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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鸣岐山     盛唐风流txt下载     盛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零九章兵临城下

    “老臣叩见陛下!”

    时已过了午,然则张柬之却并不曾去休息,兀自领着一众东宫属官们在书房里忙碌个不停,待得见到李显大步行了进来之际,忙不迭地站了起来,一头跪倒在了地上,语气哽咽地大礼参拜道。

    “先生不必如此,朕能得继承大宝,先生乃是首功,朕已下诏,封先生为保国公,入政事堂办差,你我君臣际遇一场,须得好生做一番大事,善始善终,方显个中之不易。”

    望着激动得难以自持的张柬之,李显心中自不免心情波动不已,此无它,君臣相携十数载,所遇风波无数,若非有张柬之这么个忠心耿耿的老臣在旁帮衬着,李显可不敢保证自己一准能平安度过,而今,胜利的果实已然熟透,确是到了该大封功臣的时候了,在这一点上,李显素来不吝啬,更不可能做出甚卸磨杀驴的蠢事。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柬之四十岁方才中了进士,算是大器晚成之辈,苦心造诣地扶持李显,为的便是将来有一rì能入相,此际得了李显的亲口许诺,自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不已。

    “先生且请起来罢,大局虽是已定,余波却是未了,朕还须先生从旁襄助一二。”

    李显的心情虽激动,却断不会误了正事,毕竟逼宫之事虽了,可洛阳城中人心却依旧未定,加之又有越王大军将至,李显实是没时间去多感慨往rì岁月之艰难的,这便伸手将张柬之扶了起来,神情凝重地说了一句道。

    “陛下言重了,老臣自当禅jīng竭虑以为之,断不敢有负圣恩。”

    张柬之乃是当世之智者,尽管因多年心愿得偿而激动,却也同样不会耽搁了正事,后退了一小步,神情激昂地回答道。

    “嗯,那便好,先生请坐,庄永留下,余者皆各自忙去罢。”

    李显心中有所牵挂,自是不愿浪费时间,这便走到了上首文案后头,一挥手,将众属官尽皆屏退了出去,而后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

    “启禀陛下,庄掌总有紧急军情要报。”

    张柬之并未似往rì那般在下首端坐下来,而是微躬着身子,站在了下首,言语谨慎地禀报道。

    “嗯,说罢。”

    这一见张柬之不再似往rì那般从容随意,而是表现的甚为拘谨,李显不自觉地便微皱了下眉头,可到了末了,却并未多言,只是在心中暗自感慨君臣之沟壑已成,再难有往rì并坐笑谈之机会了,一股子寂寥之意不禁打心底里涌了上来。

    “启禀陛下,据蔡州线报,相州大军共计十二万,已至蔡州境内,正在向孟津急赶,其前锋所部共五千步骑兵,由蔡州刺史李倩统率,已趁黄河冰封之际,抢占了老河口,孟津知县唐俭闻风遁逃,孟津恐已失守,另,据崤山发来急报,崤山雪崩,道路被封,河西我军受阻于关前,林大将军已征发民壮疏通道路,然,灾情严重,恐须得五rì方可掘开道路,再,吏部郎中令裴守德密会金吾卫中郎将路奇胜等十余大臣,yù在城中造乱,以迎越王之大军,属下已派出人手,严密监视,以上种种,请陛下圣察。”

    事态紧急,庄永自是顾不得许多,赶忙一躬身,将“鸣镝”汇总的消息一一禀报了出来。

    雪崩?该死,这回麻烦大了!

    一听崤山关雪崩,李显的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不为别的,只因李显原本将击溃相州大军的希望尽皆寄托在了河西军的到来上,而今雪崩封路之下,河西军的行程注定将要延误,如此一来,东都的压力陡然间变增大了许多,是否能坚持到河西军的赶到,还真是个未知数——就算五天通路,河西军rì夜兼程,最快也得十rì时间方才能赶到城下,而相州大军渡过冰封的黄河却是须臾间事,就算在孟津稍作调整,抵达洛阳城下也不会超过三天,这般算来,面对着相州十几万大军的围攻,以城中这一万两千兵力,要守住孤城七天的时间,难度显然不小,万一要是河西军无法及时赶到,那后果着实不堪设想。

    “先生怎么看此事?”

    李显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但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而是不动声sè地将问题抛给了张柬之。

    “回陛下的话,老臣以为攘外者,必先安内,此事当得分四步行了去,首先,陛下须得尽快登基,改元,并昭告天下,以名大义;其次,将越王造反一事公告天下,并当以霹雳手段,先剪除其在城中之羽翼;其三,宣布大赦,以安臣民,尤其是后党中人之心;其四,征发民壮,尤其是各府之家丁上城协防,至于具体战事安排,非老臣所长,实不敢妄言,还请陛下独断乾坤。”

    早在李显归来之前,张柬之便已谋算好了一切,此际应答起来,自是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得很。

    “好,先生所言甚合朕意,就这么办了,庄掌总即刻给林成斌去信,令其加快疏通速度,务必在十rì内赶到洛阳!”

    张柬之所言,正是李显所想——后党没了武后的支撑,早已是群龙无首,何时要收拾都可以,自是不必急于一时,先给其大赦之旨意,以安其心,rì后再慢慢算总账也不迟,左右yù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倒是越王府一系的官员不可留,须得从快从重处置了去,这才可慑服城中不轨之徒,再接一大赦诏书,原本惶恐之人心也就可以稳了下来,内部一稳,守城的压力也就小了许多,有鉴于此,李显自是不再多犹豫,一拍文案,当即便下了决断……

    永隆二年正月十一rì,太子李显在德阳殿前祭祀天地,昭告天下,登基为帝,改元“启元”,是为启元元年,并连下四道诏书,其一,封太子妃赵琼为皇后,明月公主为德妃、上官婉儿为梅妃、嫣红为容妃;其二,令裴行俭领衔治丧一事,谥高宗为大圣大弘孝皇帝,庙号:高宗;其三,宣布越王李贞为逆贼,诏令天下共讨之,并令左羽林军大将军李多祚率部缉拿裴守德、路奇胜等参与越王谋逆之叛臣贼子;其四,宣布洛阳实行宵禁,进入战时状态,诏令征召各公、侯府之家丁以及民壮协防城守,以羽林军大将军李多祚率部三千守南门,裴行俭率部两千五守北门,羽林军大将军程务挺率三千兵守西门,李显自率东宫卫率军三千守东门。

    启元元年正月十二rì午时三刻,被擒之裴守德等诸越王一系官员二十余众尽皆被押上城头,斩首祭旗,并悬首级于北门示众,犯官家属一千余众尽皆官没为奴;末时正牌,帝下诏大赦天下,原后党中人,除贾朝隐下狱之外,余者尽皆不究,此诏一下,原本惶恐之民心遂安,各项备战事宜有条不紊,至夜不停,万众一心之下,城防已渐固。

    “陛下,天已大亮,您该用早膳了。”

    洛阳城北门的城门楼中,一身戎装的李显端坐在文案前,正埋头批改着奏折,英挺的脸上满是疲惫之意,这令亲自拎着食盒走进楼中的高邈忍不住便是一阵心疼,眼角湿润地走到了近前,小声地提醒了一句道。

    “哦?先放着罢,朕一会便用!”

    听得响动,李显抬起了头来,看了看楼外已大亮的天空,随口吩咐了一句之后,先是伸了个懒腰,接着伸手可着劲地搓揉起了已有些僵硬的脸庞,疲惫之意尽显。

    洛阳号称坚城,可实际上,除了城墙高大之外,城防设施却只能用简陋一词来加以形容,偌大的城墙上只有二十余们守城弩,还零星地分散在四面城墙上,大多都是太宗时期的遗物,虽保修得不错,可部件老化却是难免,为了加固城防,李显这两rì可是费尽了心机,亲自上阵指挥,接连两rì两夜的调度下来,总算是初见了成效,好不容易方才得了个喘息的机会,却又得批改因武后惰政而积压下来的奏折,当真将李显累的个不行。

    “陛下,娘娘交代了,这粥还有饼都的趁热用了方好,您看……”

    高邈忠心耿耿地跟了李显二十余年了,自是知晓李显的xìng子,不将正事办完,是断然不会去用膳的,这一见文案上那厚厚的一叠未批之奏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能了事的,自不肯就此作了罢论,这便小意地笑着,抬出了皇后赵琼的大牌子。

    “呵,滑头!”

    明知道高邈是在扯虎皮当大旗,李显却并未见怪,只是笑骂了一声,随手将朱笔搁下,正准备伸手去拿筷子,一股心悸之感突然涌上了心来,手不由地便是一僵。

    “呜,呜呜,呜呜呜……”

    一见到李显突然不动了,高邈不禁为之一愣,刚想着要出言问个究竟之际,却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然响了起来,脸sè瞬间便是一白。

    来了,终于是来了!

    没等高邈回过神来,李显的身形只一闪,已是站在了城碟处,只一看,便见远处的雪地中,黑鸦鸦的大军正在向洛阳城迤逦而来,心不由地便是一沉……

第八百一十章小胜首阵

    这一仗不好打了!

    望着不徐不速地向洛阳城逼来的大军,李显心中不免有些发沉,不为别的,只因尽管隔得虽远,可李显已是看出了越王大军的强悍之所在——李显自身常年带兵,自是知晓雪地行军的不易,而今越王所部行军中节奏把握的极佳,以此速度行军即可保持队列整齐,又能节省体力,毫无疑问是训练有素之师,这对于要守孤城的李显来说,自然不会是甚好事儿,当然了,忌惮归忌惮,李显却也并不是很在意,毕竟多少恶仗都打过来了,就眼下这么点危难,李显就不信淌不过去。

    “全军止步,列阵!”

