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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绝对权力txt下载     绝对权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4章 值得去争取的!

    “他死了活该!早就该死了!”  管丽梅狠狠地说道。  没有这个混蛋犯罪,范鸿宇也不会搭进去。  范卫国蹙眉说道:“郑峰匡死不死,倒是无关紧要。”  紧要的是范鸿宇怎么办!  范鸿宇淡然说道:“他必须死。他死了,我才安全。”  范卫国紧着问了一句:“何以见得?”  他现在,已经不知不觉间把儿子当成了平等对话的对象,貌似这个儿子,忽然有了和他的真实年龄很不想称的成熟,异常成熟,以至于范卫国都不能在他面前“拿大”。事实证明,很多东西,他不曾想到,范鸿宇反而先想到了。  “他死了,就证明葆家在发力。”  范鸿宇轻声说道。  现阶段,葆家的态度如何,是范鸿宇能否脱罪的关键。虽然按照法律规定,他确实属于制止犯罪,只是手段过于激烈,真要是定他个防卫过当的罪名,也说得过去。  毕竟他连开了三枪。  在当时,这是一件足以令高层震惊的大事。  但范鸿宇就是这种xìng格。此事固然经过了周密筹划,但在实施过程中,却不可避免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带动。人毕竟是人,不是钟摆,不是机器。有血有肉,就会有情绪,有冲动。  但葆家若是肯全力护着他,却没有问题。  越是在政法机关呆的久,范鸿宇就越是了解权力的作用。心中没有这个底,范鸿宇再冲动,也不会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尤其要紧的是,葆老是军界巨擘,军人的思维,毕竟和地方官员不同,这也是范鸿宇的“赌注”之一。  一场豪赌!  范鸿宇深信,四平八稳,不敢冒丝毫风险,想要有大作为,那是不可能的。  多年之后,某位威加海内的领袖,被公认为儒雅大气,沉稳厚重的xìng格,当年也有冲冠一怒的大无畏行动,由此踏上巅峰之路。  范卫国沉吟稍顷,微微颔首。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但不管怎么样,得知了葆家的惊天背景之后,范卫国心里又再安然了几分,总比刚开始时“四面无靠”的感觉要好得多了。  “爸,现在啊,你别管这个案子了,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范鸿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  范卫国略略一扬眉:“你说。”  “你最好今晚上就回彦华,明天去见邱书记。这是最佳机会了!”  范卫国一惊,随即说道:“你是说,专员那个位置?”  “对!”  范鸿宇点点头。  自家老子虽然厚道,但却不是笨人,官场上的道道也拎得清,不然,他和邱明山的关系再好,如果仅仅只是一个老好人,没有从政的潜质,以邱明山的为人,也不会将他提拔到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去。  “李有智的年龄已经到线了,死霸着专员的位置不肯让,我看,主要还是和梁光华达成了一致,省里也有人支持他。”  密室相谈,范鸿宇就毫不客气,直斥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之名。  管丽梅便有点吃惊地望了儿子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着全地区的大事?连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的背后话,也敢乱说。  “嗯,他们都防着邱书记!”  范卫国倒是对儿子的话很认同。  事实上,梁光华和李有智搭档多年,关系也不见得如何。都是老资格的本土干部,都有自己一派嫡系人马,李有智也并不事事让着梁光华,维持着面子上过得去而已。按照官场规则,维护一把手的权威。但比较而言,李有智在梁光华眼里,可比邱明山强得多了。  邱明山是敢公然和他唱反调的。  两人联手,力保李有智在专员的位置上再干一两年,到那时候,邱明山说不定就已经调走了。而且,就算没调走,也能延误他两年的时间,谁知道这两年之中,又会发生何种变故?  邱明山最大的劣势在于上面没有过硬的靠山。  高洁尽管给搭了一条线,也只是若隐若现。毕竟高洁在那个大家族的外围,仅仅是个小字辈,能够进言的机会很有限,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说话的机会,是不是能引起家族重要人物的重视,也是个未知数。  《群众rì报》上面刊载的那篇“理论大师”声援邱明山的文章,对抱住邱明山现有的位置,有一定的作用,想要更进一步,还得有更加直接的支持力量。  诚如范鸿宇所言,现在是最佳机会。  郑天平是李有智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发生了这样的惊天大案,极有可能牵扯到李有智。反正他年龄也到线了,直接将他调二线,顺理成章,不给个处分就算是给面子了。  拿下李有智,只要葆家发句话,这个行署专员的位置,就得是邱明山的。  太顺理成章了!  当然,分析是这样分析,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经过诸多cāo作。  邱明山自己得跑动跑动了。  这一点,范鸿宇倒是不担心。邱明山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老资格领导干部,关键时刻该如何cāo作,焉能不知。  稍顷,范卫国又说道:“我明天就去见他。”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爸,地区工业局实在没啥味道,我看,你还是回宇阳吧?”  管丽梅不由笑了一下,插嘴道:“这孩子,还把自己当地委领导了,你爸去哪里工作,由得你分配?”  本来管丽梅是满怀担忧,但见范鸿宇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也受了感染,渐渐心宽了起来,被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吸引住了。虽然她对这些官场上的门道懂得不是太多,总也是官宦之家的主妇,平rì里耳濡目染,多少理解一下。何况他们父子俩的对话又很直白,没有什么云山雾罩。  范鸿宇笑道:“妈,你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归书记,王县长他们还能坐得住这个位置吗?郑天平就更不用想了,估计只判个三五年,算便宜他的。”  在另一个世界,郑天平就因为贪污受贿,包庇犯罪等诸多罪名,被苛以重刑。这一回,葆兴没死,佟雨也没残,或许葆家的震怒,不会太甚,但要说就此放过郑家父子,那绝无可能。李有智为了洗清干系,也会落井下石。  官场生态,自古亦然。  宇阳县官场“大地震”,不可避免。一下子空出来这么多重量级的位置,范卫国重回宇阳的可能xìng大为增加。只要邱明山能顺利登上行署专员的宝座,范卫国甚至有可能出任宇阳县长。不管怎么说,范鸿宇是范卫国的儿子,葆家总也得有所回报。单单只是给范鸿宇脱罪,那也太不“仗义”了。不为了葆兴,范鸿宇可犯不上冒这么大的风险。  谈到自己的事,范卫国就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这个以后再说。”  范鸿宇似笑非笑地看了父亲一眼,yù言又止。  “有什么话,说嘛。”  范鸿宇便说道:“爸,请恕我直言,你为人厚道,心腹太好,工作能力也强,但官场险恶,跟一帮如狼似虎的狠角sè同台较技,太老实了,要吃亏的。”  范卫国一怔,想不到儿子会直言批评自己。  这一回,管丽梅却不反驳儿子了,反倒帮着范鸿宇说话:“是啊,老范,你就是这毛病。人家当官,家里不说金山银山,也是吃香喝辣。就你啊,还把自己的工资奖金倒贴给别人。咱们不说要混来之财,但也要能保本,不吃亏才行。”  范卫国瞥了妻子一眼,略带不悦地说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吃亏什么叫占便宜?人家需要帮助,我们又有那个能力,当然要帮一把。”  管丽梅便撅起嘴,不吭声,但看得出来,她心里并不服气,只是不愿意在此时起争执罢了。  范鸿宇说道:“妈,老爸就是这个xìng格,几十年了,要改也难。钱的事,你就不要cāo心了,我负责。赚钱又不是什么难事。老爸想帮谁,尽管去帮,家用我给。”  “哟,这口气了不得。你拿我那四千块本金,都还没还呢,就在这里讲大话!”  管丽梅便瞪起了眼睛,不悦道。  范鸿宇笑道:“妈,别急。你知道,你那四千块本金,赚了多少吗?差不多赚五千了。”  “啊?”  管丽梅又是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  “赚了五千?不可能吧?这才多久时间!你在捡钱啊?”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差不多了。这世道,钱到处都是,只要稍微动点脑筋,哪都能来钱。爸,你别瞪眼,都是正正规规清清白白的钱,没有半分是混账得来的,经得起任何调查。爸,我知道,你只想为群众多办点事,求个心安,求个好名声,这我都能理解,也完全支持。不过有一点,我也要给你提个意见。官越大,能够给群众办的事就越多,能帮的人也越多。你拿自己的钱补贴别人,能帮得了多少?让大部分群众都尽快富裕起来,过上好生活,才是最大的好事。爸,值得去争取的!”  范卫国双眉扬起,吃惊地望着范鸿宇。  .nj*xs.

第75章 你们敢吗?

    大约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范卫国管丽梅才在龙晨瑜范鸿宇的陪同下,走出一营营区。

    “鸿宇,老夏他们可能得到消息比较晚,还不知道回事呢,你得想办法通知他们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范卫国边走边吩咐道。

    离开之前,范卫国去看了夏言,夏言酣睡如故,范卫国便没有惊醒他。这也是范卫国厚道的直接体现,心里头总是记挂着他人。

    以前范卫国一直住在农机厂宿舍楼,和夏言的父母,都是老熟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夏言的父母是普通工人,当时通讯手段又不发达,就没人及时将消息通报给他们,估计这会子,应该也知道了,不定怎么着急呢。

    范鸿宇连连点头:“好的,我来想办法。”

    其实已经用不着想办法了,他们刚刚走到军营门口,就看到了夏言的父母,夏立德和他的妻子颜阿姨,还有朵朵,正满脸焦虑地站在不远处张望,只不敢靠近。

    范鸿宇一拍脑门,是自己疏忽了,光顾着关照执勤战士,“关照”范—县—长,却忘了夏言的父母,主要是夏言已经熟睡,范鸿宇脑海里需要转悠的事情又太多,就不记得这茬了。

    还没等范鸿宇出声招呼,夏立德颜阿姨和朵朵已经激动地扑了过来,叫道:“范—县—长,管书记,鸿宇……”

    “老夏,你们也来了?”

    范卫国连忙站住脚步,主动和夏立德握手,关心地说道。

    “咳,能不来吗?我们这心里,都急死了……鸿宇啊,夏言没事吧?啊?”

    夏立德是个老实人,一迭声地说道,眼角明显有泪痕。

    夏言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夏立德夫妻俩为他cāo碎了心,平rì里打架闯祸,倒也罢了,这一回,却将天捅了个窟窿。

    直接冲击公安局啊,还把郑天平的儿子差点打死!

    怎生了局?

    怎生了局啊!

    不死也要判个无期徒刑!

    听到这个消息,颜阿姨当场晕死过去。

    朵朵哭得泪人儿似的,绞着双手站在范鸿宇面前,泪眼婆娑地叫道:“二哥……”

    一声出口,又“哇”地大哭起来。

    范鸿宇连忙出口安慰道:“朵朵,别哭啊,夏言挺好的,一点事没有,刚喝醉了,在睡觉呢!”

    “喝,喝醉了?”

    夏立德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什么人啊?

    怎么可能没心没肺到如此地步?

    范卫国笑道:“真的,老夏,是喝醉了,我刚才还去看了他,睡得挺香的,真没事。这一点,一营长可以作证!”

    龙晨瑜便上前一步,给夏立德夫妻俩行了一个军礼,说道:“两位好。我是驻军一营长龙晨瑜,两位就是夏言的父母吧?你们放心,夏言已经被我们保护起来,下午喝了些啤酒,喝高了,正睡觉呢。这几天,他们暂时住在我们这里,我们绝对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夏立德和颜阿姨便有些手忙脚乱,连连给龙晨瑜鞠躬为礼,一迭声地说着感谢的话:“谢谢,谢谢龙营长,谢谢……”

    心里立时便安定下来。

    “老夏啊,你们就安心吧,这事,我大致做了个了解,鸿宇和夏言他们是制止犯罪,正当防卫,问题不大。你们要相信zhèng fǔ,会有个公平的处理结果。”

    范卫国缓缓说道。

    尽管他心里也未曾完全安然,但话必须要这样说。不但是安慰夏立德夫妻,也是“统一口径”。斗争的大幕已经拉开,必须要全力迎战了。

    范卫国是县领导,在夏立德等人心目中威望极高,而且他儿子也牵涉在此案之中,还是“首要分子”,罪责比夏言更重,他既然如此说,那就是值得相信的。

    夏立德马上说道:“是的是的,范—县—长,我们相信zhèng fǔ!”

    龙晨瑜说道:“夏叔叔,范叔叔说得对,鸿宇和夏言就是制止犯罪,救了我们部队的干部,这个事,我们部队一定会出面的,不会置之不理。”

    夏立德闻言更加安心。

    部队可也不是好惹的,只要他们肯出面,这事就不会太糟糕。

    当下大伙又说了几句,范卫国说道:“老夏,你们是不是要进去看看夏言?今天已经太晚了,要不你们先跟我们一起回去,明天再来看吧。部队随时欢迎你们。”

    夏立德犹豫着,心里当然是想要进去看看儿子,尽管范卫国绝不会谎言相欺,毕竟亲眼看看,更加安心。但范卫国说的话也有道理,太晚了,进去打扰部队的同志,也是不妥。迟疑稍顷,艰难地说道:“范—县—长,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说着,就望向龙晨瑜。龙晨瑜是部队的负责人,夏立德希望得到他的“承诺”。

    龙晨瑜微笑说道:“夏叔叔,你随时来,我们随时欢迎,我会通知执勤战士的。”

    夏立德大为安心,又连声道谢。

    他们是骑着单车来的,夏立德便让朵朵坐范卫国的吉普车先回去,自己两口子骑车回家。深更半夜的,天气冷得厉害,朵朵一个娇怯怯的姑娘家,身子骨弱,可不要冻着了。

    龙晨瑜举手敬礼,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老张那些人,倒也颇能坚持,这大半夜了,还在军营前聚集不散。倒也不怪他们这么“顽强”,毕竟是自家小孩“失陷”在军营内,没有个准信,谁也不能安心回家睡觉。

    见了这一幕,老张等人更是愤愤不已,怒火满腔,有人便忍不住叫道:“太不公平了,部队怎么能这样?谁官大就向着谁!”

    “就是,我们坚决要见人,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坚决不走。”

    立马就有人跟着起哄。

    “对,部队要公平,不能这样,我们有意见!”

    一个个都叫嚷起来。

    龙晨瑜双眉一扬,就要说话,范鸿宇轻轻一拉他的衣袖,微笑说道:“龙哥,你呀,先回吧,别在这跟他们理论。我有几句话,和他们交代一下。”

    龙晨瑜望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兄弟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今儿这半天,他算是见识了范鸿宇的不凡之处,在公安局三审讯室的“彪悍”,镇定,以及回军营之后两人详谈,范鸿宇的见多识广和渊博多智,都让龙晨瑜刮目相看,绝不因为他的年轻而有半分小觑之意。很明显,具有这么多高端品质和敢作敢当xìng格的人,必非池中之物。

    龙晨瑜下定决心,此番事件,一定要竭尽全力,保范鸿宇无事。

    当然,这主要取决于葆家老爷子的态度。

    范鸿宇说得对,此事闹大了,不把那边打的落花流水,反倒有麻烦。只有一边倒的决定xìng大胜,才能一举将所有反对声音压服。

    论实力对比,那是毫无问题的。

    龙晨瑜和葆兴要做的,就是怎么去说服葆家长辈。不过以龙晨瑜对葆老爷子和葆平安的了解,觉得问题不会太大。那都是火爆霹雳的军人xìng格。

    葆家的嫡亲孙子,差点被人活活打死,这都能放过,岂不辱没了葆老爷子一世威名!

