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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池边人     绝品仙尊txt下载     绝品仙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发篇中篇小说大家欣赏一下!

    索狼荒原

    作者:卢一萍

    1

    一过1951年那个风沙弥漫的春天,就有传言说上头要招一批女兵来,大家都等着,像等仙女下凡一样。可半年过去了,连个女人的影子也没见着。绰号叫“王阎罗”的营长王得胜一直反对把女人弄到这个叫索狼荒原的地方来,他嫌这大漠荒野,弄个娘们儿来太麻烦。他说,要个**女人干甚啊,几百号光棍一起在荒原上待着多好。天地为帐,大地为床,怎么粗野怎么着。老子整个营可以光着身子在荒原上开荒,**蛋打得大腿啪啪响,那景象真他妈的……你就是拿几筐银元满世界找,也不一定能看得到。

    昨天一大早,“聋子团长”陈德良终于打来了电话,说,王阎罗,你明天一大早出发,赶到三棵胡杨去,把你的娘们儿接走。

    你真要给我弄个娘们儿到这半根**『毛』也不长的地方来啊,她一看到这**荒原,非吓得吱哇『乱』叫不可。团长的耳朵是被大炮震得有些聋的,说话时得对着他大喊大叫才行。

    你他妈的也太小看我们革命女同志了。你把自己好好拾掇拾掇,你那阎罗样不把别人吓着就行。

    弄个女人来也行,要弄就弄个结实一点的,让我的兄弟们看着顺眼,看着放心,我不要被你们首长机关挑剩下的。如果我看到你的娘们儿比我的中看,我可不饶你啊,我到独眼师长那里告你以权谋私,目无基层。

    哈哈,你他妈的粗得像胡杨皮,长得又是阎罗样,还想要中看的?你配得上人家吗?我近水楼台那个什么先得月嘛。团长只有一个,最漂亮的肯定要留给团长啦。不过嘛,我团大功营营长也只有你一个,所以分到你那里去的也不会差。

    那就行,还有哇,我们在这里开荒,衣服早磨坏了,好多人都是光着腚在干活儿呢,没有女人还没啥,有了女人可不行。

    那也没办法,衣服匀一匀,反正要保证把大家的**蛋给遮住了。

    这里热得**蛋都能烤熟下酒喝,让大家穿着衣服,做出一副人样子,那可真是难受死了。

    哎呀,你这个王阎罗,政委跟我们讲了,说话要文明一点,你看你一张臭嘴还是满嘴脏话。

    哈哈哈,你还说我呢!

    你还是带点人马,不要让快枪手黑胡子把你另外一个耳朵也打个洞。

    嘿嘿,没想老子英雄一世……提起自己的耳朵,王阎罗就说不起话了。他故作发狠地说,这家伙这次胆敢『露』脸,老子会一把把他的**蛋捏碎了!

    2

    1951年秋天,女兵柳岚才满十七岁,她来到索狼荒原时,荒原上才第一次有了女人的气味。虽然走了那么长的路,她身上积了厚厚的征尘,身上充满了一路粘来的各种气味,但女人有一种特殊的芳香,这芳香留了一路,一到这里,染了瑰丽晚霞的荒原上的风就把女人的香味吹散开了,弥漫在了荒原上,像一种花香。她可以感觉到。不然,这些男人就不会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到这里前,王阎罗已叫营部的战士们帮她挖好了一眼地窝子。她就这样在索狼荒原安顿下来了。她从地窝子里钻出来,满眼就是扑面而来的荒凉,彻底的荒凉,这是一大片由茫茫戈壁和盐碱滩组成的荒原。到处是狼、马*蚤子和蛇,有些碱滩深得可以把一匹战马吞没掉。而垦荒部队的任务,就是要把这样的地方开垦成良田。大家整天都在用那把巨大的坎土镘,没日没夜地挖掘。手上裂开了口子,坎土镘把上全是血,红的变黑,黑的结了痂,痂上又染血,好多战士手上渗出的血早把半截袖子染黑了。

    当时,这里的传说还只有那个外号叫“快枪手黑胡子”的土匪。后来,才有了柳岚。严格地说,她属于传奇。她一来到这里就是。她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王阎罗显然对他的战士不太放心,就把他的勃朗宁手枪给她,让她来护身壮胆,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去给柳岚送水,由于没有吭气就直接往她的地窝子里钻,柳岚正在换衣服,以为是哪个家伙要对她图谋不轨,在惊慌中走了火,用那把手枪把营长的耳朵打了一个洞。当时她吓傻了,他也有些吃惊。但很快,他就像啥事也没发生,就像只是被骆驼刺划了一下,对她笑了笑,转身走了,然后对赶过来的哨兵说,快枪手黑胡子给了他一枪1。

    当时,整个营地戒备森严,战士们不知道那个土匪是从哪里开的枪。王阎罗这么说,战士们都相信了。大家觉得这个土匪也太厉害了,因为他是在黑夜里开的枪,因为他端端打中的是营长的耳朵。那几天,大家的耳朵都有些发红,下意识地总会捂一下耳朵,生怕有一颗子弹会突然飞过来洞穿它。看到那情景,柳岚就忍不住想笑。

    那天晚上,柳岚穿好衣服,在地窝子里傻坐了一会儿,带着枪,就去找王阎罗。

    那个绰号叫屠夫的卫生员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后来她知道,那个卫生员参加革命前,真的干过屠夫。屋子里挤满了战士。王阎罗在不停地骂那个土匪,说他哪天碰到他,一定会把他的两个**蛋打个洞。战士们听他那么说,都嘻嘻哈哈大笑起来。好久没有打仗了,王阎罗耳朵上崭新的枪伤,让大家有些莫名的兴奋,就像狼闻到了血腥气一样。

    柳岚在地窝子外面喊了一声报告。女人的声音有些发颤。地窝子一下安静了,大家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影子在马灯的灯光里晃动。王阎罗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下,说,进来进来。然后看了一眼战士们,接着说,除了屠夫,其他人都滚出去。大家便屏了声,退到黑夜里去了。

    柳岚同志,有事等会再说,你先坐一会儿,屠夫马上就给我弄好。他偏着脑袋,眯着眼睛,像是很享受自己的枪伤。

    营部的地窝子要宽敞很多,也很整洁——是那种军营式的整洁。马灯的光有些昏黄。柳岚看到王阎罗睡觉的土台上铺着打了很多补丁、已看不出本『色』的床单,但床单下垫的麦草一根也不『乱』,同样补丁重重的被子也叠得有棱有角。东面的墙上挂着一张手绘的《索狼荒原垦荒图》,西面的墙上则挂着机枪、步枪、冲锋枪等各种轻武器,还有好几把各式战刀,都擦拭得锃亮。

    营长,您的伤……痛吗?柳岚非常抱歉地问道。

    这点**……伤算个啥?蚂蚁咬了一口而已。他示意她不要再说,黑胡子的冷枪,他娘的!

    屠夫是个粗壮的、胡子拉碴的东北大汉。他用纱布为营长包扎好的那个耳朵显得很怪异,在他脑袋一侧,像戴着一朵白花,使这个粗野的人有了一股很滑稽的俏劲儿,看到他那个样子,柳岚差点笑了。

    王阎罗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对屠夫说,没事儿了,你也出去吧。

    屠夫拿起自己的行头,对营长说,您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注意,不要把受伤的耳朵压住了。

    老子知道。

    屠夫出去后,柳岚说,营长,真是……太抱歉了!我不知道怎么就把枪扣响了。

    我跟你说过嘛,杀人的玩意儿,用起来都很简单。

    该怎么处分我,您就处分吧!

    大家现在都知道了,我的耳朵是那个**黑胡子干的,跟你又没关系,为啥要处分你呢。

    可明明是我开的枪,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那你要我怎么说啊?说我一个老爷们儿,晚上私闯女兵地窝子,看到那个什么……女兵换……换衣服,被女兵打了一枪,把耳朵打了一个洞?

    那……我把枪还给您……柳岚像在掏一块发烫的烙铁。

    王营长一听柳岚要把枪还给他,一把把枪抓了过去,摊在大手心里,在马灯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看得出,几个小时没有看到自己的宝贝,他很心疼。但他还是把枪递还给她了,说,被自己喜欢的宝贝玩意儿干一家伙,值!你拿着吧,就当是个见面礼。

    哪有把武器拿来作见面礼的。柳岚没有接。

    他迫不及待地说,那好吧,我就收回。他好像生怕再被她拿走,说完,赶紧把枪小心地放进了枪套里。

    3

    柳岚第二天就和官兵们一起垦荒了。她和大家一样,每天五点半起床,简单地洗漱之后,干到八点钟吃早饭,然后带上两个玉米饼子,一直干到晚上十点钟才收工,回来后还要搞政治学习、思想教育,搞完这些,睡觉时已是凌晨了,所以休息的时间很少,加之吃的东西很差——玉米饼子硬得能把人打起包,每个人都感到又饿又累又困。

    虽然在来疆的路上就有关于分配婚姻的种种传闻,但柳岚并没有像其他女兵那样有一种莫名的担忧和害怕;即使面临这个大荒原,面临浩浩『荡』『荡』的漠风,她也只有好奇。因为她每往前走一步,所面临的东西都是超乎她的想象的。她怀着那个年代很多年轻人都有的英雄梦,无所畏惧地向未知的远方靠近。

    现在,在这个只有唯一一个女人的集体里,她对每一名官兵来说,都是一个辽阔而美丽的世界,是他们寄托自己想象中的爱情、『性』欲和家庭的载体。她当时单纯而天真,在这个成人世界里完全是一个大孩子。但没过多久,她的麻烦就来了。

    柳岚记得,那天是1951年12月7日下午,太阳挂在西边浑浊的天空里,像一个烤糊了的玉米饼。她正走在回地窝子的路上,教导员叫住了她。

    教导员姓马,个子不高、粗壮得像一个石墩,一副黑边眼镜挂在耳朵上,绰号“矮种马”。他原是二军四师七一七团骑兵营教导员,长期骑在马上,所以两条腿罗圈得很厉害。他打过很多仗,但每次都安然无恙,大家都说他是“一匹幸运的矮种马”。他那条瘸腿并不是在打仗冲锋时留下的,而是在进疆途中,过哈密不久,在一个平坦得像个大『操』场一样的戈壁滩上,因为在马背上睡着了,摔到戈壁滩上摔瘸的。从那以后,大家就叫他“瘸腿矮种马”了。一有人说起这件事,他就脸红脖子粗,不好意思再在喜欢到自己小命里的骑兵营待下去,就调到了步兵营当教导员。大家都说这家伙喜欢女人,柳岚听说后,就对他敬而远之了。她一边走开,一边问道,教导员,您找我有事么?

    小鬼,我找你肯定有事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问问你,你想不想成个家呀?

    他这句话问得非常突兀。我还是个孩子,成什么家呀,教导员,您可不要吓倒我。柳岚十分认真地对他说。

    教导员用很严肃的口气对她说,你该成个家了,组织上给你考虑了一个全兵团最有名的英雄模范。

    柳岚一听教导员的口气,就真的害怕了,教导员,我才十七岁,还太小,我还想上学,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我现在……现在不想结婚……何况,我还没有……没有喜欢上谁……我还没有,从没有想过……结……结婚的事。由于害怕,本来伶牙俐齿的她,一下子变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起来。

    小鬼,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给你介绍的对象就是我们营长,他是我们军有名的战斗英雄,我们兵团的模范营长,你也看到了,他是一个忠厚可靠的同志。

    教导员,你怎么能……随便『乱』说!柳岚很生气。

    小鬼,我不是『乱』说,我是代表组织在跟你严肃地谈话。

    教导员,如果这样,这个兵我不当了,我要回家。柳岚心里一急,差点哭了。

    小鬼,你以为参加革命是开玩笑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们这是在包办婚姻,我宁愿死,也不会答应的。

    你这个同志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是革命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要多说了,明天给你半天时间,你们两个再见个面,谈一谈,加强加强了解。教导员的口气因为不容置疑而变得冰冷了。他说完,就转身走掉了。

    柳岚看着教导员一瘸一拐地走远,愣了半晌,本想喊叫,却没有喊出声音来。她哭了,越哭越伤心,最后竟号啕大哭起来。

    这个兵我不当啦!我不当啦……她赌气地对自己喊叫道。然后,她抹了一把泪,跑回地窝子,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就要离开这里。但看着茫茫荒原,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哨兵跑过来,有些腼腆地问她,女兵同志,你要换地窝子吗?来,我帮你拿东西。

    不……不是,谢谢!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哨兵说,只好撒个谎,我……我把背包拿出来,只是……只是想把地窝子打扫一下。

    我来帮你!那个战士还是那么热情。

    谢谢你了,我自己很快就可以收拾好的,你去站岗吧。

    需要我帮忙你就喊一声。那个战士说完,转身走了。

    她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只好钻进了地窝子,把背包取下来,把被褥重新铺好。她觉得自己无比孤单、柔弱。她发疯般地想念起父母来,眼泪把枕头都渗湿了。有一缕阳光漏进了地窝子里,不大的风一阵阵从地窝子顶上刮过。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必须长大,成年,以面对那实实在在的、充满着未知因素的命运。

    4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王阎罗来到了柳岚的地窝子门口。虽然已见过好几次面,但他却不好意思进去,这个打仗时只知道猛打猛冲、干活儿时则拼死拼活的河北汉子,脸通红着,在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他嘀咕道,哎,还是算了,还是算毬了吧……

    躲在他身后看热闹的几个老兵见他要溜,哄笑一声,冲出来,硬把他塞进了地窝子里。

    柳岚早就吓得不行,她缩在地窝子的角落里,像一只被猫发现了的小耗子。

    王阎罗在地窝子里站着,由于个子高,只能低着头。那只空袖管害羞地垂在身体一侧,那只手显得很是慌『乱』,无所适从。它看上去更加宽大、粗糙,像刚刚从泥土里刨出来的胡杨树根。

    柳岚原来一见他的大手,总想发笑,这次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的心因为害怕而跳得嗵嗵直响,她坐在土台上,一眼也不敢看他。因为害羞,她的脸烫得像要燃起来。

    地窝子里异常寂静,似乎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的脸也羞得通红,这个曾经一百多次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的男人,现在感到异常尴尬和窝囊。那么冷的天,他的额头上竟冒出了热腾腾的汗水。

    是的,对于女人,这个老兵无疑还是个新兵。何况他面对的又是一个见面不久、只说过几句话、还很陌生的女孩子呢。他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脚不安地在原地动来动去,那只大手紧紧地攥住那只空袖管,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柳岚同志,你……我……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柳岚看到他那个样子,突然变得勇敢起来,她气呼呼地对他说,我不会跟你成家,我这么小,你都可以当我爹了,我怎么跟你成家?她说完,本来不想哭的,却忍不住又哭了。她有些恨自己的眼泪。

    他坐了下来,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脸憋得更红了,手脚显得更加无所适从,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我觉得你很好……真的……

    我是来当兵的,我是来革命的,我不是到这荒原上来跟人成亲的。

    可是……

    没有可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时间时而汹涌地往前流淌,时而又如死水般无波无澜。地窝子里只有死一样的沉寂。

    眼看一个多时辰快过去了,他才说,柳岚同志,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我也是在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组织的决定我必须执行!我也没有多少话跟你说,我只把该说的告诉你。我们家世代贫农,成分很好。我、我大哥、我二哥、我三哥、我四哥、我五哥1937年就跟**日本人干上了。我大哥1938年战死了,我二哥和四哥是1942年牺牲的,我三哥是解放兰州时死掉的,我五哥参加抗美援朝去了。我前年知道,我和我的几个哥哥一起参加八路军后,我的爹娘就被**鬼子杀死了……独眼师长说,我们家是满门忠烈……

    要在平时,柳岚可能很愿意听他说这些,但现在,她一句话也不想听,她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你们家的事……

    可我……可我得把话说完,这是一定要告诉你的,这样彼此才能有个了解。其实,我也只剩下了一句话,我这人战争年代是英雄,生产劳动是模范。他说完这些话,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使劲擦了擦满头满脑的汗,然后站起来,由于没记起地窝子很低,把头狠狠地撞在了地窝子顶上,直撞得眼冒金星,差点栽倒。他稳住自己的身体,把头上的土拍了拍,退到门口,恢复了野蛮气,挥了一下自己的那只大手,转身走掉了。

    5

    那次见面不久,柳岚就担任了文化教员,开始给营里那些还是文盲的官兵扫盲。从那以后,再没人提起过让她结婚的事,好像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没过多久,团里命令王阎罗带一个连,全副武装,去师部接回三百多个从内地弄到这里来的遣犯。

    这些遣犯成分很复杂,既有国民党军官,也有恶霸、土匪,王阎罗不敢大意。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十四个女人。

    这些女人一个个不修边幅,蓬头垢面,像刚从泥灰里刨出来的。但有一个娘们儿却把自己收拾得很清爽——她洗过脸,头发也梳过。他还看到,她指甲里竟然没有黑泥。她很『迷』人。她和柳岚不同,她显得很成熟,身上有一种发情母马的味道。这种女人全身都会说话,特别是她的眼波。她看王营长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的眼波能把他的魂勾走。他想他那副样子可以吓走任何一个娘们儿。但她似乎不怕他。她看他的眼神有些特别。他第一次发现有一个女人用那种眼神看他。他想,如果柳岚看他的时候,也能用那种眼神就好了。

    那帮女人来到这里后,柳岚不再是唯一的女人了。索狼荒原亘古以来,第一次有了近千人在这里劳动。沙尘味、泥土里的盐碱味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新的气味,充斥着这片古老的荒原。

    军人和遣犯一起劳动,分不清谁是军人谁是遣犯。其实,军人的劳动强度比遣犯还要大,目的也有些相同,那就是“挣表现”。但遣犯的目的更明确,那就是表现好了可以减刑释罪;军人们的目的是为了“建设新新疆”,看上去无疑显得有些虚幻。那种工作强度,那种发自内心的、自愿的苦役,是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仅仅是一把被自己挥舞着的、粗劣的、经久耐用的坎土镘。

    柳岚白天除了劳动,负责管理那十四名女遣犯,晚上还要给官兵补习文化课。那些女人原来的生活大多是衣食无忧的,有些甚至是锦衣玉食,刚到这里的时候,有几个女人什么都不会干,她还得教会她们干活儿。

    那个总把自己收拾得很清爽的女人最省事。她叫薛小琼,她父亲在四川巴州做茶——绿@『色』#小¥说&网——去了?叫“鬼脸”的哨兵看了他一眼,给他指了指方向,说,祝营长大喜!他感觉鬼脸看他的目光和语气怪怪的。他黑着脸,骂了声,**!

    荒原上的风比刺刀还要锋利,天上挂着一轮比锅盔还要大的圆月,给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月光。看不到哨兵了,王阎罗才大步朝那个方向跑去。他看到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跑着,像个女鬼。

    但柳岚没跑多远,一双脚就血肉模糊,麻木得再也跑不动了。她跌坐在地上,呼出的气息喷在脸上、头发上,早已凝成了冰霜,使她看上去就像舞台上的白『毛』女。王阎罗看到她的头发,吓了一跳,在月光中,她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老女人。

    不愿跟我就不跟嘛,你瞎跑个……啥呢,你晓得这是什么地方?你能跑出去?王阎罗很生气,也很难受,他有些心疼她,他本想对她大吼大叫一番,但他忍住了,他本来想说“你跑个**呢”,但那个字到了嘴边,他把它“咕咚”一声咽进了肚子里。

    她蹲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晓得你不愿意跟我,你嫌我年龄大,嫌我独臂,嫌我难看,嫌我是个粗人,嫌我只会打仗。但是,你要晓得,这块地开出来后有好几千亩呢,我们辛辛苦苦开出来,如果没有个后人,我们老了,这地以后谁来种?

    她还是没有说话,她在发抖,可能是冻的。他看到了她身边的毡靴。他这次再也忍不住肚子里的火气,你!你个**女兵!你要成个矮种马那样的瘸子吗?你他妈的今天成了瘸子,明天就给老子滚出大功营去!王阎罗一边大声武气地吼叫着,一边蹲下去,『摸』她的脚。

    他把她吓住了,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的牙齿磕碰着,发出令人心烦的声音。他见她那样,心里不忍,放缓了语气,说,对不住啊,我不该对你吼。

    她突然低声抽泣起来。

    王阎罗『摸』到了她的一只脚。她的脚上裹着布,但他把它抓在手里的时候,觉得抓住的是一坨冰。他又想发火。你的脚不赶快暖过来,就废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脚扯进自己的怀里。过祁连山的时候,他的怀里暖过战友的脚,但暖女人的脚还是第一次,他对她说,这里没有火,对不住了!

