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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二龙骑     无限杀业txt下载     无限杀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九章:狂风暴雨中(上)

    一股怒意涌现心头,陈胜双眉挑起,就要开口呵斥。可是忽然,却只听得“唰~”轻声响过,杂物房内,依稀有电光一闪。随之,灯光投影显示,村长已经停止了动作,并且挺身站起,提臂望向自己的手。

    隔着纸门,陈胜无法看得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表情。然而只在下一刻,凄厉尖叫声已然响起。村长转过身来,拉开杂物房的门,手脚并用落荒而逃。虽只惊鸿一瞥,但陈胜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村长的右手大半截手掌,已然被整整齐齐地切了下来。

    双眸之内,不禁流露出了讶异之色。陈胜从阴影中走出,迈步行近了杂物房。微弱灯光之下,只见那盲乐师早已经把蓑衣与斗笠脱下放到一边。身上的衣服千疮百孔,褴褛不堪。但即使如此,却仍不能掩饰她的清秀容颜,依旧那堪堪能够与苏紫菱相媲美的好身材。但,灯光投在她那睁得大大的双眼之中,却并未能倒映出半分光芒。

    盲女双腿并拢,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手杖。不。那其实不是手杖。因为陈胜隐隐可以嗅得到,有丝丝血腥气息正从手杖之内传出。那是刀,一柄收藏在手杖之中的杖中刀。

    陈胜深深吸了口气,道:“妳斩断了那个人的手?”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斩到了什么。因为,我看不见。”声音和雨水一样冰冷,平静得简直要让人怀疑,她是否真有“感情”这种东西存在?

    陈胜摇摇头,问道:“妳叫什么名字?”

    她抓紧了自己的杖刀,低声道:“市。座头……市。”

    村长被斩断手掌所激发的凄厉惨叫,其声音在深夜之中听来,显得格外地惊心动魄。霎时间,房子里几乎所有人都醒过来了。不过片刻之间,五、六个火把同时举起,摇曳火光将四周照耀得一片通明。

    火光之下,只见有好几名壮汉簇拥着受伤的村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手中出鞘的大刀闪闪生辉。尽管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也自有一股凶悍煞气。

    善光寺虽然号称不受任何一家诸侯武士所管治,但这里地近川中岛,连年战祸频繁。故此附近村庄的男人也都经常接受交战诸侯的雇佣而上阵打仗。那村长身份不算正式武士,而是被称呼为“地侍”的身份,比一般“足轻”士兵要来得高。假如入伍,便能做个麾下统领十人左右的足轻头。而那十名足轻,就是这条村子可负担的兵力了。

    仓猝之际,找不满全部十人过来,倒也有五、六名足轻齐聚此地。那为首的壮汉,是村长之兄弟,学习过新阴流剑术。凭着这些剑术和身壮力大,他在战场上曾经砍下过好几名武田家正式武士的人头。下面那些足轻被他调教之后,也都勇力过人,是附近几条村庄著名的精兵。仗着这些力量,此刻村长便怒气冲冲地叫嚷道:“瞎眼的婆娘,滚出来!我好心收留妳这乞婆,妳竟不知羞耻地勾引我,还企图谋财害命?立刻滚出来!”

    “唰~“轻响声起,杂物房的门被拉开,一条人影现身火光之下,举目向眼前这群壮汉随意扫了两眼。尽管他神情平静,亦未发片言只字,可是刹那,众人均感觉心头沉甸甸地压了块巨石,甚至连呼吸也显得困难。原本七嘴八舌地喝骂不休的声音,登时为之为之一静。

    “咦~什么事什么事?发生什么了?”说话的人是蒲观水。他把外衣简单地披在肩上,分开人群走了进来。身后则是依旧满面睡意的苏紫菱。那村长乍见他们两个,当即双膝着地跪下,高高举起自己被切断了只剩余一半的手掌。哭叫道:“武士老爷,你们要替小的做主啊。”随即加油添醋,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他绝不会说自己意图强暴那盲女,所以被人家斩了一刀。只说自己好心拿东西给那盲女吃,那盲女却恩将仇报,想要谋财害命。

    蒲观水听得连连皱眉。在古代语咒文当中,有“谎言感知“这个法术,能让施法者分辨出自己所听的究竟是否谎言。但此刻他即使不用任何法术,单凭察言观色,都已经可以肯定这村长是在颠倒黑白。

    要知道,当初蒲观水初入《罗德岛》世界,可是在暗黑之岛玛莫上面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那岛上除了各路妖魔鬼怪之外,就只有各种各样的骗子、小偷、强盗、恶棍。可以说不管男女老少,几乎全属人渣败类。在那种地方混,要是连对方说话的真假虚实都分辨不出来,老早就小命不保了,哪里还有后来统一罗德岛,成为“魔剑王“的机会?

    这村长和玛莫的人渣败类一比,简直纯洁得活像天使,说谎的技巧更简陋得连小孩子都不如。若然连这样的人,蒲观水都还要借助魔法才分辨得清其说话之真假,那他在无限神域中岂非白混了么?不过……事情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这村长的手掌,究竟是不是被盲女所斩断的?

    心念及此,蒲观水便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陈胜。而他所见到的,就是一个微微点头的动作。蒲观水立刻就心中有数了。他冷笑一声,打断了村长喋喋不休的说话,喝道:“够了。”

    统一整座罗德岛,高居于百万人之上的王者,自然会拥有作为王者的威严。这份威严平日里被深深收藏起来,很少有人可以感受得到。然而一旦“魔剑王”将它释放,那么给予旁人的压力同样将是无比强烈。要与之对抗,便唯有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这种大诸侯才办得到。区区偏僻小山村里的几名村民,却又如何抵挡得住了?顷刻之间,包括村长在内,那几名壮汉全部一个哆嗦,直接坐倒在地。

    蒲观水目光森然,冷冷道:“村长,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有数,就用不着别人来提醒了。既然如此,那么会落得现在这个模样,也是你自作自受,没什么好抱怨的。赶紧带着这些人滚蛋。否则的话,你身上少掉的,可就不仅仅只有一只手掌了。”

    村长这边,除去他自己这个伤员以外,还有另外七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剑影魔踪队这边,则只有三人。双方数量对比,本是村长那边占了绝对优势。但一方是雄狮猛虎,另一方则充其量只属鼠辈,则数量的对比在这里根本毫无意义。哪怕心中有再多不忿不甘,村长也不敢违拗蒲观水的命令,只得忍气吞声,和他那几名兄弟灰溜溜地离开。

    蒲观水打个哈欠,道:“真是一群无胆匪类。无聊。那么老陈,这边交给你善后吧。我还要回去继续睡个回笼觉。”耸耸肩膀,已经把刚才那股王者威严感完全收敛起来的“魔剑王”,连向杂物房内那盲女多看半眼的兴趣也欠奉,便举步离开。

    苏紫菱同样睡眼惺忪。见事情已经解决,更加连问都没多问什么,呆呆地向陈胜说声“晚安”,便活像梦游一般,脚步发飘地回去了。

    陈胜轻轻舒了口气,回首看看杂物房内。只见自称为“座头市”的失明少女,由始至终,都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是紧抱着自己的手杖不放。在那个黑暗的世界中,所有东西都显得如此虚幻。或许对她而言,唯有藏在这根手杖里面的冰冷刀锋,才是唯一的真实。也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倚靠。

    回想起失明少女所演奏的三味线,再加上“市”这个名字,怜悯和同情就禁不住从心底滋生涌现。陈胜摇摇头,从私人储物空间里面,取出了两条面包和一罐牛奶,拆开了包装放在失明少女的身前,随即便随手关上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整个过程中,陈胜并没有再说话。他并不是为了得了感谢,而做这些事的。

    纵使双目失明,可是少女的听觉和嗅觉,却因此而倍显灵敏。所以她知道,所有人都已经离开。而被自己拔刀斩断手掌的男人,之所以不再来找自己麻烦,是因为害怕刚才开口询问自己名字的那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放下了某些东西。

    鼻端嗅到的香气,让她知道了这是食物。当犹豫着捧起面包,第一口咬下去的时候,那甜蜜而松软的感觉,忽然化作温热暖流,充斥了失明少女的胸臆。随之又化作滚烫热泪,源源不绝地淌下,打湿了她的衣襟。但尽管如此,少女的容颜始终平静如古井。而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也始终没有出现过丝毫光芒。

    ————

    七瀬村村长的房子之内,一切重新归于平静。然而在房子之外,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却下得越来越大。足有黄豆大小的密集雨点铺天盖地,无情地向大地狂轰滥炸。暴烈劲风呼啸咆哮,乍听之下,宛若万鬼齐哭。如此恶劣天气之下,不管普通老百姓抑或武士老爷们,都只会待在家里避雨。哪怕是傻子,也绝对不会还在这个时候出外到处乱跑。然而……偏偏就有一人,一群自诩能为天神之长万佛之宗的人,是例外!

第二百一十九章:狂风暴雨中(下)

    此时此刻,这群黑衣人赫然正骑着快马,在山道之上顶风冒雨狂奔。纵使黑巾蒙面,掩饰真容,但他们的眼睛依旧暴露在外。那一对对眼眸,尽皆闪烁着慑人神采。无论任何人看见了,都绝对不会把他们当成傻子看待。顶多,他们只是一群冷静的疯子而已。但也正因为如此,这群疯子究竟可以做出怎么样可怕的事情来,那简直是连神明也无法预料得到的。

    数十铁蹄急促敲打着地面。制造出如雷鸣响。然而在这风雨之中,哪怕马蹄声再响十倍,也照样无人能够察觉。故此他们的行动,也同样肆无忌惮。只在片刻之间,四周景物变幻,俨然已经从荒僻山野变成了通衢大道。再过片刻,道路两旁又出现大量房屋店铺。道路纵横交错,竟是一处人烟稠密,市肆繁荣之所。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问题的答案,出现在眨眼工夫之后。沿着贯穿整座市镇的主干道笔直前行,尽头之处,存在着一座高大巍峨,华丽庄严的山门。高耸墙壁从山门左右不断向外延伸,骤眼之间,竟然看不到尽头。而在山门上方,更挂有一块金漆牌匾。牌匾上每个字都有婴孩般大小,正是“善光寺”!

    不约而同,这群黑衣人同时勒马挽缰,纵身跃下踏足泥泞地面。矗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扇已经紧紧关闭,镶铜包铁的坚固大门。除非寺院内的僧人在里面主动把它打开,否则的话,哪怕使用这个时代威力最强大的兵器红衣大炮,恐怕也照样奈何不了这两扇门板。即使用合金弹头那130mm的主炮进行射击,同样不是简单地一两炮之间就能把它破坏的。

    双眼微微眯起,为首的魁梧黑衣人流露出一个愉快笑容。他大踏步向前,径直走到山门之前。也不见他如何储势蓄力,就那么随随便便提臂一拳轰出。电光石火之际,只听“轰隆~”一下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炸裂,甚至将充斥天地的狂风暴雨之声,也狠狠压下。

    声犹未落,坚固山门已然“沙~”地彻底崩塌散碎,变成了一堆细屑微尘。被风雨吹了几吹,登时消散于空气之中,就仿佛……它们根本从来未曾存在过一样。

    如此神乎其技,怎教人不为之心悦诚服,震撼莫名?刹那之间,身后处那十数名黑衣人,竟不顾地面泥泞湿滑,整整齐齐地全体屈膝下跪,向那为首的黑衣人垂首低头,以示敬意。那为首黑衣人却只挥手示意众人起立,随之就向山门之内长驱直入。身后处,众人更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起立跟随上前。

    片刻之后,这群黑衣人来到寺中最宏伟的主殿之前。殿门虽然紧闭,但透过窗户,却可以看见殿内灯火通明,更有阵阵诵经声不住传来。那黑衣人嘿声轻笑,又是一拳挥出。这次他刻意留了五分力气,故此拳风到处吗,殿门并未粉碎,只是“嘭~”地猛然向后撞开。

    顷刻间,只听得诵经声顿止,几百个光头和尚同时转身,满怀诧异地望过来。事出突然,以至于这几百名和尚个个都为之目瞪口呆,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黑衣人则旁若无人,昂首阔步地率领一众下属进入大殿之中。并且动手脱下身上蓑衣。

    冰冷雨点随着他甩动蓑衣的动作四下飞溅,沾上了附近一些僧人的头面之上。那几名和尚登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纷纷挺身站起,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擅自闯寺,又干扰法事进行,难道不怕佛祖谴责吗?”

    “佛祖?嘿嘿~佛祖就在这里。”为首的黑衣人扯下自己的蒙面黑巾。却见他鼻直口方,细目长眉,相貌甚为英俊。头发刮得精光,还烙了六个戒疤,俨然也是个和尚。他举目向殿内扫了两眼,喝道:“本宗乃天神之长,万佛之宗。故此法号:天神宗。谁是主持,出来!”

    “天神宗?你就是千人斩魔王?”一声惊呼,来自殿上坐在众僧最前方,衣着打扮也最为华贵的一名老和尚。他神情惊恐,显然也曾经听说过当年天神宗在伊势国,独力斩杀一向宗僧兵千人的丰功伟绩。不过善光寺却并非属于一向宗,也和鱼和尚曾经与之辩论的比睿山诸宗没有关系。这老和尚自扪没有得罪过对方,或许好好应对,不要激怒了对方,自己这寺里诸僧还能保下一条性命?

    心念及此。那老和尚当即强打精神,向天神宗合什行礼。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好含糊过去,道:“师兄大驾光临,小寺蓬荜生辉。在下是本寺主持泷秀。不知道师兄有何贵干呢?”

    天神宗哈哈一笑,道:“也没什么贵干。不过看你这寺院不错,本宗恰好又缺处地方落脚。不如你就把善光寺送给本宗,如何?”

    此言一出,登时人人侧目。殿上几百名和尚个个又惊又怒,忍不住就有人想要开口咒骂。幸好他们也都知道“千人斩魔王”的威名,故此并未敢真正骂出声来。那主持泷秀和尚则颤声道:“师、师兄怎么说这样话?这寺庙是祖师传下来的基业,我们……”

    “不用多废话了。换言之,就是你不肯,对不对?”天神宗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说话,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好,本宗就自己拿吧。阿幻婆、弹正、玄马,给本宗——杀!”