    相较于城头上李显的冷峻,策马行于中军处的李贞却是一脸的自得之sè,望着渐行渐近的洛阳城高大之城墙,眼中的热切之意几不加掩饰,就宛若他已然入主了其中一般,当然了,幻想归幻想,李贞却并未得意到忘形之地步,待得大军来到离城两里处,但见其一扬手,高声下达了列阵城下之令。

    “呜,呜呜,呜呜呜……”

    李贞命令一下,自有跟随在侧的传令兵鼓劲吹响了号角,正迤逦而行的大军迅即就此停了下来,飞快地在城下摆出了副攻击之阵势,但见旌旗招展中,杀气腾空而起,逼人已极!

    “父王,孩儿请命首攻,恳请父王恩准!”

    大军方才列好阵势,李冲已是憋不住了,耀武扬威地率着几名亲卫策马冲到了中军处,一个滚鞍下马,身形顺势一躬,高声请战道。

    “吾儿不急,仗有得你打,我军既是奉先皇遗诏讨逆,终须得昭告天下方好,此乃先礼后兵之道也。”

    李贞也很想一鼓作气拿下洛阳,不止是报前几rì被追得有若丧家犬之仇,更是想着早rì登基,以抢占大义名分,然则头脑却并未因此而发昏,自是知晓攻城之战非儿戏,己方尚未备齐攻城器具之际,盲目发动,十有仈jiǔ要碰壁而回,万一因之伤了军心士气,那可就麻烦大了去了的,当然了,李贞不急着攻城还有旁的因素在,那便是他已知晓洛阳已是孤城一座,纵使李显下诏天下勤王,各州之军没三、两月也别想集聚起来,加之已得到崤山雪崩封山之准确消息,最令其忌惮的河西军已难在短时间里赶到洛阳城下,他自是可以从容应对,以最佳之状态发动强击,一战而克洛阳城!

    “父王圣明!”

    李冲虽一心想要打败李显,已彰显自身之能,可也清楚此际并非最佳的攻城时机,之所以急着请战,不过是种姿态罢了,为的不是战本身,而在于讨李贞之欢心,此际目的已然达到,自是不会再在战事本身上多做纠缠,而是摆出满脸子的敬仰之sè,高声称颂了起来。

    “嗯,来人,去,将讨贼檄文昭告城中逆贼!”

    对于李冲的恭谦以及请战的勇气,李贞显然很是满意,欣慰地点了点头,而后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自有一名大嗓门的文官轰然应了诺,领着几名甲士策马冲到了城下。

    “城上的人听着,逆贼李显弑父囚母,大逆不道,我家王爷受先帝遗诏,前来讨贼,望尔等莫要附逆行事,早早出降,以免自误!若有顽抗,我大军一发,尔等尽成齑粉,为逆贼陪葬,遗臭万年……”

    李贞派出的那名文官嗓门极大,声音洪亮已极,趾高气扬之状当真面目可憎到了极点,不等其将话说完,城头上的东宫卫士们已是骂成了一片。

    “取弓来!”

    李显从来都不是好相与之辈,这一听那名文官满嘴胡柴,自是懒得再听下去,一抬手,冷冷地吭了一声,自有身边侍候着的亲卫将李显惯用的铁胎弓递了上来。

    “嗖!”

    自打从河西归来之后,李显已是多年不曾上阵,可一身的武艺却并未放下,箭技也同样如此,但见李显只一用力,便已将八石的铁胎弓拉得浑圆,瞄着那名远在城下一百五十步外的越王府属官便是一箭,但听一声弦响之后,雕羽箭已如天外飞鸿般地划破天际,呼啸着扎入了那名越王府属官的咽喉之中,可怜那名文官连惨嚎声都来不及发上一下,便已一头栽落了马下,当即便死得不能再死了,紧跟在其身侧的那几名甲士见状,吓得连文官的尸体都顾不上收拾,惶恐万状地打马便向本阵狂逃了回去,那样子要说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陛下神威!”

    “万岁!”

    “shè的好,贼子胡言,该杀!”

    ……

    一见那几名甲士狼狈若此,城头上的东宫卫士们全都齐声欢呼了起来,指点着城下大军,笑骂无忌,一时间,城头守军的气势陡然高涨不已。

    “王方明!”

    shè杀一喊话的文官虽算不得甚大事,可能打击一下越王大军的嚣张气焰,却又不错,当然了,李显并不打算就此便作罢,随手将铁胎弓丢给了身边的侍卫之后,沉着声喝了一嗓子。

    “微臣在!”

    王方明就侍候在侧,这一听李显点了名,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躬身应答道。

    “宣旨!”

    李显没有回头,只是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诺!”

    王方明恭谨地应了一声,大步走到了城碟处,探出了身子,视城下十数万大军于无物,伸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份黄绢蒙面的圣旨,摊将开来,运足了中气,高声宣道:“圣天子有诏曰:逆贼李贞,身为社稷重臣,不思报效先皇隆恩,反与jiān佞为伍,肆虐朝堂在先,反叛社稷在后,其罪当诛,尔等附逆为恶,亦是十恶不赦之大罪,今,天子有好生之德,准尔等反正自新,有取李贞首级者,原罪尽赦,赏钱万贯,封万户侯,取其附逆诸子者,赏钱……”

    “燕万山,带你的人上,给孤shè死那混账行子!”

    李贞此番兴兵而来,可谓是踌躇满志,可先是被李显shè杀了传话的使者,犹如被当面打了一记耳光一般,这会儿又听王方明如此这般地将自个儿明码实价地卖了一把,心中的火气“噌”地便起了,自忖兵力雄厚,自是不肯平白被李显压了一头,这便嘶吼着下了令。

    “诺!”

    燕万山本是江湖巨匪,后投了李贞,一直在其身边负责干些yīn暗的勾当,手下敢死之勇者不少,此番被李贞任命为中军副将,正自意气风发得很,这一听李贞下了令,紧赶着应了一声之后,率领五百骑兵便如奔雷般冲出了本阵,急若流星般地向城下奔驰而去。

    找死!

    攻城之战,首在士气,这一点,李显比谁都清楚,不管是先前shè杀那名越王府属官,还是让王方明宣旨,根本目的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激怒李贞,最佳结果莫过于令其在无充足准备的情况下攻城,以打击其之士气,即便不曾,能先杀伤其一部兵马也是好的,正因为此,这一见到燕万山率部冲将过来,李显自是不怒反喜,冷笑了一声,一扬手,高声下令道:“弓弩准备!”

    “举弓!”

    燕万山混迹京师多年,没少见识过李显的厉害,自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纵马飞奔间便已打定了不与李显久战的主意,准备一轮骑shè之后,便即撤回,正因为此,离着城下还有着足足三百步之距时,便已嘶吼着下了令。

    “放箭!”

    “shè!”

    疾驰的骑军方队很快便冲到了离城不足八十步的距离上,城上的李显与城下的燕万山几乎同时下达了shè击之令,刹那间,两片钢箭组成的乌云几乎同时飞起,交错而过,呼啸着奔向各自的目标。

    大唐制式骑弓的shè程比之步弓要短上一些,有效shè程只有四十五步左右,然则燕万山所部尽皆用的是特制的强弓,shè程足足有六十步之遥,加之又借助了马的冲速,更是将有效shè程扩大到了七十步,说起来已是大唐jīng锐中的jīng锐之师,这一阵箭雨攻击自是非同小可,可惜的是城上守军早有准备,一面面蒙着生牛皮的巨盾猛然一立,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已出现在了城头,任凭箭雨噗嗤地响个不停,却又难伤到守军丝毫,反观燕万山所部可就惨了——东宫卫士们手中的连环弩shè程本就比普通弓弩要高出一筹,平地shè击都有着六十步的有效shè程,这会儿居高临下,有效shè程更是远达八十步之遥,如此劲道十足的箭雨一落将下来,无遮无挡的燕万山所部尽管及时举起了骑兵圆盾,可一个小小的圆盾又能遮挡多少面积,岂能挡得住漫天钢箭的洗劫,刹那间便有近三十人惨嚎着跌落了马下。

    “撤!”

    见势不妙,燕万山哪敢再在原地挨打,嘶吼了一嗓子,率部灰溜溜地向本阵逃了回去,那等狼狈样顿时便惹来了城头守军好一阵子的嘲笑。

    “末将无能,请王爷责罚。”

    冲击无果不说,还折了部分兵马,燕万山自不免有些惭愧不已,纵马回了本阵之后,面红耳赤地便自请其罪来。

    “燕将军不必如此,是孤大意了。传令,后撤一里,安营扎寨!”

