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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挖地雷     末世刀锋txt下载     末世刀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卷 非洲塔 第十六章 一沙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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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意之刀从石正心里出鞘,撕裂凝重的夜色,撕裂怒河激流构成的那个大水泡,毫无顾忌的刺向了赤裸的后背上,生生长出了一个船锚图案的神秘女子。

    石正心里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既没有那种神功大成的喜悦,也没有压力下释放出自我的豪情万丈。一双透视黑夜的黑色眼睛,沉静如夜晚的星空,全神贯注的看着刀锋所指的目标。

    寒冷的刀锋,在撕裂怒河河水的时候,竟然有带上些许河水的流溢,绽放着点滴的水光。这一刀再没了阻拦,毫无以外的刺入了那个赤裸的背影。

    然而,那个背影,竟然在石正心意之刀接触到的那一个瞬间,像粼粼的波光,一圈一圈散开在空气里,石正只看见了一双深沉乌黑的眼睛,那眼睛中,充满了诉说不尽的忧伤。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石正的逼近,在水波的荡漾中,终于像一个彻底忧伤的梦境,化为了无形。

    如果不是自己还踩踏在气泡残留的水流之上,石正就真的要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

    这绝对不是梦境!

    石正短短的几步,竟踏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他的眼前,亭台楼阁,烟云聚散,飞鸟长空,一个陌生的世界展现在他的眼前。他用力踏了一下脚下的土地,发现土地有些松软,就好像那从来没有去过的大海边的沙地。他煽动鼻息,闻到的,是带着咸咸腥味的海风。

    石正再一次凝神聚气,手中幻化出来的黑色匕首瞬间消失于无形。他微闭着双眼,刹那之间,将感知地力量散发开来。就好像充满了这个天地。

    这既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象,更不是某个顶尖强者的领域空间。这是真实的存在。

    石正立即作出了判断。但是,他既找不到那个神秘女子的踪影,又找不到回去的道路:回头看时,山峦叠嶂,竟然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分。

    石正找不到答案。索性蹲了下来。他用握惯刀柄的双手,轻轻捧起了一把柔软地沙土。沙土很细小。每一个沙粒的形状都不尽相同,但是都带着尖锐地棱角。时间的长河亿万次的洗涤着它们,他们也许是由一块巨石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但是,无一例外,他们还保持着自己的锋芒。

    石正任细沙从自己的指缝间流泻,他从刚才的木无表情。开始有了一些若有所悟地神光。

    散布到四面八方的感知力量,就像石正触摸这些细沙一样,触摸着这个陌生世界细枝末节的一切。石正似乎能看见,那些亭台楼阁上的的花草,正在耐不住寂寞的绽放,能看见天空的云卷云舒,其实不过是顺应着风的方向。那一只悲鸣的白鸟,它茫然盘旋在这片大地之上,却找不到他的伴侣,找不到它地家乡。

    石正还看见。在那最遥远的地方,在那座最高的阁楼上,一本尚有油墨余香的书籍还翻开着,它的旁边,一个茶杯里,茶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祥和,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惬意。但是为什么,石正却越来越感觉到毛骨悚然?

    石正堤头沉吟了一下,心里面飞快的将所有感知到的画面串在了一起,然后,他找到了问题所在。

    人。这么一个充满生机。生动有趣地世界里。除了那一只高飞的孤鸟,竟然不再有任何别的生命的气息。连那些正在绽放的花草。竟然也像是被凝固在了某一个瞬间,不再是活泼泼地生命。

    有余温尚存地热茶,有正在翻看的书卷,有精雕细刻地建筑,可是偏偏的,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人的痕迹!

    石正现在对自己的感知能力有着起码的信任。他相信,他散布出去的感知,确实是如实的反映了这个世界的真相。那么,人都去了哪儿了呢?

    夕阳还在身后挂着,天地间却是一片空洞的苍茫。石正凭着自己的直觉,调动着双腿的肌肉,又一次快逾奔马的奔向前方。他的目标,是那座最高的阁楼上的那一本书。

    这一奔跑,石正立即感觉到情形的异样了。

    他奔跑的速度说不上快,但是,耳边呼呼的风声是从来不会断绝的。即使是在那些个寂静无风的夜里,石正的奔跑都会带动强烈的风声。

    可是这一次,他耳朵里,还是只有刚才听见的那些远处的风声,耳边却没有任何回响。他的脚步十分有里,按说,在柔软的沙地上,应该留下深深的足迹才对,可是,现在沙地平整得,就好像已经有一百年没有人在上面走动。

    不管石正如何坚持,他还是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远方,那座楼阁依然遥远,而他的身后,夕阳依然挂在当时的地方。

    这,就像是阿尔忒弥丝的时间停顿?石正心里想到。然后,他盘膝坐在了沙地上,陷入了无边的冥想。

    这个时间,果然时间是不会流动的。一切的运动,周而复始,就像那只白鸟,它刚才这么一个俯冲的姿势,在石正数过的一千息之前,两千喜之前,它都那么俯冲过。

    究竟是什么人,有如此的能力,可以将一个世界如此生动的复制了下来,留给了末日世纪的自己,得以窥视某一个遥远以前的瞬间?他那么做,又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尽管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但是石正却知道,不能突破这个奇怪的空间,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他在低头冥想的过程中,脑海里浮现出所有眼睛传授的知识,试图与眼前的空间相映照,找出蛛丝马迹来脱困,但是,结果只是徒然:这是一个眼睛梦里面都没有出现过的世界。

    感知一遍一遍地追踪着白鸟的飞翔。白鸟的每一个动作石正都已经了然于心,但是,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

    对了,破绽。石正突然记起了眼睛在第一次教育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天下武学,唯破不破那样的话。以武学对应这个空间。那么,这个空间最震撼的地方就是真实。而最让人迷惑地地方就是时间停止在了小小的一个段落。

    真实?石正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细沙,然后,内力在银色光华的驱动下,被石正像感知能力一样牵出了一条细线。这根细线看上去纤细,却凝聚着石正体内几种混合气息的交融,就像一道光束。细线射到了那粒细沙之上。

    只听见耳中骤然响起轰鸣的声音,远处的高楼渐次坍塌,那只白鸟不再哀鸣,像解脱一般的,一头栽向了远方的大地,而花草树木也像翻滚地影像,一层层从眼前消失……

    石正再次回到了末日世界,他看了看自己身处的位置,果然还在先前端坐的那块石头前的怒河南岸,只不过。脚下的兽皮靴子,被河水卷湿了一些。

    看了看天上星辰的位置,石正发现,他几乎还停留在自己冲向那个气泡的那一刻。也就是说,那个空间里面的时间,并没有影响到这个现实世界里面的时间。

    石正慢慢的退回到石头上坐下,恢复到刚才地那种姿势。怒河水,还在急促的翻滚流动。似乎没有任何的事情曾经发生,似乎没有任何的人曾经出现过。

    除了,石正紧紧握在手心里面的,被他小心翼翼用内力射出一个极其微小的裂口的那粒细沙。这里细沙,是唯一的证明。证明一切不是幻想。也不是梦境,而是一个真实发生地事件。

    一粒细沙。竟然可以成就一个世界!这是何等奇妙的境界。石正仔细的查看着那粒有了缺口的细沙,心里渐渐明白:那个世界,就是一粒沙而成的。在那个世界里,细沙是沙,飞鸟也是沙,亭台楼阁甚至夕阳,都是一粒沙。

    石正有些明白了,原来,一粒沙,就是一个世界。在这个天地之中,每一种存在,或许都是一个世界,它既独立,又构成这个末日世界。它们忠实地记载着,某段对于它们来说刻骨铭心地世界,直到地老天荒,都矢志不渝地不会忘记。

