诨,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

    此时已是巳时,一名小黄门急步从西宫门外跑了进来,大声喝道:“皇上早朝,百官列队——”

    群臣肃然,自觉的按品级官阶排好队列,静静分立在殿门两侧。

    正在清扫殿前广场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跪在了满地的血水里。

    未多时,身着五爪金龙黄袍,头戴翼龙冠,满面沉肃威严的皇上在宫门口下了龙辇,双目平视,对广场上满地的叛军尸体视而不见,双脚踏着殷红稠粘的血水,一步一步走向金銮殿。他的身后留下了一个个若有若无的血红的脚印,轻轻的脚步声,如同法场杀头之前的鼓点,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众人心上。

    很快皇上便已踏上金銮殿前的玉石台阶,小黄门在皇上身后高喝道:“皇上上殿,百官朝拜——”

    群臣顿时跪拜下去,看着皇上沾着血水的脚印一步步印在金銮殿地上铺的金砖上,不少官员面色更加苍白,如同末日一般,浑身颤栗。

    直到皇上在龙椅上坐定,群臣这才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回皇上没说“众卿平身”,而是直接朝身旁的小黄门点头示意。

    小黄门立即往前站了一步,缓缓展开手中的黄绢,大声道:“一等忠勇伯,右散骑常侍,兼驸马都尉方铮,上前跪拜听封——”

    正打算倚着柱子睡一觉的方铮闻言叹了口气,潘党都还没抓,你急着封什么功臣啊,不知这回皇上又会给我升个什么官儿……

    “微臣方铮恭听圣旨——”方铮站起身,站到了大殿正中,又朝前走了几步,跪拜高声道。

    “诏曰:华朝建武十二年十月十五晚,潘逆文远,策动神武军赵逆谋反,叛军攻入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死伤无数,致使生灵涂炭,河山动荡。国之大难时,方铮怀忠君体国之心,孤身出城,搬兵救驾,并歼灭叛军,生擒贼首潘逆,保全江山社稷未落叛贼之手。此功之大,不亚开疆辟土,朕念其功,故封方铮为一等忠勇侯,增食邑一千户,世袭罔替,升方铮为京城守备将军,可在各军中挑选精锐,戍卫京城,许其临机决断,对朝中二品以下不法之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并特赐禁宫骑马,允随时入宫参奏机要。赏黄金三千两,丝帛五百匹,东珠二百颗,钦此——”

    群臣大哗,这样的封赏可算是皇恩浩荡了,封侯尚可言,但将其封为京城守备将军,并对二品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这道封赏未免就太大了,二品是什么?是尚书级别的呀,也就是说,以后除了朝中少数几位尚书,谁若犯在这小子手里,他可以想杀就杀,想想就知道,这小子的权力已大到什么地步了。

    方铮自己脑子也是稀里糊涂的,这一通半文半白的圣旨绕了一大串儿,他也没听懂到底说了些什么,依稀听明白好象升了爵位,由伯爵变成侯爵了,然后自己好象又当了个什么将军,——我怎么成将军了?当将军不就意味着要打仗,要流血,要拼命……

    “方铮,你可以领旨谢恩了。”小黄门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方铮的胡思乱想。

    “咳咳……那什么,皇上,微臣是文官呀,而且微臣觉得自己做文官做得挺好的,怎么能当将军呢?跟微臣的专业不对口呀……”方铮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试图让皇上改变主意。

    “大胆!方铮,你莫非敢抗旨吗?”皇上还没什么表示,身旁的小黄门便厉声吼道。

    方铮看了一眼小黄门,这小子眼生得紧,人模狗样的,是谁呀?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就算是贴身侍侯皇上多年的曹公公,在老子面前也得陪着笑脸。待会儿散朝了去问问曹公公,把这半男半女的狗东西狠狠扁一顿,顺便检查一下这狗东西阉干净没有,没阉干净就再阉一回……

    “皇上,微臣真不是带兵的料啊,万一没管好手下,他们在外面惹了祸,微臣岂不是要帮他们背黑锅?您是知道的,微臣向来都是让别人给我背……呃,微臣遵旨,微臣叩谢皇恩——”见着皇上黑黑的臭脸,已快到爆发边缘后,方铮明智的选择了领旨谢恩,管他的,回头再跟皇上求情去。

    皇上脸色稍缓,威严的扫视了群臣一眼,沉声道:“朕还有一道圣旨,朕要在朝中再设一个机构,名曰都察院,负责监察朝中百官,密折专奏,遇到谋反作乱的紧急事件,都察院有临机专断之权,此事,朕亦交予方铮负责。”

    此言一出,群臣又是一阵哗然,皇上对方铮宠信得实在是过份了,监察百官,还临机专断,并且领着京城守备将军之职,这等于是皇上彻底将京城的安危,和百官的前途全部交给方铮了,潘尚书造反之事还未平息,皇上难道就不怕方铮成为第二个一手遮天的潘尚书?

    未等群臣多想,皇上又是几道封赏下来,此次平叛立了功的冯仇刀,韩大石都封了侯爵,并赐禁宫骑马,仍然各自领军。就连方铮的父亲方老爷,也因护驾有功,被封为开国伯,方夫人则被封为五品诰命太夫人,方家的荣耀在这一天被推到了极至。

    而当初举荐方铮有功的胖子福王殿下,也被加封,由于他本已是王爷,又是皇上的亲子,爵位上无法再加封,于是皇上赏了他不少财物,并增食邑二千户。更让人值得玩味的是,皇上特命福王殿下入吏部任职,参知政事。

    众所周知,华朝律法规定,皇子之中,除太子外,任何皇子不得干预政事,以防他们将来篡权夺位,导致与太子手足相残的悲剧。而皇上今日这道圣旨,等于废除了这条律法,甚至于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若在平日,群臣自然会群起反对,但今天不同,群臣知道,今天是他们被清洗的日子,至少有一半的官员都在担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又怎会注意这道与他们无关的旨意?所以这道圣旨宣布以后,居然破天荒的没有一个人出班反对。

    有人欢喜自然便有人愁,封赏有功之臣后,小黄门递上一本薄薄的册子,皇上看都没看,便将方铮叫到近前,淡淡的道:“如今你监察百官,这册子里面列的,都是依附潘逆的官员,你来处理吧。”

    方铮楞了一会儿,看着这本薄薄的册子,又好奇的看着皇上。

    “皇上的意思是?”

    “先抓再审。”

    接过册子,转身看着金銮殿中神色不一的群臣,方铮感到有些为难,其实他也知道,这是皇上给他一个在百官面前树立威信的机会,可他方大少爷习惯了在别人背后使阴招,若要他当着众人的面明刀明枪的抓人,他不由感到有些心虚……

    “咳咳……”干咳声在静谧的大殿中回荡,方铮朝群臣们陪笑拱手道:“各位同僚,下官奉旨行事,还望各位多多包涵,咱们同殿为臣这么久了,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说起来这事儿闹得太大了,而且影响实在太过恶劣,这跟借了银子不还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老实说,你们若真借了我银子不还,我还……我还真下得去手抓你们……将来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没冤没仇的就别耽误了,赶紧去投胎……”

    “方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开始!”皇上在他身后怒道。

    “是是是,咳咳。”方铮清了清嗓子,朝殿外大喝一声:“龙武军听令!”

    殿外站着的士兵齐声回应,吼声震天:“在!”

    吓得站在殿内的群臣颤栗不已,其中有不少官员已软软的瘫倒在地,脸色铁灰,看起来已经像个死人了。不用说,这些官员当然是潘党里的中坚份子,他们知道,此番已是在劫难逃了。

    方铮缓缓展开手中的小册子,高声道:“我念到谁的名字,你们就把他抓起来,押入天牢!胆敢反抗者,就地诛杀!”

    “是!”

    “吏部左侍郎,江中成,抓!”

    “监察御史,吴潜,抓!”

    “吏部右侍郎,周中谦,抓!”

    “刑部右侍郎,陆文达,抓!”

    “…………”

    朝堂上的大臣们尽皆被吓得瑟瑟发抖,面色铁青,嘴唇乌紫,惊恐的注视着仍在念着名字的方铮,和方铮身后,嘴角噙着冷笑扫视着他们的皇上。眼看一个又一个同僚,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就被垂头丧气的带了下去,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是他们这群顺风顺水做了十数年甚至数十年官的人难以承受的。

    一直到方铮念完,殿内的大臣们已然少了一半。剩下的大臣,有的问心无愧,面色如常,有的满脸庆幸,直叹自己死里逃生,还有的心怀惴惴,惶恐不安。

    方铮将册子收妥,一抬头,见大殿少了一半人,不由有些惊奇:“嗬!少了这么多呀,你们别怕,这就像家里搞大扫除,谁家还没几只蟑螂臭虫蜘蛛网呀,打扫干净后,看起来不就清爽多了嘛,以后你们站班都不用站得那么挤了……”

    “哼!”方铮身后的皇上满脸怒色的站起身,狠狠一拍龙椅的扶手,阴森道:“这群败类!朕以国士待之,他们却以刀兵报朕!简直是忘恩负义!方爱卿,朕命你速速将其审问清楚,这些人全都满门抄斩!还有潘逆,朕要诛他九族!”

    群臣在皇上的雷霆之怒中尽皆跪倒,齐声道:“皇上息怒……”

    “皇上,皇上……”离皇上最近的方铮悄悄的朝他挤眼。

    “何事?”皇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皇上,您忘了一件事,微臣不得不提醒您……”

    “忘了何事?”

    方铮两眼一亮,双目之中似是放出万道金光,令人不敢逼视。

    方铮堆起满脸的笑容,用极尽谄媚的声音,讨好的笑道:“皇上,抄家,抄他们的家呀,微臣对这个艰巨的工作非常拿手,保证绝不贪污……”

    “你……你这个……”皇上气得指着方铮,不知该如何骂才好:“……宓儿没说错,你简直就是个最无耻的混蛋!给朕滚出去!……滚快点!”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权衡

    御书房内。

    皇上余怒未消的瞪着方铮,方铮低眉顺眼陪着笑,脸都笑得快僵化了。

    “哼!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你家都富可敌国了,你两只眼睛怎么还只盯着银子?”皇上怒声道。

    “皇上,这话可别乱说啊,富可敌国还远远不到,您这话太夸张了,再说了,那是微臣父亲的银子,微臣可不想打主意打到父母身上……”方铮赶紧辩解道。

    “所以你就打主意打到这些犯官罪臣身上了?亏你还好意思!罪都还没定,就打好了去抄家的主意,——你上辈子是不是特穷啊?”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方铮猛然抬头,两眼闪闪发亮的望着皇上,哀声道:“……皇上,您都知道了?不瞒您说,微臣上辈子正是穷死的啊,呜呜……”

    如果自己有钱,大把的姑娘随便搂,何至于上街去买那些不良***?如果有钱,可以有车坐,自己何至于亲自走路,结果运气不好一头栽进了下水道……

    说到底,自己的穿越,都是没钱害的呀!

    皇上哼了声,“朕懒得跟你废话!审理潘逆谋反和结党一案,朕就完全交给你了,这次不必三法司会审,不必经由刑部报备,由你带领影子直接审理,龙武军从旁协助,直接向朕汇报,任何人都不得干预!从今日起,朕赋予影子对百官有监察权,抓捕权和审问权,明白了吗?”

    经过叛乱一事,皇上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他已经不敢相信身边的大臣了,只对方铮和冯仇刀等一干救驾功臣才敢放心任用。而影子机构,已然彻底的成为了类似于明朝锦衣卫一样的特务专权机构了。

    方铮连连点头:“微臣遵旨……皇上,那抄家一事……”

    皇上没接他话茬儿,接着道:“……无病入吏部理事,朕是有打算的,但是这孩子一直玩玩闹闹,生性较为懦弱,你是他的同窗好友,平日要多帮帮他,告诉他,办差只管放心办,办错了不要紧。”

    “是,微臣明白,……皇上,那抄家一事……”

    皇上仍没理他,继续道:“这次朝堂清洗,朝中官员倒下一半,朕很是痛心!如今各部官位空缺了不少,除了让候补官员暂时顶上之外,朕决定三个月后开恩科,为国举仕,朕打算将此事交给太子和无病二人负责,看看他二人能力如何,你也在旁协助一下。”

    “微臣遵旨……皇上,那抄家一事……”方铮仍不屈不挠的试探道。

    “抄家抄家!你就知道抄家!朕就想不通,你贪财怎么贪到这种地步!”皇上终于勃然大怒,指着方铮的鼻子怒骂道。

    “皇上,微臣冤枉呐!抄家抄来的东西,微臣绝对会一文不少的上交国库,微臣这是在为我华朝日渐空虚的国库做贡献呐……”方铮无辜至极的眨着眼睛,天真而无邪。

    “哼!你会那么好心?恐怕抄过之后,国库所得顶多只有十之二三,其余的都落入你自己的腰包了吧?”皇上斜睨着他,冷笑道。

    嗬!皇上真神了!我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方铮脸皮厚如城墙,就算被人揭穿,仍然毫不变色,正义凛然道:“皇上误会了!微臣绝不会贪墨一分一厘银子,若皇上不信,微臣可以发个毒誓……”

    “那你发一个吧。”

    方铮举起右手,一本正经道:“咳咳……若微臣贪墨一分一厘银子,老天便罚微臣每天被老婆毒打,一天打三遍,逢初一,十五再加一顿当宵夜……”

    “滚!朕的宓儿有那么泼辣么?”方铮又一次成功的挑起了皇上的熊熊怒火。

    当然,毫无例外的,君臣二人又一次不欢而散,方铮被皇上赶出了御书房,灰溜溜的出宫回府了。

    不过方铮现在满心喜悦,被赶出去之前,皇上终于还是松了口,答应可以先将潘尚书府抄了,但是皇上不准方铮贪墨分文,对于方铮提出的一九分成的老规矩,皇上更是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

    不贪墨分文就不是方铮了,刚才发誓自己只说不贪一分一厘银子,一分一厘自己当然看不上眼,不过百两、千两银子,那就不一定了,府里被烧成那样,也没见皇上给我补偿补偿啊。

    马车行到方府门前的广场上,方铮惊奇的发现,府里前院的修缮工作已经开始运作了,被烧焦的大门和牌匾已被撤换下来,泥工匠们正指挥着劳力拆围墙,众人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工地一副热火朝天,赶英超美的景象。

    门口还站着一大群人,这些人身着朝廷官服,每人手里拿着一张拜帖,正殷切的翘首期待。见方铮的马车徐徐行来,众官员两眼齐亮,争先恐后的迎上前来,七嘴八舌的嚷嚷着:“方侯爷回来了!”

    “方侯爷,在下扬州知府,特来拜见方侯爷,恭喜侯爷加官晋爵……”

    “方侯爷,在下户部员外郎,拜见方侯爷,这是下官的拜帖……”

    “闪开闪开,到我了!方侯爷,下官吏部……”

    “哎哟!谁踩到我了……”

    “各位大人肚子饿吗?尝尝小老儿的芝麻饼吧,一文钱一个……”

    “…………”

    方铮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这么大一群人围着自己,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官儿呀,万一他们中间有潘党余孽,趁乱捅自己几刀,我死了找谁说理去?

    方铮马车都没敢下,当机立断,一把掀开车帘,扯着嗓子大叫道:“快来人!有刺客!”

    “谁?刺客在哪?”众官员也被吓坏了,城中叛乱初定,潘党余孽也有许多漏网的,若被这些亡命之徒捅上几刀,自己死了找谁说理去?——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群当官的跟方铮想一块去了。

    这会儿官员们没跟方铮客气了,纷纷惊恐的朝方铮的马车上窜去,有手脚慢些的,也颇为机灵的往马车下面钻,一时间场面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方铮气急败坏的在人群中挣扎,沉沦,然后又被淹没,只剩一只手,孤独无力的在拥挤的人群中伸了出来,用尽力气的比划了一下中指,最后软软垂下……

    待到影子属下和方府的下人们闻讯赶来,分开众人后,发现方大少爷垫巴在马车的最底部,面色惨白,奄奄一息,浑身直抽抽……

    方铮面色阴沉的坐在方府偏厅里,面前或站或坐着数十名面色讪讪的朝廷官员。

    指了指厅中角落堆着的大大小小的礼箱,方铮沉声道:“你们来送礼?”

    众官员忙不迭点头,并且送上极其谄媚的笑容。

    “放屁!”方铮狠狠的一拍桌子:“你们这是送礼吗?分明是给我送终!”

    众官员大骇,连连赔罪。

    想想就觉得后怕,如果影子属下和下人们晚来一会儿的话……

    方铮抽了抽鼻子,悲从中来:“老子英雄一世,为国家为皇上几次三番,出生入死,敌人都没能要了我的命,没想到差点被你们这群贪官给压死……忒他妈窝囊了!”

    众官员急忙上前安慰,纷纷表示自己是无意的,不知哪个王八蛋喊的有刺客,此人真应该被抓出来裸体游街示众三个月,以消方侯爷之怒气……

    …………

    直到众人纷纷将带来的礼单敬献到方铮面前后,方侯爷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一点。

    一名官员越开众人,走到方铮面前点头哈腰笑道:“如今方侯爷负有监察百官之责,也就是说,您是咱们的顶头上司了,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下官,下官这次给您献上顶极的东珠一百颗,还望方侯爷笑纳……”

    “方侯爷,下官送来东海红珊瑚五株……”

    “方侯爷,下官送来五百年滋补老山参二十对……”

    “…………”

    “哇哈哈哈哈,客气,太客气了,下不为例啊,这次我就收下了,都收下了……”方铮高兴得红光满面,贪官的嘴脸一览无遗。方才的小小不愉快早已丢到九宵云外,这么多值钱的礼物,本少爷就算被他们再压个半死也值呀……

    “慢着!方侯爷,下官的礼物是最好的,下官听说方侯爷一直清廉如水,度日艰难……”

    包括方铮在内,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位说话的官员,这马屁拍得……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清廉,还度日艰难……

    方铮素来厚如城墙的脸皮,闻言也难得的红了一下,一闪即逝,心中暗暗警觉,此人马屁之功尚在我之上,我得小心提防……

    说话的官员得意洋洋的接着道:“……下官听闻,方侯爷住所中,尚只有正妻一名,连个使唤的丫鬟都没有,下官为方侯爷甘于清贫的高尚情操感动,同时也为方侯爷心疼不已,所以下官给方侯爷送上貌美丫鬟四名,跟在您身边暖被铺床,红袖添香……”

    说着他还给方铮暧昧的挤了挤眼,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淫贱笑容,笑道:“她们还未经人事哦……”

    方铮大喜,正待开口收下,却见这位送礼的官员惨叫一声,接着人便已飞到五丈之外,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直抽抽……

    方铮吓得往桌子底下一钻,双手抱着脑袋大叫道:“刺客!有刺客!这回是真的……”

    “有个屁的刺客!你给老娘出来!”长平威风凛凛的一把将方铮从桌底拎了出来。

    方铮定下神一看,见四周站满了长平的女侍卫,一群官员目瞪口呆的望着长平。

    而地上那位浑身直抽抽的官员,……他还在抽抽。

    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官员,方铮结结巴巴道:“这……他……这是你干的?”

    长平凤目含煞,恶狠狠的扫视着众官员,怒道:“给我夫君送礼就罢了,竟敢给我夫君送女人,不要命了?”

    方铮闻言立马就蔫了,自己这几个老婆还三天两头不对付,这要再多四个美貌的丫鬟,估计过不了几天,城外秦淮河的渔民就会打捞出四具美貌的无名尸体,她们都浸在猪笼里……

    “你……你怎能如此对待朝廷官员!”一位看来与躺地上那位关系较好的官员气冲冲的指责道。

    方铮惊讶的抬起头,嗬!敢跟当朝公主叫板,这小子有种!

    其实方铮误会了,方铮迎娶公主,全京城的大小官员都知道,但外地来京的低级别官员就不一定知道了,他们进京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方府送礼,还没时间去打听方铮的正妻是何方神圣,不然借他俩胆也不敢跟公主叫板呀。

    长平闻言柳眉一竖,杀气毕现,冷笑道:“没想到我华朝还出了你这么有骨气的官员,很好……”

    方铮见状情知要糟,别人好心来送礼,搞得腥风血雨就不好看了。——若吓得别人以后都不敢来送礼了,本少爷岂不是要亏死?

