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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根     官道无疆txt下载     官道无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三十三节 刺入,挑破,深层次

    隋立媛走了,心情却是异常的复杂。

    平等这个词儿一直在她心间萦绕。

    生而平等,这话说得似乎有点儿夸张了,但是隋立媛却知道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

    这是让她没有必要因为与他之间有某种特殊关系却又囿于这种有些见不得人的身份而忌惮甚么,她只是代表她自己,作为一个股东来发表自己的观点看法。

    同时,陆为民也很明白无误的传递了一个观念给她,他和她之间一样是平等,她没有必要过于顾及自己的感受而压抑自己内心的想法欲望,如果自己真的想他,一样可以给他打电话,而无需像等待君王宠幸的妃子一般苦苦守候。

    同样如果自己觉得和他之间这段感情已经不再适合,或者自己另有选择,他也会很绅士保持尊重,当然也许他还会争取挽回,但是绝对会理解和尊重她最终抉择。

    隋立媛也说不清楚她躺在这个男人怀中听到这番话之后是什么滋味,既有些获得尊重的喜悦,又有些觉得像是被疏远冷淡的前兆。

    她不是什么野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或者赚多少钱的女强人,而只是一个更为感性的小女人,她渴望现在这种生活,躲在这个男人的羽翼下,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份安闲自在,哪怕对方只是分出一点点感情给自己,她也十分满足了。

    她惧怕对现在生活的改变,哪怕看起来这会让自己显得更为独立自主,更具风采,但那种不确定性却让她不想去尝试,因为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了。

    但不管怎么样,陆为民刺入她内心深处的娓娓话语成功的搅动了她的心思,对方那种坦诚自然的平和与理所当然的平等观念让她真的想要敞开心扉痛哭一场的冲动,而无以回报就让她有一种想要匍匐在对方身下任君采撷的渴望。

    没有谁真正把她平等的看过。即便是与她最亲近的章明泉夫妇,他们虽然和自己亲戚,对自己也有感情,但是同样把自己视为陆为民的累赘和负担,甚至觉得自己也许就是陆为民一时冲动的玩物,而且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物,陆为民应该选择一个更好的女伴来充当他暖床的角色。

    卓尔和范莲、朱杏儿她们虽然也和自己关系很亲密,但是内心深处只怕也同样觉得自己和陆为民在一起不合适吧?可自己并没有想成为陆为民伴侣的幻想,甚至没有奢望过能长久的陪伴陆为民,她只是想好好享受现在罢了。但她们连自己的这份想法都觉得不合适。

    只与萧劲风,他会把自己视为平等的合作伙伴么?隋立媛不信,但是陆为民有一句话打动了她,你没有必要在乎别人的眼色,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角色去做真正的自我,他们会逐渐适应,如果你不去做,那么你才会真正失去自我。

    富康轻盈的飞驰在昌宋一级公路上,耀眼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耀在平稳掌握着方向盘的女人身上。莹白如玉的脸庞上浮起一朵惑人的红晕,隋立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总会给她带来不一样的东西,让自己的生活充满了五彩斑斓的梦幻色彩。她渴望和这个男人的每一次,她也有权渴望和这个男人的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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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的欢愉让陆为民精神抖擞,不能不说男女性事阴阳调和具有难以比拟的妙用,至少陆为民觉得自己精气神似乎一下子就恢复到了正常值。甚至更好。

    适当的性事对人的精神心理调节的确有想象不到的强化功效,陆为民是这样认为的,至少和隋立媛的这一夜缠绵让他十分满足。连带着连情绪也变得愉悦起来。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涂镇海涉嫌在多起案件中徇私枉法,违规办理取保候审和监视居住,导致几起涉黑案件的重要嫌疑人得以逃跑,导致案件侦查中断,而他们背后的一些黑手和保护伞也都逍遥法外,像这起1994年发生10?12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案,当场造成一人死亡两人重伤,重大嫌疑人顾振武在1995年7月被粤省警方抓获,后押解回宋州,但是仅仅是收审一个月之后就取保候审,一年后又解除了取保,这个案件疑点很多,因为受害人家属告得很厉害,省检察院指示我们市检察院曾经调阅过这个案件,但案卷却残缺不全,尤其是现场勘查笔录有不少重要细节没有记录,还有遗失,……”

    “还有这一起发生在1993年的4?30流氓案,当天晚上两拨社会闲散人员在五一广场发生大规模械斗,共造成三人重伤,七人轻伤,其中一名重伤者和两名轻伤者都是过路无辜群众,还有多达十余人的涉案人员和无辜群众受到轻微伤,那名重伤的无辜群众右脚肌腱被严重损伤,导致右腿功能丧失,一名轻伤群众视力受损。……”

    “这起案件在当时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因为当时是五一节前夜,而且就在五一劳动广场上发生的群殴,所以影响很坏,省公安厅专门派出了督查组来宋州督导这起案件的侦察,但是在陆续抓获了十二名涉案人员之后,这些涉案人员又陆续被释放,仅有三人被提起了公诉,而且判处的徒刑都只有两到三年,这起案件的那名重伤群众现在仍然在不断上访,基本上每年都要到省政法委和省公安厅、省检察院去几次,还曾经两度上京控告,也给宋州地方上带来了很大压力,……”

    “还有这一起1994年6.20特大持枪杀人案,共造成两人死亡一人重伤,根据现在掌握的案情分析,已经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了的犯罪嫌疑人梁国庆背后应该还有幕后指使人,我们获得的情况是梁国庆的哥哥梁国荣曾经在一次酒醉后失言说他弟弟死得冤,有些人说话不兑现,他弟媳妇和侄儿侄女现在过不下去了等等,而梁国庆之前是天豪娱乐城的黑保安,而天豪娱乐城又是明豪集团的产业,……”

    介绍到这里的时候唐啸顿了一顿,陆为民意识到这个豪鸣集团怕不简单,平静地问道:“明豪集团实际控制人是谁?”

    “明豪集团法人代表是方国豪,但是宋州人都知道实际控制人应该是张建明,方国豪是张建明的高中同学,实际上是一个傀儡。”沈君怀淡淡的道。

    “张建明?梅九龄的二女婿?”陆为民吸了一口气,心里也是一沉。

    张建明这个人陆为民知道,而且又一次在宋州饭店吃饭时经人介绍,知道这个张建明是沙洲供电局的副局长,也算是宋州的实权人物,但是当时给他的感觉怎么这个张局长有些社会上的习气,说话行事都有点袍哥大爷的味道,后来他才知道对方是梅九龄的二女婿。

    虽然知道既然坐上了这个政法委书记,迟早会走到与梅家正面相遇的这一步,但是当真正遭遇了梅家的核心成员时,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如果这一枪要打响,也就意味着他要向盘踞在宋州十余年的梅氏家族全面开战,而这也将是一场不死不休之局。

    “嗯。”沈君怀点点头,却不再多言。

    沈君怀又介绍了这一段时间他主要集中力量调查的案子,牵扯到从88年到96年期间的接近十起案件,都是影响比较大,反应比较强烈,而且存有相当多疑点或者说争议的案件,除了多起刑事案件之外,也还涉及到几桩民事案件,当事人对案件判决也持有异议。

    其中最著名的一起案件就是宋城区老闸桥桥头的那片土地归宿权,而最终判决给了天城公司,而天城公司则是梅九曜的大女婿齐天成和他人合办的私营企业。

    所有这些案件或多或少或明或暗都牵扯到一个家族——梅家。

    陆为民轻轻的摩挲着下颌,唐啸今天来汇报的目的很清楚,斗争进入实质性阶段了,如果说像刘敏知、杜双余这些人都还只能算是梅氏家族在宋州的外围成员的话,那么你要动诸如张建明、齐天成和梅一鸣这些人,那么也就意味着你是要刨梅家的根儿了,没有谁会对此熟视无睹,那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

    “君怀,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条件成熟了么?”陆为民在一上任市政法委书记之初,除了让唐啸把注意力集中在贪渎这一方面外,也让沈君怀注意收集近年来宋州反响较为强烈、争议比较大的一些案件,沈君怀看来也是很清楚自己话语的意思,或者说他原来也就有这方面的准备,所花时间不多,就把近年来这些他认为明显存疑或者显失公正的案件翻了出来。

    陆为民没问什么事情的条件成熟了,但是沈君怀却很清楚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他想了想之后,才摇摇头:“还不成熟。”

    “为什么?”陆为民沉声问道:“因为梅九曜?”

    沈君怀摇头否认,“梅九曜不是问题,他这个副检察长在业务上并不精通,而且近年来他在院里呆的时间不多,嗯,准确的说,他在院里影响力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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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三十四节 短兵相接

    沈君怀说得轻描淡写,但这话陆为民信。

    别看沈君怀表面上谦谦如君子,但是骨子里却是异常强硬,陆为民却知道这家伙不但在检察院里威信很高,而且对检察院局面掌控力度很强。

    梅九曜要说也是老资格的副检,而且无论是杨永贵还是刘敏知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但是却被沈君怀彻底边缘化,而且边缘化还让他有苦说不出,即便是梅九龄担任市委书记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是你们检察院的问题,嗯,那你的意思是公安局那边?”陆为民沉吟了一下才道。

    “不仅仅是公安局那边,还有法院。”沈君怀叹了一口气,“虽然李院长没啥,但是据我所知吉丛谷和庞书记关系那边还是比较密切的,他们是同乡,而天城公司那起案件就是吉丛谷负责在审理。”

    吉丛谷是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也是资深副院长,排位仅在院长李铁新之下,陆为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和庞永兵关系十分密切。

    “据我所知,市公安局这边很多案子都和涂镇海、高汉柏等人有瓜葛,就算是我们检察院现在知道其中有问题,要想重新翻案来查,一来都是几年前的老案子了,二来这些人还在位,甚至还升迁了,怎么查?公安的手段可比我们检察院这边丰富得多,权力也要大得多,他们所掌握的资源和手段也不是我们检察院能比的,所以,我觉得现在情况还不成熟。”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陆为民对沈君怀的印象也是越来越深刻,这个家伙外表儒雅,但是血性却不少,至少可以在面对杨永贵和刘敏知两任政法委书记和梅九龄的强势高压下依然不屈,就凭这份血性。陆为民觉得都值得信赖。

    但有血性并不代表沈君怀就没脑子,如果没脑子,沈君怀也早就在这几年的潮起潮落中不知道被踢到哪个旮旯里去了,能够一直坚守检察长这个位置,也足见其政治智慧的成熟度,而今天的表现也再度应证了这一点。

    在陆为民面前沈君怀也没有多掩饰什么,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同样对这个年轻的政法委书记也有些了解了。

    都说这位宣传部长来兼政法委书记是赶鸭子上架,临时被抓夫给弄上来的,他本人本意并不想当这个政法委书记。但是接触这一段时间后,沈君怀觉得外界传言恐怕有误。

    至少在现在,他觉得陆为民对政法工作的兴趣越来越大,甚至有点忘记了宣传部长才是他的第一职位,但是话说回来,虽然是宣传部长兼任政法委书记,但是孰轻孰重,孰急孰缓,沈君怀觉得还真不好说。

    陆为民的风格沈君华也有所知晓。做事不拖泥带水,有事儿说事儿,但是干脆利落的背后也不乏慎密的考虑,尤其是很擅长征求意见。对于他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和情况,他并不在乎面子来下问。

    沈君怀从唐啸那里就知道陆为民没事儿经常和他探讨案件,尤其是探讨纪委和检察院在办理贪渎类案件时的手段和时机,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位政法委书记并不甘于只是在这个位置过渡一下。正如陆为民自己所说,哪怕是蜻蜓点水,那也希望能够在这个位置上给人留下值得思考的记忆。

    涂镇海是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升任的副局长。一直在市公安局里分管刑侦、禁毒这一块的工作,而高汉柏是原来刑侦支队政委,接替涂镇海担任了支队长,同时也是市公安局党委委员,两个人关系一直极为紧密。

    可以说沈君怀刚才提出的几个疑点颇多的案件都和二人有关,不是涂镇海担任刑侦支队长时发的案件,就是高汉柏担任刑侦支队长时出的问题,但是就是宋州社会治安形势严峻的情况下,涂、高二人却都还获得了提拔,这和杨永贵、刘敏知关系都不大,基本上都是时任市委书记的梅九龄钦点。

    “孟凡英有没有明显的大问题?”陆为民思索了一下,才问及一个关键问题。

    现在周素全虽然已经担任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但是其根基太浅,短时间内很难驾驭住局面,尤其是有孟凡英和涂镇海两人都还在的情况下,他这个党委副书记即便是担任了常务副局长,陆为民觉得要向扎稳根基都需要一些时日。

    沈君怀也料到陆为民会问及这个问题,陆为民对孟凡英并不十分信任,这一点沈君怀已经从这一段时间观察出来了,但是陆为民并无意改变市公安局目前的大架构,也就是说孟凡英和周素全搭班子的格局基本确定了下来,而当下要做的就是要在这个大格局下充分调动起公检法力量,来掀起一场风暴。

    这里边有个隐忧,就是孟凡英。

    陆为民为什么会直接问有没有“明确”的“大”问题,而不是问有没有问题,这说明陆为民对孟凡英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样问的含义也很清楚,那就是如果是非原则性的问题,就不必提了,或者说怀疑有大问题,但是没有明确证据的,也暂时不提了,现在只需要明确这一点,就可以把这个格局先确定下来了。

    “市检察院这边,现在暂时还没有掌握。”沈君怀回答得也很原则,市检察院这边,现在,暂时,没有掌握,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儿,也就是说,也许有,或许纪委系统掌握有,可能日后就能掌握有,种种可能都存在,只是处于这个节点这个时间这个范围没有掌握。

    “君怀,那涂镇海和高汉柏那边……”陆为民点点头,他明白了沈君怀的意思,孟凡英不动,那么就可以动涂镇海和高汉柏了。

    “我们掌握的东西还不够,但是孟凡英那边通过市公安局纪委反馈有一些东西过来,我们两方加起来,我认为可以先动高汉柏。”沈君怀稳稳地道:“我认为动高汉柏的时机已经成熟。”

    “那涂镇海呢?”陆为民反问道,两个人只动一个,其中风险可想而知。

    “陆书记,我的意思是就我们检查机关目前掌握的证据,检察机关可以对高汉柏采取强制措施,但是涂镇海还有一些情况需要查清楚,但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我想纪委完全可以对涂镇海采取其他手段。”

    沈君怀是一个对双规不太感冒的检察官,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纪委系统的双规要比检察院的强制措施有效得多,也灵活得多。

    “我个人表示同意,不过只需要向尚书记汇报一下再来决定。”陆为民断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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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镇海跳上那辆悬挂着昌o—00008的墨绿色佳美后座,司机已经启动汽车,悉悉索索的引擎声听起来很悦耳,“老板,走哪儿?”