    “好,你和他们说吧。他们愿意在这喝西北风,也由得他们去。这军营,他们休想踏进半步。”

    龙晨瑜淡然说道,望了那几个人一眼,缓步走向门卫室。

    至于范鸿宇的安全,龙晨瑜毫不担心,不要说就在军营门口,老张他们绝不敢乱来,就在荒郊野外,以范鸿宇的强悍无匹,对方人手再多,也不过是一群羔羊罢了。

    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在军人而言,都并非不可想象的场景。

    范鸿宇笑着向老张他们走过去。

    原本吵吵嚷嚷的一堆人,立即闭上了嘴巴,紧张万分地望着范鸿宇。

    这是一个敢在公安局开枪,劫持人质的牛人啊!

    郑峰匡嚣张跋扈,“凶名远播”,和范鸿宇一比,屁都不算。只能说,他以前碰到的都是绵羊,没想到这回惹了一头猛虎。

    “诸位,回去吧,你们啊,见不到人的,在这里冻死也是白搭!”

    范鸿宇在数米外站住,淡淡地说道,语气颇为轻蔑。

    “凭什么?凭什么抓我们的人?”

    有人叫道,却不由自主地往别人身边靠,似乎这样能够给自己壮胆。

    范鸿宇一笑,傲然说道:“凭什么?就凭我要抓他们!一群混蛋,早抓了早好。你们要见人,以后去监狱吧。那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你好大的口气?你是皇帝老子?”

    有人气得大叫起来。

    “不服气是吧?不服气你们冲击军营啊!敢吗?不敢!不敢回去叫人,把你们的七大姑八大姨,老妈子老婆子都叫来,一起冲!哼哼,谅你们也没这个胆子!”

    范鸿宇说完,冷笑一声,转过身,扬长而去。

    “叫人就叫人,你以为我们不敢啊?什么东西!”

    一堆人瞠目结舌,直到范鸿宇进了军营,才有人叫嚷起来,重重啐了一口。

    范鸿宇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龙晨瑜便挑起大拇指,哈哈一笑,低声说道:“好手段。”

    冲吧!

    这事闹得越大,葆家老爷子就越有发飙的理由。

    宇阳县还翻天了?

第76章 闹事

    第76章闹事

    事情一如范鸿宇所料。

    老张那些人还真不含糊,第二天就组织人手,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老妈子老婆子,二大伯三叔公,四表哥五堂姐等等,浩浩荡荡,怕不有五六十个,骑着单车,从四面八方赶到了军营门口,气势汹汹,由一群老女人打头,吵吵嚷嚷的,就往军营里冲。

    部队这边,却也早已有备。

    呼啦啦涌上来三四十号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身着整齐的军装,赤手空拳,手挽着手,形成一排坚实的人墙,死死堵住营区大门。任由那些老女人推推搡搡,既不吭声也不后退。一些女人急了,开始动手,又抓又挠,小伙子们也强忍着,不还手,只是坚决不后退一步。

    同时,一群妇女们组成的队伍,大约有二十来人,出现在营门附近。

    这是驻军的随军家属。

    既然范鸿宇挑起了“事端”,就不可能不做预案,龙晨瑜连夜向团部首长做了汇报,考虑到群众闹事,肯定是组织女人打头阵,这样比较“占据优势”,战士们不好对女同志出手,传扬出去,是严重的政治事件,名声大坏。虽然说那些女人,只要不动家伙,也不能对战士们造成太严重的伤害,但总是打不还手,也不是办法。团首长便做了这个安排,组织部分身强力壮,年龄在二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之间的随军家属,组成“预备队”,随时待命。

    真要是那些女人闹得太不像话,就由这群家属出面,上前阻止,隔开她们。

    随军家属不是军人,严格来说,也是普通群众,部队的纪律,约束不到她们头上。女人对女人,也就无需忍让太多,真惹急了,一样抓给你看看。

    如果那些闹事的人群,男人敢于上前的话,嘿嘿,两个整连的真正的“预备队”早就候着的,不怕抓不完!

    除此之外,范鸿宇还建议龙晨瑜,准备好了照相机,在营门附近占据制高点的有利位置,全方位拍摄照片,同时肩负“监控”职责,居高临下,负责找出为首之人。到时候通知地方zhèng fǔ,把这几个为头的家伙给抓起来。

    真正起到主要作用的,就是这个“摄影组”。

    闪光灯一亮,“咔嚓咔嚓”几张照片拍下来,打头的那群老女人倒是无所谓,她们不怕照相,躲在后头组织的几个人,老张他们,就怕了。他们可是zhèng fǔ干部,有单位有组织所管的。事先也做了简单的安排,但主要是召唤亲戚,聚集人手,断然不能有部队方面这样周密的计划预案,更不防部队会有这么一招。这照片一拍下来,那就是铁证如山,再也难以抵赖。只要部队将这些照片交给宇阳县委县zhèng fǔ,他们这几个为头的家伙,立即就要遭殃,批评事小,搞不好处分撤职都是可能的。

    镁光灯一闪,那几个“首领”就慌了神,面面相觑,忙忙乱乱地伸手掩面,往人群里躲。

    这时候,龙晨瑜就出面了,往大门内临时构筑的沙包公事上一站,手里拿着电喇叭,大声叫道:“闹事的人都听清楚了,我们已经拍了照片,通知了县委县zhèng fǔ,县委的领导马上就会赶过来。你们要是再敢闹事,都抓起来。尤其是为首组织的那几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正推搡闹得起劲的那群女人,便愣怔了一下,回过头去张望,希望得到某种“指示”。她们就是打头阵的,一鼓作气冲不破“封锁线”,那气势便泄了三分,下一步如何行动,得听候“命令”。

    结果几名“领导”都不见了踪影,正东躲xī zàng呢。

    “妇女先锋队”顿时没了动力,冲击也立即变得散乱无章。

    “二姨,三姑……回来回来……”

    几名首领躲在人群之后,气急败坏地高声叫唤。

    情况有变,不能“硬拼”,且先撤回“先锋部队”,再作商议。

    妇女们犹豫着,不情不愿地往后退,组chéng rén墙的战士们这才能腾出手来擦擦满头满脸的汗水和血痕,许多人脸上都被抓破了。却也没人叫苦呼痛,只是默默忍耐,眼里喷shè着怒火。

    这不是普通不明真相的群众,而是一群“犯罪分子”的家属,是殴打二连副的那群凶手的家属,想要将那些羁押在营区内的凶手抢夺回去。

    战士们绝不答应!

    几名首领开始紧急“磋商”,乱糟糟的,好一阵都拿不出主意。准备太仓促,他们毕竟连个真正的领头人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形,你一言我一语,单是选一个临时首领,都不容易。

    范鸿宇和夏言,远远站在后边营房的二楼窗口看热闹。

    这个时候,他们就不方便露面了。

    “二哥,他们还真敢闹啊?”

    夏言昨天好好睡了一大觉,今早吃了四个大满头,一大碗稀饭,一碟咸菜,满脸红光,jīng神十足。

    范鸿宇一笑,说道:“闹闹好,他们闹得越欢,押着的这十来个混蛋,将来死得越难看。部队这边,正愁着没有理由发飙呢!”

    夏言笑道:“二哥,你说这回,郑峰匡会怎么样?”

    范鸿宇淡然说道:“还能怎样?必死无疑。”

    “嘿嘿,真他娘的带劲!”

    夏言顿时眉飞sè舞,好不开心。

    “这王八蛋,早就该死了,严打那时候,都够枪毙好几回的。现在再毙掉他,已经够便宜了。”

    范鸿宇笑笑,忽然正sè说道:“夏言,你记住,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今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情况,都绝对不能再来一回。知道了吗?”

    夏言笑道:“知道。人不可能每回都有这么好运气的。”

    有关葆兴的来头,范鸿宇已经和他漏了底。

    范鸿宇点点头,低声说道:“这不是运气,这是先知……”

    “啥?”

    夏言不明白了。

    范鸿宇轻轻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乌合之众的效率就是不高,闹哄哄的商议了好些时候,才推举出一位约莫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看上去衣着还算光鲜,气质比较干练,是个厉害女人,上前和驻军交涉,声称要和部队的领导见面“谈判”,如果不答应谈判要求,他们就一直守在这里不走,堵住大门。部队的人,总也得进出,不能一辈子躲在军营里不出门。

    这个女人,可以肯定,不是有好工作单位的,否则不敢如此“冒险”,应该是家属之中十分泼辣的一员,经常干这种抛头露面的活计。

    龙晨瑜便即走出营房,和她面对面站立,自我介绍是部队的领导,可以和她“谈判”。不过龙营长的神态,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讽之意,看上去诚意相当不足。

    龙晨瑜从心底里就压根没打算同他们谈判什么东西。

    在这件事情上,部队没有准备做任何让步,那几个羁押在营区的“犯罪嫌疑人”,只能交给省里派来的专案组,其他任何手段都休想要到人。

    龙营长只是在拖延时间。

    驻军营地离县城不足二十里地,电话已经打过,宇阳县领导们赶过来,要不了半个小时。估计这会子,归文和等人应该已经心急火燎地正在赶来。

    那个中年女子倒是摆出了谈判的架势,一本正经地向龙晨瑜提条件,说最起码要让大伙见见他们的亲人,证实他们在军营内部,人身安全是有保证的,没有受到“虐待”。

    龙晨瑜一口回绝,明白告诉她,除非是省里或者地区政法机关来人,才能见到那些“罪犯”。

    中年女子便气愤地尖叫起来,说他们是正式的公安人员,不是“罪犯”。

    龙晨瑜也不生气,只是态度强硬地拒绝一切要求。

    范鸿宇远远瞅着,不由乐了。

    别看龙晨瑜虎彪彪的一条好汉子,似乎杀伐决断,一言而决,其实胡搅蛮缠的水平,较之家庭主妇,毫不逊sè。

    真正是个人才!

    这边正“谈判”着,公路上烟尘大起,一长溜吉普车和三轮摩托车轰隆隆地开了过来。

    闹事队伍顿时就乱作一团。

    车队开到近前,第一台吉普车刚刚停稳,车门打开,一个圆溜溜的矮胖子便以令人吃惊的敏捷动作一跃而下,正是县委书记归文和,脸sè铁青,双眼喷火。紧随其后的,是王县长和许多其他领导干部以及大队公安人员。

    “干什么?翻天了!”

    归文和大步走过来,扯开嗓子,就是一声大吼。

    “张信,你那个科长不想干了是不是?我马上撤了你!”

    尽管老张试图躲藏起来,还是被归文和一把揪住,怒喝起来。

    县委领导一到,闹事队伍的几个头头便都慌了神,一个个低眉垂目,不敢吭声。被归文和劈头盖脑一顿臭骂,乖乖的将各自的亲属归拢起来,躲到了一边,离营门远远的,再不敢靠近。

    一顿雷霆怒火,镇住了闹事队伍,归文和旋即换下笑脸,客客气气地向龙晨瑜赔了不是,又关心地慰问了被抓伤挠伤的战士们,一再保证,这样的事今后绝不会再发生,请部队的同志放心。

    对于那些被羁押在营区内的“犯罪嫌疑人”,自始至终,归文和一字不提。

    县委书记到底是明白人,知道这事,现在宇阳县管不了啦。

    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就谢天谢地了!

第77章 省委专案组

    第77章省委专案组

    这一回,青山省的动作极其迅速。

    第三天傍晚,一个庞大的专案组,便即开赴宇阳县。

    这个专案组的级别很高,由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书记段宸欣亲自带队,临时调集了省公安厅,省检察院,省高级法院,省纪委的jīng干人员二十余人,浩浩荡荡杀了过来。

    原本发生在一个县城的案子,不必要惊动省委常委这个级别的高级干部。但事关军地冲突,又涉及到宇阳县政法机关的“最高”负责人,省委便高度重视。

    这是台面上的理由。

    台面下的理由,那就更加简单了:非如此,怎能向葆家和农业部佟副部长表明态度?

    葆家的公子,佟家的小姐,在宇阳县遭此大难,青山省委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无论如何都是交代不过去的。不要说此案只是涉及到了一个县委副书记,就算涉及到了彦华地委的主要负责同志,省委也是绝不容情。

    范鸿宇虽然呆在军营,消息却并不闭塞。

    龙晨瑜一得到任何消息,立即第一时间和范鸿宇沟通。龙晨瑜自认,在官场斗争这种事情上,自己的脑子确实不如范鸿宇好使。

    昨天闹事事件发生之后,龙晨瑜及时将情况向葆平安和自家老子做了汇报,情形一如范鸿宇当初所料,葆将军再次勃然大怒,拍了桌子,说倒要看看,宇阳县到底是何种龙潭虎穴,藏着什么样的土匪恶霸!

    堂堂红军师的军官,在自己保卫的国土上,竟然没有了基本的人身安全保障,抓几个罪犯,居然那么困难!

    葆家雷霆震怒,青山省委的领导们,脑袋变得很大。

    对段宸欣,范鸿宇不陌生。

    上辈子,他转入公安系统工作之时,段宸欣正是全省政法系统的“老大”,并且在位时间不短。范鸿宇在刑侦界崭露头角,小有名气后,曾经奉调前往省城,参加某个大案子的侦办。这也是公安系统内部一种常见的临时工作调配,某个案子影响大,省委主要领导做了限期破案的批示,省厅往往会在全省抽调刑侦能手,联合办案,集众人之智,齐心协力早rì破案。往往这样的大案,重要案情汇报会,段宸欣会亲自参加,听取汇报,给办案人员鼓励打气。

    段宸欣尽管身为全省政法“一哥”,却并不是一个严肃刻板的人,相反还颇为幽默,年纪也不算太大,不过五十岁左右,比较礼贤下士,和范鸿宇这样的年轻后辈,也会交谈几句,拍拍肩膀,鼓励鼓励。

    但段宸欣又确确实实是一个能打硬仗的“干将型”人物,青山省的大案要案破获率,一贯在全国名列前茅,和段宸欣的得力领导有直接关系。

    段书记亲赴宇阳,郑家父子腾挪闪避的余地,实在不大。

    范鸿宇清楚地记得,在另一个世界,“一七惨案”正是段宸欣亲自督办的,郑家父子一死一重刑,宇阳县主要流氓混混,被一扫而空,社会风气为之一肃。

    消息陆续传来。

    段宸欣一到宇阳,专案组里的省纪委干部,随即对郑天平宣布决定:停职检查。

    因为此案涉及到干部子弟,在职公安干jǐng犯案,省委专案组的办案宗旨很明确。一般这样的案件,要想顺利侦破,首先就要拿下保护伞。不然,侦破过程会非常的曲折,面临着各种激烈交锋。

    当然,要先期一举拿下保护伞,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充当保护伞的角sè,都不普通,没有一定的实力,难以“胜任”。同样,没有一定的证据,也不能随便将保护伞拿下来。所以,通常需要经过艰难侦破,反复交手,最终才能拿下重量级的保护伞。很多时候,还不一定能拿下,最后往往是抓小放大,严肃惩处一批小鱼小虾,对外有个交代,真正的大鱼,则网开一面,轻轻带过。

    越有问题越升官的怪事,全国各地在所多有,见怪不怪了。

    只是此案的保护伞和专案组之间的级别,相差太远,郑天平和郑峰匡的父子关系又摆在那里,基本上丧失了对抗的可能xìng,专案组一到,便即束手就擒。

    事实上,专案组还没到,郑天平已经靠边站了,地委书记梁光华不愧是老官场,手段十分老辣到位,抢在省委前头采取了主动,先将郑天平的实际职务免了,只保留县委副书记的空头衔,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的职务,已被人接掌。

    事关重大,不得不然。

    真要是郑天平本事通天,能够顺利过关,到时候再给安排其他职务不迟。梁光华可不想在如此关键时刻,落下个“包庇”的罪名。

    孰重孰轻,梁书记掂量得清清楚楚。

    专案组一到,首先“落井下石”,对郑天平行雷霆手段,更多的是为了表明态度,起一个震慑作用。郑天平都已拿下,其他小鱼小虾,还蹦跶什么?