    一声令下,天神宗身后那群黑衣人当即齐声答应着,反手抓住自己身上黑衣猛地用力向外一扯。“唰~”整齐轻声之下,这群黑衣人纷纷暴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虽然同为天神宗的下属,但他们却俨然分成三股不同力量,彼此泾渭分明,绝不混淆。

    左首侧者,身材矮小,满面皱纹,是名皮肤活像风干橘子皮也似的老太婆。乍看似乎并不起眼,实质她正是天神宗麾下三将军之一,统领伊贺忍者的伊贺锷隐众大将,伊贺阿幻。

    右首侧者,驼背白须,也是名至少已经五六十岁了的糟老头子。然而同样人不可貌相,他也是天神宗麾下三将军之一,统领甲贺忍者的甲贺卍谷众大将,甲贺弹正。

    而站在正中者,则是一名几乎能够和天神宗相媲美的高大男子。他身穿无袖紧身衣,右臂处套上了特别打造的钢铁护甲。粗壮脖子上则有着一条极明显的伤疤。就仿佛他的脑袋曾经被人一刀斩下来过。但以常理推想,这当然不可能。所以这条伤疤的来历究竟是什么,唯有天神宗一人得知。他就是天神宗麾下三将军之首,统领鬼门忍者的暗黑鬼门众大将——冰室玄马。

    暗黑鬼门八人众、伊贺锷隐十人众,以及甲贺卍谷十人众。这合共二十八名上忍,每一人都有非凡本领。哪怕仅有二十八人,却足以力敌千军。此时此刻,在天神宗命令之下,这群生活于黑暗中的异形怪物,当即暴露出獠牙利爪,各施奇技,向大殿内众僧展开疯狂杀戮。

    惨叫声、求饶声、哀嚎声、骨断肉裂声……种种声音登时齐齐爆发,更不分青红皂白地相互混杂在一起。合理演奏出一曲无比残酷血腥的交响乐。鲜血活像阴沟污水一样肆意泼溅,瞬间积聚为潭,汇流成河,更自然而然地向大殿之外流淌出去。再过片刻,竟与雨水相互混合起来,将大殿外方圆数百步的地面,尽数染成一片通红。

    没有人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知道当一切杀戮声彻底停下的时候,整座大殿之内,已经再没有任何一名活着的善光寺僧人了。站在这遍地尸骸之间,天神宗愉悦地轻笑两声,吩咐道:“玄马,带人好好打扫一下这里。阿幻婆,去寺里四周围好好巡一巡,若有漏网之鱼,一概杀无赦。弹正,到寺下町里面去,把所有町民都控制起来。办完这些杂事之后,便依照先前拟订的计划行事,不得有误。”

    三将军率领众部属弯腰躬身,齐声领命而去。天神宗则双臂交抱,仰望着供奉在大殿之上的“西方三圣”佛像,嘴角微微牵动,流露出一个教人为之不寒而栗的笑容。只因为……他的鸿图大计,千秋霸业,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

    ————

    风已收,雨已歇,夜已过,天已明。在对于善光寺中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此刻依旧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剑影魔踪小队。迎来了崭新的一天。而他们所知道的,就是那位以卖唱为生的失明少女座头市,早在黎明时分,大雨刚刚停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当然。对座头市来说,无论白天黑夜,也没有什么分别的。虽然陈胜当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但并未阻止。不管怎么说,失明少女都确实把村长斩成残废了。剑影魔踪小队保得了她一时,却保不住她一世。所以座头市提前离开,无论对己对人,都不失为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第二百二十章:逆手一文字(上)

    这只是旅途上的一段小小插曲罢了。吃过早饭之后,三人分别乘上马匹,策骑出发。临行时候,那村长并未露面送客。或许是因为羞惭不愿再见人,也或许是对三人心怀怨恨之故吧。但无论如何,剑影魔踪小队均未曾将之放在心上。这种小人物,并不值得让他们为之浪费精力。

    七瀬村这条小山村和善光寺之间,若从卫星地图上来看的话,直线距离其实不算太长。但因为山道崎岖狭窄,兼且还要上上下下,大费周章,故此走上去的时候,便无论如何都快不起来。直至正午时分,小队好不容易才翻过山岭,来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谷地。

    走了这么久,马儿也累了。当下三人暂且停下来歇息。苏紫菱到旁边去搭起简易炉灶,准备给自己三人做点吃的。蒲观水则熟练地取出盐巴、黄豆、还有鸡蛋等饲料来喂马,不过这么一番奔波下来,马匹都出了浑身大汗,不好好洗涮一番还是不成。

    三人身上都带有水,不过那是拿来给人喝的矿泉水或纯净水,拿来涮马未免太浪费了。陈胜于是提了两个塑料桶,准备回到刚才下山时所遇到的小溪边,去打些水回来。

    小溪距离谷底,约莫有两三百米远。陈胜一路向回走。差不多走到小溪边的时候,忽然之间,只听见不远外传来了粗野的咆哮咒骂声:“臭婆娘,看妳还向哪里跑?”

    声音十分耳熟。是谁呢?陈胜愕然一怔,随之施展轻功隐身匿踪,循声找去。片刻之间眼前一亮,只见七、八名汉子手执利刀,包围了一条纤弱身影。双方对于陈胜来说,居然都不陌生。被包围者,是那名瞽女座头市。包围她的,为首者,竟然就是那村长。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居然又在这里遇上了他们。陈胜不禁颇觉诧异。但仔细想想,似乎又属理所当然。村长虽然身份不高,怎么说也是一村之长。若被人砍了却不能找回场子,则颜面何存?他们不敢得罪剑影魔踪小队,所以在小队离开之后,就追了上来要找那失明少女的晦气。

    失明少女座头市,虽然在黎明之前就离开了。但昨天晚上那场大雨,让地面变得又湿又滑,一片泥泞。不但难走,而且一步踏下,就是一个脚印。要追踪起来并不为难。再加上少女是外来人,对当地情况自然不如本地人熟悉。故此终于被追上并包围了起来。

    纵使双目失明,但不能否认,她仍然是位相当美丽的少女。故而此时此刻,那七八名壮汉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垂涎之色。村长则一幅咬牙切齿的模样,骂道:“臭婆娘,斩了我的手,这就想逃?没那么容易!大伙儿一起上。把她抓了回去,让她用身体来给我们赔礼道歉!”

    “道歉……为什么要道歉?”失明少女紧抱着自己的手杖,柔柔弱弱地道:“我没有做错的事。”

    “他妈/的还在嘴硬?妳没错,难道是我错了吗?”村长被顶了一句,益发暴跳如雷,咒骂道:“被操烂的婊子,还学人装什么清纯?大伙儿上!不过要小心。这婊子似乎有两下子,大家要小心。”

    村长的兄弟轻蔑地笑了笑,举起大刀,叫道:“有两下子又怎么样?看我的。”断声震喝,突然抢步冲上,挥刀疾劈。另外两人同时从左右围上,以防止少女逃走。三者配合得居然也有相当默契。若在战场之上施展出这么一招,普通武士可还真未必抵挡得住。然而……失明少女不是武士。

    电光石火之际,失明少女恰到好处地往左侧移开半步,以毫厘之差避过了村长兄弟的大刀斩劈。下个刹那,她纵步冲前,顺势反手拔刀出鞘,与左侧那名围堵自己的村人交错擦身而过。

    两道身影乍合即分,登时就见有血花飞洒。失明少女冲出三步,止步站定。背后处,那村人的侧腹处赫然被杖中刀割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肚破肠流,已成致命之伤。他晃了两晃,当场一头栽倒在地,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反手握刀的右臂用力虚挥一下,将鲜血甩去,令刀刃重新恢复雪白。失明少女缓缓收刀回鞘。刀刃与鞘壁相互摩擦,整整两聊之后,刀锷与鞘口方才相互接合,发出了极轻极轻的“嗒~”一下清响。

    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让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然而,无人认为这是少女本身的实力所致。双目失明再加上清丽柔弱的外表,很容易就会令人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推给“运气”。位于右侧那名村人举刀齐额,大喝着再度冲出又是一刀劈下。但他的动作无疑太过猛烈了,以至于在左侧胸腹处。暴露出了破绽。

    没有任何迟疑。杖中刀再出鞘,闪电般在敌人的致命破绽处划了一下。只是一下,刀刃便劈入他的胸膛,恰到好处地将心脏动脉切断,然后迅速还刀入鞘。完全失去控制的尸体则不由自主向前倾跌,恰好跌向村长。村长惊惶地将尸体推开,咆哮道:“杀了她!大家立刻杀了她啊!”

    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难道也是巧合?没有人会这么蠢。所有这样蠢的人,都已经死了。再不敢有丝毫怠忽,村长的兄弟放低身体,执刀对准了少女中线突刺。刀刃到处,少女再度恰到好处地移开半步。一击不中,村长的兄弟迅速收刀,然后由上而下刺出了第二刀。

    他出手极快,彼此距离又近,少女已经来不及再闪避了。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举杖上托,挡住了敌人的刀,巧妙翻手一拨,将对方武器拨开。抓紧这眨眼即逝的短暂机会,失明少女三度逆手拔刀,一刀斩下。刀光过处,村长的兄弟颈侧大动脉被狠狠切开,登时血如泉水激烈喷涌。连哼也没哼出半声,第三具尸体颓然伏扑倒,将泥土染成一片殷红。

    没有第四次收刀归鞘。因为已经来不及了。又惊又怒的剩余四名恶汉,再不敢有丝毫轻忽大意,分别从东南西北一拥而上。不待他们合围,失明少女听声辨影,抢先奔向东方。那名恶汉见她冲来,随即大喝着替自己壮胆,然后全力挥刀横斩。

    刀刃刚在半空中移动了三寸,失明少女已经用木鞘将敌人武器架住,发力冲前。看不出她体态轻盈,力量之大竟是出乎意料。那恶汉虽是成年男人,但也被她推着不得不连连往后倒退。原本应该完美无缺的包围网,就此出现缺口。剩余三人连忙跟上,却是追之不及。

    仓促倒退,那恶汉大感不适。一个没站稳,登时身形晃动,体势崩溃。失明少女旋踵转身,杖刀挥出,在敌人侧背处割开条长长伤口。虽未致命,却已经痛得那恶汉双膝发软就地跪倒,口中凄厉惨叫。失明少女循声一刀戳落,叫声突止。只因为杖刀不偏不倚,恰好刺中了他喉咙,把气管和声带一并割断。

    厉声狂吼,剩余三人也同时赶到了。当先一人挥刀斜劈,白刃破风,激发出“呼~”的锐响。失明少女及时抽刀向上挡住,低头弯腰躬身,又是发力往前急退,把另外两名随后赶来的恶汉再度甩开。刀刃斜滑,在对方手肘附近位置深深切入,把他的肌腱切断。那恶汉惨叫一声,右手五指无力地松开,大刀脱手落地。但接下来他所得到的并非致命刀刃,而是木杖在腰肾处的狠狠一击。剧痛钻心,他五官扭曲,身形变得活像一只晒干的虾米。

    之所以出杖而不是出刀,只因为失明少女早感应到了背后风声异常。却是第六名敌人已经杀到。少女扭腰踏步,以全身的力量带动杖刀出击,白光闪耀,血花冲天,人头落地。这第六名敌人的首级被齐颈劈断。少女随之接连后退两步,避开血花泼溅之余,反手挥刀。刀尖从刚才被木杖打中肾脏的第五名敌人左侧太阳穴刺入,再从其右侧太阳穴突出。当杖刀带着黄白脑浆抽离的时候,此人心跳呼吸,同时停止。

    第七人怒声咆哮乘虚而入,挥刀当头急斩。失明少女尚未完全调整好姿势,无法移步闪避,唯有直接举刀挡架。正面斗力,少女当然不是大男人的对手。那恶汉发蛮力猛地往外一推,彻底破坏了少女的防守架势。她立足不住,当即顺势向后就地翻滚,横刀着地一挥。“嚓~”轻声响过,那恶汉的小腿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极深的伤口。他惨声吼叫着,身不由己往前就扑。而迎接他的,正是少女及时向上竖立而起的锐利刀尖。,

    “噗~”一声闷响,刀刃从那恶汉的嘴巴里戳进去,从后脑贯出。地面泥土之中,再多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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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贴吧哪里,有位浮空破晓同学,发了个帖子((盘点无限杀业与霹雳布袋戏不得不说的故事),呵呵,这位同学真细心呢。那么……再接再厉?

第二百二十章:逆手一文字(下)

    从开始直至结束,整个过程绝不超过三十秒。七名在附近数村之中也能算得上精锐的足轻,就此被一名双目失明的少女干净利落地全部手刃当场。如此情景,直把村长看得目瞪口呆,如何能够相信这竟是事实?可是淋漓鲜血已经泼了村长满头满脸,即使想要不信,又如何能得?

    霎时间,村长打了个激灵,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背对着失明少女拼命逃开,嘴巴里凄声哭叫道:“妖怪!妖怪啊!救命,妖怪杀人啦。”叫声未落,白光横空。却是少女循声掷出杖刀,把村长扎了个透心凉。

    失明少女这一刀,其实未中要害。纵使造成的伤势甚重,但村长一时间仍能活动。他拼命向前爬,向前爬,哭叫声逐渐弱了下去。耳边却听得单调的“笃~笃~”之声不住逼近。失明少女用木杖点地,摸索着走过来。她伸手在半空中探了几下,找到了兀自插在村长背门上的杖刀。握住刀柄把它抽出,然后双手执刀同时用力往下一顿。黄泉比良坂中,又添一员新鬼。

    面无表情,少女抽刀反手虚劈两下,甩去刀上肮脏鲜血,屈膝半跪,徐徐收刀。当刀刃被完全纳入鞘中的时候,刀锷与刀鞘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嗒~”一下轻声响过之后,少女垂首低眉,浑身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仿佛是心痛,又仿佛在抽泣。但由始至终,她那双没有神采的美丽双目,也未曾有半点泪水流淌。

    这一切经过,全被陈胜看在眼内。他是武道中的大行家,所以从第一眼开始,立刻就知道少女所使剑术的来历了。那正是所谓的“逆手一文字”,又叫“逆手居合”。

    所谓逆手,就是持刀时虎口对着刀柄,与一般方法截然相反。刀砍下去能立刻造成一道笔直伤口,故此称呼为一文字。这种刀法是从剑道的居合(拔刀术)当中变化而来,所以亦与正统居合相同,最讲究出手的快捷狠辣,一击必杀。而失明少女刚才的表现,正把这八字关键发挥得淋漓尽致。

    “逆手居合”这种剑术,在二十一世纪已经失传,陈胜以往也只看过一些文字记载。这次能够亲眼目睹,兼且更是在一名盲目少女手上得见,确属难能可贵。虽然少女的修为假如以神域标准进行评价,大概只有3星初阶左右。然而眼下修为之高低,并不重要。更重要者,乃是她那堪称万中无一的天赋。

    少女的剑法,以陈胜的目光看来其实颇为粗糙。很多动作都有破绽,出招收招的时机,也掌握得未尽完美。攻防之间的节奏韵律,更有不少混乱之处。很明显,少女从来未曾接受过严格的正规训练,应该是凭藉摸索而自学自练出来的。但唯其如此,更教人感觉难能可贵。试想想,连未曾接受过正规训练都有这个成就了,假如能够把她这环短板补全,那么少女将来的成就,究竟能够有多大?

    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真连陈胜自己,也无法回答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位失明少女座头市,在陈胜眼中,正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浑金璞玉,绝对弥足珍贵。

    轻轻舒一口气,陈胜迈步走出,向失明少女走去。这次他没有再刻意藏迹敛踪,故此其脚步声,立刻就被失明少女所听见了。她娇躯轻轻一颤,下意识调整身体,让自己对准了脚步传来的方向。双手紧握杖刀,做出了随时可以拔刀斩人的姿势。

    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出声说话,陈胜知道对方多半就会解除警戒了。然而见猎心喜,陈胜非但没有开口,更刻意放射出一股凌厉杀气投射出去。刹那间,座头市全身的肌肉与神经,皆因为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进而紧绷至极限。

    然而纵使如此,失明少女依旧强行压制住了自己那股想要立刻拔刀的冲动,苦苦忍耐。因为理智告诉她,在这不知名的敌人面前,自己只有一次出刀机会。所以不到最理想的时刻,便绝不能浪费。

    十步、八部、五步、四、三、二、一!刹那间,两个无形气场毫无缓冲地直接相撞。属于陈胜的强势气场,更以侵略性姿态向前不断抵近。给予失明少女的感觉,就是完全无懈可击,更无可抗拒。

    其实这也理所当然。先天境界的大宗师级高手,哪怕仅仅一个呼吸,或者肌肉一次跳动,都仿佛早经历千锤百炼,永远不会出错。所以,失明少女无法继续等待下去了。哪怕明知道现在并非出刀的最佳时刻,可是她也知道,现在再不出刀,那么便将永远不会再有机会。

    惊雷一霎,电光激闪!杖刀出鞘,其出手速度在死亡压力之下,赫然快至肉眼难辨。这一剑,座头市超极限发挥,其威力已然比得上陈胜当日斩杀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时候,那一击“天外飞星”的五成。

    吹灰一息,陈胜出手,后发先至。右手食中双指张开,犹如铁钳般一夹。杖刀立刻活像被焊死在手指之间,再也不能移动哪怕半寸。紧接着陈胜微微一抖手腕,失明少女整条手臂也当即如遭电击,又酸又麻。她“啊~”地失声惊呼,情不自禁地松手放脱了武器。

    一败涂地,再也无法翻身。对此完全心知肚明的失明少女,眉宇间忽然流露出一抹凄然惨笑,丰润双唇也因之而变成毫无血色的苍白。过去某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促使她更无法接受,让相同的事情再度发生在自己身上。下个刹那,座头市左手放脱刀鞘,探手入怀取出某样东西,向自己咽喉猛然刺去。陈胜看得清楚,那竟是一枚尖利发簪。若被刺中,绝对足以致人于死。

    陈胜遽然一惊,不假思索便探手疾抓,及时在发簪刺进失明少女的咽喉之前,将她手腕牢牢抓住。柔声道:“座头的阿市,不用怕。是我。”

    声音入耳,失明少女登时为之一颤,带着满腔不可思议喃喃道:“是你?”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娇躯发软,自然而然地倒向陈胜怀内。陈胜伸手扶住她,微笑道:“妳很有天赋。跟我学剑吧?”