    “政法委。”涂镇海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陆为民这个毛头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想起要研究复杂疑难案件了,他还真以为他这个政法委书记能当多久似的,孟凡英这一段时间似乎表现得很安静,看样子也是不想得罪陆为民,不过陆为民若是以为这样他就可以真的把公检法三家都捏在手里,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除了检察院沈君怀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公安局和法院这边有几个人鸟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还想查以前的疑难案件?

    涂镇海心里一阵冷笑,刑侦支队那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除非是把自己和高汉柏一起调整,否则刑侦这一块永远轮不到外边人来说三道四!就算是自己哪天不分管这一块了,外人也别想从里边挖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涂镇海也知道不是和陆为民叫板的时候,泽口县公安局吴泽华栽了,栽得很冤,也不知道杜双余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会出这样的昏招,收拾一个乡下人也需要让自己连襟去做这种事情,这年头,社会上哪里找不到两个人?枉自还是苏谯县委书记,苏谯的刀这话真的白叫了。

    佳美平稳的行驶着,双手环抱闭目养神的涂镇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睛,这个时候突然要研究疑难案件,怎么没听说过?为什么不通知高汉柏这个刑侦支队长?

    涂镇海浮起一抹疑心,想了一想之后,他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孟局,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能不能……”

    “嗨,老涂,这是啥时候了?早不说晚不说,我都到陆为民这里了,你让我怎么交代?刑侦这一块一直是你负责,如果不是老高说他下午和医院里约好了要去看病,他也要过来,他过来你就可以不过来了,你们俩都不过来,哪像啥话?赶紧过来,就半个小时,不过是个过场,陆为民也不过是新鲜一阵罢了,你随便糊弄一下就行,难道说你还不能把他这外行给忽悠住?”

    电话里孟凡英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也有些不满,听得出他对陆为民这个时候要听疑难案件汇报也有些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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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三十五节 短兵相接(续)

    涂镇海心里略略放松了一些,虽然近期孟凡英和陆为民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但是随着周素全担任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却又还没有明确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这个职位,涂镇海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孟凡英的抵制才使得市委没有直接决定由周素全担任常务副局长。

    周素全的到来明显是一个对孟凡英不太信任的表现,孟凡英肯定会有所反应,这种情况下,孟凡英对陆为民有意见也是很自然的。

    “那行吧,孟局,我就来。”涂镇海在电话里应了一声,挂了电话,想了一想,才又给高汉柏打了个电话。

    他知道高汉柏下午根本就没有什么和医院医生约了要去看病,他能有什么病,寡人有疾而已,肯定又是到麓溪他那个情人那边去鬼混去了,这家伙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四十好几的人了,却敢同时养两个女人,而且还和刑侦支队办公室那个成天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副主任牵扯不清,旦旦而伐,铁打金刚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啊。

    “汉柏,在哪里?”涂镇海和高汉柏关系不一般,高汉柏什么事儿也不瞒他,这也是涂镇海对高汉柏十分放心的原因,若是高汉柏真的啥爱好没有,那他还真不放心了。

    “涂局,怎么了?老孟又叫你去政法委研究疑难大案了?嘿嘿,昨天他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下午要到政法委去汇报,陆为民那个屁孩儿很关心咱们宋州社会治安,说有些案子民怨甚大,我说哪些案子都是成年积案,都摆在那里,谁有本事谁去折腾!我说我这段时间腰不舒服,正好约了附属一院的一位名师看看,去不了。让他请你去,这么些年,什么大案要案都是在您的指挥下侦破的,你情况最清楚,……”

    高汉柏的声音在电话里相当得意,似乎是为自己成功的把这桩麻烦事儿丢到了涂镇海头上感到得意。

    “妈的,你倒是挺会推啊,一下子把这些破事儿扔给我了,现在老孟就非得要拉着我去陆为民那里汇报。”涂镇海悻悻的道,不过心里却放下心不少。这说明是早就安排好的事儿,不是什么突兀的布置,“怎么陆为民会突然过问其这些事情来了?”

    “不太清楚,我估计是检察院那边出的幺蛾子,前些天检察院又来人过问这些案件的在侦情况,认为我们把这些犯案人尚未全部抓获或者未破案件就束之高阁了,应该继续侦察和抓捕,我告诉他们侦察肯定在继续,但是现在现行案件这么多。支队主要精力还得放在破现行案件上,至于抓捕逃犯,这些逃犯线索有些也的确有,但是不是在沿海就是在东北那边儿。去核实一个线索出一趟差,出差就得要说经费,现在局里根本不报差旅费,谁愿意自个儿垫着钱去出差谁就去。要不请他们检察院提供一笔钱先垫着行不行,我们支队是没钱垫的,和他们检察院闹了一场。弄得很不愉快,不欢而散。”

    高汉柏在电话里还是那副狂妄不羁的腔调,这让涂镇海有些得意也有些担心。

    检察院自打陆为民接任政法委书记之后就有些不一样了,沈君怀和唐啸那帮人相当活跃,可老梅却被排斥在一边儿,根本插不上话,听不到任何消息。

    在这上边而涂镇海也不得不说梅九曜在检察院混得挺惨,一个堂堂排名第一的副检察长,怎么就能被沈君怀给彻底冷冻起来,自己没培养起一帮人来不说,而且还处处受排挤,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要知道他可是梅老板的亲弟弟,就凭这层人脉关系,连杨永贵刘敏知都得要买三分帐,在检察院里搞了这么好几年,不敢说和沈君怀分庭抗礼,但是最起码也得要有一拨人跟着他走吧,居然就混成了孤家寡人,也不知道这位梅老二在社会上交了那么多朋友,怎么反而在检察院这块自家地盘上却混不开。

    “老高,和检察院那边别把关系弄太僵,现在不比往日,沈君怀他们很嚣张,唐啸那家伙更像疯狗,吴泽华都被他们给一下子拉下马,苏谯这边估计也差不离,市局和县局虽然不一样,但是我们能不招惹他们尽量不招惹他们,这段时间夹着点儿尾巴好一些。”

    对涂镇海的提醒,高汉柏在电话里却不怎么担心:“涂局,怎么了?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高个子顶着么?刘敏知都栽了,大家都在看老孟能不能扛得住,不把老孟扳倒,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吧?我就不信市委那帮人就敢放着老孟继续在这个局长位置上坐着!只要老孟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就没我们的事儿。”

    “老孟可不容易……”涂镇海咕哝了一句。

    “嘿嘿,老孟当然不容易栽,他可不只是靠着刘敏知,这咱们都知道,要坐稳公安局长这个位置可不是靠哪个人随便扶持一把就行的。”高汉柏有些喜欢卖弄他的小聪明,言语中也说不出的放肆,“周素全以为他靠着陆为民就能在咱们局里这塘水当定海神针,做梦吧,只要他们敢把老孟给撂翻,保管市公安局三五个月内都得是半瘫痪状态,除非他们让你去接老孟的位置!”

    高汉柏的确很聪明,涂镇海知道这家伙路子野,消息也很灵,市里现在这副情形,肯定不会允许市公安局几个月时间群龙无首,让周素全来也就是要让周素全尽快熟悉情况,进入状态,或许半年一年后,才有可能动老孟,前提是他们真的打算动老孟的话。

    让自己当局长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尚权智不答应,就是杨永贵和徐忠志他们大概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涂镇海还没有那么天真。

    “行了,汉柏,你也别给我哼哼唧唧了,自个儿小心一点,老孟都夹着尾巴做人,你还真以为谁都把你没辙是不是?少在那些女人肚皮上折腾,你身子骨没有你自己想象那么结实,你想多活几年,就少找两个女人!”涂镇海没来由的来了火气,“我告诉你,陆为民既然盯上这些事情了,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该做的准备工作得安排好,屁股擦干净!”

    “嘿嘿,涂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好这一口,你不能剥夺我的人生乐趣不是?你说那事儿,检察院那边来过问时我就安排了,其实也没啥好安排的,以前该收拾的就已经收拾了,嗯,没法收拾的,也就只有那样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些事情都被翻出来了,我觉得咱们只怕都不在这个位置了吧?”高汉柏很难得的说了实话,“到那一步,不用这些事儿咱们都坐不稳了吧。”

    高汉柏的话让涂镇海更觉心烦,他闷闷不乐的挂了电话,电话里最后一刻的声音他听到了一个女人格格娇笑,这个王八蛋,不栽在女人肚皮上,自己就跟他姓!

    不过有一个问题还是弄清楚了,是检察院那边出的幺蛾子,这涂镇海倒不怕,和检察院打交道时间不短了,他们那几刷子涂镇海不是不知道,真要和公安这边斗心眼儿,还嫩了一点儿,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己方手中的,只要他们还得要依靠公安来查案,那就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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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凡英搁下电话,面无表情的道:“涂镇海马上就到。”

    陆为民点点头,孟凡英的表演水平很到位,语气、口吻都拿捏得相当到位,不耐烦,发怒,埋怨,恰到好处,涂镇海应该不至于那么警觉,他把目光转向纪登云和纪委的三个人,“登云,涂镇海在宋州这边关系相当复杂,你们把人一控制住就送到叶河,我已经和沈君怀那边说了,让他们市检察院和叶河县检察院抽人配合你们,守卫都暂时不要让公安的人接手。”

    市纪委本身是有双规点的,但是市纪委双规点都是市公安局派人在看守,涂镇海身份不一般,所以陆为民不敢冒险,宁肯麻烦一些。

    “庞书记那边……”纪登云微微颌首。

    “老庞那边,尚书记会和他打招呼,你们只管安心办案,这段时间暂时不用受纪委那边的干预。”陆为民很平静的道,然后又问:“老孟,你们市公安局领导有否配枪?”

    孟凡英迟疑了一下,“我没有配枪,老涂和高汉柏应该是配了枪的,但据我所知,他们的枪支并不随身携带,多半是放在办公室保险柜或者枪库里,毕竟那玩意儿揣在身上既不方便,也不安全。”

    “嗯,那还是注意一些好。”陆为民略微放心,虽然涂镇海不太可能据枪抗拒,但也不能预防万一,市纪委这边是没有配枪资格的,只有公检法三家才有这份资格,“我让检察院的同志在外边配合你们纪委,尽量不要造成太大影响,一会儿控制住人之后,就直接带着到后边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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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三十六节 赤膊上阵

    市政法委的小会议室在角落里,和厕所斜对,位置有些偏,光线也不好,平时开会用的时间并不多,很多时候都用市里的大会议室。

    涂镇海踏入小会议室时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陆为民和孟凡英面无表情,而坐在斜对面的却是市纪委副书记纪登云,而对面斜睨过来的目光让涂镇海悚然一惊。

    “老涂来了?”孟凡英很不想在这种场合在场,但是作为局长,他又不可能不在场,无论涂镇海日后下场如何,这笔账多多少少都得要记在他头上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却又由不得他了。

    “陆书记,孟局,我来了。”涂镇海略微镇静了一下心神,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那几桩案子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但是要说马上就能牵连到自己身上,只怕还没有谁有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就把这事儿给弄清楚了的本事,估计应该只是陆为民觉得这些案子里边有故事,所以才会把纪委的人叫来作势。

    “唔,老涂来了就好,登云,宣布吧。”陆为民也不废话,淡然的摆摆手,示意纪登云按照他们的程序规矩办。

    纪登云也没有想到陆为民来得这么直接,一句废话都不说,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涂局长,经市纪委研究决定,认为你在多起案件中涉嫌严重违纪,所以根据《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条例》和《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监察条例》有关规定,责令你对相关问题作出说明。”

    涂镇海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胳膊中夹着的皮包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目光却很复杂,没有看陆为民,也没有看纪登云,只是望着孟凡英,“孟局。这是怎么一回事?”

    孟凡英有些疲倦的摇摇头,目光里也有些茫然和迷惘,“老涂,这是市纪委的决定,我本人不清楚,只能服从。”

    “你不清楚?哟呵,你不清楚你会坐在这里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开会?”涂镇海已经慢慢回过神来,怪叫一声,脸上浮起狰狞之色,“这是要双规我是吧?玩的漂亮啊。孟凡英,你这是卸磨杀驴,还是过河拆桥?”

    孟凡英仍然只是摇头,但是这一次却没有答话。

    “我问你一句,你的桥过了么?这么早就拆桥,你不怕你也跌到河里去?”涂镇海看到两名纪委干部已经走到了身后,他反而镇静下来,摆摆手,听凭两名纪检干部搜查了自己的身体。表示自己没有带任何危险物品,这才大大方方的坐进椅子里,目光闪烁着阴寒的光芒,“孟凡英。我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你还能坐得住?妈的,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懂不懂?尚权智和陆为民他们是要把我们连锅端你懂不懂?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一连三个“你懂不懂“,声音越来越高。声浪几乎要破门而出,纪登云示意另外一名纪检干部去把小会议室门掩上关紧,只要控制住了涂镇海。其他都无关紧要了,这个时候让这个家伙发泄一下,也有助于下一步对这个家伙的攻心。

    “够了!涂镇海,你少在这里满口胡言,你把宋州当成什么地方了,你把市公安局又当成什么了?你的码头,你的私军?你还有一点党性和觉悟么?我告诉你,你必须要把你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陆为民沉声呵斥道。

    “够了?陆为民,我看你们是远远不够!宋州不被你们掘个底朝天,你们这些外地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涂镇海满不在乎的撇着嘴道:“甭给我在这里说大话,党性,觉悟,你以为我们是小孩子,说点这些东西就能让人痛哭流涕幡然悔悟?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还不是替人拎包拎得好,到宋州来把尚权智的拍得好?当政法委书记,政法这条线的事儿你懂多少?我呸!”

    “陆某人怎么坐上这个位置是非自有公论,不是你一个阶下囚能评价的。”陆为民平淡的道:“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久走夜路必撞鬼,这宋州也好,政法这条线也好,都不是谁的家天下,是代表老百姓利益的共产党在执政,敢做那些事情,那就要有付出代价的思想准备。”

    “呵呵,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代表老百姓利益的共产党?你么?还是宋州市委市政府这帮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古训,我的党龄比你的年龄少不了多少,小子,代表了老百姓利益,就没法代表自己的利益!你有把自己等同于普通老百姓么?市委市政府这些人有把自己等同于普通来百姓么?滑稽!”

