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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绝对权力txt下载     绝对权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7章 裘书记有意见了

    雷鸣嘴角浮起一丝讥讽之意,轻声说道:“就算你是在莫平的医院,莫平的县长也不会来看你。”

    “是啊,我知道,裘立行的叔叔是县委书记,大家都怕他……”

    吕婷轻轻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厌恶的神情。

    是厌恶,不是痛恨。

    连恨都恨不起来了,只有深深的失望和无穷的厌恶。

    原来她很清楚裘立行的后台背景,却不知道又是什么原因,令得她将裘立行得罪得如此之深,以至于裘立行当着大伙的面,就要给她下死手。一县之内,不要说普通干部群众,就算是副县级干部,等闲也不会轻易去得罪县委书记的侄儿。

    “范县长,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稍顷,吕婷无力地问道,语气反倒变得十分平静。

    “处置?”

    范鸿宇有些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我们为什么要处置你?”

    “把我交回圳口乡去,就是最严厉的处罚了……”

    吕婷淡然一笑,说道,并不见得如何的害怕畏惧。

    俗话有云:哀莫大于心死。

    这女人的心就算没有死透,起码也已经深感绝望了,反倒不再害怕。

    范鸿宇轻轻一蹙眉,说道:“吕老师,凡事没有绝对。既然你现在能够躺在云湖的医院里,就不见得你的问题完全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云湖的大部分干部是好的,我相信莫平的大部分干部,也是好的。”

    他是县长,这样的话是必须要说的,而且范鸿宇心里也确实是这样认为。

    吕婷正想说话,忽然咳嗽起来。

    小优优忙从行军床上跳了下来,走到病床边,握住了她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妈妈。吕婷的手很瘦,淡青色的动脉血管一根根凸起。

    吕婷咳嗽几声,扭头望向女儿,目光立即变得异常柔和,充满着深深的怜爱之色,稍顷,才转向范鸿宇,说道:“不管怎么说,范县长,我非常感谢你。尤其是你对小优优那么好……对不起,刚才你和张院长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不是故意偷听,是不想打断你们……你是个好领导。虽然我还是不太相信莫平的大部分干部是好的,但我能肯定,你是个好领导。谢谢你。”

    范鸿宇摆了摆手,说道:“吕老师,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是不要太劳神费力。你安心在这里养病,等你康复之后,我再来找你谈。放心,不管是云湖还是莫平。有问题一定会得到解决。你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养病。至于其他问题,病好了再说。”

    便在这个时候,范鸿宇腰间的传呼机震响起来。

    范鸿宇拿起一看。双眉微微一扬。

    是陆玖家里的电话号码。

    一般来说,下班时间,陆玖很少找他。他来云湖上任八个月。还没有因为私人原因和陆玖打过交道,全都是公事往来。

    陆玖这个时候给他打传呼,应该是有比较紧急的事情。

    “吕老师,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安心养病吧……小优优,再见!”

    “叔叔再见……”

    小优优就朝他挥挥小手,满脸都是恋恋不舍的神色。

    范鸿宇和雷鸣转身出门。

    “叔叔……”

    小优优忽然又叫了一声。

    “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我会想你的……”

    范鸿宇就笑了,点了点头,说道:“好,叔叔明天会来看你。叔叔还答应你,要给你带好吃的过来呢。”

    “谢谢叔叔。”

    小姑娘就显得十分高兴。等范鸿宇出门了,还在朝着叔叔的背影连连挥手。

    “优优,叔叔走了。”

    “嗯,我知道。妈妈,叔叔是好人,对吗?”

    小优优转过身来,望向妈妈,很认真地问道。

    吕婷微微点头,说道:“叔叔是好人……优优,自己打水,洗脸洗脚,早点睡觉吧。”

    “哦。”

    小优优乖巧地点了点头。

    范鸿宇出了病房,直接去了医生值班室,拿起电话,给陆玖回了过去。

    “县长,在哪呢?”

    陆玖问道,声音和平素显得略略有点不同。

    “在人民医院。”

    陆玖略微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县长,你今天去大方的时候,是不是在莫平的圳口乡带走了一个女同志,那个女同志姓吕,是当地的一个村民。”

    “对,有那么回事。书记,谁向你汇报的?”

    陆玖又稍稍沉默,说道:“县长,要不这样吧,你方便的话,到我家里来坐坐?”

    看起来,陆玖对这个事非常重视。

    范鸿宇大致也能猜到原因。

    “好的,请书记稍候,我马上过去。”

    很快,尼桑车就开回县委大院,停靠在常委楼下,范鸿宇径直去了陆玖家。

    房门是虚掩着的。

    很明显,陆玖在等候范鸿宇,不然,县委书记的家门,晚上绝不会虚掩着。每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等着拜见陆玖。就好像范鸿宇的家门口,这三四个月来,也没有断过排队的客人。

    范鸿宇还是很礼貌地敲了敲门。

    “范县长来了……”

    出来应门的是陆玖的爱人关秀丽,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向范鸿宇点头为礼。

    关秀丽大约三十七八岁,比陆玖小两三岁的样子,长相还算周正,打扮非常时髦洋气,头发烫着波浪,身穿黑色的紧身高领毛衣,虽然是晚上,依旧涂抹着浓浓的胭脂和口红。

    倒不是关秀丽这么喜欢打扮,这也有点“迫于无奈”。几乎每天晚上家里都会有客人来拜访,身为女主人,总也不能穿得随随便便的,不免让人小觑了。

    关秀丽云湖县“第一夫人”的心态十分良好,讲究个面子。

    “嫂子好。”

    范鸿宇笑着答礼。

    他和陆玖是搭档,却是不便称呼关秀丽的职务,未免见外了。表面上。陆书记和范县长是亲密无间的好同志。

    “快快,范县长请进屋坐。”

    关秀丽很客气。

    整个云湖县,能够享受到关秀丽这种“待遇”的,除了几位离退休老同志,大约就只有范鸿宇了。连谢厚明都不行。当然,谢厚明等闲也不会登陆玖的家门。

    “县长来了。”

    范鸿宇进门,陆玖已经站起身来迎候。

    对这位年轻的搭档,陆玖越来越客气,再也不敢因为范鸿宇的年轻而有丝毫小觑之意。不过就双方的关系而言,却是越来越疏远了。范鸿宇初到云湖之时。陆玖对范鸿宇多少有些轻视,对范鸿宇的“防备”却也因此不是太高。

    这种微妙的变化,外人很难看出来,当事双方,却心知肚明。

    “书记。”

    范鸿宇大步走过去,和陆玖握手。

    “县长请坐。”

    寒暄两句,分宾主坐下,关秀丽亲自奉上茶水,便即说道:“范县长。你们聊啊。”

    “谢谢嫂子。”

    范鸿宇欠了欠身子,客客气气地说道。

    一般情况下,家里来了客人,关秀丽都会在旁作陪。她虽然不是很懂官场上那些弯弯绕,却偏偏喜欢掺和,享受着下属干部们的奉承,很是惬意。

    这回不“旁听”。估计是陆玖特别吩咐的。

    范鸿宇可不比别的干部。

    “县长,刚刚莫平的裘书记,给我打了个电话……”陆玖一边给范鸿宇递烟。一边随口说道:“他跟我说,莫平圳口乡的基层干部,要是工作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请我们多多批评指正。”

    范鸿宇哈哈一笑,先给陆玖点上了香烟,随即自己也点上了,抽一口,这才说道:“裘书记倒是挺客气的。批评指正谈不上,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去批评指正莫平的干部。不过当时那个情况,比较混乱,圳口乡的裘副乡长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非常粗暴,不甩他两巴掌,一时半会清醒不了,就要耽搁治病救人的时间了。”

    “甩了两巴掌?”

    陆玖不由很是诧异,随即又苦笑起来。

    范县长的脾气,当真不平和,当了县长,还那么喜欢动手。这个情况,陆玖却不大清楚,裘灏明在电话里没有明白说,不过点了范鸿宇的名,听得出来,裘灏明的心情很不愉快。陆玖转述的时候,已经刻意淡化了许多。

    倒不是说他不想范鸿宇和裘灏明之间发生矛盾,反而非常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形发生。范鸿宇树敌越多,敌人越厉害,陆玖的压力便越轻。

    关键这个矛盾,不应该由他来挑起。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有个前提条件,就是渔翁不能直接参与到鹬蚌之间的争斗中去。

    否则,就变成三国混战了,最终得利的是谁,那就不好说了,可不一定会是渔翁。

    “书记,情况是这样的……”

    范鸿宇没有藏着掖着,主动向陆玖讲述了今天上午发生的情况。

    陆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严肃起来,双眉微蹙,很不悦地说道:“这个裘立行也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这样?他们莫平的干部,就可以不尊重我们云湖的领导?”

    范鸿宇暗暗叹了口气。

    陆玖的思维模式,观念,果然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关心的是被殴打的吕婷是否有生命危险,陆玖关心的则是云湖领导干部的面子。

    “县长,那这个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暂时还谈不上处理,等吕婷的伤势稳定下来,我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再做决定吧。”

    “嗯,这样也好。”

    陆玖微微颔首。

    这个事,他暂时还不想往里掺和,且看看再说。(未完待续。。)

第768章 前因后果

    次rì中午,范鸿宇再次出现在吕婷的病房之中。

    “叔叔叔叔……”

    刚刚一露面,小优优便欢呼着蹦了过来。

    “优优,来……”

    范鸿宇笑哈哈的,将一大袋大白兔nǎi糖交到优优手里。雷鸣提了个兜,里面装着一些饼干,nǎi粉和水果之类,放在床头柜上。九十年代初期,还没有袋装的熟食,那种东西,小孩子最爱吃了。

    不过这一大袋大白兔nǎi糖,也够小优优惊喜的了。小姑娘双手紧紧抱着nǎi糖,开心得不得了,跑到床前,对吕婷说道:“妈妈你看,nǎi糖,叔叔给的。”

    “还不快谢谢叔叔?”

    经过一天的治疗,吕婷稍有起sè,苍白的脸上略略多了一丝红晕,很淡很淡,但就是这么一丝很淡很淡的红晕,让整个人看起来都多了几分生气。..

    “谢谢叔叔。”

    小优优便乖乖地向范鸿宇道谢。

    范鸿宇笑着摇头,撕开nǎi糖的包装袋,取出一颗,剥开来,喂进小优优的嘴里。看着她脸上甜甜的笑容,范鸿宇也觉得心情十分愉悦。

    跟孩子在一起,总是让人很开心的。

    吕婷静静地看着,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吕老师,好点了吗?”

    范鸿宇转向吕婷,问道。

    吕婷轻轻点头,说道:“好些了,感觉比昨天有jīng神……”

    是有jīng神,但受的外伤内伤,可不容易痊愈,被踢打受伤的部位,依旧疼得厉害。

    “叔叔,你坐……”

    小优优将一张木凳子送到范鸿宇脚边,甜甜地说道。

    “好,谢谢优优。”

    范鸿宇笑着摸摸她的小脸。在床边坐了下来。

    吕婷略微侧过身子,面对范鸿宇,说道:“范县长,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范鸿宇笑了笑,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貌似范鸿宇救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人事不知。

    “嗯……优优都已经告诉我了,孩子虽然不大懂事,基本上也能说得清楚。”

    范鸿宇说道:“优优已经很懂事了……她今年是五岁还是六岁?”

    “叔叔,我就快满六岁了。”

    优优一直在很认真地听妈妈和叔叔谈话。见问到了她的年龄,马上自己做了回答,紧紧挨着范鸿宇,小身子靠在他的腿上,看上去对范鸿宇十分依恋。

    见到这一幕,吕婷鼻子一酸,眼眶就变得红红的。

    范鸿宇伸手拍拍优优的小脑袋,问道:“吕老师,优优的爸爸呢?听说是在部队?”

    “是在部队……”

    吕婷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淌下来。

    “妈妈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很痛啊?”

    优优顿时就紧张起来,连忙扑过去,抓住吕婷的手。关心地问道。

    吕婷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妈妈不痛……优优,你跟护士阿姨出去玩一会,妈妈和叔叔说点事。好不好?”

    优优便犹豫起来,望望妈妈又望望范鸿宇,迟疑不决。从她的本心来说。一点都不愿意离开。

    雷鸣见状,便走过来,微笑着说道:“优优,叔叔带你去买玩具,好不好?”

    很明显,吕婷有些话,不愿意当着优优的面说。孩子虽小,也有五六岁,一些事已经哄不住她,让她知道了,肯定不妥。

    “优优,去吧。”

    吕婷又催促了一声。

    优优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跟着雷鸣一起出了病房。

    范鸿宇看了雷鸣一眼,雷鸣会意。出去找了个护士,交给她十块钱,让她带优优去百货公司买玩具,随即又转身回了病房。

    不管怎么说,范县长是年轻男子,吕婷是妙龄少妇,尽管卧病在床,孤男寡女的呆在病房之中,可不是那么妥当。雷鸣跟了范鸿宇几个月,彼此之间,已经渐渐变得十分默契。

    “吕老师,把情况说一下吧。”

    范鸿宇平静地说道。

    吕婷微微点头,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范县长,我老家不是莫平的,是云湖的。和花桥村打隔壁,是石桥村的,两个村子就隔一条公路。我是嫁到花桥去的……”

    这个情况,范鸿宇已经知道了,公路这边,是云湖县石桥村,公路那边,则是莫平县花桥村。行政区划分属两县,但在rì常生活中,两个村庄的人自然多有往来。莫平边界处那几个村子的人,经常去大方镇赶集,离得比较近嘛。

    “优优的爸爸,是部队的干部,我们结婚没多久,他就返回部队去了,那个时候,优优还没有出生,我在圳口乡中心小学当老师,民办的,本来生活很美满……”

    说到这里,吕婷停了下来,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似乎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范鸿宇柔和地说道:“吕老师,慢慢说,不急。”

    “嗯,就在优优快要出生的时候,部队来人了,送来一份通知,还有一个二等功的勋章和……和一个烈士证……”

    吕婷哽咽着说道。

    “烈士?”

    范鸿宇吃了一惊,雷鸣也瞪大了眼睛。

    泪水不绝从吕婷眼里流淌出来。

    雷鸣迟疑着问道:“吕老师,你是烈属?”