    “这位大人,本猴儿……本侯爷的正妻,乃当今圣上第二女,长平公主,这位大人不可鲁莽……”

    “什么?这位美丽端庄的女子,竟然是圣上的第二女,长平公主殿下,难怪下官第一眼便觉得侯爷夫人如此雍容华贵,比之世间最美的女子都要美上三分不止……”刚才与长平顶撞的官员见风使舵之快,令人吃惊,难得的是,他居然丝毫不见脸红气喘,仿佛这本就是他的心里话。

    “你……你你……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这回换方铮结巴了,如此不要脸之人,必须得收入本猴儿帐下,不能让太子得了去,太子手下有个萧怀远就够让方铮闹心了。

    “回侯爷的话,下官叶冬辉,忝居常州知府。”叶冬辉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答道。

    “叶冬瓜?好怪的名字,行,本侯爷记住你了。”

    “侯爷,下官名叫叶冬辉,不叫叶冬瓜……”叶冬辉擦着喊纠正道。

    “哎呀,冬瓜冬辉,不都一样嘛……”方铮不耐烦道。

    叶冬辉心里默默流泪,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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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

    叛乱结束后的第二天,太子便从神策军大营悄悄的回了城。

    范瑞正哈着腰,不停的向太子道贺。

    “恭喜太子殿下,皇上恩准殿下入朝监国理政,对殿下而言,是件大喜事呀。”

    太子脸上也带着释然的微笑,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儒雅。

    “孤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父皇年已老迈,孤也确实该为父皇分分忧了。”太子的语气很唏嘘,也不知在感叹自己,还是皇上。

    范瑞瞧了瞧太子的脸色,见太子面露喜色,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恕在下放肆,殿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太子面色一沉,接着缓颜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孤的四弟福王,也被父皇安排进吏部任职一事?”

    “正是,皇上此举,颇有深意,殿下不可不察啊。”

    “父皇在位数十年,一辈子都在玩弄权衡,他将福王安排进吏部,孤怀疑他是否已得知叛乱那天,孤压住神策军按兵不动一事,所以父皇已对孤产生了不满……”太子神色迟疑道。

    “此事不能不防,殿下入朝监国,而福王却进了六部之中最重要的吏部,原本殿下也不需太忌惮,可问题是,如今方铮受皇上重用,身负监察百官之权,还兼戍卫京城防备,集文武大权于一身,众所周知,方铮乃福王一系,此二人若在朝中联手,殿下理起国事来将会处处掣肘。”

    太子脸色阴沉道:“孤又何尝不知,没想到方铮竟如此受重用,他手中掌握着影子,又监察百官,还领着京城防备将军一职,隐隐已是潘逆之后,朝中第一人了,若假以时日,让他在朝中培植势力,拉党结派,以后的朝堂,焉有孤的立足之地?”

    “可是……在下想不通,皇上为何要如此重用他?论资历,论为官,朝中比方铮强的大有人在,就算他立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功劳,皇上也没道理将他捧得这么高呀。”

    “孤也思量许久,孤猜测,这可能父皇在为后事谋打算了……”

    “后事?”

    “对,父皇年近七十,宫中太监说,父皇近年病痛不断,靠服汤药才能勉强支撑。前几日潘逆谋反一事,对父皇的打击更是巨大,孤认为,父皇可能心力交瘁,想提早退位了。”

    范瑞高兴道:“恭喜殿下,您离即位之日也越来越近了……”

    太子摇头道:“莫高兴得太早,福兮祸所倚,父皇想退位是不假,但孤隐隐觉得,父皇对太子之位有了动摇之心,福王入吏部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孤担心的是,潘逆叛乱,孤强压神策军在城外按兵不动,此事若被父皇知道,孤的太子之位肯定不保。”

    范瑞低声道:“此事应尽快解决,知道殿下入神策军营的,只有神策军大将刘长生,和他手下两名副将,殿下应尽快决断,斩草除根,莫给自己留下祸患……”

    太子看了范瑞一眼,缓缓道:“父皇正因神策军救驾不力而异常恼怒,此时若大将无端横死,岂不是更惹父皇怀疑?”

    范瑞低下头,语气平淡道:“太子请放心,刘长生必将死于暴病,就算是宫里的御医前去查看,也瞧不出任何毛病……”

    太子目光阴森的注视了范瑞半晌,直看得范瑞背后冷汗淋漓,接着太子轻轻打了个呵欠,淡淡道:“孤累了……”

    范瑞恭敬的低着头,一语双关道:“在下为太子安排。”

第一百九十章 提审(下)

    潘尚书一番掷地有声的话,震得满堂官员面色齐变。

    这哪是提审啊,分明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宣扬谋反的场所啊。

    刑部大堂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满堂官员炸开了锅,怒斥者有之,议论者有之,面对着官员们不善的目光,潘尚书冷冷一笑,毫不在意的闭上了眼。

    “肃静!肃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方铮懒洋洋的拍了拍惊堂木,难得一次教训朝中大臣。

    众官员在方铮的约束下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

    “老东西,我一见你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就来气……”方铮哼了哼。

    “方铮小儿,莫以为皇帝宠你,你就能得意一辈子,你一手破坏了老夫的大事,可知得罪了天下多少人?你现在是深受圣眷,可如果哪天皇帝不再宠信你了,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等着杀你吗?你杀了老夫,几年以后别人再来杀你,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哈哈哈哈!”潘尚书仰头大笑道。

    “哼哼,不爽,本官现在确实很不爽!”方铮龇牙笑了笑:“我就想不通了,你一死到临头的老贼,凭什么这么猖狂?你所依仗的,无非就是那些漏网的同党而已,指望他们以后给你报仇,再次造反是吧?你真以为我查不出你的那些同党?我今儿不狠狠打击一下你嚣张的气焰,你就看不出本官的英明神武之处!哇哈哈哈哈……”

    说完方铮得意至极的伸手往怀中掏去……

    潘尚书看着方铮一脸笃定的模样,终于变了脸色,此小儿十拿九稳的模样,莫非他真掌握了老夫秘密培养的势力名单?若真如此,老夫大势去矣……

    众官员也一脸兴奋的望着方铮,如今最让他们忌惮的,便是潘尚书隐藏在官场和军队中的漏网同党,只要他们一天没被揪出来,潘党就随时有死灰复燃的一天,若方铮果真掌握了潘党名单,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众人惊恐或期待的眼神注视下,方铮得意洋洋的在怀中……继续掏。

    左掏,右掏……

    方铮得意的笑脸已然不复存在,额头也微微冒出了汗……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方铮他仍在……锲而不舍的掏。

    暗囊,衣袖,钱袋,甚至靴子都脱下来找过了,那份该死的名单却怎么也找不着。

    仔细回忆了一下,气急败坏的方铮一把扯过旁边的温森,咬着牙低声道:“快!派个人去我家,名单在嫣然房里……叫赵凤儿去,我老婆的房间不准别的男人进去。”

    温森也吓得满头大汗,闻言赶紧吩咐了下去。

    “哈哈哈哈,方铮小儿,你以为这番故弄玄虚老夫便会怕了吗?真是无聊,幼稚!”潘尚书见方铮忙活了半晌,原来唱的只是一出空城计,这会儿换他开始得意了。

    “噶噶,今日天气真不错啊,万里无云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方铮干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却尴尬万分,自己做事粗心大意,当着这么多朝中大臣的面,又摆了一次乌龙,郁闷之情,难以言表。

    “是啊是啊,天是那么的白,云是那么的蓝……”铁杆狗腿温森赶紧在旁附和。

    “是啊是啊……”众官员擦着汗陪笑道。

    …………

    …………

    刑部大堂一片和谐之声,众官员为了给方铮台阶下,纷纷开始了闲聊,温森也扯着神情尴尬的方铮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一场好好的提审,在方大人的主持下,终于变成了同僚情谊联欢会,会议气氛一度达到高潮,方铮心想反正搞成了这样,干脆便叫人给旁听的官员们端上了茶水点心瓜子儿,于是众官员们喜气洋洋的欢聚一堂,你家闺女多大了?我家小子太皮了,老夫前日又纳了一房小妾,下官最近迷上了一种西洋打击乐器……

    看着喧嚣吵闹的刑部大堂,和脸色铁青站在大堂正中的潘尚书,方铮扶着额头,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呀!

    “老潘,要不你也喝口茶,润润嗓子先?”方铮关心的道。

    “…………”

    两柱香时间过去,赵凤儿满载众人的期待,不负众望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一见她手中拿着的厚厚一叠纸,潘尚书的脸色便变得惨白。

    方铮一扫颓势,精神大振,拍了拍手中的名单,冷笑着望向潘尚书。

    “老潘啊,我真不想打击你啊……可是你刚才太嚣张了,不打击一下你,本官心里不好受啊,最见不得比我还嚣张的人了……”

    说着方铮缓缓展开名单,一字一字的念道:“……信阳知府,岳中水,泰州知府,梁浩,淮安县令,樊峰如,兴庆府驻军,管正将军所部副将,贺维,幽州边军千户统领,左文……”

    方铮一口气念了几十个名字,都是潘党隐藏在华朝各地官场和军中的同党份子,随着方铮名字越念越多,潘尚书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直至一片灰败,如同死人一般。

    而旁听的官员们神色却越来越喜悦,如果没错的话,这份名单上大概已将潘党内所有人的名字都列上了,明日大家就联名上奏,请皇上将这些乱党满门诛灭,斩草除根。

    “……哎呀,太多了,我懒得念了,嘿嘿,潘文远,再送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这份名单上罗列的八百余人,现在正在被押解往京城的路上,嗯,半个月以后,他们会与你共赴法场,这么多人陪着你上路,呵呵,够热闹的啊……”

    “不……不可能!你,你怎会知道……”潘尚书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方铮,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对吧?”方铮得意的一挺胸:“全是我查出来的!”

    这话不但潘尚书不信,连旁听的官员们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这小子一贯贪财好色,贪生怕死,胆小如鼠,贪图享受,他有这本事?八百多人的乱党啊,你以为随便派几个手下打探一下就能查得出来?牛皮吹得也太没谱儿了。

    “……好吧,我错了,是别人帮我拿到的。”方铮见众人纷纷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立即识时务的承认了错误。

    “谁……谁帮你拿到的?”潘尚书浑身哆嗦着问道。

    方铮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老潘啊……你有个好儿子啊……”

    潘尚书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你起兵造反之前我就知道你有这份名单,一直藏在你书房的密室之中,十月十五日早上,你带着全家从密道逃出京城,把这份名单也带走了,起初藏在神武军的帅帐之中,后来你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将它取出,将其藏在附近一个村子的山神庙后面,接着便领着叛军进了城,哼哼,你以为你做得隐秘别人就不知道了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潘文远,你输了,彻彻底底输了!任何翻盘的希望都没有了!”

    方铮的话如刀子剜心一般,毫不留情的在潘尚书的伤口重重撒上了一把盐。

    “这份名单,是老夫的儿子……献给你的?潘陶还是潘武?”潘尚书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艰难的问道。

    “是潘陶。”

    “潘陶……他为何要这样做?他为何要出卖自己的父亲?”潘尚书嘶声道。

    “很简单,因为他交友不慎,因为他怕死。你刚才不是跟我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呵呵,我现在再将这句话送还给你。”

    方铮同情的叹了口气,这位潘尚书够坎坷的,造反没造起来就被灭了,亲生儿子又背叛了他,简直是事业家庭双重失败,老潘现在居然没被打击得昏过去,看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潘大公子几个月前认识了一位好朋友,那位朋友姓吴,不好意思得很,那位姓吴的公子是我派去的。本来只是想让他接近潘陶,然后拿捏个什么把柄,狠狠阴你一次,或者敲你一笔银子而已,没想到正好赶上了你要造反,于是我就只好顺水推舟,乘着你造反的东风,在你家里兴风作浪一把了……吴公子也挺争气,真没让我失望,呵呵,没隔多久便控制住了你家的大公子,话说,你家的公子意志也太不坚定了,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对他使美人计呢,他就向我投降了,真为他可惜啊……”

    “你……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你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潘陶?”潘尚书气得直哆嗦。

    “嘿嘿,这么高级的秘密,我怎能告诉你?”方铮得意洋洋,像只骄傲的孔雀:“本来你犯的是谋反的大逆之罪,按律九族都得被凌迟,不过我已经答应了你儿子,将他的凌迟之刑改为自缢,赏他一具全尸,下辈子投个好胎。”

    接着方铮脸色变得肃穆,狠狠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潘逆文远,谋反事实成立,证据确凿,另犯有结党营私,残害忠良,欺君罔上等二十款大罪,五十款小罪,本官奉圣谕,判潘文远及其九族凌迟之刑,家产充公,其同党八百余人,尽皆诛杀,以正我华朝律法之公正,以儆天下图谋不轨者之效尤!”

    “啪!”

    “将人犯押入天牢重囚,严加看管!退堂!”

    “方大人,求您告诉属下吧,那位吴公子到底是如何控制潘逆的大公子的?方法如果好用的话,属下想将它在影子训练中推广,以后咱们无论探听情报还是肃敌,都有大用啊……”回府的路上,温森恬着脸苦苦哀求道。

    “这个,你还是别指望了,吴公子用的是一种药,它产自一个叫‘杂沼都沼布照’的小国家……靠!连名字都完全抄袭,真是一点脑子都不动啊,简直无耻之极!”方铮恨恨的念叨了几句,在温森满头雾水的目光中,摇头晃脑的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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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天牢之中无分时辰,潘尚书心如死灰的躺在简陋的小床上,静静的仰头看着小天窗外,一方小小的夜空,眼中一片绝望之色。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会出卖他,他费尽数十年辛苦,撒播在华朝各地的潘党种子,一夕之间便被斩草除根,若说此时在这世上他最恨谁,那么排名第一的已不是皇上,而是他那养育了二十余年的儿子。连亲生儿子都背叛了他,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还有方铮,那个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无赖之徒!低贱的商贾之身,胆小怕死,贪财好色,完全就是一个皇帝身边的弄臣角色,自己的谋反大业怎会毁在这种人手里?天不助我,天不公啊!

    潘尚书恨恨的捶了几下坚硬的床板,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流下,湿了床褥。

    “喀拉”一声,重重大锁的牢门被打开了,牢头的声音远远传来。

    “潘文远,太子殿下亲自来探望你了。”

    牢房内光线一暗,太子温文尔雅的面容便出现在潘尚书面前。

    潘尚书一楞,接着便马上起身,跪拜道:“老臣,不,罪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伸手扶起了潘尚书,仔细端详了半晌,然后深深的叹息道:“老师,你瘦了……”

    潘尚书半垂着头,不发一语。

    “人生聚散无常,三十年的朝中首辅,孤还指望即位后仍靠你来辅佐孤……老师,何至于斯啊!”太子语气甚是沉重,不知是叹息潘尚书,还是叹息他自己。

    “罪臣不能善始善终,见不到太子殿下即位的那一天了,罪臣万死!”潘尚书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太子转过头,对他的随从道:“你们都到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准入内,孤要与老师说几句体己话。”

    随从恭声应命,小小的监牢内只剩下太子和潘尚书二人。太子这才转过来看着潘尚书,目光中已是一片阴冷。

    “为什么要谋反?皇位是孤的,你为何要与孤来抢它?你置孤于何地?”太子的质问声越来越严厉。

    潘尚书垂着头,老脸满是惭愧之色,重重的叹了一声,道:“殿下,罪臣对不起你啊,可罪臣已无退路了,皇上已视我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而殿下您又保不住我,我在朝为官数十载,皇上若要我死,我敢不死吗?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为华朝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谁又能理解我的感受?你们皇族生来便是高贵的,生来便应该理所当然的站在所有人的头上,看待天下的臣民,就如同看着一条条向你们摇着尾巴的狗一般,你们想用谁就用谁,想杀谁就杀谁。

    当你们搂着美貌的姬妾寻欢作乐之时,当你们高举着盛满美酒的杯盏开怀痛饮之时,当你们乘坐着豪奢至极的马车招摇过市踏春郊游之时,你们可知道我在做什么?”

    潘尚书望着太子面如平湖的俊脸,眼中闪过几分沉重:“我在为江南的百姓准备着明年的春种,我在为边关的将士发放拖欠已久的军饷,我在为黄河水灾的难民筹措过冬的棉衣和果腹的口粮……最是无情帝王家,鸟尽而弓藏,兔死而狗烹,我为华朝做了这么多,却仍被皇上无情的当作一枚弃子,说丢就丢了,殿下扪心自问,你们皇族待我公平吗?”

    潘尚书一口气说了许多,微微有些喘息,太子却不发一语,整个监牢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就想谋反,想自己做皇帝?”良久,太子打破了平静,淡淡的问道。

    潘尚书点了点头,脸上已没有惭愧之色:“皇上先负了我,我为何便不能负皇上?我若做了皇帝,必将励精图治,勤恳辛劳,华朝以前做不了,不敢做的事,我都会做到,我会待百姓更好,我会让军队对我更忠心,杀敌更英勇,我会让邻国世代不敢犯边,万邦来朝……”

    “……你会让天下大乱!”太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潘尚书一楞,不解的望着太子。

    太子冷笑:“你以为靠你那几万叛军便能做天下共主了?真是可笑!”

    “老师啊,你做了一辈子文臣,对领兵打仗并不在行,何苦要蹚这道浑水呢?兵者,国之大事者也,死生之道,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也。还记得吗?老师,这是孤幼年之时,你亲自教给孤的,现在孤再将这句话送还给老师。”

    无视潘尚书那张灰败的老脸,太子继续道:“赵虎欲率神武军跟随你造反的事孤早已知道,老师三十年前收养赵虎,你以为瞒得了天下人么?还有,你勾结的边关四路大军不会按约起兵,此事孤也早就知道,孤再说一件老师你不知道的事吧……”

    太子微微笑着,凑到潘尚书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孤,便是那只黄雀,只可惜,弱小的蝉竟反过来将你这只螳螂吃掉了,实在大出孤之意料……”

    潘尚书一楞,接着马上便反应过来:“原来神策军那晚按兵不动是因为你……”

    太子坐直了身子,笑道:“以前老师教过孤,做任何事都要留一手,切莫孤注一掷,自绝退路,如今看来,老师说的话果然有道理。神策军大将刘长生和他的两员副将,已被孤秘密处置,至于那位莫名其妙打败你的方铮,孤也想到了法子整治他,为你报仇。——老师,学生如今已青出于蓝,今夜便来向老师辞行了。时也,命也,夫复何言?老师,一路好走!”

    叹了口气,太子恭恭敬敬朝潘尚书行了一个学生礼,然后转身走出了牢房。

    牢房内的大锁又被锁上,潘尚书楞楞的坐在床板上,眼睛直直的盯着牢门,嘴里喃喃道:“输了,输了……原来老夫一开始便注定输了……”

    良久之后,潘尚书又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这辈子从没遇到过如此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哈哈,果然是青出于蓝,皇上,方铮,老夫的报应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你们的报应呢?哈哈哈哈……”

    笑声在阴森的牢房内传扬回荡,负责看管潘尚书的牢头刘喜莫名打了个寒战,恨恨的咕哝了一句:“老王八蛋吃喜鹊屎了?笑得这么瘆人……”

    ---------以下不算字数-------------

    听到一个小道消息,据说元旦七天内月票双倍,那啥,老贼绞着小手,羞红着俊脸,忸怩的向各位看官求张月票……

    稍后有新年感言送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福兮祸之所伏

    方铮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朝中的权柄有多重,每天仍旧稀里糊涂过着日子,可朝中的官员们可就不这么想了,一个未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皇上何以授他权柄如此之大?掌握着京城防卫也就罢了,连朝中百官他都有权监察,这未免也太过宠信他了,长此以往,几年之后,朝中必将出现第二个潘尚书。

    历史上一手遮天的权臣很多都造反,为什么?因为他们的官实在是太大了,手中握着的权力也太大了,大到连权臣他自己都想不出什么办法再升自己的官,于是每天上朝的时候,权臣就情不自禁的多瞄了几眼皇帝坐的龙椅。然后脑子里就开始YY,如果那张椅子由我来坐坐,那该多好呀……

    人的野心和欲望是无止境的,更何况方铮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这份天大的权力交给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因野心膨胀而变得不可一世,甚至打起不该打的主意?