    失明少女低低地“嗯~”了一声,也听不出究竟答应抑或拒绝。然后,她便失神晕倒在陈胜臂弯之间。

    “居合斩”这种刀法,原本就以爆发力取胜,其原理与“天外飞星”颇有相似之处。虽然杀力强横,可是却不耐久战。少女的体力,原本就只是稍微强于一般水平。走了好几个时辰的山路,又接连拔刀斩杀合共八人,其体能几乎已经消耗了大半。再加上和陈胜这一番对抗,更加有如压断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身心俱疲之下,少女脱力晕迷,便只属理所当然了。

    学武之人,最要紧的是拥有一副强壮身体。尤其对于不知道何谓真气内力的武者而言,肌肉爆发力是他们唯一的力量来源。但少女的体重却极轻。陈胜估量,她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公斤。以这副娇小身躯而要使出那迅猛暴烈的“逆手居合“刀法,显然是个大负担。看来,在教导她练剑之前,首先得先帮助她把身体好好调养一番再说了。

    陈胜摇了摇头,捡起杖刀归还鞘中,暂且别在自己腰间。到旁边的小溪去打了水,放入私人储物空间。以一个公主抱的方式抱起这失明少女,返身回去刚才的宿营地。蒲观水和苏紫菱见他去了那么久,原本已经有些诧异。再见他居然把昨天晚上那瞽女带回来了,不禁更是惊讶。当下便问起究竟。

    陈胜把少女座头市放下,将刚才所见事情简要叙述了一遍。随即赞叹道:“她剑术天赋之高,是我生平仅见。这样一块好料子,若任由浪费掉,未免太过可惜了。所以我想收下她做徒弟,好好雕琢她。”

    苏紫菱心中泛起一股强烈的酸意。带了几分不服气地道:“她的资质真有那么好?可她是双目失明的哦。胜哥,刚才你真没有出手帮她吗?”

    陈胜笑道:“当然没有。小苏,妳别不服气。资质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座头市在剑术上的资质,就属于万中无一。双目失明也没有什么。不是有句话,叫做‘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必定会再替你打开一扇窗’么?她眼睛看不见,可是其余的四感,却因此变得极为灵敏。我敢肯定,从来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听劲’与‘化劲’,什么叫‘引进落空’。但就刚才所见,她却已经掌握化劲的一些窍门了。小苏,也教过妳化劲吧?现在妳学会了没有?”

    “好啦好啦,是人家笨啦。”苏紫菱赌气地嘟起了嘴巴,扭腰转过身体去,不看陈胜。蒲观水则皱眉道:“座头……市?奇怪,这名字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耳熟?不过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了,真奇怪。罢了,这个先不谈。老陈,你说要教这瞽女练剑?那是准备把她也带回去神域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七人之武士(上)

    陈胜摇头道:“这个倒也未必。神域……是一处本质残酷的地方。并非任何人都能够适应得了它的。所以这份选择的权利,就留给她自己去掌握吧。但不管怎么说,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会尽量把自己在剑上的心得传授给阿市。相信她不会让我失望。”

    蒲观水耸耸肩,道:“你喜欢就好啦。好了,现在吃饭。这山路那么难走。再耽搁下去,我们可能到天黑都还未走到善光寺了。”

    匆匆吃过了简单但是热腾腾的午餐。三人收拾行装,再度上路。阿市可能因为体力消耗太严重了,所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之中,未曾苏醒。迫不得已,陈胜只好拜托苏紫菱照顾她。苏紫菱虽然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又翻过一个山头,前方再度出现了村庄。之前剑影魔踪小队已经向当地人打听清楚了。这是平柴村,同样属于善光寺的寺院领地。在所有寺领之中,它是距离寺院最近的。从这里开始再走只要约莫半里路,就是善光寺了。三人相顾一笑,不约而同放松了缰绳,按辔徐行。天色还早得很。只有半里路的话,哪怕是只蜗牛都够时间爬到善光寺了。故而此刻便再不须如此紧赶,慢慢走也完全来得及啊。

    一阵微风,从平柴村所在之处,向剑影魔踪小队吹过来了。蒲观水笑道:“好凉快的风啊。真舒……”说话未完,突然间陈胜面色一变,喝道:“不对!这风中……好似有股死人的味道?”

    苏紫菱被吓了一跳,道:“什么,死人?胜哥你是说……那村子里面有人死了?”说话之间,她举目向村子远眺而去。可是距离还远,却也看不到什么。陈胜则沉声道:“究竟是不是,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急挽缰绳,用力一踢马腹,喝声:“驾~”策骑急驰而去。苏紫菱和蒲观水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同样随后紧跟。

    不过片刻之间,三人策骑进入了平柴村。眼前所见景物,赫然让他们都同时为之一惊。陈胜刚才所说的话,绝对半点儿都不错。这里确实是死了人。但,在真正走进村子里之前,他们任何一个都想象不到,死人竟然会有这么多!

    屋檐下、水井旁、大树边、道路中……什么地方都有,什么姿势都有。触目所及,到处都是死人。而所有这些死人的皮肤之上,都呈现出大大小小的紫红色斑痕。乍看之下,就叫人感觉触目惊心。沉默半晌,苏紫菱禁不住颤声问道:“胜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是瘟疫吗?”

    “瘟疫?我看不像啊。”陈胜沉吟道:“假如真有瘟疫爆发的话,七瀬村和平柴村都属于善光寺的寺领。那么无论任一条村子有事,另外一条村子都不应该对此毫无所闻才对。但昨天晚上,我们并没有听到任何相关消息啊。”

    “是啊。我瞧着也不像瘟疫。”蒲观水皱起眉头左右打量,道:“假如真是瘟疫发作的话,即使这瘟疫再猛烈,也总该有个缓冲期吧?可是现在,小苏妳瞧清楚了。这些尸体到处都是,而且什么姿势都有。看这模样,倒像是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同时发病然后倒下。现实中哪里有这种瘟疫了?”

    苏紫菱有些不服气,争辩道:“怎么没有?我听说伊波拉病毒发作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陈胜和蒲观水两人相顾对望一眼,随即齐声哈哈大笑起来。陈胜摇头道:“小苏,伊波拉病毒是非洲才有的。这里是日本,那可能有什么伊波拉了。别胡思乱想啦。我看……”他顿了顿,凝声道:“这里面有古怪。咱们下去看看再说。”

    “等等。你们瞧,那边有人!”蒲观水突然间叫出声来,举手向远处一指。陈胜和苏紫菱循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人影摇摇晃晃地,从村子里其中某栋房屋之后行出。脚步蹒跚,冲着三名外来者这边走来。陈胜双眼瞳孔陡然为之收缩,喝道:“大家小心。那人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是条死尸!”

    “死尸?尸变?呀~”苏紫菱毕竟是女生,被陈胜这么一喝,登时浑身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就策马向后倒退,同时第一时间就拿出了自己最惯常使用的“致命蝎刺“冲锋枪,并且打开了保险紧握在手中,保持着随时都可以开枪射击的姿势。

    相比之下,蒲观水倒是比较沉得住气。原因无他,见惯不怪而已。在罗德岛上,不死类魔物多的是。什么僵尸啦、骷髅啦、吸血鬼啦……全部应有尽有。甚至乎,他自己就懂得利用人类骨头制造出骷髅兵的魔法。故此区区一具行尸走肉,还真不被这位罗德岛“魔剑王”放在眼内。他随手抽出自己的魔剑“碎魂”,冷笑道:“死人?好!就让我送它去再死一次!”

    “等等,先不要急。”陈胜举手虚拦。凝声道:“这个世界,不可能真有僵尸之类的东西。那东西似乎别有古怪。咱们先看一看,瞧清楚了它要闹什么玄虚再说。”

    蒲观水点点头,左手挽缰,右手执剑,保持着一个随时能够出手挥剑斩杀的姿势。却见那具死尸渐行渐近,过不多时,其面目已是清晰可辨。那是名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身上做简单的村民打扮。眼目当中全无神采,身体暴露在衣衫之外的皮肤,同样也到处都布满了那种红色斑点。忽然,它站定在距离剑影魔踪小队还有十步左右之处,嘴巴无意识地开开合合,发出了宛若梦呓般的声音。

    “离……开。赶紧……离开。从……这里……开始,都是……死者的……地盘……了。活着的……人,都……不准……进入。”

    死尸说话,说得极为生硬。就仿佛那舌头和嘴巴,都并非属于它自己所有。其实它是占据了这年轻女子尸体上的器官为己所用,所以才能发得出声音的。但无论如何,这番话听起来鬼气森森,再加上死尸那张肤色惨白又布满诡异红斑的恐怖面庞,一百个人听了这番说话,至少九十九个都会被吓得当场掉头逃命。

    但显而易见,陈胜和蒲观水都属于那第一百个人。更何况,小队必须要在限时内感到善光寺的,如何能够就此退缩不前?那死尸说话才落,陈胜已然面色一沉,喝道:“装神弄鬼的家伙,出来!”话声未落,他随手就是一拳。凌厉拳风宛若炮弹般呼啸击出,将那具死尸轰个正着。刹那间,骨骼碎裂之声响起,死尸宛若脱线风筝向后倒飞抛开,重重摔倒,再也不动了。

    这绝对不是结束,而仅仅只属于开始!一具死尸刚刚飞开,另一具原本躺在不远外地面上的男性尸体,已然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空洞无神的双眼望向陈胜,机械地喃喃道:“亵渎!亵渎!亵渎!不听从……劝告的……生者。你已经……激怒了……死者的……神明!你要……留下来。永远地……留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这具死尸猛地圆睁双目,一面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咆哮嘶叫,一面纵身急跃向陈胜扑过来。嘴巴大张,暴露出尖利如锥的森森利齿!纵使自己并非首当其冲,可是如此突如其来的惊变,依旧把苏紫菱吓得尖声惊叫,本能地就抬手举枪对准了那具死尸。“哒哒哒~~”连串枪声爆发,满满一梭子子弹统统倾泻在那具死尸身上,当场将它打飞出去,“呯”斜斜撞上了路边某栋房子的墙壁。

    低沉而怪异的嘶吼声此起彼伏,东南西北,连绵不绝。举目环顾四周,只见一具接一具的死尸分别以笨拙动作从地面上爬起,冲着剑影魔踪小队逼近而来。浓烈尸臭味中人欲呕,三匹马儿皆为之不安地连连打着响鼻,举蹄刨地。

    “这算什么?古代版的生化危机?”蒲观水狠狠吐了一句糟。随之收回魔剑,双手十指快速舞动着编织魔力,同时咏唱出古代语咒文:“万物之根源,万能之力的玛那啊。听从吾之号令,化为破坏之火焰吧!”

    鲜红火球随着咒文的完成而凭空显现,更随着蒲观水双手向前一推,立刻呼啸滚动着向前方飞出。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一大群刚刚聚集起来的行尸走肉中间。说时迟那时快,爆炸轰鸣震耳欲聋,滚滚热浪连同狂暴冲击力同时向四方扩散开去。位于爆炸中心点的死尸当场被烧成飞灰。距离稍远一点的则被炸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继续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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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七人之武士(下)

    平柴村规模不小,村里的居民满打满算,至少也应该有二、三百人左右。换算下来,就是二、三百条死尸了。一个火球虽然炸掉了十多具行尸走肉,但彼此数量上的差距,却没有因此而缩减。剧目环顾,东南西北,到处都是死尸。它们一面举起双手在半空中无意识地挥舞着,一面以活像喝醉了酒的步伐,不断蜂拥而来。看来除非把它们都统统干掉,否则这事就永远没完没了。

    “啧~真是麻烦死了。”蒲观水摇摇头,却也没有继续再施展下一个魔法。须知道,颂唱咒文需要消耗精神力。看起来,这些行尸走肉只属前哨炮灰,真正的幕后黑手则仍未现身。现在就把精神力挥霍一空,肯定不是什么明智决定。村子里面道路狭窄,胯下这匹也不是什么精锐战马,难以骑马砍杀。蒲观水当机立断纵身跃下马背,挥动“碎魂”向其中一具行尸走肉猛地劈下。剑光闪过,两片残尸当即各自往左右倒下,再也不动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之间,只听见有“呱呱,呱呱”的古怪叫声响起。循声望去,原来是丧尸化的半只青蛙,正在怪声鬼叫着,冲小队乱嚷。什么叫半只青蛙?就是只有上面一截,下面一截绝壁是没有的。偏偏这半只青蛙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到处冲着人吐口水。苏紫菱先是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脚踩下去,啐道:鬼叫什么、给老娘住嘴啦!老娘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没有下面的东西了。”只听得“啪唧”一声过去,那半只青蛙当场被踩成肉酱,再也不能鬼叫啦。

    宝刀出鞘,虎啸在手。陈胜同样翻身下马,嘱咐道:“小苏,妳照顾好马匹和阿市。”随之一声长啸,催动神足经真气挥刀疾劈出。凌厉刀芒破空飞斩,堪称无坚不摧。三、四具行尸走肉当场被拦腰斩成了两截。然而这些死尸根本已经丧失了任何感情。它们不懂得恐惧,更不会因而畏缩不前,依旧踏在同伴的残骸之上,木然地前赴后继,脚步绝未有半分迟疑。

    苏紫菱一手搂着依旧昏睡未醒的失明少女座头市,另一手将三条缰绳都抓在掌心,连声安抚马匹。可是动物也有灵性,马儿更能与人相通。苏紫菱自己都是心慌意乱的,又如何能够安抚得主这几匹坐骑?顷刻之间,三匹马儿皆烦躁不安地,连声低嘶着转来转去,直把苏紫菱闹得手忙脚乱。

    其实这些死人,也就是外表看起来比较恐怖。实际战斗力则不值一提。假如摆在面前的不是行尸走肉,而换上同等数量的活人,则哪怕此刻没有陈胜和蒲观水在旁,仅得苏紫菱自己一个,亦完全足以应付有余。但没办法,女性天生就是害怕这些丑陋古怪兼肮脏的东西,那是基于生理原因而自发出现的本能,没办法改变的。再加上又有座头市这么一个拖油瓶在身边,则苏紫菱眼下看来表现差劲,也就无可奈何了。

    陈胜和蒲观水两个身手固然了得,足以一骑当千。可是这些行尸走肉实在太多,所处地方恰恰好又是村子中心地带。故而四面八方都有敌人源源不绝地扑过来,实在有些应接不暇。

    所谓百密难免一疏,终于,一具体格瘦小,生前还只是名七、八岁左右小孩的行尸,狡猾地躲过了魔剑碎魂与虎啸宝刀所构成的封锁线,潜入到防线内圈。苏紫菱忙着安抚马匹,更未注意到危机接近。说时迟那时快,那具孩童行尸尖声怪叫,腾空跃起冲着苏紫菱急扑。满口尖利獠牙闪烁着雪白寒光,可想而知,假如被它咬中脖子的话,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呯~”响亮枪声爆发。一颗呼啸的子弹急速划破长空,不偏不倚,恰好从侧面打在那具孩童行尸的脑袋上。巨大动能冲击之下,行尸腾空扑击的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致使它当场向后飞开,撞上了不远外的房屋墙壁。行尸额头上随之出现了焦黑弹孔,黄白脑浆不住从中向外流淌。它仿佛不甘心地最后抽搐了几下,就此不动。

    这一声枪响,让剑影魔踪小队的三名成员都当场怔了怔。陈胜断声轻喝,挥刀旋身回环斩劈,将逼至近前的七、八具行尸统统砍成两截,循声举目眺望,叫道:“什么人?”

    “不要误会,我们是活着的人!”清朗呼喊回答之中,三条人影先后从村子另一侧的道路彼端现身。看那打扮的模样,三人都是武士。为首者手上提着一支三眼火铳。火铳其中一个枪口依旧不住地飘出缕缕青烟。显而易见,刚才替苏紫菱解围的那一枪,就是此人所发。他年级看来也不大,但头顶已经微秃。呈现十分明显的“地中海”模样。

    至于这拿火铳的武士身后左右两人,左首侧这位手执朱红大枪,满面都是络腮胡子。但若把这胡子去掉,则可以发现他其实相当年轻。右首侧那位则拿着长达四尺的野太刀,满面风霜之色,年级似乎比陈胜和蒲观水都大。两样都是沉重而不易使用的兵器,但被他们拿在手上,却又显得轻松自如。如此看来,这两人也有相当的实力,并非把朱枪和野太刀拿来装饰的。

    村子里的这些行尸走肉,它们可不管你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只要还有呼吸有心跳,便一律都是它们袭击的目标。三名武士一出现,立刻就有几十具行尸转过头来,向他们蜂拥扑上。

    那提朱枪的年轻武瞠目士厉声大喝,挥枪横扫。方圆三丈之内,休想有任何一具行尸能够接近得了。其豪勇个性,在此中表露无遗。而那满面风霜之色的武士则又是另一个风格。他轻易绝不出刀,可一旦出手,便绝不空回。至于用火铳的武士,尽管三眼火铳可以连续发射三次,但三次之后,就必须再重新安装火药和铅弹,麻烦得很。故此若非真到了万不得已之际,他肯定不会再动用剩余那两次开枪机会。但也正因为还有两次机会,所以身边两名同伴才能无后顾之忧,放开手脚大杀。

    刚才那及时补救的一枪,已经把来者之善意诠释得淋漓尽致。既然如此,剑影魔踪小队当然要以德报德。陈胜一声招呼,率领蒲观水和苏紫菱,再加上座头市,向那三人所在方向移动靠拢而去。两群人凑在一起,登时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斩杀起那些活跳尸来,效率更加高了三倍也不止。

    村子里的行尸走肉再多,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他们这伙下山猛虎?不过盏茶工夫,上百具零碎尸体已然横七竖八躺倒遍地。原本以为还要再多费一番手脚才能把它们清理干净的,可是突然之间,剩余那些活尸在毫无预兆之下,就全部“噼里啪啦~”地跌倒在地,然后再也不动了。

    究竟怎么回事?一时间,众人心中均大觉狐疑。握住武器的手绝不敢有丝毫放松,唯恐这些死尸在他们疏忽大意的时候,再度暴起发难。可是等了好半晌,这种事情也始终未曾发生。蒲观水忍不住开口道:“这算是……完了吗?”