    吕婷轻轻点头,流泪说道:“优优从出生那天起,就没有爸爸,我们一直都瞒着她,她也一直都相信,爸爸在部队打坏人……”

    难怪优优对范鸿宇那么依恋,这孩子一直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而且,永远都见不到了。自动自觉地将范鸿宇这个对自己很好的叔叔,代入为父亲的角sè。

    雷鸣便望了范鸿宇一眼,满脸迷惑不解的神情。吕婷是烈属,自己又是老师,和乡里征收统筹款有什么关系?瞧昨天裘立行那样子,简直就是要置吕婷于死地。

    当真难以索解。

    稍顷,范鸿宇问道:“那,裘立行是怎么回事?”

    吕婷猛地睁大眼。吃惊地说道:“范县长,你也知道裘立行?”

    “知道。昨天就是他带人来抓你的……这个人,xìng格很不好,工作方法十分粗暴。”

    范鸿宇简单做了点评,至于两巴掌将裘立行扇倒在地,却无须细说。

    吕婷脸上忽然便露出深恶痛绝的神sè,咬着牙说道:“岂止是这样……他,裘立行就是个流氓恶霸,比旧社会的土匪还坏!”

    范鸿宇缓缓说道:“吕老师,我需要一些客观的事实。”

    说着。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卫生纸,撕下一段,折叠在一起,递给了吕婷。不过是顷刻之间,泪水就将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谢谢……”

    吕婷连忙接了过来,擦干净了眼泪,抽了一下鼻子,脸sè渐渐平静了些许。

    “范县长,我能问你一下吗?”

    “请问。”

    “你……你真的是云湖的县长?”

    吕婷迟疑着问道。目光在范鸿宇脸上打了个转,又移到一边。和范鸿宇说了这么久的话,她很少一直盯着范鸿宇看。范鸿宇是个年轻男子,她是个妙龄寡妇。双方年龄相当,她躺在床上,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人家范县长说话,无论如何都是很难为情的。

    范鸿宇笑了一下。

    其实他昨晚上就已经向吕婷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或许因为他太年轻,所以吕婷总是将信将疑。

    雷鸣便说道:“吕老师,范县长确确实实是我们云湖的县长。县zhèng fǔ一把手。我是他的通讯员,县zhèng fǔ办公室副主任。”

    “那……范县长,请问,你,你多大年纪了?”

    吕婷终究也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理。

    当然,确认范鸿宇的真实身份,对于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问题。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二十五。”

    已经满了二十四周岁,那就是二十五岁了。

    在zhōng yāng大力提拔年轻干部的大前提下,官员们纷纷想办法把自己整得年轻些,唯独范县长,却要想方设法把自己往老里整。

    吕婷就是一声惊呼。

    单纯从面相来看,范鸿宇确实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吕婷还以为,范鸿宇只是看上去面嫩,真实年龄,怎么说也应该过了三十岁。饶是如此,三十岁的县长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现在,范鸿宇却告诉她,他只有二十五岁,比吕婷还要年轻。

    “吕老师,你还是谈谈裘立行的情况吧。还有,他说你抗拒缴纳乡里的统筹款,还煽动其他群众一起抗拒,具体是怎么回事?”

    范鸿宇不去理会吕婷的惊讶,直接将话题转了回来。

    如果吕婷是云湖的群众,裘立行是云湖的干部,这个事不会令得范鸿宇如此慎重。指令有关部门,查清楚情况,该是谁的错误,就由谁来承担责任,不必考虑太多。一县之长,如果真想为群众干点实事,确确实实有很多工作要做,不可能在具体的个案上花费太多的jīng力。

    但吕婷和裘立行都是莫平县的,裘立行还是莫平县委书记裘灏明的侄儿,问题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范鸿宇不得不亲自上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

    当然,范鸿宇也可以一推了之,将这个事交还给莫平的同志去处理。他能路见不平,救下吕婷一条命,已经算是非常有正义感的了。任谁都不能再说他什么。

    然则在亲眼见识过裘立行的凶暴之后,以范鸿宇的xìng格,却不可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将吕婷交回莫平去,万一再出个什么事,范鸿宇一辈子良心难安。(未完待续……)

第769章 我是党的干部

    “这都是裘立行在捣鬼……范县长,裘立行原先是大方镇的干部,这个情况,你知道吗?”

    吕婷逐渐冷静下来,收住了眼泪。

    范鸿宇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他老家也是石桥村的,和你是同村。”

    “对。不过裘立行自小就不务正业,仗着他叔叔的势,在村里横行霸道……我还在石桥没出嫁的时候,他,他总是,总是……想方设法来接近我,我在中师读书的时候,他还到学校来过很多回……”

    吕婷说着,脸上浮起一团红晕,又是羞怒又是委屈。

    范鸿宇算是有点明白了。

    话说裘立行怎么对一个女同志这样心狠手辣,原来有这样的内情。

    所谓“中师”,应该是齐河市中等师范学校,中专,专门为小学培养老师的。..

    “后来我嫁到花桥,裘立行也到镇里当民政助理去了,清静了两年……谁知三年前,他调到圳口乡当副乡长了,我那时在圳口中心小学教书,他……他知道我爱人在部队牺牲了,又跑来纠缠我……这个流氓,他自己早就结婚了……后来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半夜跑到学校来……动手动脚的,被我打了他两个耳光,又拿开水泼了他一下,他,他就记恨在心……”

    “没多久,他就搞关系,把我的民办教师给撤了,让我回村里去参加劳动……范县长,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一直都在读书,没怎么搞过劳动的……我公公婆婆,身体也不好,以前我爱人在部队当干部,我也在学校当老师,我公公婆婆就种点菜。稻田都是请村里的人帮忙耕种,农忙季节,我也回去帮忙……我不当老师,就没工资了,全靠种地来维持生活。每次乡里收统筹款,裘立行都亲自带队到我家里来收,没有钱,就抓鸡抓猪,抬家具……这三年来,我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搞走了,连我爱人的抚恤金,还有部队的战友给我们家里寄来的一些土特产,只要是值点钱的,他们一样都不放过!”

    “裘立行他,他是要往死里整我,当着我公公婆婆的面,恬不知耻地说,如果我不老实。就整死我……”

    说到这里,吕婷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连忙拿卫生纸捂住了嘴巴。

    范鸿宇双眉紧蹙。

    雷鸣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眼里迸shè出愤怒的光芒,沉声问道:“吕老师,你就没有向上级反映过这些问题吗?”

    “向上级反映问题?”

    吕婷慢慢止住了咳嗽,苦笑一声。

    “上级是谁?上级就是裘立行的叔叔!”

    “那还有部队呢?你没有向部队领导反映?”

    “反映过。写过两封信,没有用……这两封信,后来都落到了裘立行手里。说是部队转到县里来的,请县里有关领导酌情解决,县里转给区里,区里转给乡里,乡里直接交给了裘立行!”

    吕婷缓缓说道,眼里已经没有了愤怒,又浮现出范鸿宇曾经见过的那种绝望的神sè。

    “范县长,雷主任,是不是当领导的,就可以坏事做尽,一手遮天?我们普通老百姓,就只能等着他们来欺负?就只能等死?”

    吕婷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悲凉之意。

    范鸿宇没有回答她的话,站起来,在小小的病房里来回踱步,习惯xìng地掏出香烟来点在嘴上,正准备点火,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将打火机和香烟都收了回去。

    “县长,这是刑事犯罪……”

    雷鸣忽然低声说道。

    “嗯?”

    范鸿宇抬头望向雷鸣。

    雷鸣点点头,说道:“别的不说,就昨天那个情况,裘立行就是刑事犯罪。”

    范鸿宇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停住脚步,转向吕婷,问道:“吕老师,那煽动群众抗拒缴纳统筹款,又是怎么回事?”

    身为县长,范鸿宇的思维绝对不能太简单,必须把问题的细节尽量搞清楚。

    “没有,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是裘立行yù加之罪。实在是他搞得太不像话了,村里的其他人都看不过眼,前两回他到我家里来搞东西,村里的几个长辈就说了他几句。说要是他再这样,大家的统筹款都不交了……然后,他就说我煽动群众闹事,威胁乡zhèng fǔ,拒缴统筹款……昨天,我公公婆婆刚好出门去走亲戚,他就带了几个人来,要把我抓到乡里去,说是要好好审问我……我知道他不怀好意,就跑,想跑回石桥村娘家去,后来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范鸿宇问道:“既然裘立行一直在sāo扰你,你为什么不早点住回娘家去?反正也不远。”

    换一个女人,处在吕婷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选择再婚,远远嫁出去,躲开裘立行。吕婷受过中师教育,长相也很秀美,再嫁个条件不错的丈夫,难度并不大。

    “范县长,优优的爸爸已经牺牲了,他是为国捐躯……我公公婆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身体又不好,我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吕婷淡然说道,像是在叙说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没有任何夸耀邀功之意。

    范鸿宇肃然起敬,沉声说道:“吕老师,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你的问题,我来解决。”

    “谢谢范县长,可是……你是云湖的县长啊。”

    范鸿宇缓缓说道:“我还是执政党的干部,莫平也是执政党领导的。”

    “妈妈妈妈,你看,小白兔……”

    正说话间,优优从门外挤了进来,举着手里一个毛绒绒的白兔玩具,不住摇晃,小脸上绽开无比欢乐的笑容。

    “阿姨给我买的,好看吗?”

    “好看。”

    吕婷连忙笑着答道。

    “叔叔,好看吗?”

    范鸿宇弯腰下去,将小优优抱了起来,微笑说道:“好看。优优比小白兔还好看。”

    忽然之间,范鸿宇心里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歉疚之意,觉得自己应该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做点什么。吕婷和优优的遭遇,不是他的错,但正如他刚刚所言:他是党的干部!

    优优突然嘟起小嘴,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手在他的背心上拍打着,小心眼里全是满足。

    便在这个时候,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病房的门就被推开,几名男子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四下打量。

    雷鸣即刻上前,拦在他们面前,问道:“你们找谁?”

    进门的一共是三名男子,不过门外还隐约有身影闪动,一时之间,看不真切到底有几个人。为首的那名男子,大约四十来岁,满脸彪悍之sè,短头发上有一道明显的“箍印”,虽然穿着便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应该是个穿惯了制服,戴惯了大盖帽的人。

    另外两人,也是干部装扮。

    彪悍男子显然也没有想到,病房里有这么多人,还有两个年轻男人在。

    范鸿宇将小优优放下来,随手扒拉到自己的身后。这是一个习惯xìng的动作,只要情况稍微有异,范鸿宇便自然而然地挡在前边,保护弱者。

    “你是哪位?”

    彪悍男子上下打量了雷鸣一眼,问道,随即又望向范鸿宇,不由微微一愣。

    范鸿宇虽然年轻,就这么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那股沉稳的气质和隐隐透出来的威压之意,彪悍男子却能感受得到。

    “我是云湖县zhèng fǔ办副主任雷鸣!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zhèng fǔ办副主任?”

    彪悍男子吃了一惊,他身边的两名干部也露出吃惊的神sè。

    自然还是因为雷鸣的年龄,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怎么就当上县zhèng fǔ办副主任了?那可是硬邦邦的副科级,含金量很高的。

    “对。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跑到医院病房来干什么?”

    雷鸣已经略略有点不耐烦。

    这几个人明显让雷鸣觉得有些不大对头,既不像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也不像是来探病的,忽然闯进吕婷的病房,却不知是何来意。

    “是莫平来的同志吧?”

    彪悍男子还在犹豫,要不要表明自己的身份,范鸿宇已经淡然开口了,语气平和,却不怒自威。

    “请问你是……”

    彪悍男子不急着回答范鸿宇的问题,却反问道。

    “我是范鸿宇,云湖县县长。你们是莫平公安局的,还是双桥派出所的?”

    圳口乡属莫平县双桥区的管辖序列。

    三名进门的男子都大吃一惊,惊疑不定地望着范鸿宇,稍顷,彪悍男子忙即双脚并拢,打了个立正,朗声说道:“报告范县长,我是曾岩,莫平公安局副局长。”

    吕婷不由惊呼出声。

    她实在是太敏感了,一听到来客是莫平公安局副局长,顿时就说不出的紧张害怕。

    雷鸣的双眉也悠忽扬起。

    莫平公安局副局长忽然跑到云湖县人民医院来,而且直闯吕婷的病房,雷鸣绝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或者误会。

    范县长悠忽之间,就将曾岩的来历猜得一清二楚,那脑子实在转得不是一般的快。

    范鸿宇依旧很平静,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曾局长,你好。这两位是双桥还是圳口的负责干部?”

    眼神落在另两名男子脸上,jīng光闪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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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章 莫平干部的来意

    另两名干部额头上就开始往外渗冷汗,但这是在云湖县,人家的一县之长亲自开口询问了,其势又不能不答。

    “范县长,你好,我是双桥的副书记,我叫李勇兵,这位是圳口乡的书记,叫张必成。”

    略微年长的那位干部,便硬着头皮做了自我介绍。

    范鸿宇便微笑着伸出手去,和曾岩,李勇兵,张必成等三人一一握手,说道:“三位是专程来看望吕老师的吗?”

    其实他们到底来干什么,范鸿宇心里明镜似的。真要是来看望吕婷,李勇兵这个双桥区副书记和张必成这个圳口乡书记,还说得过去,毕竟花桥村是他们管的,他们也算得是裘立行的正管上司。裘立行犯了错,他们来挽回影响,比较好解释。

    曾岩又怎么说?

    而且很明显,他们这批人,曾岩才是“领队”,没看到他走在最前边?双桥区圳口乡一个普通的农妇受了伤,用得着县公安局副局长带队来看望?

    不过范鸿宇没有将话挑明。

    不管怎么说,来的是莫平的干部,级别又不是很高,明显不是决策者,就是执行命令而已,在这些外县的基层干部面前装腔作势的拿捏,那不是范鸿宇的习惯。在云湖县干部面前,范鸿宇都从不摆架子。

    “啊,是啊是啊,范县长,我们听说,吕婷同志突发疾病,刚好被范县长看到,范县长亲自将吕婷同志送到医院治疗,我们都很感谢啊……我们想来看望一下吕婷同志。”

    李勇兵的脑子转得比较快,马上就顺着范鸿宇的口风说道,满脸堆笑。

    这个任务,本来是以曾岩为主,李勇兵张必成协助,原以为毫不费力。马到成功。他们来了七个大男人,其中公安民警就有三个,吕婷区区一个弱女子,再加上一个几岁的小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孰料劈头就撞上了人家云湖县的县长。

    据说,裘立行的脸就是被这位彪悍县长打肿的,三颗牙齿也是被范鸿宇打掉的。裘立行仗着是裘灏明的侄儿,长到三十岁,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当时裘立行回去说了这个情况,乡里和区里的领导都不相信。

    堂堂一县之长。岂能出手打人?