    石正还明白了,那个空间里面的时间,也许就停留在某一次毁灭地刹那。不知道是一种怎样强大的力量,刹那间抹去了那个世界所有的生命痕迹,那只白鸟,恐怕是最后幸存的一个影像,在沙粒的纪录之后,白鸟也将死亡,所以,它才会其鸣也哀。

    只不过,再庞大的力量,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中,不仅连草木,甚至连岩石都有了情感,在目睹一切的巨变时,一粒小小的细沙,它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记录了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时间,并将它带给了千万年之后。

    石正将细沙放入了自己腰间的兽皮袋子里。他知道,这样的记忆今生只怕再难遇到。但是,那个装束像传说中的锚女的神秘女子,也许就是唯一的一把钥匙,可以帮助自己打开这一段记忆之门。

    不知不觉,石正在怒河边呆坐了整整一个晚上。这一个晚上,他极其罕见的没有练功,而是任自己的思绪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飞扬中。当黎明终于来临,石正听见了远方的脚步声,他知道那时早起的艄公们的脚步声。

    石正站了起来,他面带会心的微笑。原来,生命是这样的。石正在不知不觉中,看见了一扇虚掩的大门,那里面,也许有可以登上天空成为真正绝世强者的台阶,也许,什么都没有。

    但石正还是笑了。一粒细沙都会为自己留下些什么,那么,自己呢?从这一刻开始,拥有心意之刀的石正,他的心境,终于天宽地阔。

第六卷 非洲塔 第十七章 宫墙柳

    “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那边走,这边走,莫折宫墙柳……”

    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衣服上全是褶子,他正走在黄金城最繁华的东城区。自从夏卡铁骑四出之后,黄金城加强了城内的制按维护,谁都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胆敢在闹市的街道中,这么大声的唱一些不符合主旋律的歌子。

    可是这个老人就是唱了。他不仅唱了,而且他还真的是手握一壶老酒,酒气熏天,肆无忌惮。

    街角巷尾的卫士们,他们看着这个老人走过,却没有上前喝斥阻止。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个老者,还在不到一年之前,这个老者还位极人臣,高句帝国中枢。他,就是相国府的陈阁老,有着三朝元老,国之柱石之称的陈子康。

    半年多前,陈子康因为儿子陈默使用衰老术的事情身受连累,又在朝堂之上拼死抵抗夏卡大帝征服四野的意愿,说什么“天呈异像,民不聊生”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被一向仁和的夏卡大帝直接打入了天牢。没想到,不过十数日,陈默在稚统领亲率的刃部的刑讯逼供下,竟然极其惨烈的死去。消息传来,天牢中的陈子康心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竟然疯了。

    刃部在周密的考察之后,确认陈子康确实是疯了。这种情形下,夏卡大帝才下诏释放他回家,但也剥夺了他所有的职位,包括侯爵的爵位。

    一代名相,三朝元老,就这样回到了陈府,独自面对着满院经过衰老术之后的死气沉沉。

    夏卡大帝的仁慈,就是如此。

    从此之后。靠着些昔日学生的救济,靠着焱太子私底下地保护,陈子康日日沉醉在酒杯中,真个是但愿长醉不愿醒。

    稚统领的刃部,还有夏嬷嬷手中的影人,这两个习惯在黑暗中行走的高效率部门,早就把陈子康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的汇报给了夏卡大帝。包括焱太子的那些举动。也许是为了给未来地夏卡大帝留下一个仁厚的名声,也许是现在夏卡大帝还顾念了几分昔日师徒之间地情谊。总之,夏卡大帝没有任何表示。看上去,竟然是默许了陈子康在京城的游荡,默认了这个老人在酒后的胡言乱语可以存在。

    陈子康疯以前,是一个才高八斗,出口成章的老者。没想到,疯了以后。却变成了一个酒鬼,只不过,这个酒鬼在酒醉之后,心里却又有些明白,经常在大街上胡乱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轶闻。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胆大的听众觉得没啥新鲜地,胆小的好事者却还是在害怕着宫里那位大帝的铁血。所以,现在,基本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边走边唱了。

    陈子康一路蹒跚着。向着空空荡荡的陈府走去。昔日金字招牌的门匾已经被摘下,鲜衣怒马车水马龙的门前也是杂草丛生。老人走在门前的青苔上,一个不小心,眼看着就失去了平衡,但是,他并没有倒下。因为,门楣的阴影中,伸出了一只洁白如玉的手。稳稳当当的扶住了老人地身躯。

    陈子康抬起混浊的双眼,透过几颗干黄的眼屎,看了看阴影下的那个男人,然后一言不发,晃晃悠悠的向台阶上迈步。

    那男子也学着陈子康的模样一言不发。走在阳光下的阴影里。他走路的姿势很好看。就像一只轻柔迈步地猫,脚底下准确的错过了陈府已经显得荒芜的土地上。那些大大小小胡乱散布着的不干净的东西。

    陈府地回廊里面,那一块假山石下面地泉水已经枯竭,当初,石正曾经和阿尔忒弥丝在这里两手相握。现在,这里摆放着一把木头的太师椅子,日晒雨淋,那椅子上考究地花纹都变得残缺了。

    陈子康就坐在那个椅子上,一言不发。

    跟随进来的那个男子,他还是选择了站在房檐的阴影之下。阳光照不到他的面容,他一身漆黑的衣服,只在露出肌肤的地方,隐隐反射出一种温润的白色。

    当陈子康手里酒壶中的酒一滴不剩,老头抬着头仰着脖子,拼命还想从里面滴答一滴出来,这时候,阴影下的男子默默地走了出来,递过来一个盛满老酒的酒壶,顺手取走了那个空荡荡的瓶子。

    在阳光下,现在我们可以看清,那男子就是石正。

    石正渡过了怒河,带着那粒细沙的记忆,首先潜入了黄金城的地下宫殿。没想到,宫殿里面,除了那些个破碎的水晶球碎片,竟然没有镰刀和小跟班的任何痕迹。他没有想去惊动阿尔忒弥丝,只是到临王府走了一遭。找到了那个曾经把他故意认作史家三少爷的朱公,才得到了些语焉不详的信息。

    按照尖嗓门的朱公介绍,前些日子,黄金城确实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杀手,专门屠杀黑暗生物。那个杀手据说下手极其毒辣,通常是一根手指就结束一具骨头架子原本漫长的生命。后来,听说在梦一场酒吧曾经有一场大战,从那天起,就再没了杀手的消息。

    “如果,您要想了解具体的事情,您可以去陈相府。那个老家伙虽说是疯了,但酷爱喝酒的他据说当时就在梦一场,而且,听说如果真的喝醉了,老东西的,反而会记起来很多事情。”

    朱公献媚一样的对石正说。对于石正能够不计当日的前嫌,只字不提往事,朱公心知肚明,这可是他前世烧了高香才求来的福报。要知道,这个看上去水嫩得出奇的小后生,恐怕是比那个杀手还恐怖的存在呢!

    所以尽管朱公看着石正实在眼馋,尽管在城南最有名的拳衣坊里面,四大头牌兔儿爷加在一起,好像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小后生水灵,但朱公还是诚惶诚恐的把这个少爷送出了十三个台阶的府门。

    石正,就是这样又回到了黄金城中,他最熟悉的陈相府,等待着陈老相爷酒后吐真言的那一刻。

    “古人说,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真是他***一字不差!”陈子康开始说话了。他一张嘴,前半段文质彬彬,后面却是市井俚语,让石正觉得好生奇怪。但石正还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在阴影中。就好像黄金城那些高大的黑色建筑,对石正有一种天性上的启迪,让他能够想起自己最重要的身份,一名存在于黑暗深处的刺客。

    “帝王霸业,宏图大志,白马轻裘,功名利禄,到头来哪一样不是他娘的一场空!夏卡一世何等伟人,老东西的一生挖了多少的坟墓,挖出了整整一个夏卡帝国的学识渊博,就是不知道他当时怕不怕,在以后他的坟墓,也被人挖个千疮百孔。”陈子康喝一口酒,就高声咒骂几句,从夏卡一世开始,到现今的夏卡大帝,每一段夏卡大帝的历史他都能倒背如流,但每一段历史都被他重新演绎,正史成了裹脚布,陈老相爷宜张酒气熏天的嘴,却在上面画龙点睛。

    “黄金城最大的秘密是什么?不是别的,就是这个鸟名字!黄金城黄金城,却哪里有丝毫黄金的影子?恩波利那个老杂种,偏偏说这里富贵逼人,自有什么黄金的尊贵。哪里是什么尊贵,都是一肚子坏水,一肚子男盗女娼!”