    于是朝中大臣们的劝谏奏折像雪片般飞进了皇宫,包括与方铮关系一直不错的魏承德在内,都纷纷上折请求皇上三思而行,勿将权力集中在一人身上,否则难保江山社稷不会被第二个潘尚书所觊觎。

    奇怪的是,皇上将所有的奏折留中不发,对群臣的劝谏既没说赞同,也不说反对,不交议,也未批答。群臣见皇上态度敷衍,顿时都不高兴了,心说咱们正儿八经的上奏折,为你的世代江山考虑呢,你这是什么态度?答不答应的好歹也得出来说一声吧?

    于是群臣们毫不气馁,继续上奏折,第二次奏折的措辞就激烈多了。有的指称皇上任人唯亲,乃祸国之道,不可取,有的更是将矛头直指方铮,说方铮此人面相狡诈,有枭雄之相,其心不小云云。

    皇上仍然置之不理,只是将这些奏折丢给刚刚入朝监国理政的太子,让他批复。

    这下太子可为难了,有心答应群臣削方铮的权,又怕父皇对他的处理方法不满意,若是拒绝了群臣的请求,这对刚入朝,急需群臣辅助和拥护的太子来说,做这个决定可不轻松。

    深思熟虑后,太子在奏折上批复了六个字:“缓议之,勿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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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邀月楼的雅间里,方铮与长平小俩口正卿卿我我,浓情蜜意,你喂我一口鸡汤,我喂你一口美酒,眼波流转间,满含款款深情,场景之肉麻,直令侍立一旁的女侍卫们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长平一头飘逸的长发已高高挽成了高结椎式,这是已婚妇女们惯用的发型,就是将头发拢结后扎束在脑后,然后用簪子或头钗固定住,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成熟大方。

    长平已不见往日的青涩,举手投足皆带着一股妇人的妩媚风情。——不得不称赞方铮是个机灵的小伙子,他见长乐小公主整日霸占着长平,于是生平难得勤奋的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歪歪扭扭的写了几十个童话小故事,有前世的经典,也有自己胡遍乱造。

    将故事交给小绿,方铮便与长乐谈条件,她跟小绿睡,小绿给她讲故事,在付出了一千两银子的代价后,长乐才不情不愿的跟着小绿去睡了,方铮诡计得逞,淫笑连连的进了长平的房,一偿夙愿,与长平共赴云雨……

    长平也偿了夙愿,终于完完全全成了方铮的女人,对待方铮也更温柔了,以往刁蛮的脾气似乎已完全不见了踪影,整个人焕然一新,不论何时何地,都那么的温婉清雅,小鸟依人……

    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名青年男子款款走入,边走还边笑道:“闻知方兄在此,小弟特来与方兄……”

    青年男子话还未说完呢,长平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去,口中暴喝道:“没见老娘正跟夫君用饭吗?来人,给老娘揍死他!”

    方铮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我这老婆,怎么说呢?唉,对我温柔就行了,不能指望她太多……

    长平随侍的女侍卫们在青年男子进来之时便已将他围住,听到长平的命令,毫不犹豫的拿着这名不速之客当作了练拳的沙袋。

    进来的青年男子被这顿忽然而至的拳脚打得惨叫连连,急忙蹲在地上双手护住脑袋,口中大叫道:“误会!误会了!哎呀!”

    方铮一听声音,咦?挺耳熟,好象是萧怀远那小子……

    自从潘尚书叛乱之后,方铮便再也没见过他,不知他最近在干什么坏事儿。这小子一贯滑不溜手,自己与他几番斗智都勇虽都占了上风,让他吃过几次小亏,但方铮瞧见他还是不太顺眼。最让他闹心的,是萧怀远的身份,方铮至今都没弄清他到底在为谁效忠。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谁敢放心与他来往?

    长平见进来之人好象跟自己的夫君相熟,大吃一惊,急忙便待阻止女侍卫们施暴。老婆打了夫君的朋友,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谁知方铮却一把拉住她,不动声色的朝她眨了眨眼,接着转头望向窗外,深情的道:“啊!娘子,你看,多么繁华热闹的盛世之象啊!”

    长平与方铮久有默契,见方铮如此做派,岂能不领会他的意思?

    长平扭过头,恶狠狠的朝女侍卫们斥道:“没吃饭吗?给老娘狠狠的揍他!”

    接着回头柔意绵绵的倚在方铮肩上,软软糯糯的道:“啊!夫君,风景果然很美耶……”

    “方……方兄!我有情报!你再装……我死也不告诉你了……哎呀!”萧怀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方铮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到萧怀远身边,拦住了女侍卫的拳脚,见萧怀远趴在地上,早已奄奄一息,浑身直抽抽,鼻青脸肿不说,连嘴角都吐了白沫。

    “萧兄!怎么是你?萧兄!你醒醒啊!兄弟我来迟一步,却未想到天人永隔,何其痛也……”方铮抱着萧怀远的身躯,仰天嚎啕大哭。

    “方兄,省省力气吧……我还死不了……”萧怀远无力的道。

    “啊!萧兄!你终于醒了?你可知小弟我多么的担心你吗?”

    “是吗?方兄实在是太费心了,可方兄你为何一直抱着小弟不放?小弟并无龙阳断袖之好,还请方兄自重啊。”

    “啊?”方铮愕然低头,见自己果真抱着萧怀远,这该死的小子也没跟他客气,软软的依偎在自己怀里,如小鸟依人般,脸上还露出惬意的笑容,猥琐之极。

    方铮心里恶寒了一阵,一脸嫌恶的双手捧住萧怀远的脑袋,像扔垃圾似的往外一丢,萧怀远一时没防备,脑袋狠狠撞在地上,自然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啊!萧兄!你又怎么了?小弟一时失手,还望萧兄莫怪……”

    长平在一旁看得实在受不了了,狠狠的白了方铮一眼,领着女侍卫们便出了雅间,留下充足的空间让这两个无耻之徒尽情发挥他们虚情假意的特长。

    “行了,别装了,在我面前玩装死这一套,你还太嫩了点儿,你是练过功夫的,别说这几下揍都扛不住啊……”长平出去后,方铮便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意连连的欣赏萧怀远满地打滚惨叫。

    萧怀远倒也光棍,见瞒不过方铮,也不再装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桌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两人对坐着,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笑,笑得都很假。

    “潘尚书倒台了,萧兄,你到底效忠于谁,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现在再不说,小弟我只好把你当成潘党余孽给抓起来,严刑拷问了。”方铮笑眯眯的望着萧怀远道。

    萧怀远苦着脸:“方兄,小弟自问没得罪过你吧?你怎么老是不放过我呢?咱们认识这么久,摸着良心说,小弟可曾害过你?”

    方铮哼了哼:“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什么狗屁身份?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萧怀远笑道:“跟方兄比起来,小弟连狗屁都不算,方兄又何必一再苦苦相逼呢?”

    跟这小子说话太费脑子了,方铮如同狗咬刺猬般,没法下嘴。

    叹了口气,方铮无奈道:“好吧,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你有情报,什么情报?”

    萧怀远装傻道:“情报?我有说过吗?没有吧?”

    “来人啊!给老子接着揍!”

    “啊!方兄!小弟知错了……”

    “…………”

    “方兄,先恭喜你手握大权,从此位极人臣了。”萧怀远先笑着向方铮拱了拱手。

    方铮咂摸着嘴道:“你这恭喜我听着怎么不对味儿呀?”

    萧怀远笑道:“方兄果然聪明,方兄可知,如今你已是朝臣的众矢之的了?如今你已危在旦夕啊……”

    方铮闻言愁眉苦脸道:“知道,我几次进宫请求皇上削我的权,都被皇上驳了回来,唉,皇上拼命把我往上捧,大臣们拼命把我往下压,这帮人到底在玩什么呀?”

    萧怀远正色道:“方兄可得小心啊,皇上捧你自有他的用意,大臣们群起而打压你,却是受人煽动,此事方兄若处理得不好,小心危及性命啊!”

    “受人煽动?谁?谁跟我过不去?”

    “方兄以未及弱冠之年便身居高位,换了谁心里都不舒服,方兄就不必问了,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我也想过了,如果实在没法交出权去,那就暂时先避为好……”

    “…………”

    “…………”

    两人在邀月楼的雅间里关上门低声商量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分手道别。

    回府的路上,方铮心里沉甸甸的。自从潘尚书倒后,他总觉得朝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兴风作浪,最莫名其妙的是皇上,他为何授予自己如此大的权力?这不是把自己抬到火架上烤吗?还有,皇上废除陈规,将胖子调入吏部,又命太子监国理政,接着自己监察百官,戍卫京城,另外朝中抓了一批潘党官员后,又及时补充进了一大批候补官员入朝,三个月后还要开恩科举士子,朝中四派势力隐隐渐具雏形,太子一派,所谓清流派的保守官员一派,以魏承德为首,自己和胖子算是一派,而那些新补充进来的官员又是一派……

    瞧这事儿乱得,方铮脑袋都大了好几圈儿,皇上不是最恨臣子拉党结派吗?瞧这朝中如今的势力布局,朝中的四派分明就是皇上故意放纵甚至有意撮合而成的,皇上到底什么意思?惟恐天下不乱吗?老头儿该不会是镇压叛乱上瘾了吧?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有空得劝劝他……

    在家休息了几日,方铮没去上朝也没去看影子的扩充工作,温森来请示了好几次,说都察院该选址建造了,也被方铮挡了回去。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方铮可不想再引起群臣的反感。

    百官群起而反对方铮掌握大权,其中有个目的就是,他们不想看见都察院顺顺利利建起来,好好的当着官儿,收受贿赂正收得兴高采烈,谁愿意头上忽然多了个机构管着自己呀?

    方铮对他们的打算心知肚明,幸好方铮本人对权力并不热衷,更不喜欢每天忙于公事,他只对银子感兴趣。

    说到银子……潘尚书已经审过,是不是该去他府上抄家了?方铮摸着下巴琢磨,潘尚书当了这么多年官儿,拉党结派,扯旗子造反,这些可都是要拿银子去填的无底洞啊,没点经济实力行吗?没准他家有座金山等着本少爷去挖呢,本少爷若不笑纳,岂非对不起妻儿老小?家里四个老婆,将来都要为本少爷生儿育女,若不多为家人捞点钱,以后哪来银子请奶妈?孩子大了,娶老婆要聘礼,出嫁要嫁妆,这些都得花钱呀……

    决定了!抄家去!跟国库一九分成,我九,国库一,买卖公平,童叟无欺。

    打定了主意,方铮高声道:“来人!快来人!去叫温森来见我!”

    一旁的下人应声刚出门,温森便神奇的出现在了方铮面前。

    现在温森出现的方式比较温和,被方铮教训过一次后,温森乖巧多了,进来之前还先敲了敲门,礼貌得简直就像个受过多年儒家礼教的尔雅君子。

    “嗬,你来得够快呀,我说老温啊,你是不是没什么事做,整天就趴我家房顶上,等着我召唤了?”

    温森赶紧笑道:“大人言重了,碰巧属下有事向您禀报……”

    方铮一把扯住温森便往外走:“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叫影子兄弟们全体集合,咱们去潘府抄家……”

    温森为难道:“大人……您能否等一等?属下有事禀报……”

    “天大的事儿都比不上抄家重要,说实话,老潘家我很早就想去抄了,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空无一人的府宅里,多危险呐!还是搬到我家库房里比较放心……”

    “大人……潘文远托牢头从天牢里带出话来,想与大人见最后一面。”

    方铮不管不顾的扯着温森往外走,心不在焉道:“行,没问题,你去告诉他,等我抄完他家了,就去天牢看他,与他把酒言欢……”

    抄完家再言欢?温森有些无语了。

    “大人,您还是先跟他见一面吧,没准潘文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您呢……”温森苦劝道。

    方铮一时也难住了,思量半晌,终于跺了跺脚:“走!先去天牢,这老东西就快挨刀了,事儿倒不少,耽误本少爷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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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仍然一股阴气森森的味道,故地重游,方铮不由生起许多感慨。

    上次方铮入狱,是皇上向潘尚书妥协的结果,是做给潘尚书看的,以此来稳住潘党的人心。

    事隔不到一年,潘尚书自己却进来了,而且犯了谋反大罪,永远也翻不了身。不能不感慨世事无常,风水轮转。

    天牢重地,防备森严,特别是关押潘尚书的牢房,守卫更是重重叠叠,连禁军和影子都派有人驻守。

    方铮乃御前红人,如今又手握大权,守卫怎会不认识?一路上根本没人阻拦,直接来到了关押潘尚书的牢门前,狱卒没等方铮吩咐,二话不说便主动打开的监牢的大锁。

    潘尚书已憔悴了很多,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见牢门开了锁,潘尚书主动走上前去,将监牢的门打开,目注方铮道:“你来了?进来吧……”

    方铮心中忽然浮起一幅怪异的景象,他想起《大话西游》里那个罗嗦的唐僧,他还在想,如果唐僧……哦,不对,如果潘尚书此刻忽然拉住他的手,对着他深情款款的唱起:“ONLYYOU……”自己是该一巴掌呼过去呢,还是一刀捅过去?

    幸好潘尚书没方铮那般不着调,将方铮请进来后,他便坐在牢内简陋的床板上,淡淡的道:“方大人,老夫有些机密之事与你单独说,你能否请随从先回避一下?”

    方铮满口答应:“没问题,老温啊,你先出去一下……慢着!出去之前,先帮我搜搜他的身,万一这老东西身上藏有利器,向本官行刺,那我就死得太冤了……”

    温森低声应声,便上前开始仔细的搜潘尚书的身,搜过之后,温森向方铮点了点头,示意无事,这才退出了牢门。

    潘尚书苦笑道:“都说方铮贪生怕死,凡事保命为先,此言果然不虚……”

    方铮干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性命攸关的事可开不得玩笑……你老人家六十多,活够本了,我还年轻呢……”

    两人一直是生死仇敌,素无交情,也不需先来一番虚伪的客套寒暄。

    方铮见牢房内除了一张床外,连把椅子都没有,坐都没地方坐,方铮岂肯委屈自己?立马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床板上,还朝潘尚书挤了挤,道:“哎,过去点儿!一点都不热情,客人来了也不说给让个座儿……”

    潘尚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给他腾了个位置出来,两人并头坐在一张床上,面向牢门,感觉特像一对苦难爷儿俩……

    “说吧,你叫我来干嘛?咱俩的交情还没到一块喝酒聊天的份儿上吧?”

    “方大人,你凭一己之力,破坏了老夫的谋反大案,皇上怕是对你更宠信了吧?方便告诉老夫,皇上如今升了你什么官吗?”

    “告诉你也无妨,皇上将我封了侯,命我为京城守备将军,主管京城防卫。并且成立都察院,命我监察朝中百官……”

    潘尚书捋着胡子,闭上眼睛想了想,半晌之后,开口道:“方大人,请恕老夫直言,如今你的情势危在旦夕啊……”

    方铮闻言郁闷了,一个萧怀远,一个潘尚书,都说我危在旦夕,什么意思呀?我脸上刻着“倒霉”俩字还是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抄家

    “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方大人如今少年得意,身居高位,莫非真以为从此可以万事无忧,宿醉花间?”潘尚书缓缓捋着长须道,他虽已入狱,但谈吐间隐隐还是带着几分沉稳的官威。

    方铮最看不顺眼的便是他现在这副做派,眼看要挨刀的人了,还故作高深,人都入了狱,一副算无遗策的模样恶不恶心?

    方铮毫不客气的一把打掉潘尚书捋须的手。

    “说话就好好说啊,知道你现在什么身份么?你现在是人民的罪人!是被专政的对象!除了低头认罪外,其他的任何姿势都是不对滴!”方铮比他更义正严词。

    潘尚书闻言一窒,脸上浮出几分恼怒之色,随即又消失,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方铮见他并没动怒,心下更加奇怪,这老东西心里肯定憋着什么坏呢,对他这么无礼都不生气,坏劲儿肯定还不小,自己得小心提防。

    “说吧,你把我叫这儿来,到底想说什么?”方铮像进了自家小院似的,把鞋一脱,盘腿便坐在了床上,脚丫子一抖一抖的,十足一副痞子无赖的模样。

    潘尚书对他的无礼举动直接无视,半垂着眼帘道:“方大人,老夫所料没错的话,如今你已是四面楚歌的境地了吧?朝臣们肯定纷纷向皇上进言,要求削你的权,对吗?”

    “没错。”方铮大大方方承认了。潘尚书毕竟在朝中毕竟混了数十年,眼光还是挺毒辣的,对朝政的预测也很准。

    “老夫有一计,可保你牢牢把握手中的大权,朝臣们却对你毫无怨言……”潘尚书凑在方铮耳边悄声道。

    方铮一楞:“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潘尚书微笑着点头。

    方铮上下打量着潘尚书,目光很是怪异,看得潘尚书一阵心虚。

    “老夫说错什么了吗?”

    方铮笑眯眯的道:“没错,你没说错。不过你的想法错了。”

    “什么意思?”

    “老潘啊,你是不是以为全天下人都跟你一样,喜欢死死的抓着权力不放手,甚至不惜起兵谋反,来巩固自己手里的权力?”

    潘尚书神色怔忪,喃喃道:“……这样难道不对么?”

    方铮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败得并不冤,死得更不冤……也许你想得没错,但你把我想错了,老潘,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美女,银子,绫罗绸缎,美酒山珍……这些我都喜欢,但我惟独不喜欢权力,在你的想法里,权力可能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了,但对我来说,权力是一件非常肮脏的东西,它代表着野心,欲望,鲜血和白骨,你若真以为我想死捏着权力不放手,那你就看错我了……哎!你两眼别发直呀!懂不懂礼貌?我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哎,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觉得挺深奥的,听不听得懂?你若听不懂,我可以降低一下自己的水平,尽量再说得浅显一点儿……”

    方铮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儿,却见潘尚书楞楞的看着他,不由大是不满。

    潘尚书楞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讷讷道:“……这么说,皇上给你的监察百官之权,还有京城守备之权,你根本就不想要?你是这意思吗?”

    方铮笑眯眯的点头大赞:“孺子可教也,我现在也知道你个老东西打什么主意了。你是想帮我出个馊点子,借此来跟我交换条件,比如保你性命,甚至帮你脱狱对吧?打的好算盘啊!既能让我和皇上,甚至和太子对掐,又能摆脱你目前的困境,间接帮你东山再起,一颗小石子儿扔出去,能打三只鸟儿下来,有个成语形容这种卑鄙伎俩的,怎么说来着?”

    “一石三鸟。”潘尚书板着脸,生硬的道。

    方铮一拍大腿:“对!一石三鸟!瞧,我没说错吧?你自己都承认了……”

    “老夫没承认,老夫只是帮你说出成语而已……”

    方铮穿上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口中道:“老潘啊,你还是老实点儿在牢里躺着,日子一到就等着挨刀吧,别搞七捻八的,快七十的人了,整天不干正经事,瞎琢磨啥呀。我告诉你,你死定了,谁也帮不了你……”

    “慢着!方大人请留步!”

    方铮回过头看着他。

    潘尚书脸色灰败的叹了口气,萧然道:“好吧,老夫跟你说几句话,没有任何条件,你姑且听听吧,听完了你扭头便走,老夫绝不拦你。”

    “说吧,快点,我赶时间呢……”

    两人本是生死仇敌,胜败已见分晓之后,面对这位老迈的失败者,方铮心中总有些怪异的感觉,或许只有现在,两人才会心平气和的说说话吧。

    “方大人,据老夫所知,太子殿下可能最近要对你下手了。老夫所料不错的话,最近朝臣们纷纷上折参奏你,肯定出自太子殿下的撺掇。而皇上对你,宠信是没话说了,但他未必便没打着别的主意,老夫观察多年,发现皇上近年来已有易储之心,只是太子尚未犯过大错,故而皇上也一直未提,这次皇上借着扫除老夫的大功,让你手握大权,福王殿下想必也入吏部任职了吧?这便是皇上想以权衡之术,让你和太子之间形成对立,达成朝中局势的一种平衡。没有哪一位皇帝会眼睁睁看着臣子一家独大的,就连太子都不行。老夫便是铁铮铮的例子……”

    “正常来说,皇帝对朝中党争一般都不会反对,党争意味着制衡,意味着皇帝有机可乘,拉拢一派,打击一派,如果被拉拢的一派独大了,皇帝又会果断的舍弃,转而去拉拢以前被打击的一派……说到底,皇帝一辈子都在干着这件事,老夫这些年之所以没被皇上打击,是因为朝堂上已无老夫的对手,于朝争来说,皇上拿老夫无可奈何,这才逼着老夫起兵谋反,他出手一击,一劳永逸。否则,单论朝中文官势力,老夫何惧之有?”