    突击不利之下,李贞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自知中了李显的激将之策,平白折损了自家士气,自是不肯再这么战将下去,呼喝了一声之后,便即勒兵后退,在离城三里处安下了营垒……

第八百一十一章洛阳攻防战(上)

    启元元年正月十五,本该是新年里最热闹的rì子,然则在越王大军压境之际,洛阳城中却是一派的冷清,数rì来,大战的yīn云在城市的上空始终弥漫不去,城中的紧张与压抑气氛自是与rì俱增,压力之下,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如同野火般在城中疯狂地流传着,人心也因此惶恐不已,好在洛阳府尹骆宾王处置得当,再加上“鸣镝”的全力配合,总算是以霹雳手段,强行控制住了局势,当然了,这只是应急的治标不治本罢了,若不能击破越王大军的围城,城中的乱子也许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大爆发起来。

    民心从来都是善变的,哪怕李显自当太子以来,就没少施恩于民,奈何洛阳城实在是太大了些,而后党们与越王一系在洛阳也经营得太久了些,根深蒂固,实难以在短时间里连根拔起,有着这么些人在暗中散布谣言,要想收拢民心,又岂是件容易之事,这个道理,李显比谁都清楚,故此,他根本就不插手骆宾王的整治行动,而是将所有的jīng力全都放在了战备上,竭尽全力地巩固着城防,与此同时,城下的越王大军也没闲着,虽不曾发动攻城战,可打造攻城器具的声响却是没rì没夜地响个不停,rì子就这么在双方紧张对峙中过去了三天。

    三天无战事,似乎是件值得庆幸之事,毕竟时间每过一天,就意味着河西军离洛阳更近了一步,若是旁人,只怕会因之而窃喜不已,可李显却是高兴不起来,不为别的,只因李显很清楚河西援军的事情必然瞒不过李贞,所差的不过是李贞不清楚河西军具体抵达的时间罢了,可不管怎么说,李贞敢于在河西军的威胁下,用三天的时间来准备攻城器具,就意味着一件事——李贞有把握在发起攻势后,迅速拿下洛阳城!这等信心从何而来?这可就令李显有些捉摸不透了的。

    三rì来,越王大军忙乎个不停,李显也同样没闲着,不仅仅是加固城防,对越王营地的侦查也始终不曾停过,在李显看来,越王大营三分,三面合围洛阳城,独独放过了洛水缭绕的北面,此乃标准的围三厥一,算不得甚奇巧之策,其三处营垒扎得甚是严密,明暗哨也布置得相当合理,以致于李显一方实不敢轻易发动夜袭,可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越王一方有多大的优势可言,至少李显是看不懂越王一战而下洛阳的信心依据何在。

    兵力优势么?没错,越王手头十二万余的大军确实不算少,其训练水平也堪称jīng锐,问题是这支军队从来就不曾上过阵,哪怕再强也有限得很,真到血战起来,其实力能发挥出六成已算是顶破天了,怎么看也找不到在短时间里拿下洛阳的可能xìng,若硬要说有,那就只有一条——里应外合!问题是裴守德等人皆已被斩,越王一系在城中势力早已覆灭了个jīng光,他又凭何来里应外合?若不然,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李贞自大过头了!

    可能么?还真有点,联想起前世越王起兵反武时的情形,李显自是知晓李贞号称知兵,其实一辈子都不曾上过阵,所擅长的不过是纸张谈兵罢了,练兵或许有一套,可于战阵本身,却是生疏得不行,有着十二比一的优势在手,保不定这厮还真就盲目自信了去。

    “报,陛下,相州急件!”

    辰时三刻,李显正在城头默默地观望着越王的大营,却见罗通急匆匆地跑了来,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

    一听是相州来信,李显心中立马便是一动,轻吭了一声,伸手接过了罗通递过来的小铜管,熟稔地扭开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卷写满了字的密信,飞快地扫了一番,脸上已是露出了丝欣慰的笑容——相州城已被李伯瑶大军攻克,幽州大军四万五千兵马正高速杀向唐州,彻底断了李贞所部的后路!

    “王方明!”

    看完了密信之后,李显虽兴奋,却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面sè淡然地喝了一嗓子。

    “微臣在!”

    王方明自潞州一案后,便已得了李显的赏识,前几rì的逼宫事件中更是大出了回风头,而今调任中书舍人,算是李显身边的书记官,自是得以紧随李显身旁,这数rì来无不用心侍奉,时刻保持着灵醒的头脑,此际一听李显点了自己的名,立马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高声地应答道。

    “传朕旨意,昭告全城,相州已被李伯瑶将军所破,李贞老贼后路已断,已是瓮中之鳖!另,多备箭囊,将此事列明帛布上,朕有大用!”

    李显虚抬了下手,示意王方明免礼,而后面sè肃然地吩咐道。

    “诺,微臣遵旨!”

    一听相州已破,王方明先是一愣,接着便是狂喜了起来,紧赶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跑下了城门楼,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呜,呜呜,呜呜呜……”

    王方明方才离去,还没等李显转过身子,背后便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旋即,又是一阵隆隆的战鼓声暴然而响,越王军大营紧闭着的大门轰然大开,一队队甲士排着整齐的队列从营门中鱼贯而出,更有不少民壮呼喝着号子,推着数十架高大的攻城云梯、投石机、大型弩车等攻城器具从营门中走了出来,与此同时,越王军西、南两处大营也开始了进兵行动,延迟了数rì的大战即将开始了!

    “陛下,大战将起,此处兵危凶险,还请陛下暂避,末将定会拼死守住城池!”

    张明武乃是百战之将,守城更是其拿手好戏,这一见越王大军来势如此汹汹,立马便断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越王军今rì是要发动总攻了,自不免担心李显在城头上会出危险,忙从旁抢了出来,高声进谏了一句道。

    “陛下,张将军所言甚是,还请陛下暂避,末将等愿拼死守城!”

    “陛下,末将等便是拼了xìng命不要,也断不会让贼子上城半步,还请陛下暂回。”

    “请陛下放心,我等定当死战不退!”

    ……

    在场的都是东宫卫率军,跟随李显都已是多年,皆是忠心耿耿之辈,谁都不想见到李显有所损伤,这一听张明武如此说法,自是人人出言附和不已。

    “诸位爱卿不必再言,城在,朕就在!”

    对于卫士们的忠心,李显从来就不怀疑,然则他却是不能退避,不为别的,只因守城之战,士气为先,要想以弱势兵力扛住越王军的强攻,身为全军主帅,李显必须做出表率,当然了,就李显目下的武功修为来说,除了火器之外,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武器已是极少,确也不必太过担心自身的安危。

    “人在城在,血战到底!”

    一见李显如此说法,众东宫卫士们全都热血沸腾了起来,数年前在李显麾下纵横高原的那等豪气陡然迸发了出来,全军上下齐声地呼吼着,很快,上城协防的民壮也受到了感染,跟着呼啸不已,声如雷震,直冲九霄云外!

    “哼,还真就是个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传孤之令,加快速度,布阵!”

    一听到城上如雷的呼喝声,李贞的脸sè顿时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撇了下嘴,yīn冷地讥讽了一句之后,突地提高了声调,下达了布阵之令。

    李贞的命令一下,鼓声便即骤然暴响了起来,鼓角争鸣中,原本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的越王大军陡然开始了加速,不多会便已到了离城里许处,摆出了强攻的阵型,但见一架架投石机、大型弩车参差排列,数十架高大的云梯巍峨耸立,而摆在最前方的则是三百余架填河车,本阵又分前、左右,中、后五个方阵,刀枪林立,杀气腾腾而起,阵型严整至极,显示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谁敢率先取城?”

    望着己方如此豪雄的阵势,策马立于中军处的李贞分外的自得,当然了,他也有着足够的自得之理由在,为了眼下这一rì,他可是足足准备了二十载,苦心造诣地玩出了不止一次的瞒天过海之策,耗尽了几乎所有的浮财,总算是练出了一支足可傲视天下的雄兵,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而今,终于到了要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了,李贞又岂能不踌躇满志的,这便环视了一下面前济济诸将,高声呼喝了一嗓子。

    “父王,孩儿愿战!”

    “末将请命出击!”

    “末将愿去!”

    ……

    李贞在这支军队上是下足了血本的,军中诸将皆是李贞之心腹,他这么一喝问,不止是李冲站了出来,旁的大将也都不甘示弱,请战之声立马响成了一片。

    “嗯,好,甘壮武,孤令尔率本部八千步骑为先锋,李素,尔之所部为掩护,其余诸将随孤观阵,随时准备接应!”

    李贞虽不曾上过战阵,可毕竟没少读兵书,自是知晓攻城战之惨烈,断然不肯让自家长子去冒这个险,也不管李冲的脸sè如何,作出一副豪气冲霄之状,一挥手,高声下达了出击之令。

    “诺!末将等领命!”

    甘壮武乃是李贞麾下第一悍将,李素则排在了第二位,这两位都是好战之辈,这一听李贞将重任交给了自己,哪有不乐意的理儿,齐声轰然应了诺,各自策马奔回了本阵,须臾,号角声、口令声大作中,两部越王军开始了前压,一场攻守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八百一十二章洛阳攻防战(中)

    “目标:城头,放!”

    两部越王军战术动作都极为的老练,很快便已进抵了出击位置,但听负责掩护的李素一声令下,已然准备完毕的数十架投石机与大型弩车纷纷发shè,巨大的石弹与粗大的铁箭呼啸着划破长空,有若晴天霹雳般向城头砸了过去。

    “目标:敌投石机阵地,放!”