    “大概是完了。那个躲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家伙,看看用这些炮灰奈何不得咱们,知道继续纠缠下去也不过浪费时间,所以自动撤退了吧。”陈胜徐徐吐了口气,率先撤去架式,向那三名半途杀出来支援的武士抱拳一拱手,道:“三位仗义相助,咱们这里谢过了。”

    陈胜苏紫菱蒲观水,再加上失明少女座头市,四人此刻都作扶桑打扮。但这拱手礼却属于唐式。另外三名武士见状颇觉惊讶。连忙各自鞠躬回礼。提三眼火铳的武士道:“阁下原来是唐人吗?在中山道这边倒属少见。”这几句说话,他竟然也用了汉语,而且还说得颇为流利。

    “我们是来善光寺,参加七年一度‘密佛御开帐’仪式的。没想到……”蒲观水摇了摇头,道:“你们几位呢?请问是哪一家的武士?”

    三名武士相互对望一眼,禁不住各自为之苦笑。拿火铳的武士岔开话题,道:“这村子里到处都是尸体,恐怕不能待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再说吧?”

    经过刚才一场大杀之后,村子里可谓遍地血污,浓烈尸臭熏得人简直脸色都发绿了。谁还耐得住在这种地方多待?听得那拿火铳的武士这样说,蒲观水和苏紫菱都甚是赞同。”

    ——

    说起来,12是个大近视~o(>﹏<)o~

    现在戴的眼睛已经用了大概10年了。所以这次就想去配个新的

    去到眼镜铺子一验光,可恶啊,近视又加深了呢

    左眼150,右眼300……555,为啥米如此不平衡啦,泪奔

    嗯,于是花500软妹币,配上一个新的,感觉……就像是720p变成了1080p呢,好幸福o(n_n)o

第二百二十二章:弃暗再投明(上)

    今天第一更哦!大家多多关照,12拜谢:)

    ——偶素好久木有和大家见面滴分割线——

    陈胜却摇摇头,道:“现在咱们还不能走。唉~这村子里面的人,生前无辜,死后更加可怜。为了不让那个躲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家伙,再利用这些尸体继续作恶,咱们都来出把力气,将尸体都收拾好,然后火化了吧。”

    那提火铳的武士听了这个建议,不禁面现难色,显是心中不太情愿。另外两名武士则齐声道:“阁下慈悲心肠,我们自然一起来帮忙,不敢推搪。”当下众人齐齐动手,从附近房屋上拆下几块门板,将尸体捡起来堆在门板上,用马匹拉着走。所有尸体,不管完好抑或残缺,统统都丢进了村子里最大的那所房子,然后才放火烧屋。

    此外,虽说陈胜觉得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多半是下毒所致。但也不能排除是其他什么古怪手段。所以这村子也不能留了。反正所有村民都已经死绝,干脆一把火将村里其他房屋建筑都统统烧掉,还能落得个干干净净。

    只有五个人而要收拾那么多尸体(苏紫菱和座头市自然都没有动手),需要时间不短。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以后,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晚照,天边云霞鲜红如火。地面处热浪滚滚,整条平柴村尽数陷于一片火海当中,更与天边景色相互辉映。

    陈胜和蒲观水、苏紫菱、拿火铳微秃的武士、提朱枪的年轻武士、执野太刀满面风霜的武士,再加上一位失明少女,合共七人。他们或牵着缰绳,或伏在马背之上,结伴从这片火海里走出。然后迎着晚霞,往善光寺方向行去。身后处,整条村庄逐渐在凄艳火莲之中化为飞灰,再也不复存在。

    村庄燃烧的火焰未熄,七人却已经逐渐走远,已经看不见了。蒲观水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口气,摇头喃喃道:“竟然一下手就害了整条村的三百多人,这也太狠了。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他们这样干,又是为了什么?”情知这问题同行众人无一能知答案,故此他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并没有深究的意思。随意向那拿火铳的武士瞧了两眼,道:“三眼火铳。这东西倒是少见。能够玩得好的人更加不多。刚才那一枪,准头之佳,我看即使找遍全日本,也没多少人及得上了。厉害。”

    旁边提朱枪的络腮胡子年轻武士高兴地猛点头,道:“是啊是啊。明智大哥非常了不起的。连杂贺众的首领铃木孙市那小子,都对明智大哥佩服得很呢。”

    所谓杂贺众,是一群雇佣兵。那家诸侯大名出钱,他们就帮谁打仗。由于他们的根据地在杂贺这个地方,所以称呼为杂贺众。历史上,他们以大规模装备火绳枪这种当时的新式武器而闻名。而其首领就是铃木孙市。在后世很多传说中,都宣称他是当时日本的第一神枪手。不过在看过刚才这拿三眼火铳的武士那神乎其技的枪法之后,则剑影魔踪小队三人,都对铃木孙市究竟是否能够称为第一,而深感怀疑了。

    不过相比之下,更吸引他们注意的,却是“明智”这两个字。蒲观水和陈胜相互对望一眼,然后罗得到的魔剑王便不经意地问道:“明智?这个姓倒是比较少见啊。”

    那名拿三眼火铳的武士停下脚步,向剑影魔踪小队微微欠身,道:“现在才来自我介绍,实在太失礼了。在下明智十兵卫光秀,是美浓国人士。现在……正周游全日本进行修炼,以求日益精进。”

    拿野太刀,满面风霜的武士咳嗽一声,道:“在下岛田勘兵卫。唉~说来惭愧,是个一辈子没打赢过一场合战,永远都失败的倒霉蛋。”

    提朱枪满面络腮胡子的年轻武士则精神奕奕地道:“在下片山五郎兵卫。请多多指教。”

    明智光秀?就是历史上织田家四天王之一,最后却举旗谋杀,在本能寺杀了织田信长的那个明智光秀?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么历史上的明智光秀,其年轻时代倒确实是以擅用火绳枪而著名的。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

    明智十兵卫光秀、岛田勘兵卫、片山五郎兵卫。这三个人的名字当中,都有“兵卫”两字存在。虽说全日本名字中带兵卫称呼的武士,可谓车载斗量,多不胜数。但陈胜可没有忘记,天神宗麾下的四卫,除去柴田(权兵卫六郎)胜家之外,另外还有三人身份不明呢。现在这个敏感时候,明智光秀他们又突然现身。事情……当真会仅仅只是“凑巧”这么简单么?

    蒲观水又和陈胜对望一眼,试探着道:“原来是十兵卫、勘兵卫、五郎兵卫三位,失敬失敬。对了,明智……这个姓我好像听说过?哦,是啦。前几天我们才刚刚从尾张那边回来。听说织田国主的妻子浓姬夫人,就是美浓出身的。她好像还有位表兄,也是叫明智光秀。不知道和十兵卫大人有没有关系呢?”

    明智光秀苦笑一声,道:“贱名有辱清听,让三位见笑了。美浓发生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自从那次之后,在下就被迫离开家园,放浪天涯。唉,真是愧对祖先啊。”

    浓姬夫人的父亲斋藤道三,外号“蝮蛇”,是位大阴谋家。他依靠各种手段,从卖油郎的身份起家,最终夺取了美浓一国,成为诸侯领主。但也因为如此,埋下了隐患。斋藤道三的妻子本为前任美浓国主之妾。后来改嫁斋藤道三并生下一子,名斋藤义龙。但斋藤义龙相貌和斋藤道三并不相似,故此斋藤义龙一直怀疑自己是前任国主之子。再后来又闹传出了斋藤道三有意废长立幼的传闻,于是斋藤义龙把心一横,干脆起兵反叛其父。最后斋藤道三就此死于其子手上。

    斋藤家父子反目,连同家中诸臣子也由此分裂成两派。明智光秀属于斋藤道三哪一派,等到斋藤义龙谋反成功之后,明智光秀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他家里祖传的庄园领地尽遭没收,本人也被赶出美浓,成为无主的浪人。历史上,明智光秀一直流浪了十多年,直至后来才投入幕府末代将军足利义昭麾下,担任足利将军与织田信长之间的联络使者,这才摆脱了落魄浪人之身份,重新成为一位堂堂正正的武士。

    蒲观水来自历史下游,当然知道以后可能会发生些什么。这个时候,假如要他开口讲几句安慰说话,那是很简单的。但由于对这三名武士的身份依旧大有疑虑,故此他并不接口说话,反倒若有所思。一时之间,双方的气氛便显得有几分冷场了。

    身为罗德岛的魔剑王,很多时候蒲观水都会站在一种政治家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政治是相当复杂的。需要平衡与安抚各方不同势力。长此以往,倒导致蒲观水考虑问题的时候,也变得复杂起来。正如此刻一样,他就在想:明智光秀究竟是不是天神宗麾下的四卫之一?如果是,他们接近自己这支小队到底想要做什么?如何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试探出真相?又如何再更进一步,反过来利用他们获取利益?

    陈胜则不同。本质上他就是一名武者,并非什么王。武者的世界通常都十分简单。非胜即败,非黑即白。更何况,当力量强大到一定水平之后,则其实什么试探或平衡之类的手段,都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失去意义了。故此陈胜做事,向来习惯单刀直入,不喜欢使什么弯弯绕的手段。至于说反过来利用对方获取利益这种事,陈胜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

    冷了几分钟场,见蒲观水还不开口说话,陈胜微一皱眉,随即站定脚步,凝声道:“明智光秀先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天神宗这个人呢?他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千人斩魔王。此人野心勃勃,穷十年之功,建立起一个庞大组织。组织内有什么一神二鬼三将军,四卫五刃六妖魅。其中所谓的四卫,据说名字中都带有‘兵卫’两个字。你们哉吗?”

    陈胜如此单刀直入,旁边的苏紫菱和蒲观水听了,禁不住“啊~”地失声低呼起来。蒲观水更觉自己的阵脚全被打乱了,禁不住埋怨道:“老陈,你……唉~也直接得太过头了吧??”

    明智光秀向岛田勘兵卫、片山五郎兵卫两人分别望了一眼。三者各自用力咬了咬牙,微微点头。明智光秀叹了口气,转身过来苦笑道:“不瞒几位。事实上……我们不但听说过天神宗,听说过四卫的名字。而且……我们就是四卫。”

    一声直言坦诚,所换来者,便只有理所当然之怀疑与警惕。陈胜和蒲观水分别拉着马匹向旁边走开几步,与三名“兵卫”稍微拉开了距离。蒲观水叹口气,随之厉声喝道:“天神宗的走狗,你们好大胆。我们还没去找你主子的麻烦,你们倒先上门来了?好!既然你们要送死,那就成全你们。动手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弃暗再投明(下)

    话声未落,魔剑碎魂已然上手。闪亮剑刃映耀着晚霞,赫然呈现出一派如火鲜红。蒲观水执剑而立,更显得威风凛凛,果然不愧是罗德岛的“魔剑王”。

    “叮当~叮当~叮当~”接连三下清脆声音响起。明智光秀和岛田勘兵卫、片山五郎兵卫一起,把自己手里提着的武器丢在剑影魔踪小队脚边。仿佛是被蒲观水的威严所震慑,以至于这三名武士同时为之自动投降了一样。

    当然,蒲观水不是龙傲天,所以他身上也没有什么王八之气可以到处乱射。三名武士之所以放下武器,其实是另有原因的。紧接着,就听得他们开口,说出了一番让剑影魔踪小队他们,事前万万预料不到的话来。

    十六年前,天神宗弃佛入魔,以“千人斩”魔王之名在日本各地流浪,收取高价酬劳,替各地诸侯大名解决他们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之所以如此作为,原因有三。首先是敛财。须知在这世间之中,金钱虽然并非万能,但没钱却万万不能。其次,天神宗游走于各家大名之间,便可以搜集得到许多有用的资料和情报,以备他日所用。第三,天神宗要实现自己的野心,必须大量发掘人才。

    在天神宗设想的组织架构之中,六妖魅是炮灰和制造混乱的先锋、五刃是特殊行动部队、三将军则负责建筑起庞大的地下情报网、二鬼是天神宗真正的左膀右臂。至于四卫,其地位最特殊。柴田胜家是织田家头号猛将,明智光秀是斋藤家寄予厚望的新秀。而岛田勘兵卫与片山五郎兵卫,纵使不似前面两位那样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实质他们在自己原本所属的诸侯大名家中,其地位也与明智、柴田两人差不多。

    天神宗经过仔细挑选,认为这四家诸侯,是全日本那么多诸侯之中最有前途,最有可能称霸的。于是使用种种手段,将柴田胜家与明智光秀等四人一一收归麾下。在天神宗理想中,他日这四家诸侯壮大起来了,则四卫自然水涨船高,也会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将。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四卫揪旗谋反,攻灭了主家,则天神宗不就可以轻轻松松,把这四家诸侯的实力都收归己有了吗?

    可是人算往往不如天算。天神宗算得到织田家最有机会发展壮大称霸,却没算到这个能够率领织田家的人,不是人称英明的织田信行,而是外号尾张大傻瓜的织田信长。柴田胜家竟然在织田家两兄弟兵戎相见的“稻生合战”前夕主动转投织田信长,更全出于他自己的主意,不是天神宗指示。

    经过这次之后,天神宗对柴田胜家的自作主张十分不满。虽然明面上未有追究,实质已经不再信任于他。此外,斋藤义龙揪起谋反,杀掉斋藤道三这件事,同样大出天神宗意料之外。

    从明智光秀被没收领地而流浪开始,天神宗布置的这着暗器,就算废掉了。岛田勘兵卫与片山五郎兵卫,则是他们原本侍奉的主家被别人给抢先攻灭了。以至于三名兵卫,同时都变成了无主浪人。

    按照天神宗原来的计划,四卫日后都该是一方大将。那么既然他们都已经位高权重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听从天神宗吩咐呢?原因就在于一个字:毒!天神宗在四卫身上,都下了一种奇毒。解药只有天神宗自己拥有。原本为了解药,四卫也只得认命。但这次天神宗命令柴田胜家下手刺杀织田信长的事情,被其余三卫知道以后,三人不期然产生了兔死狐悲,同病相怜之感。他们唯恐自己有朝一日也落得这个下场,于是决心反抗天神宗,努力为自己寻求一条生路。

    生路何在?就在剑影魔踪小队身上。陈胜他们接连消灭了天神宗麾下五刃四妖,连天神宗自己也被斩伤。这情报被在明智光秀他们三卫知道以后,三人立刻便明白了。要想摆脱天神宗的钳制,重获自由,除了向剑影魔踪小队求助之外,便别无他法。

    正因为怀抱了这个想法,所以三卫在打听清楚了陈胜等人去向之后,就马上从后紧追而来,终于在刚才那条小山村之内赶上了。现在,他们只想请求剑影魔踪小队大发慈悲,帮助他们从天神宗的控制之下解脱出来。只要可以达到这个目的,无论要他们付出任何代价,他们都愿意。

    明智光秀他们三人讲述这番经过的时候,蒲观水一直在旁边施展“谎言感知”魔法。而魔法便告诉蒲观水,这三名兵卫所说的话,居然都是真的。敌人倒戈相向,虽然大出意料之外,不过对于剑影魔踪小队来说,肯定有利无害了。至于说帮助他们三人解毒嘛……那也十分简单。蒲观水相信,无论什么样的奇毒,只要让自己的从者,大地母神之女神官蕾妮雅现身,施展一个解毒的神术,事情也就搞定了。不过……

    在三名兵卫完全失去利用价值之前,蒲观水可没这么简单,更没那么爽快,可以立刻就替他们解毒啊。

    《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前形势,可谓十分明显。剑影魔踪小队和天神宗之间,迟早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激烈冲突。那么从战术角度考虑,尽量多收集一切关于天神宗的情报,是非常有必要的。明智光秀他们三名“兵卫”虽说早已成为废子,并不受天神宗依赖信任。不过好歹他们也曾经是这个组织的正式成员,对于其他成员,应该多多少少也都有些了解才对。而这些情报在某些关键时刻,很可能就能决定争斗双方的胜负生死了。

    蒲观水双眼转了两转,随之哈哈一笑,上前把明智光秀他们三人搀扶起来,又亲手将他们丢下的武器捡起,送还给他们三人。这才开口道:“原来如此,那么我们就完全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已经决心弃暗投明。很好很好,这是天大的好事啊。那么……天神宗知不知道你们已经反了他?还有,刚才村子里那些死尸,是不是他搞的鬼?”