    “现在皇上好不容易拔除了老夫这根肉中刺,他怎会再犯以前同样的错误?所以,福王殿下和你便在这个时候被捧上来了。表面上看,皇上是奖励你平叛有功,可他真正的用意,是想利用福王和你,来制约太子独大,至少在太子即位以前,皇上不希望他羽翼太过丰满,从而助长了他的野心,将来上演一场父子相残的惨剧,如果可以的话,皇上更希望换掉这位野心勃勃的太子,转立别的皇子,这样便省了皇上很多后顾之忧……”

    看着方铮若有所思的表情,潘尚书脸上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夫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有些事,并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再怎么宠信你,也不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而太子殿下,老夫劝你对他还是多加防备为好,此人野心之大,手段之毒,老夫生平所仅见。以他的性格,断不会老老实实等着皇上驾崩后再即位,最迟一年,最快几月,他便会发动逼宫。——老夫这里再送你一份大礼,你仔细听好:京城守备副将,秦重,兴庆府边军大将,管正,皇宫禁军千户,许博存……”

    潘尚书凑在方铮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十几位军中将领的名字。

    “这些人是……”

    “老夫这次叛乱,皇上对军中将领必已大不放心,借着这次机会,皇上肯定会对军中将领进行一次大清洗,这样做的好处,是巩固了皇权,而坏处也很明显,军中人心不稳,颇为危险。此消彼长之下,太子在军中的势力反而占了上风,老夫刚才与你说的那些名字,都是已暗中投靠了太子的,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将来太子若起事,他们必将挥师直入皇宫,逼皇上退位。”潘尚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个老东西不会是忽悠我吧?太子在军中有这么大势力?他做太子才多久啊?你做了三十年首辅都比不上他?难道你比他笨?”方铮一脸怀疑的望着潘尚书,心里却暗暗震惊。

    潘尚书苦笑道:“那你就想错了,他做太子虽然才十年,可天下人要的,是名正言顺,老夫虽然身为首辅,在朝中经营三十余年,可老夫无名无份,怎敢肆意结交拉拢军中将领?这也是老夫谋反失败的原因之一。而太子却不同,他是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他的身份给了他最大的便利,在一般臣子和将领心中,效忠他和效忠皇上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太子拉拢人反而比老夫更有效果,老夫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太子既然有了这么大的势力,他为何不直接率军逼宫?反而任由皇上安排我和福王来制衡他?”

    “这也是名份的问题,太子若然逼宫,逃不过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本来名正言顺的储君,反而变成了乱臣贼子,他即位后要花多少年时间才能将天下的人心都争取回来?皇上愈见年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换了是你,你会选择安静的等一两年,然后名正言顺的即位,还是急不可待的起兵逼宫,然后花数年的时间来收拢天下人的心?更何况,除了福王在京城,其他三位王爷皆在外地就藩,太子若敢逼宫,那三位王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潘尚书冷笑道。

    “好吧,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先说好啊,我可没什么回报于你,实话告诉你,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了,谁也没本事救你。”

    方铮听潘尚书说了一大串儿,心里隐隐有了几分了悟。他根本就不信,潘尚书告诉他这么多是出于一番好意。两人不论在朝堂还是在战场,都打得你死我活,潘尚书不会那么好心特意在临死之前还来指点方铮这个官场菜鸟,他必有他的目的。

    潘尚书忽然仰头大笑:“老夫已近七十,死有何惧?老夫只想在九泉之下,好好看一场父子相残的好戏,想知道一个薄情寡义的皇帝,一个心肠歹毒的太子,还有几个虎视耽耽的王爷,究竟谁能坐这天下,谁又将谁置于死地。因果报应,这便是我代老天罚他们的!”

    原来如此,老家伙果然够歹毒,死了都不忘拉人垫背,他想借我的手防备太子,甚至帮助胖子上位,给皇上增加一些助力,他故意只说出太子的一部分实力,这就是想引起华朝皇帝和太子之间的恶斗,不论谁想赢得这场争斗,必将付出千辛万苦。而老家伙又看准了自己不可能投向太子,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总的来说,潘尚书就是认为皇上和方铮实力已不如太子,才暗里提醒,想均衡两方的实力,让夺嫡争位这场戏演得更精彩,更血腥,他看着就更高兴。这家伙就是一损人不利己的主儿。

    “此外,老夫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行不行我先不能答应你。”方铮强忍着狠狠一脚踹他脸上的冲动,淡淡道。

    “放心,老夫不会为难你。老夫的大儿子潘陶还关在狱中吧?他不是出卖老夫,想求一具全尸么?老夫请方大人收回成命,改判他凌迟!”潘尚书说这话时咬牙切齿。

    “为什么呀?”再怎么出卖他,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做老爸的怎么如此歹毒?难怪这老家伙混得这么失败。

    “谁都能出卖老夫,惟独老夫的家人不行!亲儿子更不行!出卖了老夫,便要付出代价!”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

    方铮暗自庆幸,幸亏是自己扳倒了他,若被他扳倒,自己在他手里还不知要受多少折磨呢。

    “这个嘛……不太好办呀,我事先答应了令公子,凌迟改为自缢,如今反悔,岂不是让人家说我言而无信,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方铮眼珠转了转,嘬着牙花子道。手指还习惯性的搓了几下……

    潘尚书眼中浮现几分鄙夷,随即淡淡的道:“老夫在城外尚有一座别院,别院后花园中一株铁树下面,埋着十箱黄金,本是为起事准备的……”

    方铮闻言大喜,眼中放出万道金光,高兴的拍着潘尚书的肩,大笑道:“瞧你说的,本官像是那种贪财的人吗?咱俩谁跟谁呀,不就是把你儿子凌迟吗?行了,您看好吧,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你儿子若死得太痛快,算我对不起你……”

    ——这话说起来真别扭……

    说完方铮头也不回便往牢门外走去。

    潘尚书大愕:“你……你干嘛去?”

    “抄家!”

    “抄谁家?”

    “抄你家!”

    “…………”

    片刻之后,方铮的脑袋又贼兮兮的从牢门外探出来。

    “哎,老潘啊,你在别的地方还藏有黄金白银吗?来,都告诉我,我帮你打声招呼,把你全家都剐得零碎点儿……”

    “滚!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监牢里传来潘尚书愤怒的咆哮声。

    方铮的脑袋在咆哮声中飞快的缩了回去。

    ---------------------------------

    出了天牢,方铮大步流星往潘府奔去,一边跑还一边吩咐温森:“快,叫影子兄弟们集合,去潘府抄家!”

    温森跟在方铮身后追得直踉跄,叫苦道:“大人,不用这么着急吧?您慢点儿走……”

    “不着急能行吗?本官赶着去发财呢,待会儿兄弟们人人都分点儿,别客气……哎,我说你快点儿行吗?发个财都不积极,你太没上进心了!”

    “…………”

    潘府一直被龙武军的军士们包围着,潘尚书叛乱后,潘府的奴仆下人们早已被拿下,打入了天牢,府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方铮赶到潘府时,影子下属们早已在恭候他了,此外府门之前还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叛军入城那晚,兵乱之下,残杀了不少无辜百姓,所以百姓们对潘尚书可谓恨之入骨。闻知方铮要抄潘府,百姓们人人称快。

    影子下属们笔直的站好队列,排在潘府门前,包括正在训练的五百名新成员,全到齐了。或许温森私下打过招呼,待会儿让他们都沾沾好处,所以影子下属们人人面带喜色,一脸感激的望着方铮。

    方铮此时却有些挠头,军队作战都要做个战前动员,以此提高士气,不知道抄家要不要跟这帮混蛋做个战前动员?左思右想,还是说几句吧,什么都不说就率领一帮人冲进去打砸抢,未免太不斯文了……

    清咳了一声,方铮望着影子下属,培养了一下情绪,激情昂然状,大声道:“兄弟们!知道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吗?”

    “知道!”众下属声音高亢,情绪到位。

    “来做什么?”

    “发财!”群情激昂,呼声震天。

    “扑通!”方铮很没形象的一头栽倒在地,急急忙忙爬起来,接着便用恶毒的目光狠狠瞪向温森。

    温森一脸尴尬,擦着满脑门的冷汗,还不停的朝方铮陪笑。

    方铮神色赧赧,当着愕然的围观百姓们的面,跳脚骂道:“放屁!谁告诉你们来发财的?咱们是抄家!抄家懂吗?就是将潘逆的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咱们自己分文不取!谁他娘的再敢胡说八道,给老子蹲大狱去!”

    放了五百名如狼似虎的下属们冲入了空无一人的潘府,方铮命人关上府门,在门房内指着温森鼻子大骂道:“你是猪脑子啊?有你这么办事的吗?吃亏吃在明处,占便宜要占在暗处,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方才的话若是被朝中的言官知道了,你猜猜我会被多少大臣弹劾?”

    温森擦着汗陪笑道:“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主要是兄弟们发财心切,大伙儿都穷疯了,故而一时忘形……”

    “若说发财,你们比我更心切吗?你见过我满世界嚷嚷抄家发财吗?……你们这群混蛋还楞着干嘛?抄家啊!怎么抄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众下属早等着这句话了,闻言欢呼一声,五百余人分成十几个小队,像一群素了好些年的老流氓逛窑子似的,嗷嗷叫着朝潘府各个角落扑去……

    “轻点儿声!你们这群混蛋!对外咱们要宣称是给朝廷充实国库,用得着这么兴高采烈吗?”方铮在一旁不停的大叫。

    温森陪笑道:“大人,要不属下给您找个地方,您舒舒服服坐着,属下再给您沏壶茶……”

    方铮一挥手:“不用了,我不放心,得仔细盯着,不能放过任何值钱的东西,你是不知道啊,查抄潘府是我向皇上恳求了好久,皇上才同意的,要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抄家机会啊……”

    温森一脸沉痛的点头,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别扭?

    直到此时方铮才有机会打量潘府。

    不得不承认,潘府比方家更大,只是在建材用料上,明显不如方家那般奢华,这也难怪,方家是华朝首富,建府本就不缺银子,而潘尚书为官数十载,一直是以清廉著称,就算他有座金山,也不会将银子花在这种惹人诟病的宅院上。所以单看房屋建筑,潘府大则大矣,却显得有些寒酸。

    不过显然潘尚书的清廉之名都只做在了表面。彻底搜刮了近两个时辰后,下属们便喜气洋洋的抬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字画古玩,还有一大叠不知从哪里搜出来的银票,从潘府的各个角落走了出来。

    这次影子下属们赚了个盆满钵满,他们每个人怀中都鼓鼓囊囊的,不知私下捞了多少好处。

    方铮眼尖,一把揪过一个下属,从他怀里掏出个夜壶,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金子不捞,银子不捞,你就捞个青铜破夜壶?我怎么有你这种蠢下属?老实交代,你怎么混进影子的?”

    下属憨憨的挠头笑道:“这是属下从潘逆的床下找到的,当朝尚书用过的东西,想必也是前朝的古董吧……”

    方铮将夜壶塞给他,挫败的挥手道:“好好留着,当作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吧……”

    很快下属们边将搜来的东西放在了前院,以方便统一清点,满满当当的堆满了半院子,在初冬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夺目。

    方铮屏住呼吸,神情陶醉的望着这座琳琅闪烁的小金山,良久,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搜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潘文远这个老贼,人人得而诛之!”方铮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咬牙切齿的将一叠不知数目的银票悄悄塞入了自己的袖中。

    温森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他胆子不够大,只敢一锭一锭的往自己袖中塞银子,方大人才是做大事的人呐,瞧人家塞银票这手笔,这动作……

    一名负责清点财物的下属走上前,恭声道:“大人,经过清点,属下初步估计,潘逆府上搜出的物品,折合银子,合计一百一十八万余两,其中有一批无法估价的古董,字画和价值昂贵的珠宝没有算在内……”

    “这么多?”方铮惊讶的与温森对视了一眼。

    温森挥退了下属,陪笑道:“大人,属下认为,这次财物清点,数目很不切实,属下认为应该重新清点一次……”

    温森如此上道,方铮终于放了心,闻言大表赞同:“不错!潘逆在位之时,忙着结交大臣,勾结军队,大把大把的花银子,府里早被掏干了,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银子?肯定是咱们的兄弟清点有误!”

    温森大点其头:“对!肯定有误!”

    转了转眼珠,温森小声的试探道:“依大人的意思,怎样的数目才不算有误?”

    “这个嘛……”方铮眼珠骨碌直转,将清点的帐本摊开,右手搁在最后一行统计数字中的“一百一十八万两”这几个字上,食指不动声色的遮住了“一百”两个字,然后咳了咳。

    温森一看,立即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方铮凑在温森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截下来的银子,两成分给兄弟们,其他的全都搬我家里去……”

    温森闻言大喜,两成就是二十万两,五百个兄弟分,每人能分四百两,这对每个月只有四两银子月俸的影子下属来说,无异于发了一笔横财。

    没理会温森不迭声的道谢,方铮负着手,沉痛的叹了口气,摇着头往府外走去,边走边叹息道:“欲为圣朝除弊政,肯将衰朽惜残年。如今国贼已除,民众仍在苦难之中啊……”

    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怀,先忧后乐的沧桑语调,直令得温森和影子下属们心中肃然起敬,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下属们搬起搜刮出来所有财物,从后门低调的退出了潘府。方铮则大大方方的从潘府前门走了出去。

    门前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人人面带仇恨,神情激动的呼喊着什么,吵吵嚷嚷的令人头大。

    “百姓们在嚷嚷什么呢?”方铮低声问温森。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莫非我黑银子的事儿这么快便被百姓们知道了?

    “大人,百姓们都说,潘逆叛乱,祸乱京城,滥杀无辜,致使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请求大人允许他们烧了这座宅子,以泄民怒,以平民愤……”

    原来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方铮放心了,闻言轻松的笑道:“没事儿!让他们烧吧,反正里面值钱的东西也搬了,一座破宅子而已,烧了也不打紧……”

    温森面带难色道:“大人,这可是公然纵火啊,守备京城的军士们若赶来,于大人怕是大大不妥,再说,若被朝中言官知道了,少不得又要……”

    方铮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哎呀,我就是京城的守备将军,怕个屁啊!言官?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们,理他们干嘛?不就烧个宅子嘛,屁大的事儿!”

    说着方铮面向百姓,大声道:“烧吧,本官准了!可劲儿的烧,甭跟我客气!”

    群情激愤的百姓们闻言大喜,纷纷称赞方大人嫉恶如仇,是民间的“方青天”。接着百姓们果真没讲客气,将燃烧的火把,火油等物,奋力的掷入潘府之中,很快潘府便燃起了大火,火势借风,愈来愈大。

    方铮站在门外冷笑,潘文远,前几日你派兵烧我家房子,今日轮到我烧你家房子了,这就叫因果报应呀……

    百姓们兴高采烈的放火,这时从东边来了一队禁军,快步向方铮跑来。

    方铮一楞,禁军来这儿干嘛?按说就算要追究纵火,也是金陵府尹或城卫军啊……

    禁军以一名副将为头,此人方铮认识,在叛军入城时,他率领着人数不多的禁军士兵,在方府内抵抗叛军的进攻,楞是让他抵抗了一整夜。

    禁军副将见潘府起火,神色大惊,急问道:“方大人,这是何故?”

    方铮目光充满温情的望向百姓们:“民心不可违,民心不可欺啊……百姓们闻知潘逆被除,群情激愤之下,点火烧了潘逆的宅子,呵呵,瞧,多热闹呀……”

    禁军副将急得脑门冒汗:“万万不可啊方大人……”

    方铮不高兴的道:“怎么不可?百姓们烧便烧了,一座奸贼住过的宅子而已,有什么打紧?”

    禁军副将重重的跺脚道:“方大人,末将是来向您传皇上圣旨的,皇上下旨,将潘逆的宅子赐于大人和长平公主殿下……”

    方铮一听楞住了,“赐……赐给我?你……你是说这座宅子?……这座起火的宅子?”

    禁军副将无奈的点头。

    方铮两眼发直,望着冲天而起的大火,欲哭无泪。

    良久。

    方铮像屁股中了箭似的跳了起来,大声吼道:“还楞着干什么?帮忙救火啊!”

    说完方铮单枪匹马杀入百姓们之中,大叫道:“不准烧,不准再烧了!那是老子的房子!”

    “你们怎么这样啊?还扔?”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老子帮你们扫除叛逆,你们却烧我房子……呜呜……”

    “温森!你是死人啊?还不帮我阻止这群疯子!老子的房子没了……”

    “谁再敢烧就把他抓起来!”

    《穿越之纨绔少爷》第三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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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被敲闷棍

    皇宫御书房内。

    方铮一脚跨进门槛,纳头便拜:“吾皇万岁万……”

    “行了,你起来吧,别讲这些虚礼,朕不喜这个。”皇上的声音从书案后传来,语气隐带笑意。

    方铮本不喜欢见人就磕头,闻言正中下怀,装腔作势一番便直起了身子。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方铮远远望去,只见皇上头发胡子都白了,模样也比以前老了许多。潘尚书谋反一案,皇上雷厉风行的下特旨,处死了数万人,华朝上下,官场民间,似乎人人都对这位执政数十年的老皇帝又有一层新的认识。

    这种认识当然不是正面的,近几十年来,华朝国力衰弱,突厥屡屡犯边,朝廷一退再退,百姓苦不堪言,在内,要交纳沉重的赋税,在外,要时刻躲避突厥人的掳掠,老实说,华朝变成这个样子,与皇帝的施政不当是大有关系的,只是没有人敢直接说出来罢了。

    然而在处理潘逆谋反一案上,人们似乎又看到了一位对待权臣毫不留情,赶尽杀绝的嗜血皇帝,一道圣旨降下,数万人头落地,华朝开国至今,还从没见过如此大规模的杀戮。通过这件事,人们心中对皇权的威严,有了更深的认识和畏惧。

    皇帝,是天之子,高高在上,俯视芸芸众生,不容任何人反对,不容任何人背叛,潘党一案,数万条人命,已经很好的为人们诠释了什么叫皇权,那是一种睥睨天下,令万千臣民不得不俯首膜拜的气势。

    现在这位皇帝就坐在方铮面前,他的面容已苍老得像一块千年的古树皮,花白的眉毛总是高高的向上挑着,一如他绝不屈服,永远强势的性格,他的手瘦骨嶙峋,握笔都显得有些吃力,颤抖得厉害,写两个字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皇上还是老了啊!方铮心中竟然生出一种痛惜的感觉。

    他想起半年前,自己第一次进宫面圣,跪在猩红的地毯上,那位满头黑发,看来年纪只有四五十岁,正当壮年的皇帝,手中拿着书本,正满脸笑意的瞧着他,君临天下的威严之中,又隐隐含着几分书卷气质,那时的皇上,是一个集威严和儒雅于一身的上位者。

    时隔才半年多,上位者已然像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半年之中,他打败了一个相处了一辈子的敌人,敌人已经在失败的屈辱中死去,而皇上呢?看着他抖抖索索的手,方铮忽然感到了迷茫,皇上真的赢了吗?他可以打败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他可以将所有人,包括方铮在内玩弄于股掌之中,抬捧,打压,制衡,帝王心术被他玩得出神入化,可是……他打得败岁月吗?他打得败苍老衰弱吗?他打得败生老病死吗?

    “方铮,你怎么了?朕叫你几声也不应。”皇上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啊?不好意思,皇上,微臣走神了……”方铮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表情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对方铮的这些毛病,皇上早已习惯,闻言只是瞪了他一眼,道:“你与宓儿还好吗?有没有吵架?”