    开玩笑的吧!

    虽然早就听说云湖县的范县长年轻,之所以能出任云湖县长,是因为他给省长当过秘书。

    那就对了!

    给省长当过秘书的人,身份何等“高贵”?岂能和乡间蠢汉一般,动不动就老拳相向?

    现在亲眼见到范鸿宇,李勇兵与张必成终于信了。范鸿宇对他们和和气气,脸带微笑,没有半分暴戾之意,但骨子里头透出来的那股凌厉。却令人不寒而栗。

    这种性格,又如此年轻,说不定真会动手打人。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李书记。张书记,对待群众还是很热情的嘛。要是其他干部也和两位书记一样,那就很好。”

    上级领导的语气明明白白地表现了出来。

    李勇兵和张必成都已四十出头,年纪比范鸿宇大了一截。但范鸿宇扎扎实实是县长。尽管不是莫平的县长,他俩在云湖的地盘上,也绝不敢露出半点不恭之意。人家范县长真要把面皮一翻。李书记张书记就要狼狈不堪。

    “是的是的,范县长教导得完全正确……哎呀,主要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麻烦范县长了。我们代表双桥区,代表圳口乡,代表吕婷同志本人,向范县长表示由衷的感谢!”

    说着,李勇兵像模像样地给范鸿宇鞠了一躬。

    领导干部嘛,在群众面前,那腰杆自然硬邦邦的,比大号钢筋还硬上几分;在上级面前,钢筋立马被加工成了弹簧。

    而且,领导干部是可以代表一切的,连差点被另一位领导干部当场打死的吕婷本人,都可以代表。

    “范县长,我们莫平的事,真不敢麻烦范县长亲自来处理。范县长日理万机,工作太忙啊……我们这就把吕婷同志接回莫平人民医院去治疗……”

    李勇兵随即说出了此番的真实来意,满脸堆笑,竭力奉承范县长。

    不过李书记内心,对此还是信心十足。料必这个烫手的山芋,范鸿宇也不愿意死死捂在自己的手里。

    有什么好处?

    范鸿宇淡然一笑,说道:“李书记,吕老师受伤比较严重,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体质很虚弱,昨天刚刚住院,身体根本就没有康复,眼下不适合转院。暂时在这里住着吧。”

    此言一出,李勇兵和张必成曾岩都犯起了愣怔。

    怎么,范鸿宇居然不同意“移交”?

    这可当真奇哉怪也,还有争着抢着要把麻烦往自己怀里搂的人!

    “这个……这个,范县长,这么做好是好,就是到时候费用不好算,我们那边不好做账啊。”

    李勇兵迟疑着,又想了一个理由。

    “这没关系,相关的费用,如果莫平的同志认为不好结算的话,那由我们云湖来承担好了。”范鸿宇一挥手,将门堵得死死的,随即说道:“李书记,张书记,曾局长,几位想必还没有吃饭吧?雷鸣,带莫平来的同志们先去吃个饭。”

    “好的,县长。”

    李勇兵连忙说道:“范县长太客气了,我们吃过中饭……这样吧,范县长,我们看看吕婷同志,说几句话就走。”

    眼见范鸿宇态度坚决,李勇兵也很清楚,现在他想把吕婷带回莫平去不大现实。

    “可以。”

    范鸿宇随即让到一边,忽然手边轻轻一动,优优伸手抓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小身子紧紧靠在他的大腿上,满眼都是惊慌之色。

    孩子虽然不明白内情,但打她记事开始,凡事这种干部装扮的家伙到她家里,就从来没干过好事。不是抓猪抓鸡,就是搬家具东西,有时候妈妈还要挨打,可把她吓坏了,一见干部就怕得不得了。

    范鸿宇反手握住了她瘦瘦的小手,低头一笑,说道:“优优别怕,叔叔在这呢。”

    优优便怯怯地点了点头,依旧睁大双眼盯住了李勇兵等人。

    李勇兵张必成来到吕婷床前,一般的满脸堆笑。

    曾岩却不曾移动。不住打量着这病房的布置。

    “吕婷同志,不好意思啊,我们工作没做到位,让你受苦啦。”

    李勇兵很温和地说道,语气中的刻意修饰,几乎每个人都听得出来。

    吕婷静静地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任何表示,就好像李勇兵张必成压根就不存在。自从莫平的干部进门。吕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得如同空气一般。

    李勇兵就有点尴尬,望了张必成一眼。

    老兄,你是圳口乡党委书记。怎么着你也该开口说两句吧?

    张必成只好说道:“吕婷同志,关于你的实际情况,我们都了解过了,以前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你放心。等你病好了之后,我们会慎重研究你的问题,恢复你的教师工作。你随时都可以回中心小学去上班。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去中心小学上班,那么,去区里的学校教书也是可以的,都由我们来安排。你直接来找我,我是圳口的党委书记,我叫张必成。”

    吕婷还是不说话,甚至连眼睑都垂了下来,没有丝毫颤动。

    张必成就和李勇兵对视一眼。

    李勇兵想了想,说道:“吕婷同志,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你是我们莫平的群众,你的问题,我们莫平会解决好的。你要知道,你的教师档案,都在我们县里。”

    这句话就等于明着提醒吕婷,别以为眼下躺在云湖的医院里,就能一辈子待在云湖不挪窝。范鸿宇不是你的保护神,云湖的县长,管不到莫平的事。

    吕婷的双眼,渐渐合上了。

    见了这般情状,李勇兵和张必成也委实无奈。吕婷这是摆明连和他们说一句话一个字的兴趣都没有。这样难怪,吕婷曾经不止一次找过他们,最终的结果,就是差点被裘立行打死。

    除此之外,李勇兵也好,张必成也好,莫平其他任何一位干部,都不曾给过吕婷半点好处。

    这样的干部,这样的屁话,有什么好听的?

    范鸿宇含笑在一旁看着,眼里闪过一抹讥讽之意。

    这个话是谈不下去了,李勇兵和张必成只好跟范鸿宇又客套了几句,告辞而去。范鸿宇也不挽留,微笑着挥手作别。

    “来看望病人,连点水果都不买啊,莫平的同志,可真是节俭。”

    雷鸣实在气不过,终于忍不住朝着李勇兵等人的背影飙出了这么一句。

    莫平诸人立马又将脚步加快了几分,落荒而逃。

    体制内的人,谁能是傻子?他们的来意,范鸿宇雷鸣自然是一清二楚。

    范鸿宇脸上的微笑渐渐收敛起来,低头对小优优说道:“优优,你今晚上不要睡在这里,叔叔另外给你安排个地方睡觉。”

    小优优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乖乖地点头答应,又有点不放心地问道:“叔叔,那我以后都不能在这里陪妈妈了吗?”

    “不是,过几天你就可以过来陪妈妈了。”范鸿宇回答一声,随即对雷鸣说道:“雷鸣,待会打个电话,让李文瀚同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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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1章 范县长不信邪

    李文瀚刚刚离开县长办公室,范鸿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办公桌上的电话又急促地震响起来。

    “你好,我是范鸿宇。”

    范鸿宇只得抓起话筒,含笑说道。

    “范县长,是我。”

    电话里头,传来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正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长萧寒月。

    “呵呵,萧书记,你好。”

    自从上回范鸿宇大败郑美堂,连带着狠狠削了一把任威,萧寒月就逮住机会了,随即在市公安局开展整顿活动。任谁都清楚,这种整顿活动,如果不是应上级的指示搞的,那就大有文章。

    在这番整顿活动之中,萧寒月曾经在省政法委大机关工作过的深厚功底便展露无遗,一套漂亮的组合拳打下来,成功将好几名偏向自己的干警提拔到了比较要害的部门。当然,相比任威的“嫡系”而言,萧寒月的亲信在公安局内部依旧是少数派。但经此一役,任威的威望毕竟削弱不少。

    尤其范鸿宇那个巴掌,甩得响亮。

    任威以常务副局长身份,实际掌控市公安局,最主要的就是两大仗恃。第一,他资格老,熟悉公安业务。在公安系统工作二十来年,累居要职,提拔栽培了一大批亲信心腹,各个部门都有自己人,自然而然的威信高涨;第二,他是本土派干部,自来得到市长郭清华的赏识,又抱上了郑美堂的大腿,有人撑腰,在公安系统干部任免的问题上有话语权。

    但现在,公安系统的干部看到了另一面——任威也不是不可击败的。

    范鸿宇一出招,不要说任威,就算是他的大靠山也一样乖乖趴下了。

    萧寒月借力打力,趁机“抢占地盘”。树立自己的权威,终于让大伙都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市公安局局长姓萧,不姓任!

    萧寒月占了便宜,“吃水不忘挖井人”,和范鸿宇之间的联系,一下子变得密切起来。不但经常有电话往来,只要范鸿宇去市里开会,方便的话,萧寒月都要请范鸿宇吃饭。

    当然,有时是范鸿宇会账。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萧寒月和范鸿宇已经逐渐变成了朋友。这种朋友关系,多多少少还带有一点“政治盟友”的性质在内。

    萧寒月需要范鸿宇头上那块金字招牌,希望能分沾一点光彩,范鸿宇自然也需要萧寒月这样一位有着“市委常委”头衔的盟友。

    “范县长,我怎么听说,你和莫平的基层干部,产生了一点误会啊?”

    既然是朋友,萧寒月也就不拐弯抹角。一上来就直插主题。

    范鸿宇就笑,也不说话。

    萧寒月就接着说道:“我刚才去市政府那边找郭市长商量政法机关明年的预算拨款问题,看到莫平的裘灏明同志了,刚从郭市长办公室出来。神情好像很不高兴啊。”

    范鸿宇淡淡说道:“裘书记可能听信了他侄儿的一面之词吧,家教方面,有点问题啊。”

    他相信,萧寒月能给他打这个电话。整件事的经过,必定已经做过了解,具体到裘立行和吕婷之间的“恩恩怨怨”或许不清楚。他甩裘立行两巴掌的情况,却必定是很清楚的。这样的“新闻”,传播速度自来就很快。

    萧寒月沉吟起来,稍顷,说道:“范县长,裘灏明书记可是老同志了,以前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郭市长对他非常欣赏。有好几年,都是专门跟着郭市长跑的。”

    萧寒月虽然是外来户,毕竟是市委常委,对市委市政府机关大院这些人际关系,了解得比范鸿宇要清楚得多。所谓“跟着郭市长跑”,其实就是郭清华的秘书,只是少个名义罢了。毕竟郭清华当市长的时候,裘灏明的级别已经不低,早早解决了正处级,直接挂个“市长秘书”的牌子不大好,反而有累裘灏明的前程。后来裘灏明很快就正位市政府办主任,又外放莫平县担任县委书记,俱皆出自郭清华对他的栽培提携。

    裘灏明实打实是郭清华的亲信。

    这也是裘灏明只在昨晚上给陆玖打了个电话,却始终不曾给范鸿宇打电话的原因。

    裘书记很在意自己的脸面,并不认为范鸿宇一个代县长能和他这个老资格的县委书记相提并论。打给陆玖是可以的,县委书记对县委书记,谁也不比谁差了。

    “萧书记,有个情况不知道你是否清楚,那个被打的女同志,是烈士家属。她爱人在部队立过二等功。她现在受伤很重,当时就晕死过去了。别的事,暂时不管他,起码要给人把伤治好吧?裘灏明要是连这点原则都没有,他跟着郭市长这些年,算是白跑了。”

    范鸿宇毫不客气地说道。

    出了这样严重的事,裘灏明不想着平息事态,好好安抚受伤的群众,却急匆匆地给陆玖打电话“兴师问罪”,又急匆匆地跑到郭清华那里去告状。这样的工作方式,范鸿宇很不感冒。当着萧寒月的面,直呼其名,毫无尊重之意了。

    “烈士家属?”

    萧寒月也吃了一惊,讶然说道。

    “对。”

    萧寒月又沉吟片刻,这才说道:“范县长,我建议啊,这个事还是协商处理比较好。毕竟不是云湖的事,闹僵了,也不大好。”

    范鸿宇说道:“萧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先给人把伤治好再说其他的。再说,莫平那边,也要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嗯,那就先这样吧,这个事,我会继续关注的。”

    “好。”

    范鸿宇也没怎么同萧寒月客套。既然是朋友,就有朋友的相处方式。

    放下话筒,范鸿宇点起一支烟来,双眉微蹙。

    裘书记这样的处事方式,已经让范县长有点不高兴了。

    谁知还真有不消停的人,范鸿宇一支烟尚未抽完,电话又响起来。

    “你好……”

    “范县长。”

    电话那边,传来谢厚明的声音。

    “谢主任?你好!”

    范鸿宇略感诧异,忙即给谢厚明问了声好。

    自从黄伟杰出任和平区区委书记之后,谢厚明与范鸿宇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基本上,不管是在书记办公会议上还是在县委常委会议上,谢厚明都支持范鸿宇的意见,态度很明朗。但除了公事,彼此之间,却绝少来往。谢厚明很少给范鸿宇打电话,更是半步都不踏进范鸿宇的办公室。

    由此可见,谢厚明心里,对范鸿宇依旧没有丝毫的好感,面子上也下不来。之所以在公事上全力支持范鸿宇,无非是为了女儿女婿着想。本届县人大的任期,很快就要结束,谢厚明完全退二线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临近。范鸿宇正如日中天,谢厚明不得不然。

    “范县长,有时间吗?我想到你那里去坐坐。”

    谢厚明直截了当地说道,语气并不柔和。

    范鸿宇就笑,说道:“谢主任,还是我过去拜访你吧。请稍候,马上就到。”

    谢厚明爱个面子,范鸿宇就成全他的面子。只要这个老同志能支持自己的工作,范县长当然要放低姿态,“敬老尊贤”。谢厚明比范卫国的年纪都大十来岁,范县长尊重一下老同志,完全应该。

    他不过多走几步路,谢厚明心里却要受用许长时间。

    范鸿宇礼节周到,谢厚明果然很满意,早早就在待客沙发区候着,茶几上,一杯滚烫的浓茶热气袅袅。范鸿宇进门,谢厚明立马就站起身来,点头寒暄。

    “范县长,请坐。”

    谢厚明线条比较僵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范鸿宇微笑点头,坐了下来。

    谢厚明主动递了一支烟过来,随口说道:“范县长,刚才郭市长给我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昨天发生在大方那边的情况。”

    这个话,早就在范鸿宇的意料之中。

    云湖县委三位主要领导,陆玖是谭启华线上的人,范鸿宇是“独立派”,谢厚明才是扎扎实实的本土干部,一贯被认为是郭清华线上的人。郭清华有什么话要交代,自然也是第一个就找谢厚明。不过也由此可见,郭清华裘灏明的意思,还是要将这个事控制在“私下解决”的范围之内。

    否则,按照正常的“流程”,郭清华以市长身份出面,要么找陆玖这个县委书记一把手,要么找范鸿宇这个当事人,断乎没有先找谢厚明的道理。

    谢厚明现在,又不兼任政法委书记,只是县人大主任而已。

    “郭市长有什么具体的指示吗?”