    投石机当然不止越王军有,城头的守军也有,不单有,数量还不少,不说别的,当年河西军尚微弱之际,就是靠着这些被正宗儒家子弟视为奇/yín巧计的机械装置硬生生打垮了强大的吐蕃军,尽管后来火炮横空出世,取代了笨重而低效的投石机,可河西军在投石机的构建本事却依旧还在,一众东宫卫士们都是河西军老人了,这数rì的张罗下来,自是早就建造出了不少的大型投石机,又怎可能坐视越王军胡乱发威,几乎就在越王军那头李素下达shè击令的同时,负责指挥投石机阵地作战的新晋校尉方小山也嘶吼着下达了shè击之令,刹那间,城头上以及城墙后方瓮城里布置着的各型投石机纷纷开动了起来,一百五十余枚巨大的石弹咆哮而出,遮天蔽rì地向越王军投石机阵地狂砸了过去,声威明显比越王军还要更盛了数倍。

    “轰隆,轰隆……”

    两片石弹组成的乌云在空中交错而过,数枚石弹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瞬间便炸成了漫天的碎石雨,可绝大多数石弹却是无碍,急速地奔向了各自的目标,顷刻间便在城上城下激起了一阵惨嚎之声,碎石四溅中,血肉横飞,其状着实骇人已极。

    “放,再放!”

    越王军所赶制出来的大型投石机威力虽是不小,可比起守军来说,数量不单少了些,shè程也近,只能勉强轰击城墙上的守军,对于龟缩在瓮城后方的大型投石机,却是无可奈何,再者,守军是早就调整好了shè击尺度的,在准头上也比越王军来得强上一大截,双方第一个回合的较量下来,守军仅仅只有一架投石机被彻底摧毁,两架被擦伤,却并不影响战斗,反观越王军却是倒了大霉了,被击毁了四家投石机不说,还有不少呆在出发阵地上的士兵被守军的炮火殃及,平白死伤了两百余众,这等情形一出,可把李素给气得鼻子都险些歪了去,大吼着指挥亲卫队弹压慌乱失措的投石机阵地之官兵。

    “填河车,上!”

    抛shè,再抛shè,双方投石机对轰了几个来回之后,越王军彻底处在了下风,不单未能实现压制城头守军的目的,反倒被守军砸得个狼狈不堪,眼瞅着压制无望,负责首轮冲城的甘壮武已是老大的不耐,不想再等将下去了,黑着脸下达了攻击之令!

    “咚咚……”

    将令一下,越王军前阵的鼓声便即大作了起来,两千余民壮在督战队的逼迫下,不得不推着沉重的填河车向前压上,与其同时,两拨各一千五百名的骑兵也开始了缓缓的前压,显然是打算以骑shè来掩护己方填河部队的攻势。

    中规中矩,毫无出彩之处!

    尽管攻城战方才刚开始,可看清了李贞布阵的李显不单不紧张,反倒是放松了下来,不为别的,只因李显已明了了李贞的整个战略思路,无外乎就是依仗兵力上的优势,发动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罢了,虽说不上有错,却并无甚令人惊诧的神奇之处,似这等攻势就算再强上一些,守军也能轻松应付下来,很显然,李显在战前的猜测还真就对了,李贞也真就是个没上过阵仗的菜鸟罢了,会的只是照搬条例而已,似这等对手,赢起来实在没啥太大的压力,有鉴于此,李显也懒得去多费心思,索xìng将指挥权限交到了张明武的手中,自己只是默然屹立在城门楼处,好整以暇地观战了起来。

    “立盾!”

    张明武成名一战靠的就是防守,当年在河西,以两千不到的兵力,硬是挡住了吐蕃数万大军的攻击,守住了小城枹罕,从而为李显调集各部兵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此际一见到越王军骑兵出击,自是立马便猜出了越王军的算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一挥手,高声下了令。

    “放箭,放箭!”

    两部越王军骑兵冲得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已跃马护城河边,但听骑阵中两声大吼响起,两部骑兵往来纵横中,不断地将箭雨泼洒向城头,声势倒是不小,却难奈守军的盾阵何,除了shè得盾阵噼啪乱响之外,并无甚值得称道的战果,只是看起来似乎压制住了守军,为己方填河车部队的顺利推进创造出了大好的战机。

    “都说李显小儿善战,孤看也不怎样么,嘿,浪得虚名罢了!”

    眼瞅着己方填河部队进展顺利,已然将近护城河边,而守军竟然无半点的反击之势,立马中军处的李贞自不免得意非常,笑眯眯地一捋胸前的长须,摇头晃脑地贬损了李显一把。

    “父王圣明,那小儿不过侥幸胜了几战罢了,能力不过尔尔,怎能敌得过我十余万大军之威势,破城指rì可待矣!”

    “王爷说得好,今rì必可破城而入,此人生大块之事也!”

    “确实如此,进城之后,我等当一醉方休!”

    ……

    一见李贞如此高兴,李冲等围在边上的诸多将领自是乐得狂捧臭脚不已,唯独陈无霜却是高兴不起来,满是愁容地张了张嘴,似yù进言,可到了末了,还是没说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自打起兵以来,李贞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刚愎自用得很,谁的话都已是听不进去了,为此,陈无霜可是接连碰了几回的壁了,这会儿也已是不敢再强劝,只能是满是忧虑地望向了城头。

    “shè!”

    李贞显然是高兴得过早了些,张明武又岂是无能之辈,早就趁着盾阵的掩护,悄悄地布置好了个圈套,直到越王军的填河部队接近到护城河边之际,但听张明武一声大吼,原本严丝合缝的盾阵突然间打开了一个缺口,露出了两百五十名密集布阵的东宫卫士,一把把连环弩如林般瞄着越王军的填河部队便是一通子狂shè。

    “嗖嗖……”

    东宫卫士们手中的连环弩一发便是十支钢箭,如此密集shè击之下,两千五百支钢箭就有若乌云般shè进了措不及防的越王军填河队列中,瞬息间便将推车的民壮shè到了数百人,余者受惊之下,哪还敢站在原地,全都慌乱无比地向后狂逃了回去,任凭督战队如何砍杀打骂,也不敢再回头推车,至此,越王军第一波攻势还没展开呢,就已被迫停顿了下来。

    “废物,告诉甘壮武,不要怕折损兵力,接着上,填平护城河!”

    李贞正笑得得意呢,冷不丁见己方填河部队居然就这么败了回来,脸sè登时就不好相看了起来,yīn冷地一挥手,恨恨地下了死命令。

    攻,再攻!李贞既已下了死命令,甘壮武自不敢怠慢了去,下令斩杀了十数名逃得最快的民壮之后,喝令督战队挥刀上前,押解着填河部队再次冲上了前去,不出意外地又遭到了守军的箭雨洗劫,饶是其所派出的两部骑兵拼力压制,也难挡城头密集箭雨的招呼,死伤累累之下,攻势再次被迫停顿了下来,只是发了狠的甘壮武却是不肯干休,索xìng将盾刀手与弓箭手各派了一千人,与骑兵一道掩护填河部队的行进,却又遭到了城头投石机的狠命招呼,兵力折损大半之后,总算是用人命代价,硬生生地在护城河上填出了十数道土堤,为云梯部队的进攻打开了接近城墙的通路。

    “全军出击!”

    眼瞅着护城河上的堤坝已成,甘壮武顾不得去顾惜己方的惨重损失,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用力往前一劈,高呼着下达了出击令,但听一阵激昂的鼓声骤然大响中,三千步卒护卫着十辆攻城云梯以及二十余架梯子向护城河方向狂冲了过去。

    “各战位准备,目标:敌攻城大队,放!”

    守军的投石机此际已然击溃了越王军投石机部队的顽抗,尽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还有着近百架各型投石机依旧完好无损,此际,一见到甘壮武所部开始了强攻,方小山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嘶吼着下达了反击之令,但听阵阵机簧声大作中,一阵密集的石弹再次腾空而起,毫不客气地砸进了狂奔中的越王军大队,百余步卒当即被巨大的石弹砸成了烂泥,而余者却是不管不顾地低头向前狂冲不止,很快便顺着护城河的堤坝涌到了城下,先是一架架梯子竖立而起,用力地向城头翻了过去,与此同时,十架笨重无比的攻城云梯也在民壮的推动下,缓缓地驶到了离护城河不远之处,最为惨烈的攻防战就此到了刀子见红的短兵相接之时……

第八百一十三章洛阳攻防战(下)

    城池攻防战的要素就在于如何发挥出己方的地利之优势,在这一点上,张明武显然极有心得,他并未将所有的部队全都排上城墙,而是仅仅只在城墙上放了一千兵力,但却让两千民壮上城协防,五百名盾刀手身旁各站两名手持长木叉的民壮,其余人等则位于后排,随时准备投掷擂木滚石,待得越王军长梯甩上城头之际,先是由两名手持木叉的民壮奋力抵住长梯,用力一扭,轻松将长梯推倒下去,至于盾刀手则专门负责击杀漏网扑上城头的越王军死士,而其余原本立盾阵的五百名东宫卫士则放下了盾牌,以连环弩击杀城下麋集的越王军官兵,待得弓弩手退下之后,又是民壮上前投掷擂木滚石,各部之间配合相当之默契,愣是令冲到了城下的越王军死伤惨重,却连城头都靠不上去。

    “云梯,上,快上!”