    石正听到这里,接口说道:“恩波利,最后是进了藏书阁的。”

    “别提藏书阁,藏书阁是天底下最他妈肮脏的地方。一个个好端端的孩子,被送进那个道貌岸然的地方,哪一个是干干净净得出来的?恩波利的三大弟子,呸,狗屁三大弟子,那就是三个小杂种!什么三大书院,全是藏污纳垢的,都是为叫夏卡的那一家人粉饰功德的婊子养的。他们还不如隐族那些烂女人,至少解开裤裆,她们正大光明的用皮肉挣钱。”

    说起藏书阁,陈子康立即想起了他的儿子,他脸上老泪纵横,第一次回头看了一眼石正:“小兄弟,我和你说,都说这天下是夏卡那一家人的,但有谁知道,夏卡那一家人,又哪里把天下当过自己家的?夏卡一世的贼老爹,靠吃人肉起家,到了今天,这一家人的兽性依然不改。天下,哈哈,天下,恐怕还不如黄金城高高的宫墙外,那一片随风飘逝的弱柳!”

    石正从来没有经历过父子之间的感情,他只有一个不知所踪的行吟叔叔,如今,那个叔叔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在世上。听到陈子康骂骂咧咧的说起丧子之痛,他的心里,也有了些隐约的疼痛。

    “这天下他们既不放在眼里,为何又要顾及这黄金城中人的性命安危,为何又要叫木秀林出头,去除掉那只谋杀骷髅们的乌鸦?”

    终于,石正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第六卷 非洲塔 第十八章 六边

    陈子康原本还好好的和石正一问一答着,这会儿听见石正突然说起了木秀林,说起了骷髅们,说起了那只黑夜里用一个手指头杀了无数骷髅的乌鸦,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没关系,有我在,任何人也不敢伤你。”石正还是站在阴影之中,淡淡地说。他的话平平淡淡的,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陈子康回头看了他一眼,竟然停止了颤抖。

    “没有用的,即便是你,也没有用的。那只乌鸦的手指头,太厉害了!”陈子康喃喃自语:“那天以前,我虽说不懂的所谓武功的高低强弱,但出没宫墙内外,总还是知道这夏卡帝国那些强人的威势。那天我见了那个双眼通红,在木秀林的疯狂阻挡下,竟还能够来去自如猎杀满屋子的骷髅的那根手指,我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我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不过是井底之蛙。”

    “哦,双眼通红,只用一根手指?”石正在心里掂量,如果是今天的他,再次遇到木秀林那种大开大阖,同时又小巧腾挪的功夫,能不能用一根手指就摆平一切。他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没有结论。

    不是石正揣摸不出自己与木秀林之间的差距,而是他实在不知道,如果以自己的能力,不使用出心意之刀,能不能在进退自如中收割那么多的骷髅的生命。而一旦他使用出心意之刀,那么,以木秀林之强大,自己能不能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杀气,能够避得开他?

    “好可怕的一根手指!木秀林紧追在那个黑影背后,每一次都想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他制造杀孽,可是,每一次都是失败。”

    “但是那个黑影,最终还是没能逃脱?”石正猜测道。如果嘎嘎能够逃脱,以他的老谋深算。势必会继续杀戮直到自己得知他出现的消息,前来黄金城寻他。如今,既然自己在黄金城中找不到嘎嘎的踪影,那么他必然是被人捕获。

    石正没有以为嘎嘎会有什么不测。他现在还不知道牧女晏七的实力,究竟能够对嘎嘎缠身多少限制,但他可以确定,晏七再加上阿尔忒弥丝的时间停顿,那么嘎嘎恐怕是只能束手就擒。但即便如此,要想多走嘎嘎的性命,恐怕以阿尔忒弥丝地才能。也要掂量一下,是不是能承受得了石正的报复。

    “他怎么逃脱?当天。林雷刃的首领稚统领,安排了几十个最精锐的手下,每一个手下都是奇能异术的操控者,再加上夏嬷嬷手底下三十多个影人的高手。难道他们真是摆设不成?”

    “刃。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能力?”石正很奇怪,刃,不是只是夏卡大帝秘密用来监控百官的一个组织吗,他们竟然可以拦得住嘎嘎?至于影人,石正倒不担心。影人是夏卡大帝身边的刺客团体,刺客中的绝顶高手石正最清楚,嘎嘎还没有变身能力之前,他就已经是一个深谙刺客之道地家伙,影人。应该并不会有什么威慑力吧!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会相信发生的一切。”陈子康已经停止了喝酒,可是他地话语条理依然清晰,哪里像一个喝多了酒才会说话的疯子?

    “或许你会觉得奇怪,但是我跟你说。我并没有疯!”陈子康突然转过身来。密布的眼屎下,目光竟然是炯炯。

    “我知道你没有疯。你不过是在等待而已。”石正轻轻地回答。早在他伸手辅助陈子康的那一刻,他敏锐地感知力量就发现这个老人体内地一切功能均属正常。一个连心跳声都可以小心翼翼的收敛的老人,怎么可能是一个疯子?他,只不过在等待一个报复的时机而已。

    “夏卡大帝,用他的爪牙学会了那么多来自藏书阁里面的禁术,却不允许一个纯正的学者去学习掌握那些东西。他在怕什么?他是在害怕,他害怕的是这些禁术一旦流入民间,他的帝王之威就再也不能保全。所以,你说得对,我疯了地原因,不过是我还在等待。我在等待夏卡家被历史嘲讽。愚弄历史的人,最终会愚弄了自己。别忘了,这可是来自瑞亚大师最经典的名言。”

    石正没有接话,他静静的听着陈子康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奇异事件。

    那一夜,黑衣人用一根洁白地手指,彻底威慑了七级强者木秀林,他在一声悠长地叹息声中,缓步走出了梦一场酒吧。

    酒吧外,魔法火焰灯光在高处散发着冰冷的光芒,七个身穿灰色袍子地男人,看不见他们的头脸,呈一个六角形将黑衣人拦在了黑石铺就的道路中央。

    迎着黑衣人的一个男子,他手里拿着一把一掌长的豚骨折纸扇,也不见他说话,只是对着自己身前的地面轻轻扇了一下,一团蓝色的火焰就在地面上燃烧起来。

    伴随着这团蓝色火焰的,是一个头绑蓝色布条的半裸男子,他突然出现在火光里,就好像是那团火光生出来的一样。那男子刚一出现,立即用右手里紧握的一把骨刺在自己的左手腕上用力切割,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而那团蓝色火焰,似乎感觉到血液的香甜,砰的剧烈了起来,喷涌的鲜血立即变成了一团剧烈燃烧的火光。

    那半裸男子叶不停顿,对着黑衣人就疾步奔去。

    黑衣人在六个灰衣人出现的那一刻,也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想看他们究竟有何能耐。这时候,那头巾男子手腕上喷着蓝色火焰扑了过来,他再次伸出了那一根洁白的手指。

    但是,刚刚在酒吧里无坚不摧的那根手指,在蓝色火焰即将临近的时候,竟然轻轻地哆嗦了一下。怀抱着满腔仇恨的陈子康目光如炬,竟看清了这一下轻微的颤抖,原来,那黑衣人竟也是会害怕某种东西?