    都乖乖的吧!

    葆兴已经转往省城人民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治疗。

    专案组当即派人前往宇阳县人民医院,接手了对郑峰匡,黄连生等案件首要嫌疑犯的监控,部队的干部战士,撤回驻地。

    对郑峰匡的监控,更多的也只是一种态度。

    郑峰匡被送往县人民医院之后,就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头部和肩部两处骨折,都只进行了简单的手术处理,整个上半身打满了石膏夹板,病房的门大敞开着,他也跑不动。

    现在都还活着,算他运气不错了。

    范鸿宇不下手则已,一下手就毫不留情。

    黄连生两腿胫骨同时骨折,双膝也受伤不轻,更加跑不掉。

    夏言之凶狠,丝毫不亚于范二哥。

    接下来,专案组就到了军营。

    专案组副组长,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亲自带队来的。驻军周团长出面接待。

    专案组的来意很明确,自然是要将临时关押在营区的十来名犯罪嫌疑人带走,另行关押。军营毕竟不是看守所,长时间羁押犯人,于理不合。

    副厅长态度非常和气,完全是商量着办的语气。

    在经历了武装冲击县公安局事件之后,任谁都知道,驻军的牛叉。

    葆老爷子的老部队,两个将军的儿子呆在这个营区内,谁敢来硬的?也就郑峰匡这种没见过大世面的土霸王,才那么不知天高地厚,自行找死。

    周团长的态度,自然也非常之好,笑哈哈的招待了专案组的同志们。不过态度好归态度好,周团长却不肯交人,反倒给副厅长提了一个建议。

    周团长打着哈哈,大声说道:“安厅长,我有个建议啊,这些个犯罪分子,我看目前最好是继续押在我们这里更加妥当。你想啊,安厅长,这些犯罪分子可不是普通人,全都是宇阳县公安局的民jǐng和治安联防队员。在公安局内部,多的是熟人朋友。你们专案组的同志刚到宇阳,对宇阳的情况,还不是那么熟悉,对宇阳公安局内部的情况,也不是那么熟悉。为了防止他们串供,同时也防止他们脱逃,关在咱们这里,实话说,比关在宇阳公安局看守所要安全得多。我们提供专门的地方,给专案组的同志们使用,你们随时都可以到这里来提审,我们保证二十四小时配合。怎么样,安厅长?”

    安厅长似乎不曾想到周团长有此一说,脸上笑容可掬,却没有急着回答周团长,沉吟稍顷,才说道:“周团长,你的建议很有道理,不过按照规定,罪犯还是应该关押在看守所比较合适。”

    “嘿嘿,那可不一定。以前县纪委的同志办案,也有借用我们营房的。我们这里的安全保卫工作,做得不错。”

    周团长丝毫也不肯让步。

    安厅长便有几分诧异,不知道周团长何以如此坚持,一定要将麻烦揽在自己头上。关押看管十来名犯罪分子,又是什么好差事了?

    但这里面肯定有更深的原因。

    安厅长便没有再勉强,回去请示了段书记,段宸欣倒是很爽快,一口就应承下来,还笑着说道:“既然部队的同志那么客气,要为我们分担工作,很好嘛,就按照他们的意见办。”

    段宸欣毕竟是大人物,思维和手下的工作人员是不一样的。马上就要过chūn节了,chūn节之前,这个案子不可能侦破完毕,势必要压到年后。那么在chūn节期间,这些犯罪嫌疑人押在军营,确实比押在宇阳县看守所要安全得多,也不用转来转去的,更不用留太多专案组的同志在宇阳坐镇,大家可以安安心心过一个chūn节,倒也两全其美。

    得到段书记同意将犯罪分子继续羁押在军营的消息,龙晨瑜暗暗舒了口气。

    周团长坚决不肯交人,其实是龙晨瑜的意见。

    龙晨瑜考虑得很深远,这回将犯罪分子移交给了专案组,下回,就该轮到范鸿宇和夏言了。他们也是涉案人员,按照规定,也必须收监候审。夏言还则罢了,范鸿宇却是正儿八经的在职干部,正股级。这一进了看守所,档案上就有了再也难以抹去的污点,对前程大大的不利。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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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邱明山的英雄气概

    第78章邱明山的英雄气概

    范主任再料事如神,也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比如邱明山忽然出现在军营门口,就让范鸿宇大吃了一惊。

    但执勤战士毫不客气,不管你是地委副书记还是什么大官,没有得到上级领导的允许,坚决拦住,绝不放行。

    邱明山倒也并不生气,很是和颜悦sè地向执勤战士解释,自己乃是地委副书记,范鸿宇的老上级,此番前来军营,乃是为私不为公,纯粹以长辈身份来看望范鸿宇,请执勤战士予以通报。

    在普通群众面前,邱明山从来没有什么架子。邱明山的威严,一般只针对有领导职务的干部。

    地委副书记毕竟非同小可,邱明山儒雅大气,神态俨然,语气和蔼,执勤战士倒也不敢过于怠慢,请邱明山稍候,门卫室当即打电话向一营长汇报。

    如今前来探访范鸿宇夏言的客人,一律要经过一营长允许,实则就是经过范鸿宇允许,这个电话,其实是直接打到范鸿宇所居宿舍去的。

    听说邱明山亲自前来,范鸿宇忙不迭地挂断了电话,一溜小跑就赶往门卫室。

    执勤战士已经请邱明山在门卫室就座奉茶。

    “邱书记!”

    范鸿宇急速来到门卫室,急急叫了一声。

    邱明山“嗯”了一声,缓缓起身,上下打量了范鸿宇几眼,微微颔首。

    范鸿宇忙即说道:“邱书记,请!”

    邱明山又再“嗯”的一声,双手背在背后,缓步走进肃穆严整的营区,范鸿宇落后半个身子,一旁引路,禁不住说道:“邱书记,您怎么来了?”

    邱明山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说道:“你在这里拼了老命,绞尽脑汁的为我升官发财谋划大计,我不该来看看你?”

    范鸿宇再也没料到邱明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搔了搔头,不知该如何应答。

    “哈哈,错了,你没有老命可拼,你是拼小命!”

    邱明山见他尴尬,又调侃了一句。

    范鸿宇已经回过神来,嘿嘿一笑,回敬道:“领导心情大好,看来升官有望,吾心甚慰。”

    邱明山不理,缓缓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点了点头,说道:“这里环境不错,是个修心养xìng的好地方。你啊,在这里呆一段吧,哪也别去。垫高了枕头好好想想。”

    范鸿宇惕然而惊,望了邱明山一眼。

    领导就是领导,此话大有深意。

    看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邱明山今天专程前来,说不定就是要跟范鸿宇讲这么一句话!

    范鸿宇说道:“邱书记,其实您可以让别人带句话就行了。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您来这里,确实不大合适……”

    省委专案组已经莅临宇阳,整个彦华地委行署和宇阳县委县zhèng fǔ的头头们,个个紧张不安,不知有多少双眼睛jǐng惕地关注着宇阳这弹丸之地,关注着范鸿宇的去向,邱明山大摇大摆,毫无顾忌地跑到这里来见他,还声明为私不为公,实在大犯忌讳。

    邱明山淡然说道:“你能持枪伤人,大开杀戒,我就不敢来看你一眼?在你心目中,邱明山如此不堪?”

    范鸿宇大惊,忙即说道:“邱书记,范鸿宇焉敢!”

    邱明山点点头,继续缓步向前。

    望着邱明山并不高大的背影,范鸿宇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怀。

    来到范鸿宇和夏言所居小宿舍,夏言不在房子里。他是个闲不住的,来军营的次rì,就开始和连队的战士们一起出cāo,一起训练,一起打球活动,兴味盎然。夏言身材高大,年轻力壮,身手矫健,与战士们年岁相当,很快就打成一片,不分彼此。

    对于夏言持刀杀进公安局,勇救二连副的英雄行径,战士们打心眼里佩服,觉得他是条好汉子,也都很喜欢他,不把他当外人。

    屋子里很清静,炉火烧得比较旺,暖和得很,虽然简陋点,一应生活用品,俱皆齐备。范鸿宇礼让着邱明山在椅子里落座,拎起开水瓶,为邱明山沏了一杯俨俨的浓茶,双手奉上。

    邱明山伸手接过来,望向范鸿宇的眼神,终于不再是淡淡的,毫无感情sè彩,而是带上了一丝温暖关注之意,稍顷,轻轻点头,说道:“坐吧。”

    “是。”

    范鸿宇规规矩矩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腰杆挺得笔直。

    “范鸿宇,虽然说,英雄行险道,但你这一回,是不是太冒险了?不管你要达成什么目标,也不该这样不顾一切!”

    邱明山望着范鸿宇,毫不客气地说道。

    范鸿宇沉吟稍顷,缓缓说道:“邱书记,我的目标很简单,郑峰匡必须死。他早死一rì,宇阳县早一rì安宁。”

    “必须要用这种方法吗?”

    “不一定,机缘巧合,赶上了。我不插手,这一回他也死定了。但葆兴和佟雨,却不应该给他陪葬。”

    范鸿宇这个回答,似乎让邱明山能够接受,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说道:“范鸿宇,你很奇怪!”

    范鸿宇又有点不明白了,轻声说道:“请邱书记指教。”

    邱明山摆了摆手,说道:“你有时候老谋深算,成熟得过分;有时候又年轻气盛,冲动得过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xìng格,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四十岁和二十岁的结合体?”

    范鸿宇苦笑了一声。

    邱明山是第二个提出这种“质疑”的人了,第一个是高洁。

    范鸿宇相信,高洁是出于女人的直觉,而邱明山则是经过慎重的分析判断得出的结论。

    “邱书记,人本来就是矛盾体。大忠大jiān,泾渭分明的人是很少的。至少到目前位置,我这种矛盾的xìng格还算是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没有出大乱子。”

    犹豫了一会,范鸿宇如此答道,也算是为自己辩解一句。

    邱明山笑了笑,有点戏谑之意,说道:“你倒是自信得很,难道你不觉得,你这回只是运气好吗?如果葆兴和佟雨没有那种身份背景,你现在已经呆在看守所了。”

    范卫国虽然答应儿子会将此事严守机密,但被保密的对象,自然不包括邱明山。当此之际,大家都必须齐心协力,上下一致,共渡难关。

    范鸿宇说道:“邱书记,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些事情,是赶上了就必须要做的。没有时间考虑应不应该,完全凭直觉。”

    “嗯,这话倒是有理。”

    邱明山表示认同。

    本质上,邱明山也有和范鸿宇相同的xìng格,只是邱明山比范鸿宇年纪大得多,经历也远远要丰富得多,和范鸿宇的人生道路截然不同,遇到的情况也不一样。邱明山自问,如果和范鸿宇易地而处,只怕也一样会出手。不过,如果出手的是他邱明山,恐怕结果会大不相同。

    邱书记可没有范主任那样矫健的身手,以及“杀人不眨眼”的狠劲!

    多半会被郑峰匡给收拾了。

    “这事,到目前为止,你的应对还算得当。葆家那边,应该也已经有了决断。大问题不会有了,但也不可掉以轻心。还是那句话,呆在军营,哪里也不要去。”

    沉吟一会,邱明山郑重地再次吩咐道。

    “是,我明白!”

    范鸿宇点头应道。

    邱明山端起茶杯喝水。

    范鸿宇轻声说道:“邱书记,我个人看法,现在似乎是可以和梁书记合作的时机了。”

    邱明山眼里闪过一抹赞许之意。

    不得不说,范鸿宇在政治上的眼光,十足敏锐。从他该文章那天开始,到今天三四个月时间,所有高层和地区的政治大局变化,俱皆在他的意料之中。

    和梁光华合作,确实也到了合适的时候。

    “如果有可能,李专员最好是去省里养老,留在彦华,不管是去人大还是去政协,始终是一个掣肘。到时候腹背受敌,也挺艰难的。”

    得到了邱明山肯定的答复神情,范鸿宇便即jīng神一振,进一步说道。

    在这样的时刻,梁光华两害相权取其轻,必定要抛弃和李有智达成的心照不宣的“协议”,和李有智划清界限,以求自保。葆老爷子盛怒之下,仅仅只收拾一个郑天平,显然是无法交代的。

    李有智注定要成为梁光华的“弃子”。

    邱明山离专员宝座,只是咫尺之遥,范鸿宇已经在谋划“后李有智时代”的地区政治布局了。

    邱明山略略颔首,说道:“嗯,我明天就去首都。”

    范鸿宇诧异地说道:“您去首都?”

    邱明山望他一眼,淡然说道:“对。我在首都,还有几个同学朋友。”

    范鸿宇恍然大悟。

    邱明山他们那一批大学生,现在很多都处于十分关键的位置上,或许职务不是太高,但有些人的实权却很大,颇能说得上话。政治大风暴来临之时,他们对处于风口浪尖上的邱明山爱莫能助,如今只是顺风送上一程,却完全有这个能力。

    邱明山终于接受他的意见,要利用手中一切可资利用的政治资源了。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邱明山专程赶到这里,和他坦诚相对,他已经明白无误地成为了邱明山心目中最堪信任之人,其程度,恐怕不在他老子范卫国之下。

    曙光在前!

关于年度作家评选说几句!

    那啥,起点又开始年度作品评选和年度作家评选了。

    第三届。

    好像是。

    印象不怎么深刻!

    刚才看了一下,年度作家评选咱们目前似乎是在第八位。发这个单章的时候,排名肯定又起了变化。大伙很热情,馅饼非常感激。

    反正这玩意,前面两届和馅饼关系不大——没进过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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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意外来客

    范鸿宇就在军营里呆了下来,专案组的人每天来提审关押在这里的犯罪嫌疑人,同时也讯问范鸿宇和夏言,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最重要的当事人,不过态度截然不同。对待那些个公安干jǐng和治安联防队员,全然的公事公办,严厉审问。对范鸿宇和夏言,则要客气得多,不曾摆出审讯的架势,就是围桌而坐,有点像是拉家常。

    自然,这全是葆家背后在发力。

    范鸿宇心里头也明白,这其实并不符合司法公正的原则。对待所有当事人,都应该是一视同仁的。但在这样的背景,这样的大环境下,就算他范鸿宇自动自觉去坐牢,于大局也丝毫无补。别人除了笑他傻冒,绝不会有样学样的。

    范鸿宇固然怀着正义之心,却绝不是食古不化的迂夫子。

    惺惺作态和保存有为之身,以便他rì大展宏图,孰重孰轻,他可是分得清清楚楚。

    由专案组这个态度,范鸿宇也益发的安心,葆家是仗义的,不会“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郑天平被停职审查之后,大伙都知道他要倒霉了,许多以前受过他们父子欺压,畏惧其权势,敢怒不敢言的受害者,便纷纷站了出来,检举揭发郑氏父子的诸多罪行。郑天平的防线,甚至比郑峰匡还要更早被突破。倒不是说郑峰匡比他老子“坚强”,关键他负伤甚重,昏睡时间多,清醒时间少,专案组也要讲个革命的人道主义,不能强迫一个重伤员长时间接受审问。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郑峰匡是脑袋被开瓢,严重脑震荡,情况更加不乐观。

    不过这个影响不大,郑天平一倒,郑峰匡立时就变成了死狗,无需他自己供述什么,其他同案犯和受害人,早就将他的诸般罪行都纷纷招供了出来,可谓恶行累累,铁证如山。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此案的侦破进程,竟然比较“透明”,郑氏父子的许多犯罪行为,刚刚一向专案组招供,用不了多久,社会上就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郑峰匡的罪恶,因为颇具“刺激xìng”,很多案情堪称“桃sè新闻”,更是被群众口口相传,“津津乐道”,由此,整个宇阳县城关镇的干部群众,几乎人人对郑峰匡切齿痛恨。

    此人实在是恶贯满盈,早就该杀!