    既然知道已经没有好下场了,打定了破罐子破碎的涂镇海说起话来也就毫无顾忌了,“成王败寇,你就不用在我面前翻弄你那张嘴皮子了,我有脑子,我能思考,愿赌服输!你敢说你们没想动过姓孟的,也许就是这会儿他还对你们有用处罢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陆为民不得不承认这个涂镇海是把问题看得最深刻最直白的一个人,尤其是提到孟凡英时,孟凡英的脸颊上抽搐的肌肉无疑也说明了许多问题。

    “姓孟的,别以为你把我卖了你就安全了,共产党什么时候兴过功过相抵这一说?收起你那点儿侥幸心吧!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想我们会见面的,在哪里,你很清楚,……”

    在陆为民挥手示意中,三名纪检干部已经把一个口罩给涂镇海带上,涂镇海的两只手也被纪检干部牢牢把住,就这么推搡着直接进了走廊,外边的检察院干警也早已把电梯准备好,直下一楼,一辆金杯面包车开了过来,迅速驶离了市委大院。

    陆为民站在窗前,目送那辆金杯面包驶出市委大院,这才扭过身来,孟凡英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而纪登云却是脸色复杂。

    “登云,还有什么担心的么?”陆为民笑了笑,“和唐啸那边联系一下吧,我想检察院那边也应该动手了,钓了这么久才找到如此好的一个时机,唐啸还把事儿给搞砸了,那我可真要为他是问了。”

    “陆书记,庞书记那边恐怕会有一些情绪,我建议您最好和童书记都与他谈一谈,沟通一下,现在这种方式非长久之计。”纪登云有些头疼,庞永兵对他越来越不满意,屡次在纪委会议上点名不点名的批评他,让他在纪委里边也是很难受,很想彻底撕破脸,但是他又只是副书记,以下犯上这种事情历来都是得不到支持的,哪怕是忍辱负重,你也得扛着。

    “我知道了,这一次事情是尚书记交代的,我想他会懂分寸轻重的。”陆为民也觉得也许尚权智该是时候向省委做一次全面的汇报了,如果这一次的事情真的能翻出很多有价值的东西来,那么提前震荡一下,也许比日后一次性大震动更有益。

    一直等到纪登云离开之后,陆为民这才沉下心来考虑孟凡英的事情。

    他知道恐怕这个时候孟凡英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恐惧,涂镇海的话触动了他的伤疤,功过不相抵这是共产党的原则,功归功,过了过,要一分为二,如果这样,他孟凡英能过得了关么?除非是主要领导明确指示压下来。

    “老孟,别有太大的压力,干工作难免会犯错误,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不是政治错误,我想都不是太大问题。”陆为民觉得自己的话都有些干巴巴的,这话也许换了从尚权智嘴里出来,孟凡英还能踏实一些,从自己嘴里出来,就太不可靠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虚。

    “嘿嘿,陆书记,那哪能呢?我老孟干了一辈子工作,真要有问题,那也是工作上的一些失误罢了,谈不到上纲上线吧?我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孟凡英振作精神,站起身来,“陆书记,我希望素全的常务副局长职位能早一点明确下来,素全同志工作积极性很高,大局观强,他来之后市局风气为之一变,我也衷心希望能够和素全大好班子,让全市公安工作能有一个大起色。”

    孟凡英走了,陆为民却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动涂镇海似乎对孟凡英的触动很大,虽然他话说得很好听,态度也表得很坚决,但是将心比己,如果自己处于这种状态下,会这么老实配合么?恐怕不现实,也许下一步孟凡英未必会有这么配合了。

    但是不动涂镇海和高汉柏,市公安局的很多问题就没法搞清楚,尤其是刑侦这一块的问题,陆为民就是需要利用在刑侦这一块打开局面,才能由内及外,牵扯出其他问题,而恰恰孟凡英在刑侦这一块却又是最薄弱的,基本上被涂镇海和高汉柏给捏住了,这也才迫使陆为民不得不提前动涂镇海和高汉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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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三十七节 乱战

    检察院抓捕高汉柏却遇上了意外,高汉柏并没有如之前所判断的到麓溪他的一个情妇家中去厮混,而是和刑侦支队办公室副主任在遂安一处风景区里卿卿我我,而且这位高支队还特意把手机给关机了,这一意外直接导致了一系列不顺。

    刑侦支队那个办公室副主任在获知局里边都在四处找和她正在床上打仗的高支队时已经晚上六点过了,她迅速把消息告诉了情夫。

    高汉柏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问题,但是听说局里边很多人都在找他,他也有些奇怪,于是把电话打给了他的一个心腹大队长,对方相当惶急的告诉他是孟局长再找他,而且催得很急时,奇怪之余他给涂镇海打电话时对方电话却始终关机,再稍一打听便知道涂镇海到了市委那边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连司机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这立即引起了高汉柏的警觉,他没有多作犹豫就让情人立即回局里了解情况,而自己先行躲到了昌州,并且换了手机通过各种渠道了解消息。

    涂镇海被双规的消息并没有能隐瞒多久,晚上时候市委市政府和市公安局里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刑侦支队也是人心惶惶,这个时候高汉柏已经知道了问题严重性,他知道孟凡英找他们当然不会是研究什么疑难大案,那是诱捕自己的借口。

    作为长期搞侦查工作的高汉柏来说,反侦察技能相当娴熟,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怕自己的每一个关系人都已经被监控了,暴露自己的位置就是找死,而他对此早有思想准备。

    早在两年前,也就是尚权智来宋州之后,他就开始悄悄准备,在昌州的一处秘密购置的房屋。而且还在外省一座城市买有一套住房,现在他不过就是拿出准备好的另外一套身份手续,很大方自然的离开了昌江,在存折上的几十万现金也足以让他优哉游哉的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当然他不会就这样彻底消失,他要观察一下,宋州的天究竟会变成一个什么模样。

    就算是日后不能正大光明的回宋州了,但日后也未尝不能换一个身份回去,听说现在整容手术也很厉害,只要有钱,不怕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当然如果能够消除掉一些大的问题,只是挨一个党纪政纪处分,甚至判个缓刑什么的,高汉柏也不介意选择合适时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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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为民眉峰深锁,在办公室里已经来回走了七八圈了,抬起手腕看了看,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基本上可以断定高汉柏逃脱了。

    这一次的抓捕设计上有些问题,当初确定把涂镇海和高汉柏一起通知到市委政法委一并动手。但是高汉柏以自己身体不适拒绝了,原本也可以强令高汉柏过来,但是涂镇海也很警惕,为了避免让涂镇海警觉。加之基本上确定了高汉柏下午回到他在麓溪的情妇家中去,而且根据他情妇的表现下午也的确请了假,所以检察院方面举得在麓溪动手也更合适,避免因为一并抓捕造成太大的影响。

    通过对高汉柏情妇的审查。其情妇也承认高汉柏上午的确说下午要过来,但是下午两点过的时候却又打电话说要晚上过来,结果一直到现在也再也没有高汉柏的消息。手机也已经关机。

    涂镇海那里的审讯进展也不尽人意,对方态度很强硬,只有一句话,有证据就定他的罪,别的没什么好说的。

    这一着算是吃了一个瘪。

    不过高汉柏就算逃脱也不影响对涂镇海采取双规措施,只是这个双规时间可能会大大拖长了,要想短时间内就把涂镇海送入诉讼程序,就不那么容易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要把高汉柏抓回来,虽然这其中难度很大,但是陆为民觉得这个家伙除非出了国,否则要把他抓回来还是有可能的。

    “好了,唐啸,高汉柏跑了就跑了,只要涂镇海还在我们手中,我想还是能撬出不少问题的。高汉柏虽然很重要,但是很多案件却不是高汉柏一个人能做下来的,他的手底下还有一大票人,我想在这些人中还是能够找出为我们所用的人,这一点上,你们检察院和纪委可以携起手来,刑侦支队上百号人,我就不信还突破不了。”

    陆为民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下了决心,“这边我去向尚书记汇报一下,涂镇海和高汉柏这两人一下子塌陷了,刑侦这一块我给老孟说了,暂时可以由老周负责,正好刑侦支队政委吕远征就是他的老下属,也算能扣上手。”

    “陆书记,今天这个事情的确有些意外,高汉柏跑了,我想单凭我们检察院的力量要想抓住高汉柏可能就比较难了,还得要依靠公安机关才行,所以在刑侦上这一块的力量估计得要好好调整一下才行。”

    唐啸很委婉的提醒陆为民,陆为民也知道什么意思。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基本上是一直被涂镇海和高汉柏把持着,政委吕远征虽然很敬业,但是被涂镇海和高汉柏死死压住,基本上在支队里边没有多少发言权,加上涂高二人善于笼络人心,支队下边几个大队长教导员都或多或少和涂高二人关系密切,这种情形下你要让这帮人去抓高汉柏,显然不现实。

    “我知道了。”陆为民摆摆手,“你去忙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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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镇海被双规了?”吃了一惊徐忠志脸色顿时阴了下来,如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般,呼啦一声窜起身来,双手猛搓,“被谁来双规的?省纪委?怎么可能?省纪委怎么会过问一个副处级干部?”

    “不是省纪委,是纪登云带人干的!”庞永兵脸色极其难看,这种事情发生在他头上,简直就是一个莫大的羞辱,绕开他这个纪委书记,只是借了省纪委一个名义,纪登云就直接动手把涂镇海双规带走了,而且据说是押解到了宋州市区以外的地方,尚权智居然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件事情交给纪登云负责,这件事就是明显针对自己的不信任了。

    “纪登云干的?”徐忠志不敢置信的看着庞永兵,好一阵后才阴恻恻的道:“庞永兵,我说你这个纪委书记究竟在干什么?这种事情居然还能发生在你身上,副手可以无视你这个一把手自作主张去双规人,不请示不汇报?”

    徐忠志的性格很骄横嚣张,但是像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庞永兵,还是第一次,显然是被纪登云的行径给彻底激怒了,而作为纪登云的顶头上司,庞永兵显然有责任。

    庞永兵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这种事情他当然恼火,也不怪徐忠志冒火,纪登云虽然桀骜,但是也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做这种事情,他敢这么做自然就有其底气,除了尚权智的授意之外,纪登云不可能这么做。

    “老徐,我想纪登云能这么做,是谁在后边撑腰你很清楚,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庞永兵强压住火气道:“你和我吼这些有意义么?你行,你去和尚权智叫唤去!”

    被庞永兵不软不硬的话顶上来,噎得徐忠志心火乱窜,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作才好。

    他当然知道纪登云没有尚权智的授意撑腰如何敢做这种犯忌讳的事情,只是这样在眼皮子下边就把涂镇海给拔掉了,这背后蕴藏着的森森杀机让徐忠志不能不感到巨大的寒意,如果下一步纪登云就这样把贝海薇给这么带走审查了,自己该怎么办?

    硬生生把到嘴边的骂娘话咽了下去,徐忠志低垂下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好一阵后才抬起阴霾扑面的脸:“老庞,火烧眉毛了,涂镇海是干啥吃的?他屁股上有屎谁不知道?尚权智来了这么几年了,怎么也没见他去碰涂镇海,这会儿却突然要去碰涂镇海了?高汉柏被抓住没有?”

    “高汉柏还没有消息,检察院那帮人想要和公安这条线上的玩心眼恐怕还差了一些,论手段论经验,他们都差了公安不止一个级数,涂镇海是被孟凡英给阴了,高汉柏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去,逮着机会溜了。”庞永兵见徐忠志恢复了平时的清明,也没有再计较,开始说正事,“老徐,正如你说的,恐怕我们现在是真的要做决定了。”

    徐忠志暗沉沉的目光在四周游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视觉支点,双手按在柚木高背木椅的上端,身体微微弓着,像是要做某个决定。

    孟凡英太危险了,这家伙做事儿没底线,这么些年来收集了一些什么东西,徐忠志和庞永兵都没底,估计就算是现在身陷囹圄的刘敏知一样没底,他要真的彻底倒向尚权智,那就像是一个可以毁灭这些人定时炸弹,随时都能把他们炸得人仰马翻,这个祸害不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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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三十八节 乱上加乱

    女人吸了一口烟,看了看闪烁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浮动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拉开窗帘,看了一下楼下热气升腾的街道,这才拿起电话接通。

    “喂,哪位?”

    “我,凯哥。”电话里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份说不出阴森,至少女人在听到电话之后,赶紧把烟灭了,打起精神,“凯哥啊,好久没有接到您的电话了,您电话换了我也不知道,……”

    “少废话了,晚上九点半,你到黑森林酒吧外的停车场来找我,车牌号是昌b—20639,一辆捷达。”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任何置辩的余地。

    “今晚?可是今晚我有事儿,……”女人连忙解释,“不是我有事儿,是孟哥要过来,您知道的,他要来,我就不敢走。”

    “是真的?”本来已经有些发怒的语气,但是听到女人的解释之后,凯哥好像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这一段时间他经常来你这里?”