    她的脚冰得他哆嗦了一下。

    她没有反抗。他想那是因为她的脚已经麻木了,还有就是她有些怕他。

    我说过,你不愿意跟我过就算了,但你千万不能跑。这周围都是大沙漠,你跑不出去的,你往外跑,就是送死;还有,你现在已是解放军了,你跑了,就是逃兵,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军人,最可耻的就是当逃兵。

    她脚上的冰在慢慢融化,打湿了他的衬衣。

    风一刀一刀地割着他们的脸。他没话找话说,你看,这多冷!不把你冻死才怪呢。

    她哆嗦得不那么厉害了。他把她的脚从自己怀里拿出来,脚一暖,汗臭味就冒了出来。

    哎!你闻你这臭脚丫子,跟死狗的味道差不多!我没想到女娃娃的脚会这么臭。

    她赶紧缩回了脚,忍不住“扑哧”笑了,她说,这鬼地方哪有水洗脚啊……

    哈哈,笑了就好,走,跟我回去,这样吧,让我背你。

    我自己走!她一边蹬上毡靴,一边用很硬的声音好强地说。

    他想起了一句古话,但没有说全,也是的,男女那个什么不亲嘛?

    男女授受不亲!她瘸着腿,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老一套的东西说起来就是拗口。他看到她走的还是往沙漠外去的路,就急了,你个……怎么还在往外走呢?

    让我跟你结婚,我宁愿当逃兵,宁愿死,也不回去!你现在就把我当逃兵枪毙了吧。

    **!他一急,又说粗话了,老子说过了,你不愿意跟我过就算毬了。

    这可是你说的!

    不是我说的还是鬼说的啊!

    那好,你说话得算数。

    老子是站着『尿』了三十年『尿』的汉子,说话当然算数。

    那我就跟你回去。

    “你不走也不行了。”他说完,就把她一把抓起来,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9

    柳岚的脚冻伤后,在地窝子里躺了好几天没有出来——她现在的脚还能走路,应该感谢王阎罗。他当时如果不把她的脚揣进他的怀里,她的脚就废掉了。她那几天缩在地窝子里想了很多。她觉得他这个人也有可爱的地方,他把她的脚揣进他怀里的动作,有些像她爹。她爹十七岁结婚,十八岁就有了她,她父亲只比他大四五岁。但他的面相比她爹老得多,何况他还只有一只胳膊,脸上还有一道疤,耳朵上还有一个洞……好了,现在不管他了,他说了,我不愿意跟他结婚就算了。看来,这次还是跑对了,这脚挨一场冻也是值得的。柳岚想到这里,心情一下好了很多。

    王阎罗去看过柳岚一次,还给了她几颗水果糖。她看见糖,一下变得敏感起来,她赶紧说,我不要我不要。他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样,说,这糖甜着呢,是我到团部去,政委给我的。他执意把糖放下了。柳岚把糖给了通讯员。婚礼以后,她就再也不吃糖了。

    其他时候都是通讯员受命过来照顾她,他每天都端着一盆热水,里面放些草『药』,说这种草『药』可治疗冻伤,是营长到小沙湖去采的。

    通讯员那时二十一岁,他原来一见柳岚就脸红,叫她女兵同志,现在他不脸红了,一见她就很自然地叫嫂子。他接过柳岚的糖,就说,谢谢嫂子的喜糖。

    柳岚开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就问他,你叫我什么?

    叫你嫂子啊。

    谁让你这么叫的?

    部队就这个规矩,对领导和老兵的家属都这么叫,你现在是营长的家属,我不叫你嫂子叫你什么?

    谁跟营长结婚了?

    他笑了,笑得天真无邪,反问她,你说是谁跟营长结婚了啊?

    柳岚没法回答他了。

    他们都会这么叫我吗?她有些绝望地问道。

    当然啦,就是教导员见了,也得叫你嫂子呢。

    你还是叫我女兵同志吧。她的声音里带着乞求。

    嫂子,那哪能行!

    柳岚的脚勉强能走路,走出地窝子后,她发现战士们看她的眼神已不一样了。在他们眼里,她不再是那个才十七岁,比他们的年龄都小的小女兵,而是营长的老婆了,他们有着对长嫂的尊敬和一种很微妙的畏惧感。她像个受了惊吓的鼹鼠,赶紧钻进了地窝子里。

    通讯员给她端饭来吃的时候,她对他说,通讯员,你晓得的,我今年才十七岁,我还不愿意结婚,营长也答应了,说我不愿意跟他就算了。所以,你不能叫我嫂子,你能不能跟其他战士也说说,就说我们其实还没有结婚呢,也让他们不要叫我嫂子。

    通讯员睁大了眼睛,有些不高兴了。这话我可不能讲,你和营长结婚谁不知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们营长了?他的语调变得激动起来,你不知道我们营长是多厉害的人,他是个大英雄,他当连长的时候我就跟他当通讯员,你不知道他打仗多厉害,每次冲锋他都高声叫骂着,冲在最前面,干掉一个敌人,他就骂一声**,肉搏战的时候,干翻一个敌人,他也骂一声,去见阎王吧,你个**。敌人都知道七一七团有个打仗不要命的王阎罗,和他交手的时候,都会格外小心。你知道他负过多少次伤?四十八次!不,加上在这里耳朵被黑胡子打穿,一共是四十九次。他那条手臂是被敌人的机枪子弹扫中的,骨头碎了,只连着一张皮。当时他带着部队正冲在紧要处,胜败就在眨眼之间。他嫌那只断臂累赘,一闭眼,骂了声**,一马刀砍了下来,然后跳起来,又往前冲。我当时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那只砍下来的手臂,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他冲上高地不久,就晕过去了,我这才有机会叫屠夫把伤口给他捆扎住。我想他那次肯定活不成了,但他命大,最后竟然挺过来了。这样一个人,你哪里找去!

    你……我是说……一个人和一个人结婚,要有感情才行。她满含歉意地对他说。

    我知道,你们读了点书,就要讲究什么感情,讲究什么婚姻自由!告诉你吧,我们营长也是有人喜欢的,你知道吗?那次在一个大学『操』场上为他开庆功大会,下面的女娃娃感动得直哭,部队要开拔的时候,有个可漂亮的女大学生追着队伍找他,找到后说要跟他走。营长笑呵呵地说,这**仗还没打完呢,等我打完仗了再回来找你!谁知道我们后来来到了这里。不然,我们营长娃娃都有了!他气呼呼地说完,转过身去,气哼哼地走了。

    柳岚没想到自己得罪了通讯员。她对着自己笑了一声,然后对自己说,哪有这样的事!转眼之间,我已被公认是他的老婆了,我已从一个青春少女、已从全营年龄最小的兵变成他们的嫂子了!她决定去找他,要让他跟全营官兵澄清澄清。

    那天下午官兵们都在擦拭自己的武器,这些武器虽然好久没有用过了,但保养得很好。他们见了她,无论他们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手里的活,很礼貌地叫声嫂子好。她真有些哭笑不得。

    原为营部的地窝子现在已变成了她和王营长的洞房。她喊了一声报告,他说,进来。她进去后,看到通讯员在擦枪。通讯员对她爱理不理的,低下头只管做自己的事。王阎罗正在把玩那只勃朗宁手枪,他把枪放下,说,你看你到这里来还打什么报告?

    我和其他战士是一样的,到这里来当然要打报告。

    哦,也是。

    通讯员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提着枪和擦枪的工具出去了。

    脚好了没有?

    好多了,营里的文化补习班明天就可以恢复。

    好,学那个**文化可比打仗难多了。他端详了一眼自己的手枪,接着问,你瘸着腿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吧?

    你不是说我不愿意跟你结婚就算了吗?你说话一点也不算数。

    我怎么不算数了?

    大家都……都叫我嫂子了,他们认为我是你的人了……你能不能把大家集合起来,澄清……一下?

    他哈哈笑了,说,这我就管不了啦,让我们结婚是组织决定的,你得去找组织。

    谁是组织?

    谁是组织?他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用那只大手使劲挠了挠自己的头,想了想,跟你实说吧,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听组织的,但我对组织究竟是谁还真没琢磨过。像我这些只会打仗冲锋的大老粗认准一条就可以了,那就是组织决定了的事情,绝不反对,坚决无条件执行。总之,组织不是一个人,教导员是管组织的,他肯定清楚,你可以去找他。

    柳岚跟王阎罗敬了个礼,说了声谢谢营长,就转身去找矮种马。

    矮种马正在地窝子里写着什么,一见柳岚进去,赶紧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格外热情地指了指枯胡杨木做的凳子,说,哈哈,嫂夫人驾到!快坐快坐!

    柳岚没有坐,她倔强地站着。

    嫂夫人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情吧?

    教导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直说了吧,你知道,我对你们让我跟营长结婚有意见。营长也跟我说了,如果我不愿意跟他就算了。但大家都叫我嫂子了,我希望教导员能够对全营官兵澄清一下。

    是啊,你看大家嫂子都叫上了,你现在还有啥意见嘛!

    王营长是个好人,是个英雄,但我对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教导员就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他又是好人,又是英雄,你还有啥意见嘛!

    可是……我还小,我连感情是什么都不懂,我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可是,营长年龄不小了,我们的革命事业也迫切地需要后继有人。

    可是……营长说了,如果我不愿意跟他就算了。

    这是组织决定的事情,他哪有权利说算了就算了?简直目无组织!教导员的口气突然变得十分严厉。

    是……是营长让我来找组织的,让我跟组织反映我的意见。

    当然得找组织。

    营长说你管组织。

    我管组织,但我不是组织,组织决定了的事情,就得执行,哪能说改就改!就是要改,也得组织决定!

    那我……我该怎么办?

    柳岚同志,你来向组织反映问题,这是你对组织的信任,组织会认真对待,你放心!但这个事情得由组织讨论后才能决定。

    那……组织多久讨论?

    那得由组织来决定。他站起来,左手叉在腰上。不过,我可以先以教导员的名义告诉你,首先,婚姻是个严肃的事情,再者,组织决定了的事情同样是非常严肃的,应该严格执行的,朝令夕改,组织哪还有权威?所以我们都要严肃地对待这个问题。

    柳岚脑子里一片『迷』糊。

    矮种马换上了笑脸,用和蔼的语气对她说,嫂夫人,刚才涉及到组织,所以我严肃了一些,现在说完了,不用那么严肃了,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不是什么嫂夫人,希望组织能尽快考虑我反映的问题。她说完,木然地站起来,向矮种马敬了个军礼,转身走了。

    10

    有一天,矮种马来到王阎罗的地窝子,对他说,你王阎罗执行组织决定不力。我可从来没有见你这么窝囊过,你和柳岚结了婚却不同房,让全营官兵看着,影响多不好!

    我们原就是两个陌路人,硬撮合到一起,人家不愿意,总不能强迫人家吧。说句内心话,两个人的**事,还是两情那个什么……的好。

    你说的是两情相悦吧,可这里,只有母狼、母狐狸和女遣犯,你和谁两情相悦去!

    嘿嘿,也是。矮种马提起女遣犯,使他想起了薛小琼。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骆驼刺扎了一下。

    矮种马看他那个表情,以为他是在为柳岚的事犯难,就说,我看你在对付女人上,比打仗差多了。这样吧,柳岚既然是组织介绍给你的,还是由组织出面来解决吧。

    第二天,团长也给王阎罗打来了电话,他第一句话就问,王阎罗,你跟你那新婚的小娘们儿过得怎么样啊?

    我们目前还停留在革命同志的阶段。

    我听说她想跑?

    跑了一段,我把她追回来了。

    团长给他打气,你他妈的,你英雄一个,英雄美人,自古般配,所以我才把柳岚配给你,我告诉你啊,你王阎罗打仗是个英雄,在女人面前可不能当狗熊啊。

    团长,那**仗我打了十多年,闭着眼睛也晓得怎么打,但这**女人,我可从来没碰过。

    政委一再跟我们说,现在不是打仗那阵子了,说话得文明一点。你看你,一说话就满口是**!那姑娘是个文化人,你那形象人家就很少见过,再满口粗话,人家怎么喜欢你啊。

    你知道,我这一张**嘴说惯了。

    说惯了就得改啊!对女人,你得动点脑子,你得想办法打动她的心,心是女人的司令部,你把司令部搞服帖了,她就土崩瓦解了。当然,也有一种女的,那个司令部牢固得很,办法用尽就是攻不下来,那你就只能强攻了。

    你说得轻巧,可女人那**……心……哈,又说**了——看不见『摸』不着的。

    你看你这个胡杨木脑袋,你以为女人的心是你从敌整编二十七师师长那里缴获的勃朗宁手枪啊,可以天天在手里把玩着?看来你哪天到了团部,我得好好给你上一课。

    你知道我这**……人,最烦的就是坐在那里听你上课。

    王阎罗从团长的话里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东西。他放下电话,对自己说,还是我爹说得对,他娘的,**女人就是给老子铺床叠被暖炕生娃喂猪做饭的,一开始就得把她像调教犁田的牛、拉车的驴一样调教老实了,不然,她以后犁田就会不依犁,拉车就会不依路。但他回头一想,觉得柳岚也是不易,就在那天下午打了一只野鸽子,叫炊事班炖了汤,用钢盔盛着,给她送去。

    他往她的地窝子走的时候,不知为何,心还是有些发紧,头还是有些发懵,腿还是有些发飘。来到她地窝子门口,他吭了声,柳岚同志在吗?问完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有什么事请在外头说。

    他没有管她,吭了声就进去了。她偎在被子里,见他进来,有些生气。营长同志,你怎么能随便进女兵宿舍?

    老子是营长,想进哪里就进哪里。他说话时虽然很横,但语气并不硬。

    来,趁热乎着,把这鸽子汤喝了。他把一钢盔鸽子汤递给她。

    她闻到了肉香,喉咙动了动,但她扭过脸去,说,我不喝!

    不喝不行!

    凭啥?

    凭啥……凭我们已举行了婚礼!

    可你说过我不愿意就算了,我去找教导员说了,他说组织上会考虑。

    可组织上决定了的事,我们就得执行,教导员说我执行组织决定不力。

    那你来执行啊!她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王阎罗一下来气了,感觉到浑身的血直往头上冲。组织上已经批准我们成两口子了,你以为我不敢啊!他把鸽子汤放在土凳子上,鸽子汤溅了他一手。他在裤子上抹了手上的汤,走过去,用那只独臂把她揽住,就要去亲她的脸。

    他听到了她的一声尖叫。这个**女人,也他妈的太烈了。她还“啪”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他生平第一次挨了女人的耳光,小手打在脸上像荆条抽过,火辣辣地发烫。这一巴掌把他的昏头打清醒了,他赶紧说,柳岚……同志,我……我昏头了,我……我犯错误了……他说话从来没有这么不利索过,嘴里就像含了一个**。说完这些,他向她鞠了一躬,灰溜溜地钻出了地窝子。

    他丧了魂魄般回到营部,把团长的电话要了出来。他一听到团长的声音就说,团长,我犯错误了!

    团长用吃惊的声音问道,啥错误?又他妈的死人了?

    我……我耍流氓了……你用机枪把我扫了吧!

    什么?团长以为他听错了。

    我耍流氓了。

    你他妈的对谁耍流氓了?

    我对柳岚同志耍流氓了。

    团长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了好久,然后很严肃地说,你他妈的跟我讲讲,你怎么耍流氓的?要老实跟我讲,不准漏一个细节。如敢遗漏,我从严处分!

    团长这家伙平时跟谁都是嘻嘻哈哈的,但一严肃起来,就他妈的六亲不认。王阎罗不敢有任何隐瞒,把整个经过从头到尾细细地说了一遍。

    就这样?你他妈的就这样?

    我……你知道,团长,我从来不会编谎。

    哈哈哈,王阎罗同志,你够丢脸的!我看你是打仗打傻了,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可不要让其他团的人知道了!团长开心地大笑着,那笑声通过电话线传过来,震得王阎罗耳朵直发痒。笑完了,团长接着说,我现在告诉你,鉴于柳岚同志已是你老婆,你可以继续对她耍耍流氓!他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王阎罗站在那里,手里握着电话,一头雾水,不知道团长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知道,他的这个错误团长是不会追究了。他把电话挂好,嘀咕了一句,这个**团长!

    11

    柳岚在地窝子里哭了一会儿,才想起王阎罗的确是和她举行过婚礼的。她总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她把矮种马的话回想了很多次,越回想越觉得绝望。组织就在那里,但她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这个现实使她的心像针扎一样难过。

    在这个雄『性』的荒原上,她显得那么孤单,像一条隐藏在地下的虫子。

    她看了一眼那一钢盔野鸽子汤——她后来才知道,那个钢盔是王营长1938年10月27日在收复阜平城的战斗中,从日军那里缴获的。后来,这个钢盔曾在丁耙山阻击战中,为他挡过一粒子弹。如果不是这个钢盔,那粒子弹会穿过他的脑袋,他的骨头可能早就变白了。就为这个,他一直留着那顶钢盔,解放宝鸡的战斗结束后,他找了个补锅匠,把那个枪孔补了起来。

    她把钢盔提起来,想把它甩到外面去,但她最后没有那么做。

    她站立在那里,眼前一片茫然。她突然想到了死,她觉得这是一条不错的路。她想,要是那把枪没有还给他,她现在就可以给自己一枪。这种赴死的感觉令她激动得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但这个可怕的想法很快就被两行冰冷的泪水代替了。

    她来到这里后,害怕有人闯进她的地窝子,晚上会一直在门口放一盆水。现在,她觉得这些都没有必要了,她把那盆水泼在了地上。

    她缩回到床上,和衣钻进被子里,眼睛死死盯着地窝子那个脸盆大小的通气孔。外面和地下一样黑。寒冷的风声哭泣着从地表掠过,把地表的浮土一层层掀走,像要把她从地下掀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矮种马就瘸着腿找到了柳岚。她想组织新的决定一定下来了。矮种马和她拉了一会儿家常,就把话头转到了正事上。他对她说,柳岚同志,组织决定了的事,没法改变。

    可我不愿意。

    你现在是个革命军人,你说说看,我们好多同志,浴血奋战,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又到这荒原上开荒种地,他们该不该有个女人?

    柳岚没有回答。

    你没有回答,就表示你已经默认了,如果不是在这荒原上,我们这些同志,谁找不到一个女人,组织根本就不会管这种事情,你说是不是?

    柳岚还是没有吭气。

    所以说,这是革命的需要。王阎罗,不,王得胜同志是特级战斗英雄,是兵团的模范营长,他和你结了婚,你却不和他同房,这样做,损害了他的威信,叫他以后如何带兵?