    与此相对应的,范鸿宇和夏言当天的行动,则被许多干部群众解读为“正义行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典范,尤其范鸿宇拦车,“怒叱”郑峰匡,郑峰匡拔枪相向,范鸿宇当即将他制服,开枪击中另一个罪犯的桥段,更被传得活灵活现,许多人谈起来眉飞sè舞,大叫过瘾。

    范鸿宇简直就成了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大侠”!

    这样一个大侠,“英雄人物”,又有几人想到要追究他的什么法律责任呢?

    纯粹按照正规法律程序,范鸿宇夏言的行为,确实也可以解读为制止犯罪,正当防卫。至于是否防卫过当,那就见仁见智,取决于办案者的认知了。

    现在看来,专案组的意见比较统一。

    上面的雷霆怒火,也绝不是冲着范鸿宇夏言而来的。

    无缘无故去开罪葆家这样一等一的京师大豪门,有什么好处?

    除了不能出军营,范鸿宇和夏言的rì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几,天降大雪,整个大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范鸿宇用过早餐,兴致大发,索xìng也不在房间里看书了,穿上部队给他配发的军用皮鞋,踩着满地洁白如玉的积雪,带着点蹦跳的意思,前往营门口溜达。

    这具年轻而充满着活力的身体,正在逐渐地影响到范鸿宇的心理年龄。不少时候,范鸿宇都会忘记自己真实的心理年龄,渐渐将自己恢复到青chūn年少时奋发向上的良好心态。当然,老辣的思维方式和处事手法,不会被轻易改变。

    改变的,只是上辈子yīn暗的心绪。

    重新来过,挺好的,挺滋润!

    来到营门口,范鸿宇习惯xìng地往外张望,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大地,有种想要嗷嗷叫的冲动。随即,范主任的嘴就张大了,却不是要嗷嗷叫,而是被惊住了,合不拢来。

    正对着营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坐着一个人,穿着厚重的老棉袄,很乡很土的那种大花袄子,双手抱胸,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但,这是……这是赵歌!

    尽管穿着这样土得掉渣的棉袄,低着头,看不真切,范鸿宇还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确实是赵歌。

    你可以怀疑很多事情,却不能随便怀疑一个老刑jǐng的眼神。

    更何况,赵歌是他心里无时不在牵挂着的女孩。

    赵歌怎么到了这里?

    “歌儿?”

    愣怔稍顷,范鸿宇蓦地一声大呼,如出膛炮弹般,从门卫室直冲出去。执勤战士还是双岗,被范鸿宇吓了一大跳,好在这段时间,战士们早就和范鸿宇夏言混得滚瓜烂熟,亲如兄弟一般,自然谁也不会阻拦。只是吃惊地望着他,不知他为什么忽然“发疯”!

    “歌儿!”

    范鸿宇飞也似的冲到“老棉袄”跟前,再次大叫一声,嗓子都有点抖。

    雪雕般的赵歌浑身一震,慢慢抬起头来,漂亮的双眸有点迷茫地望着范鸿宇,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原本雪白的脸蛋,早已冻得通红,显得妖艳般美丽,嘴唇一点点地颤动着,泪水夺眶而出。

    “歌儿,你怎么来了?”

    范鸿宇急急问道,满脸焦虑之意。

    “鸿宇……”

    赵歌猛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一下子就扑进范鸿宇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不管不顾地跺着脚,双手握拳,在范鸿宇脊背上乱捶乱打。

    “鸿宇,鸿宇……”

    赵歌冰冷的脸,紧紧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摩挲,嘴里不停地叫唤,嗓子抖得厉害,又是欢喜又是委屈。

    “傻丫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范鸿宇也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连声问道。

    赵歌的生理年龄,比他还大两岁,但以范鸿宇的心理年龄,任何三十岁以下,甚至三十五岁以下的男人女人,在他眼里都是“年轻人”,小字辈!

    这句傻丫头,叫得流畅而自然。

    “我担心你啊,我担心死了……我好怕,鸿宇,我好怕……”

    赵歌紧紧搂着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恍如梦中,生怕手一松,怀里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便仿佛幻像一般,就此消失不见。

    “别怕,别怕啊,我挺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范鸿宇心中感动莫名,一迭声地安慰道。

    “真是你,真的是你……”

    赵歌许是激动太过,有点语无伦次,忽然声音一暗,身子变得软绵绵的,直往地下出溜,双手却像铁箍一样,死死箍住范鸿宇,绝不放手。

    范鸿宇大吃一惊,连忙双膀叫劲,将赵歌硬生生抱了起来。赵歌身材较高,也不瘦削,丰满柔润,体重不算太轻,但范鸿宇何等力气,抱起自己的女朋友,自然不在话下。

    “歌儿,怎么啦,啊,怎么啦?”

    范鸿宇连声问道。

    赵歌绝无声息,却是迷糊了过去。也不知是太激动还是病了。

    范鸿宇就这样将赵歌抱起来,搁在自己肩头,一步一步向营门内走去。

    执勤战士立即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鸿宇,怎么回事?这女孩子,你认识的?”

    “对,是我女朋友。”

    范鸿宇毫不犹豫地答道。

    “啊?”

    执勤战士也吃了一惊。

    “她一大早就到了这里,说要找你来着,但又不肯说自己是你的什么人,只说是熟人,想要见你一面……你知道的,营长又吩咐,不相干的人要见你,绝不能放行,也不能随便通报……她就一直坐在对面,不肯走,我们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肯再说……”

    执勤战士便急急忙忙向范鸿宇解释着,有点自怨的意思。

    早知道这女孩是范鸿宇的女朋友,说什么也不会让人家在外边冻上那么久,作孽呢!

    只是,这也怪不得执勤战士。一来为了保护范鸿宇,龙晨瑜有严令,执勤战士不敢违拗。二来赵歌的装扮实在过于土气,尽管十分漂亮,却怎么都不能将她和范鸿宇的女朋友等同起来。范鸿宇何等英俊飞扬的一个城里男孩,如何会有这样土气的女朋友?太不靠谱了吧!

    “这傻丫头啊,就是太老实……”

    范鸿宇摇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要不是他今天兴致大发,前来营门口溜达,赵歌还不知要冻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就要出大事。

    眼下却顾不得别的,范鸿宇抱着赵歌,奋起全身之力,一溜小跑,直接去了自己的宿舍。夏言照例不在,范鸿宇能在宿舍看得进去书,夏言没这爱好。下雪天,部队只出早cāo,上午没有什么集体行动,就是zì yóu活动,夏言早跟几个相熟的兵哥打乒乓球去了。

    范鸿宇将赵歌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脱掉被雪水浸泡得湿漉漉的鞋子,拉起被子给她盖上,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已经变得滚烫滚烫的。

    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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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在最后一名晃啊晃的,这老心老肝,实在有点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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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赵歌的心思

    范鸿宇有点慌了手脚。

    要说范主任,委实堪称见多识广,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所谓关心则乱。

    “这傻丫头……”

    范鸿宇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嘀咕一边忙着去倒热水。

    “歌儿……”

    范鸿宇倒了杯温开水,来到床边,叫着赵歌,想要给她喂点水喝暖暖身子。这么冷的雪天,大马路上露天呆上两个小时,可不是开玩笑的。

    赵歌只是一时激动过甚,加上生病,这才忽然迷糊过去,被范鸿宇抱着一溜小跑,折腾了这么一阵,渐渐又醒转过来,见到范鸿宇,眼泪又开始往外淌,却咧嘴一笑,显得别样的娇艳。

    “来,先喝口水,你病了,得马上看医生。”

    范鸿宇就挨着床头坐下,伸手扶起赵歌的脑袋,端着温开水喂她。

    “呀”的一声,赵歌连忙挣扎着坐起来,有点慌乱地四下打量,嘴里念叨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她还没搞清楚环境,以为周围还有其他人,当着别人的面,和范鸿宇如此亲热,怕是不妥。

    “躺着吧,就咱俩,没别人。”

    范鸿宇了解她的心思,笑着说道。

    赵歌这才放心,安然地靠在范鸿宇的臂弯内,身子又有点软,就着他手边,喝了两口温开水,轻轻咳嗽了一声。

    范鸿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赵歌细声细气地说道:“我给你打电话来着,找不到你了……”

    却原来眼见腊月二十几了,赵歌一个人呆在赵家村,每rì里想念着范鸿宇,当真是坐立不安,这天再也忍不住,又跑到红花乡乡zhèng fǔ去打电话,她那远房亲戚,倒也帮忙,又让她打了个电话去农机厂,一问,才知道出大事了。

    那时节,通讯异常落后,赵家村又实在偏僻,这事出了好些rì子,也没人告诉赵歌。

    赵歌当时就傻了眼,不管不顾,就要徒步往县城赶。

    红花乡一天就一趟班车,早过点了。

    赵歌不管,哪怕是走到半夜,也得去县城。

    这是何等的“凶讯”,当此之时,不要说几十里路,纵算是刀山火海,也是毫不犹豫往前冲,她必须要去见范鸿宇!

    一定要见!

    也该当她运气不错,竟然有一个过路的卡车,正好停在乡zhèng fǔ门外加点水,她那远房亲戚帮着说了几句好话,司机师傅就带上她,一起到了县城。

    赶到县城,也已经是晚上,赵歌就找到了朵朵,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了解一番,当晚就和朵朵睡在一起,姐妹两个搂着哭了好几回。

    同病相怜啊!

    男人都在军营里“关”着,等闲见不到。

    天还没亮,几乎一夜没睡的赵歌便忍耐不得,穿了老棉袄,就往军营跑。

    雪太厚,骑不了单车,二十里地,赵歌走得几乎要虚脱。

    到了军营,自然被执勤战士毫不客气就拦住了,赵歌只说是范鸿宇的朋友,打死也不敢说是女朋友。执勤战士坚决执行营长的命令,不给报告,心肠果然刚硬。

    “为什么不说是我女朋友?”

    范鸿宇便责怪地问道。

    “不能呢……郑峰匡……”

    赵歌期期艾艾地说道。

    却原来她女孩子心中,另有一番心思。这一回,范鸿宇收拾的就是郑峰匡,具体的内情如何,其实朵朵也不是那么明白,赵歌就以为,是由于她的原因,范鸿宇才找上郑峰匡拼命的。此事闹得这么大,赵歌自然不敢随便公开自己的“身份”,万一再给范鸿宇添麻烦,却如何是好?

    “郑峰匡死定了,今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了。”

    范鸿宇便即安慰道。

    “鸿宇,那,那你不要紧吧?啊?他们,他们说,你要去坐牢……”

    赵歌又担心起来,靠在范鸿宇的臂弯里,白皙的小手死死抓住范鸿宇的衣服,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指节全都白了。

    不待范鸿宇回答,赵歌马上又说道:“鸿宇,不管怎么样,我会等你的,哪怕……不管多久,我都等……”

    范鸿宇心中柔情涌动,忍不住弯下腰去,轻轻在她滚烫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这是两人交往以来,第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赵歌本就“烧红”的脸颊,变得益发红艳艳的,又是娇羞又是无尽的甜蜜。

    赵歌滚烫的脸颊令得范鸿宇猛醒,轻轻将她放了下来,说道:“你先躺着,我去叫医生,你得打针吃药。”

    正说话间,响起了敲门声,龙晨瑜随即推门走进来,赵歌“啊”的一声低呼,羞得闭上了眼睛。

    “鸿宇,听说你女朋友来看你了?”

    龙晨瑜笑哈哈的,心情甚是愉悦。

    范鸿宇忙即起身相迎,说道:“是啊,龙哥。就是她胆小,没敢跟哨兵明说,结果在外边冻了不少时候,现在发烧,病得厉害……”

    “啊?”

    龙晨瑜吃了一惊,这却是未曾料到。

    “别急别急,咱们团部有卫生室,医生就是周团长的爱人徐姐,你等着啊,我马上打电话,请徐姐过来给她瞧瞧。”

    “好,那就麻烦龙哥了。”

    “嘿嘿,客气什么呢,咱俩谁跟谁啊?”

    这段rì子,龙晨瑜和范鸿宇真成了哥们,交情非同一般。

    龙晨瑜动作迅速,很快,一位中年女医生,背着医疗箱,顶风冒雪地赶过来了。这位中年女医生约莫四十来岁样子,脸圆圆的,身材富态,容貌和气,自然就是龙晨瑜说的徐医生了。范鸿宇虽然在军营呆了这许多时rì,但身体比牛还壮,团部卫生室,自然从不涉足,却是头一回见到徐大姐,连忙迎上去,客客气气地和徐大姐打了招呼。

    徐大姐走到床边一瞅,马上就笑了,赞道:“好漂亮的小妹子……”

    要说赵歌今儿的装扮,实在土得掉渣,也没怎么化妆,但丽质天生,那容颜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徐大姐虽是女人,却也忍不住赞叹有加。

    “哎呀,这个样子可不行,这样不暖和。哎,你们两个大男人,先出去一下,这里交给我。”

    见赵歌穿着湿乎乎的老棉袄就这么躺在床上,徐大姐便即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龙晨瑜和范鸿宇对视一眼,摇头一笑,都乖乖地出了房门。

    “鸿宇,你女朋友确实挺漂亮的啊,我看和葆兴的老婆也不相上下了,美女!”

    龙晨瑜笑哈哈地说道,随手掏出烟来,递给范鸿宇一支。

    葆兴的新婚妻子佟雨,范鸿宇自也是认识的,虽然事发当天,情形混乱,佟雨花容失sè,衣衫不整,但依旧能看得出来,确实是个大美人。龙晨瑜这个对比,很是妥当。

    葆老爷子的嫡孙,也不能娶个丑老婆。

    范鸿宇接过烟,点了起来,说道:“龙哥,葆兴也快出院了吧?老呆在医院,闷都闷死了。”

    龙晨瑜说道:“可不是嘛,他昨天还跟我通电话来着,说身体早没问题了,就想着赶紧回来,大伙一起乐呵。但医生就是不肯让他出院,说是还要继续治疗一段时间,搞不好chūn节就在医院过了,这郁闷啊……”

    其实葆兴的伤势还是挺严重的,宇阳县人民医院设施落后,也查不出什么名堂,转到省人民医院之后,做了全面检查,内脏受伤不轻,所幸送医及时,未曾酿成大祸。葆老爷子亲自发话,请首都三零一医院的著名大夫前往洪州为葆兴诊治,制定了一个全面的医疗方案,在省人民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葆兴身体逐渐康复。

    年轻人心xìng,哪里在医院呆得住了?