    范鸿宇也直截了当地问道。

    昨天具体的情况,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却是无须饶舌了。

    且看郭清华让谢厚明给他带句什么话来。

    谢厚明抽了两口烟,考虑了一下措辞,才说道:“郭市长倒没有太具体的指示,只是告诉我,每个干部都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发现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要按照规定来办。”

    范鸿宇淡然一笑,嘴角浮起一抹讥讽之色。

    看来郭清华对裘灏明的倚重,只有比传闻之中更甚。堂堂一市之长,不问是非,只管“流程”。

    每个人都在顾着自己的面子,唯独不顾吕婷的死活。

    范县长还真不信这个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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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2章 真敢动手

    夜,寒风呼啸,县委常委楼外边高大的常绿乔木,随风舞动,一片片树叶飘零而下,十分萧瑟。

    范县长的“蜗居”之中,却很温暖。

    当然,是温暖,不是温馨。

    三个大男人呆在一块喝酒,其中一个还年过五旬,温馨是绝对谈不上的。

    这三个一起喝酒的男人,是范鸿宇,李文瀚和雷鸣。下酒菜很简单,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五香牛肉,一碟凉拌海带,一碟豆腐干,几颗切开的咸鸭蛋。酒是好酒,茅台。

    李文瀚出任政法委书记之后,依旧在公安局那边办公,他习惯了。住也还是住在公安局宿舍,没有搬进常委楼来住。公安局前两年新建的干部宿舍楼,局长们的住宿条件,不比县委常委楼差。李文瀚的爱人倒是想要搬进常委楼,不为别的,就为个面子。住进县委常委楼,那就代表着某种尊贵无比的身份,在这八十万人的云湖县,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地位。

    李文瀚没同意,给出的理由是搬来搬去的麻烦,还不利和同志们打成一片。他的本职还是公安局长,政法委书记是个“加衔”,真要全面协调全县政法工作,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树立权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协调全县政法工作的前提,是他能切实掌控公安局。否则,就只是面上光鲜。

    当然,如果是极其强势的政法委书记,像以前的谢厚明,公安局长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那又另当别论。奈何李文瀚年纪不小,权威却无法和谢厚明相提并论。

    除了面子上给出的那两个理由,真正最主要的原因,是李文瀚不想和谢厚明住进同一栋楼。每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尴尬。

    李文瀚不住常委楼。却是常委楼的常客,经常会到范鸿宇这里来坐一坐,和范鸿宇聊聊天。一开始,李文瀚是硬着头皮来的。范鸿宇是他的“恩主”没错,奈何两人的年纪相差太大。李文瀚甚至比范卫国还要年长,他和范鸿宇,等于是两代人,能有什么共同语言?李文瀚也不能每次都说些奉承话,同样的话,说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范鸿宇好像也并不喜欢别人拍马屁。

    但不经常和领导联络感情,又是官场大忌。

    边走边看吧。

    然而李文瀚后来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和范鸿宇之间,真的有共同话题。范鸿宇完全不像其他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对于一些中年人的话题,很感兴趣,甚至两人的许多观点都很接近。

    这就能聊得起来了。

    李文瀚只能将此归结于范鸿宇的身份地位与众不同。哪怕范鸿宇再年轻,他终归是云湖县的县长。既然是县长,就不能以年轻人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必须全面,成熟。

    渐渐的,就开始带个酒来。

    范鸿宇不嗜酒,但像这种对坐小酌。范县长不反感。他反感的是大宴会上那种往死灌,缺心眼似的往死喝。还把能喝多少看做是朋友交情的深浅。

    几个小菜,半瓶老酒,喝着。聊着,够了就够了,不往死里整。

    说实话。李文瀚这是在做长线投资。

    以李文瀚的年纪而论,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基本就是他仕途的顶峰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到退二线的时候,能够捞个正处级待遇养老,就算功德圆满。当然,这几年,李文瀚会充分抓紧手里的权力,利用这个权力,打造一张属于自己的关系网,临到退休,也不至于太过门前冷落。

    李文瀚是土生土长的云湖人,有一大帮子亲戚朋友。他以前在公安局当小警察,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将他太当回事,一当上公安局长,情形立马大变,李文瀚一跃而成为整个家族的“最高领袖”,这种感觉,非同一般的良好。如今更上层楼,那就更加了得。

    不过打造一张关系网,不是李文瀚经常跑到范鸿宇这里来的目的。他心里琢磨着,合适的时候,要将自己的儿子推荐给范鸿宇。

    二十四岁的县长,那是何等的潜力无穷?

    只要自家儿子得到了范鸿宇的赏识,今后前程不可限量,成就肯定比自己高得多。等范鸿宇到了他今天这个年纪,说不定都是省领导了。自己儿子跟着他,至少也能捞个县委书记当当吧?

    更高的职务,李文瀚不敢去想。

    离得太远了,胡乱去想,白白死掉很多脑细胞,何苦来哉?

    对于李文瀚的目的,范鸿宇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李文瀚对于他的每一道命令,都执行得非常坚决非常彻底。

    这就很好。

    范鸿宇是人不是神,他再妖孽,也不可能将身边每一个人的心思都搞懂搞透彻,大致差不多就行了。

    “县长,听说这个事,郭市长都在亲自关注?”

    李文瀚端起白瓷杯,轻轻抿了一口,问道,神情略显紧张。于李文瀚而言,郭清华是那样的高不可攀,散发着深不可测的威压之气。

    他知道范鸿宇和郑美堂掰过腕子,而且完胜,搞得郑美堂颜面尽失。杜双鱼那个事情,看上去不大,一两天就风平浪静了。但在齐河官场造成的震撼和影响,却极其深远。两位大秘书在齐河市的第一次较量,居然不是“和棋”,而是一边倒的大胜,让很多人都掉落一地的眼珠子。

    但郭清华不是郑美堂。

    郭清华在齐河市工作的时间之长,比郑美堂的年龄还大。在齐河市编织的那张关系网,庞大得令人难以想象。这种数十年积累起来的威望和实权,绝不是郑美堂一两年时间就能赶得上的,哪怕打着袁留彦的大牌子也不行。

    郭清华虽然没有给袁留彦当过秘书,但跟随袁留彦的时间,远比郑美堂要长,袁留彦对他的信任和倚重,绝不在郑美堂之下。

    范鸿宇有尤利民撑腰,可以完胜郑美堂。却不见得能撼动郭清华。以郭清华的资历,尤利民都要礼让三分的。

    几乎所有齐河的干部,都认定杜双鱼那个事,是尤利民在背后出了手。

    不然,范鸿宇凭什么大获全胜?

    “嗯,裘灏明今天上午去见过郭市长了。”

    范鸿宇淡然说道,手里端着酒杯,却并不喝。

    李文瀚就愤怒起来,哼道;“裘灏明也太不像话了,他自己侄儿那个德性不管。光知道告状。难道我们云湖还怕了他们莫平?”

    当着范鸿宇的面,痛骂裘灏明是必须的。

    “裘书记或许只是向郭市长反映下情况吧,出了事,及时向领导汇报很正常。”

    对李文瀚的愤怒,范鸿宇未曾附和。和自己的下属,躲在背后痛骂邻县县委书记,这样的事,范鸿宇不大干得出来。

    太孬种!

    要就真刀真枪分个胜负。

    “不管怎么说,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自始至终都不怎么说话的雷鸣。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自从雷鸣出任政府办副主任之后,类似的小聚会,他也时常会参加。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是范鸿宇打算让雷鸣接手政府办工作的前兆。鉴于雷鸣的年龄和资历。短时间内接替陈霞的政府办主任职务不大现实,但分去陈霞的部分实权是肯定的了,时机合适的话,也不是不能以常务副主任的身份主持办公室的全面工作。

    貌似范鸿宇同志在省政府秘书一处。就是这么干的。

    轻车熟路。

    范鸿宇便微微一笑。

    雷鸣这几个月的进步非常神速,看问题越来越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想要当一个合格的一把手,首先就要有全局观。能时时刻刻把握大势。

    所谓权谋斗争的“法术势”,势是根本。把握不住大势,法和术便都是无根之水。

    李文瀚正要说话,腰间的传呼机急骤震响起来,李文瀚拿起来瞄了一眼,脸色立变,跳起身来,叫道:“县长,来了……你料事如神……”

    雷鸣的神色顿时也变得极其紧张。

    范鸿宇略略颔首,说道:“你先打电话。”

    “好……”

    李文瀚重重点头,抓起了沙发旁边茶几上的电话,拨了过去,那边立即就接起了电话。

    “报告李书记,抓住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略带一点兴奋之意。

    “好,抓了几个?”

    李文瀚马上问道。

    “抓了四个!其中一个是他们的副局长,带着枪呢……”

    一听带着枪,李文瀚便脸色一变,连忙问道:“开枪了没有?”

    这要是开了枪,问题就大了。

    好在那边马上答道:“那倒没有,咱们压根就没给他掏枪的机会,一进门就全给抓了。”

    “好好,很好,伤了人没有?”

    “没有。李书记放心吧,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电话那边的人,有点小得意,顺口给自己表了个功。

    李文瀚彻底放下心来,轻轻吁了口气,说道:“好好,干得不错,兄弟们都辛苦了。你们等一会,我马上就到。”

    “是!”

    李文瀚放下电话,转向范鸿宇,满脸都是钦佩之色,兴奋地说道:“县长,抓了四个,一个没跑,一个没伤……县长,真是料事如神,诸葛亮也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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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3章 把裘立行给我抓起来!

    曾岩简直郁闷得要吐血。

    干了一辈子公安,最终却被公安逮了。

    那些逮他的家伙一点不客气,直接给上了铐子。曾岩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没用,那个亲手铐他的二十几岁的小王八蛋笑嘻嘻地说道:“曾局,对不起了。你要不是莫平的副局长,我们还不一定铐你。你厉害,是个人物,不铐你,我们怕出事,到时候谁都不好交代是吧?”

    这小王八蛋一脸痞子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jǐng察,明知自己的身份,却殊无尊重之意。

    曾岩以他干了二十年jǐng察的眼光,一下就能看得出来,这小王八蛋一准是个有靠山的,那股镇定自若的神态,一般人装不到那样的程度。

    范鸿宇李瀚雷鸣赶到人民医院的时候,住院部静悄悄的,早已恢复了秩序,丝毫都看不出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激战”,莫平县公安局包括副局长曾岩在内的四名jǐng察,被早已在医院“设伏”的云湖县公安局刑jǐng大队“一网打尽”。

    过程虽然激烈,交手时间却短。曾岩带着人,在下班之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吕婷的病房。吕婷躺在床上不能动,四个大男人,毫不费力就能将这弱女子抬上车。

    然后,就被人数占绝对优势的云湖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逮了个正着。以逸待劳,以众凌寡,以有心算无备,这一仗毫无悬念,转瞬之间便分了胜负。

    楼层里的其他病人刚刚听到点响动,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整栋楼又变得安静了。

    在人民医院保卫科的房间里,曾岩再一次见到了范鸿宇,还有jǐng服齐整的李瀚。

    一见范鸿宇,曾岩便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双腿并拢,立正,双手抬了一下,猛然就看到了闪闪发亮的手铐,顿时好不尴尬,原铁青的脸sè一下子涨得通红,无地自容。

    他实在不曾想到,云湖县公安局早就在等着他们了。

    “范县长……”

    曾岩低着头,讷讷地叫了一声,不敢去看范鸿宇。

    范鸿宇望了他手腕上的手铐。双眉微微一蹙,说道:“解开吧。”

    “是!”

    一名二十几岁的彪悍jǐng察立马答应,走上前去。干净利落地给曾岩打开了手铐,然后退到一边,jīng气神十足的样子。细看之下,他的眉宇和李瀚颇有几分神似。

    曾岩活动了一下手腕。

    玩了二十年手铐,头一回尝到被手铐铐住的滋味。

    不好受!

    “曾局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瀚同志。”

    范鸿宇的语气,依旧不徐不疾,平静得很。

    曾岩猛地抬头,习惯成自然地向李瀚立正敬礼:“李书记好!”

    作为莫平县局的副局长,他当然知道李瀚的身份。

    李瀚板着脸。也不还礼,冷冷说道:“曾局长,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莫平县局的副局长。带着三名jǐng察,带着枪,跑到云湖县人民医院来,试图劫持一个女病人,简直就是搞“特务行动”。李瀚的愤怒,正在情理之中。

    “……”

    曾岩顿时讪讪的。不知该如何答复,满脸通红,羞惭无比。

    “曾局长,请坐吧。”

    范鸿宇倒也并不作态,淡然吩咐道。

    “是。”

    曾岩讷讷地答应一声,坐了下去,随即又加上一句。

    “谢谢范县长。”

    范鸿宇摆摆手,对那名二十几岁的年轻jǐng察说道:“小李,你去外边jǐng戒。”

    “是!”

    小李忙即答应一声,脸上浮起惊讶的神情,却不多说,转身出了房间。

    李瀚也有些吃惊。

    范鸿宇笑了一下,说道:“李书记,令郎和你一个模子,谁都能认得出来。”

    李瀚不由恍然,貌似自己还从未将儿子领到范鸿宇跟前去过,原打算过年的时候,带这小兔崽子登门给范县长拜年,不想范鸿宇一眼就给认出来了。

    “不错,jīng神饱满,办事利索,是颗好苗子。”

    范鸿宇夸奖了一句。却不是以县长的身份,而是以一名老刑jǐng的身份来夸奖的。想当初,他刚刚到彦华地区公安处报到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李瀚便咧开了嘴,笑得很开心。

    小兔崽子,在范县长面前亮相还亮得不错。

    也算是意外之喜。

    当然,李瀚眼里,这就是县长对他儿子的夸奖了,他又不知道范鸿宇在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曾岩这才恍然,自己相人的眼光果然没有失误,这小王八蛋在他面前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他的身份,原来是李瀚的儿子。

    难怪!