    “嗯,有时候是叫我过去,有时候来我这里,看他心情和方便。”女人随口解释道:“他这人你还不了解,就那样,心情时好时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翻脸,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哦?他叫你过去一般是去哪里?”凯哥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女人有些奇怪,凯哥可是从来不问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只问自己把孟哥侍候得高兴不,其他一概不管,只要孟哥高兴,一切就都ok。

    “不一定,有时候是在宋州饭店,有时候去环球。”女人不敢撒谎,老老实实的道。

    “宋州饭店和环球大酒店?”凯哥歇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女人似乎听到了电话另一头凯哥捂着话筒在和人说什么话。但是具体说什么,她却听不清楚。

    “他不去假日酒店那边么?”好一阵后,凯哥才又问道。

    “假日?他去的很少,嗯,好像只去过一次,也许孟哥不喜欢那里的环境吧,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他这些。”女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今晚他是到你的住处来?”凯哥紧跟着又问道。

    “他上午给我打电话是这么说的,但也不一定,我得等他电话。”女人也不知道今天这位凯哥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老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积威之下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嗯,我知道了,你记住,这两天如果他给你电话确定要去宋州饭店或者环球,你就说想去假日那边吃饭,如果能够留在假日住下最好,明白么?”沉吟良久,电话里凯哥似乎是在接受什么人的安排。这才缓缓道。

    “去假日?为什么?”女人有些奇怪,假日也啥好的。

    “我让你问为什么了么?”凯哥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阴沉。

    “行,行,我尽我最大努力。确定住下来,我就给凯哥您电话。”女人打了个寒噤,赶紧道。

    电话挂了。

    电话另一头,被叫做凯哥的男子有些讨好的笑着道:“成哥。说好了,就等我电话吧。”

    “小凯,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事成之后,你到外边去呆两年,把那个女人也带走,怎么处置你看着办。”满脸烦躁的成哥摆摆手,“哎,记住,死人的嘴巴最严。”

    凯哥脸色有些发白,但是很快镇定下来,老大既然这么说,自然不是说自己是死人了,点点头,一咬牙,“成哥,我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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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愤不平的把最后一把牌扔在床席上,张石头懊恼的挠着脑袋,“勇哥,再发一把,我肯定……”

    “滚!肯定,每个人都能肯定,那还叫屁的赌博!”叼着烟的横肉男赤裸着上身,下边也只穿了一条大裆裤衩,看都不看张石头一眼,“石头,趁早走,回去抱着小琴困觉去吧,没事儿在小琴深上乐呵乐呵,别在这里消磨,没钱,就别玩这个。”

    张石头气得满脸通红,但是握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一百多块钱,在这里连泡都没冒一个就没影了,想到那两张“青蛙皮”就这么揣进了黑头勇的腰包里,张石头就心痛得快要滴血,随让自己手痒要来这里玩两把?

    蔫搭搭的从工棚里走出来,摸了摸包里,除了角票,连一张一块钱的都没有了,这该咋办?回去小琴肯定又要哭闹,想到这里张石头就觉得头皮发麻,小琴啥都好,就是爱闹,把钱看的紧,这几个月工地上时停时开,工资也拿不够,前几天不小心又把小琴肚子里给装上了,才去做了人工流产,这下可好,把所有积蓄花个精光,今儿个又把仅有的一百多块给搭进去了。

    越想越懊恼,张石头蹲在工棚边儿的水泥墩子上闷闷不乐,咋办?

    目光在仍然不见完工迹象的大楼里逡巡,张石头目光似乎在黑魆魆的二楼上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一次自己看了录像之后和小琴在二楼上做事情,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张石头的思维迅速活跃起来,对了,邱老板,姓贝的女局长,一百万,马来西亚,鞍前马后的侍候,别逼我,这断断续续的破碎细节,在张石头快速旋转的脑细胞里边慢慢的连贯起来。

    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大腿,张石头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猛跳起来,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一个人,就像发情的雄狮,张石头跳下水泥墩子,搓着手,躁动着。

    一百万?!如果自己能有一万块该多好!他们捞了一百万,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一万?!钻入牛角尖的张石头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憋气,一百万啊,换成票子都能把人给淹死,这些人为什么就这么容易捞到一百万呢?自己辛辛苦苦干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到十万块,可人家嘴皮子翻一翻,那就是一百万,为什么这一百万自己就不能拿一份儿?

    那里边该有自己的一份儿!

    张石头的面颊不断扭曲着,这些有钱人有权人,可以恣意的捞钱,自己辛辛苦苦打工,却腰无半文,为什么不能从他们身上捞一点?

    张石头的心思已经慢慢从敢不敢去做这事儿演变为如何去做成这件事情上去了,电视录像里不是没有这种事情,既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失败的是怎么着的?

    那个邱老板怕是不能碰,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只怕再让他交钱的地方机会埋有人,倒是那个姓贝的女人,可以试一试,这个女人既然是当官的,肯定也怕这种事情爆出来,只要给她点明利害,一万块钱而已,对于一百万来说不过是百分之一,她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唯一担心的就是报警的问题,这倒是需要好生考虑一下,如果这个女人被吓住了要报警怎么办?绝对不能让她报警,要让她知道报警她和邱老板之间的事情就会曝光,只有这样才能吓住她,让她乖乖听话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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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宋州人都会牢记住九月开学前的这一个星期,翻腾而出的大事件几乎要亮瞎大家的眼球。

    市公安局副局长涂镇海被双规,刑侦支队支队长畏罪潜逃,或者说失踪,对于公安系统这样一个庞大而又具有强大执法权的体系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崩地裂一般。

    当然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周素全也没想到这场大动会来得这样迅猛,涂镇海被双规,高汉柏失踪,这个失踪当然不是真的失踪,而是对方得到消息畏罪潜逃了。

    刑侦支队问题很多,周素全知道下一步自己面临的难题也是一大堆,好在还有吕远征这个老部下可以依仗。

    吕远征精瘦黝黑的面颊闪动着军人特有的气质,走路行事都自带一份铿锵刚烈之气。

    他是部队转业干部,在叶河县公安局一步一步从派出所民警再到刑警队,从副队长干到队长再到副局长,算是宋州道上赫赫有名的刑侦干将,因为要照顾夫妻关系调到了市公安局担任刑侦处副处长。

    后来刑侦处改名为刑侦支队,为了平衡涂镇海对刑侦这一块的影响力独霸,孟凡英不得不任命他并不喜欢的吕远征担任刑侦支队政委,以期避免涂镇海在刑侦战线成为一言堂。

    “怎么样,远征?”周素全也没想到自己一来市公安局就会遇上这样大的震荡,他原本以为市委会给自己一段时间的缓冲期,尤其是孟凡英还将继续担任市公安局局长,这个震荡应该不会太大才对,但是没想到市委一动就是涂镇海和高汉柏两人,这几乎就是要把公安刑侦这一块的脊梁抽了。

    不管涂镇海和高汉柏品行如何,但是这几年毕竟是这二人在刑侦这条线主火,大要案件、人事安排都是他们俩在执掌,这一下子就把这两人给撂翻了,要知道刑侦支队百来号人里边中干绝大多数都是出自二人门下,这就是真正的伤筋动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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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三十九节 引火线

    “不好,很不好。”吕远征也是直来直去,面对老上司很坦然,“涂镇海和老高这几年基本上把持了支队人事调整,我基本上插不上话,倒不是说他们提拔起来的干部都有问题,关键是现在这档子时候,你不敢随便相信人啊,可用的人屈指可数。”

    高汉柏逃脱,涂镇海态度顽固,对两人涉及的多宗案件要想深入调查就有些麻烦,检察院那边希望市公安局这边也能协助抓获高汉柏,可你要让刑侦支队这帮人去抓对他们与提携之恩的老领导,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还真不好说。

    “远征,我不和你废话,孟局长已经和我谈了,让我暂时负责刑侦、禁毒这一块工作,现在局里出了这么大事情,但是队伍不能乱,这是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周素全虽然也觉得棘手,但是已经扛起这份担子,就得要有条不紊的解决问题,“刑侦支队你主持工作,昨晚临时党委会已经研究决定了,刑侦支队班子里边,你觉得谁能和你搭档?”

    “老冯还行吧。”想了一下,吕远征只提了一个,其他两名副支队长,他没把握,“下边几个大队里,二大队的许东阳、三大队的丁俊峰和五大队的李奋强我觉得还行,李奋强从遂安调过来不久,和高汉柏牵扯不深,抓高汉柏的工作我交给了李奋强来负责,其他几个大队,我觉得可能需要调整一下啊,尤其是支队办公室更要马上调整。”

    “嗯,如果冯德兴你觉得没问题,业务工作可以让他主抓,近期你的工作就是要把支队班子队伍问题解决并稳定下来,有什么情况你和我商量,我来市局时间不长,情况不熟。现在这种情况,你要好好考虑清楚,不要局限于刑侦支队这个笼子里,市区三个分局,甚至县里边,也包括市局其他部门如果有合适人选,都可以考虑,……”

    周素全也知道要重塑市局刑侦队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想重建队伍,就得要先把骨架搭起来。

    他对市局的情况不是很熟悉。但是他信的过吕远征,在叶河的工作经历让二人相互都有比较深的了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吕远征到市局一直不受涂镇海和高汉柏的待见,也说明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真理,现在他就要依靠吕远征为核心来重建宋州刑侦架构体系。

    许东阳是二大队大队长,丁俊峰是三大队副大队长,李奋强是五大队教导员,这大概刑侦支队七个大队里边屈指可数让吕远征觉得在政治和品格上绝对放心在业务上也能拿得起来的角色。虽然周素全对这两人都还不是很熟悉,但是他还是很尊重吕远征的意见。

    “你与许东阳和李奋强都好好谈一谈,市局近期肯定要对刑侦支队作比较大的人事调整,我估计随着检察院的介入。刑侦支队肯定也有一些人会被牵扯进去,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尤其是对后期人事上的安排,更要有前瞻性的考虑。”周素全提醒道。

    “周局。我觉得我们支队要说这几年的确手涂镇海和高汉柏影响比较深,但是这主要集中在中层干部这一块,普通侦查员有牵扯进去的。也有沾染比较深的,但是从总体来说,比例并不大,很多普通侦查员甚至一些中层干部也对涂高二人的一些做法看不惯,人心都是肉长的,善恶是非大家都能分得清楚,那些趋炎附势昧着良心为非作歹的人,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大家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检察院要来调查我们肯定配合,但是我觉得我们有很多普通侦查员对有些事情底细并不十分清楚,都是奉命行事,这一点可能要和检察院那边讲清楚,不要无限扩大化,更不能认为洪洞县内无好人了,一棍子打倒一大片,……”

    周素全心中暗赞,这家伙进入状态倒是挺快,也知道分析形势,为他自己下一步工作打基础了。

    “嗯,我知道,这个情况我会向孟局和陆书记汇报,也会和检察院那边衔接,我相信检察院也会本着不枉不纵的原则来处理,我也相信我们绝大多数刑侦民警心里有一根底线,分得清楚是非。”周素全摆摆手,“远征,接下来的担子很重,你要有辛苦两年的思想准备啊。”

    吕远征咧了咧嘴,“生就这副命,变了泥鳅就别怕泥巴糊眼睛,人家好多人想要扛着副担子还没机会呢。”

    听得吕远征说得直白透彻,周素全也笑了起来。

    “对了,周局,昨天沙洲那边发了一起案子,正好被在那边蹲点回来吃饭的丁俊峰他们遇上了,是沙洲分局刑警大队和派出所的人在抓捕一个嫌疑人,动静挺大,但是问他们是什么案子,他们又都语焉不详,不少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只是说局长直接交办。”吕远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

    “哦?韩友德交办的案子?”周素全也不在意,分局虽然是隶属于市局直管,但是你在沙洲地盘上生存,肯定也要和沙州区委区政府搞好关系,有时候区委区政府领导交办的一些事情只要不是违背原则的,当警察的也得要去干。

    只是这种抓人的事情倒是很少听说有地方党委政府哪位领导直接交待的,这明显有些过了线,除非是一些涉及隐私的案件。

    “好像是吧。”吕远征也有些疑惑,“不过让丁俊峰那么觉得惊讶的是,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又发现宋自成手下一大票马仔小弟也在找人,也应该是找沙州公安正在找的那个人,听说是个外地来的农民工,但是究竟犯了什么事儿,让公安和社会上那帮人都在找他就不知道了。”

    “哦?宋自成也在找这个人?”周素全来了兴趣,宋自成是宋州小有名气的地下老大,据说宋州城区内有四分之一的赌博机和他有关系,而且还经营着一家娱乐城和一家洗浴城,麓溪河岸边上规模最大的至诚砂石社也是他的,而至诚砂石社一家的砂石产量就占到了麓溪河边上整个砂石产量的三分之一以上。

    “嗯,而且找得很紧,我看宋自成下边几大金刚都出动了。”

    吕远征也已经学会了站在更高角度来看问题,宋自成和徐忠志的关系很多人并不清楚,但是作为刑侦支队的政委,他却不陌生。

    刑侦支队负责重案和打黑这一块的四大队,有好几次都触及到了宋自成涉黑案件,但是最终都无果而终,吕远征就知道这和徐忠志有很大关系。

    邱崇文和宋自成关系也十分密切,邱崇文在宋城市区乃至麓城等地拿工程,而砂石基本上是宋自成的砂石社提供,两个人搅合得相当紧密。

    现在外边有不少传言就说广电大厦问题很多,广电局长贝海薇和崇文建筑公司的邱崇文在里边扮演了什么角色不言而喻,而贝海薇又是徐忠志的情妇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新来的政法委书记陆为民却又是市委书记尚权智的“黑打手”,和徐忠志也算是生死对头,而周局很显然是陆书记特意擢拔上来的人,他吕远征也不是一点智慧都没有的蠢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这么大动干戈?究竟是什么事情?”周素全心念急转,这里边多半有什么不为人知晓的秘密。

    沙洲分局局长韩友德和徐忠志、庞永兵关系都相当密切,孟凡英都有些指挥不动,原来也是碍于徐忠志和庞永兵的关系暗自忍耐,但现在显然已经没有必要再顾忌这些因素了,前两天孟凡英已经暗示要把韩友德挪一挪位置,把韩友德放在市局来担任市局党委委员、交警支队支队长,看起来也算是升迁了,毕竟任市局党委委员,而且还是交警支队长这个实权位置,也算是拔掉在市里里的一颗钉子。

    “不清楚,沙洲那边嘴巴挺紧,我估计他们也未必知晓,但是如果能了解到是谁让韩友德和宋自成都这么大动干戈的人就简单了,我觉得好像除了徐市长或者庞书记,好像没有谁有这么大能耐能让这黑白两道的人都动起来吧?总不能是黄市长吧?”吕远征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远征,你在沙洲那边就没有熟悉的人?”周素全觉得不管怎么样,这个线索都很可疑,如果有机会摸一摸,万一就能查出个什么猫腻来呢?

    “有倒是有,我有一个兵在东沙派出所当副所长,我可以通过他去了解一下,不过,周局,这有意义么?”吕远征也不知道周素全为啥对这个感兴趣,现在好像不是花心思在这些事情上的时候,沙洲那边既然没有给市局报,那何苦去多管闲事?

    “先摸一摸再说,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也许就是一个无意间的碰撞,就能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周素全摇摇头,“这也花不了什么心思,多安排一个人去过问着就行了。”

    “好,我让丁俊峰他们盯着,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儿,这边我和我那个兵打个电话,摸摸情况。”吕远征见周素全坚持,也就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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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四十节 危如累卵,贪心不足

    “你干的好事儿!”徐忠志看见眼前这张娇媚无比的粉靥,恨不能狠狠的这张脸一记耳光,这个骨节眼儿上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怎么不让他气冲斗牛?这简直是明知道人家都在虎视眈眈瞅着自己,还递给人家一把匕首往自己胸坎儿上扎啊。

    贝海薇万万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接到信的时候她甚至连拆都不想拆,看那歪歪扭扭的字比小学生都还不如的水平,再普通不过的平信信封,怎么会寄给自己?而且还在上边专门注明自己亲启,捏了捏也就只有一张纸,能是个啥玩意儿?