    柳岚针锋相对地说,我们『妇』女已经解放了。我追求的,是自愿的婚姻,不是包办婚姻,如果说他的威信受到了损害,也不是我的原因。

    这句话把教导员噎住了,噎了半天,他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柳岚不来当兵,你爹娘也会给你找个人家嫁了去,照样是包办。你哪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一嫁就嫁个大英雄。

    嫁个什么人,那是我自己的事。

    柳岚同志,你要明白,婚姻不能儿戏!就这么一片荒原,这荒原上就这么一些人,无论你是否与王得胜同志同房,但在同志们的心目中,你已是个结了婚的人,这是组织的决定,你别无选择。

    他的话又把柳岚噎住了。

    教导员瘸着腿往外走的时候,不容置疑地说,你们的婚姻是组织决定的,这是革命的需要,你做好准备,他今天晚上就搬过来住。

    12

    王阎罗觉得女人的确比打仗难懂多了。他觉得女人有时候比敌人还可怕。你消灭过的敌人,你不会再去想他,女人就不然,你不光心里想,脑子里想,整个身子,甚至每根『毛』发都会想。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他心里、脑子里全都是薛小琼的影子。

    有一天,他带着她去清理水渠。积雪上落了厚厚的黄沙,大地和天空都是枯黄的,风景里没有一点诗意。薛小琼在前面走着。他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割。她没有回头,但她感觉出来了。她说,我晓得你和柳管教结婚了,我也晓得她和你心意不合。你不要难过,我是个遣犯,从一开始我就晓得,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能爱你已经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分了。我没有任何奢求,只要能看见你一眼,我就满足了。我晓得,我这条命比蚊子还要轻贱,但因为你,它变得金贵了。她说完,回过头来,对他笑了笑。

    她的笑把王阎罗的眼泪引了出来。这个男人极少哭过。他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用那只独臂紧紧地抱着她。他发现她原来是如此柔弱,像一小粒红柳花絮。他的脸上都是黄沙。她也哭了,她用手抹着他脸上的泪,然后,她把自己的泪水在他胸前的棉衣上揩干了,抬起头,又一次笑了。她笑着说,我不想哭。她说完,就把自己干裂的嘴唇贴到了他那同样干裂的嘴唇上。

    然后,她亲了他的每一个伤疤——好多伤疤他早就记不起来了。那个时候,整个索狼荒原,包括那枯黄的积雪,凛冽的寒意,以及那裹着黄沙、从水渠上面呼啸而过的风,和身体上面那浑浊的天空及像黄疸病人面孔一样的日头,还有人世里所有的幸与不幸,好像都被他们的**吸纳了。她的脸像一朵刚刚开放在尘土中的花儿一样好看,她很好看地笑着说,我身上流的都是你的血了。他说,我也是。

    王阎罗和薛小琼分手后,没有一起从水渠返回,他从另一条路绕到三连的垦荒营地,检查三连的垦荒情况去了。回来已是下午六点钟光景。他把补了好多疤的、污脏的皮大衣往土台上一摔,想起薛小琼,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正想哼两句革命歌曲。一抬头,发现矮种马在地窝子里坐着。你个矮种马,像个鬼一样坐在那里,把我吓了一跳。

    教导员语气沉重,他娘的,还是出事了!

    怎么了?看你那样子,好像黑胡子又掳走了我们的马。

    快开午饭的时候,有人来举报,说一个男遣犯跟一个女遣犯搞上了,真他娘的!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

    王阎罗想起自己刚和薛小琼在一起,心想,难道有人发现我们了?就应付了一句,这大冬天的,别听那些告状的家伙胡扯,一些家伙就爱用这个来挣**表现。

    大冬天怎么了?外面是冷得能把**冻掉了,但那对狗男女『骚』*劲儿发作的时候,也能把他娘的鬼天气搞暖了!

    王阎罗越听越觉得矮种马说的是自己。

    他妈的,你肯定想不到这对狗男女是谁。

    那会是谁?

    矮种马使劲拍了拍自己的瘸腿,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男的是那个眼镜,那个什么鸟报纸的主笔;女的就是那个土匪婆子。他们今天早上在那个红柳包后面……真他妈的不要脸!

    哪个土匪婆子?你说的是薛小琼吗?这根本不可能!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刺痛。

    王阎罗,你可不能放松警惕,这些反革命分子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个眼镜可是个有文化的人。

    娘的,就是这些有文化的人才这样,为了那一口,什么都不怕!老子刚才已把他们抓起来了,他们说他们只是在那里不巧碰上了,鬼才相信!我一看那男的就他娘的是个软蛋!我把枪往他脑袋上一比划,他就吓得浑身发抖,脸上的血『色』一下就没了;那女的反倒像个爷们。

    告状的人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

    说是今天早上,我看他们肯定早就勾搭上了。我觉得这两个狗男女不仅仅是想搞一搞,他们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听矮种马这样说,王阎罗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事儿跟阴谋有什么联系。

    矮种马的脸涨红了,他站起来,攥紧拳头说,这索狼荒原是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这些土地是属于我们革命后代的!但是,你想到没有?假如他们搞到了一起,把那女的肚子搞大了,那么,这块土地上第一个出生的就不是我们的革命后代而是反革命的后代了,你想想,那会怎样?

    王阎罗没想到矮种马会想得那么深远。

    这两条反革命的『骚』狗!他们要用这种方式夺走我们的革命果实!

    他们现在在哪里?

    扔在外面冻着。我真想把他们拉到红柳包后面毙了,开春后沤了做肥料!

    我看这个问题得深入调查,同时得请示团里。

    这个我自然知道,他们就是搞在一起了,上头也不可能把他们枪毙,大不了批斗一番,加几年刑期,这都不是主要的问题。

    主要的问题是什么?

    这主要的问题就是尽快把我们的革命后代搞出来。而这个任务,只有你有条件完成。你的当务之急是立即和柳岚住到一眼地窝子里去!在索狼荒原,第一个生出来的必须是我们的革命后代!所以你们要抓紧时间!你今天晚上就过去住。

    听矮种马这么说,王阎罗的脸有些发烧,你他妈的怎么扯到这事儿上了,这事儿……我……

    你看你个孬种,但这一关必须过!你也不要太惜香怜玉了,搞得像古戏中的公子哥儿一样。

    这事儿……你让我想想吧……

    不要想了,这既是组织的决定,也是个政治问题。

    我就知道你要用这个来压我……我执行就是……

    哈哈,这就对了!矮种马说完,披着大衣,钻出了地窝子,但他马上又钻了进来,说,让警卫连加强对遣犯的看管,把那些女遣犯婆子弄到西头来看着,告诉柳岚,从现在开始,严禁她们和任何男遣犯接触。

    矮种马走后,王阎罗急得不停地在地窝子里转圈圈。他既担心薛小琼,又要执行组织的决定——考虑怎么到柳岚那里去——无论怎样,组织的这个决定他都要贯彻执行的。

    13

    自从矮种马和柳岚谈过话后,她的心情就十分复杂。那不仅是痛苦,还有愤怒、绝望和无奈,它们撕扯、纠结着她的心。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弱小,比一粒微尘还要轻微,轻微得身不由己,只能在空中漂浮。

    这时,一个叫王苏晗的女遣犯跑进来,说,柳管教,薛小琼出事了,被教导员给抓起来了!

    抓她干什么?

    说是今天天还没亮,她和一个男遣犯在红柳包后面做好事,被人盯上了,向教导员告了状。

    做什么好事?为什么她和人做好事还要抓她?

    我说的好事不是你说的那个好事。

    好事还有见不得人的?柳岚还是不明白。

    王苏晗一听,就急了,忙着解释道,他们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好事,也就是丑事,就是犯了你们说的男女作风问题。

    柳岚听她这么说,一下明白过来了,她在哪里?

    和那个男的在营部外面捆着。

    柳岚一听,立马钻出了地窝子,向营部跑去。

    午后的寒风裹着黄沙,呜呜地吹着,哨兵穿着皮大衣,全副武装,像熊一样笨拙地在寒风中游动。

    他俩被反绑着手,捆在一起,像两个破麻袋一样,被扔在营部外面的碱土包旁边,冻得瑟瑟发抖。一个战士在旁边看着他们。薛小琼和那个眼镜的脸已被冻得乌紫,浑身都是泥土,头发也凌『乱』得像个鸡窝。那个男的眼睛里全是恐惧。薛小琼还是那个样子,她看见柳岚,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滚出了两行泪水。柳岚的心像被她的眼光揪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蹲在薛小琼面前,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薛小琼咬了咬自己发乌的嘴唇,哆嗦着,低声说,对……对……不起了,我……我和他……我们……什么事也没有……我……我们……的确只是……不巧在……在红柳包子后面遇……遇上了……我……我之所以……到……到那里去,只是……只是……因为我不想……不想在……在旱厕解手,我……我一闻到那个味儿就……就想吐,我想趁早……找个……找个空气好的地方……解手……没……没想眼镜也在……在那里……

    你跟组织说过嘛?

    组织是谁?

    柳岚想了想,说,组织就是教导员。

    我……我说过,他……他不相信。现在……现在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吧。

    麻烦你帮我……帮我把脸上的眼泪擦……擦掉,我……我不想让别人看……看见我哭……

    柳岚抬头看了一眼哨兵,哨兵正望着别处,她伸出手,轻轻地用袖子帮她擦干了眼泪。

    她说,谢谢!

    那个男人缩成一团,满眼都是恐惧和绝望,他想挤出一点笑,讨好柳岚,但他却哭了,他可怜兮兮地问她,……长……长官……不……不……同……同志……您……您们……会……会枪毙我……我么……

    柳岚没有回答他,站起来,决定去找教导员为他们求情。没想她一进去,矮种马劈头就问,你和营长的事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我没有想。

    那你就回去继续想。

    柳岚转身想走,但她站住了,她问道,教导员,我觉得两个遣犯不会有什么事,您能不能把他们弄到地窝子里再问一问,把他们扔在外面,会冻死的。

    他们是禽兽,大清早的都可以在红柳包后面做猪狗之事,难道还怕冻死。

    柳岚把薛小琼跟她讲的话向矮种马复述了一遍。

    那都是哄鬼的话!你管理的女遣犯出事,组织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你还是去想想你和王营长的事情吧,他们的事,组织自会解决,不用你『操』心。

    可是,他们会被冻死的。

    冻死两个反革命就跟冻死两条狗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

    听了这句话,柳岚的脑子有一阵什么也没有了。在那个瞬间,她感觉到了一种没有边际的孤独和虚无。她突然觉得她可以把自己抛弃掉了,就像抛弃一件不值钱的旧衣服,抛向哪里都可以,抛给谁都无所谓。她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来,对教导员说,我可以考虑和王营长同房的事,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求你把他们两个放了。

    可以。矮种马站起来,把左手叉在腰上,好,我现在就可以去把那对狗男女放了。

    14

    柳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梦见地窝子塌了下来,把她埋住了,里面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却没有挣扎,她在梦里对自己说,在这里面,他们再也找不到我了。但她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柳岚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到地窝子里有灯光。然后,她听到了如雷的鼾声。她的睡意一下子全吓没了,猛地坐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

    她一下从被窝里跳出来,来不及穿毡靴,就要往外跑。跑到地窝子门口,才发现自己全身都穿得好好的,便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那家伙蒙着头,裹在被子里,睡得像一头死猪。她看见了那把放在枕头边的勃朗宁手枪。是他!她想把枪拿过来,手还没有挨着枪,他如雷的鼾声突然不响了;她的手刚挨到枪,枪已到了他的手里,几乎是一瞬之间,枪口已对准了她的眉心。枪口的寒意一下子贯穿了柳岚的整个身体,她吓得呻『吟』了一声。他这才睁开眼睛,一看是她,他有些惊讶。他看了一眼柳岚刚才躺的地方,回过头来,对她害羞地笑了笑,把枪的保险打开,放到她手上,说,你如果生气,可以用它毙了我。

    你!柳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对不住,我知道你不愿意,但组织让我们同房,我必须执行组织的决定。我没有动你,你看到了,我们都穿着衣服的。我怕你睡醒被吓着,所以一直点着马灯。

    你……柳岚把枪扔给他,蹲在地上哭了。

    他不知道怎么劝她。他蹲在她对面,看着她,有些结巴地对她说,真是……真是对不住。他说完,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柳岚仍蹲在地上,哽咽着说,你,留下吧……我答应过教导员……

    15

    矮种马虽然把薛小琼和眼镜放了,但向上头打了报告,给他们每人加刑三年。从那以后,薛小琼再也没有和王阎罗在一起待过。被人视为破鞋的她不再说话,也很少有人愿意和她说话。她整天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劳动。王阎罗虽然不相信她和眼镜的事,但因为她加了刑,看管得非常严,他也不敢和她来往了。

    荒原的冬天缓缓地过去了,天气慢慢变得暖和起来。

    有一天,王阎罗激动得一边不停地在裤子上搓着那只大手,一边兴冲冲地对矮种马说,真他个……好啊!嘿嘿,你看我差点又把那个脏字说出来了,说句实在话,不说那个字,说话还真别扭。话里有那个字的时候,我说出的话人家一听就晓得是王阎罗说的。

    你他妈的,不是要跟老婆学做文明人儿吗。矮种马说完,用热情『逼』人的眼睛盯着他,看你这个样子,柳岚同志是不是有喜了?

    是啊!她刚才告诉我,说她怀上了!我当时一听,就觉得血都突突突地直往头上冒。真他个……好啊,我有娃娃了!我当时就用这只手把她抱了起来,说,柳岚,你个**娘们儿真行!说完,我他妈的就哇哇哭了,你看多丢人!柳岚不知道为什么也哭了。她一哭我就不哭了。我说你哭个啥呢,你不能哭。但她还是控制不住。

    矮种马高兴得猛地一拍巴掌,说,王阎罗,你执行组织决定有力,战斗力不错,为了保住我们索狼荒原的第一个后代,柳岚同志从今天开始,给予特殊待遇,不准再干任何重活。

    那可不行,她是我王阎罗的老婆,不能因为怀个娃娃就搞特殊。

    这是组织的决定!

    16

    开春不久,团里通知王阎罗到师部去学习,时间半年。等他学习结束后回到索狼荒原,已是深秋,荒原上的第一季麦子已经丰收,大家正准备播种冬麦。

    柳岚挺着个大肚子,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上头又陆陆续续地分来了女兵,矮种马、副营长和三个老连长的婚姻问题已经解决了。王营长还是负责带着这些女兵和女遣犯撒种浇水,他在这里见到了薛小琼。他看到她穿着一套大号的衣服,看上去好像胖了不少。

    没人理薛小琼,那帮女人一见她就骂她婊子、娼『妇』、破鞋,连做活、吃饭都不和她在一起了;男人们一见她的影子,就远远地躲开了。但她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还是那个样子。她自己挖了一眼小小的地窝子,一个人住在里面。

    到了离她们远一些的可以说话的地方,王阎罗小声问她,你,还好吧?

    还好。

    你这衣服太大了。

    我晓得的,但我现在需要。我有事要跟你说,不晓得等会你还愿不愿意让我跟你去引水。

    好吧。

    她刚走开一会儿,王阎罗就用命令式的口气对那帮女人喊道,谁跟我去把水引过来?没等有人反应,他继续说,还是让土匪婆子薛小琼跟我去吧!

    薛小琼赶紧答应了一声。

    以前王阎罗叫薛小琼和他一起去干什么,大家都不在意。现在他还叫她,大家就很不理解了。刚分配给矮种马做老婆的女兵谢依云赶紧提醒他说,营长,她不但是遣犯,还是只破鞋呢。

    王营长没有理她,把那只独臂背在身后,只管往水渠方向走去。他走了好长一截路,她才跟过去。那帮女人在她身后吐了好一阵唾沫。

    我知道你和眼镜没有什么问题,但我没有办法帮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惭愧使他脸上的刀疤隐隐发紫。

    她的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打转,但没有流出来。她说,没什么。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我怀上你的娃娃了。

    什么?王阎罗一点也不相信,你这个样子哪像怀上娃娃的人?你看柳岚现在都像个西瓜了。

    她看了看身后,然后小心地把衣服揭开,王营长看见她用布条绑着她的肚子,她一层层地解开,你走的前一个月我就怀疑有了,当时不敢确定,所以没有跟你讲。

    你就怀着孩子还做这些活啊!

    只能去做,我还要异常小心,尽量不让他们发现,这孩子好像也知道自己的命,一点也不显怀,加之我个子高,再穿上大号的衣服,旁人就更看不出来了。但现在,我觉得越来越难以隐瞒了。我没想到会这样,真是对不起你!

    是我对不起你!

    我前面说过,我喜欢你,可以为你去死。我知道,假如别人晓得这孩子是我和你的,你们的组织一定会很严厉地处分你。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对任何人讲我们的事情。我知道我怀孕后,我也曾想把孩子弄掉,我曾从土坎上往下跳,我拼命干体力活,有好几次甚至用力捶打自己的肚子,但都没有成功。后来,我发现我喜欢我们的孩子,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自从怀上这孩子后,我就一直在心里和他说话,他很听我的话,很少让我难受。我希望能把他生出来,然后,我即使去死,也没什么了。这可能是我这一生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了。她的话说得很平静。

    王阎罗看着她肚子上一道道勒痕,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什么都不怕,大不了不让我干这个营长了,我不能因为这个连自己的娃娃都不认!

    我再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我知道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我会面临什么。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你那样做,既救不了我,也毁了自己,还保护不了这个孩子。她说完,又用布条把肚子小心地缠起来,这孩子如果有幸能生出来,就拜托你照顾了。

    王阎罗早已泪流满面,他用他的独臂把薛小琼揽在怀里,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茫然。

    那天,整个荒原上面的沙尘都落定了,天空蔚蓝,金黄的大地上有一层浅而纤弱的绿『色』。

    17

    人们万万没有想到,薛小琼会怀着孩子,更没想到的是,她怀了这么久竟能藏住。怀到第九个月时,才被人发现。来向柳岚报告的是一个叫陈文俪的女遣犯。柳岚一听就认为她是在胡说。她赶过去,『摸』了『摸』薛小琼的肚子,就不得不承认陈文俪说的是事实。

    薛小琼非常平静。

    柳岚问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说,我不知道。

    柳岚说,你怀的是谁的孩子都不知道吗?

    她说,大家都晓得我是破鞋,好多人睡过我,我哪知道是谁的。

    她的话让柳岚听得睁大了眼睛,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柳岚把这件事给矮种马讲了。矮种马一听,一下跳了起来,说,你胡说啥呢,她能在上千号人面前怀个孩子不被发现?这条母狗,我就说过她是只反革命的破鞋,她如果真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怀上个杂种,我会一枪毙了她的!

    教导员提着枪赶过去的时候,那帮『妇』女围着薛小琼,正在骂她。见教导员来了,她们一下散开了。薛小琼的大肚子没有捆束,暴『露』无遗。教导员盯着她的大肚子,气得脸『色』铁青。

    薛小琼还是那么平静。教导员用枪抵着她的脑袋,她平静地说,我能说的都跟柳文教说了,长官如果要枪毙我,请允许我把孩子生出来。

    教导员气得吼叫起来,我要让你和你的狗杂种一起上西天!说完,啪地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这时候,王阎罗跑来了,他把矮种马的手枪装进枪套里。说,你身为教导员,遇事一定要冷静,这事怎么处理,要由组织来决定。他学习了半年回来,说话和处理事情的能力有了明显的提高。

    第三天,组织的决定就来了,说营长和教导员在管理遣犯方面有问题,分别给了他们一个记过和记大过处分。而对于薛小琼的问题,批示说继续查处。

    18

    十月怀胎,柳岚终于到了分娩的那一天。

    地窝子外面站满了人,初冬的寒风使劲地刮着,尘沙弥漫。但大家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屏息静气地站着,像一组群雕。

    柳岚躺在土台上,像一颗正在挣扎着萌芽的麦种。她痛得撕心裂肺,喊叫声撕扯着每个人的心,好像她的身体被撕裂了。她的手抠进了泥土里,抠下的泥土被她捏成了团。

    两名被抽来接生的女遣犯被她的痛苦搞得不知所措。不光是她俩——包括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面对生产。他们没有想到,生育要经受这么大的痛苦。

    血不停地流出来,渗透了土黄『色』的军被,又渗进了土坑,渗进了泥土的深处。

    王阎罗蹲在地上,急得不行,不时捶一下自己的头,又不时捶打一下地面,最后,他冲进地窝子,凶巴巴地问两个女遣犯,她怎么样?

    两个女人见他那个样子,吓得直发抖,一个女人低着头回答道,柳文教好像生不出来。

    王阎罗听说后,转身冲出地窝子,大声喊叫,屠夫!

    到!

    你进去看看!

    我?可我是男的。因为不好意思,屠夫的脸羞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红。

    你他妈的怎么啦,你是卫生员啊!

    我……营长,你知道,过去总是打仗,我也就包扎包扎伤口,平时看个头痛感冒的,对接生孩子,我可是想都没想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没有这方面的书?

    原来带来过一本,我还没来得及看,教导员看到后,说不健康,被他没收引火了。

    教导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嗨,那时哪想到还会有这档子事?