    范鸿宇在曾岩对面坐下来,蹙眉说道:“曾局长,这个事,你们办得太鲁莽了。想过事后怎么交代吗?”

    曾岩心里一阵阵发虚。

    在刚刚被铐起来那会,他脑海里就翻腾不已,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交代”。没完成“任务”不说,还被云湖县公安局抓了起来,倒霉到姥姥家了。

    却如何了局?

    这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是打起官司来,相当麻烦。就算最终不会影响到他的官位职务,在裘书记那里,他是再也不会有半分好印象的了。相反,如果他完成了任务,把吕婷弄回莫平,哪怕云湖这边嚷嚷得再厉害,再怎么向市里告状,那都不怕。

    一切都有裘书记担着呢。

    裘书记那人,特别护短,护短到了不讲道理的程度。你死心塌地跟着他,办事得力,奋勇向前,捅了篓子没关系,裘书记千方百计也要为你开脱,护你周全。假如反过来,哪怕你再有天大的道理,裘书记也正眼都不瞧你一下,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只要裘书记在莫平一天,你就永无出头之rì。

    因为裘灏明这种“爱憎分明”的xìng格,莫平早已被裘灏明经营成了“家天下”,所有干部,对裘灏明奉命唯谨,遇到问题,只问这是不是裘书记的指示,谁也不去分辨是非曲直。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云湖县长,给曾岩的压力,丝毫也不在裘灏明之下。看来,这人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会有那样的威风,和年龄大小没有必然的联系。

    “范县长,我们……我们只是想把吕婷接回莫平去治疗……”

    嗫嚅良久,曾岩断断续续地憋出了这么一句。

    “扯淡!”

    范鸿宇一挥手,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曾岩却莫名其妙地心里一松,或许,这个肯说粗话的范鸿宇,让他有“亲切感”。

    “你知道吕婷的伤势吗?内脏出血!被裘立行那个王八蛋踹的。她现在这种情况,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你们把她绑回去,可能人还没到莫平,就已经死在路上了。曾岩,你是公安局副局长,在你心目中,到底是裘灏明的面子要紧,还是吕婷的生命要紧啊?你还有没有一点是非观?”

    范鸿宇冷冷说道。

    “这,这……范县长,这个真不关裘书记的事,裘书记不知道我们来云湖……”

    曾岩猛地抬起头来,急急忙忙地辩解道,额头上冷汗澹澹而下。

    范鸿宇这个话,倘若传到裘灏明耳朵里,那他曾局长从今往后,不用在莫平混了。你小子办事不力,被人家抓了现行不说,还敢把裘书记供出来?

    裘书记收拾你没商量!

    况且,曾岩也确实不是在裘灏明那里领取的指令,以他的级别地位,他还上不得裘灏明的台盘。

    范鸿宇冷笑一声,说道:“好吧,曾局长,看来我说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你们从头至尾,就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吕婷的命运。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就先在云湖呆着吧。这个事,总有搞明白的一天。裘灏明那么在意他的面子,我明白告诉你,我就要给他撕下一层来!不给他个教训,他还以为,这天底下,就数他裘书记的面子最大!”

    这番话冷冰冰的,曾岩浑身寒气直冒。

    早就听说过范鸿宇是个狠角sè,不想狠到了这种程度。

    跟谁都是硬碰硬开战!

    听这口气,在莫平县至高无上的裘书记,在范鸿宇眼里,还真的什么都不算。

    “范县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曾岩急急叫道,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神情惶急。

    范鸿宇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径直向李瀚下达了命令:“老李,你马上派人去莫平,把裘立行那个混账东西给我抓起来!”

    “啊?”

    李瀚也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

    “怎么,有疑问吗?”

    范鸿宇冷冷问道。

    “不,没有!坚决执行县长的命令!”

    李瀚瞬间就回过神来,再不犹豫,身子一挺,朗声答道。

    不要说范鸿宇只是让他去抓裘立行,就算让他去抓裘灏明,李瀚也得执行。李瀚可是很清楚范鸿宇的xìng格,一旦犯了犟,九头牛都休想拉回来。

    关键时刻,李瀚绝不能含糊。

    所谓养兵千rì,用兵一时。

    曾岩能够无条件服从裘灏明的命令,李瀚焉能被曾岩比了下去!

    曾岩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半晌合不拢来。

    牛人啊!

    半点都不肯吃亏!

第774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处置完曾岩的事,李文瀚即刻回公安局,连夜开会,布置对裘立行的抓捕行动。毕竟是跨县抓捕,而且抓的是莫平县委书记的侄儿,正儿八经的在职干部,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要是像曾岩他们那样,偷偷摸摸跑到云湖来抢人,结果反被抓了起来,那这脸就丢大发了。

    要说曾岩也真够笨的,明明中午已经在病房和范鸿宇碰过面,那就乖乖回去向裘灏明汇报好了,居然晚上还来硬的,“搞偷袭”!

    不知道范鸿宇那脑袋瓜子,十个拧一块也抵不过他啊?

    把你算得死死的,早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来钻。

    实话说,范鸿宇下午给他布置这个任务的时候,李文瀚心里头还真有点不大相信,觉得范鸿宇未免过于敏感了。曾岩他们应该不会那么蠢。

    不过心里怀疑归怀疑,李文瀚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范鸿宇的命令,安排了精兵强将。须知曾岩也是老公安,准备不充分,可逮不住他。

    接受了抓捕裘立行的指令之后,李文瀚忽然理解了曾岩。

    裘灏明实在不是区区一个县局副局长可以抗衡的,没完成任务,他怎么回去交差?

    范鸿宇没有跟李文瀚去公安局,具体公安业务上的事,他不插手。虽然做过二十年刑警,李文瀚的从警时间绝对比他长,对云湖县公安局的情况也比他了解得更透彻。

    范鸿宇和雷鸣去了吕婷的病房。

    发生了这样的事,当得去看看她。

    雷鸣在一旁提醒道:“县长,今晚上这个事,是不是应该向市里反映一下?莫平那边这样搞,太不像话了。”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别急,告状的事情,他们自己去做。我们先把要紧的事做了。”

    “要紧的事?你是说。抓裘立行?”

    雷鸣迟疑着问道。

    “嗯。”

    “县长,我总觉得,这样太针锋相对了……”

    雷鸣犹豫了一下,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身为秘书,雷鸣觉得自己有义务向范鸿宇“进谏”,至于纳不纳谏,那是范鸿宇的事。当然,雷鸣还是留了半句。如此“针尖对麦芒”的处理方式,事情将会闹得很僵,云湖和莫平自行协商解决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了,非得市里出面来解决。到时候,只怕裘灏明与范鸿宇都要落个不是。

    市里处理这样的事情,一般来说,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手心手背都是肉,打谁重了都不行。

    这种斗气的事,不应该做啊。

    范鸿宇停住了脚步,望向雷鸣,昏暗的路灯下。雷鸣看到范县长的脸色很严肃,不由吓了一跳。

    “雷鸣,就事论事,如果裘立行是我们云湖的干部。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范鸿宇缓缓问道。

    雷鸣想都不想,立马答道:“立案审查,把事情都查清楚,还群众一个公道。”

    范鸿宇点了点头。脸色略略柔和了几分,说道:“你能这么想,那为什么裘灏明不这样想?为什么在他们眼里。只有捂盖子这个念头?吕婷是死是活,他们想过吗?对待烈士家属尚且如此,对待其他群众是个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雷鸣连连点头。

    “雷鸣,不管你以后到了什么位置,有一个道理,你一定要牢记。人民养我们这些干部,是为他们服务的,不是让我们来作威作福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范鸿宇一字一句地说道。

    雷鸣悚然而惊。

    范鸿宇又慢慢向前走,雷鸣连忙跟上。

    “雷鸣,我知道这几个月,你在很认真地学习。这个习惯很好。但是,你学习的内容,不应该局限在这些权谋手段之上,你首先就要搞清楚,你为什么要当干部,你为什么要往上攀登。自古以来,有政治就有斗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没有一点心机,没有一点权谋手段,确实很难生存下去。但并不代表着,权谋手段就是一切。任何一个成功的人,都会坚守自己的原则。随波逐流,没有主见,总是一门心思去揣摩上级的想法,终究是站不稳脚跟的。”

    范鸿宇不徐不疾地说道,就像一位兄长在开导自己的兄弟。

    雷鸣默默点头,细细品味着范鸿宇的言语。

    他给范鸿宇当了八个月的秘书,这还是范鸿宇头一回跟他说得如此深入。平日里,范鸿宇只是随口点拨几句,让他自己去悟。但对他的关心和培养,却是显而易见的。不到半年,他就由办公室的普通干部,变成了政府办副主任。

    范鸿宇提拔他,当然是为了让他成为和自己一样,能够坚守原则的好干部。

    两个人缓步来到住院部。

    特护病房所在楼层的走廊口上,多出了一张办公桌,一名年轻的小伙子,端端正正坐在办公桌后,很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无疑,这是医院临时做出来的应急安排。

    人民医院的负责人大约再也意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人专程到医院来“劫持”病人。偏偏这个病人,还是范县长亲自送过来的。若不是范鸿宇料事如神,提前做了安排,今晚可就不好交差了。

    亡羊而补牢,犹未迟也。

    见到范鸿宇和雷鸣走过来,年轻小伙子立即起身,警惕地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甚至伸手握住了桌面下的橡皮警棍。

    小伙子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雷鸣连忙上前说道:“你是医院的保卫人员吧?这是范县长。”

    “范县长?”

    小伙子明显犯起了愣怔,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范鸿宇。

    他以前没见过县长。

    好在这个时候,值班医生从办公室里出来,急匆匆给范鸿宇打招呼,算是证实了他的县长身份。保卫小伙就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也有点心虚。

    范鸿宇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警惕性很高嘛,不错,继续发扬。”

    “是,县长!”

    小伙子情不自禁地给这位比他大不了一两岁的县长打了个立正,心神激荡。

    其实抓了曾岩等人,医院这个亡羊补牢的措施,就没有必要了。莫平那边,绝不可能再派第二批人过来。就算裘灏明再刚愎自用,也不至于这样蛮干。不过这事,要跟医院领导打招呼。却不是保卫小伙能做得了主的,保卫小伙警惕性高,范县长就该表扬鼓励。

    去到吕婷的病房,吕婷没有睡,斜斜靠在床头,非常安静,似乎心情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

    范鸿宇却知道,吕婷骨子里头是个烈女,只是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将她的性子完全改变了。她这种安静,和佟颜的宁静,完全是两回事。佟颜是天性如此,终日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编织着自己的梦想。吕婷却是“心死”,安静到近乎麻木,也未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医院专门派了一位护士在陪她。

    不过护士显然也受不了吕婷的安静,已经在昏昏欲睡了。

    谁守着一块“木头”能兴味盎然?

    听到响动。护士一惊而起,看清楚了来人,忙即打招呼:“范县长好……”

    这层楼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经认识范县长。

    范鸿宇点了点头,微笑说道:“辛苦了。”

    这完全是额外的工作嘛。

    吕婷这才脸色一动,低声说道:“范县长,谢谢你……”

    “没伤到吧?”

    范鸿宇关心地问道。

    吕婷轻轻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早点休息。”

    夜色已深,范鸿宇也不能总是呆在医院。

    “范县长,优优……”

    吕婷关心的就是孩子。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优优很安全,不用担心。”

    吕婷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感激之色。

    刚刚离开医院,范鸿宇的传呼机就急促地震响起来,范鸿宇看都不看,径直对雷鸣说道:“回常委楼,去陆书记家里。”

    不用看,也知道是陆玖在打他的传呼。县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陆玖这个县委书记现在才得到消息,只怕已经非常恼火了。

    晚上,就没有叫吴辉来开车,雷鸣直接“兼任”了司机。

    到陆玖家里的时候,门是虚掩的,陆玖正坐在沙发里抽烟,满脸不悦之色。客厅里就他一个人,关秀丽不在,估计是故意避开了。

    “书记。”

    范鸿宇走过去,也不客套,就在一侧的沙发里落座。

    陆玖很不高兴地说道:“县长,到底怎么回事啊?”

    莫平县公安局偷偷摸摸跑到云湖来“劫持”病人,云湖县公安局不声不响地做好了埋伏,将人家“一网打尽”。搞得天翻地覆的,热闹得紧。

    偏偏就无人事先向他陆玖汇个报,在范鸿宇和李文瀚眼里,还有自己这个县委书记吗?

    范鸿宇倒是不见外,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淡然说道:“书记,现在是人家先不讲规矩。裘灏明找这个找那个,就是不肯和我说句话。既然裘书记瞧不上我,我也就懒得跟他客气了。”

    陆玖不由愣了一下。

    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裘灏明摆明不鸟范鸿宇,也难怪范鸿宇生气。

    裘灏明怕是还没领教过范鸿宇的脾气吧。

    原本憋着一肚子火,陆玖却又不好发作了。

    陆玖好歹跟范鸿宇打了八个月交道,知道范鸿宇的犟脾气已经上来了,这个时候谁惹他,都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未完待续。。)

第775章 斗吧斗吧

    不过事态的严重性,还是远远超出了陆玖的意料。

    第二天上午,陆玖刚一上班,没有去县委办公大楼,径直去了县公安局。丰田车开进县公安局大院,李文瀚已经在办公大楼门口恭候大驾。

    不管怎么说,陆玖是云湖县委书记,台面上,连范鸿宇都很尊重他。

    从丰田车里下来,陆玖脸色阴沉,也没和李文瀚握手,只点了一下头。

    “陆书记,这边请。”

    李文瀚也没有多言,伸手延客,却是领着他去了后边的干部宿舍。

    陆玖是专程来看曾岩的。

    倒不是说莫平县公安局一个副局长当得云湖县委书记如此看重,而是这个事情闹得越来越大,陆玖觉得有必要亲自了解全部情况,不然自己就很被动了。

    范鸿宇既然摆出了要和裘灏明一决胜负的姿态,陆玖便非常清楚,这个事只怕不会善了。考虑到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又涉及到两个县,最终必定要引起市里甚至是省里的关注。陆玖被迫身陷其中,不得不主动应对了。

    谁叫他摊上了这么个县长呢?

    推源祸始,全都是朝阳农场那帮混蛋搞出来的。他们不闹,范鸿宇哪里会来云湖?现在都还在省政府当他的大秘书呢。怎么着也要混到曹成郑美堂那样的级别,才好外放吧。

    出乎陆玖意料之外的是,曾岩竟然在打扑克。

    公安局宿舍楼的一间宿舍内,欢声笑语,十来个人在里面分成两桌打“拖拉机”。包括曾岩在内,莫平县公安局的四名警察,加上云湖县公安局的六七名警察,热闹得紧。

    仔细一想,李文瀚也只能这样处置。

    难道还真的将曾岩等人关押起来?