    黑衣人似乎是嫌那蓝色火焰的肮脏,在鼻子里冷冷的哼出了一声,一抖身黑色的披风无风自动,全部向身后扬起,露出了他一身结实的身子骨。那黑衣人,在黑色皮风里,竟然是一丝不挂的。

    但是,冲向那个黑衣人的,不知只有身前的疑团蓝色火焰,六个灰衣人身前,都又一个半裸的头巾男子,划损了自己的手腕,用鲜血燃起的火焰,从六个方向扑向黑衣人。

    黑衣人六面受敌,他也不太慌乱。那根手指也只是哆嗦了一下,就点在了迎面而来的头巾男子的额头之上。一指的力量,就洞穿了那头巾男子坚硬的头骨,将他阻挡在自己一臂之外。

    然后,那黑衣人像风车一样旋转,洁白的手指没有停歇,剩下五个头巾男子全部倒地。

    但是,由于先前的那一哆嗦,黑衣人终究还是慢了一拍,最后一个头巾男子到底的时候,已经极其靠近他的身体,而且,正是由于他的靠近,他倒地时那蓝色火焰向前一扑,终于将五个在不同方向都受到阻止的蓝色火焰连在了一起。

    这时候,六个灰衣人之间由六道蓝色火焰连接成了一个正六边形,而六边形的每一个顶点,都有一道蓝色火焰熊熊燃烧向六边形的正中,并在那里会合。

    黑衣人似乎非常愤怒,他的披风向上扬了起来,躲开了那些蓝色火焰的燃烧。他向上一跳,速度快的吓人,向着正前方的那个灰衣人就扑了过去。他的那根洁白的手指,竟然根本就没有收回,就好像一把战意凛然的利剑,直指灰衣人的额头。

    黑衣人跃起的时候,速度快逾闪电。可是,当他每向前迈出一步,即便是在空中,他的速度就慢了一点。当他终于要接近那个灰衣人时,他竟然用除了全身力气,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这是什么魔法?”石正慢慢的问。

    “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一种禁术。因为,即使相隔遥远,我也能感觉到那种诡异的蓝色火焰的邪恶,而且,早前冲向黑衣人的那六个男子,俱都已经倒在地上,化成了一滩更加强烈的火光。”

    陈子康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那不是人类对于未知力量的恐惧,而是对邪恶肮脏却力量庞大的恐怖存在的恐惧。

    不论黑衣人如何挣扎,他终究是抵达不了任何一个灰衣人的面前。在正六边形的中央,那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却越来越耀眼,越来越有一股五匹的力量,将黑衣人拉回到中间。

    最后,没有任何悬念,黑衣人终于被拉到了正六边形的中央,在那一瞬间,黑衣人发出了一声极其痛苦的嚎叫,然后消失不见。

    “消失了?”石正听得吃惊。

    “是的,他消失了,就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消失的一瞬间,那六个灰衣人,还有那个六边形的蓝色火焰,也同时消失了。”陈子康回答,目光茫然。

    “所以,阿尔忒弥丝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石正又问。

    “没有。”陈子康抬起头,看着石正:“你,能做些什么呢?”

第七卷 凌绝顶 第一章 闯宫

    黄金城内,夏卡大帝的黑色皇宫,是由第一代夏卡大帝一手指挥,建造起来的。

    三千三百年来,无数的夏卡大帝都对宫城作了获增或减的修缮,但皇宫的建制,却始终没有改变。

    因为,据说皇宫的规划,是有着盗墓癖好的夏卡大帝一世,根据某座位于大陆东方的地下陵墓仿制而来,得天时地利,有着威震天下,国祚绵长的寓意。

    如今,在春雨偶尔来袭的春季,怒宁平原连风都是暖的。

    夏卡皇宫的宫墙内外,无数的柳枝发出了嫩绿的细芽,一切,就像从新开始,预兆着一个丰收的年头正在到来。

    中午时分,夏卡皇宫正南的街道上,宽阔得可以八马并驾的黑石街道,像往常一样,行人稀少。

    南城那些生活在生死线上的贫民,他们虽然喜欢津津乐道皇室里面的悲欢离合,但却很少有人敢跑到这里,来直视夏卡大帝的威严。

    而东城居住的那些达官贵人,他们经历了早朝的辛苦,此刻已经像鸟兽散,回到他们奢华的住处,或者补上一觉,或者在莺歌燕舞中,度过一日里剩下的时光。

    所以,这时候,宫墙上的卫士们,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他正缓缓地,但一步一步地走近夏卡皇宫,多少都有些诧异。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老兵,估摸着这又是一个不开眼的乡下人,搞不懂皇室的规矩,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的,巡卫处的那些猴仔子们,又不知道跑哪里去寻欢了,尽给咱们禁卫军添乱。”

    “四爷,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

    一个嗓子哑哑的年轻士兵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而来的人影,“要说咱们禁卫军也算是帝国最强大的战力了,可是却从来没有机会上到真正的战场。

    如果不是偶尔来几个不识相的家伙,恐怕咱们一辈子都没有立下战功。

    获得升迁地机会啊!”“放屁!”被叫做四爷的老兵笑着呵斥那个小兵:“你别看前些日子卢三爷好像是被升了职,但那可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才拼出来的,像咱们这样地。

    别以为自己就是天下最强的军队了!且不说阿尔忒弥丝殿下手里的夏卡铁骑,就是街头那些巡卫处的兔崽子们,都比咱们强悍不少啊!”“是啊,万事小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另一个老兵油子应和道。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咦,那个家伙,好像不大对劲!”这么一说,几个禁卫军的士兵立即挺直了腰杆。

    抬眼看去。

    远远而来的那个人,此刻想必他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宫墙上的卫士,就好像卫士们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一样。

    s但是,即便是这些士兵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那是一个手拿着一把弓箭地青年男子,他一头蓬乱的棕色长发,**着上身。

    右肩上好像是胡乱缠着些布带子,那带子也是深深的棕色,从肩膀一直缠到了手肘处,更显得他手臂上的肌肉虬结。

    只见他左手拿着那把长长的弓,随着脚下步子轻轻的摆动。

    他的腰间捆着一条很粗地腰带,腿上穿的是一条黑色的紧身长裤。

    一把不长的短刀,被长长的带子挂在了屁股后面。

    就是这么个家伙,他明明看见了宫墙上下的卫兵,却好像是熟视无睹,脚步的节奏根本没有变化。

    径直走了过来。

    但即便他是那么看似惬意的走着,众人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坚持的杀气。

    “宫城重地,来者止步!”四爷高声喊道。

    他的手里也拿出了一把黑色地弓,看上去,这把黑色的弓更加精致,更加有力。

    来人终于在这一声喊叫后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看了看宫墙上的卫士们,棕色的眼仁突然闪烁出一股凶悍的光。

    他没有回答,却突然从紧贴着那把短刀的箭袋里掏出一支更加不起眼的长箭,那看上去粗糙得已经不像是弓箭的长箭被他搭上了弓弦,就好像是没有时间的间歇。

    那支长箭已经应声而出,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四爷头盔上地白色羽毛。

    箭法准,这个并不难。

    且不说夏卡铁骑里面,就有专门设立的铁翎战队,那些家伙百步穿杨。

    基本都不用比划着瞄准。

    就说是禁卫队中。

    像四爷这样的弓箭手,做到在目前的这个距离射掉一根羽毛。

    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可是,宫墙下地那个家伙,他地弓箭不仅是射下了四爷头盔上的一根羽毛,那弓箭带起地风声,竟然像是撕裂的空气,把四爷带了一个大跟头,向后面栽倒。

    “你们不细我的对朽,我要找的,也不细你们。

    西相的,就夺得远一席。”

