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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悠悠晓仙     星期天神大人不在家txt下载     星期天神大人不在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自私的……斗牙王

    翌日四人离飞马牧场,南下长江,经三峡入蜀,宋师道则往梁都去,与雷九指和被召来的任俊会合。

    表面上,除南方未家军猛攻林士宏的战争外,中土处于短暂的休战状态,暗底下,为安之战的准备功夫,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得到宋缺支持,四人在回程途中,废寝忘休的拟定全盘计策,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彻底破坏魔门遍罩南方的情报网。

    这本是没有可能办到的,可是在得到香家那批账薄后,没可能的事变成可能,香家各地头目的身份全体曝光,其中不少人因顾忌寇仲逃往北方的,则由李世民负责擒人,再秘密送往梁都,由宋鲁方面严刑伺候,从被擒者藤连瓜、瓜连藤的追查下去,紧吃不放,直至香家在关外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另一个打击的目标是向魔门提供火器的海沙帮,其生存之道,是在众霸争峙的形势下左右逢源,现时此一对海沙帮有利的形势再不复存,在竹花帮的协助下,少帅军的水师由陈长林亲自指挥,对以游秋雁为首曾称雄一时的海沙帮展开围剿。

    当寇仲等抵达长安之际,香家在关外的情报网彻底崩溃。在一段长时间内,长安在情报供应上,特别是有关南方情况的消息,只能倚赖由李世民设立、庞玉领导的情报网提供。

    此事至为关键,李世民会令李渊、建成一方误以为寇仲、徐子陵等仍在南方进行统一战争,大利他们潜入长安活动。

    另一方面雷九指通过平遥的自家兄弟欧良材营造种种司徒福荣设立新业务钱庄的假像,今趟有李世民派人出头与平遥商接洽,更是水到渠成,使司徒福荣重返长安一事不会令人生疑。因为做飞钱生意的总钱庄,理所当然该设在长安。

    此时海沙帮更是七零八茖,四散逃亡。陈长林在云玉真的协助下,于九江生擒游秋雁和一众海沙帮头领,押返梁都囚禁,拷问有关与梁师都的瓜葛。

    杜伏威亦不闲着,兵分两路,分别驻重军于九江和竟陵两郡。前者是兵迫萧铣,教他不能分兵往援林士宏;后者虚张声势,佯作攻打洛阳南方最重要的军事重镇襄阳,摆出与李世民势不两立的姿态,且可予李世民延迟返长安的藉口。

    另一方面,寇仲遣密使往见高开道的头号大将张金树和山海关的霸王杜兴,着他们勿要投降,因为形势会出现新的变化,通知他们李建成和李世民均会返回长安。

    一切部署妥当,四人从秘道潜入杨公宝库,燃亮四盏壁灯。跋锋寒和侯希白尚是首次踏足这由鲁妙子设计的地下战库,均叹为观止。

    四人在摆满兵器的其中一个地库检视,跋锋寒取出一张弩弓,赞道:"这是上等的强弩,难得经过这么多年,仍如新制般,可见在保养上的工夫非常到家。"

    侯希白一屁股坐在一个兵器箱上,悠闲的道:"终抵长安哩!在司徒福荣抵达前,我们可做些甚么事情来散心。"

    跋锋寒笑道:"我会提议杀几个人来祭旗,喂饱我的偷天剑又或射月弓。"

    寇仲悠然自得的蹲在另一个兵器箱上,摆出地痞流氓的无赖样儿,哑然失笑道:"老跋你不要胡来,我们到这里不是杀人放火捣乱一番然后溜之夭夭,而是争取最后的胜利。且要视长安为自己的城池,只是暂时仍由敌人控制。长安受的伤害愈少,我们反击颉利的力量愈强。这几天我一直在动我的小脑袋,看如何能打赢一场局部有限的战争?那须是决定性的,而非波及全城的激烈巷战,因那是我们的实力有所不逮的事。"

    徐子陵在侯希白坐下,瞧着寇仲道:"首先我们要营造出局部战的条件,唯一的办法,是分化建成、元吉的班底,争取李渊直辖将领大臣的支持。在正常情况下这本是没可能做到的事,但我们和李世民联手,则是另一回事。至少此为从未试过出现的新形势,非像以前李世民一面倒的难有作为。"

    跋锋寒放下弩弓,沉吟道:"要说动任何一个将领大臣,不得不暴露我们与李世民的秘密,此事非常危险,一个不好,我们或仍可生离长安,李世民和他的手下却休想有人能善终。"

    寇仲胸有成竹道:"既有目标,我们自可以安全的手法达致。"

    寇仲道:"尚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们,在李渊最亲信的大臣中,有位是我们的人,严格来说是我未来岳父的人,就是封德彝。"

    三人同告动容,因为封德彝不但是李渊的人,更与李建成关系密切。

    寇仲道:"陵少和他稔熟些儿,就由陵少去见他,问清楚现今的情况,也告诉他我们最新的形势,他会告诉我们谁人可被收买,谁人无谓费工夫。"

    侯希白点头道:"只要不是眼盲耳聋,不明天下大势者,否则就该知李世民是大唐唯一的救星。而李渊的□于逸乐、倒行逆施,李建成的勾结突厥人,李元吉的卤莽不智,无不是对我们的有利条件,有志者看到我们形势大好,肯定有人会弃暗投明的。"

    跋锋寒也再没话说。关锋处是在寇仲对李世民的支持,若李世民被干掉,李唐还是要应付寇仲的少帅军和如狼似虎的突厥狼军,可是若支持李世民登上帝位,天下立告统一,可以全力与塞外联军周旋。

第十八章 决然

    封德彝听毕徐子陵的陈述,沉思片刻,道:"你们假扮司徒福荣一行人的事,除关乎石之轩的问题外,其他该没有问题,因直到此刻仍没有人起疑心。不过定要设好应变计划,如被揭破,可迅速逃遁。"

    封德彝道:"建成和元吉会分别在这几天回来,李渊对秦王的拖延,曾大为动气,不过亦无可如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杜伏威蠢蠢欲动,秦王要对此安排妥当后回来,李渊实难以怪责,但定令他们父子关系将更恶劣,因为早有先例可授。"

    徐子陵明白封德彝指的是洛阳之战后李渊曾连续下诏令迫李世民返回长安一事,当时如非李元吉对抗刘黑闼失利,不得不起用李世民,李世民可能早下场凄惨。

    封德彝道:"在内廷里,支持秦王的只有一个李神通,外廷则有萧瑀和陈叔达,不过他们因刘文静被诛,变德噤若寒蝉,幸好这三个人全是忠义之辈,若晓得情况变化,我有把握代秦王说服他们。"

    徐子陵摇头道:"封老实不宜插手,一来李神通等会怀疑你代李渊试探他们,只要我们晓得他们是可争取的人便足够。"

    封德彝点头道:"子陵的话有道理,因为我一向被视为拥太子派的人。"

    徐子陵问道:"裴寂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封德彝道:"他是李渊近臣中最懂看风驶舵,逢迎李渊的人,拥太子派的人唯他马首是瞻。刘文静伏诛后,他的势力更为坐大,与尹祖文狼狈为奸,有时我也不明白并非愚蠢的李渊,为何竟一面倒的倚重他们。"

    徐子陵记起尹祖文为李渊安排的娱乐勾当,心中自然明白,暂不说破,问道:"为何李建成看不到勾结突厥,乃引狼入室之举,最后是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封德彝微笑道:"你即使问李世民,他也无法予你答案,此实为李建成一石二鸟之计,若颉利入侵,李建成会乘着大破刘黑闼的声势,奏请李渊准他亲自督师抵御,且因突厥实力强横,唐室自须尽起精锐,李世民手下的玄甲精兵和天策府诸将均会被其徵用,这等若变相的褫夺李世民的兵权,令他变成一介匹夫,任由宰割。"

    徐子陵皱眉道:"李建成既有此心,为何仍重用可达志,更邀毕玄到长安来?"

    封德彝道:"照李建成向李渊的解释,是认为突厥人到中原来是志在掠夺财帛子女,所以只要和颉利保持良好的关系,颉利入侵时可用财帛子女予以打发。请毕玄到长安便是在这心态下作出的,建成更深信赵德言可影响颉利,令他收受大礼后退返塞外。"

    徐子陵愤然道:"我现在再不怀疑李建成是祸国殃民之徒,李渊竟没有自己的判断和主见吗?"

    封德彝苦笑道:"这要看李渊肯相信那一方面说的话,当日刘武周同突厥兵入侵,建成和妃嫔为贬低世民的军功,曾把突厥人说得一钱不值,所以李渊并不太把突厥人放在心上,以为可软硬兼施的把他们打发回去。"

    徐子陵皱眉道:"李渊不知道李元吉被宋金刚打得大败而逃吗?"

    封德彝叹道:"李渊身处大后方深宫内,左右小人女子环绕,致耳目失灵。李元吉之败,建成可说成是世民在补给后援上做手脚,最后责任仍落在世民身上。"

    又叹道:"在宫廷斗争上,世民拍马也追不上建成。一来他有魔门全力支持,更因世民长期领兵在外。现时太子妃嫔党把打击的目标,全集中在杜如晦和房玄龄两人身上,制造诸般谣言,说他们唆使世民,令他生出异心,密谋作反,情况非常不乐观。若我们没能即时想得良谋对策,他们两人肯定首先遭殃。"

    徐子陵此时对内外宫廷的斗争,掌握到一个清晰的轮廓,与封德彝定下联络的方法后,悄悄离开。

    熄灭。

    沈落雁先深手搂他脖子,在他左右两颊各亲一口,低笑道:"我是光着身子的!"

    在寇仲瞠目以对下,她爬上榻子,就在寇仲眼前玉体横陈,还伸个诱人之极的懒腰,那娇慵乏力的模样,有多动人就那么动人。

    寇仲见她是穿上睡服的,只是虚言唬吓,开他的玩笑,跳到咽喉差点令他窒息的心儿才降回原位,苦笑道:"大家是老朋友哩!我更非坐怀不乱的君子,不要耍我好吗!"

    心中不由想起也常是如此作风却不知去向的婠婠。

    躺在他身前的沈落雁斜目兜他一眼,道:"为何不是子陵来见我呢?"

    寇仲叹道:"因为他比我更没定力,生怕会堕进你的温柔陷阱,永不超生!我寇仲是讲义气的人,为了兄弟,当然两胁插力的来赴会。"

    沈落雁白他一眼,不屑道:"仍是那末多废话。"

    寇仲乾咳一声,收摄心神,对抗她强大的诱惑力,道:"你晓得我们和李世民的事啦!"

    沈落雁道:"若不晓得,那有心情陪你同睡一床,嘻!躺下来谈好吗?"

    寇仲大吃一惊道:"还不肯放过我?若让子陵晓得我们睡在一起,我怎向他解释?"

    沈落雁"噗哧"娇笑,狠狠盯他一眼,然后闭上美目,柔声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我嫁的是徐子陵而非李世绩,你则只是怕被你的好兄弟捉奸在床。唔!这感觉很美妙。"

    寇仲那敢和她胡缠下去,岔开道:"这么晚啦!美人儿曾到那里去?"

    沈落雁懒洋洋的道:"还不是去见你的初恋情人。"

    寇仲一震道:"秀宁公主?"

    沈落雁油然道:"你有很多初恋情人吗?她知我来,邀我入宫去满足她对你的思念,我故意不提你,她终忍不住问我,嘻!真有趣,看来她并非像表面般那么有自制力。"

    寇仲道:"我投降啦!请美人儿军师你高抬贵手,开出放过我的条件。"

    沈落雁睁目道:"你给我杀一个人和做一件事,或可让你亲我的嘴。"

    寇仲可怜兮兮道:"亲嘴可免哩!我最怕亲出祸来,现在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暗室,甚么事不会发生?唉!要宰的是否王伯当那小子?这当然没有问题,要干的是甚么事呢?"

    沈落雁道:"给我把那条小金蛇挂在独孤家西寄园的大门外,看独孤凤还敢否对我放肆。"

    寇仲拍腿叫绝道:"好计!"今趟就封美人儿军师你为我们的军师,请你动动脑筋,想办法让李小子成为大唐皇帝。"

    沈落雁淡淡道:"成败的关键,在乎长安有多少人支持你们,更重要是如何收买敌方阵营的重要人物。我心中倒有一个非常理想的人选,若能把他争取过来,将胜算大增。"

    寇仲抓头道:"谁?"

    沈落雁坐起来,秀眸闪动智慧的灵光,沉声道:"魏征。"

    寇仲拍腿道:"我怎想不到他呢?他是帮李建成打败刘大哥的大功臣,与你曾共事密公,对李渊杀密公自该非常不满。"

    沈落雁道:"他对李建成杀你刘大哥更是反感。只从此点,该看穿李建成的为人本质。"

    寇仲同意道:"杀刘大哥实属不智,该让刘大哥在长安当个小官儿始为上策,那可兵不血刃降服山东。"

    沈落雁道:"策动魏徵交由我办理,有好消息时再告诉你,你们在甚么地方落脚?"

    寇仲道:"暂时仍由我们来找你为宜。"

    沈落雁生气道:"下趟得教子陵来见我,否则我不说半句话。"

    寇仲赔笑道:"这个当然,小弟告退哩!"

    徐子陵展开夜行术,跃高窜低的往永安渠杨公宝库的秘密入口驰去。

    此时是三更时份,街上寂静无人,偶有巡兵足音传来,际此天寒地冻的时刻,份外有山雨欲来的肃杀气氛。

    徐子陵沿永安渠东岸借树木掩护飞驰,只要他投进河渠,保证没有人能缀上他。

    忽地心生感应,忙闪往一棵树后。

    一道黑影在对岸乍现倏没,闪往西市的方向。

    徐子陵心中一动,随手摘下树枝,投往河心,跟着飞身离岸,足点树枝,就借那少许浮力,投往对岸,向目标消失的方向追去。

    若他没有看错,那人该是"四川胖贾"安隆,他的身材正是他的招牌标记。

第十九章 龙骨精

    第十九章龙骨精

    “你说什么?”斗牙王猛地转过身来,手掌下意识的捏紧,将冥加捏成扁扁的一片。

    “您是……西国的王,您有您的事业,所以,请不要因为一些儿女私情而误了大事……若是因为十六夜的缘故,导致那些原本能活下来的人们死去,那么,十六夜将寝食难安……”

    斗牙王几乎咬碎了满口钢牙,森然的磨牙声让一旁的侍从吓得浑身颤抖,许久,他才说道:“……那你这边怎么办?”

    “请放心吧……妾身这边,还有着刹那猛丸,不会有危险,等您回来,也许就能看到,您的儿子了……”

    斗牙王默然,随后,他松开了手,说道:“我知道了,那么,你自己小心一点,我……马上就回来!”

    一声咆哮,巨大的妖犬凌空而起,飞腾向天边……

    宫殿内,十六夜失神的透过竹帘看着斗牙王巨大的身影逐渐远去,无力的躺在被褥上,身下已经被鲜血阴湿了一片,脸上布满了因为痛楚而出现的冷汗。

    慢慢闭上眼睛,她轻轻在心底说道:“祝您……武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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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国城。

    “是吗?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少女默默地挥退了前来报告的妖怪,然后默默的抬起头,注视向远方。

    龙骨精……

    那隐隐约约模糊不清的记忆,似乎已经不再需要质疑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事情和记忆慢慢对上,让杀生子越来越能肯定,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是真的。

    自己的父亲,西国的统治者,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创造了一个人类和要挂都可以生存的净土的大妖怪,犬之大将斗牙王,身为妖怪,却爱上了人类,最终,还因为那个人类而死去……

    这真是,荒谬不堪,然而,一件又一件事情的发生,让杀生子不得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自己会多一个弟弟,名字叫做犬夜叉。

    夜叉,父贵母贱,这真是一个,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名字,哪怕斗牙王只是无意,然而,单凭这个名字,便在十六夜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吧,本来就不存于世、不被认可的爱情,即便是在斗牙王的心中,也隐隐认为着是自己屈尊降贵爱上了一个凡人,将自己凌驾于人类之上……

    呵,难怪,在最后一刻,与刹那猛丸的决斗中,您宁愿使用丛云牙,也没有使用铁碎牙,因为,铁碎牙是守护人类之刃,而在您说出犬夜叉这个名字的时候,您就已经将自己凌驾于了人类之上,结果,被铁碎牙拒绝了吗?

    真是可笑,又讽刺……

    即便心中如此想着,杀生子依然来到了窗边,凝望着天空,身体慢慢飘起。

    “杀生子!不许去!”

    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尖叫声,引得少女淡淡回头,看向失态的母亲。

    “你不是龙骨精的对手!快点回来!我不准你去!”

    “母亲大人,我并非是去对付龙骨精,因为父亲大人一定会去,我只是,去找父亲大人而已。”少女如此说着,眼中的澄明让差点妖化的犬夫人冷静了下来。

    犬夫人无奈的凝望着女儿逐渐远去的身影,最终幽幽叹了口气。

    “斗牙王……杀生子……”

    ……………………………………………………………………………………………………

    “你就是,龙骨精?”斗牙王看着眼前身躯蜿蜒如龙蛇,巍峨如山岳的巨物,冷冷的抽出铁碎牙。

    龙骨精的外貌好似龙妖怪(在日本龙也是一种妖怪,虽然实力强悍但也算不上太强),只是在那龙首的额上多了一张人类的面孔,那人面注视了一下斗牙王,突然发出一阵嘲讽的大笑声:“我当是谁,原来不过是一只乱吠的疯狗,口气却大得很,没错,本大爷就是龙骨精!”

    “很好,那就受死吧!”斗牙王不耐烦的一挥刀子,然后猛地向前冲去:“风之伤!”

    妖气与妖气碰撞的地方,不断的发生肉眼看不见的痕迹,好似风的伤痕,而将铁碎牙按着这轨迹斩下,那么,就会出现……这一斩便能诛杀百妖的风之伤!

    风咆哮着,席卷而去,将龙骨精庞大的身体淹没,招式完全命中!然而,斗牙王反而皱起了眉毛。

    风停止了,只有烟雾还在弥漫,突然之间,一颗巨大的龙头从烟雾中穿出,向着斗牙王撞来!

    斗牙王轻盈的跃开,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妖怪——刚刚的风之伤,居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在龙骨精身上留下来!

    风之伤,无效?!

    “哈哈哈哈!就凭那把破刀子,还想用来斩我龙骨精大爷的身体?太可笑了!根本就不痛不痒啊!”龙骨精站定身体,得意的发出嘲讽。

    斗牙王神色冷漠,将铁碎牙收起,身体慢慢起了变化:“我可没时间陪你瞎闹……”

    一阵旋风从斗牙王的脚底刮起,迅速的笼罩了他的全身,接着,旋风消失,一头银白的巨犬出现在了皎洁的圆月之下,发出一声震天的巨吼,凶狠的向着龙骨精撞了过去!

    龙骨精同样不甘示弱,蜿蜒的身躯略一扭动,用那巨大的龙头正面迎了上来!

    “轰!!!”

    烟尘四起,两头巨兽同时后退了数十米。

    斗牙王摇晃了一下脑袋,身上银白色的像是火焰又像是云彩一样的毛发迎风飘扬。

    只是稍一停顿之后,他便再次挥动起了巨爪,冲了上去,一抓狠狠的抽在了龙骨精的龙头上,将其击的更偏,但龙骨精也不是简单的货色,那带着长长骨刺的尾巴无声无息的就抽了过来,一下拍在了斗牙王的腰侧,长长的骨刺立刻在那白色的皮毛上划出了深深的伤口,红色的粘稠血液喷洒而出!

    一时不防,巨犬竟然被拍翻在地,没等他再次爬起,龙骨精便将那长长的蜿蜒龙躯缠了上来,一圈一圈的将巨犬的身体缠绕的严严实实,像巨蟒缠住猎物一般,头颅高高昂起,对着挣扎的巨犬露出獠牙,一抹白光隐隐出现在了口中。

    身躯渐渐勒紧,将巨犬的身体勒的不断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嚓声,同时,他口中的白光突然一闪,一个妖气团飞出,轰击在了斗牙王的天灵盖上,引得巨犬再次发出愤怒的咆哮声,爪牙齐动,不停的挣扎,在龙骨精那件事的躯体上不断抓出一道道伤痕……

    “嗷呜!”

    月光下,一声巨吼不断的扩散开来,而血腥的搏杀,依然在继续……

    ps:看看推荐多少,如果够多的话,下午再放出一张。

第二十章 你有想保护的东西吗?

    换过任何人,这么稍一耽搁,肯定追失安隆这种造诣深堪和经验老到的高手。安隆为弥补身型体重的问题,反利用这方面的特点创出一套借助体重的提纵身法,配合他的"天心连环",故能名列邪道八大高手之内。

    徐子陵全力展开身法,体内真气流转,每一周天均今他的速度提升少许,几下呼吸间,速度提高至令他暗吃一惊的巅峰状态,足尖在西市外墙头轻点,投往外围一座两层建筑物的积雪瓦顶,脚下生出黏劲,踏上滑溜溜的冰雪,仍不虞滑脚失足。

    此时安隆出现在西市西北角一座屋宇瓦沿,徐子陵忙往下扑伏,躲往屋脊后,果然安隆刚扭头后望,虽及时避过,亦险至极点。

    像安隆这级数的高手,是无时无刻不在保持高度警觉的状态下,稍有疏忽,会被他发现。

    徐子陵探头望去,安隆又一个倒翻,消没在街巷探处。

    徐子陵心中生出微妙的感觉,似像预知将来般没有跃起追去,果然几下呼吸后,安隆又现身瓦背,滴溜溜打个转,察视远近,然后往市东方的一座商铺天井投去。

    徐子陵暗呼好险,姜确是老的辣,这种防范跟踪的手段简单有效,若徐子陵怕追失他,立即追去,肯定着道儿。

    徐子陵再不犹豫,投在空寂无人的西市街道,从地面追去。

    寇仲待要把"大礼"挂在西寄园大门环扣处,人声足音从襄面传来。

    寇仲心中奇怪,难道西寄园内举行晚宴,直至此刻告终。边想边腾身而起,投往对街,一个纵跃,安然伏在屋脊的另一边,仅露出头眼,在黑暗中把西寄园大门的情况尽收眼底。

    他和徐子陵自出道至今,大半时间的被各方人马追杀伏击,久经磨练下,飞檐走壁、潜迹匿踪的功夫,实远非一般高手能望其项背。

    "咿呀"一声,大门敞开,一人牵马缓步而出,赫然是沈落雁指定他要杀的王伯当。

    独孤凤*着他肩并肩的颇为亲热,隅隅细语。

    寇仲功聚双耳,全神窃听,他本没抱多大希望,虽说里坊内的街道宽横仅为朱雀大街五分一的阔度,但终因隔着近二十丈的距离,自己知自己事,他该没有偷听的能力。

    岂知王伯当的说话立时在他其内仅可听闻般隐隐响起道:"我这条花全蛇行动如风,剧毒无比,最精采是噬人前不会生出任何异响,保证沈落雁会着道儿,凤儿可报却杀兄之恨。"

    独孤凤狠狠道:"李密授首,现在好该轮到沈落雁那个贱人。"

    寇仲明白过来,王伯当因出卖李密,晓得沈落雁绝不肯放过他,故借独孤家对沈落雁的仇恨,由独孤凤下手暗害沈落雁。既可争取独孤家对它的好感,更可除去心腹之患,一举两得。

    王伯当欣然道:"凤儿可否再考虑我的提议,我对凤儿确是一片真心,在上的皇天可作明证。"

    独孤风轻摇螓首道:"我还要想想,给人家一点时间好吗?快天亮哩!"

    寇仲吓了一跳,原来王伯当在追求独孤凤,教人意想不到。但细心一想,王伯当此举非常聪明,不但财色兼收,且可藉独孤家与李渊的密切关系,更得重用。

    王伯当沉默片刻,轻描淡写的道:"凤儿仍忘不掉那既粗鄙又爱胡诌的丑八怪吗?"

    独孤凤大怒道:"我的事,不到你管。不要以为我们没有你不行,给我滚!"