    提起这个方铮就得意:“皇上放心,微臣已将长平公主驯服得像只猫儿一般,叫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叫她撵狗她就不敢抓鸡……”

    皇上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把朕的宓儿驯服得像猫儿?”

    岳父大人的语气颇为不善啊,方铮眨了眨眼,试着与皇上打商量:“呃……要不,她把微臣驯服得猫儿?这样您听起来比较舒坦吧?”

    皇上狠狠捏了捏拳头,生生克制住将方铮赶出书房的念头。

    “潘逆的府邸,你查抄完了么?有没有遗漏下什么?”

    遗漏得太多了,不过都遗漏在我家的库房里……

    “皇上请放心,抄家是微臣的强项,潘府被我搜得干干净净,如同被水洗过一般,连地皮都被微臣刮了三尺……”

    皇上冷笑着接道:“……然后你再一把火将潘府烧了是吧?果然抄得很干净啊!潘府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方铮尴尬的笑道:“……意外,纯属意外,皇上您若早下圣旨把潘府赐给微臣,微臣说什么也不会烧的……”

    皇上重重一哼,将一本帐簿扔到方铮面前,沉声道:“五百多人,查抄了一整天,上交国库的只有十八万两银子,方爱卿,你作何解释啊?”

    方铮吓得冷汗淋漓,贪污的事儿,他早就知道瞒不过皇上,毕竟是五百多人一起行动,大家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微臣……该死!微臣……有罪!”方铮非常光棍的扑通一声跪下,承认了贪污。皇上曾经说过,天底下的事,只要他想知道的,一件都逃不出他的眼睛。经过多次验证后,方铮认为这句话是真的,此时若再抵赖,便不合时宜了。

    “哼!”皇上又重重一哼,接着语气变得平缓:“罢了,就算是朕送给宓儿的嫁妆吧,你们大婚之日,适逢潘逆谋反,搅了你们的兴致,朕一直觉得对不住宓儿。你贪墨的那些银子,便当作朕补偿给你们的心意吧。”

    可不嘛,害我和长平洞房都拖延了好些日子,就凭这个,你补偿我一百万两银子都不够,方铮忽然对自己的贪污行为感到理直气壮起来。

    “不过朕告诉你,这次是例外,而且是唯一的例外,下次若再让朕知道你贪墨银子,朕便让你知道何谓国法森严!明白了吗?”皇上声音异常严厉。

    方铮立马眉开眼笑,并极尽谄媚的大拍马屁:“明白,大大的明白!皇上果然是一代仁君,同时也是一位好父亲,当然,更是微臣的好岳父……皇上,您累吗?用不用微臣给您按揉一下肩膀?渴吗?微臣给您倒杯茶吧……”

    皇上微微一笑:“算了,你献上的殷勤昂贵得很,朕消受不起。你坐吧,朕今日叫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朕最近对朝堂的安排,你有什么想法?”

    皇上的话说得比较隐晦,但方铮知道意思,毕竟胖子和方铮都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无缘无故将他们捧到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上,皇上自然要对他们有所交代。

    方铮笑得很纯洁:“没想法,没任何想法,呵呵,皇上明见万里,高屋建瓴,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英明之极的……”

    有想法也不能说,他总不能告诉皇上,我和胖子打算联手把你立的太子给拉下来,您没意见吧?

    估计下一秒方铮就得进天牢,半个月之后,他就跟潘尚书似的,被刽子手剐成一片儿一片儿的……

    皇上似笑非笑的盯着方铮,盯得方铮一阵心虚,暗忖着他不会知道什么了吧?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看得人家心里毛毛的……

    “朕知道你多少也猜出了朕的用意,不论你和无病理不理解,朕只能告诉你,朕对你们并没有恶意,就算朕百年之后,太子即位,朕也会妥善安排好你们将来的处境。——站在长辈的立场来说,你是朕的女婿,无病是朕的亲儿子,朕又怎会眼看着你们将来处境艰难?更何况你对朕还有救驾之恩,若说忠君之心,满朝之中,朕惟独对你是最放心的。”

    皇上的话给方铮吃了颗定心丸,方铮的表情有了些许的放松。

    原本方铮以为帝王无情,鸟尽便弓藏,方铮拼了命为他搬救兵,可他事后却利用自己和胖子搞什么制衡,这多少让方铮有些寒心,没想到这位岳父大人还是挺有人情味的,连后路都为他安排好了。帝王,也不见得都是无情的。

    “还有一件事,说来也许算是家丑,不过你是朕的女婿,叛军入城那晚又是你出城搬的救兵,朕不说你也知道。那晚神策军营彻夜不眠,军士枕戈待旦,但神策军却未发一兵一卒,后来神策军大将刘长生向朕解释,说什么城内情况不明,不敢轻易发兵,怕被人怀疑谋反云云,哼!借口倒是找得好,可朕却一个字都不信!”

    “朕现在怀疑,神策军那晚按兵不动,有可能是太子主使,甚至,太子当时就在神策军中!他们打的是黄雀在后的主意。潘逆若擒住朕或者杀了朕,太子便会毫不犹豫的攻城,名正言顺的歼灭叛军,然后登基称帝。”

    方铮插言道:“将神策军的刘长生抓来审问一番不就行了吗?皇上您若把刘长生交给微臣新训练的影子属下,三天之内便会审出结果来……”

    皇上冷笑道:“你审不了了,刘长生在叛乱结束后的第三天,莫名其妙暴毙在家中,太医说,他死于急症。”

    “这个节骨眼上挂了?皇上,这事儿可有点不正常啊……”

    皇上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

    靠!什么话?什么叫连我都看出来了?显得我比别人档次低了很多似的。

    皇上叹了口气,语气显得萧瑟落寞:“若真是太子幕后指使,那么朕这个父亲做得也太失败了……”

    “皇上,您别这么说,其实您做得很成功了,您瞧,您还有个听话又孝顺的儿子无病呀,还有我这个女婿,不也对您忠心耿耿么?有这么好的儿子和女婿,您应该偷着乐才对呀……”方铮丝毫不以为耻的夸着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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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内。

    太子在后殿寝宫踱着步,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焦急。

    范瑞告进,太子迎上前去,问道:“怎样?可有消息?”

    范瑞摇头道:“很难说皇上有没有怀疑,刘长生死后,皇上派了太医去查验,太医禀报说是急症,皇上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刚才皇上又宣了方铮进宫,屏退了左右,不知二人谈论些什么。”

    太子叹了口气道:“孤这一步走得太急了。刘长生一死,岂非显得孤在欲盖弥彰了么?”

    范瑞低声道:“殿下请恕在下放肆,刘长生必须死,他若不死,等皇上审问他时,他肯定会攀咬出殿下,那时可就大事不妙了。如今死如对证,皇上纵然对此事有怀疑,也没办法查证。殿下只消安心等此事平息便是,仅凭怀疑,皇上是不会对您怎样的。更何况……更何况如今殿下手中掌握的力量不小,就算皇上要废黜殿下,却也不得不思量一番。我们与潘尚书不同,他是仓促起事,而我们,已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

    “东风就是大臣们的倾向和拥护,殿下若得到文臣们的支持,又有武将们的效忠,届时百官上书,请求皇上禅位,皇上恐怕也无法可施。届时殿下兵不血刃得登大宝,避免了父子相残,就算京中的福王,和外地就藩的几位王爷,他们也无话可说……”

    太子闻言笑了,笑得很开心:“给孤下帖子,请朝中几位老臣来孤的府中,孤欲与各位老臣饮宴一番,孤还有几件朝政不懂如何处理,顺便向各位老臣请教,呵呵……”

    “殿下英明,朝中因潘党谋逆一案,大批官员获罪,很多候补官员被临时提拔上来,若殿下能取得朝中老臣的好感,然后再拉拢这批毫无根基的新晋官员,殿下之大事可成矣……”

    “多谢先生提醒,孤知道怎么做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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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铮出宫时已近深夜,秋星稀淡,月色无光,晚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在空旷的西宫广场上肆意呼啸。

    方铮缩了缩脖子,浑身打了几个冷战。

    今儿可真是典型的月黑风高之夜啊,这么冷的天气,适合在家里舒舒服服烤着炭火,老婆再给我烫壶酒,弄几样小菜,一边搂着老婆,一边喝着小酒,啧啧,爽啊!赶紧回家去!

    皇上宣方铮进宫时,方铮是一路走来的,这会儿回去也没马车。方铮将衣衫的领口紧了紧,双手抱胸便往家里走去。

    离家还有一里路左右,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显得很是急促。

    方铮回头一看,见两个太监模样的人赶上前来,见到方铮,二人面色一喜,赶紧叫道:“方大人,方大人请留步!”

    方铮缩着脖子,朝手上呵了口热气,然后搓了搓冻得有些麻木的手,问道:“干嘛?”

    两名太监已走到方铮身前,陪着笑道:“方大人,幸亏您还没走远……皇上口谕,宣方大人再次进宫,有要事相商……”

    方铮不满的皱起了眉:“不是刚从宫里出来么?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不行吗?瞧这天气冷的,我被冻死了谁赔?”

    太监呵呵陪着笑:“大人息怒,咱家也是奉旨行事,这么冷的天,咱家也不愿出来受冻呀,还请大人莫为难咱们这些奴才了……”

    旁边一个太监个子略高,闻言有些不耐烦道:“方大人,赶紧走吧,你不会想抗旨不遵吧?”

    话音刚落,最先说话的太监不着痕迹的瞪了那高个儿太监一眼。

    方铮打量了一番高个儿太监,嘿嘿笑了一声,道:“得了,我今儿就鞠躬尽瘁一回,再进一次宫吧,两位公公请前面带路……”

    两名太监明显松了口气,急忙殷勤的让开路,一名太监在前带路,另一名太监则不远不近的跟在方铮后面,二人将方铮夹在了中间。

    方铮浑然未觉,一路上仍在随口聊着天。

    “两位公公贵姓呀?”

    前面领路的太监闻言回头一笑道:“不敢当,咱家姓黄,后面那个姓李,贱名不值一提,呵呵。”

    “哦,久仰久仰,不知二位公公是哪位管事太监的手下?本官与宫里管事的几位公公关系都挺不错的,待会儿本官为你们美言几句……”

    “呵呵,多谢大人提携!咱家乃副总官曹公公手下打杂的。”

    “哦,老曹啊,我和他太熟了。哎,听说前几日他给万岁爷端茶时不小心打翻了杯盖,万岁爷打了他一顿板子,现在他好些了吗?”

    “啊?这个……承大人过问,曹公公好多了,养伤这几日还时常提起大人您呢……”

    “那就好,哎,好好的干嘛走巷子?前面不远就快到宫门了啊……”

    快到宫门时,前面带路的太监将方铮带进了一条深邃黝黑的小巷。

    太监回头笑着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此时深夜,宫门已落锁上闩,任何人不得进出,咱们得先去禁军值夜将军那儿报备,查验身份后才能进宫……”

    方铮一脸恍然:“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有这规矩呢,呵呵,本官还从未深夜进宫过,倒让二位公公见笑了……咦?那是什么?哇!快看!外星人!”

    两名太监一楞,不由自主随着方铮惊奇的目光朝夜空望去。

    夜空秋星稀淡,云厚无月,所谓外星人,芳踪杳杳。

    趁着两名太监发愣,毫无预兆的,方铮暴起身形,手中紧紧捏着一块大石,回身狠狠朝后面跟着的太监头上砸去,只听得一声惨叫,太监应声倒地。——别问他手里的石头从哪儿冒出来的,它永远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解决了一个,方铮不敢大意,同时飞起一脚,狠狠朝前面领路的太监胯下踹去,那太监顿时手捂裆部,满面痛苦的弯下腰惨叫不已,身子弓得像只虾米一般。——出招之犀利,部位之准确,已然深得长平身边女侍卫之真传。

    方铮扔掉手中的石头,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弯下腰,拎住两名太监的领子,将他们拖到巷子口。

    两名太监一个已经昏迷,另一个仍捂着裤裆惨叫着。

    “说吧,谁指使你们来的?说出来我就放了你们。”方铮冷笑道。

    太监仍在满地打滚哭叫。

    “再装我可又动手了啊,这回彻底废了你个假太监……”

    太监立马住了嘴,喘息了好大一会儿,才嘶声道:“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方铮冷笑道:“你们的演技太流于表面了,玩这一套,老子才是祖宗,你们在我面前玩这个,岂不是班门弄斧?”

    “我……我们到底哪里露了破绽?”假太监不甘心的问道。

    方铮得意的笑道:“你们露了太多破绽了,首先,皇上下过旨,我可以随时入宫参奏机要,根本用不着向什么禁军值夜将领报备,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你们这两只傻鸟难道没听说过?”

    “还有呢?”

    “还有嘛,曹公公最近活蹦乱跳,活得很滋润,根本就没挨板子,说你们傻你还不承认,言多必失懂不懂?不知道的事情就别胡乱搭腔,会害死你的。”

    假太监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受伤所至,还是被方铮打击了信心。

    “还有吗?”

    “还有一个最大的破绽,这个破绽让我见你们的第一眼就发现你们是冒牌货了……”

    “什么破绽?”

    方铮笑眯眯的走到另一个昏迷的太监面前,蹲下身,指着他嘴边冒出的一圈淡淡的青黑胡茬子,嗤笑道:“你见过长胡子的太监吗?不是我说你,没见识也要有常识呀……”

    方铮摇头一笑,接着狠狠朝假太监踹去,一边踹还一边骂道:“妈的!居然敢把老子骗进巷子敲闷棍,你不知道老子是敲闷棍的行家吗?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不专业的小蟊贼了……”

    假太监被踹得嗷嗷痛叫,方铮踹了一会儿踹累了,便停了下来,喘息着问道:“说吧,你们受谁指使?想将我弄到哪里去?你现在不说,待会儿我手下来审问你,你可没那么轻松了……”

    假太监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望着方铮的目光忽然变得非常诡异。

    接着他笑了,笑容很古怪:“方大人,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方铮一楞:“什么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方铮心中一凛,耳边一声突兀的呼啸忽然而至,方铮下意识将双手飞快的抬起,打算护住头部,然而还是慢了一步,他只觉得后脑部位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接着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倒地,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昏倒前的最后一刹,方铮在心中哀叹:“妈的!阴沟里翻船,老子还是被人敲了闷棍……”

    ----------以下不算字数--------------

    下章开始,方少暂时退出朝争了,他干嘛去?嗯,不能说……

    那什么,有月票的赶紧扔出来吧,过两天双倍就过期了,别浪费呀。

第一百九十五章 方少死了?

    中午时分,皇宫的大门敞开着,早朝刚散,三三两两的大臣们迈着矜持的官步,缓缓踱出了西宫门,然后纷纷登上马车或官轿,也有的官员则径直迈着步子,往各自的衙门走去。官员们一边走一边谈笑着,商量晚上下了差之后,相约到秦淮河的哪艘画舫上,叫上几个红牌姑娘,好好放松一下。

    这是平凡的一天,外无战事,内无民乱,早朝上处理的都是一些内政之事,如今皇帝老迈,太子监国,华朝的新老两位主人同坐大殿之上,繁杂的政事很快便处理完毕。

    官员们聚集在西宫门口,正互相拱手而别之时,一辆豪华的马车风驰电掣而来,马车是四马双轮,鎏金的车辕,镶嵌着银边花饰的车蓬,车蓬外还雕刻着几只金色的振翅欲飞的凤凰。官员们的眼光何等毒辣,见到这奢华至极的马车,立即便知马车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华朝等级森严,衣食住行都有严格的规定,不能超过规定的范围,否则便是逾制,那是很严重的罪名,够得上杀头了。敢用四匹马拉的马车,那是何等的尊贵?爵至国公都没那资格呀。

    有眼尖的老臣一瞥马车,忽然惊道:“咦?那不是长平公主殿下的马车吗?这还是上月公主出嫁之时,陛下亲自御赐给她的,公主殿下怎么了?好象有什么急事要入宫……”

    眨眼之间,马车已奔到西宫门口,丝毫不见减速。众官员纷纷向两旁躲避,有个闪避不及的官员被车蓬狠狠擦了一下,顿时惨叫出声。

    车蓬内,长平公主清冷的声音斥道:“都给本宫闪开!别挡本宫的道!”

    声音中隐含着几分焦急。

    众官员还来不及见礼,马车已飞快的驰入宫中。

    皇上的寝宫内。

    刚散了朝的皇上有几分疲惫,斜斜的倚在牙床之上,任由李贵妃给他轻轻揉着酸痛的腰脊。

    李贵妃四十多岁,虽说人已至中年,而且还生下福王和长平一对儿女,可她丰韵仍未减当年,一颦一笑,艳光四射,再加上她性格温婉,从不争宠,为人低调,在后宫中人缘很好,也深得皇上喜爱。

    “爱妃啊,看来朕真是老了,以前早朝,朕便是坐上一整天,也浑然无事,现在稍微坐个把时辰,全身就疼痛不已,唉,不服老不行啊!不知朕还有多少日子可活……”皇上叹息道,语气不胜感慨唏嘘。

    “皇上,快别这么说,不吉利!您正当壮年呢,宓儿刚成亲,您不等着抱外孙儿吗?”李贵妃声音柔柔糯糯,有一股江南女子婉约的风情。

    皇上闻言眼睛微眯,呵呵笑道:“朕倒真想看看,方铮和宓儿生的儿女,更像谁一些,像咱们宓儿还好,若像方铮那贼眉鼠眼的模样,那就大事不妙了……”

    李贵妃轻轻捏了皇上一下,嗔道:“瞧您说的,那是宓儿的夫君,对皇上您忠心耿耿,对臣妾也孝顺,时常送些礼品,嘴巴又讨人喜欢,您怎能这么说他?”

    李贵妃这个岳母娘对方铮印象一直还不错,所以处处维护他,当然,这也跟方铮三天两头入宫请安,大拍岳母娘马屁有关。皇上赋予方铮随时入宫参奏机要的特权,方铮都用在讨好岳母娘上去了。

    皇上哈哈一笑,正待开言,却见宫门处绿光一现,长平身着浅绿色长髦,门也没敲便匆匆闯了进来,进门之后未给父皇母妃行礼,先在宫内四处打量寻找了一番,神色显得颇为焦急。

    皇上见长平进来,不由宠溺道:“宓儿,你这孩子,嫁了人还这般毛毛躁躁,到底怎么了?”

    长平收回寻找的目光,急道:“父皇,我夫君昨晚一夜未回家,您是不是留他住在寝宫了?”

    皇上不悦道:“胡说!方铮是外臣,怎可住宫里?昨晚朕召他入宫商议事情,大概子夜时分他便出宫去了。”

    李贵妃将长平神色焦急,不由关心道:“宓儿,方铮一夜未回家?他可曾托人带了口信回来?”

    长平神色凄然的摇头,随即又怒冲冲的瞪着皇上:“父皇,他是不是得罪您,您把他关起来了?”

    皇上闻言哭笑不得:“好好的朕关他干嘛?昨晚子夜时分他便出了宫,不信你可去问问昨晚的禁军值夜将军嘛。”

    “那他会去哪里?嫣然已搬进了方府,他也不可能住花牌楼的外宅呀……莫非,莫非他去了凤姐那里?”

    长平灵动的大眼骨碌一转,随即美目中泛上几分怒色:“这个没良心的混蛋!人家担心得一夜未睡,他倒好,跑出去跟那狐媚子勾勾搭搭!家里这么多妻妾了,他要娶多少个才肯罢手?”

    恨恨的跺了跺脚,长平招呼都不打,一阵风儿似的又跑出宫去了。

    皇上和李贵妃相视苦笑,这孩子做事一贯风风火火,不知她与方铮是怎生相处的。

    带着一票女侍卫,长平找上了如玉斋,由于如玉斋是自家夫君的产业,长平不敢在店内造次,只将凤姐连拉带拽拖进了后院。

    逼问一番过后,看着凤姐急得泪珠直落的俏脸,长平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凤姐再三发誓,说好几日都未见过方铮了,并一再询问长平,方铮到底怎么了。凤姐神色之中流露出的焦急和深情,绝不似作伪。

    长平楞楞的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对凤姐连珠炮似的发问理都未理,直到现在,长平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

    没在宫里,没回家,也没在凤姐这儿,这个混蛋会去哪里呢?