    这个嚣张的弓箭手,说话却漏着风。

    原来,他竟然是先于石正前往黄金城的龅牙三!龅牙三其实与石正也就是前后脚进了黄金城。

    和石正一样,他也没有找到任何嘎嘎的蛛丝马迹。

    他找不到嘎嘎,也找不到神秘的镰刀和小跟班,却道听途说,猜到了嘎嘎是应该被夏卡大帝的手下捉住了。

    从炼库密境中修炼大成后的龅牙三,连夏卡铁骑的大营都敢闯,还有什么不敢闯的?因此,本来作为最善于机关陷阱的猎人出身,龅牙三此刻却更像一个校长的战士。

    回答他的,不是士兵们的嘲笑声,而是一阵密如大雨的箭矢之声,在这样的声音中,更有十数个身影猱身自宫墙而下,扑向龅牙三。

    龅牙三似乎早有准备。

    他不退反进,迎着箭雨,他左手挥舞着长弓,就像一座狂雨中急速转动的风车,将雨水一滴不剩的拒绝在了风车之外的空间。

    他的右手也没有闲着,那绑在肩臂处的棕色布带,在箭雨中蓦然就像一条长龙复活,倏忽来去,卷回了若干的箭矢,然后毫不停留的再发射了出去。

    箭矢经由布带子射出,虽不如弓弦铮铮那么有力。

    但准头还是不差,毫无意外的,射落了那十数个飞扑而来地身影。

    “你们不细对手。

    退吧!”箭雨血光中,只有龅牙三还悲天悯人的高声呼喝着。

    但是,这里是黄金城,是天子脚下,是夏卡皇宫的宫墙之外,谁敢退却!不但是没人敢退却,就仿佛死亡,只是一个甜美地梦境,夏卡帝国的禁卫军士兵们。

    争先恐后的前赴后继,依然赴死。

    龅牙三喊得累了,她的嗓子都已经开始冒烟,声音开始嘶哑,但迎面而来的士兵却越来越多。

    他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自己的几个动作,身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疲劳,但心境竟有些苍老了的感觉。

    这一切。

    有必要吗?难道,为了一个夏卡大帝的尊严,无数生命就可以被看着连蝼蚁都不如地?尽管龅牙三的心里有些累了,但他还是没有丝毫的怯意。

    石正是他的大哥,石正安排她前往黄金城,寻找那只可能已经变异的乌鸦,那么,他一定要找到嘎嘎,完成自己的承诺。

    日头的影子,其实可能只是斜斜地挪动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但是黄金城的宫墙外,已经血流成河。

    龅牙三终于不再嘶喊,他冷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宫墙,不顾迎面而来的萧杀意味,终于弯弓搭箭,在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一根来自龅牙三箭囊的简陋长箭,被他牢牢的摄入了宫门上的黑色石头里面。

    这一箭,才是龅牙三真正实力地展现。

    坚硬的黑石,从打造黄金城的第一天起。

    就是黄金城工匠们的噩梦,因为,那种老而弥坚的坚硬,是无数攻坚绞尽脑汁也无法切割的。

    到后来,他们只能筛选出某个切面能够严丝合缝的黑石。

    用最原始的对位方法。

    来建造这座有史以来,最坚硬的城池。

    这。

    大概也是黄金城中,不同的建筑,即便是经过同样地设计,也总是会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这,大概也就是黄金城独有的美丽特质。

    而现在,坚硬的黑石被龅牙三一箭洞穿,随着那支长箭的,还有那条深棕色地布带子。

    龅牙三右手握紧布带,用力一抖,整个人就像一只凌空飞起地大鸟,在慷慨赴死的战士么头上,跃上了高高地宫墙。

    这一箭,是用尽了龅牙三心力的一箭,所以,在挽弓的那一刹那开始,他就已经再没有任何力气去抵挡那些迎面而来的利器。

    他只能凭借自己多年猎手的直觉,凭借自己来自内心深处愤懑不甘的那种嘶吼,尽可能多的躲开对自己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现在,龅牙三站在宫墙之上,他看着宫墙内硕大的广场,看着广场的地面上被人为的画出的奇形怪状的图案,一边用手拔出几支插在肩膊上的箭矢。

    他直视着远处那个坐在高高的黑色椅子上的男人,眼睛中,充满了蔑视。

    这是生者对另一个生者的蔑视。

    龅牙三虽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但是他懂得生命的可贵。

    正是因为他懂得,所以在末日世界的乱世中,他才侥幸活了下来。

    正是因为他懂得,所以他才会承受**的痛彻心肺,不去造成无所谓的生命伤害。

    可是,远处的那个男人,他懂得么?龅牙三,就这么单枪匹马,闯进了夏卡帝国黄金城的心脏。

    他的目光如箭,射向远处。

    他身体上鲜血如注,好像正在诉说着某种遥远的悲凉。

    “我来了!”龅牙三嘶哑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他跳下了宫墙。

第七卷 凌绝顶 第二章 追风

    春雨在午后时分,突然降落在了黄金城中。

    黄金城,是末日世界中,为数极少的不缺水的地方,因为,它本身就位于怒河和宁河交汇的三角洲地带。

    可是,并不是说,黄金城因为不缺水,就经常会有雨水的滋润。

    事实恰恰相反,整个末日世界,最缺少的自然现象,就是降雨。

    所以,末世之中,植物才会极其缺乏。

    当雨水降落下来的那一刹那,黄金城高高的宫墙内,几乎所有的人都抬头望天,感受到了天象的离奇变化。

    除了一个人。

    他就是身上还有三个正流着血的伤口的龅牙三。

    龅牙三在宫墙上,看见了远处的那个高高椅子下的人影,他知道,那就是在夏卡帝国偏远的地方,人们都害怕提起的夏卡大帝----一个家族的血液里只流淌着暴虐两个字的人间帝王。

    可是龅牙三还是没有畏惧。

    他从宫墙上一跃而下,手里的长弓已经搭上了一支丑陋的场箭,箭锋所指,正是那个帝王所在的方向。

    雨正在下,气氛明显是不会融洽的了。

    但是,当所有人的望天的时候,龅牙三却看着黑石铺成的地面,好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的状态。

    黑石地面上,先前在宫墙上看去,隐约有些怪异图案的地面,现在被雨水淋湿,竟显现出了无数条笔直的红色直线。

    这些直线纵横交错,一起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角形,而六角形中,又套着无数小的六角形。

    线条鲜红的颜色,就好像是血液渗透进入了地面,猩红可怖,雨水在红色上面。

    又好像是血液流经血管,勃勃生机。

    龅牙三就站在巨大六角形的外围,他却已经看不见远处的夏卡大帝。

    这个猩红色地六角形,就好像一座山,挡住了他的去路。

    又好像云遮雾罩,阻挡了他的方向。

    能够在乱世中活下来的人,都是有些斤两的。

    龅牙三在遇到石正之前,虽说是一个会半夜冒险走夜路,去敲李寡妇家地大门的粗鲁汉子,但同时,他还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猎人。

    如果他没有一些能力,那些高傲的双性人,又怎会接受得了他?猎人是干什么的?捕猎!龅牙三原本最擅长的捕猎手段,就是陷阱。

    因此。

    龅牙三一跳下宫墙,他立即感觉到一种危机。

    那是经年累月布设陷阱的猎人,对另一个陷阱的直觉。

    可是,龅牙三不管如何仔细端详,他也想不出来,眼前这些猩红色的六边形中,究竟潜伏着怎样的危机。

    有所不为。

    有所必为。

    这就是龅牙三,一个重情重义地猎人的性格。

    尽管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他从来未曾想到过会拥有的能力,但他知道,那是因为他在时光走廊中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石正,选择了一条可能辉煌但绝对是处处荆棘道路,才得到的能力。