    说罢拂袖而去。

    王伯当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登马离开。

    寇仲则目瞪口呆,"既粗鄙又爱胡诌的丑八怪",不是指它的丑神医还有谁?这是令人难以费解的:当年独孤凤摆明只对生得俊俏的美男子有兴趣,偏偏竟会对自己的丑神医情有独钟,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蹄声骤起,王伯当绝尘而去,似是要把心中怨愤藉策马狂驰尽情泄出,丝毫不顾会否惊扰别人好梦。

    两名仆人关上大门。

    寇仲忽然想起查杰暗恋喜儿的事,心忖横竖离天亮尚有少许时间,可往与青青打个招呼。决定后窜往对街,朝西寄园大门掠去。

    徐子陵躲在一棵大树后,像溶入暗黑中去。灵锐的感觉告诉他,这间看来不起眼,挂着合昌隆招牌的铺于,大有可能是魔门的重要巢穴,因为凭藉感觉已深悉其防卫深严至出乎他意料之外。

    这座五进式两天井的呈长形铺子位于着名老店福聚楼的后街,刚好是街头转角的位置,三面临街,只一面*着怜铺。暗哨均设于铺内,巧妙地把铺外的动静置于监察之下,如非他特别留神,贸贸然的试图偷进去,肯定逃不过敌人的耳目。

    铺内乌灯黑火,一片暗沉。

    徐子陵不由浮现起杨文干的影像,因这种高度城备的情况,极似杨文干的作风。

    直至此刻,他仍收听不到铺内人说话的声音,有的只是暗哨轻微的呼吸,说不定铺内另有地下室的建设,安隆如躲到那类地下室和人密话,他是没可能听到甚么的。

    他决定再等一会,看安陆会否在天明前离开。

    寇仲抵达风雅阁,喜儿刚送走客人,与青青在内堂跟他聚旧,久别重逢,当然非常高兴。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因识于微时,寇仲又曾对她们施以援手,故此关系密切,一点不用有所顾忌。她俩晓得阴显鹤寻回妹子,均为他雀跃不已。

    青青不解道:"你不是领导少帅军在南方打仗吗?为何忽然跑到长安来?"

    喜儿奉上香茗,娇笑道:"寇爷是特别到这里来看青姊你嘛!"

    寇仲接过香茗,笑道:"首先要问你们一个问题,在李渊三子中,你们认为谁最有当皇帝的资格,先不理谁是李渊指定的太子。"

    喜儿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热情地以双手挽着他左臂,"哎哟"一声道:"寇爷啊!我们只是青楼女子,怎晓得国家大事?"

    青青依样葫芦的挽上它的手,讶道:"为何问这奇怪的问题?"

    寇伸大感艳福无边,但心中全无歪念。因他一向视两女如姐姐和妹子。

    笑道:"青楼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男人两杯黄汤下肚,连心都会掏出来给你们看。风雅阁名气仅在上林苑之下,往来者不乏达官贵人,李元吉正是其中之一,你们道听耳闻,怎都该有点谱儿。"

    喜见道:"这是没有人敢谈论的问题,开罪任何一方亦吃不消哩!"

    青青道:"大家虽不敢直接谈,可是在讨论各类施政和关内外的战事情况上,总会泄漏些许心意,照姐姐听来的,多认为秦王是最有才干。"

    寇仲欣然道:"正是我愿意听的答案。长安城在今年内会发生大变,此正为我重返长安的原因。你们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们。"

    喜见道:"带我们离开关中好吗?寇爷可收喜见作侍妾,人家早厌倦青楼的生涯呢。"

    寇伸大吃一惊道:"喜见你尚未有意中人吗?"

    喜见黛眉轻双道:"青楼是出卖虚情假意的地方,见过青姊的遭遇,喜见还不怕吗?青姊第一天就苦口婆心的劝我不要对任何人容动真情,来一趟半趟的多是逢场作兴,常来的你又怀疑它是爱夜夜笙歌的坏东西。"

    青青微笑道:"若小仲肯纳喜儿为妾,是它的福气。"

    寇仲叹道:"能有喜儿这么动人的美妾,是任何男人的福气。不过我认为我这个好妹子该有更幸福的未来,喜儿对一位叫查杰的年轻小子有印象吗?"

    喜见露出思索的神色,缓缓摇头,表示记不起这么一个人。

    寇仲愕然道:"没可能的!他还说你对它是另眼相看。"

    青青没好气的道:"这是青楼惯技,从喜儿第一天做卖艺不卖身的才女,我便教她要令每一个客人感到她对他是与别不同。稍有抱负或成就的男人均是如此,对女人有其过份的自信,以为每个女人都会情不自禁并诸般原因爱上他,青楼正是提供他们在这方面满足惑的最佳场所,不过当然是要用大量金子才能买来的啦!"

    寇仲的心直沉下去,思忖若要玉成查杰心愿,还须下一番工夫,尚要看老天爷的心意,勉强不来。

    笑道:"给青姊说得我茅塞顿开,喜儿的终生幸福,包在我身上,她是我的好妹子嘛!我是看着她由小丫头变成美人儿的呢?"

    喜儿嗔道:"寇爷说得老气横秋,你比人家长多少岁哩!"

    寇仲忙岔开话题,问青青道:"希望青姊的意中人非是李元吉。"

    青青露出不屑神色,道:"他视我如玩物,我则乐得拿他作*山,姐姐早下定决心不会嫁入,开青楼也不错嘛!在这里没有愁苦的人。小仲不要走,让姐姐侍候你。"

    寇仲苦笑道:"青姊不要诱惑我。小弟自问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但我更需要的是位亲姊姊。"

    不由想起素素,又忆起贞嫂,一时魂断神伤。

    青青凑过香唇,在他脸颊轻吻一口,柔声道:"我的好弟弟从来是正人君子,有空多点来探望我们好吗?"

    徐子陵在暗黑处苦候半个时辰,合昌隆仍未有半点动静,此时离天亮仅小半个时辰,他怕寇仲等担心,又想到来日方长,只要合昌隆确是魔门其中一个巢穴,总有办法可摸清楚内中的秘密。

    想到这里,连忙离开。

    抵达跃马桥附近,临近永安渠西岸的林木区,忽然心生感应。

    徐子陵不由暗叹一口气,止步立定,缓缓转身,准备付出因跟踪危险人物安隆而来吉凶难料的代价。瞧着石之轩似从黑暗修罗地狱走到人间的魔神,从暗处现身,朝他笔直掠至。

    石之轩神色平静,负手淡然道:"子陵随我来!"

    寇仲回到库内,侯希白和跋锋寒各据一座兵器库,以箱子为床,寻梦去也,却不见徐子陵。

    正担心时,跋锋寒醒转过来,到他旁坐下,道:"子陵未回来吗?"

    寇仲叹道:"他理该比我更早回来,难道是遇上石之轩?长安城只有石之轩有资格令他不能回来,其他人即使是傅采林怕也办不到。"

    跋锋寒安慰道:"老石和他关系特殊,该不会害他,假如他两人真个碰上,反可使我们有机会摸清楚石之轩的心意。"

    寇仲摇头道:"凭子陵现在的武功,石之轩纵一心要杀子陵,亦非易事。且大家均是见不得光的,倘若惊动唐军即难有脱身机会,我并不太担心陵少的安全。最怕是给石之轩瞧破我们的大计,那就糟糕透顶。"

    跋锋寒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淡淡道:"自洛阳之战后,我跋锋寒再不怕任何人,包括石之轩和毕玄在内。事实上你和我均在那场战役中得益不浅,子陵的情况我不清楚,少帅你的刀法肯定已臻大成之境。"

    寇仲苦笑道:"我现在恨不得能代替陵少去应付老石,不过更清楚要对付石之轩,陵少该比我们任何一个更恰当,因为他对石之轩的了解比任何人更深入。"

    跋锋寒道:"我也不太为子陵担心,因我对他信心十足。我有一事直至此刻仍想不通,宋缺因何放弃对宁道奇的第九刀呢?换过是我,此事绝不会发生。"

    寇仲道:"关键处是宋缺是大智大勇的人,嘿!我并不是说你老哥非是此种人,而是宋缺要为中土苍生着想,不得不考虑两败俱亡的严重后果。宁道奇在挡第八刀时,曾耍了精采绝伦的一着,就是故意念出庄子寓言中"疾走不休,自以为尚迟,绝力而死"三句,刚好时间精准的架得宋缺那鬼神莫测的一刀,内中充满玄之又玄的意味,使宋缺晓得宁道奇有与他同归于尽的馀力。而那漏去的三句话更是发人深省,暗点出若共赴黄泉,就像那畏己影疾走以避的人之死般是非常没有意义。"

    跋锋寒点头道:"说到底宋缺肯罢手为的仍是汉统,他肯支持李世民为的是同样的原因,不过也只有超越胜败意气如宋缺者,始有可能作出如此悬崖勒马的明智之举,我从他这行为学到非常珍贵的东西。"

    寇仲道:"我的未来岳父终是战略兵法大家,并不在乎两人对决的得失。"

    跋锋寒道:"宁道奇毕竟是宁道奇,若他直接把这三句话向宋缺说出来,肯定不会像故意漏去般令宋缺灵台震撼,确是禅机暗藏,令人回味不尽。话说回来去!子陵回来后,我们该怎么办?"

    寇仲捧头道:"那要看子陵是否真的遇上石之轩?"

    徐子陵随石之轩进入城南晋昌里一所毫不起眼的小宅院,于厅堂坐下。

    石之轩亲自斟茶款客,全无敌意,至少表面如此。

    徐子陵呷一口茶,瞧着石之轩在他旁油然坐下,忍不住多年来横互胸臆的疑问,沉声道:"谢显庭和小苑是否命丧邪王之手?"

    石之轩皱眉道:"你是否指那对驾车的男女?"

    徐子陵点头。

    石之轩微笑道:"我今趟是额外破例,答你的问题,却是下不为例。你或者从没想过,我石之轩从不会因愤怒杀人。"

    徐子陵仍未尽去疑虑,问道:"可是邪王你那时,唉!"

    石之轩淡然自若道:"事实上是他们令你和寇仲避过一劫,当我把马车截停,那年青小伙子为保护小情人,下车与我拚命,令我勾起对秀心的回忆,登时万念俱灰,杀意全消。我肯告诉你这个事实,是不想与你动手,白便宜赵德言和虚彦那个叛徒。"

    徐子陵终放下心事,暗吁一口气。

    石之轩又蹙紧双眉,问道:"子陵因何冒险到长安来?现在最大机会统一天下者,再非李渊而是你的兄弟寇仲。"

    徐子陵心中叫苦,换过别人还可虚言敷衍,对方是石之轩,要找个令他深信不疑的理由,确是难比登天,偏又不能不答。

    心念电转,开门见山的道:"我们准备再以司徒福荣为幌子对付香贵,邪王会揭破我们吗?"

    石之轩愕然道:"寇仲怎有暇分身来干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宋缺竟肯任他如此轻重不分?"

    徐子陵更是心叫不妙,不由颓然道:"邪王可否看在青璇份上,不过问我们的事呢?"

    石之轩平静道:"你抬出青璇来压我,教我这作老爹的怎么办?你们这行动是否针对我而来的?"

    徐子陵心中剧震,暗忖果然瞒不过他。

    忽然间他感到事情再非操纵在他们手上,若不能杀死石之轩,以后他们势被石之轩牵着鼻子走。

第二十一章 名唤夜叉

    在黎明前黑暗的小厅堂里,石之轩神情平静沉着至近乎冷酷,使徐子陵完全无法掌握他的心意;只有一件事情他敢肯定,石之轩并没有对他生出杀机。

    石之轩的分析是有根有据的,既然只有石之轩晓得司徒福荣的秘密,他们仍胆大包天的扮司徒福荣一行人到长安来,摆明针对他,教徐子陵如何狡辩。

    若他砌词掩饰,徒令石之轩看不起他徐子陵。

    徐子陵叹道:"为了更远大的目标,我们只好行险一搏。唉!我们真的不愿与邪王为敌,更想到在目前的形势下,若邪王揭破我们,对我们双方均有百害而无一利,反种下解不开的深仇。敢问邪王,你心中究竟有何打算?"

    石之轩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轻柔的道:"子陵是否想问石某人,在圣门的使命和青璇的终生幸福两者间,若只挑其一,石某人会作出何种选择,对吗?"

    徐子陵心中暗震,对认定石之轩不会对他动杀机的想法再没有把握。因为照他刚才说的话,仍以杀死他徐子陵为其中一个选择。

    徐子陵道:"在现时的形势下,邪王还可有什么作为呢?"

    石之轩哑然失笑道:"子陵的目光太短浅哩!天下之争,岂在朝夕,只要我能击垮以慈航静斋为首的所谓白道势力,保留我圣门元气,终有一天圣门会从衰落中振兴。更何况我部署多年,谁能在短时间抹掉?"

    接着目光往他投来,眼神变得锐利凌厉,语气却平静无波,淡然自若道:"若石某人所料不差,你们今趟到长安来,为的是李世民,对吗?"

    徐子陵不能掩饰的露出震骇神情,全身如入冰窖,肢体乏力,心叫完蛋。石之轩的才智,确在他们估计之上,于他自觉完全没有破绽的情况下,竟一矢中的把他们看通看透,使他从云端直堕地上,觉得经千思万虑拟好的造皇大计,变成完全行不通的妄举。

    石之轩的声音又在耳鼓响起道:"子陵答我。"

    徐子陵感到满口苦涩,颓然道:"邪王明鉴,若你坚执己见,我们只好取消计划,暂回南方,未来天下的命运仍得看谁的拳头硬一点。"

    石之轩哑然失笑道:"子陵何用如此颓唐沮丧,我并没有任何破坏你们计划的意图。

    实际上我还可助你们一臂之力,当然有来有往,我在一些事情上须你们帮忙。"

    徐子陵大讶道:"邪王不是说笑吧?"

    石之轩冷然道:"我那来开玩笑的心情?李世民无论在任何一方面,均等若李唐的魂魄、中流砥柱,没有李世民的李唐,等若没有牙的老虎。不过李世民死后,你们要统一北方,尚须一段时间。而受打击最重的,非是李唐而是慈航静斋,对我圣门则有利无害。"

    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终醒悟过来,原来石之轩非是看穿他们要发动一场政变,捧李世民坐上皇座,而是误会他们到长安来是刺杀李世民。正如石之轩的分析,李世民被杀,受打击最重的势为慈航静斋,梵清惠对天下再没有影响力,更输掉与石之轩的斗争。

    天下会由此演变成南北相争,外族入侵的乱局,凭石之轩不为人所知的部署,加上他的识见智慧,说不定真可在这情势下大大得益。

    他的一颗心和脑袋重抬生机的活跃起来,先问道:"邪王须我们在那一方面帮忙?"

    石之轩沉声道:"子陵因何忽然出现长安,还跟踪安隆?你先坦白答我。"

    徐子陵晓得不可说错半句话,否则一切上风优势将尽付东流,道:"我和寇仲、跋锋寒与侯希白先一步潜入长安,是要摸清楚形势,看假扮司徒福荣之计是否仍然可行。

    我们冒此奇险,为的不只是李世民,尚要对付香家,邪王该知我们和香玉山仇深似海,不容他多活片刻。"

    石之轩道:"子陵怎晓得安隆落脚的地方?"

    徐子陵心中暗颤,同一时间脑际闪过无数的念头,石之轩是误会他晓得安隆藏身处,故可跟踪安隆到西市,这显示石之轩也知悉安隆的藏处。既是如此,石之轩因何不对背叛他的安隆采取行动,唯一的合理解释,是安隆不但没有背叛石之轩,且是石之轩指使安隆凭《不死印诀》取信杨虚彦,让尹祖文等一众魔门领袖以为安隆真个放弃石之轩,改投他们。此一消息极为珍贵难得,得来又全不费工夫。

    这问题非常难答,若坦言自己只是无意间缀上安隆,显不出他们到长安来是主动地去摸清楚情况。

    心念电转间,徐徐答道:"安隆之所以会泄漏行藏,皆因他有些生活习惯是没法改掉的。"

    石之轩点头道:"他爱每天泡浴堂确是很坏的习惯。"

    徐子陵暗松一口气,庆幸过关,试探道:"邪王既愿和我们合作,我们就放安隆一马。"

    石之轩不置可否,岔开道:"千万不要因小失大,打草惊蛇实属不智。你们可知李渊下诏着李世民回长安,今趟他回来后,恐怕永远不能再领兵出征。"

    徐子陵心中一动,直觉感到石之轩此消息非是辗转得自安隆,否则语气上不会如此肯定。更知道石之轩仍在试探他们到长安之行的真正目的,故而反覆引证。一个应付不好,会令他推翻早先的决定。轻描淡写的答道:"一心要杀李世民的应是建成和元吉,李渊怎会完全不念骨肉之情?际此外族虎视眈眈的时刻,南方则有帅军雄峙,杀李世民徒乱军心,所以必须由我们出手。李世民若去,颉利势将大举入侵,关中乱成一团之际,是少帅军挥师北上之日。唉!我唯一的愿望,是中土能尽快统一,平民百姓再不用受苦。"

    石之轩凝望着他,沉吟半晌,点头道:"这就是子陵不肯退出的原因吗?若李世民被你们成功刺杀,子陵如何向师妃暄交待?"

    徐子陵双目射出坚决的神色,却非是装出来的,而是狠下决心要在石之轩生出疑心前,先一步杀死石之轩,为的是天下的和平统一,抛开包括石青璇在内的一切顾虑,淡淡道:"我们有别的选择吗?当情况危急时,李渊会重新起用李世民,加上关中之险、洛阳之固,不知到何年才有机会止息干戈。"

    心中同时想起跋锋寒的名句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直到此刻,这句话仍是完全正确。

    石之轩道:"你们看得很通透,我亦不相信以李世民的为人行事,梵清惠的智慧,肯任建成、元古将他随意宰割。唉!快天亮哩!"

    他把目光投往窗外,神色复杂,令人难明,不知被勾起什么心事。

    徐子陵道:"邪王究竟想我们在那一方面为你出力?"

    石之轩像听不到他的说话,轻轻道:"青璇不是说过会来寻你吗?她如何晓得你来长安?"

    徐子陵心中暗颤,要瞒过石之轩真不容易。如非自己能控制体内经脉固定在某一常态,只气脉的波动,早让这位早臻入微境界的魔门大宗师察破他在说谎。现在则尚可凭才智应付,颓然道:"希望青璇会在静斋盘桓多一段日子,若大功告成,我会立即赶去会她。此后江湖的斗争仇杀,将没有我徐子陵的份儿。"

    他这几句话字字出于肺俯,来自真心,透出一种深切诚恳的语气,而这正是徐子陵聪明的地方,因他说谎的本领实远及不上寇仲。

    石之轩双目射出伤感的神色,低声道:"好好的待她,她是这世上唯一能令我石之轩心碎的人,对她任何的伤害,我是绝不容忍的。唉!子陵!天下发展至今天的局面,是没有人曾预料到的,寇仲终于从绝对的下风扳往上风,我石之轩惟有退而求其次,先统一魔道,接着摧毁慈航静斋,到时再看尚可有什么作为。"

    徐子陵愕然往他瞧去,道:"邪王对这一切仍未厌倦吗?"

    石之轩回复冷静,不动半点感情的淡淡道:"厌倦又如何?还有别的更值得做的事吗?给我缠着毕玄,我要杀赵德言,在大唐宫内完成统一魔门的大业。"

    徐子陵立时头皮发麻,心忖毕玄真的应邀而来,目的当然是助李建成对付他的二弟李世民,令未来局势变得更难预测,苦笑道:"邪王不是说笑吧?大唐宫除毕玄外尚有-奕剑大师-傅采林、宇文伤、治好喘病的尤婆子,高深莫测的韦公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禁卫军,稍为暴露行藏,能脱身是万幸,那来寻人杀人的时间空间,何况是赵德言这般级数的高手?"

    石之轩微笑道:"若是轻而易举,我那须你们四个小子帮手助拳。今趟赵德言随团而来,与毕玄同是李渊的嘉宾,将会一同入住李渊的太极宫。赵德言现在最顾忌的人是我,等闲不敢离宫,也不会跟宇文伤、尤婆子等为伍。而要干掉他不冒些险怎行?这是合作的条件,倘不答应你们就立即滚离长安,如肯合作,我的行动必须在你们刺杀李世民前完成,如何?"

    徐子陵骇然道:"若给人晓得我们在长安,我们的计划还可继续进行吗?"

    石之轩淡淡道:"你们是以寇仲、徐子陵的身份助我,与司徒福荣沾不上半点关系,何影响之有?如你们有办法引毕玄离宫,使赵德言落单,我亦绝不反对,只要是由我亲手杀他就成,那时魔门内还有谁敢反抗我。"

    徐子陵道:"赵德言的生死并不能左右杨虚彦。"

    石之轩平静的道:"杨虚彦非我魔门的人,没有人肯全心全意的信任他,这方面的事不劳你们去操心。"

    徐子陵迎上石之轩的目光。

    石之轩沉声道:"如我杀死赵德言,对你们有百利无一害,首先令李渊和颉利关系破裂,而对颉利更是沉重的打击!子陵须立下决定,否则一切拉倒。"

    徐子陵心中暗叹,如他们的目的只是刺杀李世民,依从石之轩计划行事当然问题不大。可是他们要的是一场把李渊、李建成,李元吉一起扳倒的政变,这么横生枝节,后果难测。

    石之轩突然失笑道:"子陵另一个选择应是杀我灭口,不过这恐怕比我要于太极宫内杀赵德言更难办到。我们能否成功,是凭入宫秘道出奇制胜,且子陵勿要低估自己,你的武功早到达连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杀你的境界,加上寇仲、跋锋寒和小徒希白,有这样一支刺杀奇兵助我,当可把没有可能的事变为可能。"

    徐子陵心中一动,故意皱眉道:"问题是太极宫的院落房舍数以百计,除非我们清楚毕玄和赵德言起居的精确情况,否则如何下手狙击?"

    石之轩爽快答道:"这方面由我负责,子陵该信任我不会加害你们,对吗?不要婆婆妈妈,一是答应,一是拉倒,一句说话即可决定。"

    徐子陵心中暗叹,直至此刻,他仍是斗不过石之轩,给他牵着鼻子走。点头道:

    "就这么决定吧!杀掉毕玄和赵德言后,邪王须不再干预我们的事。"

    石之轩哈哈一笑道:"我们竟会携手合作,说出去包保没人相信,子陵在长安何处落脚?"

    徐子陵早准备好答案,毫不犹豫答道:"我们今趟来只想弄清楚长安城内的状况,看司徒福荣的身份是否仍可利用,待会立即离城,当我们以司徒福荣的身份回来,邪王即可轻易找上我们。"

    石之轩欣然道:"在这里你可找到我,我不在时,可留下说话,去吧!快天亮哩!"

    杨公宝库内。

    三人听罢均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侯希白首先倒抽一口凉气道:"那是没可能办到的,只毕玄一人足可破坏我们的行动,何况还有个赵德言,更有其他众多高手,师尊他怎会如此糊涂?"

    他曾有份儿闯人大唐宫,深悉其中利害。

    跋锋寒道:"这叫艺高人胆大,且若真把事情闹大,凭他的不死印奇功,应是最有机会全身而退的人。"

    寇仲头皮发麻道:"我们本来的计划是先对付石之轩,可是他既生出警觉,势难成事。难道我们真要为他办事?何况我还猜不透他作如此安排,会否是个陷阱?"

    徐子陵苦笑道:"若我们可掌握他的心意,他就不是石之轩。"

    跋锋寒微笑道:"能于大唐守卫最森严的太极宫内刺杀赵德言,确是非常诱人。"

    侯希白道:"因为你是我们中唯一没探访过太极宫的人,所以感到有趣。"

    跋锋寒同意道:"可以这么说。不过若能在毕玄眼睁睁下刺杀赵德言,并连他也在我剑下授首,肯定很有乐趣。我没有任何意见,一切由少帅决定。"

    寇仲笑道:"还说没有意见?你早说出心中想法,他娘的!若我们泄露行藏,会否影响大计?"

    侯希白道:"当然有影响,只是好坏难测而已。罢了,我就当是向他老人家补还过往的恩惠吧!"

    寇仲回复一贯的自信,同徐子陵道:"陵少怎么说?"

    徐子陵苦笑道:"另一个选择是杀……狼,绝对无情。只要让他发现我们的假冒身份,我们势将一败涂地,为大局着想,你们再不可念往昔的情份。"

    寇仲苦笑道:"纵使我能狠下决心,仍有打草惊蛇之虞,此事可否待日后再说。"

    跋锋寒耸肩道:"我明白,只是忍不住提醒你们。"

    候希白道:"要杀他必须待他回来,据陈甫说,可达志已率领长林车代李建成往北迎接毕玄的队伍,而我们福荣爷的船队会于明天入关。"

    徐予陵如释重负的道:"既是如此,我和寇仲立即动身,其他一切,等返回长安再说。"

    寇仲拍拍跋锋寒肩头,道:"人生的趣味正在于此,未来是没法揣摩捕捉的,我们只好随机应变,尽力以赴,闹他奶奶个熊,哈!"