    说到底。曾岩他们是来“接”吕婷会莫平治病的,只是手法不那么光明正大,没有提前知会云湖县的同行。把他们关押起来,肯定不妥,只能是“软禁”了。

    县委书记和县政法委书记忽然进门,正在闹腾的警察同志们连忙放下手里的牌,站起身来,立正敬礼。

    “陆书记好,李书记好!”

    曾岩没见过陆玖,见了这般架势。也知道陆玖的职务比李文瀚更高,忙不迭跟着问好。

    陆玖微笑点头还礼。

    在基层的同志们面前,陆书记很注意形象,从不胡乱摆谱。主要领导的权威,一般只针对有一定领导职务的负责干部。

    李文瀚便在一旁介绍道:“陆书记,这位就是曾岩同志。曾局长,这位是我们县委一把手陆玖书记。”

    曾岩就吓了一跳,再次向陆玖敬礼。

    陆玖主动伸手和他相握,微笑说道:“曾岩同志。你好。”

    曾岩就很紧张。

    有关陆玖的大名,他自然也听说过的,传闻中是个厉害角色。如今陆玖亲自出马了,曾岩更加难以预测这个事会怎样发展。

    寒暄了几句。曾岩便和陆玖去了隔壁的房间,李文瀚作陪。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陆玖离开了公安局宿舍楼,脸色益发阴沉。

    在县委书记的威压之下。曾岩尽管说话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陆玖也大致搞清楚了基本的情况。

    这个裘灏明。也太自以为是了。你要把吕婷弄回莫平去,不是不行,但你可以跟我陆玖沟通啊。这么不声不响的派了公安干警来“强抢”算怎么回事?

    这还不是陆玖唯一生气的原因。

    这事不能细想。

    一细想,陆玖心里就更不舒服。

    裘灏明这是摆明信不过他陆玖,觉得这个事跟他沟通没用,陆玖压不住范鸿宇,索性就来硬的。

    在裘灏明心里都形成了这样的印象,可想而知,市里的领导又会怎样看待陆玖呢?虽然说谭启华能理解他的苦衷,但其他市领导,怕是不见得个个都这样想。就算明年,陆玖能高升到市里去,这威望也要大打折扣。

    裘灏明公然蔑视他。

    简直岂有此理!

    然而更严重的情况,发生在下午。

    陆玖刚刚一到办公室,陈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出事了……”

    陈霞气喘吁吁地说道。

    陆玖心里顿时一紧,这么些年,还不曾见陈霞如此紧张过。陈霞虽然是个女人,却比大多数男人都沉得住气。

    “出什么事了?”

    “李文瀚,李文瀚他们,把裘灏明的侄儿给抓回来了,直接在莫平圳口乡抓的。”

    “什么?”

    陆玖猛地站了起来。

    “这个事闹大了,你得赶紧想办法。估计市里的头头,马上就会找你。”

    “王八蛋!”

    陆玖一声怒吼,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也不知他是在骂谁。估计不是骂范鸿宇就是骂李文瀚,这两个家伙直接把他往火坑里推。

    关键这事,跟他陆玖没关系啊。

    人是范鸿宇打的,那个莫平女人也是范鸿宇弄回来的,曾岩是裘灏明派来的,也是被范鸿宇派人抓的,现在这个裘立行,又是范鸿宇让李文瀚去抓的。

    所有的事,都不是他陆玖干的,市领导的雷霆之怒,却必然要发泄在他陆玖的头上。

    最起码他躲不开!

    当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不过陆玖的怒火只来得及发泄了这么一句,就被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通讯员不顾礼貌,直接推门闯了进来,急吼吼地叫道:“陆书记,陆书记,市委谭书记的电话……”

    “哐当”一声,陆玖将话筒扔了回去,大踏步走到外间,抓起了通讯员桌上的话筒,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满脸笑容地对着话筒说道:“谭书记,您好……”

    “陆书记,谢谢你啊……我能好得起来吗?我不被你们气死,就算烧高香了……”

    电话那头,传来谭启华极其郁闷的声音,可见谭启华此刻亦是满腔怒火。

    陆玖的冷汗就下来了,连忙说道:“谭书记,这个事,您听我解释……”

    “不必了。想解释是吧?可以,你马上到市里来,叫上那个范鸿宇一起来。我想当面听听,你们两位英雄好汉,到底有些什么话要对我说!”

    谭启华冷冰冰地说道。

    不待陆玖再说话,谭启华已经“啪”地摔了电话。

    陆玖站在那里,呆了半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满脸阴沉得可怕,双眼怒火四射。整层楼都静悄悄的,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所以,随之响起的电话铃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是陆玖办公桌上的电话在响。

    陆玖转过身,大步走了回去,抓起电话就是一声大吼:“喂!”

    “陆书记,我是柳飞扬。”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正是谭启华的秘书柳飞扬。

    陆玖一愣,立即连声说道:“是柳主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柳飞扬继续轻言细语地说道:“没关系,陆书记,我能理解……陆书记,刚才郭市长到谭书记这里来了,郭市长很不高兴,怒气冲冲的。”

    “哦哦,柳主任,这个事啊,咳……”

    陆玖不知该从何说起。

    无妄之灾!

    真正的无妄之灾!

    裘灏明是郭清华最亲信的心腹嫡系,这个陆玖是明白的。郭清华的性格又深受袁留彦的影响,极其护短,裘灏明跟郭清华一脉相承,将郭清华这护短的性子,学了个十足。

    看来,郭清华实在是对范鸿宇忍无可忍了。

    “陆书记,谭书记请你和范县长马上到市里来一趟……这个事嘛,我也多多少少了解一点。范县长年轻,性格或许略微急躁一点……陆书记,我这里有个建议啊,不知道陆书记愿不愿意听一下?”

    柳飞扬的性格,极其沉稳,和谁说话都是语调柔和,彬彬有礼。

    陆玖连忙说道:“当然当然,柳主任太客气了……请柳主任指点,我洗耳恭听!”

    谭启华刚刚撂了他的电话,柳飞扬紧跟着就打了过来,不问可知,柳飞扬现在传达的,才是谭启华真正的指示,谭启华刚才是故意给陆玖敲一下警钟。

    上位者驾驭下属的手段而已。

    “呵呵,指点不敢当。陆书记,据我了解,这个事是范县长亲自在处理的,陆书记对整件事来龙去脉的了解,可能还不如范县长那么清楚。待会是不是就请范县长跟市领导做汇报呢?”

    柳飞扬不急不躁地说道。

    陆玖眼神一亮,对着话筒连连点头,一迭声地说道:“对对,柳主任这个意见,我完全赞同。”

    “那好,那就请陆书记和范县长及早动身,谭书记和郭市长都在等候着呢。”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动身……谢谢,谢谢柳主任。”

    “呵呵,不客气。陆书记,再见。”

    “再见再见……”

    放下电话,陆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舒畅起来。

    谭启华的指示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这个事,让范鸿宇去扛,你陆玖就是个观众,别多嘴。看来谭书记对于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已经心里有数了。

    说起来也是,范鸿宇又不是谭启华的亲信,裘灏明也不是,谭启华干嘛让自己的嫡系往里掺和?

    他们斗他们的呗!

    很快,挂着一号牌照的丰田车和挂着二号牌照的尼桑车,相跟着驶出了县委大院,直奔市区而去。(未完待续。。)

第776章 剑拔弩张

    从县里出发到市委大院,陆玖除了打个电话通知范鸿宇,再没有多一个字。

    陆书记实在什么都不想。

    这个人太能折腾了,陆玖觉得,无论自己怎么躲闪,总会一不小心就给他牵连了进,无辜受累。索xìng什么都不讲了,仿佛范鸿宇就是个坑蒙拐骗的高,还带着药,只要和他多一句话,立马就有可能上当。

    不过陆玖倒并不如何紧张,柳飞扬那个电话,还是很壮胆的。

    一切都有谭启华坐镇,虽然难免要挨郭清华几句训斥,却也不当大事。全市那么多处级干部,有资格挨郭清华训斥的,还真不多。

    陆玖不紧张,范鸿宇也很镇定。

    一旦面临大事,范鸿宇从不慌张。

    市委办公室秘书一科的一位年轻干部,在市委办公大楼门厅迎候陆玖和范鸿宇,压低声音道:“陆书记,范县长,谭书记,郭市长,郑书记,萧书记还有莫平的裘书记,都在小会议室等着呢,请跟我来吧。”

    陆玖略感诧异,怎么裘灏明也在?

    这是要当场对峙,打擂台么?

    但市里领导既然这样安排,总也是有道理的。要打擂台就打擂台好了,反正是范鸿宇打。

    齐河市委办公大楼,自然比云湖县委办公大楼要气派,自然而然的显得十分的庄严肃穆,令人感到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小会议室在四楼,市委常委会议一般在这里召开。

    谭启华,郑美堂等人的办公室,则在三楼。

    “陆书记,范县长,请!”

    年轻干部将两人引领到小会议室门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小会议室内一片烟雾缭绕,就好像清晨湖边的大雾,一时半会,完全看不清楚室内的情形。

    每个人都在抽烟。

    谭启华,郭清华,郑美堂,萧寒月,裘灏明,甚至柳飞扬都点起了香烟在抽。除了柳飞扬。其他人一个个脸sè凝重,看不到半分笑容。

    陆玖和范鸿宇进门,也没人跟他们打招呼。只是几道蕴含着不同心情的眼神,直通通地扫了过来,在陆玖脸上一转。随即越过,径直落在了范鸿宇的脸上。

    至少有四道眼神,带着非常明显的痛恨之意。

    郑美堂和裘灏明!

    这两个人,对范鸿宇恨之入骨。

    郭清华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隐含着难以言喻的愤怒。

    谭启华还好,萧寒月的眼神之中,却是隐隐的担忧之意。双眉紧蹙。萧书记也觉得这一回,范县长玩得有点过了——你派人跨县抓裘灏明的侄儿,这是裸的打脸啊。

    斗气过头了!

    “谭书记,各位领导好……”

    陆玖略略有些尴尬。却又不得不开口。他是云湖县委书记,这些面子上的事,还得他出面。

    一不小心,裘灏明和柳飞扬也成了陆玖的“领导”。却也顾不得了。

    “陆玖同志和范鸿宇同志到了,请坐吧!”

    谭启华抽着烟。缓缓开口道,语气还算平和。

    他是市委书记,现在是处理下面两个县的矛盾,不能一上来就露出偏颇之意,那不合规矩。就算云湖有错,陆玖和范鸿宇该骂,也不能当着裘灏明的面来骂。

    那要生恨的。

    裘灏明不是谭启华的亲信,陆玖才是。谭启华焉能为了裘灏明而让自己的亲信对自己生恨?

    “谢谢谭书记。”

    陆玖和范鸿宇在右侧坐下,正正与裘灏明相对。

    各人的座次也有点意思。

    谭启华居中,郭清华,郑美堂,裘灏明居左,一字排开。萧寒月居右,陆玖和范鸿宇坐在萧寒月的身边,隐隐分为两个阵营。

    这个事,谭启华,郭清华,萧寒月出面,那是理所当然。两位一把加政法委书记,都算得是正管。郑美堂的身份,有点微妙。他是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这个事,他可以出面,也可以不出面。一定不来,没人他不应该,来了,也没人他来得不好。

    现在郑美堂不但来了,还和裘灏明坐在一起,事实上已经很明问题了。

    裘灏明是郭清华最信任的干部,一提拔栽培起来的,如今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郭清华毫无疑问要为他“出头”。但郭清华明年就要退了,九成是郑美堂出任市长。通常来,以郭清华和郑美堂的关系,郑美堂不但要接市长的宝座,还要全盘接郭清华在齐河经营多年留下来的庞大班底。

    裘灏明是莫平县委书记,一方诸侯的身份,郑美堂当然要笼络他。现在和郭清华一起,为他出个头,裘灏明会记住这个人情的。

    还有一点就是范鸿宇。

    郑美堂倒要看看,这一回,范鸿宇又怎样“狡辩”,只要逮住机会,郑书记绝不介意好好教训范县长一回。这可不是在郑美堂自己的办公室,两两相对,没有第三人在场,范鸿宇嚣张跋扈,伸直指郑书记的鼻子开骂,郑书记白白吃个哑巴亏,满腔怒火发作不得。

    当着市委书记,市长的面,范鸿宇再顶撞郑美堂,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齐河市委市zhèng fǔ一状告上,连尤利民也不能回护于他。

    支持自己的前任秘书公然顶撞上级,尤省长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觉悟。

    郑书记的眼神如狼似虎,跃跃yù试,范县长却压根就没有瞧他,目光饶有兴趣地在裘灏明脸上绕了一圈。裘灏明五十岁左右,方面大耳,倒是生得一副好官相。在普通群众心目中,似乎这种方面大耳的家伙,天生就是当官的。

    裘灏明冷哼一声,毫不躲闪范鸿宇的目光,和他狠狠对视。

    一个莫平县委书记,一个云湖代县长,两人不是头一回见面,在市里召开的很多会议上,都碰过头。彼此笑一笑,偶尔寒暄一两句,仅此而已。

    范鸿宇嘴角闪过一抹笑意,缓缓将目光收了回,不再望向裘灏明。

    这种不太在意的眼神,立时就让裘灏明郁闷了一把。

    好小子!

    还装!

    谭启华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了,咳嗽一声,坐正了身子。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熄灭了里的香烟,端正坐姿。会议室的气氛,变得益发凝重。

    “陆书记,范县长,今天叫你们到市里来,什么原因,你们想必心里有数。现在,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派公安干jǐng到莫平圳口乡抓人?”

    谭启华开门见山,直插主题。

    事实上,市委如此慎重其事的来处理这个事,已经很给陆玖和范鸿宇面子了。一般来,遇到这样的“混账事”,谭启华或者郭清华,一个电话打到云湖,将县委书记和县长臭骂一顿,命令他们立即放人。这才是合理的“流程”。

    你们胡搞,还要市领导给你们面子么?

    还要摆出这么的阵仗,市委书记市长亲自等你们上门!