    明智光秀摇头道:“自从咱们成为浪人之后,天神宗就很少关注咱们了。他下在咱们四人身上的毒,每隔半年需要服食一次解药。所以这几年来,咱们除了半年一次固定和天神宗联络之外,他根本都不管咱们的。之前倒隐隐约约听说过,天神宗似乎想要进行一项大动作。至于具体内容,他并没向咱们透露。不过……那种大规模杀人的手段,还有居然可以让死人变成行尸走肉的能力……假如我们没猜错的话,那么下手者肯定就是甲贺十人众,或者鬼门八人众。在天神宗麾下,只有他们具备这种本事。”

    岛田勘兵卫叹了口气,道:“平柴村是通往善光寺的必经之路。天神宗花费那么大心思搞那么大阵仗,明显要封锁善光寺,不让无关的闲杂人等进出。由此可见,他必定有非常了不得的毒辣图谋。但究竟是什么呢……可真让人想不明白啊。”

    蒲观水耸耸肩,对于天神宗要封锁善光寺究竟要做什么,也并不怎么在乎。他只是好奇地问道:“刚才你们说的那什么甲贺十人众,或者鬼门八人众他们是三将军?抑或二鬼?”

    岛田勘兵卫摇摇头,凝声道:“假如是二鬼出手,那么咱们到达村子里的时候,只会看见遍地碎尸罢了。甲贺十人众和鬼门八人众,倒确实和三将军有关,但不是三将军本人,而是三将军的下属。”

    陈胜皱眉道:“三将军还有下属?”

    片山五郎兵卫接口回答道:“当然有啦。将军么。没有下属算什么将军?不过其实这样称呼,也只是他们给自己面上贴金而已。他们根本连武士都算不上,就是一群卑鄙肮脏的忍者。”

    “忍者?”苏紫菱闻言,禁不住来了精神。问道:“是不是会用查克拉能量。用人柱力封印尾兽,可以飞天遁地的那种忍者?”

    “查克拉?尾兽?”三名“兵卫”面面相觑,活像丈二金刚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苏紫菱究竟在说什么。蒲观水和陈胜则回首相望,各自失声轻笑了两下。陈胜摇头道:“小苏,妳想太多啦。这里肯定没那种玩意的。”蒲观水则收敛笑容,问道:“你们仔细说说看。这群忍者究竟是什么来历?”

    明智光秀道:“三将军,就是暗黑鬼门大将军冰室玄马,甲贺卍谷大将军甲贺弹正,以及伊贺锷隐大将军伊贺阿幻。分别统领着鬼门众、甲贺众、伊贺众这三群忍者。不过他们究竟都有些什么本事,我们也知道得不全。之所以猜得出刚才那村子是甲贺十人众和鬼门八人众合力下手造成的,是因为以前曾经和他们接触过。可惜,忍者对于自己的名字都是严格保密的。所以我们虽然知道下手的那两个人,肯定就属于甲贺十人众和鬼门八人众,但具体他们究竟是谁,却就不清楚了。”

    片山五郎兵卫叹了口气,道:“甲贺十人众里面的那位成员,她是名大美女,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因为她的忍术就是毒。全身上下,无处不毒。她随便呵一口气,都足以毒死人。唉~虽然很可怕,不过其实也很可怜呢。因为她注定是不能接触男人的,只能孤独一生。”

第二百二十三章:伊贺锷隐众(上)

    岛田勘兵卫咳嗽两声,道:“鬼门八人众里面也有个人。这家伙神出鬼没,似乎可以藏在影子里面活动。这也没什么。真正可怕的,是他的迷心术。被他施法迷了心窍的对象,便只懂得惟命是从,甚至连自己父母都可以毫不犹豫就下手杀了。即使是死人,也照样逃不出他的控制。效果怎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要不是这些被控制的死人其实只能唬人,刚才咱们可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连死人都可以催眠?”陈胜双眉扭结,心中颇觉匪夷所思。用迷心术催眠活人也还罢了,死人无知无识,如何催眠?料想其中应该另有玄虚。不过忍者所身怀之忍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看家本领。非至亲至爱之人,便绝无机会知晓他们忍术的真相。三名“兵卫”在天神宗的组织内并不受重用,单凭所见的片鳞半爪,所掌握的情报也未必准确。

    不过话又说回来。按照三名“兵卫”所说,那么这位鬼门八人众之一的成员,还真有几分本事。他的迷心术再有能耐。想必也没可能隔着几百米上千米就控制那么多死尸行动。也就是说,刚才无言必定也在村子里面。然而以陈胜“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敏锐灵觉感应,竟然也丝毫察觉不了有敌人在附近存在。则这份隐身匿踪的本领,绝对已经称得上“了不起”三字。

    所谓管中窥豹,以小见大。此人只是所谓鬼门八人众的其中之一而已,就已经值得让人如此重视了。则其余的什么八人众十人众,显然也绝不是省油的灯。至于位居他们之上的三将军,无疑将更难应付。

    刹那之间,陈胜只觉胸口热流涌动,双臂十指不自觉地握成拳头,竟是跃跃欲试。当下,他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三将军和他们手下的那些什么伊贺甲贺忍者,武功最高的是谁?”

    明智光秀愕然一怔,随之摇头道:“忍者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那些诡异的忍术。单纯要说武功,其实不太摆得上台面。不过要说高手,也是有的。三将军当中的暗黑鬼门大将军冰室玄马,除去本身忍术之外,还得到天神宗的额外青睐,得以传授了一门绝技,好像叫什么《镇魔六绝》。另外,在他的鬼门八人众当中,还有一人十分厉害。这人叫做梦十郎,是一名盲人。但剑术极高超。天神宗曾经说过,假如鬼门八人众和伊贺、甲贺十人众开战的话。单凭梦十郎,已经足以把伊贺甲贺的十人众至少杀掉一半。”

    “梦十郎?剑客?而且……是盲人?真的……有这个人?”

    说话声音柔柔细细的,明显属于女子所发。但却并非苏紫菱。五个大男人同时循声张望,立刻看见了一名相貌清秀端丽,但却同样双目失明的少女。昏睡之后过去这么久,座头市终于醒了。她在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说了有一名盲人剑客的存在,登时活像被当头淋了一盘冰水,将原本还残余的些许迷糊感觉,完全驱除得干干净净。她挣扎着伸手想要去抓住明智光秀,却忘记了自己还骑在马背上。这么胡乱动弹,几乎就要摔下马背。幸亏苏紫菱反应得够快,及时把她拉住,这才避免了悲剧发生。

    失明少女的美丽面庞骤然映入眼帘,霎时间,年轻的片山五郎兵卫竟登时便自动屏住了呼吸。再多看两眼,心中更出现了一种触电的感觉,令他感觉手脚发麻之余,心跳速度也无端端地,竟比平时快了好几倍。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连忙摇摇头,道:“确实有梦十郎这个人。我和他打过交道。虽然他眼睛不方便,但行动之时,简直就和看得见的人没有任何区别。怎么,妳认识他吗?”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要见他,一定要!”声音中仍带了几分虚弱。但语气之坚定,则不容质疑。她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杖,问道:“梦十郎,他在什么地方?”

    岛田勘兵卫叹口气,道:“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见梦十郎。但不管什么原因,妳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因为梦十郎现在肯定就跟在天神宗身边。天神宗乃千人斩魔王,不要说见他了,哪怕只是听见他的名字,最好的选择都是立刻逃走。否则的话,连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不怕死。但是……我一定要见梦十郎。”座头市伸手入怀,似乎抓住了某样东西,但却没有拿出来展示给众人观看。陈胜则哈哈一笑,道:“好徒弟妳不用害怕。师父教妳几招。只要妳学会了,什么梦十梦九,统统不在话下。”

    “师、师父?”座头市完全听得懵了。诚然,她对陈胜很有几分好感。但事实上,双方从昨天晚上首次见面起,直至现在总共也没说得超过十句话。怎么对方居然就宣称是自己的师父呢?

    陈胜当然知道这样其实很突兀。不过他从来不是什么斤斤计较,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当下凝声道:“不错,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妳的师父。我会把最厉害的剑术传授给妳。有了这种本事,不管妳想要见任何人,都绝对没有谁能够阻止得了妳的。怎么样,愿不愿意学?”

    完全没有丝毫犹豫。失明少女座头市立刻用力点了点头,坚定地道:“我愿意。”

    “很好。那么现在……”陈胜顿了顿,我们就去善光寺找天神宗,让他把那个什么梦十郎交出来,和阿市妳好好见一见面。他若不肯,嘿,我就拆了他的骨头。”

    蒲观水点头道:“不错。善光寺咱们是必须去的。哪怕刀山火海,也休想能够阻止咱们。明智光秀,岛田勘兵卫、片山五郎兵卫。你们若要摆脱天神宗的钳制,重新恢复自由,那么就跟着我们来吧。来和我们一起战斗,一起打倒天神宗。因为幸福这种东西,从来没办法靠别人施舍而得到,必须靠自己去亲手争取。除此以外,你们别无选择。”

    ————

    暮色沉沉,四野苍茫。仰首眺望天际,触目所及之处,不过只剩余最后一点残阳余晖罢了。然而,哪怕已然日薄西山,属于月轮主宰世间的时辰,却依旧未曾到来。既非日,亦非夜。不属光明,更不属黑暗。大千红尘,尽是混沌一片。人鬼可以并存,妖魔更无忌惮。此际,正是所谓的:逢魔时刻。

    在这个逢魔之刻,一张无形的包围网,早以善光寺为中心。于不知不觉之间悄悄展开。东、西、南三个方向,所有通往善光寺的道路,都已经被严密封锁。唯独那条北方的道路,却依旧敞开。不是为了让包围网之中的人可以由此突围,而是为了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被视为猎物的人们,此际并未察觉到包围网的存在。故此,他们如今正一步一步,不断迈向死亡。

    但尽管如此,猎物并不弱小。恰恰相反,以世间的普遍标准来看,他们绝对称得上强大。合共五十多人的团伙,将从北信浓通往越后的道路挤得满满当当。幸好天色已晚,道路上只有他们这一群人。否则的话,定然要引起大堵塞了。当然,这也正是他们之所以要选择在这个时间行动的原因之一。

    五十多人,但只有十来匹坐骑。为首一匹健马,浑身毛发为月白之色,身高腿长,比起旁边的那些同类,明显要盖过了它们一大截。端坐马鞍之上的人,身材并非特别魁梧,但其气度之威严端谨,却大异寻常。尤其他那双眼睛,赫然有着在这战国乱世当中难得一见的清澈。教人乍见之下,就会不自禁地被其吸引,进而更会终生追随其左右,矢志不渝。放生月毛

    以此人为中心,身旁处,合共有十多名年轻武士环绕其左右。他们腰间佩刀,鞍旁挂弓,背后负箭。人人精神饱满,无论一动一静,均是活力充沛的模样。虽未顶盔戴甲,但可想而知,他们若上了战场,必定人人皆属冲阵斩将的精锐之士。

    相比之下,剩余那二十多名徒步追随者,就显得颇为平凡了。他们身上的衣着打扮,以及行动举止,十足十就像是普通乡间农民。不过若真是农民的话,则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他们又怎敢与那些骑马武士并行了?由此可见,他们只是以如此打扮掩人耳目罢了。

    逢魔之刻,一片混沌,到处皆晦暗不明。只要是正常人,便不可能会喜欢这种环境。眼看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即将消失,道路却依旧无止境地向前延伸,仿佛永远也没有终点。那十多名骑马武士的其中一员,忍不住开口问道:“段藏,你没有带错路吧?怎么咱们走了这么久,居然还没到善光寺的?”

    走在那群“农民”当中,一名身材瘦削,两鬓已然微显斑白的中年汉子回过头来,向那位武士笑了笑。道:“色部大人,请稍安毋躁。这条路在下早已经行过许多次了,哪怕闭上眼睛都绝对不会走错。放心吧。按照咱们现在这个速度,顶多再过两、三刻钟左右,就能到达善光寺的寺下町了。町上非常繁荣,尤其在这个时候,想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统统应有尽有啊,哈哈。”

第二百二十三章:伊贺锷隐众(下)

    今天也是三更,这是第一更,请享用:)

    骑在月白健马上的武士微微一笑,道:“若说其他人会带错路,那也十分寻常,本家并不以为奇。但若说懂得在天上飞的加藤段藏也会带错路,呵呵,那可就真是个笑话了。”

    那痩削中年汉子咧开嘴巴,欣然道:“多谢主公称赞。不过色部大人的但有也有道理。咱们还是再走快一点吧。否则的话,天色全黑之后赶路会很不方便的。一来二去,恐怕又要耽搁不少时……”说话仍未讲完,他忽然间双耳轻动,随之就是面色微变,举手喝道:“大家都停下,前面有埋伏!”

    一句警告,登时让全场所有人的神经也同时绷紧至近乎极限。那十多名骑马武士纷纷拔刀张弓,将那名骑在月白健马上的武士簇拥在中间。二十余名“农民”则纷纷取出手里剑与短刀等武器,人人均屏息静气,严阵以待。

    “呵呵~不愧是越后轩辕忍者的首领飞加藤。居然能够察觉得到我们的埋伏,很有两把刷子嘛。”

    阴森森的笑声,从位于道路前方左侧的小树林之中传出。紧接着,几条黑影从容不迫地迈步走出。借助最后一点夕阳余晖,可见来者合共四人。为首者也是武士打扮,佩刀未曾出鞘,就这样空着双手。身后处一左一右,分别是两名穿着黑色夜行服的年青人。左首侧那人全身未见有武器,戴了双黑色手套,衣袖十分宽大。右首侧那人则提着一双锁镰刀。另外还有个手握包铁棍棒的大汉,浓密头发长得一直垂到腰间。

    那名刚才开口询问路程还有多远的年轻武士,第一个忍耐不住。他弯弓搭箭,将箭头瞄准了这几名不速之客,喝问道:“我乃越后武士色部小五郎。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拦着道路,想要干什么?”

    对面那为首的武士牵动嘴角,流露出一抹活像猫捉老鼠也似的笑容,悠然道:“伊贺锷隐众副将,药师寺天膳,参见越后国主上杉谦信大人。在此恭候,不为其他之事,只为了向上杉大人借取一物。东西到手,我们自然立刻退下,绝不敢多作打扰。”

    那位骑着月白健马,相貌威严端正的武士,正是鼎鼎大名的越后国主上杉谦信。此人用兵如神,一生行事,以义为先。因为在战场上,他习惯打起“乱龙旗”为突击信号,故此世间称呼为“越后之龙”,与其毕生宿敌“甲斐之虎”武田信玄齐名并称。

    上杉谦信是虔诚的佛徒,更自称为刀八毘沙门天王转世。善光寺七年一度的“密佛御开帐”大典,是佛门中难得的省事,上杉谦信自然不肯错过。故此他轻骑简从,只带了十几名心腹亲卫,再加上越后轩辕忍者首领加藤段藏及其二十余名部属,就此离开越后国境而进入信浓。

    自从第一次川中岛合战以来,上杉、武田两家在川中岛附近反复对峙纠缠,双方均未能打破僵局占据优势。善光寺所在位置,距离川中岛不过一两天路程。两家势力在这附近如犬牙交错,情势极为复杂。故此上杉谦信要来参拜,其实颇为冒险。不过他自信行程极度秘密,即使越后国自己的居城春日山城之中,知情者亦甚少。再加上他们只在黎明或黄昏等行人稀少的时候方才赶路,避免了与人过多接触,所以一路走来,都还太平无事。没想到行百里者半九十,偏偏在这个即将到达善光寺的时候,就遇上了伊贺忍者。

    伊贺忍者之能,堪称天下皆知。各地诸侯大名,皆闻名而动容。哪怕眼前只有区区四人,连越后国这方的十分之一都还不到,但上杉谦信依旧不敢对之轻视。若能避免开战,那是最好。当下越后之龙沉声问道:“伊贺忍者,你想要借取本家的什么东西?”

    药师寺天膳微笑道:“在下想要借取之物,正是国主的人头。想必国主不会那么小气不肯的,对吧?”