    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夜不归宿?

    长平一咬牙,吩咐女侍卫统领道:“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分批分队搜查京城内每家青楼妓馆,还有秦淮河的画舫,一家也别错过!谁敢拦着,就给老娘狠狠的打!”

    长平知道方铮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从来不赌博,所以城内的赌档倒是可以忽略了。

    女侍卫统领也有些急了,公主的驸马对她们这些侍卫都不错,虽说平日里总是色眯眯的瞄着她们的身子,特别喜欢盯着她们的胸部和腿使劲看,看得口水直流也浑然未觉,就算被她们发现了,那家伙也毫不脸红,若无其事转了转眼珠子,接着下一秒又去看别的女侍卫。

    可除了这些小毛病外,驸马对她们还是很照顾的,长平出嫁,女侍卫们也住进了方府,无论衣食住行,驸马都尽量给她们安排最好的,而且以方府的名义给她们发月俸,跟她们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现在听长平的语气,驸马不是出了什么事,便是流连于青楼而忘返,这让侍卫统领心中也又急又气起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胸间。

    众侍卫飞快的分好工,接着便出发找人去了。

    长平狠狠跺了跺脚:“若让老娘发现你睡在哪家不要脸的青楼姑娘怀里,你就死定了!看老娘掐巴不死你!”

    银牙暗咬,长平甩了甩头,便风风火火出了如玉斋。

    凤姐急了,跟店内伙计招呼都没打,也跟着长平出了门。

    “我找我家夫君,你跟着干嘛?”长平娇俏的瞪了凤姐一眼,不高兴的道。

    凤姐貌似随意的拢了拢有些凌散的发鬓,淡淡道:“我也找我家夫君。”

    “你……你怎的如此不要脸?勾引人家夫君还理直气壮!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纠缠他,我……我要杀了你!”长平心中本就着急,见凤姐摆出一副跟她争夫君的架势,顿时气得口不择言。

    凤姐闻言脸色一白,梳理发鬓的纤手微微颤抖起来,终于,凤姐使劲咬了咬下唇,凄然笑道:“不错,我是不要脸,我一个寡妇,不守妇道,勾引有妇之夫,罪大恶极,游街浸猪笼都是我活该……”

    接着,凤姐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变得昂然:“但是,我这个寡妇就是中意他,为了他,我可以不要名节,愿意被人指指戳戳一辈子,只要他心里有我,哪怕我只占着一丁点的位置,我都可以坦然的面对世人的鄙夷目光,一辈子活得快快乐乐。

    我以前一直敬你,让你,任由你冷眼相对,任由你出言嘲讽,并非是我怕你的公主身份,而是因为,你是他的正妻,在我眼里,你是方周氏,你是正室,是大妇,是他中意的女子,我因爱他而敬你,但你休想拿公主的名头来阻止我喜欢他!我崔凤娘一不求名分,二不求富贵,进方家的门我更是想都没想过。我要的,无非是这个男人对我些许的情意,同是女子,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难道一个寡妇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便该死么?”

    凤姐的脸色因激动而变得潮红,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长平,眼中流露出宁死也不屈服的坚定神色。

    长平楞楞的看着凤姐,半晌,终于无奈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嘴里哼道:“你要跟便跟,我懒得管你,到时候鸡飞狗跳的,你可别被吓着……”

    凤姐淡淡一笑,不发一语,不紧不慢的跟在长平身后。

    这一日,京城的青楼妓馆又一次遭了殃,几百名女侍卫分成十数队,对京城内的青楼妓馆以及画舫同时展开了无差别式的搜查。

    一时间京城的青楼果然如长平所说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老鸨子哭,大茶壶叫,有那不长眼的青楼打手想上前阻止,正好撞在女侍卫们的气头上,于是,在为皇宫多制造了几名后备太监后,青楼的掌柜们消停了,无奈的任由女侍卫们一个一个的踹开房间门,彻底的搜查方铮的下落。

    这下热闹了,搂着姑娘们睡大觉的嫖客们怎知会发生这种事情?见女侍卫们一头撞进来,吓得魂不附体,有叫的有骂的,一家家青楼画舫大白天的比晚上营业还热闹。

    当然,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少不了城卫军和金陵府的衙役们的身影,接到青楼掌柜们的报官后,他们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现场。可凑近一看,蛮横无礼搜查青楼的居然都是女子,而且身着统一的侍卫服色。这群混迹京城大街小巷多年的老油子自然知道,这些青楼肯定是招惹了某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这种事情他们怎敢干涉?于是城卫军和衙役们互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退出了看热闹的人群,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该干嘛干嘛去。

    女侍卫们汇报回来的搜查情况很令人失望,全城的青楼基本都搜完了,仍是未见方铮的人影。

    长平终于急得哭了起来。他最喜欢的女人堆里都找不着方铮的身影,这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抹了抹眼泪,长平二话不说拔足便往皇宫跑去,大队侍卫跟在她身后,凤姐贝齿咬了咬下唇,也跟上了长平。

    皇上和李贵妃仍在寝宫,当女儿哭哭啼啼跑来告之,方铮仍是踪影全无时,皇上和李贵妃楞住了。

    “失踪了?怎么可能?”皇上不敢置信道:“好好一个大活人,他去了哪里,总是有迹可寻的吧?会不会流连于青楼而忘记回家了?你知道那小子向来性好渔色……”

    长平抹着眼泪抽噎道:“没有,我已派人搜过全城的青楼,没有他的踪迹……”

    久经风浪的皇上终于发觉事情不同寻常了。

    “宣温森,冯仇刀,韩大石觐见,快!”皇上的脸已阴沉下来,冷声道。

    很快三人便进了宫,出现在皇上面前。

    “朕的女婿,温森你的上司,冯仇刀你的朋友方铮失踪了,此事你们知不知道?”未等三人行礼,皇上便劈头问道。

    “什么?”三人一齐抬头,惊讶无比。扭头一见长平哭哭啼啼的模样,这才相信方铮真的失踪了,三人神色开始焦急起来。

    “温森!方铮是你的上司,上司不见了,你这个属下却毫不知情,你该当何罪!”皇上拍着书案,大怒道。

    温森脸色苍白,冷汗淋漓,闻言吓得双腿一软,跪拜道:“微臣知罪!”

    皇上脸上现出焦躁之色,抛开方铮是他女婿不说,在他对朝政的新布局中,方铮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方铮如果找不到,那么朝堂中对太子的制衡便失了效,只能另找一人来代替方铮的位置。可是京城刚经过潘逆叛乱,满朝文武之中,还有谁比方铮更值得相信?

    “找!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方铮找出来!”皇上咬着牙,看着长平伤心欲绝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人忙跪拜听令。

    “传朕的口谕,四城封闭,韩大石调五千龙襄军入城,协助金陵府尹大索全城。温森,影子全部出动,深入查探方铮的下落,冯仇刀的龙武军搜索城外,百里范围之内都得搜到!你们听清楚了,朕一定要亲眼看到方铮出现在朕的面前!……不论死活!”

    三人急忙叩拜告退,匆匆出宫安排去了。

    长平紧紧拉着皇上的手,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泪水已流满了她的面颊,凄声道:“……父皇,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皇上爱怜的抚着长平的头,强笑道:“他当然不会有事,这小子阴险狡诈,滑不溜秋,论逃跑保命,他当属天下第一,谁能害得了他?”

    长平闻言笑了,安慰的自言自语:“对呀,这个混蛋向来贪生怕死,一有危险便跑得比兔子还快,别人若要害他,还真不容易呢……”

    忽然好象想起了什么,长平擦了擦泪,道:“公公婆婆还不知此事,我得赶紧回去,莫让二老担心才是……也许,也许我一回去,他便已坐在家里,搂着小绿大占便宜了呢……哼!这无耻的混蛋!”

    长平说完掉头便走,满怀着方铮已到家的希望,匆匆赶往方府。

    皇上皱着眉,眼睛盯着长平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几分厉色。

    是谁?是谁在破坏朕苦心布置的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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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出动军队寻找方铮下落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京城,大臣们坐在家中惶惶不安。

    刚经历过潘逆叛乱,臣子们早被皇上的铁血手段吓破了胆,如今方铮又不见了,真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朝堂,又将陷入一场新的混乱。

    天子震怒,血流成河。

    不用猜都知道,方铮的失踪肯定与朝堂最新的势力布局有关,以方铮目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找不到他,或者……找到的只是他的尸体,可以想象,暴怒的皇上会让多少人陪葬。

    京城,在这个原本宁静的下午,终于再次沸腾起来。

    傍晚时分,温森终于神色慌张,踉踉跄跄奔进皇宫,向皇上报告了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影子下属们在郊外秦淮河东岸,找到了一具男尸,尸体已被刀剑砍得面目全非,经过当晚值夜的禁军辨认,男尸身上穿的衣裳,正是方铮子夜出宫时穿的那一套,而且看体型和身高,此男尸也像极了方铮。

    “死……死了?”皇上如遭雷击,面色苍白的瘫坐在椅子上。

    温森强抑着悲愤,低声道:“……尸体停在西宫门外,皇上若想辨认一下,微臣便叫人抬进来……”

    “抬进来,……把他抬……进来,朕,朕要亲眼看看……”皇上双目无神,空洞的盯着前方,脑里已一片空白。

    温森恭声应命。

    皇上仍坐在椅子上,耳中只传来一片嗡鸣声。

    方铮死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他受过刺客的刺杀,千军万马中闯出城,这小子都活得好好的,为何这次他没躲过去?

    “陛……陛下,长平公主殿下不知为何,骑着快马闯进了宫,一路哭喊着,直奔寝宫而来……”一名小黄门慌慌张张的禀道。

    宓儿,朕的宓儿……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土匪窝

    方铮曾给自己的未来做过很多美好的勾画,比如娶了十几二十个老婆,比如赚了一座金山,自己每天躺在金山上搂着老婆们睡大觉。虽然很没出息,但这毕竟是他的理想,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理想不够远大而去嘲笑他。

    在众多美好的勾画中,方铮绝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土匪绑票,不可否认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如果别人客客气气下个帖子邀请你去某家酒楼赴宴,你肯定高高兴兴的就去了,也许还会小小的期待一下,宴席上会不会有突然而至的艳遇。可如果是一群土匪将你敲了闷棍,然后把你绑得跟生日礼物似的扔进马车,相信天性最乐观的人都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帮土匪是请你去相亲的。

    方铮恨恨的咬着牙,瞪着胡子脸,气道:“你怎么什么都听你当家的呀?这么大人了,能不能有点儿自己的主见?”

    胡子脸咧开嘴笑道:“呵呵,当家的对我好,我就听当家的。”

    与胡子脸说了几句话后,方铮忽然发现这家伙个子不小,脑袋好象不怎么灵光……

    “哎,我问你,你们当家的为什么要绑我?打算朝我家里要多少赎金?”既然遇到了土匪,方铮对自己的现况就比较清楚了。简单的说,他就是一张崭新的飘散着浓郁的银子气息的肉票。

    这也直接说明了,为什么他们没当场杀了他的原因。只有活的肉票才能换取丰厚的赎金,死的肉票只能肥地了。

    只是这伙土匪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冒充太监,而且绑的是当今皇帝的驸马,兼手握重权的二品大臣,绑完还把他扔上马车,大大方方的出了城……

    方铮不禁有些郁闷,什么时候土匪这么嚣张了?这不比正规军都厉害么?里面肯定有猫腻。

    胡子脸闻言表情茫然的摇了摇头。

    确定了,他就一傻子。

    方铮眼珠一转,笑道:“哎,你喜欢银子吗?”

    胡子脸闻言,高兴的点了点头。

    方铮心中一喜,忙道:“如果你把我松开,我就送你银子,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样?”

    胡子脸闻言用非常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你全身上下的银子都被我们当家的搜走了,你上哪儿掏银子给我去?你真当我傻啊?”

    方铮大汗,这家伙真傻还是假傻啊?低头一看,果然没错,土匪搜得很干净,干脆连他穿的衣服都扒走了,现在穿在他身上的,是一件非常普通的灰色粗布衣裳。

    胡子脸放下车帘,吆喝了一声,马车动了起来,奔往不知名的方向。

    方铮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当家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胆子将朝廷命官绑票,他只知道现在负责看管和运送他的,应该只有胡子脸这一个傻土匪,所以如果方铮要逃跑的话,必须趁着在路上的机会赶紧跑,若到了他们的土匪窝,再跑就困难了。

    “停下停下!快点!”主意打定,方铮立马出起了幺蛾子。

    “你又怎么了?”胡子脸停下了马车,显得很不耐烦。

    “我要撒尿!”方铮理直气壮,他觉得吃喝拉撒是身为肉票应该享有的人权。

    “行,你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吧。”这回胡子脸挺痛快的就答应了。

    方铮瞧了瞧五花大绑的自己,怒道:“那你得把我解开呀,我被绑成这样,怎么解决?你帮我扶着?”

    胡子脸闻言一脸为难,不停的挠着头。

    “怎么了?”方铮奇怪的问道,这傻土匪该不会直接要他拉裤子里吧?

    胡子脸老老实实道:“撒尿可以,但当家的没说可以将你松绑。”

    方铮气道:“你不松开我怎么撒?我若忍不住了,就直接撒你马车上,又脏又臭的,你受得了吗?”

    胡子脸急了,“你别撒我马车上,这是我的马车,平日很爱惜它的……”

    “那你给我松绑。”

    “不行,当家的不让。”

    “那我撒你车上了。”

    “不行,你弄脏我的马车,我揍你!”

    “那你给我松绑。”

    “不行,当家的不让。”

    “…………”

    “…………”

    周而复始的重复了好几次,方铮终于无奈的闭上了嘴。他发觉跟一傻土匪磨嘴皮子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傻土匪倒是认为自己跟方铮聊得挺投机,这家伙在土匪窝里的人缘可能并不好,别的土匪都不爱搭理他,所以尽管刚才方铮与他的对话无聊至极,他却说得津津有味。

    见方铮闭了嘴,胡子脸捅了捅他,不高兴的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方铮在心里哀叹,他们当家的到底在哪个山旮旯里找出这么一位极品傻子啊……

    闷闷的往车厢内一倒,方铮不想跟他说话了。

    胡子脸奇道:“你不撒尿了?”

    “不撒了,忽然没感觉了。”

    于是胡子脸继续赶车。

    一路上方铮出尽了幺蛾子,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腿抽筋,反正归根结底,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得想法子忽悠胡子脸给他松绑。他知道,只有松了绑自己才有可能逃得掉。

    可是他错误的估计了一个傻子的执拗程度。好说歹说,坑蒙拐骗,法子都用尽了,胡子脸就是死咬着不松,都说傻子做事一根筋,今日方铮算是见识了。他也忽然理解为什么他们当家的要派个傻子来押送他,换了方铮自己是当家的,他也会这么干。——太他妈省心了!

    松绑无望,方铮只好拉着胡子脸聊天,借机套套情报。

    对于这个,胡子脸倒是没瞒他,憨憨的傻子被方铮忽悠得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从胡子脸的嘴里,方铮大概知道了这帮土匪的资料。

    没错,他们就是一群山贼,所谓山贼,当然住在山上,他们的土匪窝离京城两百里,不算太远。很难想象温婉秀气的江南之地居然会有山贼,而且离天子之城只有两百里,他们将自己隐藏得很深啊。

    这帮土匪加上家眷,总共两百来号人,平日里专门打劫过往的行商和镖队,不过偶尔也干干绑票勒索之类的兼职,简单的说,方铮这张肉票就是土匪们经营副业的产物。

    至于土匪们为什么要绑他,什么人绑的,有没有跟京里什么人物串通,胡子脸也一脸茫然,一问三不知。方铮一想也是,一个傻子能知道什么?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两个多时辰,马车到了一处山脚下,胡子脸高兴的欢呼了一声:“终于到了!”

    方铮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得了,跑不了了,随机应变吧。

    山路旁搭着一间简陋的瓜棚,听到胡子脸的欢呼声,瓜棚内跑出一个老汉来,警惕的看了马车一眼,浑浊的老眼那一刹那暴射出一道精光。后来见是胡子脸,不由立马放松下来,没好气道:“狗日的胡子脸,大呼小叫什么?马车里是谁?”

    看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傻土匪果然叫胡子脸。

    同时方铮对这间瓜棚的性质也大概心里有了数,这跟梁山泊下开的小酒家是一个意思,属于土匪大本营的前哨站,随时传递山下的情况以及示警,也许顺便也干干敲过往行商闷棍的兼职。

    胡子脸挠了挠头,憨憨的笑道:“呵呵,当家的在京城绑了一只肥羊,要我先送回来。”

    方铮坐在马车里气得吐血,听听,什么话!肥羊,这词儿是哪个王八蛋发明的?方家商号做买卖还知道微笑服务呢,难道绑匪和肉票之间就不能用尊称吗?肉票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也算是绑匪的客户吧?

    老汉瞄了瞄马车,点头道:“那你上去吧。”

    胡子脸呵呵一笑,将手中马鞭一甩,马车便往山上行去。

    上山的路竟然还修得挺宽敞,马车堪堪能行,看来这帮土匪还是颇有经济实力的。行到半山腰处时,胡子脸停下了马车,一只手便将方铮像拎鸟笼子似的拎了出来,随即竟然破天荒的主动解开了方铮身上的牛皮筋绳。

    方铮心内一喜,胡子脸刚一解开绳索,方铮想也不想,撒丫子就往山下跑,速度可谓快如闪电,疾如奔雷,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不断倒退的景物。

    不经意的回头一扫,却见胡子脸笑眯眯的双手环胸,对方铮的逃跑行为既不阻止,也不追赶,连吆喝都没一句。

    方铮心中一紧,不对劲儿!肯定有什么猫腻,问清楚了再跑比较安全……

    于是方铮摸着鼻子,一脸尴尬的又往回走,走到胡子脸面前,嘿嘿干笑道:“被绑得太久了,活动活动手脚,所以随便跑了一圈儿……”

    胡子脸笑呵呵的道:“你可别想跑,好心提醒你,这里就是咱们的老窝了,山上有不少暗桩,还有数不清的陷阱和捕兽夹子,你跑没关系,就算没人追你,你也多半没命……”

    方铮闻言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小心谨慎,悬崖勒马啊!胡子脸没必要吓唬他,既然他笃定自己在这里逃跑会没命,那么自己肯定会没命。方铮不是个胆大的人,这种拿生命赌博的危险游戏,能不玩还是尽量不玩的好。

    方铮讪讪的笑道:“哪能呢,我像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吗?你给我松了绑,我怎么会给你找麻烦呢,你可真会说笑,嘎嘎……”

    说完方铮还仰天干笑了几声,显得胡子脸说的话很好笑似的。

    胡子脸高兴的拍了拍方铮的肩膀,两人就这么勾着肩并排往山上走去,亲热得像俩亲兄弟似的。弄得方铮心里一阵别扭,并不是他歧视傻子,而是两人的身份实在不宜搞得这么亲密,你见过绑匪兴高采烈勾着肉票如同郊外踏青似的情景吗?反正方铮是没见过。

    半山腰通往山顶的路已经很狭窄了,马车根本过不去,所以只好步行。沿途树林茂密,山路崎岖,越往上走越陡,就在方铮累得快断气时,土匪窝终于到了。

    喘着粗气打量着土匪窝,方铮觉得根本没什么新奇之处,几十间木搭的平房高高低低的建在山峦之上,没有想象中立在山顶的“替天行道”大旗,也没有巍峨雄伟的聚义厅,粗一看去,就像是一处很普通的山村,里面住着靠砍柴烧炭为生的贫苦人家。

    这土匪窝也不怎么样嘛,少爷我怎么被这帮寒碜的家伙给绑来了?方铮在心里不满的嘀咕,其实到现在他也没对自己的肉票身份太过担心,既然那面素未谋面的当家的特意派人大老远的把他送到土匪窝来,就说明暂时不会对他下毒手。

    只是一见绑他的土匪混得这般寒酸,方铮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跟想象中啸傲山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的绿林好汉太不一样了。方铮估摸着这帮土匪就算豪爽也豪爽不到哪儿去,多半也是那种一两银子掰成两半使的主儿。

    胡子脸却对自己的大本营颇为自豪,拍了拍方铮的肩膀炫耀道:“怎么样?不错吧?兄弟们住在一起,很热闹。”

    合着这家伙对生活的追求就是热闹。

    二人又走了一段山路,来到了传说中的土匪窝里。

    方铮细一打量,远远看着这些不甚起眼的木头搭建的平房,走近一看……果然是平房。不知哪位有愚公精神的前辈,在这深山老林里楞是开辟出了一大块空地,空地上搭建着十几间房子,朝向各自不同,但隐隐将中间的一栋大房子衬托了出来,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更令人惊奇的是,山林之中竟然还有一滩小小的湖泊,湖中波光粼粼,不时还跳出一尾活蹦乱跳的鲤鱼,在半空挣扎着摆了个造型,又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可惜了,这么好风光,投资搞个农家乐该多好呀,竟被一帮粗俗不文的土匪给占据了,真没天理!方铮摇头大叹。

    胡子脸回到土匪窝就跟鱼儿进了水一样乐呵,竟然将方铮抛到了脑后,自个儿找了间屋子往里一窜,接着里面便响起了笑闹声,叫骂声,果然热闹得很。

    胡子脸也不完全傻,他敢把方铮扔在这里不管,自然笃定了方铮跑不了。

    方铮更不傻,既然山上如胡子脸所说机关陷阱重重,那么……自己还是老实点儿的好,别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没人带领自己参观,方铮也不介意,悠闲的负着手四处走动。

    “哎!兀那贼头贼脑的小子!给老子站住!”一名大汉摇晃着走出了一间木屋,朝方铮大喝道。

    贼头贼脑?说我吗?方铮不满的望过去,只见这名大汉膀大腰圆,一身腱子肉突突直跳,摇摇晃晃朝方铮走过来,一照面还未说话,大汉忽然打了个酒嗝,那怪味儿熏得方铮当场就稀里哗啦吐了个痛快。

    大汉见方铮吐了,一时也没忍住,两人像一对久别重逢喝多了的亲兄弟似的,互相扶着肩膀弯着腰使劲吐着,瞧那模样别提多亲密了。

    半晌过后,两人吐消停了,方铮虚弱的擦了擦嘴,从昨晚被敲闷棍一直到现在,他根本没进一粒米,胃里空空的。

    大汉眯着醉眼对方铮笑了笑,大着舌头道:“你……你也喝多了?”