    你个矮种马!这是科学,懂不!王阎罗对他吼叫道。

    要在平时,矮种马肯定会嘲讽他的,这次他没有吭气。

    王阎罗转过身,对屠夫说,那你也得进去看看,这里就你一个卫生员,你一定要想办法,必须让我的孩子顺利地生下来。

    屠夫红着脸,在地窝子门口犹豫着。

    快进去呀!官兵们一见,着急地齐声对他吼叫起来。

    他没有办法,很难为情地搓着手,红着脸,低着头,像个罪犯似的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满头大汗地跑出来说,那两个女遣犯说了,说嫂子失血很多,可能是难产,得赶快送医院。

    可是师部才有医院啊,这里到师部二百多公里路,我怎么能快起来!王阎罗绝望地说。

    你多派一些人,我们抬着嫂子轮流往师医院跑,这样稳当。鬼脸说。

    也只能这么办了,快给师部发电报,让他们也派车来接。矮种马对通讯员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遣犯跑过来,向王阎罗报告说,长官,薛小琼也要生了!喊叫得好凶,像是谁在剜她的心一样。

    在哪里?王阎罗隐藏住心里的着急,问道。

    就在她的地窝子里。

    教导员一听,马上跳了起来。这个土匪婆子,这是在和我们革命后代抢时间啊!你回去告诉这条『骚』母狗,她要是胆敢抢在我们营长老婆前面把她的小杂种生出来,我就真把她毙了!

    那个女人不敢怠慢,小跑着跑去了。

    教导员对着那个女人跑开的方向,狠狠地说,我就认为早该把她给毙了!

    柳岚被抬到担架上后,全营最精壮的五十多条汉子已列好了队。

    王阎罗的心一下被撕扯成了两半。他不知道是该留下来,还是该跟着他们把柳岚往师医院送。但他最后只能跟着他们跑。

    19

    两人抬着产『妇』在前面飞奔,其余的人紧紧跟着,随时准备在前面的人跑不快时,接替上去。苍白的太阳在头上一闪一闪地晃动,脚下是无边的灰黄『色』的大漠,踏起的尘沙刚扬起来,就被风吹散开去。这是一支奇特的队伍,是生命的新生与死亡的一次赛跑。大家用的是在战场上冲锋的速度。跑了两个多小时,沙尘暴就起来了,它把这支队伍紧紧地裹在里面。王阎罗用旧军装把柳岚的脸蒙住。他看见她紧紧地咬着牙关,脸上都是汗水。战士们钻着头往前跑,速度并没有放慢。虽然天气很冷,但每一个汉子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而王阎罗,还是一个被分成了两半的人,一半要跟着他们往前跑,一半却想跑回去。他担心薛小琼,更担心那个孩子赶在这个孩子前生出来,教导员会气得发疯,说不定真会毙了她。

    当时的情况那么紧迫,他也没法和矮种马说什么。他感到很不放心,就跟鬼脸说,你赶紧跑回去,就说是我说的,那个薛小琼生孩子的事情,要教导员不要鲁莽行事,免得犯错,怎么处理那个女人,让他上报组织,由组织来决定。

    鬼脸有些不愿意,说,我是来送嫂子的,管那个女遣犯做甚?

    王阎罗说,这是命令。

    鬼脸一听,只好调头,赶紧往回跑。

    队伍从沙漠中抄近路,直奔南疆公路,七十多公里路大家用四个半小时就跑完了。

    到了三棵红柳后,大家马不停蹄,继续向师部跑去。两个人抬着一个女人,跑得像风一样快,后面一大队人又像风一样跟着,引得沿路的老乡好奇地跑来看热闹。当他们得知是为了救一个产『妇』,为了让产『妇』生下孩子才这样做时,他们拿来了馕、瓜果给大家吃,端来了水让大家喝,有些小伙子还主动接上去,抬着飞跑一程。最后,跟随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增加到了男女老少好几百人,就像一场古时候的马拉松赛跑。

    过了策大雅,终于看见了师医院的军车。当时,师医院接到电报后,立即派了最好的军医和最好的设备沿着公路前去接应。当医生看到大家时,吃了一惊,他们不敢相信大家会跑得这么快,说他们跟汽车跑的速度差不多了。

    手术室就设在“道奇”牌汽车上,人们围着汽车,静静地等待柳岚能脱离危险,期待着王阎罗的孩子能顺利降生。她当时已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医生检查后,对王阎罗说,幸好送得快,还可以保住大人的命。

    那,孩子呢?王阎罗都要哭出来了。

    医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他已经丢了。

    王阎罗哽咽着说,那就赶紧救大人。

    手术结束后,人们纷纷围过来,问那医生,孩子呢,孩子呢?医生只得说,孩子没有保住,但由于赶了时间,大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大家一听,心里非常难过,那一声孩子的啼哭终于没有响起。他们纷纷低垂了头颅。有的颓然蹲了下去,把头伏在膝盖上,伤心地抽泣起来。

    医生把柳岚放到车上,说要拉到师医院继续疗养,问王阎罗去不去,他牵挂着薛小琼,就说,把她交给你们我放心得很,荒原上还有上千号人,我得赶回去。

    再往回走时,每个人的脚步都沉重得抬不起来,迈不出去。但王阎罗要大家跑步赶回。没有一个人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大家还没有到营区,全营的官兵就围了上来。当他们听说孩子没有保住时,全营的人都伤心地哭了。如果说在策大雅时,大家还抑制着自己的感情,使自己不在老乡面前过于悲伤。现在,大家再无顾忌,荒原上,男人的哭声响成了一片。

    王阎罗找到了鬼脸。他走过去,问道,那个……薛小琼生了吗?

    鬼脸抹了一把眼睛,说,生了,我们刚抬着嫂子没跑多远,那个遣犯婆娘就生了,那个婆娘真厉害,没人管她,自己生了。

    王阎罗非常担心,但装作很随意地问道,他们没事吧?

    娃娃胖乎乎的,毬事没有。

    王阎罗感到宽慰了一些,但他压抑着,继续问道,那个薛小琼呢?

    死毬了!

    你说什么?

    听一个遣犯婆娘说,她把孩子生下来后,给孩子饱饱地喂了『奶』,还给他唱了一首歌,就是那种哄小娃娃的歌。然后把孩子交给那个遣犯婆娘,说她要出去方便一下,没想她一出去就没有回来。那个遣犯婆娘等了半天没见她回来,以为她害怕教导员枪毙她,逃跑了,就跑来报告。教导员一听,就派人到处找她。最后在东头那个胡杨林子里找到了,找到她的时候,她已在一棵胡杨树上吊死了。

    她……人呢?王阎罗的嘴唇发起抖来,他的声音都变了。

    鬼脸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奇怪。我们报告教导员后,他说这个遣犯婆娘死有余辜,就埋在那里沤粪吧!我们就在那棵胡杨树下挖了个坑,把她埋了。

    王阎罗跟鬼脸说,你他妈的,快去把我的孩子给我抱过来,我要抱着他去看他娘!

    鬼脸看着王阎罗,觉得他肯定是疯了,他红着眼圈,难过地低声对他说,营长,你的孩子已经……丢了……

    你他妈的胡说!他是老子的孩子!他说完,就疯了似的向薛小琼的地窝子跑去。

    这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从薛小琼的地窝子里传出来,那是索狼荒原诞生的第一个生命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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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荒诞离奇

    昭瑶不禁一愣,想解释自己梦到的男人是自己那猪货韩云,而不是那神木之晶所化,却又开不了口。

    “后来……”碧蓝眼中『露』出一丝羞涩,看了一眼昭瑶续道:“后来我便怀上了!”

    昭瑶愕了一下,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不禁惊呼出声,轻捂着小嘴,震惊地看着碧蓝,一脸的难以置信。碧蓝微笑了一下,声音依旧柔和:“你信么?”

    昭瑶明显感觉到她笑容后面藏着的苦涩,不过这事实在太过离奇慌诞,难以令人相信。要是作个春梦都能怀孕,那满世界都是未婚妈妈了。昭瑶小心地道:“会不会是有人……”说到这里便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碧蓝脸『色』微白,摇摇头道:“不可能,醒来后我检查过……并没有问题!而且……”碧蓝伸出右手,轻轻撸起水绿『色』的袖子,『露』出一截粉藕般的玉臂,上面那点朱红的守宫砂尤其夺目。

    昭瑶脸『色』羞红,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说起这事来未免极是尴尬。如果不是碧蓝说慌,那就真的是神木之晶作怪,一想到此,昭瑶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后背阵阵发凉,吃吃地问道:“哪后来呢?”

    碧蓝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母『性』的光辉,梦呓般道:“一个月后我便产下一子!”

    “啊!”昭瑶这下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整个人呆若木鸡,常人都是怀胎十月,蓝姨她竟然一个月就生产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要不是碧蓝那表情并不似作假,昭瑶都有点怀疑她在有意消遣自己。

    碧蓝对昭瑶的表现并不出奇,换着谁都会震惊如斯,即使她自己当时都快要崩溃掉了,冰清玉洁的神木圣女竟然珠胎暗结,在神木之上产得一子,这绝对是大大的丑闻。虽然碧蓝百般遮掩,但事情还是败『露』了。那天神木之晶消散了,神木开始枯毁,她这名圣女便大祸临头了。

    碧蓝还记得,那产下的男婴白白胖胖,非常健康。惊慌失措的碧蓝一度认为此乃不祥妖物所化,想把婴孩给掐死,不过却始终下不了手,这男婴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加上她本来就心地善良,更加是于心不忍了。于是,便让身边的使女偷偷的把婴孩交给了神木子长老,托他照顾,不久后便被流放到枯木鬼域之中。这数十年来,反而是对自己那来历诡异的孩子念之切切,却又苦于无法离开这枯木鬼域。

    碧蓝产下那婴孩后,本来就元伤大伤,随后又被无情地放逐进枯木鬼域,历经千难万险才寻到此处安身之所,病根却是落下了。在这没有灵气和灵石的枯木鬼域中过了四十余载,眼下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要是不那层太乙木灵阵,她绝对支撑不了那么久。这太乙木灵阵法能够延迟修为的衰退,蓄养生机,治疗内外伤。

    不过碧蓝的生产时,自身的大量元气被胎儿吸去,后来又得不到休养补给,继而在流放途中历经坎坷,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即使是太乙木灵阵太治不好她。这时的她连打开太乙木灵阵的能力都没有了,所以之前才会让昭瑶把双手放在阵壁上,看二人有没有缘分一见。这太乙木灵阵只要遇上乙木玄阴体质便会自动化解。昭瑶恰巧正是乙木玄阴体质,太乙木灵阵法便轻易解开了。

    正因为如此,碧蓝更相信这就是冥冥中的安排,让自己即将坐化之前遇上同为神木圣女的昭瑶。她才不顾羞涩地把埋藏在自己心中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昭瑶听碧蓝说完,鼻子有点酸酸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握住碧蓝的手掌,却发觉她的手极是冰冷,脉像极是虚弱,确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不禁一阵伤感,默默地输出一股柔和的灵力滋养她的身体。

    碧蓝并没有阻止,只是微笑地望着昭瑶,伸出手来理了理昭瑶的头发,憧憬地道:“那冤孽要是争气,我的孙女儿怕也有你这般年纪了!”

    昭瑶见碧蓝脸『色』红润了不少,脉搏也有力了,不禁微喜,正继续施为,碧蓝却是把手抽了回去,笑道:“瑶瑶有心了,自已知自己事,我将不久于人世了!”她说得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昭瑶明白她所说的确是实情,自己只是勉强延长她数个时辰的寿命而已。昭瑶觉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梗着一般,虽然认识碧蓝才不到一个时辰,不过却像有了很深的感情一般。或许是彼此有点相同的遭遇,又或许是碧蓝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碧蓝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难过,蓝姨能在死之前见到你也算是上天的垂怜了,你我既然有缘,蓝姨便把这东西送与你好了!”说完从头发上摘下一支珠钗来,递给昭瑶。

    这支珠钗极普通,不过却很是别致,淡绿『色』的钗身,钗头处是一个小葫芦状,还带着两片活灵活现的叶子。昭瑶伸手接过道谢了一声,不禁暗暗奇怪:“这么郑重地送一枚珠钗给我,难道这珠钗有什么特殊不成?”

    碧蓝柔和的眼神扫了昭瑶一眼,笑道:“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乙木玄阴之体吧?”

    昭瑶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乙木玄阴之体,只是遇上那守塔者时才得知的,点了点头道:“是!”

    碧蓝叹了口气道:“或许这真是天意,这东西是为你准备的!”

    “蓝姨,什么天意?”昭瑶奇怪地问道。碧蓝看着昭瑶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微笑道:“你把那珠钗的葫芦拧开看看!”

    昭瑶捏着那珠钗的葫芦上半部分拧了一下,发觉果然可以拧开,心里不禁有点紧张起来,仿佛知道里面的东西应该就是引发了神木之心共鸣的那件事物。

    “打开吧!”碧蓝微笑地点点头。昭瑶轻轻地把那葫芦盖子揭开,一粒绿『色』的光点轻飘飘地飞了出来,在昭瑶的手心上方做着椭圆形的圆周运动。

    “这是?”昭瑶惊讶看着这粒像萤火虫一样的东西。碧蓝微笑道:“自己尝试一下,它或许跟你金确有缘也说不定!”

    昭瑶探出一缕神识触向那绿『色』光点,突然猛地一震,失声惊呼:“是一枚乙木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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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乙木界种

    昭瑶探出一缕神识触向那绿『色』光点,突然猛地一震,失声惊呼:“是一枚乙木界种!”

    碧蓝脸上『露』出惊异之『色』,这东西她琢磨了数十年才勉强猜出是一枚界种,没想到昭瑶一下子就呼出了它的名字叫乙木界种,微笑道:“蓝姨也认为是一枚界种,不过也是猜测而已,瑶瑶为何如此肯定呢?”

    昭瑶也不知自己如何得知的,当她把神识探向那绿『色』的光点时,仿佛看到一个满眼生机盎然的世界,脑海之中便不约而同地蹦出了“乙木界种”四个字,忍不住脱口而出。

    “蓝姨,瑶瑶看到一个充满生机的空间,然后脑海中便莫明其妙地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了!”昭瑶如实地道。碧蓝一对美目不觉放出异彩来,有点激动地道:“看来这枚界种确实与你有缘,这是当年你蓝姨产下云儿时,云儿口*含着的两件东西之一!”

    昭瑶瞬时呆住了,这枚乙木界种竟是那婴孩口*含带来的,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婴孩的降世本就是天方夜谭一般,口*含界种也就不觉得有啥稀奇,毕竟发个春梦都怀上了,还一月产子。只是那婴孩既然口*含界种临世,那来历背景定不简单,不是妖魔就是仙神。

    “那……那昭瑶怎么可以要这东西呢,蓝姨还是自己留着好了!”昭瑶急忙道,这东西既然是那婴孩口*含带来,蓝姨定是珍若『性』命。碧蓝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枚乙木界种既然能让你内窥,便证明与你有缘,那就注定属于你的,蓝姨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便送与瑶瑶好了,只是想求你两件事!”

    昭瑶急忙道:“蓝姨千万别这么说,折煞昭瑶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瑶瑶便是了,瑶瑶一定竭尽全力办到!”

    碧蓝心中微喜,看着昭瑶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慈爱,笑道:“那蓝姨便不客气了,蓝姨先助你把这枚界种植下!”

    传说修真者修为达到地仙级别便能孕育出属于自己的一界,称之为本位界,就跟外界一样,可以栽花植树,蓄养飞鸟走兽等,在本位界中,你就是一切的主宰。而另一种与本位界类似的个人空间就是界种所萌发而成的属『性』界。本位界和属『性』界都属于内界,相比之下,属『性』界更为占优,拥有本位界的一切功能,而且还附带了辅助属『性』,不受个人修为的限制,只要把界种植下,用心去蕴养培育,属『性』界便能发展壮大。

    传说只要集齐五行属『性』的界种,一身育五行,甚至可以开辟一方浩瀚的天地,你就是整个世界的缔造者。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属『性』界种必须是灵根和所修炼的功法属『性』与之相吻合才能孕育发芽。先不说界种的稀少程度有多厉害,单就是灵根属『性』方面考虑就不可能了。

    因为一身具五行灵根的人,可以说是修炼方面的废物,一生中能修炼一门功法到筑基期已经是祖坟冒青烟,更何况是五行功法同修,这无疑比伸舌头『舔』自己耳朵还要难上千万倍。所以说,利用五行界种创造一方孕育万物的天地也只是个假想而已。一个人如果能做到这事,那他就是神,就是天了。

    昭瑶盘腿坐在碧蓝的对面,两手向前平伸捧着那颗乙木界种,目光平静而虔诚,两股木属『性』的灵力顺着手心流出,如同温水一样把界种浸泡着。

    碧蓝目不转睛看着昭瑶手掌上方那做着圆周运动的绿『色』光点,又若有所思地看了昭瑶一眼。昭瑶那绝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迷』幻的轻纱一般,洁白无瘕的俏脸发着淡淡的莹光,如同玉雕美人。昭瑶缓缓地合上双眼,一缕神识探出,缠绕在乙木界种上。

    那颗乙木界种依然平静地做着圆周运动,不过却是越转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静静地悬浮在昭瑶的手心上方。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它一起停止了运动。

    嗡~

    突然绿芒大放,把四周围映得绿茫茫一片,绿光如同会转弯的流水,一下子盈*满了整个盆地,并顺着通道哗啦啦地冲涮开去……

    “啊,公子那是什么?”流光指着前面急涌而来的绿芒,惊呼出声。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绿芒便如同流水一般漫了过去。韩云脸『色』微变,正想运功抵抗,却发觉那绿芒带着淡淡的木属『性』生机气息,如同春风拂过一般。

    “这?”三人都呆住了,眼前绿茫茫的一片,隔了盏茶工夫才慢慢地消失掉。

    “公子,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流光有点梦呓般问道。韩云沉『吟』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飞身向着那绿光漫来的方向奔去,大声道:“这动静可能是瑶瑶弄出来的!”

    流光和扶苏对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抹欣喜,刚才那绿芒明显带着木属『性』的气息,真的极有可能是圣女弄出来的动静。流光和扶苏急忙展开身形追上去,一边大呼道:“公子,等等我们啊!”

    ……

    “小心!”周颠大喝一声,身上灵力鼓『荡』,灵力交织成一面光壁挡在身前。那『潮』水一般涌来的绿芒撞在光壁之上,猛然一滞,并没有像想象那样,发生剧烈的碰撞。周疯子不禁大为意外,不过他依旧维持着光壁,这绿芒来势汹汹,而且相当诡异,周疯子也不敢托大。

    隔了一会,绿芒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周疯子这才撤掉光壁,空气中仍然残留着淡淡的木属『性』气息。

    “大长老,这到底发生何事了?”跟在周颠身后的一名执法殿弟子问道。周颠那阴戾的眼睛扫了此人一眼,那名执法殿弟子马上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告饶道:“弟子多嘴,求长老开恩!”

    周疯子竟然“和蔼”地一笑,并没有责罚,那名弟子只觉后背凉嗖嗖的。周疯子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心狠手辣,这时不怒反笑,让他更加恐惧起来,还道周颠正在考虑用什么恶毒的手法杀死自己。

    谁知周颠只是沉『吟』了一下便举步往前走去,去的方向正是绿光漫来的方向。那名执法殿弟子不禁松了口气,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一挥手,带着八名执法殿弟子恭谨地跟了上去。

    与鬼龙一战,枯木宗基业尽毁,派内弟子死伤无数,元婴期以上的老家伙不出二十人,一般的弟子加起也不到五百人,执法殿弟子更是五十人不到。这时恰巧又把派内的大部分金丹都派到五行界跟赤城开战了,虽然已经派人火速前往召回,不过现在恐怕已经打得如火如涂了,不知能剩多少人回来。要是枯木宗那仅剩的百多名金丹都拼光了,那枯木宗算是彻底的败落了,甚至连立根之本也保不住。墙倒众人推,也别指望其他七宗会伸出援手,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万幸了。

    所以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周颠那滥杀的的本『性』倒是收敛了起来,要是手下那几十名的执法殿弟子都死光,他这个大长老还混个屁。

    这次是老祖慎虚子亲自派遣他前来捉拿破坏阴阳锁龙井的人,另一个任务便是寻到神木圣女昭瑶。刚才那带着木属『性』气息的绿芒,自然让他想到了昭瑶,所以便快速向着那边赶去。

    ……

    嗖~

    乙木界种绿芒暴涨之后,突然疯狂地吸收着昭瑶的灵力。昭瑶紧绷着俏脸,灵海中的灵力哗啦啦地涌出,本来米粒大小的界种像吸饱了水的种子一般,慢慢地膨胀起来,随着木属『性』灵力的不断涌入,那体积越来越大。

    昭瑶玉牙紧咬,毫不吝惜地输出灵力供给乙木界种,属『性』界种要萌发,必须吸收海量的同属『性』能量才行,要么是灵力,要么是灵石。昭瑶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更别说木属『性』的灵石。眼看着灵力便要告缶了,那界种却仍然没有激发成功。

    昭瑶那张俏脸变得煞白,最后一滴灵力都用完了,就差那么一点,只是一点点,那乙木界种已经处于萌发的边缘了,却因为差那么一点点停顿下来。界种如果第一次激发不成功,那就得废掉了。正在昭瑶焦急万分的时候,一股木属『性』的灵力如同涓涓流水一样凌空输了过来。

    昭瑶先是一喜,接着大惊:“蓝姨,不要啊!”