    没想到撕开封口,贝海薇就被当头一记闷棍给打懵了。

    第一感觉她觉得可能是个吓唬自己吃诈钱的,所以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但是对方虽然错字连篇,但是描述的情节却基本靠谱,这不是那种啥都不知道就想来蒙钱的,也不是那种知道一星半点来敲诈的。

    邱崇文单独给了自己一百万,而且不在他给自己和徐忠志那一百五十万之内,而且还写到了自己和徐忠志与邱崇文一道去香港、马来西亚的事情,这些情况没几个人知道,即便是有人知道自己和徐忠志以及邱崇文去了东南亚那一趟,但是不可能知道单独给自己那一百万的事情,可以说除了自己就只有邱崇文本人了,连徐忠志都不知道,而那一笔一百五十万的事情,也只有她和徐忠志以及邱崇文三个人知道,对方怎么会知道那么清楚?

    这让贝海薇又惊又怒又怕。

    贝海薇立即给邱崇文打了电话,核实了一些细节,邱崇文在电话里莫名其妙,但是对贝海薇的询问也都一五一十说了,很肯定的回答,连财务人员也不清楚这两百五十万的问题。

    那些钱都是从邱崇文个人账户里提出来的。也就是说外人知道的可能基本上没有,泄密只可能在他本人和贝海薇两人之间,因为那一百万连徐忠志都不知道,所以只有可能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但是邱崇文矢口否认。

    贝海薇也相信邱崇文虽然行事有时候过于放肆跋扈,但是他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素来口稳,不会这么不知轻重,合作了这么些年,也正是因为对方的口风极紧才会赢得徐忠志的信任。自己也不可能走漏口风,贝海薇实在想不出要自己支付两万块钱封口费的这个家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贝海薇很花了一些精神思考琢磨,又从对方那封信里的口吻中流露出来对广电大厦建设的熟悉,以及信封和信纸的粗糙程度,觉得这个敲诈者应该是和广电大厦的建设有一定关系,而且应该是层次比较低的角色。

    这让她想起了那一次她和邱崇文在广电大厦工地上的那次争吵,而这封信里提到的钱的问题,用的钢筋等建筑材料质量问题,无一不是那一次自己和邱崇文争吵时邱崇文一怒之下说出口来威胁自己的。所以她判断应该是那一次自己和邱崇文对话争吵时被周围哪个隐藏在一旁的家伙给听见了,现在用这个来作为把柄要挟自己敲一笔钱。

    遇上这种事情贝海薇虽然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但是却也束手无策,对方要求按照他预定的时间把钱送到指定地点。否则他就要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向公安局举报,这个家伙不知道这种事情并非公安局所管,但是这些情况如果真的捅到了孟凡英那里,很难说孟凡英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至少贝海薇不敢冒这个险。

    徐忠志接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暴跳如雷,但是暴怒归暴怒,事情还得处理。这事儿不被封住,那也许就会变成一个导火线,炸死无数人。

    所以也才有了宋自成下边的人全体出动。

    不能不说对手还是一个有些头脑的家伙,为了这两万块钱还颇费了一番心思,他要求把钱送到了宋州最热闹也是交通最繁忙岔道最多的五一广场北侧的一处报亭背后的垃圾桶里,而且明确说如果报警或者有人想要抓住收钱者,那么记录有这些内容的信会自动寄往宋州市公安局和昌江省公安厅以及昌江省政府,可谓考虑周全。

    只是不剪除这个祸患,徐忠志和贝海薇一辈子都别想睡安稳觉,只要能抓住这个收钱者,他们相信又一百种方法来解决后续的麻烦。

    只是万万没想到在抓捕那个收钱者时出了纰漏,那个家伙太过于狡诈,居然就一直在那个垃圾桶边上装乞丐,在这边刚刚把牛皮纸口袋放进垃圾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那个家伙趁放东西的人刚一转身离开,就立即上前提起牛皮纸袋就跑,这边埋伏的人还没有完全布置到位,所以就被早就踩好路线的这个家伙逃脱了。

    不过因为贝海薇已经怀疑这个敲诈者应该就是广电大厦工地上的工人,所以也专门找了邱崇文公司里的人来辨认,张石头的身份立马就被认出了,所以虽然张石头跑掉了,但是却已经锁定了这个人。

    而这个时候徐忠志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通知韩友德让公安局的人立即出动找人,毕竟宋州市区这么大,公安的身份在很多地方也要管用得多,和社会上这些人相比,他们各有各的门道,只要抓到这个人那就好办。

    但几个小时过去了,张石头依然没有消息,宋自成已经安排人去了张石头在烈山的老家去了,但这个张石头却未必敢回老家。

    “忠志,没这事儿,出事儿也是迟早的事儿。”贝海薇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却显得很平静淡定,淡定得让徐忠志都是一愣。

    徐忠志强压住内心的火气,瞪着这个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女人,“你什么意思?”

    “忠志,这不明摆的么?涂镇海和高汉柏的都翻船了,庞永兵却连信儿都不知道,哼,他这个纪委书记还当什么当?都快成了摆设了,纪委是拿来干什么的,不是用来防御的,而使用到进攻的,马德明倒了,没吓着人,这人家取来这么一下子反击,杜双余栽了,现在又轮到涂镇海和高汉柏了,这一刀狠过一刀,都是在往心窝子里扎,我看只怕很多人都吓得睡不安枕了,谁知道下一步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贝海薇语气很冷静,看得出来说这番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徐忠志吐出一口浊气,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这才扭过头来,沉声道:“海薇,我知道有些事情迟早要来,我们无力阻挡发生,但是却可以延缓速度,杜双余那是自寻死路,强奸女人,徇私枉法,这还算是一个县委书记么?至于涂镇海和高汉柏,我承认有些小看了陆为民,更小看了孟凡英,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变色龙,刘敏知的事情还没有一个明确结果呢,他就倒向了尚权智,没有孟凡英的黑手,就算是陆为民和沈君怀看涂镇海怎么不顺眼恐怕也不敢动吧?”

    “你想说什么?想说局势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贝海薇可不这样看,徐忠志把有些问题看得太简单了,似乎没有孟凡英的反水,尚权智和陆为民就不会动市公安局班子,可能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便找个理由把你位置一挪动,那就可以动你,你以为手底下一帮人就是真的对你忠心耿耿的私军?笑话!

    徐忠志听出了贝海薇话语的里的讥诮嘲讽之意,摇摇头,“局势很糟糕,但是我的意思是还不到走出最后一步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再做一把。”

    听得徐忠志这么一说,贝海薇眼睛一亮,“还可以再做一把?怎么做?市财政还有钱么?就算有,连黄市长都三令五申不准动了,你怎么办?你逼黄鑫林也没有用,他不可能不要他头上的乌纱帽吧?”

    徐忠志沉吟了一下,他也是才从杨永贵那里获得的消息。

    据说省里边对宋州国有企业改制十分关注,尤其是大批纺织企业面临的困境以及给宋州社会大局带来的稳定压力也让省里边相当重视,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会在十五大之后分别调研宋州,其中一个重要话题就是宋州国企的改制。

    这是一个迫在眉睫而又举足轻重的大事,关系到十多万国企职工生存问题,由于宋州财力匮乏,省里可能会结合中央关于支持国企改革的政策和资金扶持,也要从省财政拨出一笔资金来支持宋州国企改制,加起来数量不小。

    另外杨永贵还透露尚权智可能有意要对市属企业中一些效益较好的企业也要进行改制,收回部分资金用于支持其他效益不佳企业改制,其中也包括诸如华廊集团等效益上佳的企业。

    这几笔资金加起来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虽然这些资金尤其是中央和省上的专项资金都有明确用途,直接针对解决国企改制问题,但是即便是只有宋州市属企业的产权出让那一部分也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了,比如华廊集团旗下的华廊饭店,仅仅是这一笔资产的转让都将是数千万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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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四十一节 崩坏

    徐忠志把情况细细介绍了一番,贝海薇脸上也是神色变幻不定,有些拿不准主意。

    应该说徐忠志的考虑并非毫无道理,不算中央和省里的资金支持,仅仅是华廊集团的改制也许就能有数千万资金进入市财政,这种情况下掏出几百万来投入广电大厦可能会花些心思,但是可能性就大多了。

    现在市里边之所以严禁财政在投入资金到广电大厦,主要原因还是财政困难,并非是压停止广电大厦建设,至于说合约一事,完全可以找其他理由来解释,所以在这个问题上贝海薇相信徐忠志还是想得到办法的。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关键之处,那就是时间。

    十五大九月召开,就算是省里主要领导在十五大之后就来,估计也应该是十月份的事情了,来了就能马上现场拍板确定改制事宜么?贝海薇不认为省里市里这么高的效率,就算省里拍了板,市里也积极配合,但是企业改制岂是说改就改的?

    就算华廊集团可以先行一步,但是像华廊饭店这样大一个企业要卖出,只怕谁真的有兴趣只怕也需要几个月时间来考察吧,哪有今天谈好明天就把钱交给你市政府然后交易就成功了的事情?所以贝海薇预判即便是最乐观的估计也得要明年春节后去了,而这几个月,他们能挺得过去么?

    “忠志,黄市长和杨书记他们的态度如何?”贝海薇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态度?你是说他们对国企改制的态度么?”徐忠志以为贝海薇被自己说动了,“他们也持支持态度,毕竟现在市里太困难了,而国企效益不佳,如果能够通过改制来解决负担问题,市里当然愿意。”

    “不,我不是说这个,而是他们对尚权智、陆为民他们咄咄逼人的这些动作有什么反应?还是觉得这没啥。就是你们的事儿?”贝海薇嘴角掠过一抹冷笑。

    “这个,老黄现在意志消沉,我觉得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涉及到一些事情他也是瞻前顾后,顾虑重重,我甚至觉得他好像有点儿怕尚权智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徐忠志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摊摊手,“我不是要他什么事儿都和尚权智针锋相对,尚权智是书记。是一把手,他是副书记市长,大原则上是争不过的,但是在一些具体事情上,他完全可以表明态度,像纪登云这样绕开庞永兵,不请示不汇报,直接双规涂镇海,明显违规。就算是你尚权智授意办的,那也得按照规矩来,他不按照规矩来,那我们也一样可以。他是市长,他有权直接向省里反映,但你看他有什么表示?对他,我是没有信心了。”

    “至于杨永贵。这是个鼠目寸光的家伙,他以为他现在不偏不倚就可以坐稳他的副书记位置了,哼。毛主席说得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那种墙头草,最终的结局就是无论是谁笑到最后,他都会是一个第一个被拿来垫脚踩死的角色。”

    贝海薇没有理睬徐忠志气愤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道:“既然如此,老徐,你怎么能保证挺得过这一段时间,就你和庞永兵两人?刘敏知的下场你还没有看到么?”

    一句话噎得徐忠志半晌没有吱声,似乎是在评估贝海薇话语的分量,“海薇,就这么走,我心有不甘,再怎么我也是常务副市长,眼见得一块大肉就在面前,不咬一口,说不过去啊。”

    “哼,大肉?大肉后边就是钓钩,咬下去,你要松口脱身怕就难了。”贝海薇摇摇头,“老徐,该收手了,差不多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我觉得经历了从刘敏知到杜双余再到涂镇海的事情,我们应该看清楚了,尚权智前两年的隐忍是在布局,绝不是什么无计可施,现在你看看,一个个他的心腹打手布置到位,如果说刘敏知翻船是省里的动作,那么杜双余呢,涂镇海和高汉柏呢?下一步又该是谁?”

    徐忠志脸色变幻不定,似乎仍然有些拿不准主意,“他要动我或者庞永兵总得有东西才行,动下边人,哼,我不像杜双余那么蠢,居然还要那一本笔记来记那些东西,纯粹找死,买官卖官,稍不留意就得要翻船,涉及面那么大,出事儿是迟早的。……,尚权智也不蠢,现在市里边情况已经乱得可以了,摆脱经济困境才是头等大事,这段时间我算是比较配合她了,他就是想动我恐怕也要等到我利用价值差不多的时候吧?如果他在轻举妄动,省里领导来了,乱成一锅粥,他怎么交代?省里领导又怎么看他?”

    贝海薇不再多言,她知道只怕徐忠志是真的陷进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指望着一些不切实际的虚妄,你还真以为自己在尚权智那里不可或缺不成?

    当然,徐忠志的判断并非毫无道理,但是贝海薇坚信尚权智绝不可能因为一些影响就不动谁,这种局面不是他尚权智造成的,而是上一届梅九龄、黄俊青以及你徐忠志和庞永兵他们造成的,真要捅烂了,他顶多也就是背个驾驭不力的责任,但是解决了你们这些人,尚权智就可以放手大干,整个宋州就可以如臂指使的按照他的意图来运转,这一宝他肯定愿意押下去。

    越想贝海薇就觉得眼前局面的危险,当然,她并不清楚徐忠志有另外的安排,但即便是她知道徐忠志对孟凡英的动作,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一个孟凡英算什么?解决掉孟凡英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态势,沈君怀、唐啸、纪登云、周素全这些人已经一个个站了起来,围绕在他们身边已经有了一大圈人,尤其是还有陆为民这个家伙更成为他们的主心骨,随时有可能发起进攻。

    事实上他们已经发起了进攻,刘敏知,以杜双余为首的苏谯县一帮人甚至连带了泽口几个人,都已经溃灭,现在又开始把锋芒指向了市公安局内部,政法系统一旦被他们牢牢掌握,纪委系统已经不可考,像自己就随时可能被纪委或者检察院的人带走而毫无挣扎之力,想到这里,贝海薇就不寒而栗,

    她不能再和徐忠志并肩战斗下去了,或许徐忠志留下来对自己也是一个解脱,自己可以心安理游刃有余的脱身,至于说感情上那点歉疚感,那又算什么?难道说自己出去之后还打算和他相濡以沫一辈子不成?