    起来,谭启华还是顾忌着范鸿宇背着的那块“金字招牌”,绝不愿为了裘灏明往死里得罪范鸿宇。

    郭清华也没有这么干。

    却不是怕得罪范鸿宇,郑美堂早就已经把范鸿宇得罪透了,两人势同水火。郭清华主要是担心这样做没用,范鸿宇不卖他的账。

    这种可能xìng非常之高。

    郭清华不觉得自己在范鸿宇面前话比郑美堂管用。尽管郑美堂现阶段再怎样牛逼,威望也不能和郭清华相提并论,这一点,郭清华心里有数。

    就怕范鸿宇这个“二杆子”心里没数啊!

    好,咱们隆重点,摆出“四堂会审”的架势,看你范鸿宇还敢不敢公然嚣张!

    陆玖脸sè沉静,不吭声,只是瞥了身边的范鸿宇一眼。

    范县长,自觉点啊!

    我就是个陪绑的,你自己摆平。

    范鸿宇果然自觉,随即挺直腰杆,朗声道:“谭书记,郭市长,郑书记,萧书记,这个事情,我是当事人,我这里,先把来龙脉向各位领导做个简单的汇报吧……”

    谭启华略略颔首,沉声道:“你。”

    在决定召开这个会议之前,谭启华肯定已经听取了相关的汇报。不过都是转述,没有一个是当事人,听起来总有点隔靴抓痒的感觉,不是那么直观。而且这个事情,主要是郭清华跟他谈的,带着十分明显的倾向xìng,不可尽信。

    到底真相如何,还得听听另一方的陈述。

    范鸿宇便开始一五一十地汇报,言辞简略,但重点之处,却是一点不含糊。当范鸿宇谈到裘立行带着三个大男人狠踹吕婷这个弱女子,直接将吕婷踹晕过时,谭启华萧寒月的脸sè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谭启华还从鼻子里发出了轻轻一个“嗯”字,貌似有些不信。

    “不可能!开什么玩笑?”

    裘灏明忍不住闷“哼”一声,打断了范鸿宇的汇报。

    照范鸿宇这个描述,他侄儿简直就是恶魔转世,裘灏明万万不能接受。

    范鸿宇瞥他一眼,冷淡地道:“裘书记,当时在现场的,是我,不是你。”

    你都不在现场,怎么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裘灏明还待要争论,谭启华阻止了他,望向范鸿宇,沉声道:“你接着讲!”

    “好的,谭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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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7章 你跟我讲规矩,我跟你讲法律!

    “烈士家属?”

    当范鸿宇说出吕婷爱人在部队牺牲的情况,谭启华又轻轻沉吟了一句。

    郭清华瞥了裘灏明一眼,裘灏明脸sèyīn沉如故,并不吃惊,显然他对这个情况是清楚的。萧寒月悚然动容,郑美堂和裘灏明一样,板着脸,没有半点情绪异常。

    “谭书记,郭市长,郑书记,萧书记,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足足花了半个小时,范鸿宇才基将情况介绍完毕。

    “那你们为什么把莫平公安局副局长曾岩抓起来了?”

    范鸿宇话音刚落,郭清华便yīn沉沉地问道,双眼直视范鸿宇,神sè大为不善。

    范鸿宇就笑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他脸上扩散,带着难以掩饰的讥讽之意,说道:“郭市长,曾岩带着几个公安干jǐng,半夜闯进吕婷的病房,想要把吕婷带回莫平去。”

    “吕婷就是我们莫平的人,带她回莫平治疗,有什么不对?”

    裘灏明再也忍耐不住,插口说道,满脸怒sè,十分的理直气壮。

    范鸿宇淡然说道:“对,没什么不对。但是昨天中午,我就跟曾岩,还有双桥区副书记李勇兵,圳口乡书记张必成说得明明白白,吕婷受伤很重,内脏出血,而且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十分虚弱。她这种情况,短期内根就不能随便转院。暂时留在云湖治疗,是最妥当的处置方式。”

    裘灏明马上说道:“云湖的医疗水平,不见得比我们莫平要厉害。病人转院治疗,是常有的事。”

    “裘书记,转院治疗是可以,但也要看病人的病情是否合适转院。再说了,吕婷在云湖治疗。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得弄回莫平去治疗?要转院,也不是派公安干jǐng,半夜闯进医院去抢人。”

    范鸿宇毫不客气地将裘灏明堵了回去。

    裘灏明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们不讲规矩!”

    “规矩?什么叫规矩?规矩大,还是人命大?”

    范鸿宇冷笑了一声。

    就你裘灏明这样的行径,也配跟我讲规矩?

    “你……你这是狡辩……”

    裘灏明简直气坏了,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挥舞起来,看样子是想要重重在桌子上拍一巴掌,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莫平县,一堆市委领导在座,这才硬生生地忍住了。

    “范县长。请你搞清楚,吕婷是我们莫平的人,裘立行是莫平的干部。吕婷自己抗拒乡里的统筹款。还煽动花桥村村民闹事,一起抗拒。这是什么xìng质的行为?这是闹事!裘立行作为圳口乡的干部,处理圳口乡的内部事务,有什么错?为什么要你们云湖的干部来干涉?”

    “裘书记,需要搞清楚的是你。不要被下边的人蒙蔽了。吕婷并没有抗拒乡里的统筹款。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几年,她爱人牺牲,她的民办教师又被莫名其妙地撤掉。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几岁的小孩,上面有生病的公公婆婆……这样的情况。来应该得到特殊的照顾。她是烈属!结果呢?圳口乡的干部,具体来说,就是你侄儿裘立行。不但没有丝毫的同情之心,还一直在迫害她。所谓的统筹款,她爱人的抚恤金交完了,不够;家里养的猪,养的鸡也抓完了。还是不够;家里稍微值钱一点家具和其他东西,也搬完了。依旧不够!请问裘书记,这是什么搞法?圳口乡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统筹款?裘立行到底是执政党的干部,还是土匪?”

    范鸿宇厉声说道,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神sè。

    “你,你,你这就是胡说八道……”

    裘灏明气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涨,浑身都轻轻颤抖起来,随即转向主席位置上的谭启华。

    “谭书记,郭市长,郑书记,你们看你们看,他这是什么态度?云湖县的代县长,不是市领导吧?我们莫平的工作,需要他范县长来指导?我们怎么征收统筹款,他范鸿宇有什么资格来批评我们?还土匪?我倒想问问,在大马路上打人,把裘立行的牙齿都打掉了,现在还派人把裘立行抓到云湖去!我想问问,到底谁是土匪?这样子搞,还讲不讲规矩了,还讲不律了?谭书记,郭市长,郑书记,这样子搞,我想不通!”

    口口声声只招呼谭书记,郭市长,郑书记,将萧书记撇在一边,可见在裘灏明心目中,压根就没有将萧寒月当作是市委领导。

    郑美堂挺直了一下身子,摆出市领导的威严架势,缓缓说道:“范鸿宇同志,动手打人是不对的。指使公安局的人把莫平的干部抓到云湖去,更加不对。这两点,你们云湖的同志,必须要做检讨。”

    郑美堂还算清醒,没有直接命令范鸿宇放人。

    他也知道,范鸿宇既然派人去抓了裘立行,就没那么容易放掉。

    不然,抓着好玩么?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郑书记,难道我刚才没有说清楚吗?我打裘立行,那是在救他。当时吕婷已经昏迷过去了,如果我不及时制止他,吕婷要是死了,裘立行要负什么责任?当事你们不在场,不知道裘立行是个什么样的态度,简直嚣张。说得明白一点,我是在制止犯罪。要不是急着救人,我当时就把他抓起来了!”

    “简直开玩笑!”

    “这全都是你自己的推测。你怎么能肯定吕婷会死掉?她晕过去了,也许是故意装的呢?这种人,什么事干不出来?裘立行跟我说,这个吕婷为了不交统筹款,还故意引诱裘立行犯错误……这样的人,她说的话能信吗?”

    裘灏明铁青着脸说道。

    “一派胡言!”

    范鸿宇真的火了。

    “吕婷是烈属,裘立行说这种话,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是对为国捐躯烈士的侮辱。裘书记,我也不在这里跟你争论,等裘立行的口供一出来,到底他做过些什么,就明明白白了。”

    “口供?你们还真打算审问裘立行啊?他是我们莫平的干部!”

    裘灏明也彻底翻脸了,怒气冲冲地吼道。

    “够了!”

    谭启华猛地一声怒喝。

    会议室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吵什么?这里是菜市场吗?像什么话!”

    死一般的寂静。

    谭启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略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板着脸说道:“叫你们来,就是要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就事论事,一是一,二是二。吵什么?老裘,你先说,你们莫平,是个什么意见?”

    谭启华虽然发怒,却始终拿捏着分寸,绝不轻易对哪一方下硬命令。

    在市委书记的威压之下,裘灏明的脸sè也缓和了几分,鼓了鼓腮帮子,这才说道:“谭书记,我们莫平的意见很简单,把人放了,吕婷交到莫平去治疗。这来就是我们莫平的事,我们会处理好,不劳人家费心!”

    郭清华和郑美堂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裘灏明还算是清醒的,抓得住重点。只要把裘立行,曾岩等人放回去,吕婷送到莫平去治疗,起码这个事就完全控制在裘灏明自己手里了,不再受范鸿宇的“威胁”。等这事处理完毕,再慢慢找范鸿宇的麻烦不迟。

    郭清华知道裘灏明的xìng格,不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主,睚眦必报。

    只要范鸿宇一交人,就彻底陷入了被动,等于自动缴械,主动权完全拱手让人了。以后莫平方面要借这个事来做章,范鸿宇只能被动应付,能应付得过去,就算是手段高明了,多多少少要吃点亏。

    谭启华点点头,转向范鸿宇:“陆玖,小范,你们云湖的意见呢?”

    陆玖还是双唇紧闭,打定主意一声不吭。

    范鸿宇缓缓说道:“谭书记,这个事已经不是莫平的事了,是我们云湖的事。”

    郑美堂禁不住插话道:“这倒是新鲜,怎么就变成你们云湖的事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范鸿宇脸上。

    “当然是我们云湖的事,这是一个刑事案子。发生在我们云湖县大方区石桥村地段的刑事案子。犯罪嫌疑人裘立行和其他三名嫌疑犯,当众殴打受害人吕婷,被我和云湖的另外两名干部发现,及时制止。根据云湖县人民医院的初步诊断,受害人吕婷受轻伤。这样一个发生在我们云湖地界内的刑事案子,按照规定,就应该由我们云湖政法机关来处理。萧书记,按照地域管辖原则,是这样的吧?”

    萧寒月不防范鸿宇忽然向他发问,略略一愣,随即点头,说道:“按照政法机关的地域管辖原则,是这样的。发生在哪里的案件,归案发地的公安机关管辖!”

    范鸿宇向萧寒月点点头,以示谢意,随即面对主席位置的谭启华,说道:“谭书记,郭市长,郑书记,萧书记,现在事情已经明明白白了。按照萧书记有关地域管辖原则的指示,我们云湖县政法机关对这个故意伤害案正式立案调查。请裘书记和莫平县的同志,予以协助!”

    所有人都愣住了。

    千算万算,就没人算到这一招。

    你跟我讲规矩,我跟你律!

第778章 被坑了

    “寒月同志,开什么玩笑?”

    愣怔稍顷,郭清华怫然不悦,盯了萧寒月一眼,很不高兴地说道。

    我们市委书记,市长,市委副书记一起,郑重其事来帮他们两个县解决矛盾,结果你跑出来,跟这个范鸿宇一起,跟我们律,讲办案?

    你逗我们玩是不是?

    郭清华从来没有正二八经将萧寒月当作是班子里的同志看待,而是将他当作了下属。

    萧寒月就有点为难地说道:“郭市长,如果受害人确实造成了轻伤,那就是刑事案子了……法律上的轻伤,和我们rì常生活中认为的轻伤,不是一个概念。”

    这个解释,是必须要加上去的。

    法律意义上的轻伤,其实已经很严重了。断几条肋骨,法律上也只认定为轻伤。法律意义上的重伤,那就是缺胳膊少腿,离死不远的意思。

    而在郭清华他们眼里,恐怕轻伤的含义,就是切菜切到手的意思,有什么关系?

    裘灏明马上说道:“是不是轻伤,谁知道?”

    裘灏明不是郭清华,他是“当事人”,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范鸿宇明显早就做好了这一手准备,关键时刻,以刑事案子为由,直接抓人。抓住了就不放!

    只要裘立行,吕婷都留在云湖,主动权就始终抓在范鸿宇手里,裘灏明变成完全只能被动挨打,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范鸿宇倒是不急了,身子微微往后一靠,淡然说道:“如果裘书记信不过云湖医院的鉴定结果,可以由市里医院派专家去做鉴定嘛。”

    “当然要由市里医院派专家去做鉴定。”

    裘灏明毫不客气地说道。

    一直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陆玖。嘴角忽然微微翘起,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意。眼看着裘灏明一步一步掉进范鸿宇挖好的坑里,还在那里声sè俱厉,陆玖实在有些忍不住。

    别看裘灏明当上县委书记时的年龄,足足比陆玖大了十岁,却并不意味着裘灏明的仕途之路,比陆玖坎坷。事实上,有郭清华关照,裘灏明的仕途。一直都比较顺畅。在齐河市也算是一把角sè。

    而陆玖三十八岁当上县委书记,却是全靠自己搏杀,斗争经验远在裘灏明之上。

    比如范鸿宇挖的这个坑,陆玖就绝不会跳进去。

    裘灏明这草包,上了范鸿宇的当!

    范鸿宇笑而不语。

    郭清华狠狠瞪了裘灏明一眼。

    裘灏明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被范鸿宇坑了。要求市里的医院派人去给吕婷做什么伤情鉴定,事实上就是顺着范鸿宇的思路在走。只要市里医院的医生鉴定吕婷确实是受了轻伤,那这就是板上钉钉的刑事案子!

    裘立行非抓不可。

    只要裘立行被抓起来不能放掉,无论裘灏明如何上蹿下跳,都注定落了下风。

    你跳什么跳呢,裘书记?

    你侄儿还不是被抓起来了!

    裘灏明最多能让他的侄儿受到的惩罚轻一点,但就整件事而言。范鸿宇则是占据了完全的上风。事实证明,范鸿宇那两巴掌甩对了,裘立行也抓对了!