    那乙木界种正处于萌发的边缘,有木属『性』灵力输过来,自然老实不客气了,猛地一吸,碧蓝身体微颤了一下。

    卡嚓~

    一声轻响,乙木界种突地裂开,璀璨的绿芒再着亮起,盈*满了整个盆地。昭瑶小嘴微张,呆呆地看着绿光映照下那张慈和美丽的脸,突然有种眼眶湿润的感觉。那张脸微微地点了一下,就完全被绿光遮掩住了。

    一颗嫩绿的小树苗化作一团流光从昭瑶的眉心钻了进去,昭瑶只觉大脑一阵空白,接着被漫天的绿意和生机所包围。渐渐地,眼前的绿意完全退去,自己正处身于一个十来平方的空间之内,青青的嫩草上零星地点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还有两株一尺来高的小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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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他叫韩云

    “这就是界种萌发出来的属性内界?”昭瑶惊喜地看着这十来平方大小的内界。这里充满了生机和绿意,乙木属性内界的辅助功效便是治疗和恢复,昭瑶觉得自己枯竭的灵海慢慢地恢复灵力。

    昭瑶突然皱起了眉头,总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似曾相识,玉掌一翻便多了数百粒灵沙,这是她在冥罗魂洞中搜集到的,虽然所蕴含的灵气非常微弱,不过恢复所消耗的灵力还得靠它们。昭瑶扬手把灵沙撒在绿草地上,那些灵沙眨眼间便被吸收得干干净净,四周的小草更显绿意盈盈了。

    嗡~

    一道身穿月白色长裙的朦胧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昭瑶的面前,高高的发髻显得非常高贵和傲慢,一对眼睛明亮得如同月色清辉,身上散发出与生俱来的慑人气势。但毫无疑问,这白衣女子长得极美,美得让昭瑶都觉得有点炫目,又隐隐有点熟悉。

    白衣女子冷冷地注视着昭瑶,突然七彩光华从女子身上发出,锵的形成一把七彩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向昭瑶的心脏,那凌厉的威势如九天神雷降临。昭瑶大惊失色之下,急速向后飞退开去。

    昭瑶是退了开去,不过却是脸色徒然煞白,因为她看到了,就在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上还有另一个自己。七彩长剑从她的前胸穿过,后背刺出,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草地之上,显得是如此之触目惊心。

    白衣女子冷冷地注视着如风中残蝶般颤抖的昭瑶,樱唇微启,像说了些什么,接着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把七彩长剑抽回,把飞出来的元神扫灭后转身离去。昭瑶缓缓地跌倒在草地上,汩汩而出的鲜血把四周的绿草都染红了一大片。昭瑶突然觉得心中大痛,飞扑过去想抱起另一个自己,可是那卷缩在地上的绿影突然化作星星点点的绿光四散开去。

    昭瑶静静地站在原地,绿草上的鲜血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却依然历历在目。昭瑶倏地转过头去,只见那白衣女子已经渐行渐远,身影变得迷蒙起来,昭瑶怒叱一声:“停下,你到底是谁?”

    那白衣女子突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昭瑶心头狂震,软软地坐倒在地上,白衣女子在笑容中消散了她的身影。昭瑶默然地坐在草地上,心中浪滚浪涌,眼中神色变幻……

    绿芒一闪,如同空间撕开了一道裂缝,昭瑶的身形像临风仙子一般迈了出来。那一刹那,昭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让碧蓝都有点要顶礼膜拜的冲动,不过那感觉只是瞬间便消失了,就像幻觉一般缥缈。碧蓝微微一笑道:“恭喜瑶瑶了!”

    昭瑶这才回过神来,见到碧蓝眼中的神蕴似乎黯淡了不少,忙蹲下身来握着她的手腕。碧蓝轻摇了摇头,把手抽回去,微笑道:“别浪费灵力了,蓝姨有话跟你说!”

    “蓝姨,我先给你治疗再说!”昭瑶微急道。碧蓝摇头道:“蓝姨时间无多了,你先听蓝姨说完吧!”

    昭瑶默默地点了点头,在碧蓝身边坐下。碧蓝本来就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刚才帮助昭瑶激发界种,仅剩的一点灵力都被界种掠夺式吸去了,长年枯竭的金丹已经布满了裂缝,再加上生机元气耗尽,昭瑶说救治她,也只能是略尽人事罢了。

    “瑶瑶,你要记住了,要是还有机会离开枯木鬼域,不要轻易暴露你拥有属性内界之事,否则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凭你目前的修为还不足以自保!”碧蓝柔声道。昭瑶微咬着下唇,看着碧蓝那眼中神蕴渐渐地暗下去,心中很是难受,忙点头道:“瑶瑶明白!”

    碧蓝身躯晃了一下,昭瑶急忙将她扶住,一股柔和的灵力输了进去,隔了一会碧蓝才深吸了一口气,有点难艰地扯出一丝笑意:“放心,没把话说完之前,蓝姨不会死的!”

    昭瑶眼眶有点迷朦了,急道:“蓝姨不会死的,你还可以活很久很久!”

    碧蓝缓缓地抬起手来,轻抚着昭瑶那绝美的娇颜,柔声道:“瑶瑶你能答应我两个条件么?”说完希冀地望着昭瑶。

    昭瑶急急点头道:“蓝姨尽管吩咐,瑶瑶竭尽全力也要为您办到!”

    碧蓝脸上突然涌起一抹娇艳的红晕,双目变得晶亮晶亮,昭瑶心里咯噔一下,这明显是回光返照的现象。碧蓝眼中闪过一抹柔情,手腕上绿光一闪,一只翡翠镯子现了出来,原来是一只封印手镯。

    碧蓝把手镯缓缓地脱了下来递到昭瑶的手中,轻声道:“要是有机会离开枯木鬼域,请帮蓝姨把这镯子交给璇玑院院主丘暮云,就说……算了,什么也不用说!”

    昭瑶心中一颤,她虽然对枯木宗内很多事不甚了解,不过七院之主是谁她还是清楚的,璇玑院院主并不叫丘暮云。

    “蓝姨,璇玑院院主并不是丘暮云啊,叫柳岚风!”昭瑶疑惑地道。碧蓝微呆,喃喃地道:“柳岚风么……暮云他陨落了?”

    昭瑶不知道丘暮云与碧蓝是什么关系,不过看样子是恋人的可能居多。碧蓝突然轻笑了一下:“那算了!这镯子还是我自己留着吧!”

    昭瑶急忙道:“昭瑶要是能离开枯木鬼域,一定寻着丘暮云,把镯子交给他!”

    碧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也好!要是寻不着他,这镯子便找个有桅子花的地方埋了吧!”

    昭瑶点了点头道:“只要丘叔叔还活着,瑶瑶一定会寻到他!”

    碧蓝眼中闪过一抹缅怀,笑道:“那就谢过瑶瑶了,第二件……蓝姨想拜托你寻找云儿,要是他过头好好的便算了,要是不如意,希望瑶瑶帮扶一把!”

    昭瑶一愣,时隔四十多年,要寻一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不过脸上倒没有表现出来,点头道:“蓝姨放心,瑶瑶一定办到,只是不知令郎叫什么名字,身上有什么特征?”

    碧蓝眼中的光芒再次暗淡下去,脸上带着一丝母性的柔和,虚弱地道:“他叫韩云……”

    “什么?”昭瑶惊得小嘴张成一个“O”形,竟然会这么巧合,跟自己的猪货同姓同名,不过年龄相差太远了。

    碧蓝点头道:“他叫韩云,因为当年出生时,口中所含之物除了一枚界种,还有一块黑……”

    蓬~

    一股强横的神识扫来,七八道身影从通道中扑了出来,当先一人如同苍鹰扑兔,肆无忌惮地向着昭瑶抓去。

第三百七十七章 久别相见

    二更——

    一股强横的神识扫来,七八道身影从通道中扑了出来,当先一人如同苍鹰扑兔,肆无忌惮地向着昭瑶抓去。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周颠周疯子,这货一赶到便急不可奈地出手了。自认为凭自己金丹期后期的修为,擒下筑基后期顶峰的昭瑶简直是易如反掌,呼吸间的事罢了。

    昭瑶只觉被一股强横的灵力牢牢地锁定,根本动弹不得,挨在昭瑶身侧的碧蓝突然爆出一股绿芒,猛然震开锁定昭瑶那股强横的灵力。昭瑶只觉身上一松,抱着碧蓝弹身飞开,一掌拍向迎面围拢过来的一名执法殿弟子。那名弟子跟昭瑶打了个照面,竟是看得呆了一下,动作缓了缓。

    蓬~

    那名弟子被拍得横飞出去,撞在洞壁上吐血不止,这二货竟被昭瑶的容貌震惊住。昭瑶低头一看,发觉碧蓝已经气息全无,生机完全断绝,一股灵力探了进去,那颗心顿时凉了大半。碧蓝的金丹已经碎裂了,显然是为了帮自己震开周疯子那一击而造成的。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昭瑶的眼帘上滑了一下,竟然绽放出一股动人心魄的凄美,包括周颠在内都不觉呆了下,暗道:“此女容色冠绝天下,老祖让我把她抓回去不知为什么,看来我还是稳妥点,以礼相待,把她请回去好点!”

    “罪囚昭瑶,速跟本长老回……”周疯子还没说完便停住,因为觉得没必要了。昭瑶倏地抬起头来,那眼神中的冷漠和一抹恨意让周疯子后背微微发凉。虽然就算周疯子没有突然闯入,碧蓝也是必死,只是早一点和迟一些的区别,不过就因为如此,碧蓝没能把最后的话说完。此刻,昭瑶心中充满杀意和悲痛,就好像当年父亲昭孤峰被害时一样。

    绿光一闪,昭瑶把碧蓝的尸体收进了内界之中。周疯子眼中光芒一闪,惊异地看着昭瑶,其他弟子没眼力,他周疯子却是阅历丰富。昭瑶打开内界的一刹那,周疯子看得清清楚楚,他虽然不知道那空间是什么,但绝不是法宝开辟出来的储物空间,因为他看到了绿色植物,还感觉到灵气的波动。

    周疯子脸色变幻不定,眼中闪过一抹贪婪,除了内界之外,他很难想到有其他解释了,而凭昭瑶眼下的修为,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孕育出内界的。那答案便呼之欲出了——界种!再联系不久前那绿芒涌动的情景,周疯子就更加肯定了是界种萌发时所发出的光芒。

    昭瑶心中一凛,始觉刚才自己一时情绪失控之下做了件蠢事,以周疯子的眼力,一定是起了疑心。但后悔也没什么用,目前最要紧的是摆脱眼前的危机。

    众执法殿弟子都把目光投向周疯子,等待他的命令。周疯子现在正在纠结着,如果就这样把昭瑶抓回去,那就等于白白地放弃获得一个内界的机会。可要是抓住昭瑶后抽离她的内界,又难保她不会对老祖说起。周疯子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完好无损地把昭瑶抓回去好了,那内界虽然珍贵,但自己的命更重要,况且那内界不一定适合自己。到时把内界之事告诉老祖,老祖高兴起来赐我几件厉害的法宝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后,周疯子抬起头来,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因为那些执法殿弟子包括先前受伤的那名都紧张地站直了身体,面上露出震惊之色,向着自己缓缓地逼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黑光。

    昭瑶也不禁愕了一下,暗道:“这些执法弟子怎么突然倒戈相向呢?”

    周颠皱了皱眉头,大喝一声道:“放肆!”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天炸雷,那八名筑基期弟子愕了一下,眼中那诡异的黑芒消失了,不禁都面面相觑。周颠心中一凛,凝神戒备,扬声喝道:“谁?给老夫滚出来!”

    对方竟然能不声不响地控制了八名筑基机弟子的神志,神识修为绝对是极高。

    “真没用,几名筑基期弟子都搞不定!”韩云拧了一把鬼心的耳朵。黑衣少女捂着耳朵怒瞪了韩云一眼,冷硬地道:“要不是你吞噬我大部分神识,包裹那秃子也逃不过人家的‘鬼迷心窍’!”

    “就是,主人你好狠心,人家现在还觉得痛,要不你让我们咬回来!”红茑捂住那小翘臀哭诉道。

    韩云不禁大汗,冷着脸道:“少给我装了,都老实点办事,主人定不会亏待你们,等我修为足够强大了,可以考虑给你们塑造出肉身来!”

    红茑和鬼心都眼前一亮,齐声道:“是,主人!”

    “阁下鬼鬼祟祟地躲着,也不怕有**份么?”周疯子冷声喝道,强横的神识扫来扫去,想寻出韩云的藏身之处。韩云眼下的修为境界虽然差上周疯子不少,不过就灵力强度而言,跟周疯子也在伯仲之间,神识修为更是将要踏进天人三境了。韩云要刻意隐藏,周疯子休想发现得了。

    周疯子一对阴戾的眼睛鹰一般扫视着四周,静等了片刻也不见对方现身,不禁皱起了眉头,冷道:“既然阁下不敢露面,那老夫便不奉陪了!”

    “嘿嘿,周疯子,周大长老,别来无恙,可喜可贺啊!”一把清朗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名身穿蓝青色法袍的英俊男子从通道处缓缓地走了出来,那张笑嘻嘻的脸让人觉得没个正形。

    “啊!”昭瑶那对美目倏地大睁,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雾气,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猪货,还能是谁?笑得难看死了,比猪笑得还难看!

    韩云风骚地对着空中的昭瑶招了招手叫道:“瑶瑶,想我了没有?”

    包括周颠在内的所有人都立即呆若木鸡,这小子实在太嚣张,太骚包,太厚脸皮了……

    昭瑶紧咬着下唇,眼目泪花闪现,突然化作一抹绿芒扑向韩云。韩云双手大张,准备来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嘭~

    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两脚,韩云却是站得稳稳的,笑嘻嘻地双手一环,纤软的腰肢搂了个满怀,熟悉久违的幽香扑鼻而来,忍不住凑上去在那如花娇颜上轻吻了一下。

    昭瑶被韩云双手一环,瞬时动弹不得,正自骇然间,脸上一凉,已经被韩云着着实实地啵了一记。

第三百七十八章 值得

    第三更——

    昭瑶被韩云双手一环,瞬时动弹不得,正自骇然间,脸上一凉,已经被韩云着着实实地啵了一记。韩云回味般舔了舔唇边,嘻嘻地道:“值了!”

    昭瑶那俏脸上倏地一红,呆呆地看着韩云,五年来的思念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紧咬着下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人静静地相拥对望着,心中千言万言,到了喉咙像变成了片言只语,再到唇边更成了默然无语。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一个眼神的凝望比花团锦簇的甜言蜜语都要强。昭瑶觉得韩云楼着自己的双手紧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不过却极是享受这种感觉,心里很安宁,很幸福。

    “哼,老夫还道是谁呢?韩云,你好大胆,竟然还敢在本长老面前出现!”周疯子冷冷地道,那阴戾的双眼紧盯着韩云。韩云和昭瑶二人正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之中,不禁都皱了皱眉头。韩云有点不舍地松开手把昭瑶放下,对着周疯子呵呵一笑道:“周颠,你不也是被罚面壁五十年么?怎么这么快便偷溜出来了?”

    周颠眼中暴射出阴冷的杀机,当年他被逼在众弟子面前叩得头破血流,最后被削去执法殿长老一职,罚面壁五十年。这件事被他引以为毕身的奇耻大辱,而眼前这两人就是始作涌者,那昭瑶自己动不得,但韩云自己却是可以随意虐杀。

    周疯子怒极反笑,冷道:“你会后悔今天说了这句话!”眼中的杀机几乎要溢出来。

    这时,光芒一闪,扶苏和流光从古纹葫芦中钻了出来,激动地围在昭瑶身侧叫道:“扶苏,流光参见圣女!”

    昭瑶见着二人不禁大喜,握着两人的手激动地道:“你们没事便好!”三人朝夕相处了四五年,现在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多亏了公子救了我们!”流光吸了吸鼻子道:“圣女,你知不知道公子为了寻你,不惜叛宗,强闯枯木鬼域,一路被派中三名金丹期高手追杀,险死还生……”

    “流光,瞎说什么!”韩云瞪了流光一眼,这小侍女倒是尽职尽责地给韩云请起功来。昭瑶虽然知道韩云能来到这里寻自己,定是历经了不少困难,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一路躲避三名金丹期高手和大队执法殿弟子的截杀,其中的艰辛和危险程度就可想而知了,而这一切,这可恶的猪货只字都没提起。

    昭瑶双眸再次湿润了,心中却是暖暖的,这一刻觉得,自己就算再等十年也都值了。韩云心中一颤,差点被昭瑶的眼神给融化了,有点飘飘然起来,瞬时觉得自己形象变得如山似岳,可是一想起绰绰,马上萎了,形象立马缩小到蚂蚁屁股般高,有点心虚地躲闪过昭瑶那目光。昭瑶一愣,疑惑地嗔了韩云一眼,心道:“这猪货绝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好~好~好!”周疯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冷道:“既然都在这里,也省了老夫一番功夫!”

    韩云嘿嘿一笑道:“确实是挺省功夫的!”

    周疯子见韩云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有点纳闷,认真地打量了韩云一下,突然瞳孔微缩,因为他发觉韩云的修为竟然到了筑基后期,才短短数月时间,而且还是在这没有半点灵气的鬼域之中,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不得不说,你确是名不可多得的奇才,可惜不走正途,为了一名女子自毁前程,实在是愚蠢之极!”周疯子冷冷地道。昭瑶不禁柳眉倒竖,周疯子的话让她非常不舒服,同为女子的扶苏和流光都对周颠的蔑视女人的语气极为不满。

    韩云却是点点头道:“这确实是很愚蠢!”

    昭瑶俏面微白,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一般,双手倏地抓紧,扶苏和流光更是轻啊了一声。只听得韩云续道:“不过我乐意如此,因为我觉得值得,瑶瑶在我心中是最最重要的!”说完扭头对着昭瑶微微一笑。

    昭瑶心中一松,那着美绝人寰的俏脸飞起了一抹醉人的酡红,把扶苏和流光都看呆了。

    韩云突然觉得自己肉麻得有点无耻,不过这确是心里话,所以他说得很自然,没有一点做作。当时自己毫不犹豫强闯枯木鬼域,根本没考虑到值不值得的问题,因为瑶瑶始终摆在自己心中的第一位。

    那几名执法殿弟子都被韩云麻倒了,有些人却是崇拜地看着韩云,暗道:“难怪人家可以把圣女这样的绝色都泡到手了,那脸皮确实不是面粉捏的!”