    “嘿嘿,他是国宝,一级保护动物。”

    范鸿宇笑着调侃了一句。

    龙晨瑜也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在门口磨牙打屁,折腾了二十来分钟,徐大姐这才叫他俩再进去。赵歌已经在床上躺好,棉袄棉裤都脱了下来,整齐地搁在床边的书桌上。

    徐大姐说道:“小范,小赵是严重感冒,发烧,我给她打了针,不过还得继续治疗。这两天,她得好好休息。一营长,我看要不这样吧,你们这边,清一sè的大老爷们,小赵住你们这不方便,等她休息一会,吃过中饭之后,搬到团部招待所去。那边离卫生室近,方便。”

    徐大姐是周团长的爱人,又是医生,为人和气,在全团的威望都挺高的,兵蛋子们对徐大姐十分敬爱,徐大姐随口吩咐,果然是“大姐头”的风范。

    龙晨瑜点头不迭。

    当下送走了徐大姐,龙晨瑜和范鸿宇聊了两句闲话,又和赵歌打过招呼,便即笑嘻嘻地去了。

    做人要厚道,绝不做灯泡。

    范鸿宇又在床头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赵歌乌黑油亮的秀发,脸带微笑,爱意盈盈。

    赵歌便侧过身子,紧紧和他挨在一起,心中极感平安喜乐。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谁都不说话,满室温馨。

    只是这种温馨,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被打破了,龙晨瑜再次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神sè凝重,将范鸿宇叫了出去。

    “什么事,龙哥?”

    “段宸欣来了,点名要见你!”

    龙晨瑜忧心忡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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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省委政法委书记和省纪委书记

    第81章省委政法委书记和省纪委书记

    段宸欣点名要见范鸿宇。

    省委专案组到宇阳也有一段rì子了,这还是段宸欣这位专案组长头一回踏足驻军营地,一来就是为了见范鸿宇。

    范鸿宇倒不是太紧张,微微一笑,说道:“瞧把段书记委屈得。”

    龙晨瑜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

    范鸿宇这话说得“刻薄”,却也是事实。

    段宸欣何许人?

    堂堂青山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书记,省委专案组组长。

    范鸿宇何许人?

    区区宇阳县农机厂三车间主任,“在押”犯罪嫌疑人。

    段宸欣要见范鸿宇,竟然还需要降尊纡贵,在这临近chūn节之时,顶风冒雪,亲自赶到驻军营地来。段宸欣不委屈,谁委屈?

    “走吧,还是小心点。”

    龙晨瑜笑了两声,又低声叮嘱道。

    不管怎么说,段宸欣的职务实在太高,来头实在太大,纵算龙晨瑜的老子是军长,也觉得颇有压力,更何况范鸿宇。

    段宸欣可以说是能够“判决”范鸿宇命运的人。他如果坚持要法办范鸿宇,哪怕葆家再强势,也得掂量掂量。

    一省刑名大吏,非同小可。

    不过段宸欣今天亲自前来,倒也算是表明了某种态度,至少还没有表现出一定要法办范鸿宇的意图,否则,他绝不会来,直管硬要提人去见他就是了。

    以段宸欣的身份地位,他到了军营,必然是在团部会客室坐着的,团里领导,周团长政委等人,都得恭谨相陪。

    这个礼节,绝不能少。

    龙晨瑜和范鸿宇不敢怠慢,几乎是一溜小跑的赶往团部。

    营区之内,没有高楼大厦,团部也就是两层楼的小楼房,还是平房的样式,不过刷了水泥石灰,显得比较“有派头”。

    大雪天,依旧有两名战士,笔直地挺立在团部门口站岗放哨。

    如果是一般的后勤部队,就没有这样严格,放一个哨兵意思意思顶天了。但主力野战部队的作战团,却不可如此松懈,该守的规矩,守得很严。

    范鸿宇注意到,团部门口,只停放了一台乌黑的桑塔纳小车,挂着省城的牌照。还有就是团部的两台吉普车,没有其他车辆。这就说明,段宸欣此来,是轻车简从,未曾惊动太多的人。

    龙晨瑜领着范鸿宇,大步来到二楼的会客室。

    会客室里,有人在大声说话,不时传出笑声,并不怎么肃穆。

    这倒是符合范鸿宇对段宸欣的认知,段宸欣并不是一位十分严肃刻板的领导干部,和下面的干部们,颇有些“共同言语”。

    “报告!”

    龙晨瑜站在会客室门口,朗声喊道。

    “请进!”

    “报告段书记,范鸿宇已经到了,请段书记指示!”

    龙晨瑜一丝不苟地走着流程。

    “请他进来!”

    略略停顿了一下,段宸欣才缓缓说道。

    “是!”

    范鸿宇缓步进门,站在门口,眼神一扫。房间里一共四个人,一位看上去还不到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居中而坐,正是段宸欣。周团长和政委一侧相陪,另外还有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穿着黑sè的夹克,坐在段宸欣身边,腰杆挺得笔直,剑眉朗目,颇为俊秀,一时之间,看不出是何种身份,根据情势分析,该当是段宸欣的随身人员,秘书之类的。

    “段书记好!周团长好!高政委好!”

    范鸿宇先是向段宸欣微微鞠躬,这才一一向大家问好,神态自然,不亢不卑。

    段宸欣双眉微微扬起,打量着范鸿宇,眉宇之间,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之意。对于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段书记也确实有几分好奇。

    稍顷,段宸欣收回目光,向着周团长高政委微微一笑。

    周团长高政委便即站起身来,说道:“段书记,那你们先聊。”

    “嗯,好。”

    段宸欣略略颔首。

    周团长高政委便向段宸欣敬礼。

    段宸欣再次点头答礼。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段宸欣范鸿宇和那个“疑似”秘书的俊秀年轻人。

    段宸欣这才再次望向范鸿宇,也不让座,缓缓说道:“范鸿宇。”

    “是,段书记!”

    范鸿宇挺直了腰杆,朗声答道。

    “你胆子不小嘛!”

    稍顷,段宸欣说道。

    范鸿宇不吭声,只是笔挺地站在那里。

    “坐吧!”

    又过了一会,段宸欣说道,语气平静,波澜不惊。

    “是,谢谢段书记。”

    范鸿宇依言在一侧的沙发里坐了下来,坐的是原先高政委的位置,和段宸欣隔开了一个座位。会客室的布局,就是这样,并没有在段宸欣的对面临时加一个椅子,范鸿宇只能坐在侧面。

    “范鸿宇,我今天来,是代表省委专案组,正式找你核实一些情况。这位是我的秘书,刘斌同志,也是专案组的工作人员。”

    段宸欣不徐不疾地说道,依旧是平静异常的语气。

    “是,段书记。刘秘书好!”

    范鸿宇又给刘斌打招呼。

    对这位俊朗的年轻人,范鸿宇心里有所好感,而且,范鸿宇脑海里,确实也有有关刘斌的记忆。严格来说,他见过刘斌,当然不是面对面,而是在电视里面。如果范鸿宇的记忆没有错误的话,这位刘斌,后来官至青山省委副书记兼省纪委书记!

    这样的官位,在一省之内,绝对堪称巨头级人物,大家对刘斌的“出身来历”,也做过研究。刘斌就是段宸欣的秘书出身,后来一直在政法系统和纪委系统工作,步步高升,位列方面。

    宇阳县刑侦大队的范jǐng官,也曾在电视里见过高居主席台zhōng yāng位置的省委副书记刘斌同志。只是范鸿宇记忆之中的刘斌,自然不是眼前这般丰神俊朗的年轻模样,而是威严沉静的高官。

    段宸欣今天前来,专案组的其他同志,一个不带,仅仅带上刘斌,可见对他的信任和栽培之意,非常的明显。

    八十年代,因为大动乱过去不久,很多老干部平凡恢复工作,全国各地,多数是“老人家”当权,后来zhōng yāng便做出决定,要大力提拔年轻化知识化的干部,充实到各个领导岗位去,逐步完成干部队伍年轻化专业化的建设。于是又有一批人开始“坐直升机”,甚至是“坐火箭”,快速蹿升。

    段宸欣还不到五十岁,便位列省委常委这样的要紧职务,在当时,绝对是大有前途,作为中管后备干部来培养的。后来段宸欣也确实走到了更高的领导岗位之上。

    刘斌作为他刻意栽培的心腹干将,未来走上省委副书记的高位,丝毫也不奇怪。

    所谓“圈子”,就是指的这种情形。

    刘斌微笑点头,作为答礼。

    从他的表情来看,今儿的局势,应该不会过于“凶险”。

    段宸欣向刘斌点了点头。

    “是!”

    刘斌恭谨地答应了一声,随即挺直身子,面对范鸿宇。

    “范鸿宇,关于今年一月七rì那天发生的案件,你是当事人之一,现在,请你详细地将当时的情况,向我们说明一遍。请你务必记住,你必须如实进行说明,不能有任何虚假的言辞。否则,有可能影响到本案的正常侦破,对你自己也非常不利,你明白吗?”

    刘斌缓缓说道,每个字都说得十分清楚,脸sè也变得非常的严肃。

    却原来是由他来“主审”。

    细细一想,也有道理。

    段宸欣何等身份,岂能当真再干“主审官”的活计?自然是由手下代劳。与其说段宸欣今天是来讯问,还不如说是想来亲眼见见范鸿宇。作为专案组的组长,不管他内心到底是何种想法,对于本案最关键的当事人之一,总不能不谋一面。

    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明白!”

    范鸿宇依旧毫无畏惧之意,神sè镇定地点了点头,朗声答道。

    “好,你可以开始了。”

    刘斌就在面前的茶几上打开了卷宗,准备做记录。

    应该说,今天这次会面,确确实实不像是“审问”,没有这样子审问犯人的。但段宸欣已经申明,是正式的了解案情,核实情况,那一些必须的流程,就不能少。

    范鸿宇便开始叙说一月七号当天的情况。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这还真是专案组工作人员第一回找他谈话,在此之前,任何专案组成员,都不曾和他正式接触过。

    怎样回答专案组的询问,范鸿宇老早就和夏言“演练”过无数次,现在当着段宸欣和刘斌的面,范鸿宇自然不会有丝毫滞窒,不徐不疾地汇报起来。

    刘斌飞快地做着记录,只偶尔打断范鸿宇的陈述,询问一些没有听清楚的问题,整个过程,基本上都是范鸿宇在说。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范鸿宇陈述完毕,便坐直身子,专注地望向段宸欣。

    刘斌也望向段宸欣。

    段宸欣再点点头。

    刘斌便拿起卷宗走到范鸿宇面前,说道:“范鸿宇,请你看一遍这个记录,如果没有疑问的话,那就签名确认吧。”

    这也是标准流程。

    范鸿宇简单浏览了一下记录,便即签名。

    刘斌合上卷宗。

    出乎范鸿宇意料之外的是,段宸欣竟然随即站起身来,大步出门,再不置一词,也不向范鸿宇望上一眼。刘斌自然紧紧跟随。

    范鸿宇不由有些犯愣怔。

    这就完了?

    走到门口的刘斌,忽然又回过头来,向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范鸿宇同志,再见!”

    范鸿宇同志!

    一缕笑容,飞快地闪过范鸿宇的嘴角。

    大局已定!

第82章 意外相逢

    勾当大事,范鸿宇脑子很好使,到目前为止,可谓是“算无遗策”,范鸿宇偶尔也会有点小得意。想不到自己认真钻营起官场的道道来,还是很有两下子的。

    但范主任的得意,也没维持多久,因为在个人生活方面,范主任依旧是“门外汉”。

    赵歌在军营里住了下来。

    她得治病。

    这一场感冒,来势凶猛,徐大姐医术虽高,但团部卫生室条件很是一般,而且感冒也没啥特效药,只能慢慢治着,好在只要没有引发严重的上呼吸道炎症,倒也并不太要紧。赵歌毕竟年轻,身体底子还行,也能扛得住。关键她见范鸿宇安然无恙,在军营里zì yóu自在,军人们对范鸿宇夏言以及对她都十分友好,赵歌心里十分安然,与才得到“噩耗”之时的天崩地裂,自是云泥之别。

    范鸿宇几乎每天都在团部招待所陪她,和她聊天,说一些趣闻轶事。

    两世为人,又身为刑jǐng,范鸿宇肚子里,很有些故事,絮絮叨叨地说出来,引人入胜,赵歌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惊心动魄”一番,望向范鸿宇的眼神,益发的柔情似水,万般依恋。

    赵歌以前经人介绍,处过一个对象。不过没找到什么“感觉”,都还没发展到“拉手”的阶段,就爆发了县委招待所的“花边新闻”,随即告吹。赵歌心里自不免时时感叹,怎么同是男人,区别竟然是如此的天差地远?

    世上有范鸿宇这种男人,于赵歌而言,简直就是造物主对她的恩赐。

    chūn节临近,这一rì天气晴朗,范鸿宇便陪着赵歌,走出招待所去溜达。军营占地广阔,树木扶疏,风景很不错,如果是chūn秋季节,真的是谈恋爱的好去处,有太多的地方可以供恋人们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可惜眼下正值隆冬,却不好钻进花木之间,躲将起来成一统。

    会冻死人的!

    只能顺着林荫小道溜达溜达,聊胜于无了。

    “光天化rì”之下,两人都规规矩矩的,连手都不拉。

    八十年代,西风尚未东渐,国内的风气,相对还是比较保守的,尤其宇阳地处偏僻,更加如此,须得十分注意影响。也只是在招待所的房间内,两人单独相处时,才偶尔有些较为亲密的接触,也只是限于抱一抱,亲亲脸蛋。

    范鸿宇尽管有着后世的记忆,也不是迂夫子,并不觉得恋人之间十足亲密的关系不可接受,关键要照顾赵歌的感受。赵歌是扎扎实实的“现代人”,不是未来人。

    再说了,范主任本就不是“sè魔”。

    这种循序渐进的感觉挺好的,很温馨,与“床底之欢”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却一样能给人带来非常的愉悦。

    两人一边溜达,一边絮絮地说着悄悄话,赵歌原本笑吟吟的,却忽然站住了,似乎有什么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军营之中,十足安全,范鸿宇又只顾着和赵歌说话,就不免丧失了“jǐng惕xìng”,等察觉赵歌神情有异,这才扭过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就愣住了。

    不远处,一名穿着黑sè呢子风衣,鹅黄毛衣,黑sè西装裤,围着玫瑰红羊绒围脖的美丽女郎,正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俩。

    高洁!

    “范主任,很幸福啊!”

    见范鸿宇望过来,高洁这才微微一笑,调侃地说道。

    “高姐?”

    范主任确实是被搞蒙了,瞠目结舌,再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军营之中碰到高洁。

    “不容易,范主任居然还认识我。”

    高洁粲然一笑,艳若桃花,语气依旧是调侃的。

    “不是,那个……高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范鸿宇自然顾不得高洁的戏谑,有点结巴地问道,也委实好奇。

    赵歌便有点骇然地望了范鸿宇一眼。

    在这女孩子面前,范鸿宇竟然犯起了结巴,赵歌简直无法想象。在她心目中,范鸿宇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这位美丽女子,又是何等大人物?

    “这话有点奇怪了,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你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天,难道不清楚,这个部队的政委,也姓高吗?那是我堂哥!”

    高洁笑吟吟的,目光却只在赵歌身上转悠。显然,高洁也被赵歌的艳美晃了一下。漂亮女孩子都这样,纵算是对同xìng,也有着惊艳的杀伤力。

    赵歌对高洁如此,她对赵歌,何尝不是如此?

    范鸿宇就嘿嘿地笑,搔了搔头。这个动作,在高洁面前做出来,是如此的流畅自然。在高洁面前,范鸿宇没有任何“心理优势”,因为高洁在他心里的定位,是彦华市长!

    这个印象何等深刻!

    既是同事,又是领导,还是……姐姐!

    范鸿宇可以将其他任何三十岁以下的女xìng当作“小字辈”看待,唯独不能包括高洁在内。高洁是他的“同龄人”。

    “怎么,范主任不打算给介绍一下吗?好漂亮的女孩子!”