    方铮也学他结巴道:“是……是啊,咱们……再接着喝?”

    大汉哈哈大笑,大巴掌狠狠一拍方铮,拍得他差点一头栽地上。

    “走!进去,接着喝!”

    说完大汉不由分说,搂着方铮的肩膀进了屋。

    屋里很热闹,一大帮穿着打扮都很古怪的人正围着桌子推杯换盏。叫骂声,划拳声,笑声哭声,喧嚣至极,大家都喝多了,根本没人注意多了一张生面孔。

    方铮饿极了,也没拿自己当外人,毫不客气的将一个喝醉了趴在桌上睡觉的土匪给挤地上去了,自己双手齐出,撕了一条鸡腿,学着土匪们的样子,一脚踏在椅子上,一手抓着鸡腿,张开大嘴狠狠嘶咬着,不时凑热闹似的跟着土匪们起起哄,亦或大笑几声,粗鄙不堪的模样简直比土匪更像土匪。

    就这样,方铮糊里糊涂的跟着混进了土匪们的酒席上,而且吃了个八分饱。

    正当方铮瞄准了一块肥厚的蹄膀准备下手时,忽然听到席见有人一声暴喝:“安静!都给老子安静!”

    说话的人可能在土匪中有些威信,吼了一声后,大家都静了下来,楞楞的看着他。

    方铮嘴里塞着东西,抽空抬头扫了说话的人一眼,见他个子并不高,肤色黑黑的,脸上长着一圈落腮胡,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常年跑江湖卖艺的汉子。

    这名汉子正疑惑的打量着方铮,然后使劲拍了拍额头,仿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喝醉了,怎的在他们的大本营里见到了一张从未见过的生脸庞。

    方铮见他虐待自己的额头,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见他望向自己,方铮忙朝他礼貌的笑了笑。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确定自己不认识方铮后,大汉疑惑的开口问道。

    也难怪他疑惑,兄弟们一起喝得正畅快,忽然发现一张不认识的面孔,正毫无顾忌的跟大家一块儿吃吃喝喝,这种情景怎能不教人觉得怪异莫名?

    方铮努力的吞下嘴里塞得满满的食物,同时心绪如电转。

    该怎么跟这帮土匪自我介绍呢?一路上与胡子脸交谈,让方铮发现一个大大的惊喜,在这帮土匪眼里,方铮好象只是一只单纯的肥羊,他们并没发现方铮的朝廷命官身份,昨晚的绑票实在很离奇,方铮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只能等他们当家的回来后再好好探问一番了。

    至于怎么自我介绍嘛,既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官儿,方铮更不可能傻得主动去告诉他们。

    嗯,介绍时语气也得注意,要显得不卑不亢,最好能争取主动,为千千万万的肉票同胞争一口气……

    想到这里,方铮摆了个***的造型,抱拳昂然道:“天王盖……咳咳,好说好说,在下金陵方……方小五,这位英雄,请了!”

    情急之下来不及想别的名字,方铮只好拿府里的高级书童小五顶了数。

    “方小五?谁啊?”大汉满头雾水,低声询问着土匪兄弟们,见大家都在摇头,大汉脸色更加疑惑了。

    “在下是被你们当家的邀请上山的,呵呵,贵当家的很热情啊,兄弟我承情了!”方铮笑眯眯的解释完,又朝大伙团团抱拳行了一礼,一副少年侠客的大家风范。

    这么说也没错吧?自己可不就是被他们当家的请上山的吗?只是方式粗鲁了一点,妈的!竟然敲老子闷棍!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搞不懂当家的为何要请这个年轻人上山,难道这位看起来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也想入伙?

    “哈哈,原来是当家的请兄弟上山的,这位方兄弟,请了!当家的还在京城踩点子,宰肥羊,明日就回,咱们招呼不周,见谅见谅!”不管他上来干嘛,既然是当家的请上来的,就必须得给当家的面子,大汉毫不犹豫的将方铮拉了过来,请他坐在了首席,接着大汉狠狠一拍桌子,大叫道:“拿酒来!”

    就这样,方铮又一次成功的混进了土匪圈子,与众土匪们勾肩搭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表现得好象他这辈子本就是干土匪这一行的,当了朝廷大官那才叫天大的笑话。

    这时胡子脸一头闯了进来,见方铮坐在首席正胡吃海塞,顿时一喜,憨憨的笑道:“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跑了呢,呵呵……”

    请方铮坐首席的大汉闻言疑惑道:“胡子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认识这位方兄弟吗?”

    胡子脸挠了挠头,仿佛很腼腆似的,憨厚的笑道:“怎么不认识,他是当家的从京城绑来的肉票啊……”

    “肉票?”众土匪惊得同时站起身,目光凶狠的瞪着方铮。

    方铮痛苦的闭上眼,心里哀叹一声,唉,好运到此结束,我还是继续当我的肉票吧……

    “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装得跟二大爷似的,老子以为你是当家的请来的什么大人物呢,闹半天原来你是肉票,还跟咱们称兄道弟这么久,当老子是傻子?”大汉最先忍不住,黑着脸跳起脚来大骂道。

    众土匪群情激愤,纷纷拍着桌子破口大骂,特别是刚才酒席间被方铮忽悠得想跟他拜把子的几个土匪,骂得更是激烈,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似的。

    方铮叹了口气,绑匪与肉票之间的阶级矛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化解得了的啊……

    方铮老老实实走了出来,双手非常老道的抱住脑袋,蹲了下去,哭丧着脸,瞧着怒气冲冲的土匪们,口气异常幽怨的道:“各位英雄,……咱们先说好啊,不准打脸……”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定情的牙印

    京城方府。

    闻知爱子身亡,又见到长平从宫中带回来的尸体,方家二老大惊之下,当场昏厥。众下人一片忙乱,费了不少工夫将二老救醒。二老醒来之后,大哭失声,方家三代单传,仅此一子,二老指望着方铮给方家传宗接代,没成想飞来横祸,如今却换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怎能不教二老悲痛欲绝?哭喊之中,二老几度昏厥,全赖长平事先预料到了,带来了几名宫中的太医,这才几次救得二老醒转。

    长平已无泪可流,俏眼红通通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望向任何人都带着一股冷森森的味道。

    嫣然,小绿和凤姐三女也听说了方铮身亡的消息,嫣然在房中当场昏了过去,小绿和凤姐不敢置信,惶然奔向方家前院,见到前院正中停放的方铮的尸体后,二女这才彻底绝望,同时痛哭失声,哭声之悲戚,直如杜鹃夜啼,断人肝肠。

    方家二老悲痛之下,已不能开口理事,少夫人和几位准少夫人又楞楞的围着少爷的尸体,不言不语,一动不动,方家上下顿时如同失了主心骨一般,下人们悲痛之下,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幸得胖子和冯仇刀联袂吊丧,见方府已然乱作一团,未得头绪,戚然叹息之后,胖子和冯仇刀帮忙操持起丧事来。

    很快,在二人的指挥下,方府的灵堂搭建起来了,寿衣寿材也已准备妥当,方铮的尸体被暂时安置到后院,按风俗,必须得由最亲密的人给尸体擦拭身体后,再换上寿衣,抬入棺内。

    “姐姐,咱们……该给夫君擦身,换衣了……”嫣然抽噎着道。

    长平点了点头,不言不语的起身,阴沉着脸,带着悲痛欲绝的三女步入了后院。

    尸体死状很凄惨,脸上已被砍得稀烂不堪,长平每看一眼,心中的仇恨便增加一分,众女见到夫君死状,终于又一次哭出声来。

    “哭什么!把眼泪擦干!记住,夫君不喜欢见我们哭!咱们笑着送他最后一程,以后天涯海角,追查害我们夫君的凶手!”长平咬了咬牙,使劲挤出个笑脸,眼圈却禁不住又红了。

    “嗯!”几女面露恨意,一齐点头,终于收了眼泪。

    几女配合着剥去尸体原本穿着的衣服,露出精赤的上身,上身布满了许多伤痕,看着胸口深入几寸的致命伤口,小绿和凤姐再一次掉下泪来。

    “咦?”长平和嫣然却是惊奇的叫出声来。

    小绿和凤姐一楞,齐问道:“怎么了?”

    长平和嫣然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竟然有几分惊奇和……惊喜。

    “你也发现了?”长平和嫣然非常有默契的异口同声道。

    小绿和凤姐急了:“到底怎么了?”

    “牙印!”长平和嫣然再一次异口同声。

    嫣然擦了擦眼泪,道:“姐姐,还是你来说吧。”

    长平面露喜色,望着急得掉泪的小绿和凤姐,点了点头道:“……如果我和嫣然妹妹估计没错的话,此人……很有可能不是我们的夫君。”

    小绿和凤姐闻言狂喜,顾不得抹眼泪,急声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长平释然的吁了一口气,似乎呼出了整日的悲痛,伤心以及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仇恨。

    半晌,长平缓缓道:“你们未与夫君同过房,故而不知。我和嫣然妹妹却知道,夫君的右肩上有一小块牙印,那牙印……是当初我咬上去的,当时咬得很深,都见血了……”

    长平俏目渐渐迷离,沉浸在往日甜美的回忆之中。

    “……那时夫君并不喜欢我,他喜欢嫣然,喜欢凤姐,还喜欢小绿,但他就是对我不假辞色,我知道,他讨厌刁蛮任性的女子,为了他,我开始改变自己,我尽量不再说脏话,不再随便动手打人,我甚至开始跟宫里的宫女们学起了女红。可无论我将公主的架子放得多么低,甚至连一个女子的自尊都抛却了,去迎合他,讨好他,那个混蛋仍是不肯拿正眼看我,有一天在御书房外,我说第二天去府上找他,谁知他却说他没空,他要去看嫣然,当时我气坏了,觉得特别委屈,不管不顾的,就趴在他的右肩上死命的咬了他一口,疼得他哇哇大叫……”

    长平说着说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中却含着泪,擦了擦,泪干了,又流了出来,很快,长平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嫣然伸出纤手,搂住了长平,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莫要觉得委屈,夫君其实……从那以后便对你生了情意,不然以他的性子,如果他不爱你的话,就算皇上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万万不会答应娶你的……”

    长平笑了笑,接着又哼了一声,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道:“稀罕么?敢不娶我,我就真拿刀杀了他!免得他在世上祸害别的女子……”

    定了定神,长平指着面前尸体的右肩,对满头雾水的小绿和凤姐道:“……我当初咬他的地方在这里,我和嫣然都知道,这个地方后来留下了一个很深的伤疤,一直不曾褪去。你们看这具尸体,右肩光滑,毫无伤痕,再加上他的面部故意被人用刀剑砍得稀烂,凶手企图混淆我们的判断,我可以肯定,这具尸体根本不是我们的夫君!”

    小绿和凤姐闻言大喜,嫣然笑道:“既然这具尸体不是夫君,如此说来……”

    四女相视而笑,笑声中透着极度的开心和释然。

    “我们早该想得到,以我们夫君的本事,逃命功夫天下第一,当初叛军进城,千军万马之中都让他毫发无伤的混出了城去,这天下谁还能害得了他?哈哈哈!”长平学着方铮得意忘形的模样,仰天大笑了三声,逗得几女格格直笑。

    笑过之后,几女目光中又浮上几分忧色。

    夫君没死,他又会在哪里呢?为何不回家?莫非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

    长平黛眉轻颦,思量了一会儿,站起身朝外面大喝道:“给我把灵堂全都拆了!好好的摆什么灵堂,晦气得很!夫君他没死!来人,给我备马,我要进宫!嫣然,时间紧急,你去与公公婆婆解释,我进宫去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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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说这句话的人很多,真正懂得去做的人很少。

    既然识时务,就代表着你必须要放弃之前所一直坚持的利益和原则,在劣势中寻求一种保全自己的妥协方法,委屈吗?当然委屈,可你不得不去做,古往今来,多少成大事者,谁没有妥协退让的时候?除非你想拼个鱼死网破,然后像楚霸王似的以一种悲壮的方式在乌江边拔剑抹脖子,——顺便还得搭上一漂亮媳妇儿。

    方铮当然是个识时务的人,这不用别人教,他天生就会这种本事,而且以他的坎坷穿越经历,他好象一直在干这种识时务的事儿,已然轻车熟路了,可谓是俊杰中的翘楚人物。

    他怕疼,但他更怕死。所以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被这群土匪打一顿得了。

    土匪们当然不会跟他客气,晃动着砂钵大的拳头,满脸狞笑的围上前来,将方铮头顶的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这情景有点眼熟啊,上回看一群混混在街上打架,最后方铮好象也被那群混混这么围过,不同的是,上回还有个杀手哥哥良心发现,跑回来救了自己,这回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方铮惊恐的注视着众人高高举起的拳头,离他的脑袋越来越近,本打算光棍气十足的被他们打一顿得了,现在方铮忽然有些后悔。这么多精壮的汉子,这么多砂钵大拳头,就算每个人只揍自己一拳,挨到最后,恐怕自己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忍受不住恐惧压抑的气氛,在众人的狞笑中,方铮终于吓得大叫一声,双手抱头,不由分说便撞开两人,往屋外窜去,边跑边惊恐万状的大喊着:“各位英雄,我错了!最好哪儿也别打,在下怕疼……咱们好好讲道理不行吗?”

    众土匪一楞,跟着追了出去,听到方铮的话,纷纷哈哈大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跑土匪窝里跟这帮杀人越货的主儿讲道理,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儿吗?

    土匪们笑过之后,数十人冲上前去,追赶着方铮,方铮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哪儿人少便往哪儿窜,又刁又滑像条泥鳅,众土匪虽然人多,一时半会儿却也抓不住他。

    方铮边跑边擦着眼泪,悲愤之情无以复加,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好好的在京城当我的官儿,做我的大少爷,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呀,一记闷棍敲下,怎么就混到这步田地了?找谁说理去?

    众土匪见久拿不下,不由气得哇哇大叫,为首的大汉目中凶光一闪,暴厉的大叫道:“抄家伙,剁了他!他娘的!这肉票咱不要了!撕了拉倒!”

    方铮围着空地上的十几间木屋子左闪右躲跟众人捉迷藏,离那大汉不远,听得大汉如此说,方铮神色大惊,一边喘着粗气四下躲避着土匪们的抓捕,一边朝大汉哇哇大喊道:“别……别冲动!冲动是魔鬼!银……银子啊!想想白花花的……银子!”

    本以为自己性命无虞,可方铮又一次错误的估计了土匪残虐暴躁的性格,在他们眼里,人命,特别是肉票的人命,根本就不算什么,换句话说,他这张肉票土匪并不是非要不可,大不了杀了你,兄弟们再去找别的肉票便是。

    大汉看着方铮狼狈的逃窜,冷笑道:“银子是个好东西,但老子看你不顺眼,不想要银子了!兄弟们,给老子抄家伙,剁了他狗日的!”

    大汉可能是土匪中的一个头目,说话比较有威信,土匪们闻言,嗷嗷怪叫着抽出了随身的刀,枪,剑,匕首,兵器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方铮不经意间回头,甚至还看见一条方天画戟,靠!方天画戟啊!这帮土匪有那么高的武力值吗?

    方铮这会儿哭都哭不出来了,早知道这帮土匪不喜欢跟人交朋友,我就算饿几顿也犯不着凑上前去吃那顿饭呀。现在怎么办?四周被土匪包围,高举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像一群老猫耍耗子似的围着方铮桀桀怪笑,然而他们眼中的杀气却告诉方铮,他们没有开玩笑,只要他被抓住,就死定了,死得不能再死,神仙都救不活了……

    有心想说出自己是朝廷命官的身份,以此来当作活命的筹码。或许能震慑他们,或许能用这个身份给他们换取更大的利益,但方铮后来一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若知道自己是官儿,恐怕会愈发刺激他们的凶性,愈发坚定他们杀人灭口的决心,嗯,此乃找死之道,不可取。

    方铮一边惊恐的四处逃窜,嘴里还不时发出哇哇大叫的声音,脑子里一边飞快的转动着,想找出一个能保命办法,来逃过这一劫。

    情急之下,方铮看见木屋空地外的湖泊,湖泊其实并不大,顶多也就三四个游泳池大小,眼下四路都是追兵,只有对着湖泊的那一面空无一人,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跳吧,无论如何得先保住命再说,游到对岸然后再逃下山去,至于胡子脸所说的漫山遍野都是机关陷阱,方铮一时也顾不得了,往山下逃赌一把的话兴许能逃得过去,留在这里百分之百死定了。换了是你,你怎么选?

    胡子脸一直在旁边看着方铮躲闪逃命,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憨憨的摸着肚皮,咧着嘴像在看戏似的。

    大汉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笑什么?傻东西,还不帮忙追?追上将这小子宰了!”

    胡子脸挠挠头,道:“不行啊,当家的跟我说过,这人是当家的从俊哥儿手里硬接过来的,当家的说不能害他性命,留着有用……”

    大汉睁大了眼道:“……当家的这么说过?……你这憨货!他娘的怎么不早说?哎!回来!都回来,这人杀不得……”

    话音未落,只听得扑通一声,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方铮以一种毅然决然赴死的姿势,义无返顾的一头扎进了湖里。

    众土匪见状大急,纷纷在岸边叫喊着,当家的绑来的肉票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了,他们有何颜面去见当家的?几个手脚快的已经开始在岸边脱衣服,打算将方铮捉回来,还有的则二话不说,拔腿便跑,准备绕到湖对岸守株待兔,数十名土匪顿时乱作一团,只有胡子脸浑然未觉,咧着嘴呵呵傻笑着。

    方铮下水之后飞快的手刨脚蹬,一时间竟然也游出了数丈远,回头见土匪们在岸边急得大喊大叫,方铮禁不住得意的一笑,抓啊,来抓我啊,老子只要游到对岸,就算逃出生天了,回到京城调兵遣将,灭了你们这群王八蛋!