    周颠轻咳一声,冷道:“既然你执迷不悟,本长老今天便清理门户了!”身上的气势骤然爆发。

    就在这时,周颠只觉眼前出现了一片茫茫的血红花海,身边那八名执法殿弟子眼中黑芒闪过,八件法宝齐齐向着周颠招乎过去。周颠大吃一惊,身后蓬的炸出一个金丹法相,强横的灵力把八件法宝,顺带八名执法殿弟子给撞翻开去。那威霸无匹的灵力扫过,眼前的幻像骤然消失掉,彼岸花的威力是大不如全盛时期了。

    蓬~

    眼前幻像刚消失,周疯子便感觉到一股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强横灵力当胸打来,如同滚滚江水汹涌扑到。周疯子心中大骇,还道韩云突然来了一名金丹中后期的帮手,金丹疯狂运转,全力一掌拍出。

    轰~

    一声巨响过后,这个由树根形成的盆地轰然炸碎,木屑纷飞,沙地哗啦地滚落下来。周疯子长袖鼓荡猛挥,待到尘埃落定,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眼前早就没了韩云等人的身影,八名执法殿弟子散落在废墟之中不停地呻吟着。

    周疯子脸色铁青,这时就算发现了韩云等人的踪迹他都不敢一人追赶,刚才跟自己对掌的人,灵力修为明显不弱于自己,再加上对方还有四人,自己追上去定要吃亏。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从另一则通道奔来,周颠不禁大喜,因为来人正是谢昆和那名叫锋铎的弟子。

    “锋铎参见大长老!”锋铎脸色苍白,右胸处被鲜血染红了,勉强行了一礼。

    周颠见两人形容狼狈,不禁皱眉冷问:“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PS:准备换地图了,更新会慢些!

第三百七十九章 矛头所向

    周颠见两人形容狼狈,不禁皱眉冷问:“怎么回事?其他人现在何处?”

    谢昆脸色灰败,惭愧地道:“幽垦冥渊的罪囚集体造反,其他人都陨落了!”

    周颠双目暴射出两团精光,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才阴冷地道:“你们三名金丹期高手,外加五十名执法殿弟子,花了数月时间都没抓住只有筑基期的韩云,还弄得几乎全军覆没!你们还有何脸面回去见宗主和太师祖,干脆自裁算了,也省得到时让老夫动手!”

    谢昆瞬时脸色惨白,颤声道:“还请周师兄在太师祖爷和宗主面前美言几句,师弟虽然办事不力,但也罪不至死!”

    “哼!罪不至死?你们罪该万死!”周颠冷叱道:“阴阳锁龙井被破,枯木鬼龙逃了出来,几乎将本宗毁灭了,要不是三太祖法身天降,本宗便已经不复存在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办事不力,等着承受老祖的怒火吧,能不能留得一命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两人瞬时如遭五雷轰顶,两张脸都变成了死灰色。谢昆没想到后果竟然这么严重,要真是这样,自己确实是难逃一死了。

    “难道楚副院和刍院主也殒落了?”周颠这才醒起还有两名金丹,就算那些罪囚造反也不太可能杀得了两名金丹的。谢昆脑中灵光一闪,瞬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尖声道:“都是楚君绰那叛徒,一切都是她的责任,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周颠也被谢昆的激动表现吓了一跳,沉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副院怎么会成了叛徒?仔细说来!”

    谢昆与周颠一向交好,这次要不是后果特别严重,周颠倒是有把握保住他的性命。可这次事故让枯木宗差点被灭了,要不是有特殊开脱的原因,周颠断不敢去趟这浑水。

    谢昆颤声道:“周师兄,你一定要救救我,完全是楚君绰那贱人造成的!是她故意多次放走韩云那逆贼,阴阳锁龙井也可能是他们破坏掉的!”

    周颠皱起了眉头,沉声打断道:“详细道来,如果确不是你的责任,师兄倒是可以想办法保住你一条性命!”

    谢昆忙把追捕韩云的过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总而言之就是突出楚君绰如何多次故意放走韩云,刍鼐又如何懈怠,这才导致韩云逃进了鬼龙绝谷,阴阳锁龙井被破,鬼龙破困。刍鼐已经死了,谢昆自然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楚君绰一人,她是导致这次事故的罪魁祸首。

    谢昆说完后抹了把汗,续道:“这一切锋铎可以作证,他是楚君绰的亲传弟子,断断不会冤枉了她!”

    周颠阴戾的目光看向锋铎,沉声道:“锋铎,是不是这样?”

    锋铎猛地一颤,犹豫地道:“我……”

    “锋铎,这个时候你难道还想包庇她?要不是老夫救了你,你早就死在那贱人手上了!”谢昆面目狰狞地吼道。锋铎一个激凌,低下头咬牙道:“没错,谢长老所说句句属实,弟子可以作证!”

    谢昆暗舒了口气,抬头看着周颠道:“周师兄,师弟没骗你吧?连她自己亲如儿子的弟子都这样说了,可见并没冤枉她!”

    周颠目光一闪,这货能混上执法殿大长老的位置,自然不是愚蠢的凡凡之辈,一看锋铎的脸色就知另有隐情了,淡道:“锋铎,听谢长老的口气,楚副院要杀你,这又是为何?”

    锋铎微微一颤,面带伤感地道:“本来弟子不应言师过的,不过弟子现在又不得不说。师傅她……她跟韩云那逆贼有私情,被弟子撞见,弟子惊慌之下露了形迹。师傅她发现后便……便要杀我,弟子胸口这一剑就是她刺的,要不是恰好遇上谢长老,弟子早已经没命了!”

    锋铎早就想好了说辞,先前已经对谢昆说了一次,所以应对起来倒是自然,不露形迹。

    “什么?”周颠瞬时愕住,楚君绰石女一样的剑修,竟然跟韩云那小子有私情?这小子难道就真有如此大的魅力?

    锋铎一咬牙,轻一挥手,地上便多了两具尸体,正是楚君绰在死亡沙海所杀的两名执法殿弟子,眉心处有一点微不可察的黑点。锋铎沉痛地道:“这是师傅她为了放走韩云那逆贼而杀害的两名同门,是被剑意穿脑而亡的,弟子当时觉得有疑,所以便带上了,现在回想起来,两位师兄定是师傅所杀无疑!”

    周颠扫了一眼便有了个大概,如此犀利的剑意,确实是楚君绰刺出的无疑,点点头道:“既然有此证据便好办,本长老会尽量为尔等开脱的!”

    谢昆忙道:“师兄恩德,师弟永不敢忘!”

    周颠淡淡地道:“能否保得住性命,就只能看你们的气运了!”

    谢昆脸色灰败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在盘算着该不该脚底下抹油,寻个机会开溜算了,反正继续留在枯木宗也没什么前途。周颠目光一闪,淡淡地道:“师弟,现在本宗人才凋零,正是用人之际……”

    谢昆瞬时清醒过来,眼中露出一抹喜色道:“谢谢师兄提点!”

    周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着锋铎淡道:“锋铎,你很不错,能够大义灭亲,指证师傅楚君绰,这次如果能保住性命便到我执法殿来吧,我执法殿就需要这样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人,好好努力,将来大将老之位非你莫属!”

    锋铎忙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道:“多谢大长老栽培!”

    “嗯,现在跟老夫去把韩云和楚君绰二人抓回,也好将功赎罪!”谢昆点了点头淡道。

    锋铎现在还哪敢面对楚君绰,不过不跟着周颠等人又不行,只得强打精神在前面领路。众人刚走了不远,一身黄衫,面罩寒霜的楚君绰便从远处缓步走来。锋铎瞬时脸色惨白,飞快地躲到周颠等旁边!

    周颠和谢昆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骇然之色,因为楚君绰的修为竟然突破到了金丹中期。谢昆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在鬼龙绝谷口时,楚君绰明明还是金丹初期,短短数日便突破到金丹中期,实在是耸人听闻,难道有什么奇遇不成?

    周颠冷喝道:“楚君绰,你好大胆,竟然敢背叛宗门,私放逆贼韩云,残杀本派弟子!”

    楚君绰眼神波动了一下,眼中射出凌厉的杀气,锋铎不敢看楚君绰的眼神,慢慢地向后退入执法殿众弟子中间,这才觉得安全点。

    周颠见楚君绰并未反驳,只是盯着锋铎,冷冷一笑道:“楚君绰,你跟韩云那逆贼勾搭成奸,破坏阴阳锁龙井,导致鬼龙复出,让本宗蒙受重创,老夫今天便要把你擒回去让宗主发落!”

    楚君绰一听到“勾搭成奸”四字,脸色倏地一白,身上蓬的炸开漫天凌厉的剑意。

    锵~

    剑光飞起,三颗极地寒星向着周颠,谢昆和锋铎刺去。谢昆和周颠都心头大震,只觉那寒星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瞬眼便倒了面前,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去救锋铎。

    楚君绰目前心冷如冰,剑心六层的境界,杀意充盈下全力刺出的剑势又岂是如此好挡的。锋铎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任由着寒星奔到,兴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噗嗵~

    锋铎仰面跌倒在地上,身上亮着蒙蒙的金光。楚君绰锵的收剑回鞘,头也不回地转身飘然而去。谢昆和周颠竟被刚才那凌厉的一剑所慑,一时竟忘记了追赶,等到回过神来时,那抹决然的黄衫已经消失在尽头处。

第三百八十章 北辰总坊

    连横山脉连绵五六千里,山高林密,奇藤怪石遍布,终日云雾弥漫,各种高级妖兽横行出没。北辰总坊位于连横山脉莽莽群山中部的一处山峰之上。此峰名曰摩星岭,因高耸入云,壁立千仞而得名,真真个飞鸟难渡,猿猴难攀。

    摩星高万仞,手可摘星辰。

    威震北辰的十大门派之首摘星楼就座落于此峰之上,传说镇楼之宝摘星剑乃是当世罕有的八品剑器,当之无愧的剑器至尊,相当于天宝级别的法宝。正为这摘星剑的存在,摘星楼被誉为天下第一楼,威震三界,没人敢招惹。

    但就是这样一个大门派,门下弟子竟不过百,不过却没人敢小觑。因为摘星楼收弟子相当严格,严格得几乎能用“变态”二字来形容。

    第一要家世清白,第二要年龄不超六岁,第三要是单灵根体质,而且是玄级以上。这三条规矩无疑导致摘星楼招收弟子极其困难,有时甚至数百年也未曾招收到一名弟子。尽管如此,摘星楼仍然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不符合这些条件的坚决不收。这导致了摘星楼的弟子人数极为稀少,不过无一不是天纵之资的变态人物,摘星楼出来的都是实力强横之辈。因此,摘星楼这个百人不到的门派却是牢牢地雄霸着北辰第一大派的位置数万载。

    北辰总坊位于摩星岭下,慑于摘星楼的威名,没有任何人敢在北辰总坊搞事,加上北辰总坊是通往五行界和山河界最近的坊城,所以极是繁华,来往于三界的修真者都会经过北辰总坊。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当初的小坊市才会发展成如今的北辰总坊,而摘星楼实则就是北辰总坊的幕后控制者。

    这一天,北辰总坊外来了一行四人,三名绿衣女子十分吸人眼球,其中那位身材高挑婀娜,罩着面纱的女子尤其引人注目。虽然看不到她的面容,不过光凭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脱俗气质便可猜想得出面纱之下是何等绝美的一张脸。另外两名绿裙女子也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最让大家妒忌和不爽的是,在三位香喷喷的美人儿之间有一位臭男人。虽然这男人长得蛮英俊的,不过却是穿着一件灰不溜丢的法袍,像个乡巴佬进城一般,东看西瞧,还笑嘻嘻地没个正形,跟那位气质脱俗出尘的面纱女子一比,更显得土里土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土里土气的家伙,竟然肆无忌惮地走在三名女子中间,淡笑自若,逗得三人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名气质脱俗的女子温婉地靠男子的旁边,看起来彼有点小鸟依人般的感觉,真个气死人,大家都忍不住想把这穿得土里土气的家伙一脚踹飞,然后世界就和谐了,要是能换上自己,那就更加美好!

    “啧啧,为何鲜花都喜欢插牛粪呢?”

    “唉!老天无眼了!”

    “这小子不会是她弟弟吧,两姐弟差距真大!”

    “噗~”流光忍不住失笑出声,那边的扶苏倒没有笑,不过那眼角眉梢都扯了起来。韩云不禁翻了翻白眼,穿得低调点都被人鄙视了,他们是**裸的妒忌。

    昭瑶面纱下的明眸笑得眯了起来,嗔道:“猪货,听到了没有,你就是一堆大牛粪,让你穿成这样!”

    韩云嘿嘿一笑道:“就是我这堆大牛粪把天下第一美人给折了!”说着牵过昭瑶那温软的玉手,志高气扬地横眼一扫,像在宣示对昭瑶的所有权一样。

    昭瑶俏脸倏的红透了,心里却甜丝丝,任由韩云亲热地牵着向前走去。扶苏和流光两人也极是配合地落后三步,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这北辰总坊的面积倒是极大,规模比得上南辰的栖枫城了,长街延绵十里,建筑极有风格。城中绿树成萌,有山有水,一排排房间如刀切豆腐一样的整齐,街上店铺林立,街道两边植有各种花树灵木等。一些租不起铺面的散修便在道路两边摆摊兜售各种物品,修者来来往往,十分之热闹,但却又秩序井然,和和气气。摩星岭上就是摘星楼的所在了,谁敢在威名赫赫的摘星楼地头上搞事,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韩云出手阔绰,只要三女喜欢的东西都买下,喜得扶苏和流光合不拢嘴。昭瑶生性平淡,一路走下来,倒是一件都没有买到。韩云突然眼珠一转,扯着昭瑶的手在一处卖饰物的摊档前停下。

    摊主是一名看起来六七十岁老妪,看起来竟像是没有一丝修为的凡人。韩云等都不禁暗暗奇怪,一个凡人如何来到修者的坊市中摆卖了?

    这名老妪盘腿坐在地上,对韩云等人的到来置若罔闻,目无焦距地发呆。摊前摆着几件小巧的饰物,一只淡紫色的手镯,一根纯白色的珠钗,还一对新月形的绿玉耳坠。

    韩云心中一喜,弯腰便要捡起那耳坠,突然香风扑到,一只白皙的手快如闪电般伸了过来,抢在韩云之前把绿玉耳坠给拿走了。

    韩云不禁一愣,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月白色公子儒服的俊美男子正拿着那对耳坠爱不释手地欣赏着,还斜了韩云一眼。

    只见这货头截一顶文士帽,脑后是两条黑色的飘带,腰束金丝腰带,脚踏流云靴,腰后还极为骚包地插了一把折扇和玉箫,活脱脱的一个游学书生。最让韩云无语言是,这家伙显然还扑了香粉什么的,阵阵香昧传来。韩云脑中幻化出两个大字——骚包。

    “咳,这位道……兄台,这对耳坠是在下先瞧上的,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韩云本着初来乍到,以和为贵的原则,客气地道。

    白衣男子那单凤眼一横,腰后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手上,韩云不禁心中微凛:“这骚包好快的手法!”

    白衣男子很是骚包地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闲地拨了几下,优哉悠哉地道:“兄台所言极是,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此物乃区区先拿到手,自然是区区先来,兄台是后到了,承认承认!”

    靠!一开口就酸风扑面,偏偏却是强词夺理,韩云心中不禁冒出了一股火气,真想一拳把这骚包打扁,可是自己初来乍到,倒不好生出事端来,强忍住怒气,扭头对着那老妪道:“老婆婆,这对耳坠多少灵石?”

    白衣骚包见状,急忙讨好地道:“这位姐姐,不管多少灵石,这耳坠区区在下要定了!”

    韩云禁大汗:“他大爷的,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吾不及多矣!”

    扶苏和流光小嘴张成了一个“O”形,这白衣公子竟然叫人家姐姐,真是太无耻了。

    那老妪眼神终于活了,抬头瞪了韩云一眼,然后对着白衣公子绽开菊花似的笑容:“还是你小子会说话,不过下次最好叫我漂亮姐姐!”

    韩云差点一头扑倒,白衣骚包也不禁呆了一下,马上面不改色地道:“漂亮姐姐说的是,在下失礼了!”

    靠!一个比一个无耻,韩云被彻底的干败了,两人简直是极品无耻二人组。

    “呵呵!”老妪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韩云不禁心中一动,多看了这老妪几眼。老妪双眼一翻,瞪着韩云斥道:“看什么看?难道是觊觎姐姐的美貌?”

    韩云不禁大汗,轻咳了一声,牵着昭瑶的手便要离开,惹不起还躲不起,若大个坊市,不信就寻不着另一对同样的耳坠。

第二百零一章 再临栖枫城

    一更

    经过了七八天的飞行,韩云等一行人在屈元的率领下来到了栖枫城。这次的八宗大比将在猎妖海中最危险的南海进行,届时南辰八宗的八十名弟子将在南海区域内进行角逐,猎杀妖兽,生死各安天命,以一个月的时间为期限,最后以所猎得的妖兽数量和级别为评分标准,决出大比的前十名。

    这次大比的规矩便是没规矩,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不离开猎妖海南部,一个月后准时回到集合地点清点所猎杀的妖兽就行了。大比不禁止弟子间厮杀,抢夺行为,所以说八宗大比就是血淋淋的残酷屠杀,弟子间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还有一点就是,大比其间并不禁止别的修者进入南猎妖海,所以有不少修者应该会潜入南海中。他们之中有些是好勇斗狠之辈,完全是为了刺激,而有些则是逐利而来,想趁机浑水摸鱼,另外一些人则把八宗大比当成是一种历炼。

    不管是抱着什么目的而来,反正这些人一进入南海的范围,那就做好猎杀和被猎杀的准备,你掺和进来就必须有这个觉悟。

    当然,八宗的八名金丹期领队会不定时巡逻,以免别的金丹期修者趁机来恶意倒乱,又或者别的修者有组织地针对八宗的弟子,反正有五人以上为一队的,坚决灭了。

    有了其他修者的加入的不定因素,这大比更是精彩凶险无比,虽说不一定是九死一生,不过殒落的机率还是很大的。届时,猎妖海南海将成为血醒的杀场,人杀妖兽,妖兽杀人,人杀人……

    屈元把韩云等人带到位于灵岳城中的驻点,便吩咐道:“三天后出海,你们有什么还要准备的便自己去准备了,准备越充分,活下来的希望越大,希望大比后你们还是十人!散了吧!”

    屈元说完便把屈莫言叫走了,看来是给儿子准备家伙去了。花自流深深地看了韩云一眼,转身出了大殿,栖枫城是他的地头,恐怕是回神策盟去了。

    锋铎和同院的那名弟子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也离去,天机院那一男一女却是各自回房修炼去。

    “韩兄,我们现在上哪?”驮寒云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也不知这家伙是神经大条,还是深藏不露。

    “韩师兄,我们想去买点法符,你陪我们一起吧?”那名璇玑院的女修忍不住开口道,璇照院那名娇小玲珑的女修也目光炙炙地看着韩云。

    璇玑院那名女修叫碧儿,长得水灵灵的,璇照院的这名娇小女修叫初蕊,两人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韩云可不会傻得认为二女是弱不经风的娇弱女子,能在三十岁以内达到筑基期的都不是凡凡之辈。

    这两名女修虽然都长得不赖,不过跟瑶瑶和玄月比,只能作陪衬的绿叶。从两名女修炙炙的目光来看,韩云明白自己只要稍稍点头,两名女修恐怕都乐意把自己白白的身子献上来。韩云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但也不排斥,毕竟现实是这样,她们只是想依附更强大的男人,以求得到庇护和好处罢了。傻子都看得出韩云日后的前途定是无可限量,两名女修缠上来倒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驮寒云艳羡地看着韩云,舔了舔嘴唇。

    “那个……在下想留下来修炼,让驮寒云陪你去吧!”韩云委婉地道。

    驮寒云眼前一亮,大声道:“没错,在下陪两位师姐也一样的,韩兄还是修炼要紧,这次下四院全靠你了!”

    擦,这货还真会打蛇随棍上!

    两名女修瞪了驮寒云一眼,这炼气九层的家伙,她们还不放在眼内。初蕊不死心地娇声道:“韩师兄,一个月时间不短,还是多买些装备防身好点!”

    “没错,法符,丹药什么的多准备些准没错!”碧儿点头道。韩云不禁无语了,暗道:“还真把小爷当金龟婿了!”

    “丹药,法符我已经足够了,两位师妹还是赶紧去准备吧,嘿嘿,驮寒云可是个财主儿,他定很乐意为两位美人付灵石的!”韩云呵呵一笑,转身回了房间。

    两名女修面上露出失望之色,把目光落回驮韩云身上。驮韩云那单眼皮一眨一眨,讪讪地道:“那个……在下还是回去修炼好了!”