    高洁望向赵歌,赞叹地说道。

    赵歌俏脸嫣红,低声说道:“高姐,你才是真的好漂亮……”

    这句话,却也是发自内心,高洁确实好看,单论漂亮的程度,丝毫也不输于赵歌。而且高洁身上洋溢着的那股自信的气质,令得赵歌隐隐有些自卑。

    高洁一看,就是那种“上等人”。

    那种自信满满的矜持气度,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之感,似乎有形有质,早已成为她身体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范鸿宇忙即说道:“高姐,这是赵歌,我女朋友。以前也是农机厂的职工,现在自谋出路。”

    高洁嫣然一笑,说道:“知道,跟你合伙做国库券生意呢。”

    对于范鸿宇的情况,高洁似乎特别关注,着实了解得不少。

    “歌儿,这位是高姐,大名高洁,是地委宣传部宣教科的副科长,我以前的上级领导,也是我在地委上班时的邻居,对我很关照的。”

    “高科长,您好!”

    赵歌马上改口,恭谨地称呼高洁的官衔。

    她完全能够听得出来,范鸿宇语气之中对高洁的推崇之意。

    “歌儿?多好听的名字。我以后也这么叫你吧。歌儿,你呀,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从来也不是他的上级领导,我们在两个不同的部门上班的。他这人有时候就喜欢乱讲话,你以后可要好好分辨一下,别让他哄了。”

    高洁缓步上前,拉起了赵歌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笑着说道。

    自信的人,行事作风都是这样,瞬间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赵歌便含羞带娇地笑着,低低垂下眼睑,不和高洁对视。

    那是不礼貌的行为。

    骨子里头,赵歌是那种非常保守的xìng格,她和高洁成长的环境的完全不同,受教育程度也不同,行事风格,自然不可能和高洁一样,挥洒自如。

    但娇娇怯怯的,温顺柔婉,自有令人怜爱的迷人之处。

    “高姐,你来看高政委的?”

    高洁瞥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也是来看你的。”

    却是丝毫也不在赵歌面前隐瞒自己的想法。

    “鸿宇,我也知道你是个不怕事的xìng格,但你这回,还真是吓到我了。胆大包天。”

    高洁的神sè,变得严肃起来,杏眼含威,带着点批评的语气说道。

    范鸿宇脸sè一红,异常难得地惭愧了一回。综合目前各方反馈的信息来看,这一场“豪赌”,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但当时,却真的吓坏了不少人,将他身边所有关心他的人都吓得够呛。

    从这一点上来说,范鸿宇确实应该好好惭愧一次。

    赵歌低声说道:“是啊,鸿宇,高科长批评得对。我被你吓坏了……以后啊,还是要注意一下。很多人都在担心你的。”

    高洁望向赵歌的眼神之中,便闪过一抹诧异之sè。

    这女孩子,别看柔柔弱弱的,似乎特别温婉和顺,那心思可也不简单,轻轻接过她的话头,明白无误地将自己和范鸿宇“视为一体”了。就好像一位温柔的妻子,正在规劝丈夫,要接受别人的忠告。

    不过范鸿宇刚才也已经介绍过,赵歌是他的女朋友,赵歌如此表现,也不算逾矩。

    高洁隐隐能感到,赵歌内心深处对她的“忌惮防范”之意。

    这倒也比较正常。恋爱中的女孩,总是十分敏感的,对于任何接近自己男朋友的年轻女子,都自然而然地带着“敌意”。更何况高洁本身是如此的出类拔萃,真要是成为赵歌的“情敌”,赵歌可没有几分胜算。

    “接受接受,我虚心接受批评,下不为例。”

    范鸿宇便忙不迭地点头。

    不知为什么,单独和赵歌或者单独和高洁呆在一起的时候,范鸿宇完全放松,心情极其愉悦,但这两个一等一的大美女,忽然“撞到”一起了,范主任却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如芒在背,连脑子都似乎开始打结,不那么好使了。

    倒也古怪!

    PS:感谢季建林10万厚赐!盟主威武!!!

    感谢:WanAndy,炎月11,漫步不思议,浅酌晕晕,火烧公公,插上翅膀飞,塞族小鱼儿,思考者21,天下纵横有我,我是李逸风,闲云卜,xiaomapi,cjdsbcao,秋天童活,丁丁1973,飘逸的二哥等等书友的打赏!

第83章 高洁的新职务

    然而真正令范鸿宇头痛的,绝不是高洁和赵歌“碰头”,而是他的老妈管丽梅。本来今天天气晴朗,有美相伴,范鸿宇心情大好,却不想真不是个“好rì子”。

    在路上聊了一会,范鸿宇便邀请高洁去他的住所。

    不管怎么说,他眼下是住在军营,高洁就是客人了。有朋自远方来,当得相请,奉茶。

    本来请高洁去赵歌住的招待所房间也行,范鸿宇总觉得有些不大妥当,还是去自己的住所比较合适。

    高洁欣然接受了邀请。

    范鸿宇的房间也很整洁。

    这两天,赵歌虽然身体不适,还是强拖病体帮他俩整理一下内务,再说,住在军营之中,范鸿宇和夏言也得注意一下,不能搞得像猪窝一般,太也没有面子。

    夏言跑得没影子了。

    基本上,他就是晚上回来睡觉。

    “高科长,您请坐!”

    一进屋子,赵歌便热情地招呼道,挪动了一下书桌前的木头椅子,又忙着去沏茶水,俨然她才是这房间的女主人一般,女朋友的身份,拿捏得非常到位。

    高洁笑了笑,坦然就坐,说道:“歌儿,你也不要那么见外,和鸿宇一样,叫我高姐吧。要不,直接叫姐就行。”

    “这个可不敢。”

    赵歌连声说道,给高洁奉上了茶水,自然范鸿宇面前也有一杯热气腾腾的俨茶。

    高洁一笑,也不再坚持。

    赵歌沏好茶水,自己也端了一杯温开水,坐在范鸿宇身边相陪。

    范鸿宇问道:“高姐,地区这段时间,情况怎么样?”

    高洁笑道:“你想知道哪些情况?”

    范鸿宇微笑道:“这你心里有数。”

    因为有赵歌在,高洁倒是不再调侃他,笑容微微一敛,说道:“乱作一团。尤其是李专员那边,有点稳不住阵脚了。郑天平那人,很不靠谱。”

    范鸿宇嘴角一翘,点了点头。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

    李有智是郑天平的靠山,郑天平眼见大祸临头,自然眼巴巴地盼着李专员能够拉他一把。专案组对郑天平的控制非常严,基本上郑天平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迄今也不大清楚,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有关葆家的种种传闻,民间已经有了很多版本,隐隐有人猜到了葆老爷子头上。

    这些传闻,郑天平却是听不到。

    若是他知道自家父子得罪的是那样可怕的一个庞然大物,郑天平早就死心认命了。那样层级的大人物,远不是李有智一个行署专员能够抗衡的。

    左等右盼,盼不到李专员的援手,郑天平的jīng神堤防,一点点地崩溃,到后来,索xìng什么话都往外倒,该说不该说的,只管说。

    如此一来,李有智的rì子,也就不好过了。

    范鸿宇记得,另一个世界,“一七惨案”确实也牵连到了李有智,黯然离开了行署专员的宝座。好在他本来就年龄到线了,倒也算是比较体面的退了二线。毕竟他和郑天平之间,也没有太深的其他纠葛,主要就是工作之中形成的比较良好的上下级关系。

    八十年代,官员之间的利益纠葛,远不如后世之甚。很多官员,也是凭着真实的能耐和扎实苦干的工作作风提拔上去的,上级领导,对他们更多的是欣赏提携,倒也并不一定要“提钱进步”。

    不然,李有智焉得如此轻松过关。

    只是那个世界,邱明山比李有智还要提前去职,李有智空出来的行署专员职务,最终由省里的“空降兵”给占据了。

    这一回,结局怕是不尽相同。

    “那梁书记呢?”

    范鸿宇对梁光华的动向,比较关注。

    高洁淡然说道:“梁书记坚决拥护省委的决定,对专案组全力支持。”

    范鸿宇笑道:“联合不下去了。”

    “他也不敢联合。”

    高洁嘴角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到了这种时候,梁光华毫无疑问要全力保护好自己,哪里还肯跟李有智去“联合”什么?就算明知道邱明山对行署专员的位置虎视眈眈,却也顾不得了。

    阻止邱明山上位和保住自己的权位,孰轻孰重,梁光华焉能分不清楚。

    之前,高洁的态度,算得比较中立,对梁光华,李有智,邱明山等人的纠葛,采取旁观的态度。如今自然不同,高洁已经将自己归入了邱明山的阵营。

    “邱书记从首都回来了吗?”

    对邱明山的动向,范鸿宇当然最关注。

    高洁点点头,说道:“已经回来了,估计问题不大。”

    范鸿宇顿时就兴奋起来,问道:“真的?”

    高洁瞥他一眼,笑道:“这个你心里还没底吗?需要问我!”

    这一切,本来就都是范鸿宇在努力策划的。

    范鸿宇又搔搔头,舒了口气,说道:“总算曙光在前了。”

    “是啊,不然,你心里不知道多郁闷吧?构思那篇文章,怕是杀死了你无数的脑细胞。”高洁终于忍不住又调侃了他一句,随即正sè道:“鸿宇,过完年后,我的工作可能要动一动了。”

    “怎么动?回省里去?”

    范鸿宇忙即关切地问道。

    “不是,可能去枫林镇。”

    “枫林镇?”

    枫林镇是彦华市下面的一个正科级建制镇。彦华虽然是县级市,也和地区所属的其他县一样,下辖有区级建制。一般来说,在县里,除了城关镇是正科级建制镇,和区的级别齐平,其他的镇,都只是相当于乡级建制,副科级别,隶属于区的管理序列,一般是区公所的驻在地。而枫林镇,却是彦华市西部的大镇,唯一不是县级机关驻地的正科级建制镇,在彦华市的地位,颇为重要。

    “嗯。”

    “怎么安排?镇长还是书记?”

    高洁去枫林镇,那就是外放了,以她的背景,从地委宣传部外放乡镇,不大可能平调,否则这个外放就隐隐带着贬谪之意了。当然,如果高洁只是地委宣传部的普通副科级干部,那么外调乡镇副职,就十分正常,甚至还带一点栽培的意向。

    “可能是镇长吧,暂时上不了书记。枫林是大镇。”

    高洁固然有背景,毕竟太年轻,又是女同志,没有基层行政工作经验,一家伙就放到正科级建制镇的一把手位置上,还是有点骇人听闻。

    赵歌听了这话,就吓了一跳。对范鸿宇和高洁的这番谈话,赵歌听得不是太明白,梁书记李专员邱书记是何方神圣,她一无所知,但赵歌还是很努力地想要弄懂。因为她知道,这是范鸿宇经常会接触到的一些东西,她要是永远搞不懂,那就意味着她和范鸿宇之间,永远都有不能完全融合的地方。

    忽然之间,高洁就说要去做镇长了。

    镇长这个职务,对于赵歌而言,那可是实实在在能够理解的范畴。就好像宇阳县城关镇的镇长,一个极有权势的“大官”!

    赵歌委实很难将镇长的头衔和高洁这样年轻的大美女重叠到一起。

    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嘛。

    “高姐,恭喜啊!”

    范鸿宇由衷地说道,抱了抱拳。

    “你就贫吧。”

    高洁瞪他一眼,随即皱起了漂亮的黛眉。

    “我现在就开始犯愁了……我以前可没有基层行政经验,枫林那么大一个摊子,够我头疼的。”

    范鸿宇笑道:“没关系,经验都是工作中得来的。以你的天纵奇才,小小枫林镇,何足道哉?”

    高洁总是在不经意间调侃他几句,现在机会难得,范鸿宇焉能错过?

    “怎么,范主任瞧不起女同志啊?”

    高洁似乎有点“恼羞成怒”,嗔道。

    “岂敢岂敢,我啊,等着看高镇长大展拳脚,咱们彦华地区的明rì之星,必定在枫林镇上空冉冉升起,光芒璀璨,令万众景仰!”

    范鸿宇笑哈哈的。

    这确实是真话,一切按照原来轨迹前进的话,高洁是地地道道的彦华地区明rì之星。

    高洁正要“反击”,虚掩的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了。

    “鸿宇……”

    范鸿宇顿时浑身一激灵,惊得跳了起来。

    “妈?”

    走进门来的,不正是管丽梅么?

    范鸿宇实在想不到,老妈忽然在这个时候“杀”过来了。

    管丽梅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挎包,本来满面笑容的,目光在房间里一抡,便愣住了。显然管丽梅也没想到,会在范鸿宇的房间里,一下子看到两位艳光照人的美女。

    这里不是军营吗?

    赵歌起身的速度,甚至比范鸿宇还快,怯怯地站在范鸿宇身边,双手情不自禁的绞在一起,低垂下眼睑,不敢望向管丽梅,一颗芳心砰砰乱跳,忐忑无比。

    自从和范鸿宇好上之后,如何面对范鸿宇的父母,就成了赵歌最大的心病。

    而且,似乎一直都没能找到很好的解决之道。

    现在,猛可里就撞上了。

    却如何是好?

    这次第,怎一个“尴尬”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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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第84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管丽梅的眼神很快在高洁脸上滑过,落在了赵歌身上,脸上的笑容“刷”地消失无踪,顿时便yīn沉起来,隐隐带着一丝愤怒之意。

    好啊,还跟到部队来了!

    合起伙来哄我?

    “妈……”

    范鸿宇头皮也是一阵阵发麻,壮着胆子上前,嬉笑着叫了一声。

    这种情形,他可是从未预料过,也就不可能有任何“应对预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想来,要平息老妈的怒火,殊非易事。

    管丽梅“嗯”了一声,脸sè略微有所缓和,勉力挤出一丝笑容。

    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得给儿子留点脸面。搁在以前,管丽梅是绝不会如此思考问题的。范鸿宇在她眼里,乃是纯粹的孩子,需要留什么脸面?做老妈的,自然是想说就说,想骂就骂。如今情形又有所不同,范鸿宇闯出了偌大“名声”,俨然是个人物了。而且,高洁看上去绝对不是普通女孩,似乎是极有身份的大户人家姑娘,却也不能在她面前失了风度。

    赵歌紧张得不行,满心想要上前给管丽梅请安问好,两只脚却像是黏住了似的,无论如何都难以移动分毫,嘴巴张了两回,也发不出声音,只觉得一颗心像是快要跳出了胸腔,涨得厉害。

    高洁冰雪聪明,顷刻之间,就有点明白了,估计是管丽梅不待见赵歌。

    刚才聊天的时候,高洁也大致了解了一下赵歌的基本情况,知道赵歌是半边户子女,现在没有正式工作,按照世俗的观点来看,范鸿宇和赵歌之间,确实很不般配,管丽梅不喜欢赵歌,乃是理所当然。甚至高洁也并不看好他们的“前景”。

    高洁可不是不谙世事,生活在象牙塔内的小姑娘,即将出任一镇之长,管理数万干部群众,人情世故,jīng通得很。在她心里,也并不像文青那样,认为纯洁的爱情是至高无上的。

    说到底,爱情是人类的一种感情,而人,是社会动物。自来就没有一种所谓的爱情,是可以dú lì于人的社会xìng之外而存在的。

    只是眼下,高洁自然要出面,想法化解这尴尬的场景。

    “阿姨好!”

    高洁嫣然一笑,上前给管丽梅微微鞠躬问好。

    “哎,好好……”

    管丽梅立时又恢复了满脸笑容,频频点头,不住地上下打量着高洁。心里头虽然恼火范鸿宇“欺骗”她,却也暗赞儿子的眼光当真了得。如此艳光四shè的美女,一个已是难寻,这家伙的屋子里,竟然一下子就冒出来俩!