    此话一出口,彼此双方立刻知道今日事情,唯有你死我活而已。上杉谦信当机立断,喝道:“杀!”话声才落,身边那十多名亲卫武士,立刻松手发出蓄势已久的一箭。劲箭破风,当即激发出呼啸锐响,箭头所指,全是药师寺天膳。

    杀机临身,药师寺天膳却依旧好整以暇地屹立原地,全无丝毫要拔刀挡格抑或闪身躲避的动作。只是轻声开口,唤道:“夜叉丸!”

    那名戴着黑色手套的年轻人应声向前抢上两步,双手同时往左右急扬。说时迟那时快,那十几支劲箭同时在半空中一顿,随之便变成了无数碎片,纷纷坠落。看那模样,倒像有柄看不见的利刀拦途截杀,来回在它们上面斩劈了几十次一样。

    “伊贺忍法——黑绳之术”。夜叉丸那双宽大袍袖之中,暗藏着无数黑色丝线。那是利用女性的头发编织成线,然后再涂抹上伊贺秘传的兽油。制作完成之后的丝线坚韧无比,兼且可以削铁如泥。而夜叉丸操纵这些丝线,就像操纵自己的手脚一样灵活。而在眼下这混沌的逢魔之刻,哪怕视力再敏锐者,也极难发现这些黑色丝线的存在。委实是可怕之极的忍术。

    纵使人称“飞加藤”,但轩辕忍者首领加藤段藏,同样也看不透这些黑绳的存在,顶多只能依靠其敏锐听力察觉得到半空中依稀有些什么东西在飞舞而已。眼看那十几支劲箭落地,飞加藤双眼瞳孔登时为之急遽收缩。他不假思索,立刻厉声大喝道:“主公,立刻原路返回,有多远跑多远,千万不可停留。轩辕忍者,跟我一起杀!”

    声尤未落,加藤段藏陡然双足用力往地面一蹬。当即若旗花火箭般冲天直起,笔直跃上了七、八米左右的半空之中。仍未开始下坠,已然身若陀螺回旋急转。霎时间,锐器破风之声呼啸大作,无数枚“苦无”活像倾盘暴雨般当头急洒,声势煊赫威猛之极,正是轩辕秘传忍术“乱苦无”。

    知人善任,用人不疑。上杉谦信既然任命飞加藤全权负责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那么当然对他有绝对的信任。故此加藤段藏喝声才一出口,越后之龙立刻毫不犹豫地拨转马头,喝道:“越后武士,跟本家走。”策马扬鞭,向着来路飞奔而去。那十几名亲卫武士咬紧牙关,同样打马飞奔追上。每个人的双眼都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只因为他们都隐约预感得到。彼此这一别,后会将是……无期。

    脱离战场者还有余暇可以去悲伤。依旧置身战场者,却哪有闲功夫多想这么些有的没的?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既然我不想死,那么就只有请你去死了!齐声吆喝之中,众轩辕忍者们更无半分迟疑,纷纷出手发射暗器助战。更有人抽出忍刀环列成人墙,以阻止敌人突破防线。

    只听得一声张狂大笑,那名手握包铁棍棒,浓密头发披散至腰的大汉迈步上前,挡住了夜叉丸。他那满头浓密长发随之无风自动,竟旋转着相互交织成盾。飞加藤也好轩辕忍者亦罢,他们所发射的暗器一旦撞上这面轻薄“发盾”,登时就像泥牛入海,自此全然没了声息。

    顷刻之间,所有暗器尽数射完。那大汉狞声狂笑道:“射完了吗?好!我蓑念鬼从来不占别人便宜的。统统都还给你们!”心念一动,“伊贺忍法——蓑念之术”发动。编织成盾的头发自动散开,却似万千毒蛇纷纷昂首吐舌,将先前收起来的那些暗器统统反掷回去。风声暴响,显见其力度之大,竟比轩辕忍者用双手发射的时候,还要更强上至少一倍。

    变生仓促,轩辕忍者们万万预料不到对方竟然可以有这么一招,随之就听见连声惨叫,好几人接连中招。苦无打在面门上,立刻透骨直入,深深没进脑内。黄泉比良坂中,又添几名新鬼。然而电光石火之间,一条身影势若鹰隼,轻轻松松越过了夜叉丸和蓑念鬼,从天空极速俯冲而下,直扑向药师寺天膳。手中忍刀寒光如雪,迎头急斩。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千古以下,皆屡试不爽的一招。轩辕忍者这边人数虽然多,却几乎全是下忍,上忍只有一个飞加藤而已。伊贺忍者人数虽少,但看来都是上忍。其忍术均是离奇诡异,威力莫测。当真全面开战的话,轩辕忍者这边十有八、九都要惨败。加藤段藏情知生平所遇凶险,以今日为最。若然越不过这一关,只怕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唯有使用自己最得意的“韦驮天之术”,冒险发动突袭。正是败里求胜,死中觅活。

    药师寺天膳定力惊人。哪怕白刃加身,他依旧巍然不动,甚至连唇边那抹略带讽刺的笑容亦不减半分。只是从容不迫地呼喝道:“筑摩小四郎,杀!”

第二百二十四章:甲贺卍谷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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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手持镰刀的年轻伊贺忍者听闻吩咐,当即自信地一笑,却竟然并不出手,更未移步动身,反而撮起嘴唇,似乎是想要吹口哨。难道说,他和明智光秀等三名“兵卫”一样心生叛意,要在这个时候发难,借飞加藤之手,去杀死药师寺天膳?

    不,并非如此。因为就在飞加藤的刃刀,即将斩上药师寺天膳头顶的一刹那,他忽然听见了阵阵怪异莫名的“咻噜噜噜噜~~”声音。随即,空气中便出现了某种不同寻常之异动,仿佛有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正在成型。飞加藤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来自本能的警告却让他知道,绝对不能和这种东西接触!

    完全不假思索。飞加藤大喝一声,双足凌空虚踢,赫然竟在全无凭藉的状态下一百八十度大转折,身体由原本的前冲改为倒纵,往后飞开的同时,更脱手掷出忍刀以阻截追兵。弹指刹那,虽非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是精钢铸造的忍刀,陡然活像被卷进了绞肉机里面一样,在刺耳声音当中,化作了万千凌乱铁屑。

    “伊贺忍法——镰鼬之术”!镰鼬,就是传说之中的妖怪。它以旋风的姿态出现,用像镰刀一样锐利的爪子袭击人类。而这种攻击,是无影无踪,肉眼难以辨别的。筑摩小四郎的忍术,正与传说相同。只要他撮唇吹起那“咻噜噜~”的口哨,就能卷起真空旋风。旋风镰刀所到之处,不要说血肉之躯,哪怕坚固岩石或者钢刀铁炮,也会被狠狠绞成粉碎。

    飞加藤侥幸逃过一劫,凌空倒翻筋斗,重新踏足实地,与自己的下属站在一起。然而他心中却未曾有丝毫轻松之意,反倒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脚尖轻挑,地上一柄属于战死者的忍刀犹如触电般跳起,被飞加藤伸手抓住。他用力咬咬牙,喝道:“所有人都给我上!无论如何,哪怕咱们统统死光了,也绝对不能让他们伤害主公!”一马当先纵身冲出,却是采取了“之”字形的迂回路线,以躲避筑摩小四郎那卡帕的真空旋风镰刀。

    身后处,那群轩辕忍者更无迟疑,人人视死如归地紧随跟上。这当口也不管有用没用了,总之手里剑苦无千本针……各种各样的暗器,没头没脑地漫天乱飞乱射。其意不在伤人,而在牵制敌人。

    筑摩小四郎、蓑念鬼、夜叉丸等三人同声大笑,全无半分惧色地冲出迎战。真空镰刀到处,轩辕忍者们骨碎肉裂,身躯被绞成肉酱。看不见的黑绳纵横来去,肆意切割杀戮,顷刻间已致使人头乱滚,血肉横飞。蓑念鬼那满头长发在半空中肆意飞舞,忽聚忽散,时而集结成网,时而凝聚成针,杀力强横,变幻无穷,直教人为之防不胜防。稍有疏忽,又会被他那根包铁棍棒乘虚而入,砸个脑浆迸裂。

    三名伊贺上忍联手,当真如虎入群羊,所向披靡。那些越后轩辕忍者人数纵使占优,却全无还手之力,只是一面倒地被屠杀而已。然而混乱当中,飞加藤身形如电,乘乱从三大伊贺上忍身边冲过,贴地滑动,脱手向药师寺天膳掷去。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这位伊贺忍军的副将嘿声冷笑,终于出手。他快逾闪电拔刀一击,当即干脆利落地将忍刀磕开。却没想到飞加藤这一击“阴阳双飞”,其实别有乾坤。他脱手掷出的不但有忍刀,更有千本飞针。飞针藏身于刀后,仓促间实难发见。药师寺天膳打飞了忍刀,这才惊觉还有飞针在后,却已经来不及再出手挡格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噗~”轻响声起,长达七寸的精钢飞针,深深刺入药师寺天膳眉心要害,从他的后脑处突出。鲜血从针尖处滴落,晶莹如珠。伊贺忍军的副将闷哼半声,仰天向后就倒。飞加藤大喜,冲过去捡起忍刀,大喝道:“住手!你们的首领,已经被我飞加藤杀了。不想落得和他一个下场的话,伊贺忍者们立刻给我住手!”

    筑摩小四郎、蓑念鬼、夜叉丸等三人的眉宇间同时流露出了一个戏谑之笑,谁也没理会飞加藤,只是加紧出手击杀轩辕忍者。飞加藤大急,咆哮道:“住手!你们都听……”说话未完,陡然又是“噗~”闷响声起,一截刀刃从他胸膛上突出,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飞加藤如遭雷击,五指一松,忍刀“叮当~”脱手落地。他竭尽残力回首相看,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映入双眼之中的那张脸庞……赫然竟是药师寺天膳!他不可思议地将双眼圆睁至极限,挣扎道:“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杀死了……你!”

    “是啊,你已经杀死我了。关于这一点,不必有疑问。”药师寺天膳残酷地微笑着,伸手抓住依旧刺在自己脑壳里面的飞针,然后把它拔出来丢到脚边。轻松地道:“不过很可惜,我是个死了之后还能继续活过来的人。所以能够像现在这样给你一刀。而相同的事,你就做不到了,是不是?呵呵,太遗憾啦。”手腕随之用力一绞,将飞加藤的心脏彻底绞成稀烂。这位越后轩辕忍者首领抽搐了几下,就此死去。

    药师寺天膳手臂后缩,从尸体中抽出佩刀,然后还刀入鞘。举目四顾,只见现场所有轩辕忍者都已经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蓑念鬼手提铁棒大步走过来,抱怨道:“妈的,真不过瘾。这群什么轩辕忍者,简直统统都是废物。完全不经杀嘛。天膳,咱们追上去吧。取得越后之龙上杉谦信的人头,那是大功一件啊。”

    “不用追了。室贺豹马带着甲贺卍谷众,在路上等着上杉谦信他们呢。”药师寺天膳冷静地道:“既然已经入了包围网,上杉谦信哪怕身上长了翅膀,也绝对飞不出去的。”

    “但是……就这样把功劳让给甲贺的人?”夜叉丸皱起眉头,不甘心地道:“那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伊贺与甲贺乃世仇宿敌。彼此都有亲人死在对方手里。所以夜叉丸,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药师寺天膳顿了顿,凝声续道:“别忘记了,现在伊贺和甲贺都是天神宗殿下的部属,一切必须以殿下的命令为最优先。谁敢有违,阿幻婆和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明白没有?”一番话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筑摩小四郎、蓑念鬼、夜叉丸等三者面上神色同时为之一凝,当即挺身站得笔直,齐声凛遵。

    ————

    滚滚黄沙红尘浪,哒哒铁蹄马鸣响。落日余晖已然彻底消失,星月却依旧隐匿不出。被黑夜所完全笼罩的大地之上,越后武士们簇拥着他们的国主纵马狂奔。可是突然之间,道路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团模糊黑影。是人!他双手压在刀柄上,把长刀当成拐杖一样拄在地面处,单人匹马,挡住了越后武士们的去路。在这个危机时刻,毫无疑问,他是敌人!

    “流镝马”!也就是身穿铠甲,骑在全速奔驰的战马之上,向敌人射箭的本领。这项技艺难度极高,故此并非所有武士都能熟练掌握的。但越后本为产马之地。故此越后骑兵之名,早为天下皆知。能够跟随上杉谦信一起前来善光寺作参拜的,更全属越后的精锐武士。

    此刻情况紧急,为首的色部小五郎更不迟疑,当即在马上张弓搭箭,用“流镝马”之术瞄准了前方那人影。可就在他即将松手发射之前那一霎,道路旁边树丛之中,陡然“呼~”地飞出一团活像炮弹般的东西,越空横飞,猛地向这边撞过来。色部小五郎大惊失色,下意识想要操纵马匹避开,却哪里还来得及?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那团黑影和色部小五郎所骑乘的马匹,相互狠狠撞了个正着。马匹高声哀嘶,登时完全失去平衡,当场连带着背上的骑士一起跌倒,着地接连翻滚了十几圈,好不容易方才停下。身后处,那剩余的十几名越后武士们面上变色,忙不迭地纷纷收缰勒马,总算勉强避免了一场连环相撞的事故。再看色部小五郎,他已经被压在马匹之下,和这匹他心爱的良驹一起,被压得筋断骨折,当场毙命了。

    众人惊怒交集。举目又去看那团突然杀出来的东西,赫然见到那团东西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更伸展出脑袋和四肢。原来他赫然是个人——一个浑身肥肉的超级大胖子。他以自己的身体为武器,和极速奔驰中的战马狠狠撞了一记,马匹都被撞得那模样了,这胖子居然看似依旧毫发无伤!越后武士们看了,当场都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人惊惶地大声叫道:“伊贺忍者,又是伊贺忍者!”

    “伊贺忍者?错!我们不是伊贺的。”那胖子左右活动活动脖子,嗡声嗡气地道:“甲贺卍谷大将军,甲贺弹正麾下的鹈殿丈助,参见各位越后的武士老爷。晚上好啊。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第二百二十四章:甲贺卍谷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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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旁的小树林内,又是两条黑影结伴走出。左首侧那人外形怪异。他手长脚长,偏偏背后肿起了一大块,是个驼背。假如伸展四肢趴在地下,则十足十就像只大蜘蛛。右侧那人则身影普通,打扮普通,相貌更普通。乍看之下,就是那种丢进人群里面便绝对认不出来的类型。

    这名相貌平凡得找不出特点的青年,向着越后武士们微微一笑。随之回头道:“丈助,不要说失礼的话惹人发笑。”顿了顿,他再度转身过来,微微欠身鞠躬,开口道:“甲贺卍谷十人众,如月左卫门参见。”伸手向身边同伴一指,道:“这位也是我们甲贺十人众之一,风待将监。至于那边那位,则是咱们卍谷之副将室贺豹马。咱们等候各位到来,已经多时了。”

    “伊贺忍者之后,又是甲贺忍者?”黑暗之中,也不知道那一名越后武士说话,只听得他又疑惑又气愤地叫喊道:“你们两家不是素来都把对方当成死对头吗?怎么忽然间搅在一起了?简直莫名其妙!”

    “眼下这个世道,一切混沌不明。今日是盟友,明日可能就是仇敌,反之亦然。甲贺和伊贺之间,又如何能够是例外?”室贺豹马淡淡道:“这番道理,越后国主上杉大人,应该是最为清楚才对。好吧,咱们不必多浪费时间了。请上杉大人吩咐他们放下武器,然后跟我们走一趟。在下以八幡大明神之名起誓,绝对不会伤害上杉大人你的性命。”

    越后武士们怒道:“放屁!咱们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低三下四的卑贱忍者,根本不配和我们主公说话。赶快让开。否则的话,一律杀无赦!”

    “喂喂,有没有搞错啊?”鹈殿丈助不满地连连摇头,道:“对上了伊贺那边的人,你们立刻转身逃跑。可对上我们甲贺,怎么居然就敢说这种话了?难道说,你们认为甲贺比不上伊贺吗?可恶!就让你们好好看清楚,我们甲贺究竟有多大本事!”

    “丈助,不可乱来。”室贺豹马开口制止了他,随之缓缓道:“上杉大人,你应该清楚,尔等们绝非我们甲贺忍者之对手。无谓的反抗,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而已。上杉大人若真是俊杰,就请不要做多余之事。毕竟,在下也不希望作无谓的杀戮。”

    众越后武士们面面相觑,忽然间各自咬咬牙,齐声喝道:“杀!”各自用力一踢马腹,驱使战马向前冲出。手中长刀在黑夜中寒光闪烁,借助战马全速冲刺的力量,声势更强,杀力更盛!鹈殿丈助、风待将监、如月左卫门等三人面上神色同时为之一变,各自就欲动手。然而室贺豹马却平静地命令道:“甲贺忍者们,立刻让开!”