    龅牙三很清楚,就算他还是以前的那个龅牙三,今天,对于他承诺过石正一定要找到嘎嘎的诺言。

    他还是会赴汤蹈火地去实线,哪怕,这样的实现,付出的是生命。

    龅牙三向前迈了一步。

    他的左脚已经踏进了猩红色的六边形内,右脚却小心翼翼的置身事外。

    他手里的弓箭松弛的低垂着,却保持着最警觉地感觉,一旦有危机出现,龅牙三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内,连珠射出五支长箭。

    危机出现了,可是这个危机。

    并不是来自一个有形的人。

    六边形中,有一股巨大地力量,当龅牙三左脚迈入的时候,猛烈的拉扯他的左边身体,毫无意外的。

    将龅牙三整个身子拉进了六边形。

    既然不能抗拒如此的大力。

    龅牙三索性更加放松了身体,顺势向前走了几步。

    他以为。

    不管这个陷阱多么强大,多么的隐蔽,最少,自己还是向着目标走近了一些。

    然而事实并非如龅牙三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以为自己走近了几步,但没想到,几步的前进,却将他置于了千山万水之外龅牙三的耳边,突然出现了各种细密地私语,有的声音,就好像松涛的低吟,有的声音,又好像闹市的喧哗。

    耳朵里面,既有小孩子午夜地啼哭,又有像李寡妇在最动人时地呻吟。

    喜怒哀乐苦,每一种情绪,都从声音里面传来,又都交织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刹那间,龅牙三就好像在声音里面再一次经历了自己从小到大微不足道的成长。

    他好像听见了父亲打骂母亲时地那种愤怒,听见了自己躲在墙角的害怕;他好像听见了第一次捕猎时,那只变异狸猫轻巧的脚步声,听见了自己心脏砰砰激烈的不争气的跳动;他好像听见了山那边双性人雕刻石头的声音,听见了自己青春年少时第一次对生命的领悟……如果光是只有声音,以龅牙三现在的境界,即便是百般情绪涌上心头,他也有把握暂时去克制。

    可是,猩红色的六边形中,不仅有声音,还有影影绰绰的各种形象在穿梭。

    龅牙三看不清楚那些形象到底是什么,因为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当他举起弓箭的刹那,他们早就移动了位置。

    “一切的力量,都是来自星辰的变换。”

    龅牙三的脑子里,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否听到过这么一句话,是在青阳山的炼库秘境中,那些刻在坚硬的岩石上的字,还是在非洲塔上,那些对石正毕恭毕敬的圣师们曾经如是说过?龅牙三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那些影影绰绰,同样是猩红色的影子,他们飘飘忽忽,越来越靠近了自己。

    猎人的知觉告诉龅牙三,如果他的身体被那些影子碰到,那么,他的承诺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时候,龅牙三突然闭上了双眼。

    他看不见天空,他的头顶都是红色的雾状气体,因此他也看不见星辰的变化。

    可是,有些东西,当你看不见的时候,用心去体会,反而看得更清楚!龅牙三闭上眼睛的时候,夏卡大帝身边的一个男子轻轻的“咦”了一声。

    夏卡大帝没有回头,他慢吞吞的问:“困得住么?”夏卡大帝的右侧,一个浑身包裹在一袭黑袍中的人,用清正的嗓音回答:“如果他不是石正,那么就一定困得住。”

    “他不是石正,他只是石正的一个兄弟,在不久前,还只是一个看上去稍有悟性的猎人的家伙。”

    稚统领站在黑衣人身边,算是做了一个回答,然后他又问:“如果是石正,又会怎样?”黑衣人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

    根据你们的情报,石正的实力一直没有办法做一个评估。

    但是,他的兄弟看上去悟性不止是稍稍有一些吧?”“六星阵是传说中的古阵法,如果连石正都困不住,你们学者工会这些年可就算是百花了那么多时间了呢!”夏嬷嬷还是像一个影子一样,看不出实际的身形,她不无讥讽的说。

    “你们别内斗了!”夏卡大帝沉声说道,他的面前,有刃部的魔法师属起来的一道幕墙,上面可以清晰地看见龅牙三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微微张开的嘴里面,那龅牙之间的缝隙都可以算得出究竟有多少的距离。

    “赶快结束吧,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这样的小角色!”夏卡大帝正在说小角色的时候,他口中的那个小角色动了。

    龅牙三其实并不知道是不是感悟到了星辰的力量。

    当他冥想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好像是看见了什么,耳中的喧嚣离他远去,他看见了自己的不远处,有些沉着稳定的身影正念念有词。

    龅牙三,这个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阵仗的小角色,凭直觉举起了长弓,向着自己身前身侧连珠发出了三箭,随后,他好像是听见了三声沉闷的倒地声。

    睁开眼睛,似乎,眼前的红色影子淡了那么一些,但数量却还没有减少。

    它们在龅牙三长箭离弦之后,突然加快了速度,正蜂拥而来。

    龅牙三不知道自己的功绩是否奏效,但眼前已经没有时间供他判断。

    他大踏步上前,带着虎虎的生气,另外两支长箭同时离弦而去,射向的,却是他没有感觉到沉着的人影,而密布着红色影子的正前方。

    这两支长箭几乎同时射出,但是在不远处,第二支长箭却追上了第一支长箭的箭羽,势如破竹的劈开了第一支长箭,发出撕裂的声音,随即,在长箭追逐的空中,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第一支长箭,是龅牙三蕴含着自己彪悍的力量,将力量紧紧地包围在长箭周围射出的。

    第二支长箭,却是龅牙三用尽了残余的力量,将力量化为了犀利。

    犀利之箭引爆了自己的力量,在空中形成了声波和力量的突然爆发。

    这,就是龅牙三最擅长的一种陷阱,它的名字叫做“追风”。

第七卷 凌绝顶 第一章 闯宫

    黄金城内,夏卡大帝的黑色皇宫,是由第一代夏卡大帝一手指挥,建造起来的。三千三百年来,无数的夏卡大帝都对宫城作了获增或减的修缮,但皇宫的建制,却始终没有改变。因为,据说皇宫的规划,是有着盗墓癖好的夏卡大帝一世,根据某座位于大陆东方的地下陵墓仿制而来,得天时地利,有着威震天下,国祚绵长的寓意。

    如今,在春雨偶尔来袭的春季,怒宁平原连风都是暖的。夏卡皇宫的宫墙内外,无数的柳枝发出了嫩绿的细芽,一切,就像从新开始,预兆着一个丰收的年头正在到来。

    中午时分,夏卡皇宫正南的街道上,宽阔得可以八马并驾的黑石街道,像往常一样,行人稀少。南城那些生活在生死线上的贫民,他们虽然喜欢津津乐道皇室里面的悲欢离合,但却很少有人敢跑到这里,来直视夏卡大帝的威严。而东城居住的那些达官贵人,他们经历了早朝的辛苦,此刻已经像鸟兽散,回到他们奢华的住处,或者补上一觉,或者在莺歌燕舞中,度过一日里剩下的时光。

    所以,这时候,宫墙上的卫士们,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他正缓缓地,但一步一步地走近夏卡皇宫,多少都有些诧异。一个三十岁上下的老兵,估摸着这又是一个不开眼的乡下人,搞不懂皇室的规矩,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的,巡卫处的那些猴仔子们,又不知道跑哪里去寻欢了,尽给咱们禁卫军添乱。”

    “四爷,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一个嗓子哑哑的年轻士兵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而来的人影,“要说咱们禁卫军也算是帝国最强大的战力了,可是却从来没有机会上到真正的战场。如果不是偶尔来几个不识相的家伙,恐怕咱们一辈子都没有立下战功。获得升迁地机会啊!”