    但事已至此,裘灏明空自气得吐血。也难于反悔。

    当着市委书记市长说出来的话,可不能就这样再吞回去。就算谭启华郭清华不说什么,范鸿宇也绝不会答应。

    现在范鸿宇占着理,谭启华和郭清华都不好再强迫他。

    撇开范鸿宇前省府一秘的大牌子不谈。就算仅仅只是莫平和云湖之间的争执,市领导表面上也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郭清华也特别郁闷,他特意叫裘灏明来和范鸿宇“当面对质”,来就是想要给范鸿宇一个下马威。结果裘灏明这个草包,把一切都搞了个乱七八糟。

    像这样尖锐对立的官场博弈,岂容当众犯错?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错误,都会被对方一把揪住。

    郑美堂轻轻咳嗽一声,挺了挺身子。

    大家便意识到,郑副书记有话要说了。

    郑副书记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摆摆谱。

    “这个事,莫平的干部在云湖县境内处理问题,虽然有些不妥合适的行为,由云湖政法机关来处理,不妥。范鸿宇同志是当事人嘛。是不是需要立案调查,我认为应该由市里来决定。寒月同志,你们市局接手这个事,先把裘立行弄到市局来控制,市里马上派法医去云湖,给那个吕婷做鉴定。”

    郑美堂的遣词用句,都很注意,并没有顺着范鸿宇的话说这是个刑事案子。郑副书记绝对不能再上当,跟着范鸿宇去给此事“定xìng”。

    而郑副书记的语气,亦是毋庸置疑。仿佛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

    眼下,谭启华摆明要看戏,两不想帮,由得郭清华裘灏明去和范鸿宇对掐;因为裘灏明的关系,郭清华也不能赤膊上阵,以市长的权威强压范鸿宇低头。那就只能由他郑书记来拍板定夺了。

    应该说,郑美堂在省委大机关混了那么多年,在这些官场小手法方面的拿捏,火候还是很老到的,知道在什么时候跳出来显摆自己的威风最合适。

    果然,他这番话一说出来,郭清华脸sè顿和,裘灏明也暗暗向郑副书记投出感激的目光。

    既然裘灏明自己上当,跳进了范鸿宇挖的坑,那就只能退一步想办法了。不管怎么说,裘立行不能留在云湖,留在范鸿宇手里,任其拿捏。搞到市里来,范鸿宇就鞭长莫及。

    范县长再牛逼,也只能在云湖县耍威风,在市里还谈不上有什么根基,料必他的手插不进市里的政法系统。

    只要能把裘立行洗干净,这个事就不至于太被动,裘书记的脸面多多少少还能保住三分。

    郑美堂这番话,居高临下,站在了理上。

    萧寒月无可抗拒,只得点头,说道:“好的,郑书记。”

    范鸿宇也没有出声反对。

    “还有啊,莫平县局那个曾岩,让他们回莫平去,总呆在云湖也不是个事。灏明同志,你要多教育他们,以后要讲究个工作方法,要接人可以,事先和云湖的同志商量一下嘛。现在引起那么大的误会,啊,连谭书记和郭市长都惊动了,太不像话。这种人,该批评批评,该处分那就要处分,绝不能含糊!”

    却是在裘灏明面前,端起了领导的架子。

    刚帮了裘灏明一个大忙,这时候端端架子,完全应该,在心理上,彻底压倒裘灏明。省得郑书记登上市长宝座之后,这些人自恃资格老,不服管束。

    “是的是的,郑书记,就按郑书记的指示办。”

    裘灏明一迭声地说道,不敢稍有不恭之意。

    不愧是袁书记的大秘书出身,就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事情摆平了,那个嚣张跋扈的范鸿宇,也一个屁都不敢放。

    范鸿宇确实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他已经将吕婷的情况都说得清清楚楚,然而到目前为止,这帮道貌岸然的市委领导,硬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认真深入了解一下吕婷的情况。在他们眼里,裘灏明那个混账透顶的侄儿,裘灏明县委书记的脸面,远远比吕婷那样的普通民妇重要得多。

    市委副书记如此,市长如此,市委书记亦复如此!

    一股深深的厌倦感,忽然之间,涌上了范鸿宇的心头。

    失望!

    真的很失望!

    难道泯灭良知,是侧身官场的必备条件吗?

    不过范二哥可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他骨子里头浸yín的就不是愁绪,而是斗志。厌恶感,无力感稍逊即逝,随之腾腾而起的,是熊熊的斗志。

    想用官场规则来压服范鸿宇,门都没有!

    得了裘灏明的奉承,郑美堂颇为满意,笑了笑,望向谭启华,说道:“谭书记,请你指示。”

    你郑书记都已经拍板了,“当事双方”都没有表示反对,还请谭书记指示个什么?

    显摆么?

    谭启华瞥他一眼,随即正襟危坐。

    大伙便又都挺直了腰杆。

    见了这般情形,谭启华的心情略略有所好转。不管怎么说,在座每一位都还清楚,谁是齐河市委书记。

    “既然这个事,有可能成为刑事案件,那就必须认真对待,好好查一查。我们党的宗旨,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寒月同志,你们政法机关要拿出个章程来,动作要快,认真把这个事情调查清楚……这个事,必须按时向我汇报。”

    谭启华很威严地说道,双目望向萧寒月,炯炯有神。

    这个事,从头至尾谭启华就没有打算偏向哪一方,但进度却必须亲自掌控。毕竟真正的“当事双方”都不是普通的角sè,不能造成失控的情形。

    市委一把手没有掌控全局的能力,那还行?

    “是,谭书记。”

    萧寒月干净利落地答道。

    对萧寒月的态度,谭启华表示满意。

    “老裘,陆玖,小范,你们回去之后,各自做好干部们的思想工作。这个事,低调处理,谁也不要张扬。有什么好张扬的?丢脸嘛!”

    谭启华满脸严肃。

    “是,谭书记。”

    裘灏明,陆玖,范鸿宇三人一齐答道,也是干脆利落。

    PS:感谢因缘果报万赏!

第779章 真正的老手

    “市长,我想不通!”

    坐在郭清华对面,裘灏明满脸委屈。

    五十出头的大老爷们,装委屈装得特别像模像样。郭清华比他大了十来岁,裘灏明没有半点羞愧和尴尬之意。

    “你自己蠢嘛!”

    郭清华瞥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你跟他讲什么医院鉴定?讲什么轻伤重伤?人家明摆着挖了个坑,你看都不看就往下跳!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唵?”

    裘灏明就涨红了脸。

    来老领导骂几句,那也没什么,要看你不上,还不耐烦骂你呢。

    可是裘灏明一辈子最自负的,就是自己的“聪明才智”,被郭清华毫不留情面的斥之为“蠢”,裘灏明就有点受不了。当然,他不怨恨郭清华,不可能怨恨,也没那个胆子去怨恨。但对范鸿宇,却是恨之彻骨!

    “谁能想到这混蛋会搞个什么刑事案子出来?这不是开玩笑吗?刑事案子!我呸!”

    在老领导面前,裘灏明也不怎么在意个形象。

    其实裘灏明读过很多书,化程度不低,郭清华却是那种很老派的干部,化底子薄,凭着实干一步一个脚印爬上了今天的高位。郭清华之所以不能接任市委书记,除了年龄劣势,化程度不高也是主要原因。zhōng yāng要求大力提拔年轻的,有知识的干部,郭清华两条都不沾。

    鉴于这个原因,凡是郭清华的嫡系亲信,不管化水平再高,在郭清华面前也不敢显露出来,只能将自己打扮成大老粗。

    以郭清华的jīng明,焉能看不出来他们在装?

    但郭清华绝不会去点破。

    人家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装。因为怕他,敬畏他,用这种方式表忠心。

    这就很好!

    水至清无鱼,人至察无徒。

    郭清华虽然没听说过这句话,却在实践之中无师自通,早就搞明白了这个道理。他选干部,提拔干部,在意的不是你化高还是化低,在意的是你对我忠心不忠心。

    只要你忠心。你把博士牌牌戴在胸口,我也用你,绝不因为你化程度比我高太多,我就嫉恨你。

    道理很简单,是我提拔你。不是你提拔我!

    “灏明,你落伍了!”

    郭清华望了望裘灏明,忽然说出这么一句。

    “啊?”

    裘灏明这回是真的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明白老领导是个啥意思了。

    怎么,怎么自己就落伍了呢?

    “近两年,上边一直都在强调,要依法治国。依法行政,还出台了不少新的法律法规。你们县里也组织了好多次学习会,怎么你自己,一点都没有学进去?范鸿宇为什么敢派人去你们莫平抓人。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不管那个女的是不是轻伤,他先立案就是站在了理上。好,等鉴定完了,就算那女人没有轻伤。这不是刑事案子,那又怎么样?人已经抓了。够不上刑事案子,也给你定个治安案子。总之他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占了主动。你啊,该动动脑子!”

    郭清华摇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裘灏明怔怔地张开嘴,随即懊丧地一拍大腿,说道:“咳,小看他了,以为就是个毛孩子,能有几分事?没想到这小子满肚子都是坏水!”

    “哼!你以为他真是个‘二杆子’?二杆子能给省长当秘书?能给派到我们齐河来?明明我们这里已经有一个大秘书了……告诉你吧,这就是掺沙子。而且还是颗大沙子,不是一只手塞进来的。你以为省里那些大人物,安排个干部会那么简单?”

    郭清华淡淡地说道,眼里却闪耀着深沉的神sè。

    当初范鸿宇来齐河,省里的大人物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恐怕整个齐河市,只有郭清华分析得最透彻,就算谭启华,也不见得想得那么深入。

    郭清华在官场打滚了一辈子,这阅历,这眼光,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市长,那他也不能总是这么胡来吧?再是大人物塞过来的,也得讲规矩吧?谁都这么搞,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他还不是市领导呢,莫平的事,凭什么插手啊?”

    裘灏明益发委屈起来。

    要是云湖的县长能随便插手莫平的工作,他这个县委书记还有个屁的脸面。

    “他插手莫平的事了吗?这个案子,是发生在云湖境内的。那个地域管辖原则,你真的不懂?”

    郭清华虽然化程度不高,这两年还真的了解过一些法律方面的知识。是不是马上要退二线,郭清华不管,身在官场,郭清华明白一个至高无上的道理——跟着形势走!

    zhōng yāng有什么新政策,有什么新号召,那就得跟上。

    正所谓顺势而为!

    “懂是懂,就没想到,他会玩这一手……”

    裘灏明嘀咕了一句。

    “糊涂!”

    郭清华又是一声训斥。

    “人家一动手,就把什么后路都想好了,你却蒙在鼓里。你还敢说人家是个小毛孩子!我还就告诉你,别人不敢这么折腾,范鸿宇不一样。他非得折腾!别忘了,当初省里那些大人物,把他塞到齐河,是来干嘛的。不折腾?不折腾他就该走了!”

    裘灏明再一次目瞪口呆。

    “我当初的想法,跟你现在一样。省里的大人物,也忒瞧不起人了吧?你要掺沙子可以,塞这么一个rǔ臭未干的小家伙过来是个什么意思?寒碜我们啊?现在我知道错了。大人物看人的眼光,就是比我们准。来不到一个月,就把陆玖那小子挤兑得,脸皮剥掉好几层。老裘,你以为人家陆玖比你蠢啊?告诉你,陆玖那小子还真是个角sè。换做是你,你的脸皮早就被剥得一点不剩了。明年。陆玖就是你最大的对手。这个事,陆玖想通之后,他不会帮着你的,他会帮着范鸿宇。提前一年把你挤下去,他明年就稳稳当当的。”

    裘灏明大吃一惊,差点跳了起来。

    “市长,这,这个……”

    郭清华的意思,他完全明白。明年大换届。裘灏明早就盯住了副市长的位置。论资历,他在目前齐河市所有区县委书记之中能排进前三甲。排在他前边的两位老资格县委书记,就快退二线,压根就没可能跟他竞争副市长。想来想去,县委书记里面能和他“一战”的。就是陆玖。虽说副市长的位置有两个,郑美堂若是接任市长,那还有一个市委副书记的缺,但谁知道省里会做什么样的安排?

    万一只准备在县委书记之中选一个进市zhèng fǔ班子,那他就得和陆玖面对面交手。现在提前把他挤下去,对于陆玖来说,当然是最好的。裘灏明比陆玖大了十来岁。如果明年再上不去,基就没希望了。

    “慌什么?”

    郭清华很不悦地哼道。

    “如意算盘人人会打,他有他的门路,你就没有你的办法?说说吧。你那个侄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真像范鸿宇说的那样,他就是个混账!”

    裘灏明紧张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点点冷汗。也不敢去擦拭,想了想。低声说道:“市长,我不敢对你撒谎,我那个侄儿,确实不怎么争气,脾气比较暴躁……”

    “那你还用他?”

    郭清华冷冷说道。

    “这个,市长,我哥……我哥死得早,当年,要不是我哥,我也上不了学……我欠了他。”

    裘灏明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郭清华的xìng格,比较看重那些重情重义的干部。天xìng凉薄的家伙,对自己的亲人都不在乎,何况对领导?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时可能反咬领导一口。

    “你啊!xìng格不好,就该放在机关,你看住他,放到基层去干什么?还有那个叫吕婷的女人,范鸿宇说的是真实情况吗?那女人以前真是个老师?真是烈士家属?”

    郭清华紧盯着他问道。

    “市长,这个,这个情况我还真的不大清楚……”

    裘灏明支支吾吾地说道。

    其实他很清楚,部队曾经转来两封信,要求地方zhèng fǔ帮助解决烈士家属的困难,他都亲眼看过的,但不敢在郭清华面前承认。

    万一郭清华震怒,他侄儿就真没救了。

    “查清楚!”

    郭清华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好的好的,我回去就查,马上查。”裘灏明点头不迭,随即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市长,您看,这个吕婷,是不是弄回我们县里去治疗啊?我怕她乱说话……”

    “蠢!”

    郭清华毫不客气地用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是是……”

    别看裘灏明在莫平县一手遮天,不可一世,在郭清华面前,裘书记没有半点脾气。

    “该说的话,她早就说了。你现在把她弄回去,还有什么用?算了,你回去之后,马上恢复她的教师身份,她以前是民办的,你给她搞成公办的,补发她这几年的工资。”

    郭清华断然说道。

    “啊……”

    “还有,只要云湖县愿意接受,你把她的工作,调到云湖去。就算云湖不愿意接受,你也得想办法让他们接受。”

    裘灏明满眼小星星,完全搞不明白市长这样的指示,到底有何深刻内涵。

    “照我说的去做!”

    郭清华说道,眼里又闪耀着那种深刻的神采,还带着一丝丝的兴奋之意,似乎有某种东西,已经触发他内心深处的斗志了。

    “好的好的……”

    裘灏明还是搞不懂,却不妨碍他对郭清华奉命唯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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