    “请问你是……”

    “阿姨,我叫高洁,在地委宣传部工作,和鸿宇以前是同事。”

    高洁落落大方地介绍了自己。

    “妈,地委宣传部宣教科的高科长。”

    范鸿宇便紧着加了一句解释,将高洁的职务点出来。

    管丽梅已是满脸讶异之sè,连声说道:“知道知道,这就是高科长?我早就听说过了……”

    高洁略感惊诧,微笑说道:“管阿姨听说过我?”

    “当然了,咱们彦华地区有名的才女,谁不知道?而且我还听说,高科长马上就要去枫林镇当镇长了……哎呀,这可真了不起!”

    管丽梅一迭声地赞叹道。

    范鸿宇和高洁不由对视了一眼。

    管丽梅还真知道。

    其实这也挺好理解的,彦华地区就那么大,地委大院里有些什么新闻,哪里能够保守得住秘密?高洁年纪轻轻,又是漂亮非常的女同志,即将出任大镇镇长,在彦华地区的历史上,似乎尚未开过先例,叫地委大院那些干部们,怎能不津津乐道?

    管丽梅如今就在彦华上班,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范鸿宇笑道:“妈,你这都快赶上新闻联播了,消息真灵通。”

    须得紧着拍马屁,以舒缓老妈胸中的愤怒之意。

    “你啊,别老想着哄你妈。哄了我有什么用?rì子是你自己过的!”

    管丽梅瞥了儿子一眼,一语双关地说道,眼神的余光,在赵歌身上带过。益发觉得“低眉顺眼”的赵歌,较之神采飞扬的高洁,差得太远。单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得有本事!还得有好名声!假如高洁是儿子的女朋友,管丽梅甭提有多开心了。

    不过,且慢!

    好像高洁比范鸿宇大了好几岁!

    这却又不行了。

    一时之间,许多八卦的念头,在管丽梅的脑海里滚滚而过。

    饶是高洁再聪明睿智,却也想不到,自己已经在管丽梅心中临时充当了一回“预备儿媳”。

    “妈,您请坐!”

    范鸿宇用上了敬语,恭请老妈入座。

    管丽梅却不忙坐,拎起手里的挎包,放在书桌上,说道:“鸿宇,你爸说,让你这个chūn节在部队过,我给你带了些糖果过来。”

    省委专案组的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于近rì返回省城,只留下少数几个人,在宇阳县人民医院负责监控依旧在住院治疗的郑峰匡和黄连生。

    这哥俩伤势太重,一时半会,出不了院。

    至于其他的犯罪嫌疑人,依旧关押在军营之中,却是不劳专案组的领导们cāo心了,上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环伺,可比任何看守所都要靠得住。当初部队坚持不肯交人,专案组的部分同志,心里头还有些想法,如今却欢喜不尽。

    不然的话,又不知要留下多少人在宇阳没滋没味的过这个chūn节了。

    虽然宇阳政法机关已经易帅,郑天平的亲信心腹,基本被清理干净,这些犯罪嫌疑人就算关押在宇阳县看守所,相互窜供和伺机逃脱的可能xìng也不是很大,但此案干系实在过于重大,能够不冒险,当然还是尽量不冒险的好。

    目前局势已经逐渐明朗,为了保险起见,在案件没有审结之前,范卫国等人的意见还是很明确,范鸿宇和夏言必须继续呆在军营,哪也不去。

    只要一进过看守所,档案里面的污点,可再也洗刷不去了。

    管丽梅从挎包里拿出许多包装jīng美的糖果,看得出来,花了不少钱。这样jīng美的糖果,往rì纵算是范家过chūn节,也很少见过,寻常百姓家中,就更是难得一见了。范鸿宇在人家部队一住就是几十天,还要在此过chūn节,无论如何,都应该对部队的领导们有所表示。

    “来来,高镇长,吃糖吃糖。”

    管丽梅抓起一大把nǎi糖,交到高洁的手里。

    高洁双手接过,笑着说道:“管阿姨,现在我可还不是镇长,这么叫不大好。”

    “哎,过完年不就要任命了吗?这事啊,地区谁都知道,没关系的。”

    管丽梅一迭声地说道。

    高洁微笑颔首,将手里的nǎi糖又放回一大半到桌面上,拿了三四颗,拉起赵歌的手,说道:“来,歌儿,吃糖。”

    从管丽梅进门到现在,赵歌一个字都不曾说,甚至连眼皮子都一直没敢抬起来,不知道有多窘迫了,高洁心下恻然。

    “谢谢高科长……”

    赵歌低声说道。

    管丽梅又瞥了赵歌一眼,这才在椅子里落座。

    煎熬了那么久,赵歌终于“活过来了”,轻轻将糖果放下,急匆匆的泡好了一杯热茶,双手端到管丽梅面前,依旧低垂着头,颤声说道:“管……管阿姨,请喝茶……”

    管丽梅微微颔首,接过了茶水,说道:“赵歌,你也来了?”

    语调平淡,倒也并未疾言厉sè。

    “是,管阿姨……”

    赵歌绞着衣角,轻声答道。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老赵和你妈妈身体都还好吧。”

    管丽梅随口问道,暗暗叹了口气。

    赵歌这娇柔婉转的样子,管丽梅看着,也有些怜惜她。这孩子,倒是吃了些苦头。若是她不跟范鸿宇往来,管丽梅自然对她没有什么反感,甚至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管丽梅还会伸出援手。但她偏偏想要成为老范家的儿媳妇,那就绝对不行。

    这是原则!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子和如此曼妙的好身材。

    “妈,现在赵歌在老家休息,等这个案子完结,郑峰匡见了阎王,到时候再做其他打算吧。现在政策好,无论做什么,都能赚到钱,不愁。”

    不待赵歌开口,范鸿宇便抢在了头里。眼见赵歌紧张得不行,范鸿宇须得出面了。

    管丽梅脸sè略略一沉,不悦地说道:“鸿宇,你是国家干部,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要老想着做生意赚钱,那不是正道!什么人该当领导,什么人该做生意,哪些人该和哪些人在一起,你自己要心里有数。”

    赵歌刚刚恢复了一点点红润的脸sè,一下子就变得苍白。

    高洁见状,忙即岔开话题,笑着说道:“管阿姨,范叔叔今天怎么没来?”

    对高洁,管丽梅自然笑容满面,说道:“哈哈,他啊,正参加工业局的年终总结会议呢,没时间……对了,高镇长,你在部队有熟人吗?”

    管丽梅倒也不相信高洁是专程来看望范鸿宇的,想来她儿子,还不至于如此魅力超群。

    “啊,对,我堂哥是部队的高政委。”

    房间里的气氛,又渐渐热烈起来,赵歌慢慢退开,低下头,咬着略显苍白的嘴唇,眼泪一点点地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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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结案

    chūn回大地,万象更新,八七年三月某rì,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宇阳县驻军营地,一片喧哗。

    干部小食堂内,几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的,一大群年龄各异的军官,挤在一起,大呼小叫地碰杯,黄澄澄的酒液不时飞溅而出。

    驻军连以上军政主官,俱皆参加了这次酒宴。

    这是庆祝的宴会,也是欢送的宴会。

    大伙公推范鸿宇和夏言坐了主宾席。

    范鸿宇两人已经脱下穿了几个月的草绿sè军装,换上了米黄sè的夹克。除此之外,宴席上还有一个人,未曾穿着军装。

    一位漂亮妩媚的年轻女郎——二连副葆兴的新婚妻子佟雨。

    如同龙晨瑜所料,葆兴这个chūn节,是在洪州市省人民医院的病房度过的。为了这个事,葆兴郁闷得不行,曾经“奋起抗争”过,吵闹着非要出院不可。最终葆老爷子一句话,让葆连长不敢吭声了。

    老爷子亲自从首都打了电话过来:医生没让你出院,看你敢走!

    好在有娇妻作陪,葆家和佟家还各自委派了一位年轻小字辈赶往洪州,陪他俩一起过年,倒也不算过分寂寞无聊,至少四个人还能打打扑克牌。

    这几个月医院住的,差点没将葆兴闷出病来。

    chūn节一过,葆兴再也忍耐不得,整rì价围着主治医生转圈子,还捋起袖子要和人家掰腕子比赛,磨得那位温文尔雅的外科主任头晕脑胀,寝食难安,不得不签字同意葆兴出院。

    实在也是真的康复了。

    这般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再关在医院里,于理不合。

    这一出院,那可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回到营地,龙晨瑜等人立即给他接风,大碗酒大块肉,一连吃了好几天,总算将葆兴油水空空的肠胃安慰的妥妥帖帖。

    在医院的这两个多月,佟雨严格管制他的饮食,以清淡营养的食物为主,酒水更加不许他沾上半点,可怜葆兴二十四五岁的一条长大汉子,大型食肉动物,嘴里几乎淡出鸟来了。

    葆兴这般xìng格,与范鸿宇夏言正是臭味相投,更何况还有生死交情,回来没几天,几个家伙就混得滚瓜烂熟,再也不分彼此。

    龙晨瑜和葆兴,尽管是正宗的**,世家大少,但久在军伍,自幼家教甚严,却是没有多少纨绔气息,更不会在范鸿宇和夏言面前摆什么架子。

    宾主甚是相得。

    “来来来,鸿宇,夏言,干一杯。他nǎinǎi的,今儿个可真是高兴!”

    眼见得酒宴上气氛如此热烈,葆兴更是兴奋异常,刚刚干完一大杯啤酒,马上就倒满一杯,揪住了范鸿宇和夏言。大喊大叫。

    “就是。郑峰匡那个死狗样子,看着就解恨!”

    夏言也是极其爱热闹的xìng子,闻言叫嚷起来。

    今天,“一七大案”正式开庭审理。

    青山省人民检察院彦华地区分院依法提起公诉,彦华地区中级人民法院组成合议庭,在宇阳县人民法院进行开庭审理。

    严格来说,这是对以郑天平郑峰匡为首的“流氓犯罪团伙”窝案的审理。因为涉及到许多当事人的**,本案采取了不公开审理的庭审模式。

    自从郑天平调任宇阳县政法委书记之后,郑峰匡就开始了他的罪恶人生。这几年,郑峰匡纠结一批流氓混混和腐化堕落的政法机关工作人员,在宇阳县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犯案累累。

    这样一个牵连甚广的流氓犯罪窝案,本来两个多月的侦破时间是远远不够的。但上面要求尽快结案,早rì给社会一个交代,专案组便加大了侦破力量。

    省委政法委书记段宸欣亲自坐镇,从省厅和其他地市调集大量的jīng兵强将,一百多人,齐聚宇阳,分路突破,大大加快了案件的侦破进程。

    案情并不复杂。

    郑峰匡嚣张跋扈,至于极点,很多罪案,都是公开犯下的,犯罪分子无可抵赖,只能乖乖招供。主要的困难,在于取证和整理案情。

    宇阳地处偏僻,群众思想相对比较保守,一些遭到郑峰匡等流氓恶势力残害的年轻女子,为了自身的名节,不愿意站出来指证。往往为了核实一个案情,需要花费大量的jīng力和时间去做受害人的工作。

    工作量很大。

    饶是如此,有段宸欣运筹帷幄,强兵云集,整个案件的进展还是十分快速。

    今天的庭审,范鸿宇和夏言都参加了,身份是“证人”。

    有关范鸿宇和夏言在“一七大案”的所作所为应该如何定xìng,chūn节过后,专案组召开了一次负责人会议,专门讨论此事。

    应该说,专案组内部还是有不同的意见。

    制止犯罪,正当防卫!

    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没有疑义。

    当天,若不是范鸿宇和夏言断然出手,制服了郑峰匡,惨案就不可避免会发生。

    专案组负责人的分歧,集中在“是否防卫过当”之上。

    这个案子,有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枪支!

    如果范鸿宇不曾夺枪,恐怕就不会有这个疑义了。八十年代,枪支管制极其严格,至少文件规定极其严格。

    在整个过程之中,范鸿宇一共开了三枪。第一枪,击伤了司机。第二枪,轰掉郑峰匡的耳朵,几乎令郑峰匡的右耳失聪。第三枪则是空枪,起个震慑作用,未曾伤人。

    专案组对第一枪的认定,比较一致。

    这一枪应该开的。

    当时情形危急,司机持刀扑上,敌众我寡,范鸿宇要确保解救受害人佟雨,还要保护自身的安全,断然开枪,可以接受。

    关键是第二枪和第三枪有没有开的必要。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反复讨论,最终段宸欣拍板,认定为正当防卫。

    范鸿宇的行为,略有过激,第二枪第三枪可以不开,但已经开了,也不能算是防卫过当。

    按照程序而言,是否防卫过当,其实应该由法庭最后认定,但根据当时国内司法实践的实际情况,段宸欣拍了板,就等于盖棺定论,再无人会有异议。

    省委政法委书记的权威,可不容人轻易挑战。

    担心了两个多月的关键问题,至此有了权威结论,大伙都长长舒了口气。

    “哈哈,就是。可惜啊,我们是野战部队,不是武jǐng部队,不然,枪毙那个混蛋的时候,我就亲自上阵了……”

    葆兴随声附和。

    由于案情重大复杂,涉案人员众多,一天审理时间明显不够。这个案子,要审理完毕,需要好几天。但郑峰匡的下场,已经注定,合议庭内部开过会了。

    范鸿宇笑道:“葆哥,杀他也不怕脏了你的手?来来,干杯干杯……”

    这顿酒喝得极其热闹,从下午五点多钟开始,一直闹腾到晚上八点多,大伙儿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这才兴尽而散。

    夏言又喝醉了。

    葆兴和范鸿宇也有了六七分酒意,几个人齐心协力,架着夏言粗壮的身躯,连抱带拖,将夏言弄回了房间,“轰”的一声,给丢在了木板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了。

    “我跟你说,鸿宇,我家老爷子,想要你去首都一趟,他想见见你……”

    葆兴满脸通红,喷着酒气,大声对范鸿宇说道。

    范鸿宇吃了一惊。

    这还是葆兴头一回跟他说起。

    葆老爷子何等威名,开国元勋,范鸿宇固然胆气甚宏,却也不免心中忐忑。

    “葆哥,下回吧。”

    范鸿宇笑着说道。

    倒也不是完全因为“害怕”,关键就这样跑到首都去见老爷子,似乎有点邀功的嫌疑,以葆兴的“救命恩人”自居,未免不妥。

    “嘿嘿,别紧张,老爷子虽然严厉,对你却是非常欣赏。我爸说,老爷子跟他闲聊的时候,谈到过你,说你是个狠角sè,要是在战争年代,绝对是一代名将的料子。当时那种情况,换一个人,怕是做不到那么干净利落。这就好像打仗一样,xìng格稍微弱点都不行。这叫狭路相逢勇者胜!”

    葆兴笑哈哈地说道,朝范鸿宇竖起了大拇指。

    范鸿宇笑着摇头。

    可不敢当老爷子如此赞誉。

    “哎,鸿宇,老爷子还让我问你一句话……”

    葆兴扳着范鸿宇的肩膀,喘息着说道。

    实在有点喝高了。

    “什么话?”

    “老爷子问你,你要不要进部队?他说你是个带兵的料子。”

    范鸿宇笑道:“这个怕是不行吧?”

    他现在是行政干部。

    葆兴一挥手,说道:“有什么不行的?这事啊,只要你点个头,其他的我去办……咱们搭伙,好好折腾一下?”