    身为甲贺副将,室贺豹马的地位,就和药师寺天膳在伊贺的地位完全相同。甲贺三名上忍皆不敢违令,各自纵身向后倒退,室贺豹马和众越后武士之间,就此变成一片空荡,再无任何阻隔。眼看得战马即将冲到他面前,刀子也即将要砍上他的身体,室贺豹马却突然间抬起头来,睁开双眼,凝望敌人。

    漆黑夜幕之下,室贺豹马的双眼,却赫然焕发出不可思议的诡异光芒。满怀杀意的一众越后武士们,即使想要注意不到他那双眼睛,也不可行。而一旦目光触及室贺豹马那双诡异眼睛,立刻就再也移不开了。说时迟那时快,那十几名越后武士突然活像着了魔一样,各自猛然勒马,强行刹停冲势,

    下个瞬间,越后武士们竟转身回首,发疯般挥刀对着自己身边的同伴乱砍乱杀。刀刀见血,绝不留情。不过眨眼工夫,这十几名武士纷纷倒下,只剩余了最后一人。他浑身浴血,却似乎都未伤在致命要害,以至于还能勉强站立。他死死握紧了刀柄,大口大口喘息着,极艰难地望向室贺豹马。然后……

    他猛地挥刀砍向自己脖子,硬生生把自己的脑袋砍了下来。血光冲天,人头落地,鲜血如喷泉般激涌向天,随之将大地染成一片殷红。直过去好半晌,那具无头尸体方才“啪哒~”笔直倒下。

    “甲贺忍法——惑幻之瞳”!这是一种无比可怕的忍术。不管任何人,只要对室贺豹马有加害之心,那么他就会在接触到室贺豹马双眼的同时被催眠,身不由己地进行强烈自残。当下这十几具越后武士的尸体,就是血淋淋的最佳例子了。

    微微一叹。室贺豹马闭起双眼。把拄在手里的刀子当成手杖,一面点地向前,一面叹道:“我已经劝告过你们了,上杉大人。唉~这又是何必。”语气萧瑟,不胜感慨。言出由衷,竟似当真是在为了上杉谦信的死亡而大感惋惜。旁边风待将监则赞叹道:“好本事。豹马,不愧是咱们甲贺的副将。哈哈,谁能想得到呢。能够施展出如此厉害瞳之忍术,你却竟是名双目失明的盲人。”

    “说错了,将监。豹马他可不是盲人哦。”鹈殿丈助粗声粗气地道:“事实上,日落之后的黑夜里,豹马他还是可以看得见东西的啦。不然的话,刚才他是要怎么施展瞳术嘛。”

    “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丈助。事实上,上杉大人是一位真正的英雄。如果有可能,我原本不想这么快就让他死的。唉~可惜了。”室贺豹马叹息着摸索而行,走到越后武士们的尸体之前,曲膝跪下,从怀中取出念珠拿在手上,向着尸体连续念了十次“阿弥陀佛”。这是被称呼为“十念”的超度仪式。一般认为,这样一来,死者就能远离红尘秽土,往生极乐净土了。

    做完超度仪式,室贺豹马站起身来,凝声道:“左卫门,该轮到你出马了。用你得意的‘千面之术’吧。在天神宗殿下的计划里,是需要上杉谦信暂时还活着的。”

    “甲贺忍法——千面之术”。这种独特的忍术,能让如月左卫门根据对手的脸孔而自由变幻自己之容颜。同时,他也能任意模仿对方说话的声音,以假乱真,哪怕其父母兄弟,也绝对找不到破绽。只可惜他这易容术还有一处缺点,那就是无法变幻身形。身材和如月左卫门差不多的,他要变起来那自然毫无压力。但若像鹈殿丈助和风待将监这种体型特别者,如月左卫门就变不出来了。

    不过说起身材,上杉谦信的身材也只属中等,并不特别高大魁梧。故而此刻如月左卫门对于要执行的这个任务,显然大感轻松。他点起火把,就着亮光去翻检地上那些尸体。然而越翻检,他面上神色就越难看。风待将监见他样子不对,问道:“左卫门,怎么了?”

    “没……没有!上杉谦信的尸体,这里面没有!”如月左卫门满头大汗,叫道:“我们上当了。上杉谦信,他根本不在这里!”

    “没有上杉谦信?这怎么可能?”鹈殿丈助和风待将监两人听闻此言,禁不住同时为之大吃一惊。他们立刻上前,帮手将地面上那些尸体分别翻过来,以进行仔细检验。同时,他们更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像,和死尸进行对比。

    这幅画像,乃是行动之前,甲贺卍谷大将军甲贺弹正所亲手交给他们的。上面所描绘的上杉谦信,堪称栩栩如生。无论任何人拿到这幅画像,都绝对不会认错对象。然而他们在这里翻检了半天,最后终于发觉。地上这些死尸,确实没有任何一具能够和画像对得上号。

    风待将监烦躁地一跺脚,狠狠道:“果然没有。哈,好狡猾的上杉谦信。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就偷偷地独个儿溜开了。却让自己的下属骑上那匹宝马‘放生月毛’,假装自己还在队伍里。可恶!假如现在不是夜晚的话,他这种小花招绝对混不开。”

    室贺豹马摇头道:“但假如现在不是夜晚,那么我的瞳术也无法施展。这可以说,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如月左卫门骇然道:“豹马,你是说……上杉谦信知道我们在这里等着他,而且还知道你的瞳术?”

    室贺豹马失笑道:“当然不是。忍术,就是一名忍者最大的秘密,只有至亲好友方才会知道。我拥有这种瞳术的秘密,除去你们之外,就只有天神宗大人才了解。上杉谦信怎么可能是例外?不过……大家别忘记,他毕竟是外号称呼为‘军神’的男人啊。大概,他也察觉到了会有人在这里断他的后路,所以才使用影武者带扰乱我们吧。嗯……这招在唐国的兵书上,好像是叫做‘金蝉脱壳’之计。”

    鹈殿丈助嗡声嗡气道:“呐,豹马你别分析了。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室贺豹马沉吟道:“伊贺那边设伏的地点,和我们这里相距只有约莫一里半左右,而且基本上都是平地直路。这么短的距离,上杉谦信即使逃了,也绝对逃不远。”

第二百二十五章:金蝉脱壳计(上)

    如月左卫门点点头,附和道:“不错。更重要的,是这里四周皆为山地。想要不经大路,翻山逃走?我们甲贺伊贺的忍者倒还有可能,上杉谦信那种武士,则绝对做不到。所以……他一定就隐匿在这片大路的附近。这样吧豹马,我立刻回去临时营地,带几只训练好的忍犬过来。有了它们帮助搜索,上杉谦信跑不掉的。”

    室贺豹马缓缓道:“不错,这是个好主意。那么左卫门,就拜托你了。”

    如月左卫门点点头,当即转身去了。室贺豹马凝立于晚风之中,微微一叹,喃喃道:“上杉大人啊上杉大人。我们甲贺忍众,原本和你无冤无仇。若要怪……就只好怪你这位刀八毘沙门天王,斗不过我们的天神宗殿下吧。”

    ————

    关于北方大路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剑影魔踪小队,外加失明少女座头市、明智十兵卫光秀,岛田勘兵卫、片山五郎兵卫等一行合共七人,自然都是不知道的。

    晚上七时三刻左右,他们一行终于走到了善光寺的寺下町之外。这寺下町没有城墙保护,顶多只是在四周扎起一圈篱笆,再挖了道极浅的壕沟来阻止山猪等野兽闯入而已。但纵使这篱笆和壕沟在正规军队面前,就等于完全不设防,普通旅客要出入,却也没有随便翻墙的道理。故此寺下町东南西北,各自设置一个出入口,供来往旅客使用。当然,这出入口按照常规,是应该安排人手进行守卫的。但现在……

    出入口旁边,一派空空荡荡,根本无人看顾。陈胜等人长驱直入,丝毫没遭遇任何阻挠。这也罢了。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明明那七年才举办一次的“密佛御开帐”典礼开始在即,各地善信云集于此,这寺下町之内原本应该热闹非凡才对。可是眼下看起来,情况却和想象大相径庭。

    各人相互对望一眼,心下警惕暗生。陈胜更无丝毫踟躇,大踏步向前,就要率先入町。但他刚刚踏上那条横跨壕沟,连接町集出入口的木桥,忽然发觉似乎有异,侧目望向了桥下壕沟。触目所见,不由得令他立刻“咦~”地轻呼出声。

    明智光秀他们三名“兵卫”,虽然下定了决心要反叛天神宗。但毕竟天神宗积威太深。故此他们越是靠近善光寺,心中的不安就越强。惴惴不安之中,忽然听见陈胜这一声轻忽,绷紧至近乎极点的神经几乎就要断裂。刹那间,三人分别背对背靠拢在一起,各自紧紧握住手中武器,齐声问道:“是天神宗来了?”

    蒲观水略带几分鄙夷地向他们瞥了两眼,道:“这里哪儿有人了?亏你们还说自己是武士呢。简直生人不生胆。”随之迈步向前,问道:“老陈,怎么了?”

    陈胜向下一指,凝声道:“那边。壕沟下面躺着个人。”

    “壕沟里面躺着人?”蒲观水讶异地望过去。却是黑咕隆咚地,什么都看不清楚。须知道,武道之中,先天真气修练至天人交感境界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拥有所谓“虚室生电”异像。哪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对先天武者而言亦依旧亮如白昼。但蒲观水就没这个本事了。

    不过,要在黑暗中视物,罗德岛的魔剑王亦另有办法。他耸耸肩,当即抬起右手打个响指,以古代魔法王国所通行的语言,也就是所谓的古代语说道:“点灯!”

    古代魔法王国,是一个伟大而不可思议的国度。在这个国度之中所使用的所有语言,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一个单词,都与魔法有关。只要能够熟练掌握古代魔法王国的语言,就能自由地驾驭魔法能量,从而施展出各种奇迹。故此,在罗德岛的体系当中,区别于请求神明赐予力量的神圣魔法,以及召唤精灵帮助自己的精灵魔法,古代魔法王国的魔法,就被称呼为古代语魔法。

    不过古代语之中,也有上位与下位的区别。上位古代语相当于现实世界里面的文言文,只有在施展某些高级咒语,以及进行大型魔法仪式时才会用得到。至于日常使用的白话口语,则称为下位古代语。只能用来施展一些简单的魔法。而刚刚蒲观水所使用的,就是下位古代语咒文“明亮”。

    随着这句吩咐声传出,半径为十米的空间之内,忽然同时燃起了青白色的光芒,把一切事物都照耀得纤毫毕现。这下子,所有人都立刻看得清清楚楚了。壕沟之下,此刻果然有一个人正半伏在水中,昏迷不醒。身上衣服虽有好多处破烂,但其式样和质地,却似乎颇为华贵。

    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难免要让人心生警惕了。但越是如此,就越应该搞清楚此人身份。蒲观水想了想,回身向明智光秀他们道:“这人应该不是天神宗的。呐,就劳烦你们几位使点力气,把他抬上来吧。不管怎么说,咱们不能见死不救的不是?”

    三位“兵卫”同时答应了一声,当下纷纷卷起衣袖挽起裤腿,七手八脚地合力把那人从壕沟里抬了出来。众人随之围拢在他身边,仔细端详。岛田勘兵卫看了半晌,皱起眉头道:“奇怪。这人的样貌……我怎么觉得看起来那么眼熟呢?不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到过的了。”

    陈胜伸手搭上那人的脉搏,探查片刻之后,沉吟道:“他没什么伤。只是体力消耗太多,再加上又受了凉,所以才虚脱晕迷而已。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吃点好的补充体力,也就没事了。”

    蒲观水叹口气,道:“话说得容易。但现在要办这种事,却有些为难了啊。首先,咱们不是来旅游,是来找天神宗打架玩命的啊。这种时候身边假如多了个累赘,关键时刻可是很要命的哦。”

    “只是找家旅店然后把人放下,就不会为难了吧?”苏紫菱提出反论,道:“天神宗即使再怎么凶狠邪恶,也不可能把整座寺下町的所有人都杀光啊。那对他也没什么好处的不是。”

    “那也只好如此了。”蒲观水又是耸耸肩,招呼明智光秀他们把这个昏迷不醒的人放上马背,稍微固定好。然后挥手取消了魔法光芒,牵着马匹当先通过用木头搭建,只有门框而没有门板的町集出入口。其余众人也跟随在后,鱼贯而入。

    黑沉沉,静悄悄。整座町市之内,除去他们几个人的足音和马儿踱步的蹄声以外,便唯有死寂。街道两旁那些房屋,好多都敞开了大门,里面则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主家究竟都跑到哪里去了。阵阵寒风吹过,自然而然便发出了声声呜咽。再加上半掩的门板和窗子给风吹得左右摇动,不住发出“吱呀~”声响。如此情景,犹如厉鬼夜哭。

    分明本属人烟稠密之地,但现如今,却只有一股诡异荒凉的气氛充塞其中,教人感觉犹如置身鬼域。

    各人心中均为之凛然,。各自凝神戒备,步步为营地继续前行。没过多久,众人走进了位于寺下町中心处的一片广场空地。却感觉寒冷山风之间,忽然多了几分离奇异臭。苏紫菱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口鼻,皱眉道:“好臭。这是什么味道?”自然而然便东张西望起来。身边的座头市则轻轻抽动了一下她那小巧秀丽的鼻子,低声道:“味道……好像是从上面来的。”

    少女双目失明,故此听觉与嗅觉特别敏感。得她提醒,众人自然而然地仰首向夜空观望。片山五郎兵卫眼尖,率先发现了所要搜寻的目标,当即举起朱枪斜指天空,脱口叫道:“咦,那是……什么?”

    众人同时回头,跟随着朱枪枪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根约莫有七、八米高的大旗杆矗立在广场之上。旗杆顶钉着根粗壮横木,和旗杆本身形成“十”字形状。好几条黑色人影活像晒腊肠一样,被挂在上面。受夜风一吹,便不住地左右晃动摇曳。苏紫菱吃了一惊,叫道:“那……那是人?死人?”

    “……天神宗!除了他,没有人会做这种事。”陈胜嘿声冷哼,随之大步上前,挥动虎啸宝刀,斩断了旗杆上的麻绳。麻绳一断,那几条黑影失去束缚,当即“咻~”地滑落,瞬间便先后砸落地面,直激得尘土飞扬。就着众人自己手里拿着的火把照一照,果然都是死人。尸体身上穿着袈裟,头发剃得精光。不但是死人,而且还是死的和尚。

    岛田勘兵卫行走各地,见多识广。虽然不认识这几名僧人,但一看他们身上所穿袈裟的式样,立刻就知道他们是僧官,而且地位还相当不低。在这种场合和这个地方看见他们,则不用多说,他们定是善光寺的僧侣了。这几名僧官五官扭曲,显然生前曾经受了莫大的痛苦和恐惧,这才在无比残酷的情况下死去。死后尸体还被如此作践,委实教人为之悲悯。当下岛田勘兵卫叹口气,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众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金蝉脱壳计(下)

    陈胜缓缓道:“天神宗自称什么天神之长,万佛之宗。认为自己就是现世佛陀,掌握一切真理。对于其他的佛门中人,当然都看得十分不顺眼了。他既然来善光寺,那么若不对寺中僧人开杀戒,才叫稀奇呢。”

    明智光秀皱眉道:“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陈胜不假思索,立刻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当然是立刻去善光寺了。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看这些死人的模样,他们死亡绝不会超过两天以上。现在去的话,十有八、九,就能够和天神宗见面了。”

    蒲观水在旁边笑道:“明智十兵卫,假如你们觉得还没做好准备的话,那么可以留下。座头市,还有咱们刚刚救的那个人,刚好都需要人照顾。”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善光寺。”失明少女用力咬了咬嘴唇,道:“梦十郎肯定也在哪里。我要和他见面,以确认他是不是我想要找的那个人。”

    陈胜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好。不愧是……”说话刚刚讲出半句,突然间他面色一沉,收声住口。旋踵转身,面向广场西侧入口处,朗声道:“是天神宗的手下吧。二鬼,抑或三将军?”