    想到这里贝海薇已经有些怀念那个在加拿大苦苦等候她的人,也许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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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轻轻敲了敲客房的门,里边没有反应,服务员有些犹豫,酒店有几间客房一般住的都是有来头的客人,而这一间恰恰就是其中一间。

    已经过了换洗时间了,按理说客人早已经起床甚至离开了,但是今天这间房却反锁着,客人好像还在休息。

    服务员没有敢打扰里边的客人,小心的回到总台向值班经理汇报了,值班经理清楚那间房住的是什么人,想了一想告诉服务员,既然客人还在休息,那就暂时不要去打扰。

    但是一直到中午十二点,那件客房的客人依然没有出来,这让总台值班经理也有些奇怪,他是知道住那间方的客人身份的,那位客人来这边时候不多,偶尔来一次,所以他印象很深。

    他给总经理打了电话汇报这个情况,总经理示意他带人去看一看,问一问客人是否有什么需要。

    在敲了好一阵门确认屋里没有人应答之后,值班经理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大对劲儿,请示了总经理之后,指示工作人员酒店用特制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而进入之后看到的一幕让他们目瞪口呆。

    短暂的震惊之后,值班经理蹑手蹑脚的伸出手到对方的鼻尖感受了一下,不经意触及到对方肌肤,早已经是冰凉,至于呼吸更是早就没有了,冷汗涔涔的他努力镇定了心神,指示其他两名工作人员和服务员立即出去,自己也随即退了出去,然后迅速打电话向总经理报告了情况,而在那边的总经理吓得几乎连手机都落到了地上,赶快报警,但是这个警该向谁报?

    市公安局长死在了酒店,这个警该向谁报告?

    假日酒店的总经理还算是比较聪明,一方面要求饭店值班经理把看见了这一幕的工作人员控制起来,不准让消息外传,然后从手机里调出电话号码,寻找市领导的电话,最终找到了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陆为民的电话,给对方打去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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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四十二节 惊天大案

    陆为民瞟了一眼放在振动状态的电话,没有理睬,一个陌生的号码,自从担任政法委书记之后,各种陌生电话经常打来,让他也不胜其烦。

    来电各种各样都有,既有反映情况告状的,也有要邀约见面说事儿的,还有请客吃饭的,认识不认识的都有,遇上这种电话你好歹也得要应付几句,如果是正事儿还好,就怕那些自来熟,电话里说半天废话,半天不入正题,委实让人心烦意乱。

    到宋州艺校调研是陆为民早就定好的行程,只是尚未成行他就兼任了市委政法委书记,而紧接着政法系统的问题就接踵而至,一波接一波,简直就没有让他清静过。

    原本上个星期陆为民已经确定下来了要到宋州艺校调研,但是最终却因为涂镇海和高汉柏的事情被耽搁了,所以这一次陆为民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情办了。

    “许校长,今天我在艺校调研了一整天,虽然学生们尚未到校,但是我感觉我们艺校的氛围还是相当好,尤其是教师们的职业素养和精神面貌非常让人振奋,我今天在这里可以给您表个态,宋州市委是一力支持宋州艺校升格为艺专的,当然我们都知道艺校升格成为艺专不是光凭一句话就行,这需要方方面面的努力,从目前来说,最现实的困难还是物质上或者说硬件上的差距,这一点我也很清楚。……”

    “我来艺校之前,也曾经向尚书记专门汇报过这个情况,尚书记态度很明确,我们宋州市委市政府将会尽全力支持宋州艺校中专升格为大专,其间有什么具体困难,艺校提出来,这一届宋州市委要努力促成这方面条件的积累准备,力争在2000年以前做成这件事情。”

    陆为民说这番话时也有些心虚。这不是光空口说白话就行,那得要拿出实实在在真金白银来才行,但是尚权智的确是这么说的,他只能复述,就宋州目前经济态势要拿多少资金出来很困难,但是可以寄希望于财政好转之后,只是这却需要时间。

    电话一直坚持不懈的响着,陆为民示意何靖接上自己的话头,他拿起电话给大家表示了一下歉意,然后走出会议室。

    “哪位?”

    “陆书记么?我是假日花园酒店总经理范大卫。对,对,您好,我要向你报告一个紧急情况,……”

    “什么?!”话还没有听完,陆为民脑袋就一阵发晕,孟凡英死在假日酒店别墅套房中?这怎么可能?“你确定没有搞错?”

    “陆书记,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可能搞错?孟局长来过几回,都是住的那里。我们的服务员和大堂经理都认识他,是不是一个人住那里,这个,这个我们不太确定。还需要查一查才知道,因为您知道别墅套房在后边,没有与主楼在一起,后边有专门的侧门。……”假日花园的胡总嘴巴都有些不利索了,好一阵后口齿才逐渐变得清楚起来,“您放心。只有三个人在场,包括我们的大堂经理在内,我已经让大堂经理把那两个人带到酒店会议室里控制起来了,现场我已经让他锁了,对,对,暂时还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是第一个给你打的电话,对,我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我懂,我懂,……”

    何靖瞟了一眼站在窗外的陆为民,发现陆为民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接听电话的表情也是说不出的怪异,甚至有一种狰狞的味道,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如喷火一般灼人,只是无意识的往这边扫了一眼,都让何靖吓了一大跳。

    交待完对方之后,陆为民脑袋一阵发晕,妈勒个逼!

    陆为民忍不住吐出一句脏话,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忍不住想要骂脏话,以往气急眼了也不过说说粗话,但是这一次他是真想骂脏话了,而且很想扬声痛骂个够!

    这他妈是个什么事儿?孟凡英死了,而且是死在假日花园酒店的别墅套房里,怎么死的不知道,他杀,还是自杀?!当然不可能是死于意外,想洼崮时候朱明奎的马上风那种事儿根本不可能,这世界没那么巧的事儿。

    孟凡英有问题,前两天尚权智和自己隐约提了一句,据说有人把检举信寄到了省纪委和省公安厅,检举问题很多也很详细,但是省纪委和省公安厅那边暂时还没有动作,估计一方面是没有其他过硬的证据,另一方面也需要和宋州市委书记尚权智交换意见,毕竟孟凡英只是一个处级干部,属于宋州市委管的干部。

    但这个情况好像并没有通报到宋州市纪委,这也意味着省纪委也对宋州市纪委这边有一些看法或者说准备了。

    莫不是孟凡英知道了这个情况,畏罪自杀?这有可能,但是这种可能这是一种,陆为民怀疑是不是另一种可能,他杀!

    但如果是他杀,对孟凡英,那可是市公安局的局长,谁会这么干,谁又敢这么干?

    孟凡英现在和谁的矛盾最大?

    要说之前应该是和己方,而现在尚权智和自己都已经明确表了态,何况己方是永远不可能做这种荒唐的事情,真要办他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办他才对。

    这一连串的问题涌进陆为民的脑子,让陆为民头都快要爆了。

    陆为民努力的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种情况下,他对宋州艺校的调研就没办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了,好在要看的要了解的也基本上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宋州艺校关于如何重新制定升格筹备小组的工作方案,接下来更多的也是具体落实的事宜,也不需要今天在这里多谈。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陆为民给周素全打了一个电话。

    涂镇海被双规,孟凡英离奇死亡,高汉柏畏罪潜逃,这市公安局可真是成了祸不单行的扫帚星了。

    周素全在电话里听了陆为民的简短介绍也是震惊莫名,不过现在却没有给他多震惊的时间,陆为民告诉他立即带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侦察和技术上的民警赶往假日花园酒店现场了解情况,同时要他注意保密。

    只是陆为民也知道这个密怕是保不了多久,这么大一桩事儿,怎么保密?孟凡英还有家属,假日花园酒店里边也还有那么多知情者,而且市公安局要去勘察现场,如此大动干戈,估计今晚就得要在宋州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紧接着陆为民又给尚权智打了电话汇报了这个情况,只是这个时候现场还没有勘察,他只能根据假日花园酒店方面的汇报向尚权智介绍了情况,一切都要等到现场勘察之后才能知道。

    尚权智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也是极度震惊,连连询问陆为民这一情况是否经过核实,要陆为民马上赶去现场了解情况之后立即向他汇报。

    陆为民赶到假日花园酒店时,周素全已经到了,跟随周素全到的还有刑警支队政委吕远征,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五大队和六大队的民警尚未赶到。

    看见陆为民脸色不善,周素全连忙解释五大队和六大队的干警一个手上本来有案子,一个需要携带各种技术设备,因为考虑到案件非比寻常,所以也专门做了叮嘱。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下设七个大队和一个办公室、一个机动大队以及一个预审科,一二三大队属于片区大队,一大队辖区为宋城、沙洲、麓溪以及经开区这四个主城区,二大队辖区为遂安、麓城、西塔、泽口这四个县所在西片区,三大队辖区则是苏谯、叶河、梓城、烈山所在的东片区,四大队为重案(打黑)大队,兼顾机动车抢盗案件,五大队为大案(命案)大队,兼顾上级交办案件,六大队为技术大队,七大队为基础大队。

    办公室为综合协调机构,机动大队主要是负责对外协作和临时应急处置,属于特勤部门,而预审科则负责案件后期审查并提起诉讼。

    还好,没有等太久,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民警陆续赶到,陆为民也要求假日花园酒店把会议室打开,对参与此案的民警专门作了交代,这个时候参予此案的民警才知道案情情况,一个个都呆若木鸡,不敢置信。

    在法医确认了死者缺席市公安局局长孟凡英之后,陆为民就给尚权智打了电话作了汇报,初步断定会中毒死亡,究竟是服毒自杀,还是投毒他杀,现在还无法确定,按照法医初步判断,极大可能是服用氰化物中毒死亡,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四点到六点之间。

    尚权智要陆为民立即像省委政法委和省公安厅主要领导进行汇报,他也需要向省委相关领导作报告,如果是其他局行的一把手情况也许没有那么复杂,但是市公安局局长非正常死亡,而且是十五大即将召开前夕,这件事情就非同小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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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四十三节 疑云重重

    省公安厅来的人很快,带队的是老熟人,刑侦局常务副局长鲍成钢,带了一大票侦查人员和技术专家,很显然省委政法委和省公安厅都对宋州社会治安状况十分了解,而孟凡英的离奇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背景也很复杂,所以不得不慎重行事。

    看着技术人员们有条不紊开始展开工作,鲍成钢也只是在现场四周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就给刑侦局的侦查员开了一个短会,而这边宋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同志也对口开始配合省厅刑侦局的同志开始各自展开工作。

    “你这个局长倒是挺悠闲啊,就十几分钟就安排完了?”陆为民看着鲍成钢出来,迎了上去。

    “术业有专攻,这基本情况都还没有收集起来,研究什么,讨论什么?说些重要性必要性这一类的空话废话套话不是浪费口水么?有那精神不如让兄弟们抓紧时间干各自的事儿。”鲍成钢很爽直的道。

    “也是。”陆为民叹了一口气。

    假日花园酒店已经专门腾出了两间会议室和几间客房供“9?05”专案组使用,这个专案组是省厅刑侦局牵头成立的,省厅分管刑侦的副厅长朱之江任组长,鲍成钢和周素全任副组长。

    “是不是觉得很倒霉?”鲍成钢看见这个年轻人在自己面前有了一份懊恼和烦躁,有些好笑。

    虽然眼前这个案子看起来很吓人,一个市公安局的局长死了,而且是非正常死亡,正巧这个市公安局正面前前所未有震荡,的确非常棘手,但是那是对陆为民这个政法委书记而言。

    对于鲍成钢来说,这种案件并不复杂,只需要确定是他杀还是自杀。自杀不用说了,很容易找到理由和原因,他杀,复杂一些,但是相较于那些盗窃、抢劫等那些没有特定对象的案件,杀人案相对来说要容易得多,鲍成钢不认为这个案件会有什么特别。

    “能不倒霉么?涂镇海刚进去,高汉柏畏罪潜逃,老孟居然又出这种事情,宋州市公安局流年不利啊。”陆为民一脸苦涩。“我都有些担心别人说我是个扫帚星,本来只是兼任一下这个政法委书记,这倒好,一兼任,弄出来这么多事儿。”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怪得了你?若是我是你们尚书记,只怕出这种事情还要觉得安心一点呢。”鲍成钢不以为然地道。

    陆为民一愣,目光落在鲍成钢脸上,试探性的问道:“你知道了?”

    “要我来搞这个案子。甭管是他杀还是自杀,还能不让我知道内情?”鲍成钢坦然的道:“来之前,朱厅长和我交待了,孟凡英问题很多。省厅其实早就掌握有一些关于他的反应,省纪委那边估计也掌握了一些东西,之所以没有动他,有诸多原因。这里我就不多说了,人死如灯灭,走都走了。再说其他没有意义,只能说我们在内部就案件分析原因时用一用罢了。”

    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省厅和省纪委掌握的情况属实,老孟这么走了,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这么走了?怎么走了?你认为是他杀还是自杀?”鲍成钢立即反问道。

    “不太好说,你们省厅和省纪委都已经掌握了他有问题,知晓范围估计也不小,老孟门道还是相当多的,我估计他也应该得到一些风声,加上刘敏知已经正式被双规,常委也在上个星期正式被免去,我不知道这对他心理有没有有影响。”

    陆为民话语中还是比较谨慎,这也是他的实话,孟凡英这一段时间情绪都不是太高,这可能也和他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有很大关系,虽然他也获得了一些“保证”,但这种“保证”能起多大作用,实在不好说,不排除他觉得自己可能无法脱身而自寻绝路。

    鲍成钢没有吱声,现在情况还不清楚,无法下断语,如果真是自杀倒也罢了,如果是他杀,这个情况就有些严重了,敢谋杀市公安局局长的角色,只怕在宋州也应该是个人物才对,而这种人物一旦落网,不知道又要牵扯出多少人来,毕竟如果真是谋杀案,那么就必须要有足够分量的人为此负责。

    到了晚上一些基本情况已经摸了起来,孟凡英是昨晚十点过住进假日花园酒店的别墅套房的,虽然孟凡英来假日住的频率不算高,但是一个月也还是一次两次,而基本上都选择他此次死亡所在的这一幢小别墅。

    由于这个小别墅区多达数十栋小别墅,名义上是别墅区,实际上也就是属于独栋套房,面积不算大,只是有客厅、卧室和停车位,相对较为独立,周围也都用绿植隔离,每一幢之间也都不相连,格局倒是有些像常委楼,只是面积要小得多。

    别墅套房这个小区内道路四通八达,都可以通到每一栋的停车位,也不会互相影响,而且更为关键的像假日花园酒店这样的星级酒店早已经在每一层都安设有监控摄像头,唯独在这个别墅套房区却是一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