    “放屁!”被叫做四爷的老兵笑着呵斥那个小兵:“你别看前些日子卢三爷好像是被升了职,但那可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才拼出来的,像咱们这样地。别以为自己就是天下最强的军队了!且不说阿尔忒弥丝殿下手里的夏卡铁骑,就是街头那些巡卫处的兔崽子们,都比咱们强悍不少啊!”

    “是啊,万事小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另一个老兵油子应和道。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咦,那个家伙,好像不大对劲!”

    这么一说,几个禁卫军的士兵立即挺直了腰杆。抬眼看去。

    远远而来的那个人,此刻想必他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宫墙上的卫士,但是,即便是这些士兵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那是一个手拿着一把弓箭地青年男子,他一头蓬乱的棕色长发,**着上身。右肩上好像是胡乱缠着些布带子,那带子也是深深的棕色,从肩膀一直缠到了手肘处,更显得他手臂上的肌肉虬结。

    只见他左手拿着那把长长的弓,随着脚下步子轻轻的摆动。他的腰间捆着一条很粗地腰带,腿上穿的是一条黑色的紧身长裤。一把不长的短刀,被长长的带子挂在了屁股后面。

    就是这么个家伙,他明明看见了宫墙上下的卫兵,却好像是熟视无睹,脚步的节奏根本没有变化。径直走了过来。但即便他是那么看似惬意的走着,众人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坚持的杀气。

    “宫城重地,来者止步!”四爷高声喊道。他的手里也拿出了一把黑色地弓,看上去,这把黑色的弓更加精致,更加有力。

    来人终于在这一声喊叫后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宫墙上的卫士们,棕色的眼仁突然闪烁出一股凶悍的光。他没有回答,却突然从紧贴着那把短刀的箭袋里掏出一支更加不起眼的长箭,那看上去粗糙得已经不像是弓箭的长箭被他搭上了弓弦,就好像是没有时间的间歇。那支长箭已经应声而出,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四爷头盔上地白色羽毛。箭法准,这个并不难。且不说夏卡铁骑里面,就有专门设立的铁翎战队,那些家伙百步穿杨。基本都不用比划着瞄准。就说是禁卫队中。像四爷这样的弓箭手,做到在目前的这个距离射掉一根羽毛。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可是,宫墙下地那个家伙,他地弓箭不仅是射下了四爷头盔上的一根羽毛,那弓箭带起地风声,竟然像是撕裂的空气,把四爷带了一个大跟头,向后面栽倒。

    “你们不细我的对朽,我要找的,也不细你们。西相的,就夺得远一席。”

    这个嚣张的弓箭手,说话却漏着风。原来,他竟然是先于石正前往黄金城的龅牙三!

    龅牙三其实与石正也就是前后脚进了黄金城。和石正一样,他也没有找到任何嘎嘎的蛛丝马迹。他找不到嘎嘎,也找不到神秘的镰刀和小跟班,却道听途说,猜到了嘎嘎是应该被夏卡大帝的手下捉住了。从炼库密境中修炼大成后的龅牙三,连夏卡铁骑的大营都敢闯,还有什么不敢闯的?因此,本来作为最善于机关陷阱的猎人出身,龅牙三此刻却更像一个校长的战士。

    回答他的,不是士兵们的嘲笑声,而是一阵密如大雨的箭矢之声,在这样的声音中,更有十数个身影猱身自宫墙而下,扑向龅牙三。

    龅牙三似乎早有准备。他不退反进,迎着箭雨,他左手挥舞着长弓,就像一座狂雨中急速转动的风车,将雨水一滴不剩的拒绝在了风车之外的空间。他的右手也没有闲着,那绑在肩臂处的棕色布带,在箭雨中蓦然就像一条长龙复活,倏忽来去,卷回了若干的箭矢,然后毫不停留的再发射了出去。

    箭矢经由布带子射出,虽不如弓弦铮铮那么有力。但准头还是不差,毫无意外的,射落了那十数个飞扑而来地身影。

    “你们不细对手。退吧!”箭雨血光中,只有龅牙三还悲天悯人的高声呼喝着。但是,这里是黄金城,是天子脚下,是夏卡皇宫的宫墙之外,谁敢退却!

    不但是没人敢退却,就仿佛死亡,只是一个甜美地梦境,夏卡帝国的禁卫军士兵们。争先恐后的前赴后继,依然赴死。

    龅牙三喊得累了,她的嗓子都已经开始冒烟,声音开始嘶哑,但迎面而来的士兵却越来越多。他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自己的几个动作,身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疲劳,但心境竟有些苍老了的感觉。

    这一切。有必要吗?难道,为了一个夏卡大帝的尊严,无数生命就可以被看着连蝼蚁都不如地?

    尽管龅牙三的心里有些累了,但他还是没有丝毫的怯意。石正是他的大哥,石正安排她前往黄金城,寻找那只可能已经变异的乌鸦,那么,他一定要找到嘎嘎,完成自己的承诺。

    日头的影子,其实可能只是斜斜地挪动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是黄金城的宫墙外,已经血流成河。龅牙三终于不再嘶喊,他冷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宫墙,不顾迎面而来的萧杀意味,终于弯弓搭箭,在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一根来自龅牙三箭囊的简陋长箭,被他牢牢的摄入了宫门上的黑色石头里面。

    这一箭,才是龅牙三真正实力地展现。坚硬的黑石,从打造黄金城的第一天起。就是黄金城工匠们的噩梦,因为,那种老而弥坚的坚硬,是无数攻坚绞尽脑汁也无法切割的。到后来,他们只能筛选出某个切面能够严丝合缝的黑石。用最原始的对位方法。来建造这座有史以来,最坚硬的城池。

    这。大概也是黄金城中,不同的建筑,即便是经过同样地设计,也总是会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这,大概也就是黄金城独有的美丽特质。

    而现在,坚硬的黑石被龅牙三一箭洞穿,随着那支长箭的,还有那条深棕色地布带子。龅牙三右手握紧布带,用力一抖,整个人就像一只凌空飞起地大鸟,在慷慨赴死的战士么头上,跃上了高高地宫墙。

    这一箭,是用尽了龅牙三心力的一箭,所以,在挽弓的那一刹那开始,他就已经再没有任何力气去抵挡那些迎面而来的利器。他只能凭借自己多年猎手的直觉,凭借自己来自内心深处愤懑不甘的那种嘶吼,尽可能多的躲开对自己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现在,龅牙三站在宫墙之上,他看着宫墙内硕大的广场,看着广场的地面上被人为的画出的奇形怪状的图案,一边用手拔出几支插在肩膊上的箭矢。他直视着远处那个坐在高高的黑色椅子上的男人,眼睛中,充满了蔑视。

    这是生者对另一个生者的蔑视。龅牙三虽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但是他懂得生命的可贵。正是因为他懂得,所以在末日世界的乱世中,他才侥幸活了下来。正是因为他懂得,所以他才会承受**的痛彻心肺,不去造成无所谓的生命伤害。

    可是,远处的那个男人,他懂得么?