    “站住!”两名女修一左一右扯着驮寒云出了大殿,金龟婿勾不着,抓个款爷专门付灵石也不错。

    驮寒云苦着脸把韩云这没义气的家伙全家都都骂遍了,却不知韩云全家只有他一个人。

    韩云在房间内稍待了片刻便换上斗蓬出了门,韩云身上的灵丹足够,不过法符却不多了,准备到“藏宝斋”买一些。初蕊她们说出去买法符,所以韩云准备先到处逛一下,以免碰上她们。

    可能是因为八宗大比的缘故,栖风城变得热闹非凡。韩云旧地重游,心里暗慨万千,不知道老九还在不在城门拉客呢?韩云信步向城门走去。

    “哈,这货还真在!”韩云老远就看到道老九那厮正站在城门口附近,两撇老鼠须依旧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的衣着依旧寒酸,修为依旧是炼气四层,一对眼在进城的修者间瞄来瞄去,像在寻找着下手的对象。

    韩云暗叹了一口气,这些低层的小人物,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事,筑基无望,百年后只是化作一坯黄土罢了,就好像当初自己初入修竹院,周管事所说的一样。自己要不是运气好,捡到了化灵净瓶,眼下自己的境况恐怕连道老九亦不如。

    韩云静立看了一会,正想转身离开,却见一名老鼠须男子背着双手在道老九旁边经过,右手拇指不着意地点了三下地面。道老九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四周,韩云心中大奇,急忙装作路过。

    道老久等老鼠须男子走远了,这才远远地跟了上去!韩云犹豫了一下,把斗蓬拉低了一点,信步跟上。韩云总觉得这些“老鼠须”是隶属于一个组织的,两人用暗号联络,定是有什么事商量。

    韩云一时好奇心起,便想跟上去看个究竟。

    ps:汗,前两章弄错了,参加大比十人中只有三名女修!已修改,遁之!

第二百零二章 冰山一角

    第二更

    韩云远远地跟在道老九后边,道老九这货倒是相当机灵,东看看,西瞧瞧,游了一会大街,转了几转进了一道横巷便不见了。

    那横巷中没什么遮蔽的事物,韩云也不便跟过去,大街之上也不好隐身,只好随着人流走过,隔一会再次再次走了回来。

    这时一名女子从横巷中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韩云起初还不在意,接着心中一动:“这女子怎么看着面熟?”

    就在这时,道老九也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四周便起步向城门方向走去。

    “是他!”韩云这才想起,那女子的相貌跟刚才跟道老九接头的老鼠须男子有点相似。想明白这一点,韩云的好奇心更浓了,这些家伙弄得这么隐秘,定是什么重要的大事,韩云急急跟上那女子。

    那名女子穿着水绿色的长裙,柳腰儿轻摆,款款而行,那臀儿摆动的幅度甚是勾人,像受过专门的训练,在人群三转几转便来到了城北那排大院落附近。这里的行人渐少,韩云也不好跟得太贴,闪进一片树从中观察了一会便隐了身,再次追上去。

    韩云越跟越觉得周围的环境很是熟悉,那女子走到一幢独门独院前,又转到后边的小角门处进了去。

    “蓬莱仙洞!”韩云这才认出是当初道老九带自已来过的地方,难怪那女子走路的姿势那么撩人。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把月儿买回来的。

    “难道这些走贩小卒的‘老鼠须’竟全是隶属于蓬莱仙洞的?”韩云不禁想起那高贵勾人的三洞主紫荆。一开始,韩云便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那些街头的“老鼠须”虽然修为低微,不过胜在都是城狐鼠党,消息耳目极为灵通,这些家伙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要是有人把他们组织起来,建立一张情报网,那么这个情报网能挥的能量却是巨大的。

    韩云轻抚着下巴,暗道:“要真是这样,那么这个蓬莱仙洞恐怕背景不简单,并不是表面那样一个供修者寻欢作乐的地方,做些皮肉生意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大宅院的防御法阵并没有开启,韩云犹豫是否要翻墙进去时,几名男修向着这边走来,面上带着淫*荡的笑意,聊得正起劲,无非是什么“白白嫩嫩,圆滚滚,滑溜溜,一掐冒水”什么的。

    韩云心中一动,闪到门边!

    那几名男修果然来到“蓬莱仙洞”门前拍起那朱漆铜皮镂钉门来。那大门缓缓打开,一如以往般,白雾夹杂着粉红色的花瓣飘了出来,弄得真像仙家洞府一样。

    几名专门来“储粮”的男修可没什么雅兴玩什么高雅,他们刚从猎妖海回来,灵石袋满满的,同样“存粮”也是满满的,正准备找个洞把“存粮”给释放掉。所以他们急匆匆就走了进门去,韩云提灵轻身紧跟在他们身后。

    马上便有两名珠圆玉润的女修笑意盈盈,美目流盼地迎了上来。几名男修便一涌而上,一边打趣搭讪,一边大占手足便宜,跟着两女转到别处寻欢作乐去了。

    韩云看了一下四周,下意识地向着后院走去,上次那三洞主紫荆就在是后院那秀楼上接见自己的,所以韩云还算记得清道路。

    穿廊过院,那幢绣楼便出现在眼前,绣楼下还像以前般站着两名婢女,那名刚才进来的绿裙女子正上了绣阁,果然是见三洞主紫荆去了。

    韩云想了一下,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从两名婢女身边闪过,轻身上了绣阁。以韩云目前的的修为要瞒过这两名炼气期修为的婢女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青丝参见三洞主!”绿裙女子隔着珠帘盈盈下拜。只见珠帘内,一名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子横躺在小榻上,如瀑秀披散在床侧,灵珑浮凸的身材妙相毕现,两条修长的**交叠着,一只雪白的玉手托着香腮,双目似开似闭,一副庸懒娇弱的样子,此人正是蓬莱仙洞的三洞主紫荆。

    紫荆慢慢地坐了起来,轻揉着人中道:“青丝,可是大姐或二姐回来了?”

    青丝站起来揭开珠帘走了进去,轻轻为紫荆捶着肩头,笑道:“大洞主回了山河界,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呢?蒋老头那老色鬼需索无度,二洞主没几天时间也摆不平他!格格……”绿裙女子格格地笑了起来,神态中满是暧昧媚荡之意。

    紫荆不禁伸手在青丝的腰间狠掐了一记,恼道:“你敢取笑二姐,就不怕我告诉她,非撕了你这小蹄子的嘴!”

    两人倒似关系极好,打打闹闹的却只字不提正事,隐在门后的韩云不禁暗暗纳闷。

    嗖!紫荆突然一扬手,一股灵力扫了过来,韩云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被现了,正想夺门而出。那道门却是“哐朗”一声关上,一道隔间结界在屋内形成。

    韩云暗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被现了,同时又暗暗提了分醒,这三洞主紫荆的修为恐怕比自己高多了。

    “说吧,有什么消息?”紫荆正容道。

    青丝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据线眼称,八宗的人都到齐了,枯木宗的领队是天枢院院主屈老头,金丹中期的修为,融阳宗……”

    韩云听得暗暗心惊,这些人竟然把各宗带队人物都弄得清清楚楚,究竟有什么目的?

    “可恶,南辰八宗偏偏在这个时候举行什么大比!”青丝愤愤地道。紫荆若有所思地侧着头想了一会,冷静地道:“血杀盟那边有什么异动?”

    “据绾绾说,蒋老头对二洞主漏了嘴,再根据杀卫近期有调动的迹像表明,血杀盟确实又想像往常一样在南海行动!”青丝回答道。

    韩云心中一惊,血杀盟不正是栖枫城的幕后大势力么?怎么掺和到八宗大比去了,而且听口气,好像还不是第一次了。

    “嗯,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们趁乱把东西拿到手便度离开,这是给姥姥的寿礼,缺不能有任何闪失!”紫荆淡淡地道。

    ps:如今玄幻当道,都市称霸,仙侠类是少有人问津,跟同为仙侠类几位作者淡起,不胜唏嘘!顾影自伤。眨眼间仙尊将要六十万字了!默默码字,希望云开见月,有个好收成吧!

第二百零三章 终于让姑奶奶逮着你了

    第三更

    “嗯,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们趁乱把东西拿到手便度离开,这是给姥姥的寿礼,缺不能有任何闪失!”紫荆淡淡地道。

    韩云越听越是糊涂,暗道:“什么狗咬狗?难道血杀盟在南海的行动是针对南辰八宗的?”

    两女接下来却再也没提起此事,吊得韩云心痒痒的。

    “三洞主,近来到这里来寻欢作乐的臭男人多了,咱的姐妹都有点应付不下来,是不是应该再寻些女修来?”青丝道。

    “嗯,这次大姐回山河界便会带些姐妹回来,到时又有得你这骚蹄子忙了!”紫荆点头道。

    “嘿嘿,青丝最怕就是没事情做,到时一定把她们调教得乖巧伶俐,三百六十般技艺精纯熟练,把那些臭男人侍候得乖乖把灵石交出来,格格!”青丝颇为得意地格格笑了起来。

    韩云听得不禁义愤填膺,差点想上前给这女子两个大刮子,韩云虽然不是什么侠肝义胆,悲天悯人之辈,不过最恨别人把女人当货物一般买卖,糟贱。尤其是在别人不愿意的情况下,使用逼迫的手段。当初玄月要不是遇上自己,恐怕现在不知被那个男人压在胯下玩弄,过着“一双玉臂千人枕,两片朱唇万人尝”的生活。

    韩云这心情一激荡,鼻息略微粗重了些!

    紫荆面色猛然一变,一道紫光向着韩云藏身的地方射来,韩云大吃一惊!

    蓬!

    一声炸响,那木制的小楼轰然破碎,燃起熊熊大火,原来韩云猛地把一边木墙给推倒了,同时扔出两张“焚炎叠爆”法符,飞身下了楼,急急飞奔而去。

    整个后院瞬时乱一成锅粥,两道人影从火光中穿了出来,还穿着睡衣的紫荆面沉如水,一道神息锁定了韩云,身如幻影般追了上去。

    韩云心中大骇,这紫荆的修为恐怕有筑基期大圆满,把度提到极限,嗖的翻墙出了“蓬来洞府”,韩云刚翻了出去,整个大院的防御法阵便嗡的一下亮了起来。

    韩云暗叫了一声万幸,展开身形射入一片小巷中,猛地震开锁定自已的那道神识,三转几转便潜入街上的人流中。

    紫荆追到横巷便不追了,面色阴晴不定,这时那青丝才拿着衣服追了出来:“三洞主,没追上那人?”

    “这人修为不低,震脱了我的神识!”紫荆淡淡地道。

    青丝面色微变,惊道:“那我们所说的话不都被人听到了?要是他是血杀盟的人……”

    “别惊慌,我们的存在,血杀盟的高层是心知肚明的,就算是血杀盟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此人应该不是血杀盟的人!”紫荆淡淡地道。

    “那他究竟是哪个势力的人?干嘛要潜进来偷听我们说话?”青丝颤声道。

    紫荆沉吟了一下道:“幸好我们刚才也没泄漏什么重要消息,此人定是尾随你身后进来的,你回来之前去过哪里?”

    青丝面色一白,突然轻哦了一声:“我回来之前去见过道老九,问了点关于八宗的事,后来好像有个可疑的斗蓬人跟着,我便故意兜了几圈,后来便不见了……”

    “走!进去再说!”紫荆披上青丝拿来的衣服,两人转回蓬莱洞府。

    韩云走出老远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现出身影,低头沉思了一下,把斗蓬给解了下来,大方地出现在街上,向藏宝斋走去。

    “咦,这么热闹?”韩云远远就看到藏宝斋外边站了好些人,不知在围观些什么。韩云走了过去,不禁眼前一亮,暗道:“竟然是她!”

    只见五人站在众人的中间,四男一女!

    三个男的身背长剑,显然是属于一伙的,另一边是一男一女,这两人韩云都认识。

    一个正是俊美得不像话的东方虹,而另一名十**岁的明艳少女,一身蓝衣,杏眼桃腮,柳眉小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青春活力,天然一股纯美,额前勒着一条蓝色的小带子,更是多了几分妩媚,眼角眉梢带着一股狡黠。此女正是蓝瑾儿,看来是代表水月宗前来参加八宗大比的。

    这时东方虹那张白净的俊脸涨得通红,怒瞪着对方三人中间的那名年轻男修。

    那三名男修显然以中间之人为,只见这男修二十岁上下,国字口面,长得有棱有角,一身修为竟是筑基中期。

    韩云不禁暗暗震惊了一把,看来这次八宗派出的都不是凡凡之辈,自己枯木宗只有锋铎是筑基中期,眼下这里便有两名筑基中期的高手了,蓝瑾儿就是其中一个。

    “宗泽,再敢跟来,我对你不客气!”东方虹怒气冲冲地道。

    原来这三人正是玄岚宗的弟子,中间的那人叫宗泽,是玄岚中派出的双保险之一,也是南辰八少中的一人。

    水月宗和玄岚宗相距不远,又共同管理着一座坊市岚月城,所以两派弟子彼此都比较熟识。宗泽自打见了蓝瑾儿后,便死心塌地地迷上了,今天刚好遇上,便死皮赖脸地跟了九条街,东方虹终于气不过来跟他掐上了。

    “东方大少,这栖枫城又不是你的,泽少喜欢上哪就上那,你管得着么?”宗泽旁边一名男修冷笑道。

    “你……你们强词夺理,为什么我们上哪你们便跟到哪?我们进藏宝斋你们也进藏宝斋,我们去宝月楼你们也去宝月楼?简直……是……岂有此理!”东方虹气愤地道。

    韩云不禁暗暗摇头,这娘娘腔看来是在脂粉堆内混惯了,说话软绵绵的,还没骂人自己先面红了,真个失败。

    “哈哈,藏宝斋,宝月楼便也是你家开的?你们去得,泽少就去不得?”另一名男修哈哈笑道。

    “小虹,我们走吧!他喜欢跟着便跟着,我们逛我们的!”一直不出声的蓝瑾儿撇了一眼宗泽道。

    “嗯,瑾儿师姐说得有理,我们走!”东方虹点头道。

    “小虹?”韩云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这下绝了!

    他这一笑,蓝瑾儿那盈盈秋波便向韩云瞧来,突然眼前一亮,咬牙切齿地道:“道老九,终于让姑奶奶逮着你了!”

    ps:小池依然坚挺的三更,大家把票票都扔下来吧,让小池持久下去!

第二百零四章 韩云?韩云!

    他这一笑,蓝瑾儿那盈盈秋波便向韩云瞧来,突然眼前一亮,咬牙切齿地道:“道老八,终于让姑奶奶逮着你了!”

    蓝瑾儿这一叫唤,瞬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韩云的身上。

    “韩师兄,你怎么来了?”两声娇呼,初蕊和碧儿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身后还跟着苦瓜一般哭丧着脸的驮寒云。韩云一愣,没想到三人也在人群中看热闹。

    初蕊和碧儿一左一右地站在韩云的身旁,如小鸟依人一般,好奇地望向蓝瑾儿,眼中射出女人之间才懂的敌意。

    “韩云,你什么时候改名叫道老八了?”东方虹奇怪地问道。

    蓝瑾儿猛地一震,杏目圆睁,一把扯着东方虹有点言无论次地道:“他……他……他不叫道老八?”

    “你才叫道老八呢?”初蕊皱起眉头道,道老八这名字实在俗气。蓝瑾儿瞬时柳眉倒竖,瞪的却不是蕊初,而是一脸笑嘿嘿的韩云。

    东方虹疑惑地看着韩云,点头道:“瑾儿师妹,他叫韩云啊!前几年在迷瘴谷开启,我们北上遇上了他,还多亏他出手救了我们!”

    “韩云?你叫韩云?”蓝瑾儿定定地盯着韩云,趋前了几步,眼神复杂难明。韩云不忍不住退一步,讪讪地道:“蓝姑娘,我叫韩云怎么了?”

    初蕊和碧儿挡在韩云身前,眼带敌意地盯着蓝瑾儿,宗泽眼中闪过一丝疑色,跟着走了过来冷道:“瑾儿妹妹,是不是此人曾经欺负过你?泽哥给你剁了他!”身上气势隐隐爆,他身边两名修者急忙拉着他,提醒道:“泽少,这里是栖枫城,禁止私斗的!”

    宗泽这才收回气势,恶狠狠地瞪着韩云,东方虹急急走了上来拦在蓝瑾儿面前劝道:“瑾儿师姐,你跟韩兄定是有什么误会了,千万别冲动,韩兄为人不错,就是……就是……”

    “就是无耻点是不是?”韩云嘿嘿笑道。上次在迷瘴谷,韩云趁东方虹等力竭,把东方虹的灵盾据为已有,还占了林锦儿的便宜。

    东方虹面色微红,看了韩云一眼,尴尬地道:“韩兄说笑了!你是不是跟瑾儿师姐有什么误会,快点道个歉算了!”

    韩云不禁翻了翻白眼,不就是上次喊了声“非礼”么,用得着那样死死地盯着看吗?

    “云哥,这鱼怎么分?”蓝瑾儿突然开口道。

    “瑾儿师姐,什么鱼分什么的?”东方虹一下子傻住了,宗泽等也一头雾水。

    韩云猛地一震,双眼倏地大睁,嘴巴将得老大,像见了鬼一般,脑海中闪过小时候在安宁村的一幕幕,隔了一会才道:“老规矩!”

    “又是鱼头和鱼尾巴!”蓝瑾儿皱着鼻子道。

    韩云不禁分开初蕊和碧儿,踏前了两步:“笨丫头,云哥这是为你好,多吃点鱼头补脑啊,长得那么笨,要是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到时可要愁坏林大叔和林大婶咯!”

    围观的众人都不禁傻了眼,这两人在演什么戏?

    蓝瑾儿嘟着嘴道:“不是还有你么?你答应过娶我的,想赖账?”

    “呃……什么时候?我记得是说让二柱子娶你!”韩云大步走前喜上眉梢地道。

    “就是你答应过的!”蓝瑾儿提高声音叫道,黑漆漆的眼睛瞪得滚圆滚圆。

    两人相互对瞪了一会,韩云猛地抱起蓝瑾儿哈哈大笑起来:“芽菜!你是芽菜!”

    蓝瑾儿双手紧紧地搂着韩云的脖子,疯了般格格地笑道喊起来:“云哥,你真的是云哥!”那银玲般的笑声像泉水叮咚一样欢快。

    东方虹,宗泽,初蕊,碧儿,驮韩云都当场石化了,宗泽眼中射出熊熊的忌恨之火,东方虹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同样忌恨的还有初蕊和碧儿。

    啪!啪!

    两声脆响,石化的人马上又多了一个,韩云把林瑾儿放下来,捂住两边脸呆呆地道:“芽菜,你干嘛打我?”这两巴虽然打得不重,不过韩云还是被打得一头雾水,晕头转向。

    林瑾儿气鼓鼓地一指韩云身后的初蕊和碧儿,恼火地道:“她们是谁?为什么跟你这么亲密?是不是又是你的女人?”

    “芽菜,你胡说什么?还敢打我,看云哥打烂你的屁屁不!”说着一把扯过林瑾儿,像小时候一般对着那翘臀就是一巴。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响,韩云第二巴掌要下去时才察觉不对,这才醒起芽菜已经不再是以前七八岁的小屁孩了,那臀儿打起来弹力惊人,手感奇佳。

    “呃……”韩云讪讪地松开了林瑾儿。林瑾儿俏脸绯红,却没有生气,一对水汪汪的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韩云。

    “快说,她们是不是你的女人?”林瑾儿不依不挠地道。

    “呸,就算我们是韩师兄的女人又如何?关你这小蹄子什么事?”初蕊很是不服气地道。

    林瑾儿身上瞬时爆出一股凌厉的杀气,两条柳眉慢慢地竖立起来,韩云看得心惊肉跳,这姑奶奶要飙了。

    东方虹却是深知林瑾儿的脾气,这绝对是她愤怒到极点的表现,急忙拉住林瑾儿的衣袖。初蕊和碧儿两人自然不肯示弱,也同时释放出强大的气势来。

    “瑾儿,师妹别冲动,这里是栖枫城啊!”东方虹死死地扯着林瑾儿。

    韩云不禁皱起眉头挡在林瑾儿面前道:“芽菜,你这是干嘛?”

    “你走开,我要杀了这两个狐狸精!”林瑾儿大声道。初蕊和碧儿大怒!

    “小蹄子,你骂谁狐狸精?”

    “有本事过来,看老娘不扭掉你的烂嘴!”