    据说原来也曾经考虑过要安设,但是遭到一些熟客的坚决反对,所以这事儿也就搁置下来,市公安局治安处也曾经来检查过认为这里不安置监控摄像很不安全,甚至还发了整改通知书,但是不知道后来什么原因就不了了之,估计也是有强力人士打了招呼。

    “法医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证明了最初的推断,死者死于氰化钾中毒,死亡具体时间应该在凌晨四点半左右。……”

    “根据现场勘察结合法医检查,死者死之前曾经有过性行为,根据床单上的体液和毛发检验,性行为对象为一个o型血的女性,而且这个女性应该和死者十分熟悉,……”

    “宾馆侧门保安反映,凌晨三点半到七点半之间共有六部汽车离开别墅套房区,七点半到十点半有五辆汽车离开,十点半之后到发现案发时还有三辆汽车离开,初步怀疑和此案有关应该是与七点半之前那六辆汽车中一辆或者两辆有关,……”

    ……

    陆为民很认真的听着省厅和市公安局的侦查员和技术人员介绍着案情,现在依然无法判断孟凡英是不是自杀,因为不能说他之前和女人发生过性行为就认定是他杀,他完全有可能在性行为之后自行服毒自杀,在现场找到了装氰化物的小瓶子,但是上边只有孟凡英的指纹,而氰化物是通过水杯溶液服用致死,水杯上同样也只有孟凡英一个人的指纹。

    鲍成钢最后做了总结,然后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查昨晚留宿假日酒店别墅套房中与孟凡英发生性行为的女人究竟是谁,另外昨晚孟凡英在哪里用餐,用餐之后去了哪里,以及昨晚整个行程都需要逐一核实。

    专案组就设在了别墅区内,假日酒店主动提供了几套小别墅作为专案组调查用地,出了这么大事情,短时间估计这别墅区也不会有人来住了,尤其是那些反对安设监控摄像头的“熟客”们,估计这个时候心里都是忐忑不安,这么大事情,如果公安真要逗硬,一一查来,尤其是昨晚咋里边过夜的客人,那可真的就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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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觉告诉我,是他杀。”鲍成钢一句话就把陆为民唬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杀?理由?”陆为民沉声问道。

    “你紧张什么?我不是说了是直觉么?”鲍成钢笑嘻嘻的道。

    “滚你的,哪来那么直觉?你若是没原因不可能做出这样的猜测。”陆为民断言道。

    “嗯,看来你挺了解我啊。”鲍成钢笑了起来,“理由么,有,但是证据么,却没有。”

    “说来听听。”陆为民来了兴趣。

    “简单,我只是觉得这个套间收拾得太整洁了一些,孟凡英不会在死之前还要来收拾打理一下房间吧?我听说过有些人自杀之前要收拾打扮一番,但是没听说过要收拾屋子,而且是宾馆房间,这是其一。另外就是时间上有些问题,一般说来这种女人陪夜做了那种事情都喜欢睡懒觉,不太可能这么早离开,如果她真是睡着了起来才发现孟凡英自杀了,被吓住了所以逃跑了,那么屋里应该有些凌乱,但是我总觉得这屋里是被收拾过一番的,即便是游戏地方比较乱,给我感觉也是做出来的,尤其是水杯和药品,我觉得都是刻意放好的,正好符合我们公安机关侦查部门的取证习惯和角度,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些个人感觉,毫无证据佐证。”

    鲍成钢的话让陆为民毛骨悚然,鲍成钢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孟凡英不但是死于他杀,而且还是死于内伙子手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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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四十四节 插手人事

        市委晚上九点半召开紧急常委会,通报孟凡英死亡一案,陆为民必须要赶回去向市委常委会汇报案件调查进展情况。

    一直到回到市委大院,陆为民都还在回味着鲍成钢的那番话,这番话的确让他有些脊梁骨发寒的感觉。

    鲍成钢提醒自己宋州水深看来不仅仅是指宋州社会治安混乱那么简单,言外之意也有指宋州公安内部本身就相当复杂,原本陆为民只是以为鲍成钢所宋州复杂大概是指宋州公安队伍内部派系复杂,但是现在看来不仅仅是指派系复杂,而且也还隐隐影shè宋州公安内部有不少害群之马,甚至是那种极其危险的害群之马。

    如果真的是宋州公安内部暗算了孟凡英,那就太可怕了,连你身边人你的下属都随时可能置你于死地,你哪里还有安全可言?你又敢相信谁?

    陆为民是怀着一种相当复杂的心情介绍了孟凡英死亡这一案件的基本情况,事实上他也只能介绍一下目前掌握的基本案情,但是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省公安厅刑侦局那边也没有给出明确答案,这一切都需要等待着他们后续的调查进展情况。

    “这么说,省公安厅刑侦局的同志也还没有弄清楚老孟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杨永贵的语气里有一丝嘲讽,孟凡英的死让他大受震动,无论是孟凡英死于何种原因都让他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虽然孟凡英和他并无多少交情,但是杨永贵在政法委书记任上干了好几年。也对政法战线颇有感情,孟凡英的死让他有些说不出的伤感。

    “现在暂时还没有拿出结果来,但我估计时间不会太长他们就会得出结论,他们现在正在连夜调查昨晚进出假rì花园酒店别墅套房区的人员。以为这个区域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是出入者基本上都是驾车而来,所以人员也应该查得出来才对。”陆为民解释道。

    “老孟这一去,加上涂镇海被双规。高汉柏不知所踪,市公安局现在连个真正熟悉情况的人都找不出来了,现在的市公安局是真不能出乱子了。”徐忠志不无感慨的道。

    庞永兵目光闪烁,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手却在面前的笔记本上涂画着什么。

    尚权智也是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有些手忙脚乱,孟凡英的死不比寻常,一方面孟凡英是公安局长。另一方面他已经为孟凡英背了书。现在孟凡英去突然死了。这让他也觉得有些难以向委托他的人交票,虽然孟凡英的死与他没有半丝关系,但是其他人恐怕下意识的会觉得是不是促成孟凡英的诱因呢?

    黄俊青仍然是一言不发。只是脸sè也很难看,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大概也是觉得没啥好说的,既然省公安厅都来人了,自然就移交给省厅专案组来牵头调查。

    通报会在一种浓郁的yīn沉气氛下结束,事实上这就是一个简短的案情通报,但是却还没有确定孟凡英怎么死的,所以这个会也就是已知情况通报会,一切还要等到下一步的结果。

    常委会结束,尚权智把童云松、陈昌俊、陆为民和沈子烈几人留了下来。

    陆为民知道案件并不重要,孟凡英是自杀还是他杀也不重要,关键是要把局面稳定下来。

    孟凡英这一走,加上涂镇海和高汉柏带来的震荡,周素全又是初来乍到,怎么来稳住阵脚?还有几天举世瞩目的十五大就召开,省委书记邵泾川将在十五大结束一个星期之内就要来宋州视察,顺带参加宋州建市四十周年庆典活动,这也是宋州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而现在却出了这样的变故,不能不让尚权智感到心焦。

    在座的几个人表情都不太好,发生了这种事情估计也的确不会有人心情舒畅。

    孟凡英有问题尚权智早就知道,即便是省领导给他打电话时他也是留了一口话的,如果孟凡英的问题过大,或者真的被省市纪检系统立案调查,他也无能为力,他只能艺术xìng的指示宋州纪检系统大局为重,不要纠结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他不可能明确指示纪委对什么人或者对哪一方面的工作不闻不问。

    尚权智的想法很简单,孟凡英有问题,如果藏得深或者问题不外露,逐渐淡出,拖到明年,让孟凡英到人大或者政协去吃闲饭,慢慢脱离人们视野,那个时候无论出不出状况,都影响不大了。

    没想到世事从来就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市公安局最虚弱最凌乱的时候,孟凡英却出事了,而且出事也就出事,他却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不但让局面更混乱,而且在这个事情上也牵扯了市里边很大的jīng力,这且不说,还很容易在外界造成不良影响,可以说是在最不能出事的时候,在最不能出事的单位,最不能出事的人身上,出事了。

    “为民,你估计省厅那边的调查什么时候能够有一个结论?”尚权智强压住内心的烦躁,平静地问道。

    “不好说,如果是自杀,那就比较简单,老孟的确有不少问题,可能背负的心理压力也比较重,自杀也有可能,但是这只是一种可能。他杀的可能也很大,他在公安局长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几年,一方面结怨肯定不少,另一方面他肯定也掌握了不少人的一些隐私秘密,如果说有些人觉得原来老孟没问题,但是现在老孟的立场有些不稳了,会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而萌发了除掉老孟的想法,这也很难说,如果是这种可能,那么调查就肯定会比较长,能够做出这样大胆歹毒而又周密的设计的人,肯定也早就有各种预备,就算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但要真正破案抓获犯罪分子,揪出幕后指使者,不是三五天能做到的,当然我说的这只是一种可能。”

    陆为民很实诚的回答道,这个问题上他需要如实汇报,何况他也还有一些想法。

    童云松也是皱起眉头问道:“为民,问题有这么复杂么?你是不是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一些,感觉都有点儿像小说故事了。”

    “童书记,这只是我的一种怀疑,毕竟老孟在这个是骨节眼儿上出事实在太蹊跷了一些,如果省厅那边能够排除自杀,那么这种可能xìng就非常大,至于说是不是私怨仇杀,我觉得可能xìng不大,谁会知道他那晚住在哪里?谁又敢在假rì花园酒店保安森严的别墅区里用这种方式杀人?”

    陆为民的反问充满了某种特有的悬疑味道,让在座四人听了都有些不自在,这样一个大人物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丧命,对于他们来的安全感来说也是切肤之痛。

    “老孟的事情就让省厅去调查,问题是现在市公安局的问题,群龙无首,而且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宋州社会治安状况只怕还要恶化,十五大召开在即,邵书记、荣省长他们在十五大之后都要来宋州调研,如果出什么问题,我们宋州市委那就无法交差了,为民,你有什么意见?”尚权智目光里落在陆为民身上,这个本来是临时上任的政法委书记,现在居然还成了主心骨了,这让尚权智也觉得有些怪异。

    “尚书记,我觉得老孟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都知道省公安厅和省纪委那边都掌握了老孟的不少问题事实,这本来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迟早要爆出来,老孟这一走,也许会把一些问题带走,再也没法查清楚,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他真的被省纪委和省公安厅调查,拖上一段时间,那对市公安局的影响和伤害更大,所以我觉得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陆为民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也不想隐晦或者照顾什么人的想法情绪了,“都说天无二rì民无二主,市公安局这么大一个摊子,局长不可或缺,老周才去市公安局不久,还难以扛起这副重担,我的意思是市委可能需要马上明确新的局长,先把市公安局的局面稳控下来,恢复到正常工作状态,迎接十五大和十五大之后省委省zhèng fǔ主要领导的调研,这是当务之急。”

    “嗯,你有没有合适人选?”尚权智也知道这个时候再来走正常程序就太拘泥了,径直问道

    “我建议由沈君怀同志出任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同时兼任市委政法委副书记,考虑到沈君怀同志之前的资历和目前的特殊形势,如果可以的话,看是否可以由沈君怀同志同时担任市长助理,这样更有利于工作,同时我建议周素全同志任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协助沈君怀同志做好当前工作。”

    这本该是组织部长的话头,却被陆为民给抢了先说了出来,陈昌俊眼底掠过一抹yīn霾,不过此时的尚权智却只是略微一思索,便乾坤独断:“我看可以,沈君怀是当前最合适的人选,周素全担任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也是合适的,云松,昌俊,子烈,你们的意见呢?”

    这种情况下,当然没有人会提出不同意见,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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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四十五节 完美印象

    明确了沈君怀担任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之后,市检察院的检察长这一职务就空缺出来,陆为民乘势提出由唐啸来担任代理检察长,这也获得了尚权智和童云松的认可,唐啸在近期的几项工作中都发挥得相当出色,有目共睹,尚权智和童云松对唐啸的表现都很满意,接任沈君怀的检察长职务也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确定了这一大原则之后,市公安局余下的事情也就可以交给沈君怀和周素全了,陆为民对这一点倒是很有自信。

    沈君怀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虽然未曾在公安战线上工作过,但是作为检察机关的首长,和公安打交道的机会也很多,对市公安局的情况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有周素全协助,也应该能够控制住局面。

    当然短时间内市公安局还会有一些混乱和不适应,毕竟一下子去掉两个局领导,还有一个局党委委员的刑侦支队支队长不知所踪,要消化这份冲击波,尚需时日。

    在一干人散去之后,尚权智把陆为民留了下来。

    尚权智觉得自打陆为民来了宋州之后,似乎宋州就陷入了一个动荡不安的时期,而且这份动荡似乎也都和陆为民多多少少有些瓜葛关系。

    当然尚权智也并不认为这种动荡就不好,因为他也清楚,要想真正改变宋州局面,不经历一番激烈动荡是不可能的,宋州这么十来年的积弊要在短短两三年内肃清,就必然要经历一番风雨。

    前两年尚权智之所以一直不动声色,很大程度正如贝海薇所说,不是不动,而是在暗自做着准备,积蓄实力,等待时机。而陆为民来之后,尚权智便开始改变战略,跬步变成了大动作,从刘敏知开始,一套组合拳被陆为民这个黑打手玩出来,几乎是招招中的,打的徐忠志和庞永兵他们呲牙咧嘴却又无从还手。

    “为民,你怎么看孟凡英的死?”只剩下两人,尚权智就不再掩饰,径直问道。

    “我个人觉得。他被利益攸关者除掉的可能性比较大,前提是省厅确定他为他杀。”陆为民也是一语点破。

    “我看有些人是要狗急跳墙了。”尚权智阴着脸,“不过孟凡英和他们关系原来也不算太密切,就算是一个阵营下,似乎也不太可能……”

    “尚书记,有些东西是我们料想不到的,孟凡英在市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坐着,他手底下一大票人,治安、出入境。还有一些技术侦察部门,还有几个分局,可以说遍布宋州城区,可以说涉及到各个层面。有些话我不好说明了,没准儿孟凡英就掌握有他们很多东西,只是大家都在一个饭碗里舀饭吃,没必要深究。大家心照不宣,但是他们感觉到孟凡英已经不可靠了,甚至可能会危机他们的生存了。也许想法就不一样了。”

    陆为民摇摇头,“当然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都只能是一种猜测。”