第二十二章 斗牙王之死,我……不是杀生丸

    今趟假司徒福荣重临长安,声势自不是上次入关避难时能相比,除原班人马任俊的司徒福荣、宋师道的申文江、雷九指的管家、寇仲的蔡元勇、徐子陵的匡文通外,尚有包括王玄恕、查杰在内约二十多名随从,每人各有可供严密盘查的户籍身份,由庞玉负责提供,非是假冒的货色。

    跋锋寒和侯希白仍留在长安,藏身于陈甫为他们安排的民居里。

    从任俊口中得悉大小姐翟娇的近况,由于山东形势吃紧,且失去以往窦建德和刘黑闼先后提供的保护,翟娇带着小陵仲和手下们避往梁都,以策万全,令寇仲和徐子陵放下一件心事。

    由于早和尹祖文打过招呼,而蔡元勇和匡文通又是曾往长安李渊御前以打马球名震关中的红人,故此在虚应故事的例行检查后,顺利入关,直抵长安。

    当船泊永安渠的码头,尹祖文、池生春、"大仙"胡佛、令任俊梦萦魂牵的美人儿胡小仙、乔公山、尔文焕等人早恭候多时,尽显他们对司徒福荣飞钱生意的重视。

    表面上大家当然相见甚欢,就像阔别多年的老朋友重逢聚首,当晚尹祖文于上林苑设宴为他们洗尘,温彦博亦有出席,薛万彻因随李元吉出征未归,未能参与。乔、尔两人则因公务末能应约。

    酒过三巡,任俊扮的司徒福荣首先带入正题道:"今趟福荣到长安来,首要之举当然是与各位老朋友聚旧,并向小仙请安。"

    胡小仙闻言立即吃吃娇笑,媚眼儿乱飞,一副迷死人的俏样儿。

    任俊对胡小仙之心,此时可说路人皆见。池生春双目杀意甫现即敛,换上笑脸,呵呵笑道:"敢问大老板的次要之务,是否飞钱生意呢?"

    徐子陵和寇仲交换个眼色,心意相通,均感任俊这小子对着胡小仙,立即像脱胎换骨般变作另一个人,豪气财气直透天穹。

    任俊道:"这盘飞钱生意,我是筹备多年,早打通地方上所有人事关节。我司徒福荣做生意的宗旨就是如此,一是不做,做要做得最大最好,太平盛世有太平盛世做生意的手法,乱世有乱世的做法。"

    尹祖文兴趣盎然的道:"司徒老板给我的信中,说会于长安设立总铺,不知如今是否仍如所说般落实?"

    胡佛道:"道路不太平,对飞钱的需求更大。我跟长安几位朋友提过此事,无不说这盘生意大有可为,更指出只有司徒老板有资格主持这种以钱赚钱的生意,财力固是重要的因素,商誉尤为重要。"

    温彦博道:"听说司徒兄曾以平遥和附近数城作试点,不知反应如何?"

    宋师道的申文江欣然道:"反应出乎意料之外的热烈,我们以供求双方均觉合理的利钱经营钱庄,商贾无不大感满意和方便。"

    任俊淡淡道:"街外钱赚之不尽,我司徒福荣视做生意为广结善缘交朋友的桥梁,飞钱生意不但可促进商贸,更可于每桩交易依规模大小课税给朝廷,增加国库收入,对朝廷有百利无一害。"

    温彦博微笑道:"皇上必然非常高兴。"

    任俊目光落在胡小仙俏脸上,信心十足的道:"我是生意人,客气话我不懂说,在商言商,我决定把开设钱庄的本钱定作十份,每份十万两黄金,我占五份,其他由老朋友分认,将来赚到钱,就依所占本钱分利润,而我所占的五份中,有三份的利润除课税外,其馀盈利尽归国库。"

    寇仲等心叫戏肉来哩!十万两黄金可非一个小数目,且是真金白银的拿出来,即使富如池生春,亦不得不请示香贵才好筹措黄金,而当他往见香贵,他的行踪将由跋锋寒严密监视。

    温彦博动容道:"彦博受官职规限,无缘参与,更拿不出半份本钱来,但对司徒兄处处为朝廷着想,非常感动,明天早朝会如实报上皇上,皇上对此当非常支持。"

    尹祖文点头道:"司徒老板确是干脆利落,且深明做生意的成功之道,就算我占上一份。"

    宋师道道:"福荣爷一贯作风是认真的生意人,账目一清二楚,这方面可由各位合资者派人共同监管,以避免账目上出现不必要的误会。我们把总店设在长安,正是方便诸位老板共同监管。"

    "大仙"胡佛道:"司徒老板想得周详,教人放心,惜我胡佛财力薄弱,只可勉强认上一份。"

    任俊笑道:"大仙太谦哩!"

    众人目光不由落到池生春身上,看他如何出手。

    池生春好整以暇的道:"为免大老板费力寻找伙伴,生春认购馀下三份如何。"

    任俊长笑道:"钱庄就此成立,烦请温大人奏请皇上,求皇上恩赐我们钱庄一个名字,集资的百万两黄金溶掉后即铸上此名。现时只有黄金可通行中外,故若得皇上恩赐,钱庄的商誉当可立即广被天下。"

    温彦博欣然道:"赐名这方面的事该没有问题。"

    尹祖文举杯道:"为我们的钱庄生意兴隆喝一杯。"

    热烈的气氛下,众人举杯对饮。

    回到崇仁里司徒福荣的豪宅,来迎者竟是扮作宋师道副手的侯希白、低声道:"有点子!"又眼往上翻。

    众人明白过来,晓得已有某方人马派出高手来偷听他们说话,而事前他们早猜到对方会有此一着,所以随行者即使没有外人在,仍会依足假冒身份并以带上平遥乡音的语调交谈,纵然是一句起两句止。

    当下任俊立显其扮演司徒福荣的本色,坐在大厅上指挥若定地吩咐众人筹设总店和处理集资的诸般事宜,更吩咐寇、徐两人明天入宫报到,顺道打通朝廷关节的重任。

    直到晓得探子离去,众人舒一口气,聚在大堂圆桌作商议,王玄恕和查杰有份参与。

    寇仲道:"我们现在是身在险境,得步步小心,以免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众人点头同意。

    雷九指笑道:"刚才憋得我真辛苦。"

    侯希白晒道:"你当然是不该说话的,别忘记你扮的是奴材下人的身份。"

    雷九指故作奴材样儿,谦恭答道:"多谢侯爷提醒,我的憋得辛苦指的是忍笑忍得辛苦:只看尹祖文和池生春一副吃定我们的模样,我就想大笑一场。"

    寇仲捧他的场道:"雷老哥想出来的诛香大计,包保老池和老尹懵然人局。"

    查杰一头雾水道:"什么奇谋妙计?可否透露些许让下属和玄恕公子得知,好能尽力配合?"

    雷九指踌躇志满的道:"说出来就不灵光,我的神机妙算是今晚该没有人会再来打扰我们,因为福荣爷舟车劳顿,极须休息。故有什么事要做,今晚趁早安排。"

    任俊慑嚅道:"刚才我有否太过火呢?"

    寇仲哈哈笑道:"谁晓得真正的司徒福荣是什么款儿?我现在眉头一皱,又计上心头,小俊你即管采取主动,放胆追求胡小仙,追上手她就是你的,愈能令池生春动怒你就会成功。"

    任俊大喜道:"多谢少帅!"

    寇仲向查杰打个暧昧的眼色,再眨眼道:"小杰要不要我陪你夜会佳人?"

    查杰喜出望外,连忙点头。

    雷九指叹道:"可惜我老啦!已失去这种心情。"

    侯希白道:"雷大哥顶多是五十出头,那可言老。"

    寇仲心中一动道:"对!雷大哥怎算老呢?和我们一道去如何?"

    雷九指老脸微红,推搪道:"我那像你们般捱得苦,现在天寒地冻,我只想到最好的地方肯定是躺在温暖的被窝内。"

    寇仲向徐子陵道:"我们先分头行事,然后一起去见老石。哈!今晚会是很有趣的一夜,一切依计行事。"

    寇仲和徐子陵离开司徒府,立即感到有人在暗中监视。

    徐子陵以眼神表示监视者在对街华宅暗黑的高处,两人没有理会,迳自往北里方向举步,出里坊后转入与朱雀大街平衡只隔了条安上大街的启兴大街,沿皇城北桥而行,行人车马往来不绝。接近不夜天的北里,气氛更趋热闹。

    寇仲凑近徐子陵道:"那傻瓜果然跟来,十有九成是池生春派来的人,我们要不要先施个下马威?"

    徐子陵笑道:"想揍他一顿吗?若打得他眼肿脸肿,他怎会看到我们两个烂赌鬼输钱?"

    寇仲楼上徐子陵眉头,哈哈笑道:"说得对!"旋又压低声音道:"兄弟!我现在才回复做个正常人的感觉。干什么劳什子的少帅?累得我差点不能呼吸!肩上的重担子更是辛苦至令我整天唤娘。他***熊,我们究竟到明堂窝还是去六福?"

    徐子陵道:"六福太过着眼,明堂窝稳妥点,跟踪者正是先前想偷听我们说话的同一路人,身手相当不错,这样的高手该没有一天十二个时辰跟踪着我们的闲情,我猜他看到我们赌两手后应会回去向池生春作报告。"

    两人再不说话,到明堂窝后狠狠大赌,令人侧目,他们还故意输钱,然后像斗败公鸡般颓然离开。

    果如所料,再没有人暗缀他们。

    寇仲与徐子陵分手后,在附近一间酒馆与查杰会合。两人坐在一角,叫来几味小菜送酒。寇仲把与青青和喜儿相识的经过,详细道出,最后下结论道:"正因她们有不愉快的经历,为此对男人抱很大的提防戒心,她们最需要的是安全感。所以小杰你必须以诚意打动喜儿,花言巧语适得其反。也不能表现得太窝囊,因她们会觉得在乱世中只有英雄了得者才有能力保护他的女人。不用怕!我会在旁为你摇旗呐喊,但要争取喜儿的芳心,说到底仍是得*你自己。"

    查杰心大心小的道:"怎样*自己呢?"

    寇仲以专家的姿态教路道:"像这样便不成,一副全无信心的窝囊样儿。我不是故意抬捧你,你和喜儿确非常匹配,说外表,小杰你长得高挺英俊,论实力身份,你不但武功高强,更是我少帅军的中坚人物,李世民当皇帝后,你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做官做生意任你选择。"

    查杰给他说得很不好意思,胸膛终挺起少许,道:"多谢寇爷鼓励,可是我对着喜儿时从来不敢说话,这恐怕早在她心中留下很坏的印象。"

    寇仲欣然道:"放心吧!她根本记不起你。"

    查杰剧震色变道:"什么?"

    寇仲暗怪自己口不择言,补救道:"所谓记不起是指她对你的言谈态度,而我的意思是指一切可重新开始,且不说话有不说话的好处,令她不会认为你是花言巧语,而是老实可*的人,你可以用眼神和行动争取她对你的好感。"

    查杰茫然道:"难道我不说话的只呆盯着她吗?"

    寇仲头痛道:"当然不是要你扮哑吧,否则你们的感情如何可进一步发展。唉!夫妻应是宿世的冤孽或姻缘!你就做回平常的自己,当我刚才说的全是废话好了!"

    在封府的书斋内,封德糜听毕徐子陵报告的现况,点头道:"这方面没有问题,既有尹祖文参与,裴寂肯定会为你们说好话,既有李渊支持,开设钱庄水到渠成,但你们如何运来至为关键的五十万两黄金,作发行钱票的本金,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真的司徒福荣恐怕亦要费一番工夫去筹措。而铸成刻上你们未来钱庄宝号的金锭,更要尽快送往各地钱庄扬威坐镇。"

    徐子陵欣然道:"当年我们曾从宝库取走大批黄金,超过百万两之数,到现在只用去小半,现已随船运来。为护送这笔黄金,所以今趟虽大批好手随行,仍不致惹人生疑。"

    封德糜喜道:"原来如此,你们这招请君入瓮的手法,非常高明。"

    顿了顿续道:"建成将于明天回长安,好迎接毕玄。傅采林的队伍据报于五日前抵山海关,应在十天内到长安,有什么事,最好于这几天内尽快办妥。"

    徐子陵沉声道:"寇仲想见李神通。"

    封德糜微颤一下,道:"目下是否适当的时机?他与元吉会于后天回来,就怕一个不好,我们全盘大计势付流水。"

    徐子陵道:"寇仲曾救李神通一命,我们……"

    封德糜截断他道:"救命之恩在这情况下能起的作用不大。要说动李神通,最好先说服秀宁公主,她和李神通的关系最密切,由她向李神通说项,会事半功倍。若她不同意,仍不会出卖寇仲。"

    徐子陵暗为寇仲头痛,却不得不同意封德糜的看法,点头答应。道:"见秀宁公主可通过沈落雁安排,不用劳烦封老。"

    封德糜道:"若李神通肯站在我们一方,再由他去说动萧瑀和陈叔达,当比较容易。

    哈!你徐子陵和寇仲已成信心的保证,有你们全力支持李世民,谁敢怀疑有绝大成功的机会。"

    徐子陵叹道:"我见过石之轩哩!"

    封德糜一呆道:"见过石之轩?"一时似仍未能明白他这句话的含意。

    徐子陵把情况如实告之。道:"这么暴露身份,真不知是福是祸。"

    封德糜沉吟片晌,道:"可以不暴露身份,当然最理想。想不到竟有连接国岳府和太极宫的秘道,凭你们的实力,事情非是没有成功的机会。此事你们最好能拖至世民回来后,待一切部署妥当时进行,如此安排,我想石之轩很难反对。"

    徐子陵受教道:"理该如此。"

    封德糜笑道:"此事有弊有利,至少没有人怀疑你们会和李世民合作,因为石之轩与慈航静斋一向势不两立,外人还以为石之轩是投向你们的一方呢。"

    徐子陵苦笑道:"这或者是唯一的好处。"

    封德糜肃容道:"石之轩是天生邪恶的人,喜怒难测,偏又具有无限的破坏力,始终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所以定要在起义前毁灭他,否则随时会令我们功亏一篑。他绝不容统一天下的人是李世民,因那代表慈航静斋获得全面胜利。"

    徐子陵点头道:"封老看得很准。了空大师刻下寄身东大寺,明天我会去找他商量,他该比我们有办法。"

    封德糜道:"还有一件事提醒你们,小心你向我提过尹祖文的七针制神,只要他生出怀疑,随便抓起你们任何一个人,一下辣手,很易追出我们所有的秘密来。"

    徐子陵想起雷九指当日的苦况,要经过长时问的疗养始康复,不禁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通:"最有可能被抓起来的人会是蔡元勇或匡文通,那我或寇仲会教他们吃个大亏。"

    封德舞道:"你们把五十万两黄金藏在何处?"

    徐子陵道:"藏在司徒府外秘处,包保没有人知道,是在晚宴前完成的,否则难逃池尹等人耳目。"

    封德舞道:"你们做得很好,直到此刻仍没下错半步棋。"

    徐子陵告辞离开。

第二十三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雪粉忽降,登时把整个长安城笼罩在美得化不开白色梦境般的气氛中。

    就在这不平凡的晚上,寇仲偕查杰抵达风雅阁大门前,微笑道:"我仍是不放心,要再提醒你一句。"

    查杰正紧张得耳根红透的忐忑当儿,寇仲的话令他更添不安,当即恭敬道:"少帅肯指点,属下非常感激。"

    寇仲按着他眉头哈哈笑道:"就是他***熊,明白吗?"

    查杰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其所云,早给寇仲推进风雅阁去,把门的数名打手样儿的仆役纷迎上来,其中较年长的一个道:"请问两位大爷是否有预订厢房呢?"

    寇仲最爱与这类小混打交道,因可重温扬州童年时的旧梦,且比谁都明白他们的处事方式,斜目兜他一眼,淡然道:"就告诉青青夫人说是打马球的那个蔡元勇来了!"

    查杰事前怎也想不到寇仲会以这种方式带他去见喜儿,而不是从后园偷进去,悄闯香闺诸如此类。

    众汉无不动容,显是打马球的蔡元勇已成长安家传户晓的英雄人物。

    领头年纪较大的汉子忙喝道:"还不立即为蔡爷通传。"

    一汉领命而去。

    那发令的汉子堆着笑脸,打躬作揖道:"原来是蔡大爷,小人周宝,曾赖蔡爷和匡爷助皇上大破波斯鬼子,带契小人狠赢一笔,请随小人来。"

    寇仲和查杰听得脸脸相觑,这才明白众汉轰动的原因,而蔡元勇和匡文通亦因长安炽盛的赌马球风气名传全城。

    寇仲不解道:"没有分出胜负,应作平手论,周大哥如何赢钱?"

    周宝欣然道:"当日的盘口是我们胜一赔九,波斯鬼胜一赔一,平手则以买赔率高的一方胜,这是六福订的规矩,也有一赔三的赔率。"

    寇仲心忖又是池生春的好事多为,此人不除,对长安的民风有害无利。

    周宝领他们到一间厢房坐下,寇仲倾耳细听,丝竹管弦之声响彻阁内每一个角落,笑道:"你们的生意非常兴旺。"

    周宝低声道:"若非纪小姐回乡探亲,生意会更好。"

    说罢告退离开,自有俏婢进来斟茶奉巾,侍候周到。

    到剩下两人时,寇仲向紧张至呼吸困难的查杰轻松的道:"现在长安是外弛内张,表面看不出什么,事实上城中各大势力正倾轧角力,而我们则成为尹租文和池生春的点子,其他人都不敢沾惹。所以我们须趁此形势,在长安建立四处胡混的形象,愈骄奢放纵,愈夜夜笙歌,终日留连赌馆青楼,愈可方便我们四处活动,让敌人失去对我们防范之心。"

    查杰那有心情装载这些话,只点头算是明白。

    环佩声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青姗姗而至,她早晓得蔡元勇是寇仲,只是没想到寇仲会以客人的身份公然到青楼来见她。甫入门娇嗔道:"给蔡爷你吓奴家一跳,现在心儿仍是忐忑乱动呢。"

    寇仲连忙起立赔罪,坐下后道:"这位就是我说过的小杰,他对喜儿情深一片,嘻!"

    查杰大窘,差点要掘个洞钻进去,怎想得到寇仲坦白至此,整块嫩脸像火烧般滚烫。

    青青美目往他飘去,微笑道:"果然有点眼熟,唤!我记起哩!是船运公社的人,第一趟是给人硬架进来的,脸红红的不敢说半句话。"

    查杰尴尬至无地自容,垂首道:"唉!我……"

    寇仲微笑道:"小杰是我手下头号大将之一,随我多年,我敢保证他是喜儿最理想的夫婿,为喜儿的终身幸福,烦姐姐帮个忙撮合他们,不成功的话小杰只好自叹福薄,我要走啦!请姐姐多照顾小杰。"

    查杰大吃一惊,差点抱着寇仲不让他离开。

    寇仲先一步把他接回椅子里,哈哈笑道:"姐姐看吧,这是否一位品性纯良的年轻人,更非是巧言令色、拈花惹草的货色。不要看他怯怯羞羞的样儿,事实上他身手不凡,江湖经验丰富之极,异日就由他充当保镖护送你们到梁都去。"

    查杰开始有点明白寇仲的"他***熊"此话的含意,就是豁出去见个真章,以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的看他和善儿的姻缘是否天定。

    青青一阵娇笑,挽着寇仲的手送他出厢房,道:"放心去吧!既然是你力荐的好兄弟,姊姊当然会尽心撮合。"

    徐子陵怀着一颗警惕的心,轻敲沈落雁闺房的窗牖,送入暗号。

    夜空被轻柔的飘雪填满,有种动中含静的美态。这或是春暖花开前最后的一场瑞雪,不经不觉下,三个月的冰封期接近尾声。

    他对沈落雁是不得不小心,沈落雁一向对男女关系态度随便,即使嫁作人妇,仍是任性如昔。

    "咿?"!

    窗门开放,沈落雁如花玉容出现在暗黑的室内,喜孜孜道:"算你识相!若你今晚不来见人家,明晚我去寻你的晦气。"

    徐子陵暗自心惊,目光不敢移往她只穿单薄亵衣,尽现诱人曲线的身体,轻轻道:

    "我要进来哩!"

    沈落雁忽然探手,捧着他的脸颊,凑过来道:"可知人家很挂念你呢!"毫不犹豫往他嘴唇轻吻一口,接着往后移退。

    徐子陵拿她没法,纵身而入。

    沈落雁关上窗门,一把拉着他的手,往绣榻走去。

    以徐子陵的定力,也心儿忐忑乱跳,不知她会否硬架他上床?既心叫糟糕,又大感香艳刺激,虽然明知绝不应有此感觉。说到底他对沈落雁非是没有好感,而她此际更是诱人至极。从初遇时见她在战场上指挥若定、风姿绰约的美丽形象,早深种在他心田中。

    幸好沈落雁只是着他在床沿并排坐下,徐子陵心中一动,把仍是温暖的被子取来,为她紧里娇躯,道:"小心受凉!"

    沈落雁倒没想到这是徐子陵怕抵不住她诱惑而采的安全措施,还以为他关心熨帖,感激的道:"子陵真细心。"说罢把螓首温柔自然地枕在他宽肩上。

    徐子陵收摄心神,保持冷静,否则若让沈落雁听到他心儿乱跳,会一发不可收拾。

    道:"情况如何?"

    沈落雁闭上美目,幽幽道:"你说是那方面的情况?子陵不想知道人家为你担心得要命吗?在洛阳之战的激烈时刻,我真害怕你和寇仲捱不过去!"

    徐子陵道:"那是过去了的一个噩梦,我还未有机会谢你,如非你着希白来援,我和锋寒肯定没命。"

    沈落雁梦呓般轻柔地道:"我们还用说这些话吗?魏徵明天随建成回来,我尚未有接触他的机会。"

    接着又道:"眼前最大的烦恼,是皇上受小人唆摆,认定杜如晦和房玄龄两人是怂恿秦王毒害张婕妤的策划者,幸好他两人均随秦王在关外,否则早被李渊像对付刘文静般干掉。你可知刘文静对医药颇有心得,与房杜两人过从极密,这才是刘文静被处死的主因。"

    徐子陵早从封德舞处获悉李渊对两人的猜忌,闻言仍大感头痛,如李世民南回长安,李渊立即要他把房杜两人交出,那时该如何应付?沉声道:"立即通知秦王,想个藉口,把他们留在洛阳。"

    沈落雁摇头道:"行不通的。皇上在诏书中指明房玄龄和杜如晦是须随秦王回来的人,倘不遵从等若违抗皇命,秦王立要获罪。"

    徐子陵道:"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沈落雁道:"是秀宁公主告诉我的,在长安,我是她唯一可谈心事的知己,可以谈她的二兄,更可谈寇仲和你。"

    徐子陵道:"可否安排我与她见个面?"

    沈落雁坐直娇躯,目光闪闪的往他瞧来,不解道:"见她有什么用?徒令她左右为难。"

    徐子陵道:"她是明白事理的人,更有悲天悯人的好心肠,若她肯站在秦王的一方,我们可透过她去说服李神通。"

    沈落雁动容道:"李神通是我们大有机会争取到的人,先不说他一向与秦王关系良好,至少他是个上惯战场的人,比李渊更明白秦王是李唐唯一的希望;更重要是他深悉寇仲联合宋缺的威力,权衡利害下,他当知取舍。但若不能说服他,必须立予格杀,我们的计划是不容任何人破坏的。"

    徐子陵不由想起可达志,苦笑道:"希望不会出现这情况。"

    沈落雁黛眉轻蹙道:"见秀宁公主的必须是寇仲而非你徐子陵,女儿家的心事只有女儿家明白,她对寇仲有特殊的感情,若寇仲不敢去见她,后果仍是难测。"

    徐子陵为寇仲头痛,难道要寇仲去告诉她,不但将发动政变迫乃父退位,且要干掉她两位兄长?