    龅牙三,就这么单枪匹马,闯进了夏卡帝国黄金城的心脏。他的目光如箭,射向远处。他身体上鲜血如注,好像正在诉说着某种遥远的悲凉。

    “我来了!”龅牙三嘶哑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他跳下了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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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凌绝顶 第二章 追风

    春雨在午后时分,突然降落在了黄金城中。

    黄金城,是末日世界中,为数极少的不缺水的地方,因为,它本身就位于怒河和宁河交汇的三角洲地带。可是,并不是说,黄金城因为不缺水,就经常会有雨水的滋润。事实恰恰相反,整个末日世界,最缺少的自然现象,就是降雨。所以,末世之中,植物才会极其缺乏。

    当雨水降落下来的那一刹那,黄金城高高的宫墙内,几乎所有的人都抬头望天,感受到了天象的离奇变化。

    除了一个人。

    他就是身上还有三个正流着血的伤口的龅牙三。

    龅牙三在宫墙上,看见了远处的那个高高椅子下的人影,他知道,那就是在夏卡帝国偏远的地方,人们都害怕提起的夏卡大帝——一个家族的血液里只流淌着暴虐两个字的人间帝王。

    可是龅牙三还是没有畏惧。他从宫墙上一跃而下,手里的长弓已经搭上了一支丑陋的场箭,箭锋所指,正是那个帝王所在的方向。

    雨正在下,气氛明显是不会融洽的了。

    但是,当所有人的望天的时候,龅牙三却看着黑石铺成的地面,好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的状态。

    黑石地面上,先前在宫墙上看去,隐约有些怪异图案的地面,现在被雨水淋湿,竟显现出了无数条笔直的红色直线。这些直线纵横交错,一起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角形,而六角形中,又套着无数小的六角形。线条鲜红的颜色,就好像是血液渗透进入了地面,猩红可怖,雨水在红色上面。又好像是血液流经血管,勃勃生机。

    龅牙三就站在巨大六角形的外围,他却已经看不见远处的夏卡大帝。这个猩红色地六角形,就好像一座山,挡住了他的去路。又好像云遮雾罩,阻挡了他的方向。

    能够在乱世中活下来的人,都是有些斤两的。龅牙三在遇到石正之前,虽说是一个会半夜冒险走夜路,去敲李寡妇家地大门的粗鲁汉子,但同时,他还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猎人。如果他没有一些能力,那些高傲的双性人,又怎会接受得了他?

    猎人是干什么的?捕猎!龅牙三原本最擅长的捕猎手段,就是陷阱。

    因此。龅牙三一跳下宫墙,他立即感觉到一种危机。那是经年累月布设陷阱的猎人,对另一个陷阱的直觉。可是,龅牙三不管如何仔细端详,他也想不出来,眼前这些猩红色的六边形中,究竟潜伏着怎样的危机。

    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就是龅牙三,一个重情重义地猎人的性格。尽管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他从来未曾想到过会拥有的能力,但他知道,那是因为他在时光走廊中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石正,选择了一条可能辉煌但绝对是处处荆棘道路,才得到的能力。龅牙三很清楚,就算他还是以前的那个龅牙三,今天,对于他承诺过石正一定要找到嘎嘎的诺言。他还是会赴汤蹈火地去实线,哪怕,这样的实现,付出的是生命。

    龅牙三向前迈了一步。他的左脚已经踏进了猩红色的六边形内,右脚却小心翼翼的置身事外。他手里的弓箭松弛的低垂着,却保持着最警觉地感觉,一旦有危机出现,龅牙三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内,连珠射出五支长箭。

    危机出现了,可是这个危机。并不是来自一个有形的人。六边形中,有一股巨大地力量,当龅牙三左脚迈入的时候,猛烈的拉扯他的左边身体,毫无意外的。将龅牙三整个身子拉进了六边形。

    既然不能抗拒如此的大力。龅牙三索性更加放松了身体,顺势向前走了几步。他以为。不管这个陷阱多么强大,多么的隐蔽,最少,自己还是向着目标走近了一些。

    然而事实并非如龅牙三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以为自己走近了几步,但没想到,几步的前进,却将他置于了千山万水之外龅牙三的耳边,突然出现了各种细密地私语,有的声音,就好像松涛的低吟,有的声音,又好像闹市的喧哗。耳朵里面,既有小孩子午夜地啼哭,又有像李寡妇在最动人时地呻吟。喜怒哀乐苦,每一种情绪,都从声音里面传来,又都交织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刹那间,龅牙三就好像在声音里面再一次经历了自己从小到大微不足道的成长。

    他好像听见了父亲打骂母亲时地那种愤怒,听见了自己躲在墙角的害怕;他好像听见了第一次捕猎时,那只变异狸猫轻巧的脚步声,听见了自己心脏砰砰激烈的不争气的跳动;他好像听见了山那边双性人雕刻石头的声音,听见了自己青春年少时第一次对生命的领悟……

    如果光是只有声音,以龅牙三现在的境界,即便是百般情绪涌上心头,他也有把握暂时去克制。可是,猩红色的六边形中,不仅有声音,还有影影绰绰的各种形象在穿梭。龅牙三看不清楚那些形象到底是什么,因为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当他举起弓箭的刹那,他们早就移动了位置。

    “一切的力量,都是来自星辰的变换。”龅牙三的脑子里,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这么一句话。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否听到过这么一句话,是在青阳山的炼库秘境中,那些刻在坚硬的岩石上的字,还是在非洲塔上,那些对石正毕恭毕敬的圣师们曾经如是说过?

    龅牙三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那些影影绰绰,同样是猩红色的影子,他们飘飘忽忽,越来越靠近了自己。猎人的知觉告诉龅牙三,如果他的身体被那些影子碰到,那么,他的承诺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时候,龅牙三突然闭上了双眼。他看不见天空,他的头顶都是红色的雾状气体,因此他也看不见星辰的变化。可是,有些东西,当你看不见的时候,用心去体会,反而看得更清楚!

    龅牙三闭上眼睛的时候,夏卡大帝身边的一个男子轻轻的“咦”了一声。夏卡大帝没有回头,他慢吞吞的问:“困得住么?”

    夏卡大帝的右侧,一个浑身包裹在一袭黑袍中的人,用清正的嗓音回答:“如果他不是石正,那么就一定困得住。”

    “他不是石正,他只是石正的一个兄弟,在不久前,还只是一个看上去稍有悟性的猎人的家伙。”稚统领站在黑衣人身边,算是做了一个回答,然后他又问:“如果是石正,又会怎样?”

    黑衣人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根据你们的情报,石正的实力一直没有办法做一个评估。但是,他的兄弟看上去悟性不止是稍稍有一些吧?”

    “六星阵是传说中的古阵法,如果连石正都困不住,你们学者工会这些年可就算是百花了那么多时间了呢!”夏嬷嬷还是像一个影子一样,看不出实际的身形,她不无讥讽的说。

    “你们别内斗了!”夏卡大帝沉声说道,他的面前,有刃部的魔法师属起来的一道幕墙,上面可以清晰地看见龅牙三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微微张开的嘴里面,那龅牙之间的缝隙都可以算得出究竟有多少的距离。“赶快结束吧,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这样的小角色!”

    夏卡大帝正在说小角色的时候,他口中的那个小角色动了。

    龅牙三其实并不知道是不是感悟到了星辰的力量。当他冥想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好像是看见了什么,耳中的喧嚣离他远去,他看见了自己的不远处,有些沉着稳定的身影正念念有词。龅牙三,这个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阵仗的小角色,凭直觉举起了长弓,向着自己身前身侧连珠发出了三箭,随后,他好像是听见了三声沉闷的倒地声。

    睁开眼睛,似乎,眼前的红色影子淡了那么一些,但数量却还没有减少。它们在龅牙三长箭离弦之后,突然加快了速度,正蜂拥而来。

    龅牙三不知道自己的功绩是否奏效,但眼前已经没有时间供他判断。他大踏步上前,带着虎虎的生气,另外两支长箭同时离弦而去,射向的,却是他没有感觉到沉着的人影,而密布着红色影子的正前方。

    这两支长箭几乎同时射出,但是在不远处,第二支长箭却追上了第一支长箭的箭羽,势如破竹的劈开了第一支长箭,发出撕裂的声音,随即,在长箭追逐的空中,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第一支长箭,是龅牙三蕴含着自己彪悍的力量,将力量紧紧地包围在长箭周围射出的。第二支长箭,却是龅牙三用尽了残余的力量,将力量化为了犀利。犀利之箭引爆了自己的力量,在空中形成了声波和力量的突然爆发。这,就是龅牙三最擅长的一种陷阱,它的名字叫做“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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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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