    尚权智似乎没有太在意陆为民所说,思维还停留在他自己的想法里,“我感觉从现在开始,宋州会经历一段最困难的时期,但这应该是黎明前的黑暗,熬过这一段时间,宋州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陆为民有些诧异,尚权智和自己说这些干什么,这好像和宣传或者政法这条线有些扯不上关系才对。

    “前段时间我到市属企业调研,华廊集团雷志龙向我汇报了一些他的想法和观点,我感觉很有新意,他说他是和你交流过,受你的启迪,才会有这样一些想法,而且他对你交口称赞,认为你在国企改革上想法新,路子多,对我们宋州国企改革也有自己的一些观点看法,建议我和你好好谈一谈。”

    尚权智没有隐晦什么,直截了当的道:“宋州国企改革将是今后一年到两年里我们宋州经济能否重振的关键,我不瞒你,为民,我来宋州这两年主要精力并没有放在国企改革问题上,因为当时宋州的政治格局不允许我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国企改革问题上,虽然我也知道国企改革是决定宋州经济是否能重振河山的关键,但是,没有一个稳定有利的政治组织架构来支持,国企改制必定会遇到种种干扰和难题。宋州情况你我都清楚,前两年的情况怎样,大家也知道,所以我没有急于去碰这一块,但是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很难评判是对错的决定。”

    陆为民点点头,他能理解尚权智话语中的含义。

    尚权智没有上任伊始就开始推进国企改革应该是一个稳妥之举,他初来乍到,可以说是孤家寡人,黄俊青、杨永贵、徐忠志、庞永兵、刘敏知,甚至当时的马德明都还站在他的对立面,除了跟随他而来的陈昌俊外,也就只有一个不问世事的古敬恩,这种情况下贸然去捅国企改制这个马蜂窝,无疑是要承担极大风险的。

    就陆为民个人观点来看,如果尚权智当时去碰这一块,也不明智,因为当时的这些国企也还没有到最困难的时候,企业职工也很难接受一些触动他们利益的举措。

    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经历了这两三年的颠簸挣扎,企业的困境职工们都已经深刻意识到,这么拖是拖不下去了,而且就算是这么拖着,一个月只拿基本生活费又还能拿多久?而这点儿基本生活费也根本不足以支撑物价日益上涨的生活!

    所以上个月才有两家企业的职工跑到市政府打起了横幅,写的就是“我们要工作,我们要上班”,他们渴望工作,凭自己的勤劳和双手吃饭,而不愿意只拿基本生活费却闲着。

    但是耽搁了这两年的不利也是很明显的,95年到97年是国内经济高速发展的几年,国内外经济形势也是最好的时期,其他地市,有些就在这两三年里不动声色的超越了宋州,有的则把宋州甩开了更远的距离,这让尚权智感受到了极大压力,虽然省里高层知道宋州的情况并未给他太大压力,但是尚权智还是能感觉到个别领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认为宋州的动静太小,耽搁了改革的最好时机。

    现在尚权智觉得在人事上的布局已经基本就绪,尤其是下边县市区的人事布局差不多就位,从市里边的角度也出现了有些新变化,比如刘敏知落马,兼任市委常委的新的军分区司令员也已经到位,市委常委中他已经获得了稳定多数支持,政法队伍经历这一轮洗礼之后也能牢牢的控制在手中,那么启动更大动作的改革时机成熟了。

    看上去时机成熟了,但是从经济大势上来说却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不利局面,种种迹象表明,从现在到明年,乃至更长的一段时间,国内经济发展受到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影响会陷入一个低谷,受到这一波经济大势的影响,宋州局面也会愈加困难,这个时候要来启动国企改制,合适么?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尚权智在前期对国企的调研中也是煞费苦心的和企业负责人进行深入的沟通交换意见,了解他们的想法意图以及对未来局面的展望,尤其是宋州的支柱产业——纺织行业,面临国家大政策的调整,压锭限产已成定局,宋州纺织企业该向何处去,而整个宋州国企改革又该如何改,这都是让尚权智操透了心。

    陈昌俊虽然是尚权智最得力的助手,但是陈昌俊在经济工作上的能力却并不突出,以前在黎阳时,陈昌俊也未曾到一方担任过主要领导,而主要是在地委和行署里工作,所以在这上边尚权智无法太依仗对方,何况陈昌俊担任组织部长也没有太多精力来过问其他。

    按照尚权智的想法,下一步真的要启动宋州国有企业改制这个大局,必须要有一个在经济能力上具有相当眼光和实际操作能力的角色,而纵观目前市里边班子成员中,徐忠志不用说了,杨永贵安于现状得过起过,虽然现在很配合自己,但是很显然是无法扛起这副重担的,童云松也无法指望,沈子烈在这方面倒是有些见地,但是却没有太多实际操刀的经验,也难以让人放心,古敬恩给尚权智的感觉就是尸位素餐,经开区毫无起色,让尚权智已经考虑下一步让古敬恩到统战部长位置上去喝清茶,等待合适时机到政协去算了。

    之前尚权智不是没有考虑过陆为民,因为毕竟陆为民是靠他在丰州那边搞经济搞出名才能这样火箭般的蹿升到这个位置上的,要说让他来的确是一个最合适人选,但是没想到陆为民道宋州担任宣传部长,阴差阳错又兼任了政法委书记。

    公允地评价,陆为民在这两个位置上都干得很出色,无论是在宣传部长上的表现,庆七一文艺会议,马上的建市四十周年庆典活动筹备,《寻宝之旅》这一节目更是大放异彩,在政法委书记位置上就更不用说了,苏谯的彻底洗牌,市公安局这个脓包的挑破挤脓,可谓不动则已,一击必中。

    除了给人的感觉过于强势凌厉之外,陆为民给尚权智的感觉和印象可谓相当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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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一百四十六节 探底,考校,寄予厚望

    “今年经济形势不太好,但是我们宋州已经等不起了,就是再难,恐怕我们也要迎难而上,而且从中央到省里也明确了今明后三年应该是国企改革攻坚战的三年,宋州也必须要借助这股东风,这个契机,来启动我们的改革之局。”尚权智浓眉微微皱起,“为民,你在丰州搞经济工作很有创意和特色,而且据我所知在双峰和阜头两个县你也率先启动了国有企业的改制,虽说县里国企的规模和宋州这边情况不大相同,但是道理想通,所以我想听一听你在这方面的看法和意见。”

    陆为民没想到尚权智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宋州的国企规模岂是双峰和阜头那点儿家当可比的?

    就算是把整个丰州地区的国有企业加起来只怕也比不上宋州一个零头。

    当然,宋州国企也并不是个个都一蹶不振奄奄一息的,也还是有发展经营得比较好的,但是尚权智肯定不是问自己那些发展经营得比较好的企业的看法,肯定是要自己对那些走投无路已然成为宋州市委市府一大包袱的企业开一剂药方,问题是自己有那个能耐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照理说这个话题不该自己来插言,但是尚权智却又这么坦坦荡荡的提了出来,这倒真让陆为民有些作难了。

    随便肤浅的泛泛而谈,谁都会,陆为民一样可以夸夸其谈一番,问题是这是尚权智想要的么?这关乎自己日后在这位市委书记心目中的印象,但是一时间陆为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陆为民估摸着尚权智最关心的还是宋州的支柱产业——纺织行业的出路问题。

    宋州纺织国企六大家——宋州第一纺织厂、宋州第二纺织厂、针织二厂、针织四厂、丝绸厂、毛巾床单厂,几乎全部陷入亏损境地,尤其是针织二厂和第一纺织厂,亏得一塌糊涂,第二纺织厂和针织四厂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毛巾床单厂已经停产接近半年。唯一稍稍能看的就是丝绸厂,但是从去年开始丝绸厂效益也急剧下滑,到今年情况更是不堪,所以摆在尚权智面前的压力相当大。

    宋州是昌江最大的纺织工业基地,也是华东著名纺织工业基地,虽然不能给沪上这些地方相比,但是几十万锭的规模在昌江这个纺织行业不算支柱产业的省份里,也算是大户了。

    除开纺织行业本身外,宋州纺织器材厂和宋州纺织仪器厂规模虽然远不如这六大家规模大,但是论名气却不小。宋州纺织器材和仪器行销整个华东,曾经还占领了锦城、渝州、江城、沪上等地的市场,只是随着全国纺织行业的不景气,昔日的明星企业也逐渐没落下来了。

    可以说整个国营的大纺织行业都陷入了困境,这像是一根绞索一般勒得宋州市委市政府喘不过气来。

    但是国营大纺织行业普遍效益不佳,并不代表没有特例,位于麓城的麓山集团就是其中之一。

    麓山集团是乡镇企业,其带头人是92年从宋州第一纺织厂辞职下海的一个职工魏嘉平,而麓山集团现在的纱锭已经达到了八万锭。职工突破2000人,是目前宋州规模最大乡镇企业,也是效益最好的乡镇企业之一,产值突破了2亿元。其主打产品牛仔布大量出口欧美日韩。

    除了纺织行业不景气外,宋州的机械、电工和钢铁等行业也都萎靡不振,总体来说就是国有企业经营状况不佳,但是相对来说乡镇企业的情况还要略好于国营企业。而私营企业却又比乡镇企业情况好一些。

    国有企业的改制不能一概而论,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每一个企业的情况都不一样。采取什么方式来解决企业的发展问题,都需要因地制宜因势利导,陆为民相信尚权智应该清楚这一点。

    “尚书记,你这个问题可把我给考住了。”陆为民咧嘴笑了笑。

    “哦?把你考住了?不至于吧,你陆为民在丰州可是赫赫有名的搞经济工作的能人,才来宋州几天,就水土不服了?”尚权智也笑了起来。

    “嘿嘿,尚书记,话不是那么说,一来我来宋州时日短,加之有没有分管经济工作,对那方面的情况不是很熟悉,这都知道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我这道听途说的就妄加评判一番,那也是空口开黄腔啊。”陆为民虽然笑着说话,但是语气去很正式,“二来宋州经济比起丰州那边情况不可同日而语,可以说丰州的工业经济基本上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慢慢发展起来的,特别是双峰和阜头,所以我心里有数,而宋州不一样,宋州的经济总量远高于丰州,而且国有经济占有相当大的比例,加上集体经济,非公有制经济的比例相当小,对于如何让这样大规模的国有企业走出困境,我也没有太多的经验。”

    陆为民说得很坦然,这是实话,的确,这一下子要他拿出灵丹妙药来,明显不可能,真要说些大话,也蒙不了尚权智这些老手。

    “唔,这话也有道理,不过你真的一点建议都没有?”尚权智也承认陆为民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始终不相信陆为民就真的只专注于宣传和政法工作了,这样一个在经济工作上颇有建树的家伙,怎么可能不对宋州目前不佳的经济状况做了解,不可能没有一点考虑和想法。

    “嗯,尚书记,我问一句,您对宋州国企的改革或者改制究竟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是只想要解决国企目前的具体困难呢,还是要通过国企改革这个契机,推动整个宋州经济的发展?”陆为民脸上笑眯眯的,但是话问出来却是寓意深刻。

    尚权智也是老狐狸了,当然能明白陆为民话中有话了,含笑反问:“前者怎么说,后者有怎么说?”

    “前者呢,要解决问题就是按照中央和省里制定下来的大原则,该压锭压锭,该破产的破产,该兼并重组的兼并重组,企业职工按照上边政策,提前退休进社保也好,工龄买断也好,提前离岗也好,我估计经过一番阵痛期,也能熬过去,只是宋州经过这一波就算是要瘦身了。”陆为民笑着道。

    “如果只是瘦身去掉一身浮肿,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如果因此伤了元气,那就不划算了。”尚权智不动声色的道:“后者呢?”

    “后者可能就要面临许多风险,我所说的风险并非是指企业兼并之间的那种财物或者经济风险,而是指当政者的政治风险。”陆为民若无其事的道。

    “哦?”尚权智眉峰一挑,听出了陆为民话语中的深意,“政治风险?呵呵,搞政治不承担政治风险,那还承担什么风险?说吧,为民,有什么政治风险说来我听听。”

    陆为民也没想到尚权智如此坦然,微微一怔之后,才道:“宋州经济要发展,国企的确要承担重任,但是要想完全依靠国企的发展,既不现实,也不可能,我个人认为,宋州经济要想摆脱目前的困境,一方面要坚定不移的推进国企改制,同时也要推进乡镇企业的改制,让这份新鲜血液焕发出更大的活力,同时也要进一步用最大的努力来鼓励私营经济的发展,鼓励私营企业兼并国有和集体企业,促进宋州经济成分的多元化,充分调动各种经济成分的积极因素。”

    对陆为民的这番话尚权智显然不满意,他摇摇头,“为民,我知道,你所谓的政治风险无外乎就是在经济成分上的打破原有框架吧,这一点政治风险尚某人还是敢承担的,但是你所说的这些就能让宋州经济脱离困境么?”

    陆为民淡然一笑,“尚书记,我所说的恐怕不是经济成分上打破框架那么简单,如果我说让私营企业兼并第一纺织厂,让乡镇企业吞并针织四厂,让第二纺织厂直接破产,您能接受么?”

    尚权智一愣,陆为民这一步可是跨得有点儿大,他原来以为陆为民是不是要鼓励私营经济发展,增加私营经济成分的比例,没想到陆为民居然提出像第一纺织厂这样的国有大型企业直接被私营企业兼并,这……?

    虽然现在鼓励多种经济成分并存,也对私营经济发展持放开和支持的态度,但是私营经济毕竟是私营经济,在不影响到公有制经济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当然大家也就能接受,但是如果要吞并像第一纺织厂或者第二纺织厂这样的大型国企,上边怎么看,经济界人士又怎么看?

    见尚权智有些迟疑,陆为民也知道这在情理之中,虽然五二九讲话已经传达下来,但是国内左的思想依然有很大的市场,南方某个特区市委书记作为中央候补委员在中央党校的一篇论文也遭到了围攻,而文章也不过就是探讨了一下所有制发展趋势,就引来很大风波,而尚权智的分量显然还无法那位中央候补委员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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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无疆介绍: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
当改革开放的时代大潮来袭,陆为民该如何重掌这人生际遇?
从毕业分配失意到自信人生的崛起,诡谲起伏的人生,沉浮跌宕的官场,一步一个脚印,抓住每一个机会,大道无形,行者无疆,漫漫官道,唯有胸怀天地,志存高远,方能直抵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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