    沈落雁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我设法请秀宁公主到我这里来,明天午后你们到我的后院墙脚看留下的暗记,将晓得见面的时间地点。"接着说出暗记的手法。

    徐子陵知不宜久留,道:"我约了寇仲去办点事,改天再和你相见。"

    沈落雁失望的道:"还以为你会陪人家谈至天明,下趟不准你这么快嚷着走。"

    徐子陵暗自心惊,哄她乖乖躺下,立即离开。

    三人一身夜行劲装,黑巾罩头,只露双目,窜房越屋,落往石之轩宅院后怜房积雪的瓦面,蹲下俯视,目光越过屋脊,投向石之轩临时栖身的秘巢,隐见一点。

    候希白乃长安的识途老马,指往从石宅旁绕过再沿城东南流去的河道道:"这道可流往城东南角的曲江河,乃长安胜景之首,师尊选此河旁落脚,非常高明。"

    寇仲道:"杨文干选西市亦是同样道理,*近永安渠有事时逃起来怎都方便些儿。"

    侯希白道:"我和老跋多次往合昌隆踩场,均怕打草惊蛇而放弃潜偷进去,日间时合昌隆干的是粮油生意,表面看不出有何异样处。"

    寇仲道:"我敢肯定杨文干是躲在里面,到我人手足够,我们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杀他娘一个鸡犬不留,打乱香家和杨虚彦的阵脚。"

    徐子陵不悦道:"勿要逞强,我们争取的不是一时之快,而是最后的胜利。"

    寇仲赔笑道:"我只是说着玩儿,用以配合现在飞檐走壁的江湖勾当。"

    侯希白哑然失笑道:"如这就叫谈笑用兵,必然气死以此名传千古的诸葛武侯。"

    寇仲以肘轻撞徐子陵一记,道:"你先出马,看清楚情况我们才现身。"

    就在此时,徐子陵和寇仲同时心生警兆,先交换个眼色,然后一起扭头往后瞧去。

    侯希白稍迟一线生出感应,朝后望时石之轩幽灵般现身于风雪交加的檐头,眨眼光景来到三人后方,淡淡道:"若非听到你们轻松的对话,还以为你们是来刺杀我呢。"

    三人保持蹲跪的姿势,侯希白恭敬的唤一声"师尊"。

    寇仲暗叫一声惭愧,如真的是来进行刺杀,眼下肯定吃大亏,偷鸡不看蚀把米。若被石之轩"闹上官府",更是吃不完兜耆走,尴尬的道:"邪王你的警觉性很高,令我几乎怀疑你是不用睡觉的。"

    石之轩微笑道:"今夜是特别的一夜,我并没有打算睡觉,还准备天明前去向你们问好。"

    徐子陵讶道:"邪王的话隐含深意,不知意何所指?"

    石之轩不答反问道:"跋锋寒不在长安吗?"

    寇仲坦然道:"跋兄弟他另有要务,不能分身。"

    石之轩忽然雄躯微颤,朝曲江水道瞧去。

    三人循他目光瞧去,只见风雪深处的水道现出十多条快艇的影子,艇上人影幢幢,无声无息的朝石之轩的秘巢驶来,且不断有人跃往右岸,往秘巢潜去。

    石之轩双日杀机大盛,冷哼一声,透出冷酷残忍的意味,语气却出奇的平静道:

    "随我来。"

    三人随他高窜低伏的从城东南来至城南位于西市外的渠岸□□的一所民房,于此石之轩另一秘巢的厅堂坐下,默然围着厅心的圆桌。

    石之轩回复高深莫测的常态,淡淡道:"所以我说这是个特别的晚上,我的杀人名单上,又多出一个名字。"

    寇仲等明白过来,石之轩应是曾把藏处透露予某人知晓,试探对方的忠诚,却给对方出卖。石之轩部署这个行动的时机大有分寸,待他们的"司徒福荣"队伍抵达长安后方始进行,纵使出事后仍可和他们保持联络,由此看石之轩对与他们合作刺杀赵德言一事,确具诚意。

    徐子陵问道:"是否安隆?"

    石之轩摇头道:"我早对安隆绝望,虽是我指使他接近虚彦,却从他泄露不死印法的诀要晓得他胆敢背叛我。我石之轩未取他狗命,只因他尚有利用的价值。"

    顿了顿续道:"你们有否婠婠的消息?"

    徐子陵摇头表示没有。心中想的却是此人若非安隆,会是何方神圣?可肯定的是此人当是李渊身边的人,所以可在晓得石之轩藏处后,立即策动李渊对他进行突袭。此事会对石之轩生出什么影响?

    石之轩淡淡道:"屋内的,是我和那狗娘养的约好的暗号,表示我在屋内。"

    转向寇仲道:"少帅今晚可有兴趣杀几个人来玩玩?"

    寇仲沉声道:"那要看杀的是谁。"

    石之轩微笑道:"当然是少师不高兴他们活在世上的人。"

    寇仲一呆道:"杨文干?"

    石之轩哈哈一笑,道:"他的生死,此刻完全由少帅决定。我只是借干掉他向虚彦那叛徒发出警告,让他瞧着支持他的人逐一身死,尝尝孤立无援的滋味。"

    徐子陵道:"倘打草惊蛇,对我们刺杀赵德言的行动有害无利。"

    石之轩淡淡道:"子陵的江湖经验仍未够老到。我只是藉此试探你们对付香家的手段,是属于那种形式?这么看你们该有完整计划,能把香家连根拔起,所以坚持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守则,对吗?"

    三人听得脸脸相觑,那想得到几句话就被石之轩看穿他们许多决策。

    石之轩叹道:"今晚之事令我对将来的发展大为失算。你们最好把来长安的全盘计划说出,以免被我无意中破坏。"

    三人你眼望我眼,一时不知该如何答他。

第二十四章 再见十六夜

    徐子陵瞧着石之轩,有点像在看着另一个人的感觉。眼前的石之轩仍是叱咤江湖,天下没有人能奈他何的邪王。没有人敢怀疑这魔门的第一高手,仍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权威,可是他却清楚掌握到石之轩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荒寒处境。安隆的背叛,今夜被那不知名者的出卖,使他陷进孤军作战的绝对劣势,而杨虚彦在彼消我长下,逐渐冒起,取石之轩而代之。

    即使石之轩能成功刺杀赵德言,魔门的重心将会转移往杨虚彦身上。杨虚彦一旦融合不死印法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武功,石之轩以一人之力,纵使有通天彻地之能,要收拾杨虚彦仍不容易。

    归根究底,石之轩之所以陷进如此田地,皆因舍割不下对女儿石青璇的父女之情,并且对碧秀心仍是情深如海。正如他所说的,石青璇在他心中比统一魔道、争霸天下更重要,亦因而没法完成魔门对他的要求。

    破题儿第一趟的,他对这可怕的敌人生出怜意和亲切感觉。

    亲切感来自石青璇的微妙连系。

    徐子陵轻叹一口气,平静的道:"只要邪王在击杀赵德古前蛰伏不出,我们间将可免去所有的矛盾和冲突。"

    石之轩日光缓缓扫过寇仲和侯希白,最后落在徐子陵身上,神态从容的哑然失笑道:

    "说出来你们或会不相信,我有个很坏的习惯,得不到的东西宁愿立予破坏而不会便宜别人。石某人现在对少帅是敌意全消,子陵更不用说。你们若肯与我合作,对你们有利无害。"

    寇仲苦笑道:"我们的计划很简单,是要把香贵和香玉山引出来,时机来临时杀之无赦,而钓饵是司徒福荣的钱庄生意,否则若泄漏风声,让香贵父子溜之夭夭,以他们的财力和伎俩,天下如此之大,何处可寻得他们?若让他们逃往塞外,更使我们有鞭长莫及之叹。我已作坦诚披露,不知刺杀赵德言的大计,是否仍依我们早前之议行事。"

    石之轩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道:"这个当然,除此之外,我还要把李家势力全部摧毁,看看天下会乱成怎个样子!你们可以暂时离开,但希白须留下来,我有话和希白说,还会用几天时间指点他几手武功。"

    寇仲和徐子陵再次感到仍被石之轩牵着鼻子走的无奈感觉,同往侯希白瞧去。

    侯希白感到自己成为石之轩在茫茫人海中唯一亲人,点头道:"徒儿遵命!"

    寇仲和徐子陵离开石之轩的新巢穴,来到漕渠旁林区暗黑处说话,此时离天亮尚有两个时辰,风雪趋大,由飘雪转为一球球的雪花,天地迷茫。

    寇仲沉声道:"我有个很不祥的感觉,石之轩大有可能看穿我们非是到此行刺李世民那么简单,你怎么看?"

    徐子陵苦笑道:"我一直为此担心。最大的问题是这并非我们一贯的行事作风,要打就干脆在战场上分出胜负。唉!怎办好呢?"

    寇仲道:"在刺杀赵德言之前,他绝不会揭破我们,因为我们还有利用价值。赵德言一命呜呼后,神仙也难猜测老石会怎样修理我们,唯一的方法是先干掉他,一了百了。"

    徐子陵毅然道:"就这么办吧!"

    寇仲凝望着他,好半晌叹道:"可是你如何向石青璇交待?说到底他终是她的亲父。"

    徐子陵叹道:"为大局着想,个人的牺牲算得什么?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这句话到今天仍是我们的金科玉律。"

    寇仲道:"那就暂定如此去处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长安已变成残酷的战场,我们必须掌握任何可知悉的情报,陵少你往见对德糜,请他设法弄清楚李渊从何而知老石的藏身处,那我们可晓得是谁出卖老石。"

    徐子陵道:"你为何不和我一道去?"

    寇仲道:"我到西市的合昌隆碰运气,风雪这么大,我大有机会偷进去踩清楚情况。"

    徐子陵戴上头罩,拍拍他肩头,迳自去了。

    寇仲呆立片刻,把杂念排出脑海外,离开渠岸,翻过西市的围墙,几个起落,来到合昌隆对街的铺子屋顶上,准备先观察形势,岂知尚未蹲稳,后方风声微响,寇忡心叫不炒,往后瞧去,这才松一口气。

    来的是跋锋寒,掠到他旁蹲下,扯掉头罩,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池生春刚进去,待他出来,我们下手把他干掉。"

    寇伸大吃一惊,又大惑不解,愕然道:"原本的计划该不是这样的。"

    跋锋寒平静的道:"我们是别无选择。池生春宴后曾先到六福打个转,接着驱车往朱雀大街光福里去见一个叫尤白三的大商贾,你道这尤白三是何方神圣?竟是从平遥来的一个行脚商,曾见过真的司徒福荣一面。池生春这龟蛋准备明天早上偕他往见我们的福荣爷,这龟蛋想得真绝,如非见他不是回家去,我早下手取他一命,现在香贵大有可能是藏在合昌隆内。"

    寇仲一颗心直沉下去,头痛的道:"舍此再有没有别的好法于?"

    跋锋寒苦笑道:"另一方法是干掉惹祸上身的尤白三,不过这只会令仍然在生疑的池生春更生怀疑。"

    寇仲沉吟道:"尤白三只见过真福荣爷一面,而我们的假福荣爷则是依欧良材提供的画像假扮而成,真福荣爷一向不爱多言,而假福荣爷的声音语调全由欧良材亲自调教,说不定仍可蒙混过去。唉!不过你说得对,其他申文江管家等一看便破绽百出,还是干掉池生春干脆俐落。他娘的!怎会忽然变成这样于。还有是若那不识相的尤白三说起旧事,我们的福荣爷却一概忘掉,肯定当场出丑。"

    跋锋寒精神一振,道:"这个反没有问题,问题在我们的福荣爷对平遥的人事是否有既全面又深入的认识,不怕被人问及。"

    寇仲不解道:"为何反没有问题?"

    跋锋寒微笑道:"少帅真善忘,还记得在龙泉我对管平的独门迫供手法吗?事后他不但忘掉一切,还头重脚轻,小脑袋难以正常运作。"

    寇伸大喜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雷大哥因怕长安有人熟悉平遥,故此在这方面对福荣爷下过一番苦工。何况福荣爷高高在上,爱答什么由他决定。哈!事不宜迟,就让尤白三捱义气吃苦头代池生春挡此一劫。"

    徐子陵回到司徒府,离天亮尚有一个时辰,所有人均回房安寝休息,只余雷九指与刚回来带着一脸迷惘回来的查杰在说话。

    雷九指显在细问查杰与美人相会的经过,只听他失声道:"什么?你和她竟下起棋来?"

    徐子陵跨步入厅,笑道:"雷大哥不是说过很累吗?为何仍未上床休息?"

    雷九指老脸一红道:"我是担心你们,所以睡睡醒醒的。现在是刚起床,出来碰到这个糊涂小子,追求变成下棋。"

    查杰尴尬道:"是青青夫人教我的,她说喜儿姑娘最爱好棋艺。"

    雷九指老气横秋的拍腿道:"原来如此,这叫投其所好,何不早点说出来?"

    查杰一面"那有机会让我说"的冤屈表情,求助的日光投往坐在圆桌另一边的徐子陵。

    雷九指岂肯罢休,追问道:"那你赢还是输哩?"

    查杰拿他没法,答道:"我们是和局收场。"

    雷九指拍台叫道:"妙!妙绝!胜负未分,亏你这小子想得到,当然尚有下一盘棋要对局。"

    徐子陵道:"喜儿的棋技如何?"

    查杰道:"不瞒徐爷,我的棋艺还末入流,幸好喜儿应是与我半斤八两,虽让她行先手,我因怕出丑所以全心全意应付,每一着都时特别谨慎,勉强得平手之局,不致被她看小。"

    雷九指大讶道:"竟是下围棋,平手的围棋局天下罕有,应是大喜之兆。"

    查杰颓然道:"可是我仍不敢和她说话,不敢望她。"

    徐子陵愕然道:"你和她没说过话吗?"

    查杰脸红红的道:"她问一句我答一句,顺道偷看她两眼,这样算否交谈?"

    雷九指道:"迟些再告诉我她问什么你答什么?先告诉我你们是否后会有期?"

    查杰道:"她着我明天未时到风雅阁下棋。"

    雷九指大笑道:"成功哩!这叫下回自有分解。不是我说你,小杰你该以小俊为学习榜样,那小子见到胡小仙,立如脱胎换骨的变成情场绝顶高手,明赞暗捧逢迎吹拍无所不能。女儿家是要哄的嘛,不信可问你的徐爷。"

    徐子陵没好气道:"我看还是一切顺乎自然较好。"

    查杰忙道:"少帅也是这么指点小子。"

    跋锋寒此时穿窗而入,直趋桌前,道:"快唤醒宋二哥和小俊,事情有变。寇仲往架陈甫来,但不要担心,今趟肯定可过关。"

    风雪在黎明前收止,尚未有合眼机会的徐子陵和寇仲离开司徒府,朝皇城方向漫步,沿途所见,均是同心协力忙于铲雪的长安军民。

    寇仲有感而发道:"军民一心,这样的城池最难攻陷,幸好我再不用为此忧心。"

    见徐子陵默然不语,又道:"池生春这小混蛋是不能低估的,只看他请来尤白三这一手,非常不简单。"

    徐子陵若有所思的随口应道:"身为骗子者对别人特别有戒心,并非因他真的生出疑心。"

    寇仲道:"你似乎有点心事?"

    徐子陵道:"我在担心你,因为你大有可能今天会见到李秀宁。"

    寇仲止步街头,失声道:"什么?"

    徐子陵扯他继续行程,把情况解释一遍,苦笑道:"我认为沈落雁说得对,要说服秀宁公主,必须你老哥出马。"

    寇仲脸容转白,道:"我难道告诉她要干掉她两位兄长吗?如不坦白说出,日后她会怪我欺骗她,恨我一生一世,唉!"

    徐子陵沉声道:"让她晓得这是此存彼亡的问题,其中利害轻重,则由你随机应变,再出她选择究竟要让李世民活下去做个好皇帝,还是由建成、元吉继续祸国殃民。"

    寇仲道:"那岂非要把整个情况向她和盘托出?"

    徐子陵道:"看来正是如此,就要看她对你的爱有多深。"

    寇仲忽然心中一动,楼上他肩头道:"我终于明白石之轩因何生出怀疑,问题出在我身上,因为我太轻松啦!不瞒你说,自决定改捧李世民为帝后,我不知多么写意快乐,如释重负。"

    徐子陵道:"石之轩只会误以为你已臻达天刀宋缺的忘刀境界,而不会怀疑你是因不用想做皇帝而浑然忘忧。寇仲把有九成机会到手的皇座让出来给另外一个人去坐?这事说出去,包保没人相信。"

    寇仲喜道:"希望石之轩不会是唯一的例外。哈!与石之轩去干掉毕玄与赵德言,且要在深宫内进行,天下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有趣的呢?"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你好像再不为见秀宁公主的事愁肠百结。"

    寇仲颓然道:"这叫苦中作乐,人总要设法使自己保持好的心情,咦!"

    蹄声骤起,自后方传来,逐渐接近。

    两人别头回望,乔公山正和十多名长林军风驰电掣的追来。

    勒马收疆,马儿嘶叫。

    乔公山同手下喝道:"让两匹马出来。"

    其中两人跃下马来,侍候寇徐上马,然后与伙伴共乘一骑。

    乔公山先缓骑而行,笑向并骑的两人道:"小弟往找你们扑个空,幸好在这里追上你们。"

    寇仲讶道:"什么事找得我们这么急?"

    乔公山道:"你们走运哩!今天早朝时温大人向皇上报上你们重返长安的事,皇上龙颜大悦,还着大宫监韦公公立即召你们入宫,韦公公责令下来,你说我能不找得你们急吗?来吧!如皇上早朝后见不着你们,小弟会有灾难呢。"

    说罢催马疾行,两人不知吉凶,只好硬着头皮迫在他马后,在长林军簇拥下,转入光明大道,往皇城驰去。

    切入安化大街,转北而行,就那么策马从顺义门人皇城,穿过林立的各个官署,横过横贯广场,抵承天门始下马。

    御骑长程莫早等得不耐烦,从乔公出处接收两人,领他们进入皇宫,边走边友善的道:"皇上对两位是另眼相看。听到两位回来,不知多么高兴,自突厥狼军在边疆蠢蠢欲动,少见皇上有这种心情呢。"

    寇仲试探道:"所有场地均积雪结冰,恐怕不宜作赛吧?"

    程莫道:"那要看皇上的意旨,皇上只要说句话,包保广场不剩半点冰雪。"

    两人心中叫苦,若旁观者中来个杨虚彦,他们大有可能原形毕露,更不用说毕玄、赵德言和可达志等会大驾光临。

    事已至此,只好随情况想办法应付,难道立即卷铺盖开溜吗?

    程莫对他们当然亦是另眼相看,压低声音扮老朋友道:"好好听韦公公的指示,公公是皇上宠信的人,有他照拂你们,保证你们官场得意,前途无限,以后大家就是好兄弟。"

    两人被领到后宫贡品堂东的亲政殿,上趟球赛后李渊就是在这里接见他们。

    程莫尚未有机会着两人坐下,门卫唱喏道:"皇上驾到!"

    两人慌忙随程莫在入门处下跪迎接。

    李渊神采飞扬的在韦公公、裴寂陪伴下跨槛入殿,见到两人,竟趋前扶起,大喜道:

    "两位卿家平身。"

    两人呆头鸟般站起来,一头雾水地享受李渊对他们过份的热情。

    李渊登上龙座后,韦公公站在龙座之旁,裴寂和他们分在两边坐下,以两人没有任何官职的身份地位,能与裴寂这种重臣平起平坐,确是事不寻常。

    李渊随口问他们近况,两人把准备好的答话一一奉上,这位李阀之主、大唐皇帝转入正题道:"十天后突厥和高丽各有一个使节团来长安,此乃我大唐开国以来的盛事。

    其中高丽的使节团更明言希望能和朕在马球场上交换心得,令朕灵机一触,心想何不来一场三方一同举行的马球赛,现在得两位卿家回来,我们人强马壮,势将稳操胜券,哈!"

    接着仰首长笑,其豪情壮气比之领兵出征,有过之而无不及。

    寇仲和徐子陵恍然大悟,更是心叫不炒,他们千方百计,务要避开毕玄、傅采林或熟悉他们的可达志,现在给李渊来个这么跨国马球赛,那和被验明正身,押上刑场有何分别?

    口上只有谢主隆恩,心中想的岂敢有一字吐实。

    李渊又道:"你们就留在宫里,韦公公看看有什么适合他们的职位,由现在开始,我们要尽力练习,为球赛作好准备。"

    这番话像晴天霹雳,震得两人耳鼓发呜,若给关在宫里,与坐牢有何分别?"

    如非戴着面具,李渊等必发觉他们的脸色难看至极点。

第二十五章 妖怪姐与半妖弟

    寇仲也像徐子陵般,深悉李渊仍缅怀当年闯荡江湖、偎红倚翠、任性胡为的生活。

    忙道:"皇上明监,小人两个一向习惯草莽生涯,嘿!不敢欺瞒皇上,昨夜我们还到明堂窝赌过两手,又往风雅阁耍乐一番,假若忽然要过循规蹈矩的生活,恐怕在不适应下会影响球技。"

    裴寂和韦公公膛日以对,换过别人,这类花天酒地的颓废生活在李渊面前是隐瞒恐有不及,那有像这"蔡元勇"般毫无羞涩地侃侃道出,还以此作理由向李渊求情不想入宫任职。

    徐子陵虽知寇仲是采针对性的策略,仍感他有点口不择吉,有失仪法,忙补救道:

    "皇上明监,我们的大老板司徒福荣的钱庄生意正筹备得密锣紧鼓,在在须他信任得过的人帮他张罗,请皇上钦准小人们待总钱庄成立后,始人宫为皇上效力。"

    他的话当然比寇仲得体,不过李渊看来反对寇仲的坦白陈词听得更入耳,大有同感的向寇仲微笑道:"别人或会不明白,刻板的生活确会影响兴趣和技艺,朕曾邀尚秀芳入宫小住,亦被她以同样理由婉拒。朕的武功不比从前,问题该在于此。"最后两句显是想起与石之轩之战有感而发。

    转向韦公公道:"公公有什么提议?"

    韦公公带点不悦的日光扫过两人,躬身道:"他们可以客卿的身份,每天早上到皇宫来听皇上的吩咐指示。"

    寇仲和徐子陵暗舒一口气,心想以后惟有早点起床,抵受不住睡魔困扰时顶多睡个午觉。

    裴寂道:"微臣有个提议,看他们人才出众,且球技超翼,何不赏他们做个马球长,专职培训马球人材,那每早入宫不致无所事事。其他时间则可为福荣老板办事,直至总钱庄落成,再作安排。"

    寇、徐两人心中大骂,却拿裴寂没法。

    李渊下决定道:"就如裴卿所言。"

    又向韦公公道:"给朕派个人警告邱文盛,若他的弟子敢骚扰朕的马球长,他会头额不保。这几句话须一字不改传入他耳里去。"

    寇仲也像徐子陵般,深悉李渊仍缅怀当年闯荡江湖、偎红倚翠、任性胡为的生活。

    忙道:"皇上明鉴,小人两个一向习惯草莽生涯,嘿!不敢欺瞒皇上,昨夜我们还到明堂窝赌过两手,又往风雅阁耍乐一番,假若忽然要过循规蹈矩的生活,恐怕在不适应下会影响球技。"

    裴寂和韦公公膛日以对,换过别人,这类花天酒地的颓废生活在李渊面前是隐瞒恐有不及,那有像这"蔡元勇"般毫无羞涩地侃侃道出,还以此作理由向李渊求情不想入宫任职。

    徐子陵虽知寇仲是采针对性的策略,仍感他有点口不择吉,有失仪法,忙补救道:

    "皇上明鉴,我们的大老板司徒福荣的钱庄生意正筹备得密锣紧鼓,在在须他信任得过的人帮他张罗,请皇上钦准小人们待总钱庄成立后,始人宫为皇上效力。"

    他的话当然比寇仲得体,不过李渊看来反对寇仲的坦白陈词听得更入耳,大有同感的向寇仲微笑道:"别人或会不明白,刻板的生活确会影响兴趣和技艺,朕曾邀尚秀芳入宫小住,亦被她以同样理由婉拒。朕的武功不比从前,问题该在于此。"最后两句显是想起与石之轩之战有感而发。

    转向韦公公道:"公公有什么提议?"