    “呀!放手!我要杀她们!”林瑾儿双眼几乎都要冒出火来,要不是东方虹和韩云死死拽着她,她恐怕早就冲过去了。

    韩云不禁一阵恼火,久别重逢本来极是高兴的,结果被扇了两巴,现在又喊打喊杀,芽菜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难道是跟了张萍那凶女人学艺的缘故?

    “够了!”韩云猛地大喝一声,如同炸雷一般。林瑾儿吓了一跳,呆望着韩云一会,黑葡萄似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你……你还护着她们!”

    韩云不禁满头黑线,吃吃地道:“芽菜,她们怎么就得罪你了!”

    林瑾儿突然死死地楼着韩云的脖子,大声道:“她们就是得罪我了,你是我的,眼睛是我的,鼻子是我的,耳朵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我不许你有别的女人!”

    韩云瞬时呆若木鸡!

第二百零五章 韩云纠结

    第二更

    一只手被林瑾儿亲密地搂着,韩云梦游般向前迈着步子,心中反反复复地纠结着,蛋痛兼菊痒,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都没了,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把斗蓬脱了!为什么要失笑出声!

    芽菜那丫头竟然还记着小时候的约定,把自己当成未婚夫的角色。而韩云对芽菜只是兄妹之情,最可怕的是林瑾儿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独占欲和醋劲儿,把韩云当成自己个人的私藏品,其他女人敢染指就是她的生死仇敌。

    韩云可是费了很大功夫才让她平静下来,勉强相信了初蕊二人不是他的女人,而且到现在还是绷着小脸,撅着嘴儿。要是让她见到昭瑶和玄月不知要闹成啥样子了,而且芽菜修为又高,恐怕瑶瑶都不是她对手,更别说月儿了。到时韩云恐怕享的不是齐人之福,而是受苦受累的救火队长。

    东方虹默默地跟在韩云和林瑾儿的左边,落后了一点儿,宗泽三人跟在右边,愤恨地盯着韩云的背影。这一群人的奇怪举动引得路过的修者频频侧目。

    “你们跟着干嘛?”林瑾儿回头恼火地嗔道。

    东方虹面色微红,吃吃地道:“瑾儿师姐……我……你让我陪你逛街的!”

    林瑾儿白了一眼东方虹,语气柔和下来:“现在有云哥陪我,你自己先回去吧!”

    “哦……那……那我回去等你!”东方虹眼中一阵黯然,有点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接着又回头道:“韩兄,瑾儿师姐就交给你了!”

    “婆婆妈妈!人家又不是小孩子!”林瑾儿嗔道。东方虹俊脸又是一红,尴尬地笑了笑,默然离开。

    韩云心中一动:“这东方虹显然对芽菜颇有情意,虽然有点“娘”,不过为人和修为都可以,芽菜要是跟了他倒也不错!”

    韩云正想出言试探一下林瑾儿的意思,宗泽突然加快脚步追了上来,拦在韩云二人身前。

    “宗泽,你又要干什么?”林瑾儿正满心高兴地搂着韩云的手臂,心里甜甜的,宗泽怒气匆匆地拦在跟前让她很是不爽。

    宗泽却是没理会林瑾儿,冷冷地盯着韩云道:“姓韩的,敢不敢跟我到决斗场决斗!”

    林瑾儿柳眉轻皱,宗泽的修为是筑基中期,就算自己也没把握能轻易打赢宗泽,云哥就更不是对手了。

    “哼,宗泽,是不是又皮痒了?要决斗,本姑娘逢陪!”林瑾儿松开韩云的手,一叉小蛮腰道。

    宗泽面色微红,上次他惹毛了林瑾儿,结果被林瑾儿狠狠修理了一顿,虽然是自己没出全力的结果,不过林瑾儿的实力确实比自己强一点。

    “韩云,你要是个男人就别躲在女人后边,跟本少打一场!”宗泽冷然道,目光中满是挑衅。

    “就是,躲女人身后算什么男人!”

    “懦夫!”

    宗泽后边的两名同门大声嘲笑帮腔道,双手抱胸,一起用鄙夷的眼神“攻击”韩云。

    韩云却轻笑了一下,道:“芽菜,我们走吧,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林瑾儿轻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虽然觉得韩云不应战是明志的决不定,不过个哪女人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为了自己“虽千万人,吾住矣!”。

    韩云并不是怕了这个宗泽,筑基中期有什么了不起的,凭韩云目前的相当于筑基后期的灵力强度,还有变态的体魄,对上金丹初期修者都有一拼之力。

    韩云不应战的原因有二!

    第一是不想在大比前暴露实力。

    第二却是不想芽菜这丫头真的喜欢上自己。

    韩云始终认为,芽菜对自己所谓的“喜欢”只是孩提时代的一种天真暇想,就好像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过一段时间,久别相逢的热度过了,她自然会明白过来,便不会再纠缠自己。所以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做能进入她心窝子里的事!

    本来芽菜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韩云也不认为自己是个专一的情圣,多接纳一份林瑾儿的感情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芽菜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独占欲让韩云心头打鼓,毕竟自己身边的女人已经有瑶瑶和玄月了。还有一个原因,两人小时候是一起光着屁股满山跑的玩伴,芽菜就像他妹妹一样,要真那样成了恋人关系,韩云想想也觉得别扭。

    “韩云,你承认自己是懦夫了?”宗泽见韩云不肯应战,面上露出嘲讽之色。

    韩云淡淡地道:“宗泽,过两天就是八宗大比了,何必急着送死呢!”说完便牵着林瑾儿向前走去。

    宗泽瞳孔微缩,这才想起两天后就是八宗大比了,自己这时找对方决斗确实不是好时机。宗泽并不是怕自己会输给韩云,对方怎么说也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俗话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弄不好自己杀了对方,自己却受了伤,那就得不偿失了。宗门已经连续七届没人杀入前十了,这次把元宝级别法宝也拿出来当奖品,显然对第一名是志在必得了。宗泽是玄岚宗派出的双保险之一,要是这回为跟韩云决斗受了伤,连累宗门拿不到第一,那就百死莫赎了。

    “好,韩云,你给我把命保住了,决斗就押到大比之后!”宗泽冷声道。

    “嘿嘿,那你别在猎妖海上遇上我了,否则我不能保证你是否还留得命到大比之后!”韩云淡淡地扔下一句话,慢慢地走远了。

    林瑾儿双目亮闪闪地望着韩云的侧面,觉得韩云这话说得好酷好霸气,暗道:“云哥不答应宗泽的决斗原来不是害怕,而是考虑到要参加八宗大比!”

    一想到此,林瑾儿不禁喜上眉梢,把俏脸紧贴在韩云的肩则,双眼眯成两道弯弯的月芽儿。韩云手臂碰在林瑾儿软绵绵的峰峦上,不禁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低头瞄了一眼林瑾儿颇具规模的胸口,却不料正好碰上林瑾儿崇拜的目光,不禁尴尬地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宗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你也一样!”

第二百零五章 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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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

    “芽菜,你怎么不吃?味道真的不错!”韩云往林瑾儿的碗里放了块烤得金黄的鸡腿。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哦!”林瑾儿拿筷子夹着那鸡腿凑到小嘴边轻咬了一小口又放下了,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儿便继续眼睛一眨不眨地睇着韩云大块剁颐,见到韩云吃得开心,双眼又弯成了两道月芽儿一般。

    “咳,看我干什么?这里的饭菜不好吃么?”韩云被林瑾儿那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得老大的不自在。林瑾儿摇了摇头道:“人家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

    “这样啊,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老跟我抢肉吃呢!”韩云笑道。林瑾儿俏面微红,嗔道:“那是以前好不,自从进了水月宗,人家都没吃过世俗之物了!”

    韩云便对着侍立在门外的小二招了招手,那小二快步走了进来,笑容可掬地道:“客官有什么吩咐呢?”

    “上几种果品给这位姑娘吧?”韩云吩咐道。

    “好哩,不知这位美丽的姑娘喜欢什么味道的?我们仙家食肆五味灵果应有尽有,任君先择!”

    韩云不禁傻了眼,花样还挺多的,询问地望着林瑾儿。林瑾儿那狡黠的眼珠一转,笑盈盈地道:“云哥,你给人家选两种吧!”

    韩云想了一下,记得小时候芽菜喜欢吃山楂和生桃子,应该是喜欢吃酸的,那我就给她点甜的。

    “那上几款甜的灵果吧!”韩云对着小二道。

    “好哩,两位客观稍等,马上就到!”小二轻快地退了出去。韩云看了一眼林瑾儿的面色,嘿嘿地道:“芽菜,你喜欢吃甜的吧!”

    林瑾儿小嘴撅得老长,一言不!韩云不禁暗暗好笑,干咳一声道:“芽菜,你不喜欢吃甜啊?我马上换了便是!”

    “噗!”林瑾儿咯咯笑了起来凑到韩云的脸颊上吧唧地亲了一口:“云哥,你怎么知道人家喜欢吃甜的!”

    韩云捂着脸颊傻了眼,吃吃地道:“你……你以前不是喜欢酸的么?”

    “谁说人家喜欢酸……嗯?那你还点甜的?”林瑾儿撅起嘴来愤愤地瞪着韩云。韩云心里咯噔一下,讪讪一笑。幸好这时小二已经把数碟灵果端上来了,免去了韩云的尴尬。

    林瑾儿气乎乎地使拿起一只“红浆果”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淡红的汁液哧的溅了出来,韩云措不及防下被溅了一脸。

    “芽菜!你……”韩云有点哭笑不得,这小魔女分明就是公然报复。林瑾儿看着韩云的狼狈样子,格格地笑了起来,嗔道:“活该,让你故意点我不喜欢吃的东西!”说着掏出手帕温柔地给韩云擦去脸上的果浆。那手帕淡淡的香味传来,再看着芽菜那近在咫尺白里透红的俏脸,韩云不禁心中一荡,急忙推开林瑾儿的手,可是一触上人家那柔软嫩滑的手腕,韩云忍不住滑动了一下手指。这动作虽然轻微,林瑾儿却是感觉到了,红着脸收回手来,娇嗔了韩云一眼,心里暗暗欢喜。

    韩云面色微纳,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云哥!”林瑾儿的声音也变得娇柔起来,羞涩地低着头,手指轻绞着手帕。

    “芽菜,什么事?”韩云心头打起鼓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瑾儿抬头来撅嘴道:“别叫人家芽菜,难听死了!”

    “那叫你瑾儿吧!”韩云摸了摸鼻子道。

    林瑾儿这才喜上眉梢,伸手挽着韩云的胳膊,撒娇般道:“云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安宁村见爹和娘亲!”

    韩云心里又是咯噔了一下,勉强笑了笑道:“七八年时间没回去,是应该回去探望一下林大叔和林大婶了,不过近期恐怕都没时间吧!”

    林瑾儿小脸马上拉了下来:“不许叫林大叔和林大婶!”

    韩云差点咬了舌头,傻傻地道:“为什么不许叫?”

    林瑾儿脸上飞起两团红霞,低声嗔道:“人家的爹爹不就是你的爹,人家的娘亲不就是你的娘亲,笨蛋!”

    韩云猛地一颤,抽回被林瑾儿挽着的手,讪笑道:“瑾儿,你胡说什么!林叔怎么可能是我的爹爹!”

    “哼,人家迟早要嫁给你,人家的爹不就是你的爹!”林瑾儿撅嘴道。

    “这……芽菜,这只是小时候的玩笑话,你怎么就当真了!”韩云失声道。林瑾儿一呆,双眼腾的蒙了一层雾气,双手紧搂着韩云的胳膊:“云哥,你想反悔?你不要我?”

    “这……这瑾儿,这不是反悔的问题,只是小时候不懂事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韩云苦着脸道。

    “当真!人家一直当真,一直记着!”林瑾儿狠般猛摇着韩云的手臂,连桌子上的碗碗碟碟都掉了不少。门外那小二看到却机灵的没有进来阻止,反正到时一起算帐赔偿就是了。

    “瑾儿,你冷静点!”韩云有点手足无措地道

    “哇!”林瑾儿放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听,不要听……你答应过娶我的,反悔就是小狗!”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伏在韩云的肩则呜呜地哭了起来。

    韩云猛地一挥手,一股灵力出,把门关上,又布下一层隔音结界,要不林瑾儿那“洪亮”的哭声把整座仙家食肆的人都吸引来了。

    韩云刚布下隔间结界,林瑾儿却是一挥手又把结界给破了,呜呜的哭得更大声。

    靠,韩云只好把林瑾儿抱入怀中,这招马上见效了,哇哇大哭变成了低低的抽泣。

    “别闹了好不?”韩云低声道。

    “偏不!”林瑾儿抬泪水迷蒙的脸:“你敢反悔人家就一直哭……呜呜……”声音又提高了一倍。

    汗!还真是小魔女!

    “别哭了,我答应你就是!”韩云无奈地道。

    “真的?”林瑾儿马上坐直起来,撅着嘴儿瞪着韩云,那眼泪说收就收。

    “你这小恶魔!”韩云不禁伸手刮了一下林瑾儿的瑶鼻。林瑾儿面上露出得意的笑来,双眼又弯成了两弯月芽,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泪珠,笑嘻嘻地道:“那大比之后我们就回去安宁村见爹和娘亲!”

    “那个先别急,瑾儿,你看这样好不?等我们都达到了金丹期,如果到那时你还坚持要嫁给我,我便娶你如何?”韩云严肃地道,眼下只能采取这缓兵之计了。暗道:“如果到那时,芽菜还是觉得喜欢的是我,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瑾儿眨了眨眼,最后竟然点了点头道:“好!要是到那时你敢反悔,我……我就……”

    韩云的心不禁提了起来,小心地道:“你就如何?”

    “不告诉你,反正你敢反悔,人家要你悔恨终生!”林瑾儿小恶魔般呲着牙道。

    韩云只觉得后背升起了一股凉意!。

第二百零六章 南猎妖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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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雾茫茫!

    空气潮湿得能滴出水来一般,大雾深琐万万载,没人能有幸一窥猎妖海没有雾时的样子。妖兽的吼叫声不时从浓雾深处的海面传来,处处透着一股让人心颤敬畏的洪荒气息。这片十万里水域孕育了千千万万的妖兽,这里千百万年前就是修者的狩猎场,也是修者的坟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南猎妖海,高级妖兽聚集的地方,五级妖兽经常出没,曾经也有人在此遇上过已经化形的六级妖兽。这里是猎妖海最危险的地方,南辰八宗大比便在这遍海域举行。

    屈元一身红袍十分威武醒目,谨慎地凌空向前飞行着,大雾纷纷向着四周散开,以屈元为中心,方圆三百米内一点雾气都没有,下面澄蓝色的海水波浪起伏,一览无余。屈元金丹中期的实力,强大的气息释放出去,那些三四阶的妖兽都望风而逃。

    “哗啦!”一道巨大的身影从水下钻了出来,那头颅狰狞可怖,头顶上长着一根金色的小角,周身上下披着带有倒勾的鳞甲,两只狭长的眼睛红中泛黑。

    “大家小心,是五级初阶的金角雷勾兽!”屈元面色也凝重起来,身后腾的冒出一个巨大的金丹法相,强悍的气息完全释放。韩云等人纷纷放出护身法盾,噌噌的长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驮寒云脚下是一个飞行类法宝苍龙玉雕,不用筑基期也能驾驭,这时他手中擎着一个铃铛一样的东西。韩云不禁瞄了一眼,暗道:“这小子身上的好东西真不少,难怪有恃无恐,这铃铛恐怕也是件厉害的异宝!”

    金角雷勾兽一对血瞳扫视了一下屈元,显然也觉这红衣老头不好惹,低呜了一声占入海水中不见了。

    韩云等暗松了一口气,把灵盾给收了起来。

    “小崽子们,要想保住命,遇到五级妖兽便马上有多远溜多远!”屈元收回气势,身后那金丹法相便消失掉了。

    韩云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刚出海就遇上了一头五级妖兽,南猎妖海的凶险就可想而之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便得在这里展开厮杀角逐。

    一行人继续向前飞了上百里,浓雾中一道强大的神识扫了过来跟屈元出的神识一碰便退了回去。

    “哈哈,屈老头,终于来了!”一声雄浑的大笑在浓雾中传来,瞬时间掀起一股巨风,大雾滚滚散开,只见前面出现一行十一人,人人都披着一身火红的披风,当先一人身材瘦小,那脸红得像田里熟透的番茄,头上束着高高的道髻,上面扎着一块青灰色的巾子,道髻中间插着一根黑漆漆的棍状东西。

    “哈哈,烧火老头,怎么只有你融阳宗的人,其他各宗还没到么?”屈元哈哈大笑,长袖飘飘地迎了上去。

    红面老头正是融阳宗这次大比的领队,外号“烧火道长”,同样是金丹中期的修为。

    “哈哈,这次咱融阳宗先到,这第一自然也是我们融阳宗的了,你们枯宗木便拿个第二吧!”烧火道长调侃道,眼神向着屈元身后的锋铎等人扫来,心里大概有了个谱,枯宗这行人中只有锋铎一人是筑基中期的。

    “哼,恐怕未必吧!”一把冷如秋霜的声音传来,大雾嚓的笔直分开,一行人出现在上千米外的地方,队伍整齐地向着这边飞来。

    “啧啧,水月宗的娘子军来了!”屈元嘿嘿地笑道。只见当先一人蓝衣飘飘,怀抱拂尘,容色殊丽,三十多岁的样子,那腰身却跟小姑娘差不多,还多了一股成熟的风韵。她身后是十名水月宗的弟子,一个个绯红粉白,男俊女俏,当先一人正是芽菜。林瑾儿明眸一扫便寻到了韩云,目光喜滋滋的便不移开了,要不是师傅在旁边恐怕早就是粘上去了。

    锋铎不禁奇怪地看了韩云一眼,暗道:“这小子艳福不浅,什么时候跟蓝瑾儿勾搭上了?”

    “无量天尊,蓝真人,久违了!”烧火道长远远便稽道。

    蓝真人带着水月宗众人来到跟前,扫了一眼融阳宗和枯木宗众人,冷笑道:“烧火老头,屈老儿,大比还没开始就把第一二名瓜分了,我看你们这届的弟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烧火道长涵养倒是极好,呵呵一笑道:“蓝真人,一句玩笑话而已,何必当真!”

    烧火道人身后一名气宇轩昂的弟子却是忍不住冷笑道:“我看你们水月宗的人也不怎么样!”

    蓝真人凤目一寒,正想作,两道神识扫了过来,大雾再次分开,只见两队人结伴而至。

    “哈哈,精彩!痛快!”一声洪亮的大笑传来,两队人瞬间便到了眼前。

    韩云不禁暗暗喝彩了一声,只左边十一人,那领队之人身量甚是雄伟,满面长须,鼻子硕大,一对虎目威棱四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狂霸之气,一身锻黑色包金边长袍,披风猎猎作响。

    “哼,金猫子,又捡到猫尿喝了啊?”屈元哈哈笑道。

    那威霸老头一愣,接着欺身一拳打在屈元的胸口,屈元不躲不闪!

    蓬!

    一声巨响,那卷起的狂风吹得韩云等人都后向退开一段距离,韩云面色一变,暗暗吐了吐舌头,暗道:“这群老大端的是剽悍!”

    “哈哈,屈老儿,再敢叫老子猫子跟你急眼!”那狂霸老头哈哈笑起来。

    这狂霸老头是锻法宗的长老,名叫金蝉子,人送处号“霸血狂狮”,跟屈元交情不错,同样也是金丹中期的修为。

    “他***,真邪门!刚进入南海区域就遇到两头五级妖兽,幸好遇上任老鬼,要不真的吃不了兜着走!”金蝉子哈哈地道。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传来!

    韩云不禁把注意力转到那名形容枯槁的灰衣老头身上,这老头面无四两肉,两腮内陷,头稀稀疏疏,手里还要拿着一根黑漆漆的拐杖,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他身后的弟子也跟他一样穿着统一的灰色法袍,身上都透着一种淡淡的阴寒之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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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品仙尊介绍:
极品仙帝轮回修仙路,有点猥琐,绝对有点纯洁……
绝品仙尊:哥品的是天材地宝,极品美人,成就绝品仙尊!
新书上传,果断启航,各位书友上船喽,2012啦!
池子出品,肯定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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