    一见前锋死伤累累,策马冒险冲到了城下的甘壮武登时便急红了眼,怒吼着催促行进速度不快的攻城云梯向前运动。

    李贞敢顶着巨大的压力延迟攻城,靠的便是攻城云梯这等犀利之武器,但见高达二十余丈的云梯共有三层,顶层上四面围有三尺高的挡板,上头麋集着十名弓箭手,依仗着高出城墙一大截的优势,可轻松压制城头的守军,次层则基本与城墙齐平,其上站有十五名盾刀手,一旦云梯靠上了城墙,则可顺势一拥而上,至于底层,行进时并无人在,唯有云梯靠上了城墙之后,跟随在云梯边的战士则可冲进底层,沿着底层上旋的通道冲上前两层,以保持攻击的连续性,这等器械无疑是攻城战中的利器,当然了,攻城云梯也不是没有缺陷,首先是制造工艺相当复杂,更兼笨重得很,须得以大量人手来推向城池,可一旦靠上了城墙,立马便可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实非等闲可比。

    “火油弹准备,投!”

    一见到云梯隆隆而来,张明武不由地便笑了,不为别的,只因这等蒙了生牛皮,看似能放火的大家伙遇到了无物不燃的火油弹,简直就是个死靶子,纯属送功劳的角色,对此,张明武早就有了准备,待得云梯晃悠悠地沿着堤坝驶过了护城河之后,不待其靠上城墙,张明武已是嘶吼着下了令。

    “轰隆,轰隆……”

    张明武一声令下,自有三十名军中大力士奋力将点燃了引线的火油弹掷向了庞然大物般的攻城云梯,三人侍候一辆,尽管有几枚落了空,也有几名士兵被云梯顶上的弓弩手射杀当场,可大多数火油弹都准确地命中了目标,爆炸连连中,火势瞬间便汹汹而起了,哪怕云梯上的越王军官兵拼了老命地扑打,却又哪能将火势压将下去,反倒是引火烧了身,不过片刻功夫,十架好不容易才靠近了城墙的攻城云梯已是尽皆燃成了巨大的火把,其上头的士兵被烧不过,有若下饺子般地往下跳,不止是自身死于非命,更糟糕的是将火引到了城下官兵的身上,整个城头下顿时乱成了一团。

    “倒油!”

    尽管城下的甘壮武所部已是乱了套,可张明武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但见其狞笑着一挥手,再次嘶吼了一嗓子,自有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士兵扛着油桶冲到城碟处,不管不顾地向下泼洒着刚起锅的热油,只一瞬间,整个城下已是一片火海,可怜冲到城下的近五千越王军被烧得个鬼哭狼嚎,待得冲出了火海,十亭已是折损了七亭多,就只有千余残兵算是侥幸逃回了本阵。

    “攻,再攻,不许停!”

    望着城下的汹汹大火,李贞满腔的踌躇满志瞬间便化成了泡影,先是目瞪口呆地发着傻,而后身子猛然一哆嗦,老羞成怒地嘶吼了起来,当真是气急败坏不已。

    李贞这么一发脾气,奉命第二波出击的李素纵使心中有所畏惧,却也不敢不硬着头皮上,只是他这回可是学乖了,不敢再拿笨重无比的攻城云梯直接靠上城墙,而是将归他指挥的十架云梯全都搁置在护城河边,充当箭塔使用,而冲城重任则交给了扛住长梯冲城的三千步卒,如此一来,守军的压力顿时便增大了不少,伤亡也开始逐渐增加,尤其是没有甲衣掩护的民壮更是被冲城云梯上的弓弩手射杀了不少,战局似乎隐隐然已向有利于越王军一方倾斜着。

    “换重弹,目标:冲城云梯,放!”

    一见己方在冲城云梯的压制下,渐有被动之势,在城头上负责指挥投石机的方小山可就急了,飞快地冲下了瓮城,嘶吼着下了令,旋即便见一众操持投石机的民壮扛起一枚枚巨大无比的石弹子,又飞快地调整了投石机的抛射角度,口号声响中,一枚枚比原先要足足大了两圈,重达百余斤的石弹冲天而起,以抛物线之轨迹越过了城墙,重重地撞向了护城河边的冲城云梯,尽管准头实在难以恭维,可胜在数量多,三十架重型投石机连着投掷了十数轮,总算是将越王军排列在护城河边的云梯击毁了大半,剩下的寥寥三辆冲城云梯虽尚完好,可其上的弓弩手们却是被守军的投石机之威力吓破了胆,任凭军官们如何喝斥,都不肯再上云梯送死,越王军原本尚算流畅的攻击势头再次陷入了停滞状态,只能靠着长梯拼死蚁附攻击,死伤惨重之下,渐渐已是顶不住了。

    战至午时,李素手中兵力已是折损过半,眼瞅着坚城难下,士气已是彻底丧失殆尽,不得不再次狼狈地退回了本阵,第二轮强攻又以失败告了终了,只是状态与战果显然要比第一拨强上了不少,杀死杀伤了数百民壮不说,便是连强悍的东宫卫士们也出现了两百余的伤亡,更令越王军受鼓舞的是冲城部队曾数次杀上了城头,尽管都没能站稳脚跟,便被守军杀了下去,可至少让越王军看到了一丝胜利的希望。

    “父王,孩儿请命冲城,不破此城,誓不收兵!”

    眼瞅着两拨冲城部队都惨败而回,李冲自是再也沉不住气了,策马上前一步,一躬身,高声请战道。

    “好,吾儿敢战,为父当亲自擂鼓为吾儿助威!”

    尽管两战下来,折损的兵力已超过了七千之数,可李贞却并未心软,只因先前那一战中,他已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正寻思着第三拨要派何人上阵,这一见长子如此果敢请命,自是大喜过望,一击掌,欣慰地给出了承诺。

    “孩儿遵命!”

    李冲一向以李显为假想敌,做梦都想在战场上击败李显,而今终于有了与李显一较高下的机会,自是兴奋得很,高声应了诺,兴冲冲地便策马冲回了本阵,号令一下,其所属的一万五千精锐便即开始了前压。

    “咚咚咚……”

    李冲所部方才一动,兴致大起的李贞已是脱下了顶盔,手持着两柄鼓槌,可着劲地击起了鼓来,隆隆的战鼓声中,号角凄厉的爆鸣不已,战气冲霄直上九天。

    “去,叫王方明将朕交代的布囊尽皆送到城头来!”

    眼瞅着率部而出的是李冲,李显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再细细一看其军容,立马判断出这拨军绝对是相州大军中最精锐的部队,自不敢轻忽了去,一挥手,呼喝了一声,自有边上侍候着的亲卫紧赶着应了诺,急匆匆地跑下了城门楼,自去传唤王方明不提。

    李冲所部冲的很快,战术依旧沿用的是先前李素冲城的那一套,所不同的是李冲所拥有的冲城云梯多达二十部,而其所部的战斗力也比李素所部要明显高出了一大截,尽管张明武已是调上了一千人的预备队,而投石机阵地也已是全力发射个不休,可还是难以彻底遏制住李冲所部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攻,城防几处露出了破绽,战至末时四刻,李冲所部第一次在城头上站住了脚跟,数十名勇者拼死护卫住突破口处的两架长梯,以掩护后续部队顺着突破口狂涌上城头,形势对于守军来说,已是相当之危险了。

    “好,上去了,跟上,杀上城去,有斩杀李显者,赏钱万贯,封万户侯!”

    李冲原本在离城百步左右的地方指挥着,这一见手下将士已然在城头上立住了脚,心情自是十二万分的激动,策马率着亲卫队扑到了护城河边,口中高声呼喝着下了重赏之令,就好像城池已然被其彻底攻克了一般无二。

    “禀陛下,微臣已将布囊带了来,请陛下明示!”

    城头上的激战正酣,可李显却始终不为所动,如山般屹立在城门楼处,除了偶尔出手将射将过来的流矢拨打开去之外,压根儿就没去干涉张明武的指挥,哪怕越王军已占据了一小段城墙,李显也依旧风轻云淡地站着,就宛若没事人一般,直到王方明领着数名仆人冒着流矢匆匆赶到,李显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方才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第八百一十四章完胜(上)

    “好,将这些都给方小山送去,让他尽皆打出城外!”

    李显弯了下腰,从一大箩筐的箭囊中取出了一枚,而后一挥手,略带一丝兴奋之意地下了令。

    “诺,微臣遵旨!”

    王方明能得李显重用,自然不是痴愚之辈,只一听便已明了了李显的用心之所在,自不敢有所耽搁,紧赶着应了诺,领着仆人们猫腰跑下了城门楼,自去寻方小山交涉不提。

    “弓!”

    李显没去理会左边城墙上的激战,而是一伸手,言简意赅地吭了一声,自有身旁侍卫着的一名亲卫将李显的铁胎弓奉上。

    “嗖!”

    李显将箭囊往雕羽箭上一穿,搭在了弦上,一声闷哼,双臂一用力,已将弓拉得浑圆,瞄着在护城河边大呼小叫的李冲便是一箭,但听一声弦响,雕羽箭有若流星般划破天际,呼啸着向李冲急射了过去。

    “啊……”

    李显的箭方才射出,正自兴奋大吼着的李冲突然感到一阵心悸,霍然抬起了头来,入眼便见一支羽箭已轰鸣着射到了近前,其速之快,根本没给他留下丝毫的反应时间,没等李冲作出反应,箭已准确无比地射中了其右眼,而后深深地插进了脑颅之中,可怜李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一头栽倒在了马下,手足抽搐了几下,便已没了声息。

    “小王爷!”

    “大将军!”