    韦公公带点不悦的日光扫过两人,躬身道:"他们可以客卿的身份,每天早上到皇宫来听皇上的吩咐指示。"

    寇仲和徐子陵暗舒一口气,心想以后惟有早点起床,抵受不住睡魔困扰时顶多睡个午觉。

    裴寂道:"微臣有个提议,看他们人才出众,且球技超翼,何不赏他们做个马球长,专职培训马球人材,那每早入宫不致无所事事。其他时间则可为福荣老板办事,直至总钱庄落成,再作安排。"

    寇、徐两人心中大骂,却拿裴寂没法。

    李渊下决定道:"就如裴卿所言。"

    又向韦公公道:"给朕派个人警告邱文盛,若他的弟子敢骚扰朕的马球长,他会头额不保。这几句话须一字不改传入他耳里去。"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你眼望我眼,几敢肯定太子妃殡党早拿此事在李渊面前大作文章,所以李渊会对关中剑派派主邱文盛如此不满,李世民则多添一项罪证。而李渊此举,摆明不给李世民颜面。

    两人连忙叩头谢恩。

    李渊欣然道:"平身:赐坐!朕只是要你们能专心取得球赛胜利,不致今我大唐蒙羞。"

    两人重新坐好,暗忖李渊似乎谈兴甚浓,但他可以说和需说的话均似完毕,他还想说什么呢?何时方可脱身?

    李渊向徐子陵道:"朕最喜欢就是像你们般对旧主忠心的人,不会见利忘义。司徒老板的钱庄大计甚合朕意,待会将发放正式手诏予以核准,由裴卿家专责监督,促进我大唐商贸。至于钱庄的正名,就以-贞观-二字如何?贞是忠贞,司徒老板不计较私利,尽显对我大唐的忠贞不贰,而他的计划更是高瞻远瞩,有宏观的壮志雄图,故朕撷取贞观二字,作钱庄的定名。"

    事实上这名宇不易上口,但众人当然歌功颂德,大赞不作他想裴寂又发言道:"今趟司徒福荣成立贞观总钱庄,集资庞大,有百万两黄金之数,它不但关系飞钱生意的成败,更是贞观钱庄的信誉保证。故微臣以为可把此百万钜资部份屯存国库,以策万全,而存在钱庄库内之余款与一切交收,均由微臣派专人审批,否则钱庄若出岔子,会牵连广泛,后果堪忧。"

    寇仲和徐子陵心骂你这裴混蛋是代尹租文和池生春大要手段啦!幸好遭殃的却非他们而是尹、池两大坏家伙,此可是雷九指想出来计划最巧妙精彩的地方。

    李渊沉吟片刻,点头道:"就如裴卿所奏。"

    李渊离殿后,程莫亲送他们出皇宫,沿途告诉他们宫内诸般禁忌和规矩,最后道:

    "马球长属御林军的官职,虽不算重要职位,没有领军权,但下面仍有近三十人归你们管辖,且因直接侍候皇上,所以保证宫内没有人敢不给你们面子。明天我会领你们到玄武门的禁卫军总部,领取正式的凭信和官服,同时办妥户籍官位登记,文件送往吏部盖章画押,我们便同是一殿之巨。"

    寇仲听得头大如斗,问道:"我们的上司是谁?"

    程莫笑道:"名义上我就是你们的直属上司,不过只有韦公公有资格指示你们,皆因关系到皇上,小弟怎担当得起。"

    徐子陵瞧着这位顶头上司,讶道:"御林军由韦公公指挥的吗?"

    程莫道:"举凡与皇上有关,事无大小,均归韦公公处理,禁卫军由四大统领指挥,他们只听皇上和韦公公的命令。"

    接着压低声音道:"官场另有一套处世之道,就是要揣摸上头的心意,你们很快会明白我这话的意思。皇上对你们真的是特别宠信,千万勿要辜负皇上对你们的期望。"

    寇仲笑道:"那么程大人首先要指点两招,让我们学晓如何揣摩你的心意。"

    程莫尴尬道:"我只是名义上的上司,作不得准。还巴望你们有机会在皇上面前给我说两句好话呢。"

    两人徒步离宫,从含北门转入光明大街,寇仲气道:"裴寂那家伙真不是人,我们做自由身的客卿不好吗?偏要安置我们作什么他娘的马球长,还要每早去训练他***马球手,我们那还有时闲办其他事和休息。"

    徐子陵苦笑道:"怨天怨地有什么用?我们须在明早前弄清楚一揽子尚未知晓的打马球规矩,否则训练出的是一批不断犯规的马球手,肯定会被推出承天门外斩首,首级还要游街示众。"

    寇仲恨得牙痒痒道:"裴寂这混帐东西肯定与尹祖文狠狠为奸,这么迫我们作马球奴材居心叵测,而把我们的金子大部份存入国库,更摆明是阴谋诡计。他娘的!迟些老子会教他知道厉害。"

    徐子陵淡淡道:"福荣爷千不该万不该请着两个赌鬼兼色鬼当保镖头子,敌人不从我们入手难道还另找别人吗?放远你那对招子好好看吧!威逼利诱、恩威并施陆续有来。

    只要池生春能在十份工本里占多一份,而刚巧福荣爷又寿终正寝,钱庄生意将变成香家的生意,这叫大鱼吃小鱼,叉成小鱼给大鱼吃。"

    蹄声响起,一骑从后急驰而来。

    两人讶然后望,只见早前见过的一名乔公出的手下策马追至,恭敬地道:"乔大人有命,着小人来请两位大爷到福聚楼午膳,乔大人和两大人在恭候两位大驾。"

    若来邀的是乔公出或尔文焕,他们可措词推搪,此刻却是推无可推,只好乖乖随此位长林军小哥儿掉头往西而去。

    福聚楼的顶层,池生春、乔公出、尔文焕据坐东边临窗之席,正低声密语,见寇、徐两人到,起立欢迎。

    寇仲和徐子陵没想过池生春会出现,人感错愕,倒非装出来的。

    因尚未到午膳时间,堂内只一少半桌子生有客人,两人环目一扫,没见到有资格看破他们的危险人物,稍松一口气,仍不敢托大,以蔡元勇和匡文通的姿态神气,朝三人走去。

    池生春作出欢迎的姿态,请两人入席,呵呵笑道:"蔡兄匡兄真赏面,不!小弟该改称蔡大人和匡大人才对,请让我们谨祝两位大人升官发财,前程无限。"

    寇仲一屁股坐下,心忖他小子你倒耳朵长,堆起笑容道:"那里那里?只是侍候皇上打马球的小卒吧!"

    尔文焕为两人斟酒,乔公出则指示伙计上菜。

    他生春压低声音煞有介事的道:"马球长职位官阶虽不算如何了得,却是直接侍候皇上,只要皇上龙心大悦,两位升官晋爵,指日可待。"

    乔公出怪笑道:"不但可陪皇上打球,还可陪宫内贵人玩乐,如此优差,我们求也求不到呢。"

    尔文焕放下酒壼,笑道:"球场如战场,若能击败外国来的强队,等若立下军功,以两位的球技,立此奇功还不是易如反掌?"

    池生吞举杯道:"我们饮胜!祝蔡大人和匡大人官场得意、赌场就手、红粉场中艳福无边。"

    他最后一句话令徐子陵想到若池生春硬要邀他们到青楼去,他们该如何应付?

    一杯既尽,众人各怀鬼胎,表面当然是气氛热烈。

    尔文焕推波助澜道:"好事成三,为庆祝你两人封官,今晚我们再来个狂欢庆祝,先到上林苑享受最红的名妓百般奉承的温柔滋味,再到六福玩几手如何?"

    寇仲装作颓然道:"恐怕要过几天才行,福荣爷只信我们两人,金子的事全交给我们负责,要待集资完成,铸成有贞观字样的金元宝诞生,我们始有暇去花天酒地。唉!

    三位的好意,我们心领啦!"

    池生春三人立即听得大眼放光。

    徐子陵乘机道:"五十万两黄澄澄的金子并非小数目,我们福荣爷虽富可敌国,要筹措足此数仍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所以不容有失。否则来上个-短命-曹三就糟哩!

    池爷那幅-寒林清远-是否已完璧归赵呢?"

    池生春苦笑摇头。

    尔文焕道:"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金子的安全问题我们长林军必尽全力帮忙,两位可以放心。"

    寇仲压低声音道:"两大人确够朋友,问题是我们福荣爷脾性古怪,早言明金子的事不可由别人插手。我们到长安的人中,只我两兄弟和福荣爷清楚金子的情况,两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啦!"

    他生春一呆道:"金子仍末运到长安吗?"

    徐子陵道:"若问的不是池爷,我们肯定不会回答。金子正陆续运来,我们昨夜忙足一晚,正是要把金子集中放往同一安全地点。"

    乔公出笑道:"可是昨晚有人见到两位出入明堂窝和风雅阁啊!"

    寇仲露出尴尬神色,低声道:"这叫掩人耳目,声东击西嘛!"

    池生春三人登时发出哄堂大笑。

    此时菜肴上桌,均是上等精品,珍馐满目,色香味俱全。

    池生春欣然道:"两位大人不用再耍我们哩!今晚酉时头我们在上林苑恭候大驾,不见不敬。三更前放人,两位怎都推不掉的。来!饮一杯!"

    徐子陵采手抹掉标记,离开沈落雁大宅的后院墙,同迎上来的寇仲笑道:"申时中佳人有约,少帅哄完美人儿公主还可及时赶往上林苑风花雪月!"

    寇仲颓然道:"是否定要说服美人儿公主?这怎都要冒上风险。"

    徐子陵边行边道:"兄弟,眼前迫在眉睫的一道大难题是李渊大有可能处死杜如晦和房玄龄,只要奉命调查的人一口咬实两人与刘文静勾结毒害张婕妤,兼离间秦王和建成﹑元古的兄弟亲情,伪造人证物证,那即使秦王亲来亦无法可施,除了立即起兵作反?

    但你该知时机尚未成熟,你的二千高手仍在旅途上。"

    寇仲抓头道:"这和美人儿公主有什么关系?"

    两人朝朱雀大街的方向走去,徐子陵道:"我们绝不能让李渊处死房杜两人,他们等若李世民的左手和右手,治天下须倚赖他们的识见智能。而自李渊斩杀刘文静后,再没有人敢在李渊前替他们说好话,唯一可以例外的或是李神通!他乃李渊亲弟,李渊总不能推李神通去斩首,所以要救两人小命,李神通是关键人物,明白吗?"

    寇仲苦笑道:"明白!"

    城南方向号角声起,接着皇宫内承天门更是钟鼓齐鸣,两人摸不着头脑时,一群人逃命似的从未雀大街涌来,其中几个老者咕侬道:"又不是秦王回来,老子管他的娘!"

    两人你眼望我眼,止步不前,几名大汉迎头而至,其中一人客气的道:"两位兄台还不去朱雀大街迎接太子凯旋回朝。我们是陇西派的人,请你们帮个忙。"

    寇仲哈哈笑道:"那定要捧场。"

    搂着徐子陵往朱雀大街走去,笑道:"我现在完全明白建成因何非要干掉李世民不可,因为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朱雀大街人头涌涌,虽非挤得水泄不通,也颇为哄动,却不知有多少人是自发而来,又有多少人是陇西派串连来充场面的。

    凯旋大军人城,先锋队伍确是威风凛凛,军容极盛。

    两人杂在人群中,瞧着李建成在薛万彻等诸将簇拥下,缓骑通过朱雀大街,往皇宫方向驰去,接受翼众的欢呼喝彩,一派畴践满志的模样。

    可想像李渊此刻正在皇宫外列队等候大胜归来的爱儿,还会在横贯广场举行祝捷仪式。

    两人的目光不由注定随在李建成身后两个马拉的诸葛德威,恨不得立即出手,把他格杀,好为刘黑闼报却深仇。

    只看他在队伍中的位置,李建成赏他的官位肯定非同小可。

    他们再没兴趣瞧下去,掉头离开。

    寇仲讶道:"我们不是回家吗?"

    徐子陵道:"趁现在人人挤往皇宫,我们好应去向了空问好,顺便探听消息。"

    寇仲一震道:"小心点!若被石之轩发觉,我们的造皇大计立告完蛋。"

    徐子陵微笑道:"没有人跟粽我们的。"

    寇仲道:"你有把握感应到老石吗?"

    徐子陵道:"我们可作个验证,来!"

    言罢就那么翻过左方人家的院墙,寇仲如影附形的跟着,随他在另一边,在另一边院墙翻去,又在小巷中疾奔,几经穿房越舍后,续往东大寺的方向走去。

    徐子陵欣然道:"我的感觉没错吧?没人跟在我们身后,包括石之轩在内。"

    寇仲摇头道:"真令人费解?池生春不想知道金子的藏处吗?理该派高手每天十二个时辰跟在我们身后,蔡元勇和匡文通只是黑道的九流脚色。"

    徐子陵道:"他知道又如何?难道派人强抢金子吗?那我们福荣爷将有大条道理把计划押后或取消,池生春不该那么愚蠢。"

    寇仲抓头道:"对!我就是蠢得想不到老池没那么愚蠢!都是因为你迫我去见李秀宁,累得我心押不属,变成傻蛋。"

    徐子陵耸肩道:"好吧!一世人两兄弟,我代你去见她。"

    寇仲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爱上她的是我而非陵少,当然由小弟去收拾残局。"

    徐子陵淡淡道:"那就请你闭口。我们到长安来非是游山玩水,今天建成回来,明天轮到元古,肯定非是巧合而是合谋对付李世民。若我们不能在李世民回来前寻出那批火器的下落,即使我们助李世民两臂之力,仍不免落得被烧死或打死的下场。"

第二十六章 四魂之玉

    寇仲和徐子陵装作虔心求神的上香客,经过通传找主持荒山大师,被引往后院一个独立幽深的惮室,见到正静坐参禅的了空大师。

    寇徐静静地在蒲团坐下,了空张开眼睛,微笑道:"你们终于来哩!"

    切顺利吗?"

    寇仲把情况扼要报上,让了空了解整个局势,然后道:"现在最难对付的是石之轩,因小陵与他关系复杂,使我们狠不下心肠置他于死地,这又似乎是目前唯一应取的办法。"

    了空双目闪动耆充满禅机的智能,点头道:"这办法肯定非是好的办法,以两位施主目前的功力火候,即使单打独斗,亦可和他分庭抗礼。但若要置他于死地,纵然加上老衲,仍怕未能如愿。"

    徐子陵道:"在刺杀赵德言前,要瞒过石之轩已不容易,刺杀后凭他的才智,定可从蛛丝马-瞧破我们的秘密,那时后果难料。"

    了空淡淡道:"石之轩绝不容李世民成为统一天下的真主,那将是魔门彻底的落马。

    反而寇施主得天下,他还可暂时容忍,图谋卷土重来,因为由少帅代唐,石之轩会认为我们亦成为落马者。"

    寇仲头痛道:"那怎办好呢?"

    了空低喧一声佛号,通:"能改变石之轩的只有一个人,你们该知我指的是谁?"

    徐子陵一震道:"青璇!"

    寇仲皱眉道:"小陵不想青璇卷进此事去,怕她为难。"

    了空再喧佛号,轻轻道:"请两位暂时把对付石之轩的事抛开,妃暄会于十天内抵达长安,她或会带来解决的办法。"

    接着善闭上双目,两手合什施礼。

    寇仲和徐子陵惟向这有德行的圣僧合什回礼,静悄悄的离开。

    寇仲推门而入,沈落雁悠闲地斜躺卧椅上,专注的阅读手执的书卷,给他吓得坐起来,抚着酥胸嗔道:"为什么不先发讯号,想吓死人吗?"

    寇仲毫不在乎地在另一遽的椅子坐下,微笑道:"那是否多此一举,你这将军府的保安稀松窝囊,只要稍懂轻功的可知人无人之境,连婢子都不多见一个。"顺手扯掉面具。

    沈落雁没好气道:"我是为方便寇大爷你会见初恋情人,所以把部份人遣往办事,其他则调到前院候命,人家一片好心,你还讥讽我的防卫不足。"

    寇仲点头道:"无刀胜有刀,又或者叫虚者实之。"

    沈落雁失笑道:"少帅因何失魂落魄?满口胡言乱语。我这蜗居负责守卫的家将人数虽不多,但均是自瓦岗军时代追随我的好手,忠心和武功、经验方面都没有问题,你大可以放心。"

    说罢盈盈站起,道:"时间不大离儿哩!你在这里乖乖静候,勿要四处乱闯。记着在任何情况下不准稍碰李秀宁,否则我将成罪人。"

    寇仲颓然道:"我是那么没自制力的人吗?至少到今天此刻仍未和美人儿军师有私通勾当。"

    沈落雁俏脸微红,低骂一声"不要面",柳腰款摆的去了。

    寇仲长身而起,透窗目送沈落雁穿园越廊的美丽背影,心中泛起初遇李秀宁时被她以匕首抵着咽喉的动人情景,当年怎想得到有今天如此情况。

    徐子陵回到司徒府,被雷九指截着,引他从侧道走往内堂。

    雷九指漫行边眉飞色舞道:"今早真精彩,你们去后不久,池生春领着仍是脸青唇白、精秤萎靡,误以为自己昨夜因没盖被而着凉生病的尤白三来见我们福荣爷。小跋的手法真厉害,尤白三真的不晓得曾破人迫供,脑袋中全没有这段记忆。由此观之,记忆大有可能须一些时间培植巩固,像有很多人在曾遭意外后,醒过来时完全不晓得自己发生过什么事,至乎连以往的记忆都失掉,记忆这东西真奇妙。"

    徐子陵笑道:"雷大哥似乎很兴奋哩!"

    雷九指欣然道:"不是兴奋而是被震撼。本来根本没法解决的事情竟轻轻松松过关,我们的福荣爷还不知多么关心小白子的身体状况呢。哈!小白子!只是叫出他的浑号,池生春那敢怀疑。"

    内堂只王玄恕一人在发呆,见徐子陵回来,慌忙起立。

    三人坐下后,徐子陵问起跋锋寒。

    雷九指答道:"小跋不知在房内打坐还是睡觉?小杰则往会心中佳人,我们的福荣爷亦不寂寞,胡小仙正在大堂向他献媚。"

    徐子陵皱眉道:"胡小仙?"

    雷九指叹道:"有几句话我很想提醒小俊,他人品这般敦厚,像胡小仙此类女人实在不适合他,对胡小仙着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徐子陵道:"胡小仙的本性并非那么坏,只是受环境和出身影响,而胡佛则利用她这养女来笼络权贵,看看情况发展再说吧手!"

    转向玉玄恕道:"淑妮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王玄恕微一错愕,沉吟片刻,叹道:"她自小爱我行我素,与杨虚彦缠上后,更不听爹的话。不过她与我较亲近,苦恼时会找我倾说心事,此外可谁都拿她没办法。"

    雷九指沉声道:"假若世民、建成、元古都战败身亡,皇位岂非会落到她和李渊生的儿子身上?"

    徐子陵点头道:"此或正是杨虚彦篡夺李唐的大计。"

    王玄恕露出担心的神情。

    徐子陵道:"等待是难受的。但目前我们必须耐心等待最后胜利的时刻来临。"

    王玄恕点头道:"玄恕明白!"

    徐子陵起立道:"我去找锋寒说话,若希白回来,雷大哥请他来见我。"

    寇仲隔窗瞧着久违了的李秀宁,在沈落雁相陪下循穿过中园的游廊朝书斋走来,李秀宁显然心情沉重,默默垂首,莲步轻移,没有发觉寇仲正凝视她,不放过她每一个举动。

    游廊内遍地积雪,树结冰挂,在这雪白纯美的庭院里,李秀宁头梳乌蛮髻,窄袖粉红色上衣,素绿色短棉破,白色长补,足踏五彩国花锦锈鞋,更衬托出它的典雅高贵、风姿绰约。她如花玉容虽带点掩不住的憔悴之态,却益显她楚楚动人、我儿犹怜的姿采。

    寇仲忽发奇想,假若李秀宁肯和他远走高飞,从此不问世事,他会否抛开一切,与她共渡余生。

    不由心生苦涩,先不说李秀宁不肯如此,他自己亦无法办到。在首次遇到李秀宁时,他早感到是注定没法和她结合,直到今天,更是一切已成定局。

    沈落雁再度出现眼前,旋则件反方向的离开,寇仲感到自己失去转身面对李秀宁的勇气。

    走音轻响,李秀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叹道:"秀宁真不明白少帅,发展到目下的形势,为何仍要抛开军务,冒险到长安来,还要约见秀宁,你不怕秀宁告发你吗?"

    寇仲心中悲苦,艰难的硬咽一口气道:"那么外面是否已布下千军万马,把这里重重包围?"

    李秀宁不悦道:"寇仲!"

    寇仲缓缓别转虎躯,迎上李秀宁充满矛盾和凄怨的眼神,不由柔声道:"秀宁此时此刻见到我寇仲站在这里,正是代表我寇仲要争取最后一个机会,让天下苍生能避免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我不会向你作任何的隐瞒,而秀宁必须理性地作出抉择。眼前秀宁只有两条路可走,而任何一个选择都是不归之路。切不可三心两意,否则受害的不但是人唐朝,还有天下无辜的老百姓。"

    李秀宁露出骇然神色,摇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要我跟你走吧?"

    寇仲忘记了沈落雁不可碰她的警告,探手抓着她有如刀削的两边香眉,深深望进她眼内,低声道:"我决定放弃争霸天下,改为全力协助你二王兄登上帝座。"

    李秀宁发出"啊"的一声轻呼,娇躯剧颤,秀眸射出难以相倍的神色。

    寇仲差点探头吻她香唇,幸好仍能保持理智,忙收摄心神,正容道:"我寇仲何时向你说过谎话,此事千真万确。今趟我潜来长安,是希望以一场局限性的小规模政变,代替累月延年,今生灵涂炭的连场攻城守城的血战,完成天下重归一统的壮举。当秦王登上宝座之日,是我功成身退之时,秀宁明白吗?"

    李秀宁仍是摇头,对寇仲的话现出无法接受和不敢相信的震骇神色。

    寇仲感到她的血肉在他手心内抖颤,感到双方前所未有的接近,但距离又具那么遥远。沉声道:"秀宁的家族已分裂成势不两立的两股对峙的力量,若我寇仲不支持你二兄,他回长安后将只余待宰的份儿。他唯一自保的方法是据洛阳拥兵自立,那却是最壤的情况,因为塞外联军入侵在即,只有天下一统,我们才有望集中全力击退外敌。"

    李秀宁颤声道:"二王兄呢?"

    寇仲回复冷静,道:"我和秦王结成生死与共的同盟,还与他到岭南拜会宋缺,得到宋缺全面支持。"

    李秀宁急促的喘气道:"这听来像是没有可能的,你真不是在说笑吗?"

    寇仲苦笑道:"我怎舍得骗你。现时的局势是我们愈能争取多些人站到你二王兄的一边,越可减少流血伤亡,长安可尽快稳定下来,使新朝能迅速稳定局势对外敌作出有力反击。秀宁信任我吗?"

    李秀宁热泪泉涌,垂首泣道:"还要问吗?你该知道答案的。"

    寇仲心痛的腾出一手,以衣袖为你拭泪。道:"我想听秀宁说出来。"

    李秀宁哭道:"寇仲你可知秀宁这么来见你,已犯下欺叛大罪。落雁什么都不肯说,只说你要兄我,人家就这么来了。"

    寇仲见她愈哭愈厉害,直是一发不可收拾,似要把心中悲苦全部释泄出来,手忙脚乱的道:"不要哭啦!若给人发觉你那对美丽的眸子红红肿肿的,不起疑心才怪。"

    李秀宁在他劝导下逐渐收止哭泣,稍复平静后,轻轻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寇仲颓然道:"我不想骗你,事情再不能拖拖拉拉下去,长安的皇位之争已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恶劣境地。我们得到确实的情报,建成暗中和梁师都及突厥人勾结,从海沙帮买得大批歹毒的江南火器,只待秦王被迫迁到宏义宫,突袭会在任何一刻发生。"

    李秀宁剧震一下,完全清醒过来,仍泛泪光的秀眸一闪一闪的盯着他,道:"原来你真的和二王兄联成一气,否则该不知宏义宫的事。假如大王兄真有这样一批火器,该是极端机密,你是如何晓得的?"

    寇仲喜道:"我们终可转入正题哩!坐下细说如何?因我怕忍不住会侵犯你,至少会乘机亲你嘴儿。"

    李秀宁白他一眼,垂首粉脸通红的道:"仍是那副德性,还不放开人家。"

    跋锋寒在床上伸个懒腰,瞧着徐子陵在一边坐下,道:"我恐怕有几年时间,末试过睡得像刚才那般香甜,早上躺下来后不省人事地直至此刻。"

    徐子陵欣然道:"但你的警觉性仍是那么高,我推开房门立即醒觉。"

    跋锋寒移到床沿坐好,微笑道:"在乱世这是个好习惯,太平盛世则刚相反,会令你睡不安寝。今早的事顺利吗?"