    阴森笑声突然从黑暗之中传出。却是东南西北,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紧接着,重重鬼影陡然同时从广场四周的街道巷口出现。粗略数来,至少也有三百余人之多。他们人人身穿黑色夜行服,戴上面罩遮蔽口脸,只暴露出两只眼珠。苦无、忍刀、锁链,甚至还有铁炮和弓箭。顷刻之间,已然把四周形胜之地尽数占据,将陈胜他们一行七人团团包围。

    “胆敢直接称呼殿下的名讳,而且口气还如此狂莽不逊。呵呵~年轻人,你好大的胆子啊。”

    说话声从东边传出。灯笼火光映耀之下,只见一名驼背弯腰,满面皱纹的老人背负双手,在身边数人簇拥之下,慢慢踱步走出。身边是一名身材高挺,相貌亦能称俊秀的青年。另外还有一个体格魁梧,目光凶狠的光头大汉。

    蒲观水目光一凝,扬声道:“老头子,这里由你做主吗?天神宗呢?”

    那老者轻轻咳嗽两声,道:“我乃殿下的三将军之一。甲贺卍谷大将,甲贺弹正。你们几个,又是什么来……咦,不对!明智十兵卫,岛田勘兵卫,片山五郎兵卫,你们三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居然还和这些大逆不道,胆敢出言冒犯殿下的狂徒在一起?还有……你们马匹背上驮着的那个人……”

    话声未落,狂风骤起。四周火把尽被吹得忽明忽暗,左右摇曳不断。光影交错之间,无数白色的东西随风卷入广场,气势汹汹地冲着陈胜他们扑袭而来。

    是蝴蝶!无数白色的蝴蝶前赴后继,不断扑闪着翅膀撞过来。蝴蝶虽小,但飞得极快,兼且个头又大。一旦被它们撞在身体上,赫然也会隐隐作痛。再加上蝴蝶翅膀扑打之际,也不断洒下磷粉。沾上皮肤,更让人感觉奇痒无比。

    霎时间,明智光秀等三人都被闹得手忙脚乱,下意识就挥动武器去驱赶蝴蝶,却正如捕风捉影,哪里能有半点效验?陈胜则眉头微微向上一挑,身不动,手不抬,已然运转起“狂飙卷”心法。几股微弱旋风凭空而起,形如墙壁,将自己三人连同失明少女座头市一起护住了,那些蝴蝶若敢闯入,当场就要被旋风吹折了翅膀。它们虽是昆虫,却也似自有灵性,不敢前来侵扰,只是一味围绕着明智光秀等三人,以及旁边那几匹马不断上下纷飞。。

    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陡然有人借助蝶群掩护闯入场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就扑向那名被放置在马背上的人。蒲观水及时反应过来,转身厉声大喝道:“想抓人?问过我没有?”快逾闪电地将魔剑“碎魂”被背上剑鞘中拔出,顺势向着那意图浑水摸鱼的人影当头疾劈。出手时机与角度,皆拿捏得恰到好处。

    那人身在半空全力冲刺,恰好就像自动把脑袋凑到魔剑利刃之下让它剁一样。纵使大惊失色,,却是欲避已迟。眼看着就要血溅三尺,没想到电光石火之际,那人影陡然猛地伸出右手,向旁边抓过去。他想要干什么了?这里是广场,四周都空荡荡地,根本什么都没有。若说唯一的例外,也就只有那根旗杆了。可是旗杆远在十步之外。这人的手臂顶多不过三尺长,又如何能够抓得住七步之外的东西?

    不错。以常理推测,确实是不可以的。然而……眼前这个人,他却并非常人啊。所以弹指刹那,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了。那人原本只有三尺长的手臂,突然变得拉长的橡筋一样,延伸至七步之远,轻轻松松就抓住了旗杆。以此为基点再猛地一用力,他整具身体当即凭空横移,硬生生从魔剑之下逃了开去,轻轻巧巧在旗杆下安然着落。

    纵使场中变故叠生,但甲贺弹正却并未乘机下令让甲贺忍者们出手,反而面色一沉,不快地斥喝道:“阿幻,是妳吧?立刻出来,然后命令妳的人停手。否则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叫人听了只感觉毛骨悚然的怪笑之声传出。紧接着,一名年老妇人同样背负双手,从广场另一端的阴影下走出。在她身边,则是一名年轻少女。其相貌虽然甜美可爱,但眉宇间神情冷若冰霜,令人难以接近。一条白色毒蛇盘缠在她肩头,昂首吐舌,仿佛随时准备要择人而噬。这美少女随意挥了挥手,广场上的大群白色蝴蝶当即自行散去,再也不见影踪。

    恢复清晰的视野之中,但看那名手臂懂得自由伸缩的怪人快步走向老妇,并且站在她身后。凝神细看,原来这怪人同样也是名须眉皆白的老头子。他额头高耸,脑袋光秃,手臂也恢复到了正常人长短。乍看之下,倒有几分像年画中的寿星公。不过其目光充满着凶狠怨毒,和寿星公的慈祥可亲,俨然就是两个极端。

    甲贺弹正又是一声冷哼,恼道:“哼,我就知道。除了萤火,没有人能够召唤这些蝴蝶来施展幻术。还有,连小豆腊斋也被妳叫过来了。阿幻,你们要干什么?想要违反殿下的命令吗?”

    那老妇人怪声阴笑,用沙哑的嗓子悠悠道:“弹正,你是殿下封的甲贺卍谷大将,我也是殿下的伊贺锷隐大将啊。大家地位平起平坐,都属三将军之一,所以你不用摆出这么副模样来吓人了,省省吧。殿下什么时候说过不让我们伊贺的人出来了?我们喜欢来这里散散步,你还管不着。”

    “阿幻婆,话不是这样说了。”跟在甲贺弹正身边那俊秀青年,彬彬有礼地道:“之前殿下吩咐过,让我们甲贺负责维持寺下町的秩序,你们伊贺负责善光寺里面。大家各有所司,互不干扰。现在这群人所站位置究竟属于那里,应该是很清楚的,对吧?既然如此,那阿幻婆你又何必逾越出手呢?”

    “嘿嘿嘿~~弹正啊,你这个孙子弦之介,很懂得说话嘛。”伊贺阿幻干笑两声,随即续道:“不错,殿下是说过那样的话。不过,捉拿上杉谦信,以及处罚叛徒这两件事,殿下可没有说要交给你们甲贺啊。而且你们看,上杉谦信现在可不是站在寺下町的土地上,而是躺在马背上的。所以啦,真要按规矩来说,他可不归你们管呢。”

    阿幻婆这句话一出口,霎时间直是全场震动。尤其陈胜他们一行人,更下意识地回头向自己牵着的那匹驮马望过去,心内几乎全被“不可思议”这种感觉彻底充塞。这个人……这个倒伏在壕沟里面脱力昏迷的人,竟然就是越后国主,人称“军神”,自号刀八毘沙门天王转世的上杉谦信?他为什么竟会在这里?天神宗命令伊贺、甲贺的忍者们出手捉拿上杉谦信,又究竟是为什么?疑云重重,好生教人难以索解啊。

    甲贺和伊贺,是已经相互撕杀了好几百年的宿敌世仇。尽管如今两族都被天神宗所收复,甲贺弹正与伊贺阿幻也同时成为天神宗麾下三将军之一,但长久以来的仇恨,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消弭的。哪怕天神宗修为绝世,也只能压制两族不要再作无意义的内斗,转而同时向自己卖力效忠。至于他们两族私底下的小摩擦小冲突,天神宗便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看不见好了。

    但这一次天神宗精心筹划的鸿图大计,其中关键之一,就在上杉谦信身上。甲贺弹正和伊贺阿幻两人,也不清楚为什么有药师寺天膳和室贺豹马两人,分别率领伊贺甲贺的精锐上忍进行拦途截劫,居然还能让这位越后军神走脱,更不知道越后军神究竟是怎么来到善光寺,还与陈胜他们走在一起的。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只有以下这么一个事实:谁能够把上杉谦信抢到手,谁就能建立最大的功勋,并且因此而将对方(伊贺或者甲贺)压下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豪赌定江山(上)

    顷刻之间,甲贺伊贺双方,均是剑拔弩张。彼此对着自己的宿敌世仇虎视眈眈,竟把陈胜他们都撇开到了一边。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广场四周环绕着至少三百多名甲贺忍者呢。尽管绝大部分都只是下忍,但其战斗力亦不输给一般武士。常人身陷其中,哪怕再有天大本事,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鸭子虽然尚未煮熟,却也只待引颈就戮,还怕它飞得上天去吗?

    此情此景被陈胜看在眼内,让他禁不住为之连连摇头。这两伙忍者自家窝里斗,让人看得好生不耐烦。且不说神域安排给剑影魔踪小队的任务尚未完成,哪怕没有任务,陈胜自己也一心要找天神宗再续彼此未完之战,却哪有空暇功夫,陪这两伙忍者在广场上傻站着喝西北风?

    此外,不管马背上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上杉谦信,陈胜既然答应过要救他,那么当然就要救到底。此刻五月天气,仍是凉意阵阵。那人身上一幅在壕沟里被浸得透湿,紧紧贴在身上。再被风那么一吹,当真好人也要被吹出一场重病,如何能再耽搁?

    心中既有抉择,自然便有行动。陈胜伸手过去拉住缰绳,若无其事地道:“老蒲,小苏,阿市。这里太吵了,我不喜欢。咱们走吧。得赶紧去找户人家,替这人换件干净衣服,再好好灌几口姜汤才成。”也不等他们回答,径直牵着马匹就走。

    蒲观水和苏紫菱各自轻松地笑笑,不假思索,同样牵起另外一匹驮马,跟在陈胜身后旁若无人迈步而行。座头市既然已经认了陈胜作师父,当然也是陈胜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了。至于明智十兵卫、岛田勘兵卫、片山五郎兵卫等三人,虽觉陈胜这样随意行动实在太鲁莽,但如此情况之下,他们也没办法了,唯有跟着一起走而已。

    此刻场中形势,就如万丈悬崖边缘放置着一块千钧巨石。真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陈胜他们这么一走,甲贺伊贺两派当即被迫将注意力从彼此身上抽离,改为投注到七人身上。甲贺弹正仗着场中大部分都是自己甲贺卍谷的人,当即面色一沉,悍然喝令道:“弓箭组杀马,苦无组牵制,锁镰组抢人,铁炮组挡住伊贺忍众,动手!”

    话声才落,分布于广场四周的甲贺忍者,马上同时开始动手。五十枝铁炮同时移过来瞄准了伊贺阿幻等伊贺忍者,虽则引而不发,其威胁之意却已经再明显不过。“嘣~”响亮弓弦振动声紧随传出,五十支劲箭破风越空而来,箭头所指,全是那三匹驮马。

    而若说这波劲箭是一束杀戮洪流,那么在它们身后的苦无与千本飞针,就是滂沱暴雨。未必指望杀敌,却已经足以让当世任何高手,甚至包括当代剑圣,香取神道流的冢原ト传也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行动只差半秒。另外五十名甲贺忍者纵身抢上,甩出锁镰直取上杉谦信。五十条锁链若毒蛇吐舌,快疾迅猛。灵活处更不逊于人类之手足。

    弓箭、苦无、锁镰、铁炮,四组合共二百人同时发动,彼此出手若经千锤百炼,绝不会有丝毫相互干扰,将彼此的威力真正发挥到了极限。如此杀局,试问何人能破?刹那间,明智光秀等三人的合共六只眼珠之中,都本能地流露出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以及最深沉的——绝望!

    纳衣撩摆,举步踏落,厉声断咤。陈胜提元攒掌,擎臂朝天,一击出拳!

    捉眼一瞬,“狂飙卷”雄浑拳劲,当即引动浩瀚天风,作激烈旋绞烈转。吹灰一息,咆哮怒吼之音充塞天地穹苍,教全场登时众人皆变得有耳如聋。下决地圮,上决浮云,吞吐星汉,藐睨众生!巨大龙卷旋风凭空凝聚成形,若八部天龙降世,将陈胜等七人连人带马,尽数护在其中。什么利剑暗器,统统被卷入其中,随即就若入海泥牛,再也不见影踪。

    飞沙走石之间,整片广场方圆百米地面,空气全遭这霸道龙卷所吸干扯尽,无论伊贺甲贺,皆为之心跳气促呼吸不畅,几乎就欲窒息。那几十名甩动锁镰去抢人的甲贺忍者,这时候竟是连松手放脱武器也来不及了,一个个纷纷凄声哀嚎着,被自己已然完全失去控制的武器拖曳着,硬生生扯入龙卷之中。

    利箭、暗器、再加上镰刀!几百件武器随风碰撞绞动,威力倍增之余,更当场变得哪怕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也无法预测其去势走向了。身不由己进入其中的五十名甲贺忍者们,当场身受千刀万剐,血肉横飞。经历遭遇之惨酷,更胜过凌迟之刑!一开始,他们还能发出嘶声惨叫。但不过弹指刹那,连这惨叫声也被怒吼狂风掩盖下去,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无声无息。

    惊雷一霎,咆哮烈风幻化神龙,犹如血蛟出龙渊,掣雷走电,显现纵天腾云之势,横扫上下十方。不分什么弓箭组苦无组铁炮组,更不管你是伊贺甲贺,总之只要是站在广场之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别想能够站立得稳当。东南西北,触目所及之处,尽是漫天飞舞,手足乱动的人影。哪怕是伊贺阿幻和甲贺弹正以及他们手下那几名上忍,顶多也只能死死抓紧地面固定身体,却哪里还有半点反扑之能?

    就在此刻,另一股雄强霸道,唯我独尊的气势冲霄急上,直抵浩瀚长空,足以泣鬼惊神。气势源头,乃是从道路彼端走出,向龙卷不断逼来的一条雄伟身影。他一步踏下,就是大地震动,宛若地龙翻身。身过之处,狂风揪动土石沙尘,隐隐然竟在他四周幻变出无穷相态。我、人、寿者、长手足、半狮人、多头蛇、龙王、马王、猴王、雀母、雄猪、神鱼、扶摇、众生、诸天……三十二相,尽皆栩栩如生,环绕拱伏,甘愿为臣膜拜。正是将大金刚神力修练至出神入化境界的当代金刚传人,天神宗!

    “狂飙卷”怒风呼啸,吹不动天神宗。他踏步上前,目射寒光,猛然一拳轰出。铁拳未至,真劲已然锐束激射,在龙卷之上狠狠轰开个缺口。风眼之内,只见陈胜双目厉芒犹如冷电。他深深吸一口气,抢先向前,提十成真元,挥拳迎击。

    星光一闪,曜炫是称。当世最强,难以再找得出第三者可与相提并论的两记铁拳相互撞击。霎时间,只听得“嘭~”的震耳雷鸣悍然炸裂。两人都微微一晃,各自向后退出了两步。霸道真劲轰然炸散了怒啸龙卷,那些被卷入其中的忍者以及血肉残尸,当即“噼里啪啦~”地纷纷向下跌落。有的当场摔得筋断骨折,也有的摔成了脑浆迸裂。到最后,原本合计三百二十七名忍者,死者占了八十三人,轻伤重伤达一百五十之多。能得安然无恙者,竟是不满百人之数。

    这八十三名忍者,平均实力只有2星级水准,击杀一人,不过只有区区100通用点罢了。但八十三人,就是8300通用点。由于剑影魔踪小队带着之前任务中取得的“永乐通宝战旗”,故此能够得到百分之十的加成。那么实际收益,就是9130通用点,倒也不无小补。

    飓风停歇,广场上已是满目疮痍,只保留了陈胜和他身边众人所处那一小块地方,勉强还能保持原样。那边厢,甲贺弹正和伊贺阿幻,还有他们手底下那些伊贺甲贺的上忍,这才能够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人人面上颜色如土,满心都是震惊骇然,惶恐后怕。

    “本宗还以为来了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你陈胜。”天神宗收起双拳,两臂背负身后,似乎并无想要立刻出手继续再战的意思。他嘴角边带着一抹足堪玩味的笑容,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这么快我们便又见面了。怎么,上次从本宗手里抢走了美人,心下有歉,所以这次特地把上杉谦信送来给本宗,以作赔礼道歉么?”

    陈胜嘿声轻哼,道:“平柴村那些村民,是你下令杀害的吧?天神宗,你作的好大孽。”

    天神宗愕然一怔,随之哈哈大笑,道:“陈胜,你不是是专门为了那些蝼蚁,才过来想要向本宗求取什么公道的吧?哈哈,如你我这般神通修为,早已超凡入圣,高高在上,非复是尘俗之辈。现在你竟然为了那些凡夫俗子,死不足惜的蝼蚁之辈,来找本宗的麻烦?哈哈,哈哈哈哈~本宗真是好感动,好佩服你啊,哈哈哈哈哈~~”

    “外道魔佛,迷离世途;妖诡奸毒,荼害生灵;一切罪恶,如是我斩!”陈胜虎目生辉,右臂一引,虎啸宝刀在手,沉声道:“杀尔一人,救护苍生。断罪斩业,不由分说。陈某以此刀相邀,请君下赴黄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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