    方铮高兴的在水里扑腾,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哎,别说,这游水还真过瘾,难怪那么多人没事喜欢游泳,果然有意思得很,以后自己也得好好学一下,多掌握一门逃生技能,对自己有好处,艺多不压身嘛,将来兴许还用得到……

    …………

    …………

    学游泳?扑腾之中,方铮忽然警醒,对啊,我不会游泳呀!怎么可能游出这么远?

    回头一看,自己已经游到湖中心了,方铮面色顿时变得煞白,玩笑开大了吧?还未及细想,心中一慌,方铮便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去。

    方铮吓得在水中手脚不停的乱刨乱蹬,手舞足蹈,脑袋不时冒出水面,抓紧时机朝岸上表情惊愕的土匪不住的挥手,远远望去,就像花样游泳队在游泳池里摆造型似的,动作充满了美感,肢体语言发挥到了极致……

    “这小子在向咱们挑衅吗?”土匪头目盯着湖中挥手仿佛在示威的方铮,恨恨的吐了一口口水,咬着牙阴森森的道。

    “对呀,游得好了不起啊?老子也会!”一名土匪学着头目的样子,也恨恨朝湖中吐了一口口水。

    “别他娘的说大话,你瞧,你瞧,那小子手跟脚缠在一起,脑袋跟屁股凑成一堆,像根炸坏了的麻花儿似的,胡老三,不是老子看不起你,你在水里绝玩不出这个花样!”另一名土匪毫不客气的拆他的台,嗤笑道。

    胡老三闻言一窒,又望了一眼湖中心仍不停摆着高难度造型的方铮,悻悻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心中却甘拜下风。

    众土匪见方铮四面楚歌之下,居然还敢冲他们如此嚣张的打手势,不由勃然大怒,心下却也为方铮高超娴熟的泳技佩服不已。

    这世上有很多误会,方铮这个误会属于很要命的那种。

    方铮只觉得浑身越来越无力,挥手求救的幅度也越来越小,冷冽的湖水不断的从他的口鼻之中灌进去,方铮脑中已一片空白。

    完了!少爷我英雄一世,二十岁不到便已是皇帝女婿,朝中重臣,外掌重权,内有娇妻,没想到今日竟会窝囊的丧命于此,天不佑我!

    ——岸上这帮王八蛋难道就这么看着我淹死吗?

    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方铮手刨脚蹬的将脑袋冒出水面,力竭声嘶的大吼一声:“救——命——啊!老子是……咕噜咕噜……肉票!你们怎能……咕噜咕噜……如此不负责任……咕噜咕噜……上衙门……咕噜咕噜……告你们去……”

    声音之凄厉,语气之绝望,如同受到了人生中悲惨得令人发指的遭遇,令岸上的土匪们一齐为之愕然变色。

    土匪头目一楞,接着哭笑不得,狠狠呸了一声道:“他娘的!老子还以为他是什么水中小白龙呢,闹半天是个不会水的废物!下去几个人,把那小子捞上来!丢人败兴,呸!”

    几个会水的土匪闻言,嘻嘻哈哈的往湖中一个猛子扎了进去,飞快的游向方铮。

    站在岸上的土匪们楞楞的看着湖面上方铮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然后慢慢往湖底沉去,渐渐整个人便消失在湖面上,紧接着,溺水之人仿佛不甘心似的,挣扎着将一只手伸出湖面,众土匪被吓了一跳,这也太他妈有悬念了!

    他们看见露出湖面的那只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又狠狠朝岸上的土匪们比划了一下中指,最后那根中指终于无力的沉了下去,如丝尽的春蚕,如成灰的蜡炬……

    -----------以下不算字数----------

    第五位女主即将闪亮登场……

第二百章 精神分裂的女土匪

    人遇到危险时该怎么办?

    有的凭着一腔血勇,拼个鱼死网破,有的二话不说,立马磕头求饶,还有的毫不犹豫,掉头就跑。每种应对的方法都有它的道理,也许你会嘲笑讥讽那些磕头求饶或掉头就跑的人,可你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绝大部分人并没有慷慨赴死的勇气。选择一种适合自己生存下去的方法,不论是求饶还是逃跑,这都没错。

    当然,胆小的人也有长处,这类人通常警觉性很高,对危险的预知能力比一般人强,遇到危险时的反应也异常快速直接。

    方铮就是这类人。

    趋吉避凶,本是人的天性,当眼前这位千娇百媚,容貌绝佳的美人儿忽然间化身为驾驭一群嗜血粗犷的土匪杀人越货,掳掠绑票的土匪头子时,方铮立马便意识到,麻烦找上他了。于是他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装傻充楞,打算第一时间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嗯,回屋睡觉去,睡不着也老老实实躺着,这土匪窝太邪门儿了!以后没什么事儿,还是别到处乱跑,吓坏了花花草草不打紧,吓坏了自己多不好……

    “你若再走一步,我便杀了你。”女土匪头子看都没看他一眼,仍仰着头看着夜空中一轮暗淡的新月,语气平淡得如同谈论天气一般,可方铮却知道,她并非在开玩笑,他已经从话里听出了几分杀气。

    方铮非常明智的站住了。

    转过身,方铮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道:“这位美女,……不对,这位当家的,女大王,我刚才真是在梦游,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梦话,其实我对当家的英姿是非常景仰和崇拜的……”

    “你过来,站近一些。”女土匪头子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命令道。

    方铮立即乖巧的走近了几步。

    “再近一些。”

    小娘们儿!再近我就要亲到你了!方铮心中恶意的暗忖。不过他仍乖乖的又走近了几步。

    现在方铮与她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方铮甚至能在她清澈见底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花香,也不是胭脂香,而是那种泥土与青草气息相结合的味道,不诱人,但闻起来很舒服。

    漂亮的女土匪头子仔细打量着方铮,从头到脚,无一错漏。

    这小娘们儿该不会琢磨着宰我时从哪儿下刀吧?方铮被她打量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惴惴不安。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推测他的敌人,这小娘们儿既然绑了他的票,甭管长得多美,都被他划入“敌人”那一类。

    良久,女匪首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美丽的大眼怔怔的望着月光下粼粼的湖水,眼神有些忧郁,方铮瞧在眼里,心中莫名的抽了一下。尽管处于敌对立场,可他不得不承认,美女忧郁的目光实在太招人疼了。

    “你是我从京里绑来的肉票吧?”美女打破了沉默,平静的问道。

    “……对。”

    尽管方铮实在很不乐意听到美女用“肉票”俩字来称呼他,可他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土匪窝里没有尊严二字,一切都凭实力说话,目前而言,方铮就是一张不折不扣的肉票,想反对这个称呼,除非身负盖世神功,将这群土匪全都干趴下。

    “听我手下说,你只是京中富户人家的小厮,名叫方小五?”美女一瞬不瞬的盯着方铮,清澈的美目中透着睿智和冷静,似乎世上的一切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没错,女……女大王,其实我只是一个没钱的孤儿,一个月才二钱银子的例俸,女大王,呃,贵手下们……是不是绑错人了?在下实在想不通,你们绑我到底有什么用?拿我的性命去向在下的主家要赎金,恐怕……不太现实吧?我又不是他家的亲儿子……”方铮硬着头皮胡说八道,谎言已说出口,只能继续说下去。

    女匪首盯着方铮瞧了半晌,忽然冷笑道:“哼!小厮?我绑你时,你身上穿的那身苏州祥记绣庄出的绸衫,价值二十两银子,还有你腰间挂的玉佩,价值起码二千两银子,更别提你怀里还揣着二万多两银票,京城哪个大户人家养的小厮,竟如此阔气?”

    方铮闻言冷汗淋漓,浑身不由抖了一下,破绽!如此大的破绽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失策,太失策了!——不知这小娘们儿趁我昏迷搜我身时,有没有占我便宜,吃我豆腐……

    “说实话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把你真实的姓名和身份告诉我。”

    方铮咬着牙,眼珠子不停的骨碌直转,脑门已急得冒了汗。

    实话当然不能说,真实姓名告诉了她,只要随便派人在京城大街小巷打听一下,她就知道方铮是什么人了。如今方铮的名气虽说没到名满天下的程度,可京城里没听说过他的人还真不多。

    一计退突厥,又与突厥使者谈判,使华朝大占便宜,为国扬威,皇帝女婿,潘逆叛乱时孤身闯出城,搬来救兵救驾,封爵一等忠勇侯,执掌京城防卫和华朝第一个特务机构,兼督察百官,对二品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

    一桩桩,一件件,早已成了京城百姓闲暇之时津津乐道的谈资,如果说了实话,那他的处境就更危险了,一群小小的土匪居然绑了华朝如此重要的大人物,方铮用屁股想都明白他的下场,土匪们肯定二话不说,一刀宰了他,然后抛尸荒野,就当这事儿从没发生过,自己死得多冤呐!

    可现在说任何谎话都是不合时宜的,这里离京城只有二百里,骑着马一天能打个来回,方铮睁着眼说瞎话不要紧,这女土匪头子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要派人去京城打听一下,自己甭管说什么谎话,一天之内都会被拆穿,那样的话,方铮的下场也会凄凉无比,这是群土匪,不会跟你来什么以德服人,对待不老实的肉票,一刀剁了是最直接的。

    平素有些小聪明的方铮此时竟然难住了。眼珠转得跟车轮一般飞快,却仍没想出个好的说辞。

    女匪首见方铮不言不语,渐渐等得不耐,于是便道:“你不说就罢了,我也没打算拿你去换赎金,我且问你,你与赵俊是否结有仇怨?”

    方铮一听她没再追究自己的身份,不由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一楞,开口道:“赵俊是谁?”

    女匪首闻言,眼中不由露出几分疑惑:“你不认识赵俊?”

    方铮摇头,这不是谎话,所以他否认得非常干脆。他的仇家很多,比如朝中权势熏天的潘党,不过皇上老丈人挺仗义,一道圣旨就帮他杀了几万个……但他确定自己不认识那个什么赵俊。

    女匪首喃喃道:“这就奇怪了,为何赵俊那晚非得要取你性命?”

    方铮闻言心中一凛,找到了!这一切事情的突破口就在赵俊身上!谁想谋害自己,谁是幕后指使,这里面还有什么阴谋,一切的一切,都必须着手在那个素未谋面的赵俊身上。只是不知那个赵俊如今身在何处……

    还有,这美女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她根本就没打算绑他,可能由于一些阴差阳错的巧合或误会,这才将他绑上山,如此说来,自己还是有很大的几率被她放下山去的。

    强忍住内心的兴奋,方铮将脸扭曲得像根苦瓜似的,哀声道:“……女大王,我真不认识那个赵俊,说实话,我这人胆小,怕惹事儿,这个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遇到麻烦我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生平从未与人结过怨,我真不知道那位叫赵俊的仁兄为何要杀我。求你把我放回去吧,你瞧,我对贵……贵老窝又不熟,吃不好睡不好,今晚我还失眠了,既然你没打算拿我换赎金,不如放我回去可好?也省得我在你们这儿浪费粮食,我看得出,你们也不宽裕,能省一个是一个……”

    说着,方铮可怜巴巴抬起头,脸上已挤下了两行热泪,他泪眼婆娑的望着女匪首,用充满了悲伤的语调凄声道:“……不瞒您说,我在家中是独子,三代单传,千顷地里就我这一根独苗儿,背负着为家族传宗接代的光荣使命,我可不能有闪失啊,再说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等待赡养……”

    女匪首静静的瞧着方铮表演,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母亲八十岁了?你年纪还不到二十吧?”

    “啊?”方铮一楞,接着哭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对你们而言,其实根本不重要,可对我的家人而言,我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和寄托啊……”

    女匪首笑了笑,笑容绽放在她绝美的容颜上,平添了万千娇媚,看得方铮心中不由一荡。如此绝色美女,我若将她骗回去做老婆该多好,老天不长眼,怎么偏让她进了土匪窝?而且她是怎么当上这群凶悍野蛮的土匪们的头头儿?这个问题很费解啊!

    “你也别假惺惺的哭嚎了,你的来历不明,说话不尽不实,我暂时不能放你下山,不过你放心,你在这里很安全,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明白以后再做决定。”

    说完女匪首挥了挥手,淡淡道:“你回去睡吧,莫要担心,在这里,我保你平安。”

    原来土匪头子还是挺讲道理的,方铮久悬的心终于稍稍放下,朝女匪首拱了拱手,方铮便往屋子走去,从他被绑票一直到现在,方铮已经发现这事儿有太多的未解之谜,可他一时又抓不着头绪,如今看来,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个叫赵俊的人,他为何想取我性命?受了谁的指使?他与这女土匪头子是何关系?自己为何没死在赵俊的手里?这一切只能等日后慢慢解开了。

    方铮回头看了一眼女匪首,暗淡的月光下,美女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劲装,静静的坐在巨石之上,一直仰望着夜空的新月,眼中的愁绪挥之不散,整幅画面有一种异样的妖娆,像一张唯美的图片,深深的印在方铮的脑海中,永生难以忘怀……

    如此文静美丽的女子,她是怎样在群狼环伺的土匪窝里生存下来,甚至还做了这群凶悍嗜血的土匪们的头儿?她是怎样领导他们的?她心里到底有什么忧愁?方铮此刻对她真的感到很好奇。

    方铮痴痴的望着美女的背影,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还是开口道:“哎,当家的!”

    美女回过头,俏目中流露出探询的意味。

    “呃……夜深露重,你也早点歇息……”方铮挠了挠头,见美女脸上露出了承情的笑容,娇媚的笑容在隐隐约约的月光下,如同一层朦胧的薄雾,更加撩人心弦,方铮顿时如饮醇浆,如痴如醉,他低下头,像个纯情的小伙子般,羞涩的扭了扭身子,腼腆的补充了一句:“……那什么,半夜别穿红衣服,容易招鬼……”

    “…………”

    “嗖”的一声,一块小石子擦着方铮的头皮飞过,方铮吓得腿一软,面色苍白的抱着脑袋,身形化作一道黑烟,飞快的窜回了屋子……

    这是土匪窝,不是京城的花市大街,调戏妇女是要付出代价的!方铮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揣着满脑子的疑问,方铮天快亮了才睡着,醒来已是中午,胡子脸来给方铮送午饭时,方铮才懒洋洋的起了床。

    没有丫鬟照顾,方大少爷只好自己去井边打了水洗脸,胡子脸在一旁咧了咧嘴,憨笑道:“你们城里人真讲究,呵呵,睡个觉醒来还洗脸……”

    方铮楞了楞,接着嫌恶的看了胡子脸一眼,瞧这话说的,合着在这土匪窝里混,不洗脸才叫正常?这帮不讲卫生的家伙!

    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方铮站起身看了看,见不少土匪都往最大的那间木屋走去,方铮不解的问道:“哎,他们去干嘛呢?”

    昨晚他们喝酒喝到大半夜,莫非今儿起来又打算继续喝?

    胡子脸扫了一眼,憨憨的道:“当家的召集大伙商议事情呢,呵呵,你慢慢洗,我也去看看……”

    说完胡子脸把方铮丢到一边,屁颠儿屁颠儿的往木屋跑去。

    嗬!这帮家伙搞得还挺正式哈!有事还聚在一起商议,民主的春风难道最先从古代的一处土匪窝里吹起的?

    方铮顾不上吃饭,匆匆擦了两把脸,在屋里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山菇汤,边喝边朝木屋走去。

    昨晚得到了女匪首的保证,方铮知道自己在土匪窝里的生命安全暂时已安然无虞,虽说不能散王霸,在这里横着走,至少他竖着走时,没人敢找他麻烦了。再说自己被绑票原本不是出于女匪首的本意,严格的说来,他现在在土匪窝里是以客人的身份暂时住着。

    大木屋在土匪窝的众多木房子中居于中心位置,占地比较大,屋子的前厅就像个小型的篮球场似的,前厅正中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不知年代的画像,画的是一位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手执一把大刀,以“力劈华山”的招式奋力的朝前劈砍着,眉目之间一股凶悍霸道之气喷薄而出,倾泄满纸。

    木屋里已是满坑满谷,人声鼎沸,粗一打量,大概一两百人左右,众土匪乱七八糟的或坐或站,抠脚丫子的,吐口水的,大声骂娘的,搞得原本有些清雅意味的大屋子乌烟瘴气,活像高级餐厅里忽然飞进了一堆以吃屎为生的苍蝇,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方铮嫌恶的皱了皱眉,他不算一个太爱干净的人,不洗澡不换衣服是常事,可现在跟这群人比起来,方铮简直算是有洁癖的变态了。

    女匪首静静的坐在画像下的一张椅子上,闭目不语,黛眉微蹙,似乎在想着什么烦人的愁事,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她的身上仍穿着那件大红色的劲装,在土匪们纵情的叫骂谈笑声中,她柔柔弱弱的坐在那里,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走错了道儿,不小心进了狼窝似的,整幅画面非常的诡异莫名。

    方铮含着笑,懒洋洋的倚在门外不起眼的回廊柱子边,小啜了一口热汤,饶有兴致的盯着她那张绝色俏面,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位貌似文文静静的女土匪头子怎么驾驭她这群桀骜不驯的土匪手下。

    厅内的喧闹仍在继续,土匪们本就是有组织无纪律的典型,只要老大没发话,他们也没有那种主动闭嘴做个乖宝宝的觉悟。

    喧闹声中,女匪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静静的打量了一眼厅内大声叫骂谈笑的手下们,女匪首的俏目又微微垂了垂,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惹人无限爱怜……

    “都给老娘闭嘴!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谁他娘的再呱噪,老娘掐了他的卵蛋!”女匪首彻底变身,绝美的容颜顿时布满了狰狞,望向众土匪的目光凶狠异常,像一只杀气腾腾的雌虎盯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土狗。

    平地惊雷,如同吵闹的鸟林中忽然暴发出一声狮子吼叫,厅内所有土匪都乖乖的闭了嘴,刚才吵闹得像个菜市场的前厅霎时鸦雀无声。土匪们无论坐姿还是站姿立马都变得笔挺端庄,而且脸上个个都保持着严肃的神情,如同在开着一场决定国家生死的高级别军事会议一般庄严肃穆。

    “噗!”

    唯一不和谐的声音来自门外,由于震惊于女匪首的表现,方铮嘴里含着的一口热汤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喷了出去。

    这位……估计跟长平很容易沟通……

    方铮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落差啊!巨大的落差啊!昨晚那个眼含轻愁,文文静静的绝色美人哪去了?到底哪个她才是真正的她?这也太扯淡了吧?就像一个江南水乡的温婉女子,纤手轻抬,细细拨弄着案几上的古琴,然后这幅唯美的画面到此为止,女子忽然暴起身形,一手抄起古琴,一手拿起了话筒,他妈的居然唱起了摇滚……

    试问谁能受得了这截然不同的视觉冲击?

    方铮痛苦的捂着心脏,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惜了,太可惜了,这漂亮的小娘们儿竟然有精神分裂症……

    “谁他娘的在外面喝酒?给老娘滚进来!你们这群王八羔子,一天到晚不是喝就是嫖,早晚他娘的死于非命!”屋内又传来女匪首的暴斥,众土匪动作一致的扭头望向屋外,眼神不善。

    屋外的回廊上,方铮楞楞的端着汤碗,两眼有些发直……

    我他妈的又惹祸了?

    -------------以下不算字数-----------

    有个事情想向大家求助,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还是直说了吧。

    女土匪啥德性你们也看到了,问题是我到现在还没给她取一个合适的名字,一直“女匪首”的叫着,取名这事儿我很不擅长,昨晚翻书翻烂了,也没找着合适的。各位水平高,帮我想个名字如何?就发到书评区里吧,多谢多谢!

    终于码到第二百章了,心里有点小小的成就感……以后走路上见人就炫耀,哥们也是码过二百章的人了,威风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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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248/ 第一时间欣赏传奇纨绔少爷最新章节! 作者:贼眉鼠眼所写的《传奇纨绔少爷》为转载作品,传奇纨绔少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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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纨绔少爷介绍:
平凡的大学生方铮穿越了,穿越到了古代一个富家纨绔少爷的身上。试看主角如何在不一样的穿越剧情里,展开了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古代人生。(本书顺利完本,新书都市类《极品草根太子》,请各位收藏,推荐,谢谢大家!)
传奇纨绔少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传奇纨绔少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传奇纨绔少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