    徐子陵点头道:"我们还见到李渊,若不是裴寂关照,会更理想。"

    接着道出今早发生的事,包括见了空的经过。跋锋寒提醒道:"你今晚记得去见封德舞,看谁是出卖石之轩的人。无风无浪的日子真不好过,很想找人动动筋骨。"

    徐子陵淡淡道:"我却希望风平浪静地待至决战的一刻,不过事与愿违,刺杀赵德言绝不容易。"

    稍顿沉吟道:"你那手能令人忘记曾被迫供的手法在管平和尤白三身上都行之有效,不知对武功高强者是否管用呢?"

    跋锋寒道:"根据我的经验,这-忘刑-的独门手法成功关键在于突如其来,甫出手立即要制着对方脑门要穴,使对方头如针刺,无法作有条理的思考。对付武功高强者得费一番周张始有机会把他制服,所以此法效用成疑。子陵有什么好提议?"

    徐子陵道:"我想的是那批火器,乔公出和尔文焕该是知情的人,如果这方法行得得通,我们既可晓得火器藏处,又不虞被敌人先一步把火器移走,至少可随时监察火器的情况,对我们大大有利。"

    跋锋寒晒道:"乔公出和尔文换算什么东西,只要定下计划和配合适当环境,最重要是在他回醒后不会生疑,我敢包保一切妥当。"

    旋皱眉道:"若我们把火器毁掉,接踵而来的问题会更多,李建成定生出警觉,对我们的计划大有影响。还有更大的问题是石之轩,别人或不晓得是我们干的,他却会朝这个方向推想,说不定由此测破我们和李世民的伙伴关系。"

    徐子陵道:"这方面暂时不用担心,首先还是要弄清楚火器藏处。"

    跋锋寒欣然道:"只要有正确的情报,今晚我可藏在他们其中之一的温暖被窝里,待他回来后好好侍候他。"

    徐子陵道:"最好给我两、三天的时间调查清楚,尔文焕似比较好吃些儿,就选他为目标。"

    跋锋寒道:"或者根本不用冒这个险。火器大有可能藏在西市合昌隆内,杨文干一向和建成关系密切,只要来个城门失火,即可殃及池鱼,届时满天烟花火箭,我们定要在旁细心欣赏。"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你这以火攻火的招数真绝,那更得查个一清二楚,以保万无一失。"

    跋锋寒道:"尚有半个月许的时间李世民即班师返长安,那时建成、元古的警觉性会大大提高,我们最好趁这段日子做好一切准备。"

    徐子陵道:"这个当然,今晚锋寒有什么打算?"

    跋锋寒道:"昨晚跟踪老池令我们避过一劫,今晚我仍要暗中跟在他背后,看他去见什么人,说些什么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吗?"

    此时雷九指进来报告道:"裴寂和温彦博来哩!正和我们的福荣爷和申爷研究飞钱的细节,不理将来政局有任何变化,这门生意肯定会愈搅愈大,且必是官商合营的方式。"

    徐子陵问道:"胡小仙呢?"

    雷九挡道:"她刚离开,听福荣爷说,胡佛一下子只能筹措五万两黄金,所以派胡小仙来以甜言蜜语哄我们福荣爷为她爹先垫支余下一半的五万两,然后不计利息的分批归还。我们的福荣爷拍胸口答应,他***,这小子迷恋美色,竟忘记我们手头上并没有有太多余的黄金银两。"

    跋锋寒笑道:"他非是忘记,而是不得不在美人面前充阔。"

    徐子陵头痛道:"怎办好呢?"

    雷九指笑道:"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六福把这五万两黄金赢回来。哈!"

第二十七章 天生牙

    赴上林苑池生春的宴会前,寇仲和徐子陵在北里一所茶馆会合。

    见到寇仲无精打采的样子,徐子陵大吃一惊,骇然道:"不是把事情弄砸了?"

    寇仲苦笑道:"还未到那么可怕的田地,至少李秀宁没有告发我,她只是接受不了我所描述的残酷事实,末肯遽下决定。对我所说的建成、元古会以火器袭击世民一事,更是半信半疑。唉!她竟不信任我,真伤透我脆弱的心灵。"

    徐子陵听得眉头大皱,道:"有否告诉她你与秦王拟好击杀建成、元吉,并迫李渊退位的协定?"

    寇仲呻一口热茶,颓然道:"若你是我,你说得出口吗?我尚未说得到正题,她早哭得像个泪人儿。不过地出我言中之意,该猜到我绝不肯放过建成和元古。最后她说要待李世民回来后,间个一清二楚始作决定。真头痛!"

    徐子陵沉声道:"那要通过她说动李神通的事,目下是此路不通。唉!确令人头痛!

    我们怎样化解李渊欲处死房、杜两人的危机呢?"

    寇仲沉吟道:"说服李秀宁的事,必须在李世民回长安前解决。若放着让她去质问李世民,真个后果难料?假若我们先能证明给她看,这样的一批歹毒火器约而且确存在,建成、元古确有杀害李世民之意,或可把她犹豫的态度改变过来。"

    徐子陵思索道:"刘文静被处死,对她没有半点启示吗?"

    寇仲一呆道:"我倒忘记问她这方面的感觉,应否今晚摸入宫内再问她?"

    徐子陵愕然道:"你不是在说笑吧?"

    寇仲苦恼的道:"我被她哭得既心痛又失措,差点不肯放她走。"

    徐子陵道:"设身处地而言,她确是左右为难。这是家族惨变,骨肉相残!换过你是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有怎样的反应?"

    寇仲叹道:"最怕她一时想得糊涂,去向李渊哭诉,那就糟糕透顶。"

    徐子陵摇头道:"她绝不会出卖你,更不会出卖李世民。现在别无他法,只好以事实证明给她看,这批火器是千真万确存在着的。"

    接着把与跋锋寒研究妥的办法说出来。

    寇仲精神略振,旋又摇头道:"还是不行!难道我把她带到火器收藏处,告诉她,看!这就是你大王兄和三王兄要杀害你二王兄的如山铁证!如此一来,她说不定还会认为是我们布局诓她。"

    徐子陵道:"找到火器收藏处是第一步,到时再瞧着办。她是明理的人,明白你少帅寇仲是怎样子的一个人。事情总会有波折,问题是如何去解决。"

    寇仲道:"我是当局者迷,故患得患失,还是你清醒点。她***熊!暂时不去想她。有什么新的发展?"

    徐子陵把最新的情况扼要说出来,特别提及胡小仙代胡佛商借五万两黄金的事。

    寇仲把李秀宁暂时搁开,立即回复平时的机智,思索道:"胡佛是明堂窝大老板,假若池生春能拿得出三十万两,他没可能出不起十万之数?照我看,在此事上胡佛是与池生春和尹祖文联成一气,以此法试探我们福荣爷财力的虚实。"

    徐子陵如梦初醒的适:"今趟轮到你旁观者清,我们只想到小俊不应在充阔。池生春此计颇妙。倘若我们须从别处加运黄金来,可证明我们手头上只有五十万两金,被他们摸清底子。"

    寇仲笑道:"这是可以很易证明的,待会若池小子打探我们的口风,当证实老子所料无差。我们快想清楚,该提供那一个答案。"

    徐子陵笑道:"即使我们福荣爷是北方首富,身家丰厚,能作周转的金子当有局限,五十万两该也不大离儿哩!要另外多筹措五万两,会是非常吃力。"

    寇仲打个哈哈,一拍他肩头,欣然道:"就这么决定福荣爷现在的家当,让池生春有机会进行他的阴谋诡计,再配合裴寂的官威,他会逐步蚕食我们的贞观钱庄,走着瞧吧。"

    徐子陵看看天色,通:"时间不大离儿,还有一件事须弄清楚,就是我作赌鬼,你作色鬼。"

    寇仲听得一头雾水道:"什么赌鬼色鬼?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徐子陵道:"对付我们两人,当不出色诱和赌骗两招。色诱你去消受,赌钱本人负责,这叫分工协作。"

    寇仲哑然失笑道:"我绝不介意占美人的便宜,希望老池提供的是最上等的货色。"

    两人来到上林苑大门外,寇仲想起一事,道:"现在上林苑的老板是池生春,上一手的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肯把上林苑让出来?能弄清楚这方面的情况,说不定有新的散示。"

    徐子陵道:"这该非什么秘密,有机会可直接从乔公山或尔文焕打听,我今晚还可顺道询问封公。"

    寇仲搭上他眉头,哈哈笑道:"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风流日子,终于到哩!"

    两人大踏步进入上林苑,一辆华丽马车驶至只好攘往一旁,让后来者先行一步。

    把门的大汉认得两人,蔡爷匡爷的叫个不停,热情招待。

    华丽马车在大堂石阶前停下,寇仲定神看去,从马车走下来的赫然是沙家二少沙成功,只见他一副耽于夜夜笙歌的大豪客姿态,大模斯样的在鸨婆欢迎下登堂而入。

    寇仲想起在沙家扮丑神医的日子,心中一阵温暖,至乎可对这充满缺点约二少生出好感。

    两人给领到池生春惯用的厢房,尔文焕和乔公出早左拥右抱,不亦乐乎,看得两人心中叫苦,若对方来个照本宣科,召来另四个女郎让他们有福同享,会令他们不知如何消受!

    幸好出乎意料外,乔公出和尔文焕竟把四女遣走,招呼他们入席。

    自有小婢殷勤侍候,为他们脱掉外袍,奉上香茗和美酒小点。

    四人举杯互税,就像相交多年的朋友,外人怎都看不出他们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且是尔虞我诈,互相算计。

    放下酒杯,尔文焕道:"池爷要稍迟才到,因为太子殿下找他说话。"

    寇仲问道:"太子殿下今天凯旋归来,皇宫内不是举行庆功宴吗?你们怎还有闲暇到这里来?"

    乔公出笑道:"暂时只是先来个搞赏三军,庆功宴要候齐王和秦王回来一并举行。

    届时皇上还有要事宣布,一切加官封爵的事待至其时,至于所宣布的要事,请恕小弟得暂时保密。"

    看他得意洋洋、踌躇志满的样儿,两人立晓李渊的公布对李世民大大不利。可知李世民甫南回长安即陷捱揍劣局!如非有他们这支奇兵,几可肯定李世民无法翻身。

    尔文焕既要显示实力,又为讨好他们,欣然道:"我和乔大人把你们大老板、申先生和你两位大哥的名字报上太子殿下,到时你们会受邀出席。"

    乔公山如盐添醋道:"这国宴不但是我大唐盛事,更是中外大事,毕玄和傅采林也被邀出席,这样的千载良机那里找呢?能在一次盛会中目睹天下三大宗师其中两位的风采。"

    寇仲和徐子陵装作被震撼得非常兴奋地乘机追问一番,寇仲问道:"上林苑是我兄弟到过最具气派的青楼,不知谁是士林苑的老板?"

    尔文焕散件惊奇的道:"两位竟不晓得池爷是士林苑的大老板吗?"

    徐子陵装作一呆道:"池爷不是六福的老板吗?"

    乔公出笑道:"现在我说的是颠扑不疑的真理,赌馆的老板可以成为青楼的老板,而青楼的老板却很难成为赌馆的老板,两位是明白人,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寇仲哑然失笑道:"那个把上林苑输给他老板的可怜老板是谁?"

    尔文焕压低声音道:"这个人你们该很熟悉,就是黄河帮的龙头-大鹏-陶光祖,此人生性好赌,一掷千金容色不变,本身也是此道高手,不过一山还有一山高,他赌得兴起,竟以上林苑押借十万两黄金,几个回合上林苑就到了我们池爷手上。"

    寇仲忙充撑道:"我见过黄河帮的-红樱枪-奚介。"

    徐子陵心中好笑,寇仲确见过奚介,那是随管乎坐大道杜的舶与平遥商人北上之际,黄河帮的奚介从水路追来寻管平另一身份"段褚"晦气,大家隔远打个照面,亏寇仲记得对方名字,他则差点把整件事忘掉。

    乔公出点头道:"奚介和范少明分别为陶光祖左右锋将,与副帮主-生诸葛-吴三思并称黄河三杰。黄河帮曾有一段风光的日子,以前黄河船运的保镖生意均控制在陶光祖手上。可惜现在已被势力不住扩充的大道杜迎头赶上,北方保镖行社的头子被大道杜的丘其朋取而代之,而丘其朋正是池爷的拜把兄弟。"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你眼望我眼,心中都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丘其朋极可能是与池生春同属一丘之貉,他们甚至由此怀疑到大道杜的冯跋,是他出卖欧良材等平遥商,令他们被拜紫亭敲诈勒索。

    徐子陵岔开话题,问起纪倩。

    尔文焕叹道:"那妮子确是色艺双绝,难怪匡兄你念念不忘。她目下不在上林苑,听说是回乡采亲,幸好今晚池爷安排清小姐来侍酒,她的姿色绝不下于纪倩,你们见过当晓得小弟非是替她吹牛皮。"

    乔公山起立道:"池爷来哩!"

    寇仲和徐子陵早听到他足音,只是诈作不知。忙随之起立欢迎,对于尔文焕说的清小姐,根本不放在心上。

    池生春告罪入座,一番扰攘寒暄后,两位姿色不俗的美妓到来献技,唱了两首小曲,颇有功力,不过对分别听惯尚秀芳或石青璇曲艺的寇仲和徐子陵,当然不觉得有如何超卓之处。

    两妓退走后,池生春呵呵笑道:"人与人间的交往很奇妙,不知如何,我与两位竟一见投缘,心生欢喜。"

    寇仲一边心中大骂,另一边则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道:"池爷看得起我们,是我们的福气。"

    乔公山道:"有池爷这位朋友,两位在长安可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开罪池爷的兄弟。"

    尔文焕道:"不知太子殿下曾对池爷有什么话说?"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好笑,知道好戏尚在后头,眼前三人一唱一和,无非要尽量突显池生眷在长安的威势,与李建成的关系密切,诸如此类,用心当然是藉威逼利诱,争取他们。

    他生春漫不经意的道:"殿下只是说些家常话,对钱庄生意,太子殿下却有点怀疑,我只好费点唇舌把他说服。"

    转向两人道:"听说胡小仙今早去见你们的大老板,两位知否所为何事?"

    尔文焕压低声音谄媚的笑道:"池爷对小仙那骚货仍余情末了吗?"

    寇仲和徐子陵明白过来,池生春不但在秤两人斤两,若他们与司徒福荣的关系深浅,更要试探两人对他的取态。由此证实的分析是对的,胡佛父女在此事上确是与他生春联手,所以池生春对五万两黄金的事一清二楚。

    寇仲散件愕然道:"这么说,那池爷和我们福荣爷岂非变成情敌?不过池爷不用担心,胡小仙去见福荣爷,为的只是黄澄澄的金子,非是福荣爷的人。"

    徐子陵接下去道:"唉!她大小姐的一句话,却累苦我们,筹措五十万两黄金已非易事,须从各地钱庄押店收集运来,现在忽然再来五万两,又有一轮头痛哩!"

    乔公山亦作愕然道:"胡小仙竟是向你们老板借钱?"

    寇仲道:"她说是暂作周转之用,照我看是看中福荣爷这个金□对。自家知自家事,金惷鎌有开尽的一天,我们福荣箭为筹集五十万两金子,已不知多么吃力。"

    徐子陵知寇仲性格,怕他愈说愈过火,忙截人道:"福荣爷家底虽厚,但各地押店仍须继续经营,不能随便把一揽子资金抽空。"

    池生春双目露出喜色,瞬又敛去,道:"大老板确视两位为心腹,什么都不瞒两位。"

    寇仲找到新的吹嘘目标,忙点头道:"我们和福荣爷的密切关系是经长时间考验建立起来的,我和文通是一清二楚的人,公还公私还私,只知替福荣爷卖命,钱银方面是绝不含糊或过问。"

    尔文焕道:"运送金子的事须否我们长林军帮忙,两位一句话下来,兄弟必给你们办得妥妥当当。"

    徐子陵暗笑你这家伙是绕个圈来查询金子的下落,露出感激神色,道:"两大人真够朋友,不过大笔的早已办妥,小笔的我们的兄弟该应付得来,不用劳烦大人。"

    池生春得到所需的重要数据,摆出放长线钓大鱼的姿态,举杯道:"什么胡小仙、福荣爷全摆到一旁,今晚是属于我们兄弟的。来!再喝一杯。"

    众人举杯对饮。

    放下酒杯,他生春拍掌招来守在门外的女侍,在她耳边吩咐一番,女侍领命离开,尔文焕竟采手在她香臀捏上一把,还哈哈大笑,状极得意。

    乔公山失笑道:"老尔你这叫色性不改,不怕她去向春香投诉吗?包保你吃不完兜耆走。"

    尔文焕不知是否想起乔公山说的春香,怪形怪状的只只嘴唇,淫笑道:"少替我担心。春香现在对我贴贴伏伏,千依百顺,这是床上功夫高明的好处。"

    池生春放声失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两句话用在我们男人的床上功夫上更准确,肯认床上功夫不如人者举手。"

    登时惹来满堂哄笑。

    寇仲心中一动,问道:"两大人的春香是否池爷旗下的小姐?"

    乔公出笑道:"应说是最当红的姑娘之一"

    转向尔文焕道:"老尔你有多少天没回家哩?"

    尔文焕毫不知其意地答道:"忘记了!"

    众人再爆笑声。

    忽然环佩声响,香风袭来。

    寇仲和徐子陵别头瞧去,登时心中一震。

    只见一华衣美女,头梳小刀髻,白色长袖上衣加套紫红色绿边对襟半袖绿色背于,素黄披肩,朱色拖地长裙,在一名小婢掺扶下,似娇柔无力步轻移,进入厢房。

    池生春带头起立,欢迎道:"清儿快来!让我给你引见长安两位新贵。"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立装出色授魂与的模样,同时起迎。

    来者非是别人,而是婠婠的师妹白清儿,池生春出动到白清儿来对付他可知钱庄生意是志在必得。

    徐子陵想起自清儿浑身灸针练某种魔门秘法的模样,立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凭她的手段姿色,要迷惑男人易如反掌。魔门不但可用她来对付李渊,更可对付李建成或李元吉,此招比千军万马更厉害。

第二十八章 半妖

    寇仲和徐子陵在初更后回到司徒府,府内诸人除雷九指外均已入睡。雷九揩撑著眼皮在大堂呆等他们,见他们回来睡意全消,嚷道:"快来!快来详细报告。早知你们撑不住要回来睡觉哩!"

    寇仲和徐子陵欣然移到厅心圆桌坐下,寇仲笑道:我们只回来打个转,因为有高手从六福直跟缀我们到这里,唉!不用再出去有多好。我像很久都没好好睡过。"

    雷九指指著徐子陵道:"赢钱!对吗?"

    徐子陵乘机捧他道:"池生春的伎俩怎瞒得过雷大哥,且池生春是故意输给我,赢回的银两大约是昨晚在明堂窝输掉的一倍。"

    雷九指咋舌道:"岂非近千两通宝,池生春真大手笔。"

    寇仲问道:"雷大哥认识黄河帮的"大鹏"陶光祖吗?"

    雷九指欣然道:"不但认识这赌鬼,还指点过他赌技,他这人除赌钱时六亲不认外,倒是个讲道义的人。"

    徐子陵笑道:"雷大哥的朋友似乎大多是在赌桌上认识的。"

    雷九指得意洋洋道:"这叫赌遍天下嘛!"

    寇仲先把陶光祖输掉上林苑的事说出来,然后道:"不知陶光祖长相如何?有没有办法把子陵变成陶光祖的样子,如是可行,我有个一举四得的新计划。"

    雷九指叹道:"陶光祖比子陵最少矮一个头,兼之形相独特,换了鲁师来也要束手无策。"

    寇仲道:"穷则变,变则通。就把子陵变成陶光祖的儿子,代父出征,卷土重来如何?"

    雷九指皱眉道:"池生春既得上林苑,那肯蠢到再把上林苑作赌注?"寇仲道:

    "池生春会是千肯万肯,只要赌注是黄河帮整盘的货运保镖生意。首先他绝不相信自己会输,又或者说他不相信香贵会输给手下败将名不见经传的儿子。因为既然陶光祖可派出儿子,他当然可出动老爹。"

    雷九指动容道:"能迫香贵现身,肯定是一得,其他三得是什么?"

    徐子陵苦笑道:"又把我摆上赌桌,若我失手,岂非累陶光祖倾家荡产?"

    寇仲信心十足道:"你对香贵,就像跋锋寒对尔文焕,必然十拿九稳。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虚子。赌得兴起时欲罢不能,加码下注,只要再赢掉池生春十万八万两黄金,令他银根吃紧,必会有甚行差踏错,我们将有机可乘。"

    雷九指不解道:"我仍不明白池生春因何要为黄河帮的生意非赌不可?"

    寇仲解释道:"因为大道杜的丘其朋正和陶光祖为黄河的生意争个你死我活,而丘其朋则是池生春的拜把兄弟,丘其朋更有可能是魔门中人。我们助陶光挫败他生春,间接打击丘其朋,也可能一并打击魔门,正是前两得外的第三得。"

    顿了顿续道:"第四得就是令黄河帮站到我们的一方来,这于我们有利无害。雷大哥认为这是否可行呢?"

    雷九挡道:"很难说,这得要去采老陶的口风。不过若向他透露你们已和李世民结盟,成功的机会会很大,只要不是盲的,该晓得最后的胜利必属你们。问题在我现时怎能分身?"

    寇仲笑道:"你忘记那五万两黄金吗?你身为司徒府大总管,跑腿的事当然由你负责。"

    雷九指摇头叹道:"给你把事情弄得愈来愈复杂,希望不会出错吧!"

    寇仲一身夜行劲装,黑市罩蒙头,跃上可俯瞰尹祖文后院和内藏秘道小楼那株老树的积雪横杆处,足尖轻点,没留下半点痕的再腾身而起,横过近十丈的远距离,凭的是凌空真气转续,无声无息落在小楼上层瓦面。七、八头护府恶犬出于本能的直觉,不知从何钻出来,绕著小楼打转。

    寇仲吓了一跳,忙收敛毛孔,不便丝毫体气外泄,幸好这批恶犬训练精良,嗅不到异样竟不吠叫,只是不肯离开。

    犬儿可能是新的布置,防的大有可能是石之轩,日下魔门中人,谁不怕被孤立的石之轩寻找晦气。

    以寇仲现在的身手,当然不把恶犬放在眼内,他今趟到尹府来,是要弄清楚秘道的情况,若李渊害怕起来,把这娱乐秘道封闭,他们刺杀赵德言的大计将受重挫,难度大增,故不得不份外小心。就在此时,宅内传来一声尖啸,恶犬闻讯,走个一干二净。

    尹府内廊道风灯亮照,不见有人巡逻,其他大小建筑则马灯黑火,静悄无声。

    寇仲耳听八方,忽然翻下屋檐,以真气施展隔山打牛式的开门功夫,穿窗进入上层。

    踏足上层的小厅堂,寇仲先关上窗于,往下层走去,其布置依然故我,今他泛起熟悉的感觉。

    寇仲视察情况,当肯定秘道如旧之际,蓦地心生警兆,忙扑到窗旁,往主宅方向瞧去。

    两道人影出现眼前,左边是尹祖文,另一人竟是寇仲从没想过他会在这里出现,久违了的西突厥国师云帅。

    寇仲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若与云帅走在一道的是李建成、李元吉,甚或李渊,他只会觉得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竟然是与赵德言狼狈为奸,摆明借助东突厥力量的尹祖文,则任他想破脑袋仍弄不清楚两人的关系。

    这小楼肯定是尹祖文府内进行秘密勾当的最佳地点,又或是他偏爱的地方,只不过今趟不是来与闻采婷胡混,而是和云帅议事。

    那敢犹豫,往上层窜去,如他们登楼,他有把握先一步离开,如此良机,竟肯错过。

    封府书斋。

    听毕徐子陵近况的简报后,封德彝道:"子陵耆我查探的事有点眉目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是刘弘基和殷开山根据线报上禀李渊,怀疑那是石之轩藏身之处,所以在晚上采取行动,岂知扑了个空。"

    徐子陵问道:"刘弘基和殷开山是什么人?"

    封德彝油然道:"他们是追随李渊多年的人,很得李渊信任,负责长安城的防卫,权责甚重。"

    徐子陵皱眉道:"他们不像是魔门的人,线报来自何方?"

    封德舞道:"线报来自陇西派的派主金大桩,这教人更难猜,因长安是他们地盆,耳目众多,特别留神下发觉石之轩的巢穴并不稀奇。"

    徐子陵苦恼道:"这宝贵的线索难道就这么断掉?"