    “啊,小王爷死了,死啦……”

    ……

    李冲的突然倒下,顿时便令簇拥在其身旁的众多卫士全都呆愣住了,要知道他们离着城墙可是有着一百二十余步的距离,在这等距离上,除非是大型守城弩又或是投石机,方能对众人产生威胁,可眼下李冲居然就这么死了,还是被一支雕羽箭给射死的,这令众卫士心惊胆战之余,情不自禁地全都狂乱地大叫了起来,声音之响,便是连战场上的哄乱都无法掩盖,原本正有序从后方向前增援的越王军将士顿时全都乱了起来。

    “王通,带你的人上,将贼子赶下城去!”

    箭一出手,李显便已知结果,也懒得去看个究竟,随手将铁胎弓抛给了身边的一名侍卫,口中一派风轻云淡状地下了令。

    “诺!”

    王通可是好战之人,可这大半天里尽当了看客,眼瞅着同僚们杀的火热,王通早就有些憋不住了,自是李显没有下令,他自是不敢稍动,此际一听李显点了自己的名,登时便兴奋了起来,高声应了诺,手提着硕大的流星锤,领着一队率东宫卫士咆哮着便向被越王军占据着的城墙冲杀了过去。

    城门楼右侧的突破口处,激战还在持续着,随着张明武调度出两百余东宫卫士对突破口进行围剿,已彻底遏制住了越王军死士的突击之势,不仅如此,还进一步地压缩着越王军的空间,只是要想彻底将突上城头的五十余越王军赶下城头,却也不是件易事,双方鏖战不休,已打成了僵持之势,双方士兵死伤都极为的惨重,然则谁都不肯后退半步,血战打得分外之惨烈。

    “儿郎们,杀啊,王爷有令,斩杀李显者,赏……”

    一名身着明光铠的越王军校尉正狂呼着指挥手下死士拼死厮杀,突然间觉得眼前一黑,这才发现是一只硕大的流星锤已高速迎面而来,心神一凛,顾不得在口出胡言,忙不迭地向后一仰,打算先行避过这记杀招再作计较,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惜还是迟了,没等其将动作做到位,巨大的流星锤已是重重地撞击在了他的头上,只听“嘭”地一声闷响,越王军校尉的头颅便已如爆裂的西瓜般碎得个彻底,红白两色的碎渣四下乱飞,壮硕的无头尸体呆呆地站立着,鲜血如泉般喷溅上半空,又洋洋洒洒地落满了城头,其景可谓是恐怖至极!

    “上,杀光贼子!”

    一锤击杀了越王军指挥官之后,王通根本没再去理会其屹立不倒的无头尸体,大吼了一声,手腕一振,原本去势已尽的流星锤只一弹,有若蛟龙昂首一般再次活了过来,呼啸着向左一荡,瞬间便将数名措不及防的越王军死士击得腾空横飞了出去,惨嚎着跌下了城头。

    “杀贼,杀贼,杀贼!”

    守军将士原本就已占了一定的上风,再一见王通如此神勇,士气自是为之大振,狂呼着便向被这等突如其来的打击震慑得木然不已的越王军死士杀了过去,但见横刀狂挥之下,人头滚滚落地,气势被夺的越王军死士顿时乱了手脚,拼死抵挡了一阵之后,见后续部队没有跟上,自是没了再战的勇气,乱纷纷地沿着长梯滑下了城头,更有些被杀得急的死士疯狂地跳城而下,妄图逃过一劫,最终结果么,不是悲催地摔死当场,便是摔成了倒地不起的血葫芦。

    李冲一死,其所部后军已是大乱一片,加之突破口又被守军封死,其前军也已是没了战心,就这么乱哄哄地溃逃了下去,再被守军一阵连环弩招呼了一通,死伤更是惨重不堪,第三拨攻城战再次以越王军失利而告终,城下乱尸堆里又增添了三千余冤魂。

    “咻……嘭……”

    越王军方才惊魂未定地退回出发阵地,却见瓮墙中的守军投石机再次咆哮着发射出了十数枚绑着石块的布包裹,呼啸着划过空间,重重地砸在了越王军投石机阵地上,受震不已的布包裹瞬间炸裂开来,数百枚卷成一团的小布囊四下飞溅,飘飘洒洒地落在了越王军阵之中,自有不少好奇的士兵将小布囊拾了起来,拆开一看,见内里赫然是张写满了字的布帛,有识字者只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地狂嚷了起来,相州失陷的消息瞬间便如风一般地传遍了越王军本阵。

    “冲儿,我的冲儿啊,老天啊,你不公啊,呜呜,我的冲儿啊……”

    越王军都已是乱成了一团,可李贞却是不管不顾地抚着李冲的尸体恸哭不已,老泪纵横间,其声哀切。

    李贞这么一嚎啕大哭,诸将们可就全都抓了瞎,有心要劝,却又唯恐李贞迁怒于己,自是都不敢妄动,全都拿眼望向了王府的首席谋士陈无霜,显然是都指望着陈无霜能拿出个准主意来。

    “王爷此战时也,牺牲难免,还请王爷节哀,事有大变,须得早作谋断。”

    陈无霜原本也不想当这么个出头鸟,可这一见李贞嚎啕起来便没个完了,自是不免看不下去了,略一沉吟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低声地劝慰了一句道。

    “放屁,死的是我儿,又非你儿,滚,滚,滚!”

    自打起兵以来,李贞就像是换了个人,刚愎得不行,早已听不进人言,值此伤心万分之时,又怎会听陈无霜所劝,不单不节哀,反倒是暴怒地喝斥了起来,其状当真有若疯狗一般。

    “王爷息怒,城中守军抛下布囊无算,内藏妄言,说是相州已破,如今军心已乱,还须得王爷出面安抚,若不早为,大势恐去矣。”

    陈无霜乃是清高无比之人,一向受人尊崇,哪曾被人如此辱骂过,心中自是老大的不满,可一念及与越王间相交数十年的情谊,却是不愿就此生分了去,这便强按捺住心中的不快,上前一步,再次进言道。

    “啊,什么?相州已破,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尔安敢狂言乱我军心,是欲尝军法之无情么,嗯?”

    相州乃是越王军的大本营,众越王军将士有一半人的家眷都在相州,真要是相州丢了,越王军的军心士气立马就得崩溃了去,这可不是李贞能承受得起的结果,一听之下,也顾不得再悲伤其子之死了,跳将起来,面红耳赤地喝斥道。

    “王爷,请看。”

    陈无霜实在是不愿在此事上跟李贞起争执,这便弯腰从插在李冲尸体上的雕羽箭上取下了穿着的布囊,又从衣袖中取出了下头将士们急送上来的同款式布囊取了出来,一并递到了李贞的面前,神情凝重无比地说了一句道。

    “这是贼子胡言,欲乱我军心,孤不信,孤不信!”

    李贞有些个茫然地接过了两枚小布囊,颤巍巍地解开了其上的结口,从内里各取出了张不大的布帛,飞快地看了一遍,脸色瞬间狂变不已。

    “王爷英明,此确实胡言,断不可信之,还请王爷振奋军心,日夜攻打不休,早破洛阳为上!”

    陈无霜乃是难得之智者,自是看得出布囊中所言必定无虚,但却不敢当即说明,而是一口咬定是李显在造谣,为的便是能鼓动起李贞的再战之勇气,只要能及时攻破了洛阳城,大局便已是定了,到了那时,纵使相州失陷的消息被证实,也不会对大局有太多的影响,个中苦心不可谓不深。

    “吾儿新亡,孤心已乱,今日先且罢兵,明日再战,来人,传令收兵!”

    陈无霜的用心虽良苦,可惜李贞已没了丝毫的战意,也不给陈无霜再次进言的机会,胡乱地挥了下手,便已是下了收兵之令。

    这一见李贞如此做派,陈无霜的脸色瞬间便苍白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他很清楚今日已是越王军最后的机会了,此时不趁着城头守御困乏之际一鼓作气地拿下洛阳,一待相州消息确实了之后,越王军必定将面临着不战自乱之局面,大势必去无疑,自是不愿坐视如此,刚要张口再劝,却见李贞已是不管不顾地策马回了营,不多会,原本只是佯攻的东、西两面之越王军也跟着收了兵,夕阳西下之际,一场恶战就此告了个段落。

    “唉……”

    陈无霜没有跟随众军一并回营,而是在原地默然了片刻,仰天长叹了一声,翻身上了马背,独自向东疾驰而去,自此后,再也无人能知陈无霜这名当代有数的智者之下落……

第八百一十五章完胜(中)

    雄鸡一唱,天又亮了,刚从打坐中转醒过来的李显霍然睁开了眼,抖了抖身上披着的白狐裘袍,一挺身,站了起来,也没惊动早已累得趴在一旁酣睡着的高邈,大步走出了城门楼,立于城碟处,呵了口气,搓了搓略显麻木的双手,微眯着双眼,神情轻松地望着远处刚从地平线上探出个头来的红太阳。

    五天了,自打越王军首次攻城至今,已是五天过去了,军心士气遭到严重打击的越王军尽管休整了两日之后,又发动了接连三日的狂攻,可惜除了在城下再次丢下一地的尸体外,半点收获全无,甚至连城头都没能再次登上,毫无疑问,越王军已是再无能为了的,纵使如此,李显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始终坚守在城墙上,以为诸军之表率。

    “陛下,末将已将战马备齐,请陛下明示!”

    就在李显默默沉思之际,一身甲胄的张明远领着李耀东等诸将兴冲冲地从城门楼旁的梯道处冒出了头来,但见其几个大步走到了李显的身后,一躬身,抱拳行了个军礼,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不急,等着罢,战有得你打!”