    封德舞胸有成竹道:"给我多点时间,陇西派的"剑郎君"卫家青与我关系特别,我曾对他有救命之恩,只要我装作是李渊著我查探,保证他会合作。"

    徐子陵喜道:"那就拜托封公。"

    封德彝道:"这些年来,我颇下了一番工夫去弄清楚李唐的派系斗争,原本准备为宋兄作分化离间之用。现下却另派用场,变成谁可争取或谁该争取的事宜。"

    徐子陵欣然道:"愿闻其详。"

    封德彝道:"首先和最关键的,是我刚才提到的刘弘基和殷开山,只要起事时他们按兵不动,整件事会变成我们和建成、元吉之争,是完全有利于我们的形势。"

    徐子陵皱眉道:"两人既忠于李渊,我们凭什么打动他们?"

    封德彝从容道:"他们均是忠贞爱国的人,更清楚李唐的天下是*谁打回来的,且对李渊被太子妃槟党蒙蔽非常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假若我们能制造出一种形势,例如颉利大举南下,他们将被迫只能选择投向李世民,再加上寇仲的威势,我有九成把握可把他们争取到我们的阵营来。"

    徐子陵欣然道:"那刺杀赵德言之事,更是势在必行。"

    封德彝点头道:"正是如此,长安城的防卫,大致可分为禁卫和城卫两大系统,后者由刚才说的刘殷两人指挥,禁卫则由四大统领管辖,轮更当值,只要四大统领其中有一人站到我们的一方,我们又于他值勤时起事,将可占尽先机,事半功倍,不用攻打玄武门而玄武门已落人我们手上。唉!不过在这方面我真的没有把握,因为禁卫统领不但是李渊心腹,且属太于妃嫔党举荐的人。"

    徐子陵想起寇仲的老朋友常何,他确属太子建成方面的人,不过寇仲或许有办法向他游说,通:"事情尚未是完全绝望,常何曾与寇仲共过患难,更在其他事上感受过李建成的人情冷暖,说不定寇仲可打动他。"

    封德彝喜道:"若是如此,何愁大事不成,这三个人会是起事时最关键性的人物。

    起事后,必须朝内有人呼应,今李渊清楚大势已去,不会发动手下反攻,所以我们须把朝内最有份量的几位大臣争取过来。"

    吁一口气,露出思索的神色,道:"我心中可争取的人,必须是长期倾向秦王,敢于为秦王说好话的忠义之辈。除萧颐和陈叔达外,尚有虞世南、唐俭、温彦博、刘政会、岑文本、戴嵩和李孝恭。其中李孝恭是王室的人,负责李渊的贴身保安重任,要打动他政须李神通出马,你们游说李神通的事进行得是否顺利?"

    徐子陵心中暗叹,道:"尚须一点时间。"

    封德彝道:"在争取支持上,李神通是最关键性的人物。若他首站在我们一方,由他出面去游说我刚才点名的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故不容有失。"

    徐子陵点头道:"我明白。"

    要说服李神通必须先得李秀宁支持,而李秀宁却拿不定主意,还要质询李世民,令他们对事情发展再无肯定把握,这难题如何解决?

    尹祖文和云帅进入小楼下层,寇仲悄悄穿窗离开,重施故技闭上窗户,翻上积雪的瓦面,全神窃听。

    尹祖文的声音在下层响起道:"这处是我避静思考的处所、谈话的好地云师道:

    "刚才我人府找国丈前,曾巡视一遍,早留意这僻处一角的小楼,只没想过是国丈静养之所。"

    接著是生进椅子的声音。

    瓦面的寇仲忽然心生警兆,连忙躲在瓦脊另一边,蛰伏不动,且不敢探头察视,以他的耳力,凭听破风之声,已知有三名身手高强的夜行客在迅速接近,逾墙而来。

    寇仲心中恍然,难怪适才有人把犬召回去,不但是因尹祖文招呼云帅,更因有客到访,自己凑巧碰上尹祖文的秘密约会,确是天助我也。来者那想得到小楼瓦顶有人,且是理该在南方远征近讨名震天下的寇少帅。直趋小楼下层,尹祖文和云帅起立相迎。

    出乎寇仲意料之外,大唐太子李建成的声音响起道:"国师不用多礼,前年匆匆一晤,不觉两载,国师风采依然。"

    接著介绍随来者,竟是薛万彻和冯立本,均是李建成最得力的心腹大将尹祖文道:

    "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有任何顾忌。

    众人坐往椅子的声音再又响起。

    云师道:"南方情况如何?"

    李建成默然片晌,叹道:"若非世民故意放走寇仲,今天的形势怎会发展至这个田地。我大唐不幸,出了二王弟这叛徒,一日不除,终为心腹之患。"

    寇仲心中暗骂,这叩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事实原是若非有李世民,他已挥军经汉中直攻长安。不禁更想到若早晓得今晚有此密会,同李秀宁来作旁听,会胜过他费尽唇舌的千言万语。

    云师道:"听说少帅军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先后收拾李子通、沈法兴与和辅公佑,是否确有其事?"

    薛万彻道:"确有此事。不过少帅和宋家联军因此伤亡颇重,暂时无力北攻。杜伏威的江淮兵正枕军襄阳之南,一俟春暖花开,太子殿下将亲自领军出征,收服南方。"

    冯立本道:"寇仲和宋缺现正全力攻打林士宏,若林士宏被击垮,萧铣将孤立无援,天下之争将变为我大唐和寇仲之争。"

    寇仲听得心中好笑,失去香家庆市天下的线眼,李建成方再不能掌握准确的情报。

    李建成问道:"国师今趟来长安,能否瞒过颉利的耳目?"

    尹祖文欣然道:"肯定没有问题,直到国师找上安隆,再出安隆知会我,才晓得国师应约而来。"

    瓦背上的寇仲听得心中剧震,听尹祖文这么公然提起此位属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安隆,可推知李建成是在知情下与魔门合作,联手对付李世民。李建成压低声音问道:

    "国师今趟有多少人来?"

    寇伸大为愕然,李建成和云帅究竟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云帅沉声道:"共有百余人,均是经我亲手训练,长于狙击暗杀的高手,只要太子殿下一句说话,他们可立即入城行事。"

    寇仲感到整条脊骨凉浸浸的,云帅因何这么听从李建成的话,他们间有什么秘密协议?由于云帅和他的人是任何人均想不到的奇兵,若非他误打误著的撞破此事,阴沟中翻了船仍不知所犯何错。

    就在这紧要时刻,心中警兆再现。

    寇仲骇然往那株院墙外的老树瞧去,一道人影正从树顶破空而来,长剑前指,攻击的目标正是他寇仲。

    只一眼他即认出这浑身夜行动装,头蒙黑布罩的不速之客正是宿敌"影子剑客"杨虚度,登时魂飞魄散,心想这回是乐极生悲,满以为可偷听到李建成与云帅的全盘奸计,岂知变生肘腋,忽然像从天上掉往十八层地狱。如给揭破他寇仲的身份,整个形势会完全扭转过来,再不能保持敌叫我暗的优势。

    自己也恁地疏忽大意,杨虚彦摆明是于暗里为李建成护驾的,更为著保证没有人跟-z蛲堤!捎朐扑拿谏议。

    事已至此,悔之恨晚。

    他心中想到三十六计的最上一计走为上计,人已翻下瓦面。

    小楼内云帅等纷纷惊觉叱喝。

    寇仲趁对方末能看清楚自己身形,箭矢般技往尹府房舍密集处,不过他自家知自家事,比身法他绝胜不过杨虚彦的幻魔身法,比快速他亦快不过以轻功名震中外的云帅。

    如被缠上,在这大大高手围攻下,不要说脱身,连保命也办不到,更遑论隐藏少帅寇仲的身份。

    这叫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全速在廊道飞驰,荞地前方现出一道黑影,截住去路。寇仲心中唤娘!加速扑前,只望能一举闯关,逃往永安渠,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第二十九章 四斗神

    沈落雁香闺内,徐子陵坐在床沿,沈落雁拥被而生,本是十分香艳旖旎的场面,却没有半分引人遐思的气氛。这美女一脸凝重神色,沉声道:"我今天入宫见过秀宁公主,她的情绪极不稳定,我真怕她等不及秦王回来,去向李渊哭诉,希望凭一己之力,可化解家族的内部分裂,你们快想办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徐子陵正为此头痛,乏言以对。

    沈落雁细审他神色,黛眉轻蹙道:"你们束手无策吗?我真后悔让寇仲见李秀宁。"

    徐子陵道:"若柴绍回来劝她能否起得作用?"

    沈落雁道:"若柴绍这么忽然回京,只会启人疑窦,末见其利先见其害。此事因牵涉的是秀宁公主骨肉相连的王兄,外人恐怕鸡起作用。"

    徐子陵叹道:"那唯一方法,是找到那批火器,然后设法证明李建成确有杀害秦王之心。"

    沈落雁摇头道:"这批火器大有可能在杨文干手上,找到了仍不足证明是李建成的奸谋。"

    徐子陵道:"我回去找寇仲商量,看看还有什么好办法,你务要设法稳住秀宁公主。"

    沈落雁忧心戚戚道:"只好如此。"

    又道:"我与魏徵见过面,探过他口风。"

    徐子陵勉力振起精神,通:"他反应如何?"

    沈落雁道:"魏徵对李渊杀密公非常不满,对王伯当的忘恩负义更是切齿痛恨。李建成杀刘黑闼亦使他非常反感,认为李建成比不上李世民。魏徵是个有大志和理想的人,当年说服密公降唐,是为大局着想。我作出暗示有事想与他晤谈,若他肯主动来找我,我认为可把事情向他坦诚说出,这个险是值得冒的。如魏徵投向我们的阵营,我们不但可通过他清楚建成的计划,还可说动建成方面的人,达致分化建成一系的目标。"

    徐子陵道:"四干在长安的任何行动,多少带点风险,你看着办吧!"

    "是我!伏骞!"

    寇仲耳鼓响起熟悉的声音,忙硬收回击出的双拳。

    另一人不用说是伏赛的首席大将邢漠飞,他向寇仲打个手势作久别重逢的招呼,横移到园内,腾空而起。

    寇仲担心得要命,不过他们两人能于此时出现,既截住他,又由邢漠飞代替他引开追兵,显是完全掌握形势,忙知机的紧追在向他打手号着。他跟随在身后的伏赛,述如鬼魅的穿房越舍,从北墙离开。

    直奔抵永安渠东岸,两人藏在岸林暗黑处。

    寇仲心叫好险,如非有此变化,造皇大计可能就此完蛋。

    关心问道:"漠飞不会有事吧?"

    伏骞揭开头罩,露出满脸虬髯的独特形相,微笑道:"放心吧!漠飞的轻功尤在我之上,兼精于遁逃潜隐之道,今趟且是有备而来,包保能安然脱身。"

    寇仲亦揭去头罩,心忖幸好怕气闷没戴上面具,否则要多解释一番,道:"你们是否在跟踪云帅?这是没可能办到的,这老小子的轻易功夫恐怕连石之轩都追不上他。"

    伏骞着他在岸旁并肩坐下,油然道:"云帅的手下中有我们的人在,晓得尹祖文是他和李建成间的联系人,所以这几晚均在尹府守候他,最理想是把他击杀,岂知遇上少帅。"

    寇仲不好意思的道:"竟坏了你老哥的大事。"

    伏赛道:"或者是他命未该绝。"接着目光灼灼的注视他,沉声道:"少帅理该在南方指挥大军,收拾林士宏和萧铣,为何竟现身长安?"

    寇仲心念电转,很想骗他是来刺杀李世民,可是人家刚帮自己一个天大的忙,那说得出这种话,叹道:"不瞒你老哥,我们已和李世民和解,现正全力支持他登上皇位。"

    伏赛剧震失声道:"什么?"

    寇仲耸肩道:"我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材料,勉强去做只会痛苦一生,也害苦天下苍生令他们不能早过得好日于。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到长安来的?"

    伏鸯露出感动的神色,道:"少帅确当我是真正的朋友,否则绝不肯把如此机密的事告诉我。放心吧!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寇仲采手搭着他肩头,欣然道:"我们是其过患难的兄弟,有什么须隐瞒的。你的敌人是我们的敌人,李小子若做得成皇帝,定会助你收拾统叶护。现在我们先去看看漠飞是否安然无恙,再坐下来好好研商,看怎样可把长安翻转过来。"

    徐子陵心情恶劣的回到司徒府,离天亮只有个把时辰,跋锋寒独坐漆黑的内堂一角,微笑道:"适才有高手来踩场,此人放到江湖去,必是很有名堂的人物,身手颇为了得。

    我缀在他身后,看着他绕了几个圈,最后在大堂当眼处留下-曹三顿首-四个字,然后悄悄离开,若不是为大局着想,我定把他擒住生?。"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笑道:"池生春可笑的把戏来哩!他是想肯定金子是否藏在这里,不过只要是老江湖,见人人倒头大睡,该如金子不在府内。"

    跋锋寒道:"他并没有到内宅隔窗窥探,显是对你们的身份没有丝毫怀疑徐子陵道:

    "那批火器有眉目吗?"

    跋锋寒摇头道:"尔文焕与你们在六福分手后,赶回上林苑,累我在外捱冷近两个时辰,仍不见他出来,只好回来睡觉,真是他***熊!"

    徐子陵道:"老尔迷上上林苑一位叫春香的红妓,多晚没回家。希望他明晚仍继续流连不舍,那只要晓得春香宿处,我们可大刑侍候。"

    跋锋寒讶道:"子陵因何忽然对此事这么积极?"

    徐子陵正要说话,寇仲穿窗而入,嚷道:"今晚是死过翻生,你道我遇上什么人?"

    寇仲说罢今晚惊险的遭遇,最后道:"伏骞现在是以代表乃父的身份,领着吐谷浑使节团受邀来长安,所以虽然发觉邢漠飞逃进贴近皇城朱雀大街的外宾赔去,李建成仍莫奈他何。"

    跋锋寒点头道:"邢漠飞确非常了得,在杨虚彦和云帅两大高手穷追下仍能安然逃返外宾馆。"

    徐子陵脸露凝重神色,沉声道:"谁邀伏骞到长安来?"

    寇仲道:"是由李小子奏请李渊,得李渊点头。李渊肯定不晓得建成和统叶护的关系。伏雾抵步的第二晚,李渊还设国宴款待他,席间不住问有关西突厥的事。你的神色因何这么难看?"

    徐子陵把心中顾虑说出来,道:"他造谣的方式是似乎有点惟恐我中土不乱的样子,令我对他生出怀疑。"

    跋锋寒道:"与伏骞有交情的是你们而非李世民。但现在我们和李世民合而为一,伏赛若破坏我们的大事,势与李世民结下解不开的深仇,将来若我们成功助李世民一统天下,李世民必拿吐谷浑开刀,对他有害无利。若我是他,不论先前的计划如何,此刻一定乖乖的与我们协作,联手对付东西突厥。伏骞以国家为重的做法无可厚非,谁都不能怪他。"

    寇仲同意道:"当我坦白地告诉他我们和李小子现时的伙伴关系,他表现出深受感动的样子,赞我够朋友。放心吧!说到底他最主要的敌人是统叶护而非我们。若建成干掉李小子,登上皇座,肯定吐谷浑会遭殃。"

    徐子陵稍觉安心,点头道:"难怪李建成于颉利大军压境的非常时期,仍要先对付秦王,皆因有统叶护为他撑腰,以为在必要时统叶护可牵制以领利为首的塞外联军。"

    跋锋寒摇头道:"统叶护肯定是不安好心,只是利用李建成来动摇李唐根基。若李唐不稳,他可大举入侵中土西陲,与颉利瓜分中原土地,更以中原作为与颉利较量的战场,重演南北朝时的乱局。"

    徐子陵苦思道:"李建成与云帅有什么协议?云帅为何要偕大批高手到长安来?"

    寇仲道:"最有资格答这问题的是伏骞,据他分析,李建成是要假云师之手,借助火器杀李世民于宏义宫,那在事后建成、元吉均可推个一干二净。"

    跋锋寒拍桌道:"这一招很绝。"

    寇仲道:"若有火器在手,加上攻其无备,宏义宫又比不上腋庭宫的规模,云帅确有很大的成功机会。即使建成手下里有李世民的线眼,也起不到作用。"

    徐子陵道:"幸好我们先到长安,为秦王的回朝作好准备,否则定要败得一榻糊涂。

    唉!云帅这支奇兵如何解决,若我们抢先动手又怕打草惊蛇。"

    跋锋寒道:"只要毁去那批火器,云帅的那批人将成无牙老虎,问题在这亦会打草惊蛇。"

    寇仲道:"先查出那扯火器的下落再说。"

    徐子陵道:"还有另一个难题,你们有否想过刺杀赵德言的后果?"

    跋锋寒道:"领利南侵的事已成定局,只是个时机的问题,赵德言死在长安皇宫内,可令他有藉口大兴问罪之师。"

    寇仲点头道:"陵少是担心中土被领利大军蹂栏的惨况,幸好山人自有妙计,只要我们能营造出一种形势,使颉利不敢托大,以最快的速度直攻长安,我们可议起全力,截击他于长安城外,别人怕他,我寇仲仍不把他放在眼内。"

    跋锋寒往窗外瞧去,通:"天亮哩!"

    玄武门由两堡一门组成,位于皇宫正北,是从后方通往太极主宫的唯一通道。

    门分三重,深进近百丈。门内东西左右各置一堡,有坚固隔墙环护,*门道一方又分设三座哨楼,有如六个轰土墙内永不休懈的巨人,随时俯视经过的人。

    两堡为禁卫军长驻之地,守卫森严,即使来攻的是千军万马,因受形势局限,仍是有力难施。

    玄武门外是西内苑,为附属皇宫的园林禁地,西内苑东山阁是元吉所居的含光殿。

    居于西宫腋庭的李世民,又或居于东宫的李建成与西内苑的李元吉,进出太极宫多取道玄武门。

    文武官员进入皇城宫城诸门,均须出示身份证明,而每月例要到设在玄武门禁卫军总部的监门卫衙办理一次验证和更易的手续。

    此刻正由御骑长程莫亲自领徐寇两人到玄武门东指挥所办理手续,即场换上禁卫军的日常便服,扰攘近一个时辰,两人始能脱身。

    程莫却向两人道:"韦公公要见你们,向你们亲自讲解宫廷的规矩。

    接着压低声音道:"韦公公是宫内大忙人,少有对新任职的人这么重规,两位真的前程似锦。"

    接着领他们到韦公公位于太极宫西的宫监所,韦公公仍侍候李渊未返,程莫只好陪他两人呆坐。

    半个时辰后韦公公匆匆回来,真个不厌其详的向他们解释宫内情况,提醒他们该注意的事和一般礼仪,说到一半,两人始醒悟过来,他们两个左右马球长不但要侍候皇上,训练球手,还要陪宫内妃殡打马球,难怪韦公公如此紧张。

    最后,韦公公不悦道:"你们昨晚是否没有睡觉,为何此刻会一派没精打采的样儿,幸好今天皇上没有空,否则本监如何向皇上交待?"

    寇仲心忖公公你瞧得很准,不过纵使精满神足,听毕你闷出鸟来的训话,也要变成瞌睡虫,表面当然恭敬答道:"昨晚给尔大人和乔大人硬扯去饮酒,确睡得不够。"

    韦公公闷哼道:"成为禁卫军后生活自当检点,若非皇上开恩,准你们暂时外放,我定使人十二个时辰瞧着你们。今天没事哩!明早精精神神的来见本监。"

    两人如获皇恩大赦,立即开溜。

    回府途上。

    寇仲叹道:"这么折腾下去,连打坐的时间也没有,早晚我们会支持不住。他娘的!

    听韦公公的口气,明天似乎会忙出人命来。"

    徐子陵从容道:"这个你可放心,元吉今天回来,不但李渊忙,妃嫔亦忙,他们忙即是代表我们有空闲,训练球手由我们主事,不用我教你也该知怎么办吧?"

    又皱眉道:"有什么办法可查出上林苑内春香闺房所在处呢?"

    寇仲道:"那要到风雅阁走一趟,青姊肯定出我们在这方面有办法。"

    徐子陵道:"这种事由小杰夫办较我们妥当,回去先睡他人事不知的一大觉,入黑前天塌下来也不去管。"

    寇仲欣然道:"正合吾意。"

    刚踏入司徒府,王玄恕迎土来低声道:"乔公出和尔文焕在大厅等你们。"

    寇仲破口骂道:"他***熊!这累死人的战略被他们运用得出神入化,还有什么人来过?"

    王玄恕答道:"裴寂和胡佛父女先后来见过福乐爷,详情要问福荣爷,他没时间和我说话,雷公清早坐船离开。"

    寇仲吩咐王玄恕着查杰到风雅阁办事,入厅见乔尔两人,正陪他们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宋师道乘机脱身。

    寇仲朝写下"曹三顿首"的东壁瞧去,王玄恕早依吩咐清洗干净,还加漆新油,不留痕迦,心中好笑,坐下笑道:"两位大人不是又来找我们去风流快活吧?"

    尔文焕见两人换上禁卫军服,上戴黑色朴头,身穿红色盘领袍,素色袖套,足踏黑色高筒靴,连忙出言恭贺。

    寇仲叹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只是韦公公已非常难侍候。唉!不要再提这种事了,你们还未逮捕曹三那兔崽子归案吗?"

    尔文焕先与乔公山交换个眼色,故作惊讶道:"蔡大人因何忽然提起曹三?"

    徐子陵若无其事道:"昨夜有人在府内留下-曹三顿首-四个大字,他娘的!若他敢再来,我两兄弟定打断他的腿子。幸好是我先见到立即着人洗掉,若让福荣爷见到定有一顿好骂。"

    乔公山装作骇然道:"曹三定是觑觎你们的金子,此事非同小可,大家兄弟,我们绝不会坐视。"

    寇仲不用猜早晓得他会有此番说词,亦准备好答案,慢条斯理的道:"乔大人放心,我们福荣爷做事一向稳妥,荣达大押在城内有个大铁库,此库必须以特制锁匙打开,始能扭动锁掣,移开封门的大铁闩,否则只有便把铁库破开一法,那至少要几天工夫才成。

    最妙是金子被溶铸为每块重五百斤的金砖,能徒手搬走一块已非常了不起,为的就是防范像曹三这类鼠贼狗盗。现在锁匙由我两兄弟保管,要取吗须问过我们的刀子才成。"

    尔文焕无奈道:"那我们可放心哩!你们是如何把金子运来的?"

    徐子陵道:"住过去几个月我们逐块逐块的运来,现时藏金处有人十二个时辰轮更看守,都是我们手下信得过的兄弟。"

    寇仲乘机道:"但无论如何,我们怎都要提高警戒,他娘的!给曹三这么一闹,今晚我们只好守在福荣爷旁,两位大人早点拿着曹三,我们才敢去风流快活。"

    尔文焕和乔公出听得脸捡相觑,又拿他们没法,难道告诉两人曹三的留字是他们派人来写在壁上的吗?

第三十章 红莲的蓬莱岛

    寇仲忽地从最深沉的睡眠中惊醒而起,从卧变坐,睁眼瞧去。

    一张如花里胡哨脸正向他盈盈浅笑。

    寇仲差点不相信自己眼睛,想揉限时,香气袭来,本在椅上安坐的美女移坐床沿,小嘴凑到他耳旁道:"不要吵!子陵仍在寻他的好梦,跋锋寒刚离房往前堂去了。"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我的娘!婠美人你怎会忽然出现的?"

    竟然是人已不知所踪的婠婠,她移动的动作自有种无声无息的姿态,像鬼魅般使人疑幻似真。

    婠婠俏脸泛着圣洁无瑕、今人难辨正邪、使她的美丽更异乎寻常的光泽,显示她的天魔大法更有精进突破。

    婚姑的香唇自然地往他敏感的耳珠轻吻一口,还充满挑逗意味的先吹一口气到他其内,柔声的道:"这句话该由我问你们才对,少帅到长安来,又要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寇仲骇然道:"原来你仍一直躲在长安。"心中叫苦,婠婠的破坏力会比石之轩更大更彻底,因为她晓得杨公宝库的秘密。

    婠婠微笑道:"什么躲躲藏藏的,说得真难听。长安是婠儿的家嘛!嘻!人家旱猜到你们会扮鬼扮马的回来,只是没想过仍是扮福荣爷这老掉牙的陈年旧计,不怕石之轩揭破你们吗?"