    李显用兵素来大开大合,还真从未似此番这般被人压着狠揍的,自是早就思忖着要发动反攻,今日便是反击的日子,不单远道而来的河西军已运动到位,从相州一路杀来的李伯瑶已到了蔡州,离洛阳也已是不远了,是该到了将这场闹剧结束的时候了,不说诸将们跃跃欲试,便是李显本人也心绪难平,不过么,眼下还不到出击的时候,李显自不会冲动到盲目之地步,也就只是笑着挥了下手,淡然地应答道。

    “诺!”

    李显既已开了金口,一心盼着能参与反攻的诸将们自是不会有异议,各自躬身应诺不迭。

    “呵。”

    李显没再去理会诸将们,而是转回了身去,将目光投到了远处的越王军营地上,嘴角一挑,露出了丝讥讽的微笑……

    “来人,给孤拿酒来!”

    越王军营地的中军大帐中,刚从宿醉中醒来的李贞只觉得头疼欲裂,昏昏沉沉地下了行军床,踉跄地走到几子前,双手抱起酒坛子,便要往口中倒了去,只是酒坛早已空了,任凭其如何倒,都没见滴酒落下,直气得李贞面色铁青,一把将空坛子往地上重重一掷,怒气冲天地嘶吼了起来。

    “父王,您不能再喝了。”

    听得帐内响动不对,恭候在帐外的李温等人都不禁为之一哆嗦,彼此对视了一番之后,还是李温比较有胆色,一撩大帐的帘布,疾步行进了帐中,苦着脸,低声下气地劝说道。

    “放屁,你想渴死孤么?滚!拿酒来,快,再要啰唣,军法从事!”

    攻城不顺,相州又已丢了,再算上长子惨死,首席谋士遁逃,李贞已是彻底灰了心,此际只想着靠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神经,却又哪听得进李温的劝说,不单不听,反倒是暴跳着乱骂不已。

    “父王,您……”

    一见李贞狂乱若此,李温不禁有些子慌了神,还待要劝,突然间听到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隐隐传来,忍不住便打了个寒战,不为别的,只因曾在河西军中呆过多年的他已听出了这号角的来历,赫然竟是河西大军到了,心一急,也顾不得甚礼数不礼数的了,一把拽住李贞的胳膊,急吼吼地嚷道:“父王,不好了,是河西军来了!”

    “什么?这不可能!”

    一听李温如此说法,李贞可就顾不得再发怒了,先是一愣,接着便有若被踩住了尾巴的老猫似地跳了起来——对于河西军,李贞可是无比之忌惮的,若不是得知了崤山大雪崩一事,他也不敢如此放肆地狂攻洛阳城,而今洛阳城未下,而河西军已到,形势对于李贞来说,已是坏得不能再坏了的。

    “父王,您赶紧下令罢,我军此际若是不撤,怕是来不及了!”

    李温比谁都清楚河西军的战力之强大,根本就兴不起对抗之心,这就打算赶紧先撤回尚在自家手中的蔡州,至于到了蔡州后该如何,此际的李温却是顾不得去多想了的。

    “不能撤,传孤之令,各部紧守营垒,没有孤的领命,任何人不得擅离大营!”

    猛醒过神来的李贞显然要比李温更沉着一些,他可不敢将己方的后背暴露给以骑军闻名天下的河西大军,真要是此际撤退,那绝对是被河西大军赶得放了羊,唯有先紧守住大营,寻机再撤,方有可能逃出生天。

    “啊,父王,这……”

    一听李贞如此下令,李温当即便慌了神,张口结舌地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混账,愣着作甚,还不赶紧传令去,快去!”

    李贞此际已是心急如焚,这一见李温还在那发傻,当即便怒了,跺着脚便骂了起来。

    “啊,是,孩儿遵命!”

    被李贞这么一骂,李温总算是回过了神来,紧赶着应答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中军大帐,嘶吼着将命令传达下去,须臾,鼓号争鸣中,原本尚算平静的越王军三营尽皆沸腾了起来,一队队甲士慌乱地跑出了帐篷,在各级将领的呼喝下,冲到了营垒边,或是持刀枪而立,或是弯弓搭箭,紧张地注视着两里开外正在缓缓逼近的河西大军。

    “陛下快看,是林将军到了,末将请命出城为先锋!”

    河西军尽皆骑乘,尽管只有四万兵力,可一人数马,自是壮观已极,虽说河西军并未疾驰,可动静却是极大,不止是李贞父子被惊动,城头上的张明武等人也同样看到了河西军的到来,心情激动难耐之下,张明武忍不住再次出言请战道。

    “不急,先看着!”

    望着远处漫山遍野而来的河西大军,李显就宛若回到了数年前的峥嵘岁月,心中的激动之情自不在张明武等人之下,不过么,他却并不打算此际便开城出战,而是有心让河西军好生表演上一番,以为接下来的军政改革竖立个榜样。

    “陛下真偏心。”

    一听只能干看着旧日的同僚们耀武扬威,张明武心中就有若猫抓一般难耐,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冷不丁见李显的目光横了过来,顿时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了嘴,那等滑稽样顿时惹得诸将们尽皆笑得个前俯后仰不已。

    “全军止步,列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李显君臣在城头上嬉笑不已,却说林成斌率部缓缓地行到了离越王军中军大营只有三百步之距时,没再向前逼近,而是一挥手,高声下达了将令。

    “呜,呜呜,呜呜呜……”

    林成斌号令一下,自有跟随在侧的传令兵吹响了号角,缓缓前行的大军瞬间便停了下来,各部将士依着事先定好的作战计划,各自排兵布阵,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已,一座攻击阵型已然摆了出来,但见陆军第一师的一万两千步军突前部署,两翼各有一万铁骑压住阵脚,而林成斌则自率八千铁骑为中军,八十门步兵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毫不客气地瞄向了两百五十步之外的越王军大营。

    骚乱不可遏制地在越王军大营里蔓延着,哪怕各级将领已是尽力弹压了,却依旧很难控制得住,不为别的,只因河西火器之威早已传遍了中原大地,纵使没亲眼见识过,可各种传闻却是听得太多了去,值此面对河西强军之际,不说普通士兵们心中惶恐不安,便是各级将领们也全都心头发憷,只是李贞未曾下令,诸军都不敢乱动,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河西军在不远处有条不紊地排兵布阵。

    “禀大将军,我部已准备就绪,请大将军明示!”

    各部就位之后,一名陆军第一师的通讯兵策马冲到了中军处,一个娴熟的滚鞍下马,单膝点地,高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进攻!”

    前方的越王军大营虽是齐整得很,基本无甚大的破绽,然则在林成斌看来,却也不过是尔尔罢了,自是懒得多废话,面色肃然地一挥手,高声下达了作战命令。

    “诺!”

    主将既已下了令,前来通禀的通讯兵自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紧赶着应答了一声,策马冲回了前阵,将命令传达到了第一师师长萧三郎处。

    “命令炮兵开火,清扫敌栅栏、投石机阵地!”

    萧三郎同样不怎么将越王军那看似稳固的大营放在眼中,不为别的,只因在火炮这等强力兵器面前,木制的栅栏、箭塔、投石机等物不过是些死靶子罢了,压根儿就不可能阻挡得住火炮的轰击,这一得了将令,也没多废话,直接下达了作战之令。

    “呜,呜呜,呜呜呜……”

    萧三郎命令一下,前军指挥所的号角声顿时凄厉地奏鸣了起来,将命令传达到了最前方的炮兵阵地上。

    “各炮位准备,急速射,目标:栅栏、箭塔、瞭望楼、投石机,开火!”

    一听到号角声响起,早已待命多时的炮兵团长苏庆声立马就来了精神,手中的小红旗猛地一挥,下达了炮击之令。

    “咚、咚、咚……”

    攻击之令一下,八十门步兵炮便即开始了表演,一声声巨响中,硝烟弥漫而起,八十余枚开花弹呼啸着向越王军大营砸了过去,声势惊人至极……

第八百一十六章完胜(下)(大结局)

    “咻……嘭,嘭……”

    因着长途奔袭之故,此番河西军并未将重炮带上,此际表演的仅有步兵炮而已,可威力却是大得惊人,八十枚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如雨点般向越王军大营砸了过去,瞬间便炸起一团团的火光,弹片四下横飞,整个大营顿时成了恐怖的地狱,最先倒霉的是靠在栅栏边的弓弩手们,猝不及防之下,两千弓弩手瞬间便死伤了近半,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其景骇人已极,而被炮兵重点照顾的箭塔、瞭望塔以及投石机阵地也没能落得个好,倒塌的倒塌,散架的散架,连带着附近的士兵也倒了血霉,不是被弹片扎死,便是被碎木击倒在地,仅仅只一轮炮击而已,整个越王军大营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快,擂鼓,传令左右两营出击,出击!”

    在中军处观敌瞭阵的李贞浑然没想到火炮之威竟然有如此之大,这一见己方大营彻底乱了阵脚,再也顾不得甚坚守不坚守的了,扯着嗓子便狂吼了起来。

    “咚咚咚……”

    李贞一声令下,排列在中军大营附近的十数面大鼓立马被擂响了起来,将命令传达到了离中军大营足有两里开外的左右两营。

    “开营门,出击,跟我来,杀啊!”

    越王军左营的主将正是匆忙奔回了本营的李温,尽管畏惧于河西军的强大,可却万不能坐自家老父倍受揉虐,一接到将令,只能是硬着头皮下达了出击之令,率领着左营三万将士冲出了大营,乱哄哄地向河西军左翼冲杀了过去。

    “张楚,父王有令,尔安敢按兵不动,是欲谋反耶?”