    寇仲颓然道:"此事一言难尽,容后再从详禀上,先告诉我,你打算拿我们怎样呢?"

    婠婠道:"人家能拿你们如何?唔!待人家好好想想,迟些告诉你。你的身体真诱人。"

    寇仲头皮发麻的俯首瞧着婠婠约右手采进他衣襟内,温柔多情地经抚他宽阔的胸膛,愕然道:"你在干什么?刚睡醒的男人最危险,再搞下去,弄起我的火,包你贞操不保。"

    婠婠闭上美目,螓首枕往他肩上,赤足移往床上,大半边身子紧挨着他,左手搭上他男一眉膊,梦呓般道:"你欢喜便为婠儿破身吧!人家绝不介意。"

    寇仲尽力抵受着她充满妖异的诱人魅力,但她纤手轻抚处,有种直舒服至心底的迷人感觉,今他心中矛盾得要命,既想她停止,又想她继续下去。

    苦笑道:"婠美人似乎找错对象,你的心上人是在隔怜而非这里呢。"

    时近黄昏,天色渐暗。

    婠婠柔声道:"少帅和子陵均是令婠儿倾心的男性,少帅不想人家把对子陵的爱,全转移到你身上吗?"

    寇仲到此刻仍不明白为何婠婠甫露面,竟对自己热情如火,主动挑引,叹道:"既然你忽然移情别恋爱上我,那就更不要耍我。不要忘记贵派的女子,只能跟不欢喜和没有感情的人欢好,难道你要重蹈令师覆辙?"

    婠婠往他耳珠轻嘴一口,娇柔地道:"少帅啊!请你先弄清楚一件事,敝派这禁忌只适用于尚未练成天魔大法的人身上,婚见天魔大法已成,再没有任何顾忌,要找男人当然不愿委屈自己。"

    寇伸大讶道:"那你更该到怜房才对,现在你肯定是摸错新房。"

    婠婠微嗔道:"你真的那么想人家到另一张床上去吗?"

    寇仲忙赔笑道:"只是忍不住问个清楚明白,陵少比找更没有定力,受不起刺激。

    唉!你不是为找男人才到这里来吧?"

    婠婠坐直娇躯,睁大美丽的眸子,收回令他心驰神荡的玉手,香肩微耸,白他一眼道:"为什么不可以哩?现在是先培养感情,让你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人家的要求很少,只是一夜恩情,事后不用你负担任何责任,亦不会告诉任何人。"

    寇仲细审她国色天香的玉容,骇然道:"不要唬我!你在耍我,对吗?"

    棺婚无可无不可的道:"迟些你会知道答案。少帅大军是否正分批潜来关中,其中最精锐的会躲到宝库去呢?"

    寇仲把心一横,无可奈何的道:"你只猜对一半,我们今趟来不是要里应外合的攻下长安,而是要发动一场政变,助李世民登上皇座。现在什么都告诉你哩!任由大姐发落。"

    婠婠神色不变,淡淡道:"算你老实。若我不是为弄清楚你们到长安搞什么鬼?早现身与你们相会。沈落雁去见秀宁公主,接着秀宁公主往访沈落雁,只要不是蠢材,当知她要见的人是你。秀宁公主离开时又像哭过的样儿,接旧的两天都是郁郁寡欢。唉!

    我的少师爷,你凭什么敢去见李秀宁?李秀宁因何不揭发你?明眼人一看便知大有问题。"

    寇仲愕然道:"你对宫内发生的事确了若指掌。"婠婠凑前经吻他嘴唇,又挪开少许,露出迷人的甜笑,道:"李唐宫内

    这么关键的重地,怎会缺少我们的人,这眼线是由先师亲手布下,只对婠儿忠心。"

    寇仲沉声道:"你对李世民做皇帝,似乎没有任何反感?"

    婠婠采手抚摸寇仲脸颊,道:"谁当皇帝有什么打紧?将来的帝国愈强大,婠儿愈欢喜。我不但不会出卖你,还会全力助你。唉!人家怎舍得害你们,怕你们不够讨厌婠婠吗?"

    寇仲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掌握不到她真正的心意,只晓得事情成败,完全操纵在她的手里。

    婠婠收回玉手,轻轻道:"代我向子陵问好,迟些人家回来找你。"

    徐子陵来到床沿坐下,寇仲仍在发呆。

    寇仲哭笑难分的道:"婠大姐刚来过。"

    徐子陵神情凝重的道:"你惊觉坐起来的声音,当时也把我惊醒过来。"

    寇仲道:"你听到我们的对话吗?"

    徐子陵道:"只听到她故意说给我听的最后两句,你的说话则一字不漏。"

    寇仲道:"这是什么娘的功法,她并没有束聚声音。"

    徐子陵道:"她不但已代替祝玉研成为魔门独当一面的人物,且在天魔大法上青出于蓝。若我没有猜错,她的语声被局限在天魔场内,故不会外泄。"

    寇仲不解道:"她像是要蓄意来调戏逗玩我的样儿,照道理她应找陵少而非是我。"

    徐子陵皱眉道:"婠婠变得似石之轩般难测和可怕,以前又说过她自有一套振兴魔门的方法。唉!我真怕她挑战妃暄,进行一场魔门和静斋间的决战。"

    寇仲骇然道:"那怎办才好?以她们目前的功力,没有人能逆料战果。"

    徐子陵道:"你告诉她我们支持李世民做皇帝,她如何反应?"

    寇仲沉吟道:"她不但没有动气,还说将来的帝国愈强大,她愈高兴。令人完全摸不透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徐子陵苦笑道:"终有一天我们会明白,出去再说吧!"

    跋锋寒在花园半廊截住他们,道:"有客人到,我们到亭子说话。"

    三人来到像处于雪白冰封世界内的方亭,环石桌坐下。

    寇仲先把婠婠姑出现的突变告诉他,跋锋寒道:"她当是在远处窥伺,否则我定能生出感应。"

    徐子陵道:"很难说,天魔大法诡变莫测,寇仲要到她入房坐下始醒觉,兼且她对我们没有敌意,令我们更难生出感应。"

    寇仲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何故把我们截住?"

    跋锋寒微笑道:"新伙伴来行见面礼嘛!"

    寇仲和徐子陵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跋锋寒道:"这一招很绝,亏他们想出来。今早裴寂来见我们福荣爷,说李渊认为钱庄须扩大本金至一百二十万两黄金,故要加入沙天南和独孤峰两位协作伙伴,每人各出十万两,还颁令种种规矩,把贞观钱庄变成行杜式的一盘生意,每年由合伙者依投入资金比例选出社头。那只要池生春得其他人支持,可一举把控制权夺过去,我们的福荣爷别无他法下只好答应。"

    寇仲笑道:"真有趣,不过恐怕池生春不但事与愿违,还要把他香家累积的财富硬呕出来。若我所料不差,独孤峰那一份该是由池生春拿钱出来的。独孤峰如非银根短缺,就不用把《寒林清远》卖给池生春。"

    跋锋寒油然道:"这方面的事暂不用我们去管。难得是小俊应付人的手法愈趋圆熟,头头是道,可独当一面,何况有宋二哥在旁协助。"

    寇仲笑道:"我们的事如何?"

    跋锋寒道:"小杰幸不辱命,查出春香闺房在上林苑内的位置,今晚就让我以大刑侍候尔文焕大人,保证他事后会以为因过度欢好致虚脱。"

    寇仲道:"事关重大,我今晚充当老跋你的小卒,在旁看头瞧尾,为你照应。"

    跋锋寒欣然道:"子陵不去趁热闹吗?"

    徐子陵道:"我想去见石之轩,顺道看看希白的情况。"

    寇仲同意道:"我们分头行事。"

    徐子陵道:"应否告诉石之轩婠婠刻下在长安呢?"

    寇仲道:"告诉他没有相干,他绝舍不得害婠美人,还可告诉他伏骞是我们的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跋锋寒道:"尚有一事告诉你们,元吉回来了,还在风雅阁定下一某酒席,今晚要去风花雪月一番。"

    寇仲想起他处死窦建德的情况,双目杀机大盛,狠狠道:"看他能风流至何时?"

    石之轩独坐小厅内,内院隐隐传来侯希白均匀细长的呼吸吐纳声。

    对徐子陵来访他没有丝毫讶异,就像心如死灰,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心湖兴起波澜。徐子陵踏足小厅,心中对他生出这种特异的感觉。

    石之轩柔声道:"子陵到我身旁坐下。"

    徐子陵在他身旁隔几坐下,问道:"邪王在想什么?"

    石之轩平静的道:"自我出道以来,从没有人问我在想什么?更没有人敢问我脑袋里转的念头。"

    接着往他注视,若无其事的淡淡道:"为何子陵总是以邪王来称呼我。是否下意识地害怕跟我石之轩建立起密切的关系?说到底青璇仍是我石之轩的亲女儿,这是包括天地在内没有人能改变的。"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的关系从未试过稳定下来,我从不晓得下一刻你会否动手杀我?这是邪王你的本色,你来教我该怎样处理我们问的关系吧!"

    石之轩往前凝视,似在深思此一问题。

    徐子陵忍不住道:"我刚才进来的一刻,直觉感到你孤独的心境。"

    石之轩淡淡道:"自我懂事以来,便感到自己的孤独,那不是有多少人在你身旁的问题,而是当你把这人间世看通看透,你会变成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他们对得得失失的执迷不悟,在我眼中只是不值一哂的愚昧。要玩这生死之间的游戏吗?我石之轩比他们任何一个更出色当行。我曾企盼宗教能提供我在这困笼般的人生一个出口,最后发觉那只是另一种自我麻醉的沉迷。众人皆醉我独醒是无比孤独的滋味,子陵明白吗?"

    他的俯肺之吉,像巨石般投进徐子陵心湖内,激起滔天波涛。石之轩的冷酷、他的不近人情,非是因他天性好杀,或以破坏为乐,而是因他超乎常人的智能,看透人生的本质,从而自成一套别人难以动摇的处世方式。想以一般人的道德伦常的观念去打动他,只是椽木求鱼,不起丝毫作用。

    不过石之轩肯向他倾吐心事,代表他正处于一种异常的心境中。

    徐子陵道:"邪王竟是因看破世情,故感到与世隔绝的孤独,然而不论这人世是如何不值一晒,我们也可在敌视或善待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间作出选择。何况纵使人世有千万般不是,总有可令我们心迷神醉、忘情投入的美好事物,让我们感到此生无憾。"

    石之轩叹道:"你忘掉我石之轩的出身哩!就像子陵你身为汉族,以中土为根,对外族的压迫,自然会奋起抗争。不理你是多么淡泊,因身在局中,故无可幸免。我曾有一个在此无边苦海超脱出来的机会,却被我一手毁掉!到今天我已一无一揽子。如非问我者是等若半子的你,我石之轩还不屑回答。"

    徐子陵摇头道:"邪王并非一无揽子。"

    石之轩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道:"你是指青璇吗?唉!你教我说什么好呢?我根本没资格去见她。在秀心去世前,我误以为自己能冷对人世间的生死荣辱、悲欢离合。

    后来才知自己错得多么厉害!我自己是何等愚蠢?秀心是天下间唯一了解我的人,一直默默忍耐,默默等待,唉!"

    石之轩长身而起,负手走到右方窗子前,往外凝望。

    飞雪适于此时从天洒下,倍添石之轩悔恨交集的荒寒心境。

    石之轩平静的道:"这或许是今冬最后的一场雪。"

    徐子陵晓得他不愿自己瞧见他眼泛的泪光,仍坐在椅内,沉声道:"一直以来,你老人家的一揽子作为,均是从自身的角度出发,依自己的喜恶行事,今次可否破例一趟,为青璇着想?"

    石之轩摇头道:"太迟哩!无论我作什么,均无法改变青璇对我切齿的痛恨!包括你徐子陵在内,谁都不能把她这根深蒂固的思想改变过来,所以我说石某人已一无一揽子。人生不外一个优胜劣败的残忍游戏,但我这场游戏快接近尾声,我会证明给一揽子人看,没有人可以击败石之轩。子陵回去吧!希白尚要在这里多留三天,我现在是站在你们的一方,希望成王称霸者是寇仲而非李世民。子陵勿要多作废话,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思想,因为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徐子陵心中暗叹,长身而起,心忖若让智能通天的石之轩看穿他们正在支持李世民,站在慈航静斋的一方,后果确不堪想像。因为他可不费吹灰之力的捣毁一切。

    只好道:"伏骞是我们的朋友,在刺杀赵德言时会是很大的助力。"

    石之轩默然无语。

    徐子陵又道:"婠婠刚来见过我们,她一直潜藏城内。"

    石之轩终有反应,点头道:"希望石某人没看错她,我石之轩未竟的心愿,终有一天于她手上完成。"

    徐子陵心中剧震,心中生出难以理解的惧意。石之轩的想法和婠婠亲口说的大同小异,那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第三十一章 巫女与半妖(雾

    徐子陵加倍小心,在漫天飞雪中往封德舞的府第潜去,昨晚寇仲的遭遇给他很大的启示,只要一个错失,他们将失去一切优势。

    条地换气,从空中落下,来到一所宅院的后巷处,尽头处人影一闪,虽只惊鸿一瞥,徐子陵心中生出熟识的感觉。

    他不敢迟疑,全速追蹑。

    寇仲和跋锋寒返抵司徒宅,只内堂仍有,原来是宋师道和查杰正挑灯围棋夜战。

    宋师道的棋艺肯定比查杰高上几筹,杀得他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宋师道指点查杰道:"下围棋就如两国交锋,必须顾全大局,而非一时一地的得失。"

    见分在两旁坐下的寇仲和跋锋寒脸乏喜色,愕然道:"尔文焕竟不晓得火器藏处?

    确出人料外。"

    查杰点头同意,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因为以两人的才智身手,十个尔文焕也飞不出他们的指隙。

    寇仲叹道:"一切顺利,尔文焕比我们想像中更贪生怕死,我们先以指风弄晕春香,然后同时出手把老尔制着逼供,唉!"

    跋锋寒颓然道:"问题在火器竟然藏在李建成的东宫内,除非我们硬闯东宫,否则有什么办法!"

    宋师道向查杰道:"今晚到此为止,你先去睡足精神,明天再向喜儿讨教。"

    查杰知三人有密事商量,收拾棋子乖乖去上床睡觉。

    寇仲和跋锋寒瞧着宋师道,生出希望。

    宋师道沉吟片晌,哑然失笑道:"我该恭喜你们才对。李建成把火器收在东宫禁苑内,只要来一把火,不但可毁掉火器,还可让秀宁公主欣赏到一场在东宫举行的烟花汇演,一举两得。"

    寇仲苦笑道:"问题在李建成把火器藏在东宫正中聚宝殿的地库里,封库的铁板有尺半的厚度,外面不用说是守卫重重,耗子也闯不进去,这样一个处所,我们如何入手?"

    跋锋寒道:"在刺杀赵德言前,我们不宜有任何打草惊蛇的行动,若让李渊晓得我们知道地道的秘密,则一切休提。最糟是会被石之轩识破我们的计划。"

    宋师道油然道:"事在人为,既然有一个清楚明确的日标,就有可能把事情办到。

    在下为皇上鉴别古物的声名在上趟到长安时广传开去,成为比胡佛更有名望的鉴赏大家,富商巨贾来求教者大不乏人,今早裴寂向我提及太子殿下想请在下入宫盘桓两天,不用说是想利用我在这方面的专长。"

    寇仲狠狠道:"要你看的肯定是元吉为他从洛阳抢回来的珍宝奇玩。"

    跋锋寒问道:"定下日子没有?"

    宋师道道:"裴寂说得很客气,要让我看那天有空,然后回覆他,再由他安排。"

    寇仲抓头道:"聚宝殿顾名思义,大有可能是收藏珍玩的地方,大殿之下本是存放宝物的地库,现在则改为放杀人的歹毒火器,他娘的,怎样好好利用这机会,而事后又没有人会怀疑到二哥身上?"

    跋锋寒捧头道:"我真的想不出办法。纵使二哥有机会在聚宝殿鉴赏东西,李建成必使人跟随左右,负责看守的人更是寸步不离,这样的情况下能有什么作为?"

    宋师道道:"大家一起想想,老天爷既予我们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会另有安排,我们只须多宝脑筋和见机行事。"

    寇仲颓然道:"那即是说只好听天由命啦!"

    宋师道摇头道:"我们首要之事,是通知陈老谋立即赶来长安,最好他能偕雷大哥一起回来,没有他两人的奇工巧艺,等若有纸无笔,写不出精彩的文章。"

    寇仲和跋锋寒两对眼睛同时亮起来。

    夜行人出现一道小巷深处,往另一端出口疾窜,徐子陵此时肯定自己没认错人,加速前掠,束音成线的迭过去道:"彤彤!是我徐子陵!"

    夜行人娇躯剧颤,猛地停下。

    徐子陵在她别转娇躯前,揭开头罩,来到她后方,与她打个照面。

    正是刘黑闼的得力助手,擅用飞刀的清秀少女邱彤彤。

    彤彤揭开头罩,露出消瘦了的玉容,双目热泪泉涌,颤声道:"真的是徐爷,你怎会在这里的?"

    徐子陵沉声道:"彤彤是否要去刺杀诸葛德威!"

    彤彤泪珠淌下,泣不成声的点头。

    徐子陵道:"不要哭,此处不宜说话,随我来。"

    彤彤终于收止哭泣,双眸早哭得红红肿肿,香肩还不时抽搐,令人我见犹怜。

    看着她的徐子陵、寇仲、跋锋寒和宋师道,的心中侧然,已发生的事,却是没有人能改变的。

    彤彤往寇仲瞧去,道:"刘师听到少帅安然返回梁都的消息,当时高兴得四处找人喝酒,还对我说他要全力支持你统一天下。"

    跋锋寒叹道:"你刘师是很懂用兵的人,为何要在天寒地冻,冰雪对路之时发动攻势?"

    彤彤道:"这正是刘师高明处,原因有四,若非诸葛德威这奸贼出卖刘师,他的计划定可成功。"

    寇仲皱眉道:"有什么原因?"

    彤彤道:"我们河北人最擅雪战,不畏严寒,且开战的区域是我们熟悉的地方,对我们有利无害。"

    寇仲点头道:"这很有说服力。"

    彤彤道:"其次是时机,唐军杀害窦爷,不讲道义,激起河北与山东人民的公愤,刘师不想在这股热情冷却后起事。"

    顿顿续道:"更重要的是唐军因攻打洛阳,主力集中在黄河之南,虽乘势攻占我们河北大幅土地和十多个城池,仍是阵脚未稳,兵力薄弱;如我们待至春天起兵,难收奇兵突袭、攻其不备的效用,所以刘师决定风雪行军,而事实证明刘帅是对的,连李世绩的部下也被我们打得七零八落,只他仅以身免。风雪本利守不利攻,不过因唐人所占的城内百姓均心向窦爷,抵消这不利因素。李世绩弃宗城改守洛州,正因城内民心不稳。"

    寇仲同意道:"这么说大风雪反成对刘大哥最有利的条件,待到刘大哥尽复故土,唐军始有机会组织大规模的反击。"

    跋锋寒道:"问题在黄河仍在李家控制下,可以水师船队调动兵员,不怕风雪对路。"

    彤彤道:"刘师正是要在天气回暖前夺取大河东段的控制权,不让唐人有出海南攻你们的机会,更要把唐军牢牢牵制,再与少帅会师洛阳,岂知诸葛德威这奸贼不断在暗中泄露我军虚实,使我们惨遭败绩。"

    说到凄然处,热泪再洒下来。

    寇仲生出不想听下去的反应,打认识刘黑闼的第一天开始,这好汉一直对他们两兄弟情深义重,直至成为一方霸主,仍没有丝毫改变。

    徐子陵沉声道:"刘大哥是怎样去的?"

    形形双目喷出仇恨的人焰,咬牙切齿道:"是诸葛德威伙同李建成的人骗他人城,由杨虚彦这贼子出手杀他,那情景我永远志不掉。"

    寇仲剧震道:"又具杨虚彦,他娘的,我寇仲不杀你,誓不为人!"

    昨夜的风雪帮了两人一个忙,皇宫取消所有户外活动,禁卫赶着清理积雪,寇仲和徐子陵入宫打个转,向程莫申请早退。程莫那敢开罪皇上御用的红人,做个顺水人情放他们离开。

    他们偷得空闲,往西市福聚楼叹早点,故意拣一张可从窗户俯视斜下方合昌隆的桌于,留意出入的人。

    寇仲呻一口热茶道:"该怎样安置小彤彤,她对李唐仇深如海,若告诉她我们是来助李小于,很难预测她的反应。"

    徐子陵道:"这方面我并不担心,刘大哥被好人害死,我们成为她可信赖的人,只要告诉她我们会杀李建成、杨虚彦和诸葛德威为她雪恨,她会听我们的话。暂时把她安置往风雅阁,由青姐照顾她,你看如何?"

    寇仲道:"当然没有问题,唉!刘大哥死得真不值。"

    徐子陵侧然道:"过去的事最好不去想,未来才应是我们注意所在。"

    寇仲苦思道:"你想到办法吗?如何可一举两得的烧掉那批火器,闹李建成一个灰头土脸。"

    徐子陵道:"切实可行的办法我仍然欠奉,却想到一个关键的人物。"

    寇仲精神大振俯前道:"谁?"

    徐子陵答道:"魏徵!"

    寇仲一拍大腿,坐直虎躯,点头道:"魏徵是今趟建成打胜仗的功臣,建成当对他极为倚重,又可进出东宫,确是不作他想的理想内应。唉!可是他能在那方面帮忙呢?"

    徐子陵道:"首先要说服他投向我们,这要冒上点风险,幸好风险不大,美人儿军师说他非常不满李渊和李建成等人。"

    寇仲苦笑道:"纵使说服他,他仍没法进入藏火器的地库去,即使地库入口的大铁门没有上锁,他更有力气掀起铁盖,但当火器碎碎膨膨的烧起来,他却亡命奔出,岂非害他。"

    徐子陵道:"陈公和电九指均得鲁大师真传,这方面的问题由他们解决。你有否想过,宋二哥是没可能带任何不明来历的东西进东宫的,魏徵却没这方面的问题,只此一点上,魏徵已很有用。"

    又道:"魏徵比我们熟悉东宫的情况,若投向我们,凭他的才智,想出来的方法会更切实可行,对吗?"

    寇仲同意道:"对!这是人尽其材,就由美人儿军师安排我们见个面,以示我们的坦白和诚意。若感到不妥,轨当场把他干掉。

    接着压低声音道:"我们的老朋友来哩!"

    徐子陵早瞧到晃公错和宇文伤并肩登楼,后面还跟书个独孤峰,到可俯视跃马桥的一某坐下。

    寇仲狠狠道人:"这三个老不死走到一块儿,肯定没有什么好事,说不定是商量如何对付我们未来的皇上。"

    徐子陵没好气道:"少作胡思乱想,结账走吧!

    寇仲欲要起身,又再坐下,通:"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希望你能玉成我一个梦想。"

    徐子陵大讶道:"什么梦想令你如此低声下气求我?"

    寇仲有少许儿不好意思的适:"我想夜访秀宁公主香闺,与她共赏怜宫的烟花会。"

    徐子陵目瞪口呆道:"你老哥不是说笑吧?这个险值得去冒吗?我可以帮上什么忙?"

    寇仲一副不愁徐子陵不答应的轻松款儿,道:"这等若一趟刺杀赵德言前的热身练习,也只有你近乎神明的感应,才可在禁宫内通行无阻,来去自如。小弟则依附骥尾,如影附形的跟看你。想出烧烟花的部署后,定下日期,我们就摸入太极宫的公主殿,与公主同看热闹。陵少则在旁监视,防止我做错事,例如忍不住要和公主亲嘴。他娘的!

    大家兄弟,让我的初恋有个快乐的终结成吗7"

    徐子陵讶然失笑道:"兄弟前兄弟后,我还可以说什么呢?何用大条道理的搬出来压我,小弟舍命陪你老哥好哩!"

    寇伸大喜道:"得你点头,何愁大事不成。忽然我感到魏徵的迫切性,愈早见他愈好。哈!大家兄弟,你明白啦!"

    徐子陵道:"当是我感激你改而支持李世民的报答吧!我定竭尽所能玉成你道心愿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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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30/ 第一时间欣赏星期天神大人不在家最新章节! 作者:悠悠晓仙所写的《星期天神大人不在家》为转载作品,星期天神大人不在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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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神大人不在家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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