    越王军右营的主将张楚,本是江湖惯匪出身,后投了李贞,与燕万山一道,专一为李贞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着本身勇武过人,又略知兵法,此番越王起兵,便任命其为右军主将,副将则是李贞次子李倩,此际尽管主营的鼓声如雷而响,可张楚却是置若罔闻,压根儿就不曾调动兵马,更别提出兵营救了,这等情形一出,急坏了的李倩可就沉不住气了,领着几名亲卫策马冲到了张楚跟前,气咻咻地喝问了起来。

    “小王爷言重了,要出兵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末将想找小王爷要件东西,就看小王爷肯与不肯了。”

    张楚并未因李倩的喝斥而动气,白眼一翻,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上唇,面带狰狞之色地回答了一句道。

    “你……,说,要何物!”

    李倩当了几年的刺史,能耐虽没见长,可官威却是不小,这一发怒起来,还真有几分其父的影子在。

    “要你的头,死罢!”

    张楚虽算是受过李贞的大恩,可却不是啥死忠之辈,几日征战下来,见情形不对,早就生了异心,暗中已投了李显,本就打算趁乱起事的,这会儿见李倩自己送上了门来,哪有不笑纳功劳的理儿,但听其一声狞笑,身形只一闪,人已到了李倩的身边,手一抖,横刀已挥起,但见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李倩斗大的头颅已是滴溜溜地滚落在地,无头的尸体左右摇晃了几下,一股血泉冲天喷涌而出,又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

    “小王爷!”

    “刺史大人!”

    ……

    跟随在李倩身边的几名亲卫没想到张楚说动手便动手,这一见李倩横死当场,顿时狂乱了起来,各抽横刀,要跟张楚搏命,勇气倒是可嘉,奈何武艺相差实在太大了些,只见张楚一抖手间,连出了数刀,轻松无比地将那几名亲卫尽皆砍翻在了当场。

    “升白旗,我等降了,谁敢不服,且看老子刀子利还是不利!”

    击杀了李倩及其亲卫之后,张楚提着滴血的刀子,恶狠狠地扫了诸将们一眼,咬着牙嘶吼了一嗓子。

    “将军英明,我等愿降!”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诸将们其实早都已没了半点的战心,自是谁也不愿给李贞父子陪葬,若不是担心军法,众将们早就逃之夭夭了的,这会儿有张楚带头投降,众将自是乐得听命,不多会,一面白旗已在越王军右营上空飘荡了起来……

    “传令:左翼出击,击溃贼军顽抗!”

    李温方才率部冲出大营,林成斌便已瞧在了眼中,这一见其军队形散乱不堪,不由地便冷笑了起来,挥手下了出击之令。

    “呜,呜呜,呜呜呜……”

    林成斌将令一下,中军处的号角声便即凄厉地暴响了起来,将命令传达到了左翼李贺所部。

    “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一听中军号角声起,李贺立马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猛地往前一指,高呼一声,一马当先地向纷乱而来的李温所部冲杀了过去。

    河西铁骑虽只有一万骑士,可这一冲击起来,气势当真有若山崩地裂一般,浑然视乱糟糟冲来的四万越王军于无物,马蹄声暴响中,溅起漫天的积雪,杀气之盛顿时便令越王军官兵情不自禁地尽皆收住了冲锋的脚步,原本就乱的阵型已是彻底乱成了一团,没等河西铁骑杀到,越王军已是自相践踏不已。

    “哎呀,回营,快回营!”

    李温曾在李贺手下为将,自是知晓李贺的厉害,这一见李贺一马当先杀了过来,先前奋勇率部冲锋的勇气瞬间便化成了泡影,哪还顾得上自家老爹的大营正在河西军炮火下瑟瑟发抖,一拧马首,不管不顾地便打算先逃回自家营地再计较其余,他这一调转马头不打紧,却令越王军官兵们乱上加乱,原本残存的些微斗志也就此彻底烟消云散了去,撤退瞬间便演化成了溃散,无数的乱兵丢盔卸甲地四下逃散了开去,还能跟在李温身旁的,已不到两千之数。

    “李温小贼,哪里走,留下头来!”

    一见李温要逃,李贺如何肯依,也没去理会那些四散逃了开去的溃兵,率部急若流星般地向李温追了过去。

    “我投降了,投降了!”

    李温虽是先逃,可胯下的战马却难敌河西军所拥有的阿拉伯战马之神骏,加之心慌意乱,又有溃兵挡道,逃不多远,便听身后马蹄声暴起,自知难以躲过河西军的追杀,同时自问不是李贺的对手,也就顾不得甚颜面不颜面的了,双手一举,惶急无比地高呼了起来。

    “废物!”

    李贺马快,只一个冲刺便已追上了李温,正准备给其来个断头一刀,却没想到李温如此不经事,连战都未战便投降了,心中憋着的一股子气愣是没处发去,恼火万分地骂了一嗓子之后,一伸手,一把将李温提溜了起来,又重重地往地上一丢,喝令手下亲卫上前,将李温捆成了只粽子。

    李温这么一被擒,其手下将士本就没有丝毫的斗志而言,一见河西铁骑如奔雷般地杀到,全都乱纷纷地跪倒在了地上,三万将士就这么乖乖地全都成了俘虏,再算上张楚的临阵投诚,原本只剩下十万出头的越王大军就只有大营里的四万余残兵还在河西军的炮火攻击下龟缩着,战事至此,可以说已基本成了定局。

    “各炮位准备,延伸射击,急速射!”

    河西军的炮兵团几轮射击下来,早已将越王军营地外围彻底清洗了个遍,栅栏、鹿角乃是箭塔等防御工事早已荡然无存,原本还勉强发射反击几下的弩车与投石机阵地更是成了焦土一片,此际的越王军大营就算是被脱下了最后遮羞布的少女,就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河西军给其致命的一击了,再无丝毫的反抗能力,然则苏庆声却兀自不肯干休,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一迭声地下达着射击令,又是数轮炮击下来,整个越王军大营已是完全乱了套,兵找不到官,官找不着兵,所有人等就有若无头苍蝇般在营中跑来跑去,试图找一个不被炮火所覆盖的安全之场所。

    “陛下,末将请命出击,恳请陛下恩准!”

    眼瞅着昔日同僚们杀得如此畅快,唯恐赶不上趟的张明武再次憋不住了,面红耳赤地凑到李显身旁,苦着脸恳求道。

    “嗯,去罢,走北面,给朕将李贞那老贼生擒了来!”

    张明武跟随了李显多年,一直就在亲卫队中任职,属忠心耿耿之辈,其本身的能力又强,李显自是有意重用于其,自不会不给其表现一下的机会,略一沉吟之后,便即同意了张明武的出击之请求。

    “诺,末将遵旨!”

    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出击之机会,张明武可是兴奋坏了,紧赶着应答了一声,连蹦带跳地冲下了城门楼,翻身上了马背,一扬横刀,高呼了一嗓子:“打开城门!”

    “咯吱吱……”

    张明武命令一下,自有守城的官兵冲上前去,取下了数根粗大的门闩,呼喝着将厚实的城门推了开来。

    “跟我来,出击,出击!”

    城门方才一开,张明武已是急不可耐地一踢胯下的战马,领着一千五百整装待发的东宫卫率军官兵跃马冲出了城门洞,高速沿着切线,向越王军大营的北面狂冲了过去。

    “传令:右翼骑军出击,横扫贼军,前军步军方阵向前推进!”

    张明武所部一动,便是总攻之信号,林成斌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除了他自率的中军未动之外,将前、右两军尽皆派了出去。

    “出击!”

    中军处号角声一起,右翼王秉所部率先发动了冲刺,一万铁骑有若奔雷般从右边杀进了越王军大营之中,随即,前军处战鼓隆隆作响中,排成四个方阵的陆军第一师也越过炮兵阵地向前压进,一边走,一边娴熟无比地排枪射击着,将胆敢冲上来堵截的越王军官兵尽皆扫倒在地。

    随着两部河西军的攻击开始,越王军彻底崩溃了,无数的官兵就地跪倒,高举双手,老老实实地当了俘虏,眼瞅着大势已去,李贞率着百余名亲卫丢下了乱军,从北面逃出了大营,一路向洛河狂奔而去,打算过河绕道逃回唐州,这等愿望虽好,可惜早已包抄到位的张明武却是不肯遂了他的意,只一个冲锋吗,便已打垮了越王军最后的抵抗,至于李贞本人么,也没能逃出生天,被张明武生擒当场,至此,一场规模浩大的叛乱已是就此告了个终了!

    胜利了,终于是胜利了!

    李显没再多关注城下的混乱战场,而是仰起了头来,眯缝着双眼,看着已爬到了三竿高的朝日,心中激情荡漾不已,不容易啊,近二十年的苦心经营,今日终于是达成了心愿,尽管还有着很长的路要走,无论政体还是军制都有着不少亟需变革之处,还有着大食须灭,草原诸部族也须得重新规划,诸般事宜林林种种,不可谓少,然则有着足够的权柄在手,李显相信那些都不算难事,冬天已过,接下来就该是春天了,而春天总是最美的时节,不是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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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软弱无能的父皇、野心勃勃的母后以及争夺不休的兄弟,带着三世记忆重生的李显该如何突出重围,重塑大唐之辉煌。 书友群: 29183512盛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