    普通行政干部,忽然要转往军队,自然千难万难,但对葆家来说,却不过是小事一桩,压根就用不到老爷子出面,葆平安一句话就搞定了。

    老爷子大约是想要给范鸿宇“酬功”。

    以他的身份,等于是亲口向范鸿宇许下了锦绣前程。有葆家关照,范鸿宇如果进了部队,肯定是顺风顺水,一路高升。

    刹那间,范鸿宇也有点心动。

第86章 范县长

    三月底的一个晚上,初chūn的夜风依旧凉飕飕的,一台草绿sè的军用吉普车,悄无声息的将范鸿宇送回了宇阳县委大院。

    郑峰匡案,今天正式宣判。

    郑峰匡,黄连生等六名首犯,因为杀人,故意伤害,强jiān,**,流氓等诸多罪行,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其他主犯,从犯二十余人,分别判处无期徒刑,有期徒刑。原宇阳县委副书记,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郑天平,因为徇私枉法,包庇,贪污受贿等罪行,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此外,县政法委,公安局的其他两名负责人,因为案情牵连,亦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

    宇阳政法系统大换血。

    案件尘埃落定,范鸿宇和夏言的军营生活,终于结束。

    晚上回家,是范鸿宇自己要求的。他不想大白天的搞得风风雨雨。该低调的时候,一定要低调。只有面对“敌人”,范二哥才高调行事。

    吉普车先送夏言回农机厂,再送他回县委大院。

    没错!

    范卫国又回来了。

    郑峰匡案的牵连影响,相当深远,远不止宇阳县政法系统大换血那么简单。和范鸿宇的记忆,有许多重合之处。

    宇阳县乃至彦华地区的“政治格局”,都因此改变。

    范卫国还住在老地方,一号楼三单元三楼。

    范卫国调往地区工业局之后,这套房子暂时未曾分配出去。县委常委楼,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入住的。现在,县委办的头头估摸着正暗叫侥幸。

    幸好没将范—县—长的房子分给别人,谁知道几个月过去,范卫国又会再回到宇阳县?

    并且,不再是常务副县长,而是县长!

    就在前不久,郑峰匡案正式庭审的第三天,地委召开全会,讨论干部问题,根据地委书记梁光华的提议,地区工业局副局长范卫国,出任宇阳县县委副书记,县人民zhèng fǔ县长。

    宇阳县原来的领导班子,进行了大调整。

    县委书记归文和,王县长等人,俱皆调职,归文和甚至挨了党内严重jǐng告处分。相对来说,这已经是最轻的处分了。在他为首的县委班子里,出了郑天平这样的败类,在他治理的县境内,出了郑峰匡这样无恶不作的恶霸干部子弟,归书记责无旁贷。班子建设,社会和谐稳定,俱皆是党委书记一把手的正管,这些方面出了问题,党委书记是第一责任人。

    王县长则是受了“池鱼之殃”。

    这个大个案子办下来,县长想要半点不受牵连,势所难能。不过王县长只是调走,并未挨处分。

    宇阳县班子大调整,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chūn节过后,宇阳县委大院里议论最多的话题,早已不是郑峰匡父子会有何种下场,而是将由谁来担任新书记,新县长。

    业余观察家那里,有很多的“人选”。

    但却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到,新县长竟然会是范卫国。

    这戏法变得古怪。

    诚然,范鸿宇“救”的那个副连长,据说来头极大,甚至有可能是开国元勋葆老爷子的孙子。但大家觉得,最多也就是能保范鸿宇无事。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公安局内持枪挟持人质,那是什么概念?

    再说了,地委书记梁光华不待见范卫国,这也是宇阳县的干部们都很清楚的事实。如果让范卫国回宇阳当县长,等于是公然扇梁书记一个**辣的巴掌。

    梁书记焉能做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

    但梁书记这巴掌,还真的就扇下去了,直接扇在自己脸上。

    考虑到前一天,地委副书记邱明山已经正式出任彦华地区行政公署专员,仔细想想,这一巴掌也着实有许多无奈。

    梁光华这是要保自己的位置了。

    李有智原本想要多干两年的,也受了牵连。梁光华再不出手,恐怕亦有麻烦。

    这一下,大家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高层权力人物”。

    宇阳农机厂三车间主任范鸿宇同志,在农机厂有单人宿舍,不过考虑到他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不曾去过那间宿舍,估计已经被无数老鼠和小强占据,今晚上无论如何是不能入住的了。

    八七年那会,通讯依旧很不方便,范鸿宇回家,并未提前通知家里,就这么拎着个包,和司机道了别,悠哉悠哉地回到了家里。

    “鸿宇?”

    管丽梅来开的门,一打开门,顿时就惊喜万分。

    “妈,我回来了。”

    范鸿宇笑着说道。

    “哎哎,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管丽梅一迭声地说道,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喷涌而出。

    为了这个案子,她担了多少心事?

    现在终于雨过天晴了。

    范鸿宇便张开双臂,抱住了母亲。这个洋气的动作,在后世,范jǐng官经常都做的,每次回家看望年迈的母亲,范鸿宇必定要拥抱管丽梅。现在自然而然就做了出来。

    只是时机似乎有点不对。

    管丽梅还没老呢!

    正流泪的管丽梅“噗嗤”一声笑了,推开儿子,擦着眼泪,说道:“快进来快进来。”

    客厅里挺安静,只有电视机在发出声音。

    范鸿宇放下挎包,问道:“妈,爸爸呢?”

    “别问,开会去了。”

    管丽梅有点没好气地说道。

    范鸿宇颇感诧异:“都晚上了,开什么会啊?”

    管丽梅“哼”道:“你第一天给他当儿子?”

    范鸿宇恍然,不由失笑:“妈,老爸那人吧,就是这么个xìng格。以前做副县长的时候,都是没rì没夜的忙。如今都做县长了,你让他改,他也改不掉啊。”

    管丽梅怒道:“我情愿他不做这个县长!”

    “这话怎么说的?老爸惹你了?”

    “哼哼,我给他记着数呢。从他回到宇阳,当这个破县长,到今天为止,一共九天。有六天是在晚上十点之后回家的……”

    “呵呵,三分之二。”

    “慢着,还没完呢。剩下那三天,他压根就没回家,直接在乡下过的夜。”管丽梅气哼哼地说道:“就今晚上,他回不回家,还不一定呢。”

    范鸿宇想了想,微微颔首,说道:“在安排chūn耕的事情了。”

    管丽梅一惊,望向儿子,疑惑地说道:“鸿宇,你这思路,怎么和你爸一样啊?”

    原以为范鸿宇会附和自己,对老头子“声讨”一番。不料范鸿宇却一下子就想到了chūn耕上头,正是范卫国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原因。

    范鸿宇笑道:“妈,咱们宇阳是农业大县,农业是最基本的经济支柱。chūn耕是大事,老爸做了这个县长,你让他不去关注chūn耕生产,那不可能。”

    管丽梅哀叹一声,说道:“完蛋了,又来一个范—县—长!”

    范鸿宇哈哈笑了起来,在客厅沙发里坐下。

    “妈,待会老爸要是回来了,我跟他聊聊。工作固然要认真负责,但也没必要把自己搞成工作狂。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有时候太累了,反倒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再说啊,咱们宇阳的经济,要想弄上去,单单指望着那几亩田地,怕也不行。得想想其他办法。”

    这话对了管丽梅的胃口,亲自给儿子倒了一杯茶水,端过来,在沙发一侧坐下,说道:“鸿宇,你要是能给你爸做做思想工作,那就太好了。我呢,跟你说实话,也不指望着你爸当多大的官。这个县长,咱们以前压根就没指望过不是?纯粹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我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rì子,心里就踏实了。你爸这样没rì没夜地工作,我真担心,他累坏了身体,到时候怎么办?”

    至于儿子说的,要想办法将宇阳的经济弄上去,管丽梅毫不理会。

    这样的话题,和她母子俩何干?

    范鸿宇笑道:“妈,这话有道理。待会老爸回来了,我跟他好好聊聊,劝劝他。有时候要把工作做好,还得讲究点方法,邱书记一直在强调要解放思想,放开手脚,是有原因的。”

    “嘿嘿,鸿宇,现在要改口了,是邱专员!”

    邱明山升了专员,范卫国这个县长,做得才有底气。

    “对,邱专员。”

    范鸿宇微微一笑。

    “哎,鸿宇,那个……你跟那个赵歌……”

    聊了一阵闲话,管丽梅忽然又想起了赵歌。貌似过年前在军营,自己亲眼见到赵歌离开了驻军营地,就不知道过后,范鸿宇和她还没有往来。

    这是管丽梅的一块心病。

    范鸿宇苦笑道:“妈,我刚回家,咱们不谈这个行不?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喘口气。”

    实在一想到这事,范鸿宇也头痛。

    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亲情,也很难分辨个孰重孰轻。

    暂时只好做“鸵鸟”了。

    “行,我今天就不问。”

    管丽梅倒也直爽,一口就答应了。

    “那,对于你自己今后的工作,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农机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范鸿宇原本就是正经的行政干部编制,被一家伙打发到企业去,算怎么回事?如今邱明山升了专员,范卫国做了县长,难道还让范鸿宇这“大功臣”继续呆在农机厂?

    别人答应,管丽梅也不答应。

    范鸿宇笑道:“这事不忙,看看再说吧。”

    PS:好像,那个啥金键盘奖最佳年度作家评选,咱们终于玩完了,跌到了第十一名,出局!

    也好,输个干净,省得惦记!

    ……………………

    感谢圣人重返都市两万赏!恭喜圣人成为《绝对权力》地三十九位盟主!官军威武!!!

    感谢冷先森丶,冰冰(2007),庞大的希望,田大榜,贾丶先生,天下纵横有我等等书友的打赏!

第87章 编外专员

    阳chūn三月,陌上花发!

    一台老式军用吉普车,烟尘滚滚地驶进了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的地委大院。

    范卫国范鸿宇父子,并肩坐在吉普车里。

    时隔数月,再次返回地委大院,范主任颇有物是人非之感。大院里幽静的风景,本是见惯了的,这一刻却觉得格外亲切。

    吉普车在行署办公大楼陈旧的门厅前停了下来。

    范鸿宇一跃而下。

    范卫国端坐车内不动,对范鸿宇说道:“你去吧,我开完会就直接回去了。”

    望向儿子的眼神之中,满含鼓励,也带着几分隐藏得很好的爱怜之意。

    范鸿宇今天是应召而来,邱明山要见他。刚好范卫国要去参加地区农经委的一个会议,父子俩便同车抵达彦华。范卫国让司机先送儿子来行署办公大楼,自己再去农经委开会。

    也不知道邱明山要如何安排儿子的新工作,但想来肯定是不会让他继续呆在农机厂了。经历了这几个月的许多事情,范卫国内心深处对儿子的看法,早已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小子,是个人物!

    总是呆在农机厂,未免埋没了。

    邱明山以“慧眼识才”著称,对范鸿宇只有更加器重才对。自大一点说,邱明山这个行署专员,范卫国这个宇阳县长,可都有范鸿宇一大半的功劳在内。

    没有范鸿宇可劲折腾,彦华地区的政治格局,绝不是如此模样。

    “好。”范鸿宇微笑点头,又加上一句:“爸,要注意休息啊,工作做不完的。”

    范卫国哈哈一笑,说道:“你呀,别学得跟你妈一样,唠唠叨叨的。男子汉,大气点!”

    范鸿宇笑着摇摇头,与父亲挥手作别,目送吉普车离去,这才整了整衣冠,缓步走进行署办公大楼。相对来说,行署办公大楼比地委办公大楼要新一点,建成的时间,本来就晚了十几年。彦华地区刚刚成立之时,地委行署合署办公。后来人员渐渐多了,办公室过于拥挤,这才下决心新建一栋办公大楼,将行署搬迁过去。

    那时节的干部,心里头没那么多小九九,多数还是为了工作着想,新办公大楼落成之后,地委书记却也并不“争抢”,主动发扬风格,让行署的同志用新办公楼,地委还是用旧办公楼。

    这要是放在后世,简直不可思议。

    最好的东西,当然是“一哥”先用,哪有让“二哥”先用的道理。再说了,就算书记愿意发扬风格,二把手也不能如此僭越。

    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办公大楼多建几栋,好东西人人有份,皆大欢喜。

    至于财政是否能够负担得起,且不必理会!

    再穷,还能穷了干部不成?

    开玩笑呢!

    不过二十来年过去,也就没有了太大的区别。

    但行署办公楼是水泥地板,不像地委办公楼,还是老式的木制地板,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作响。

    新任行署专员邱明山同志的办公室,在三楼东端,并没有使用前专员李有智的老办公室,重新布置了一间,就条件而论,自然不如李有智的办公室那么好。

    邱明山倒也从不计较这些。

    “蔡哥!”

    来到邱明山办公室之前,范鸿宇笑着给蔡洋打招呼。

    蔡洋依旧是邱明山的秘书,不过职务已经变更为行署办公室秘书一科科长。以前在地委办秘书二科的时候,范鸿宇叫蔡洋“头儿”,离开地委办之后,就不好再这样叫了。不然人家还以为范秘书如此恋栈。

    “哟,鸿宇来了。”

    蔡洋本来正在整理文件,一见范鸿宇,立即起身相迎,和范鸿宇握手,脸上笑容甚是愉悦。

    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这几个月,蔡洋也煎熬得特别厉害。

    为邱明山的前程,也为自己的前程!

    “邱专员在吧?”

    “当然在了,等你呢!”

    蔡洋微笑着说道,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范鸿宇的肩膀,十分感慨。作为邱明山身边最亲近的工作人员,邱明山此番升迁行署专员的内幕,没有人比蔡洋更清楚。

    范鸿宇居功至伟!

    想到自己当初因为范鸿宇擅改邱明山的文章而对他的“痛恨”,蔡洋暗暗惭愧。自己远比范鸿宇年长,在地委办呆了那么多年,论到政治上的眼光和远见,实在是远远不如眼前这个年轻人。至于杀伐决断的果敢坚毅,那就更加不消说得。

    蔡洋自问,就算上级给他一支枪,他也绝不敢朝郑峰匡开火!

    当下蔡洋领着范鸿宇,进了邱明山的办公室。

    看上去,邱明山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还是木制的办公用品,木制的沙发,连那个老式的黑sè书柜,也原封不动地搬过来了。

    邱明山却并未在待客沙发区等候,而是站在墙边的一幅地图之前,双手背在背后,脑袋微微上扬。

    “专员,范鸿宇同志回来了。”

    蔡洋报告道,话语之中,带着明显的喜悦之意。

    “回来了”这个词,本身就很能说明蔡洋此时此刻的心情。

    “嗯,过来吧。”

    邱明山头也不回,继续看地图,随口吩咐了一句。

    蔡洋便朝范鸿宇眨眨眼睛,再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专员这个态度,就已经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他对范鸿宇的信赖和器重。领导对你越随意,你在领导心目中的分量就越重,这是确定无疑的。

    被领导视为家人,乃是无数秘书和下属孜孜以求的目标。

    范鸿宇笑笑,大步走了过去,在邱明山身边站定,略略落后半个身子,也抬头看地图,竟然连招呼都不打。

    蔡洋摇头一笑,泡了一杯茶水放在待客沙发的茶几上,轻轻退了出去。

    邱明山正在仔细观看的,乃是“彦华地区行政区域图”,很大的一幅地图,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一大半。

    彦华地区一市八县,辖区广大,山高林密,地理位置相当的糟糕。

    邱明山也不理会范鸿宇,继续看地图,双眉微蹙,似乎正在思考着较为重大的问题。

    “修这条路!”

    范鸿宇突然说道,上前一步,伸手指向地图上的某条黄sè粗线。

    “省道03线,黄土坡到大坪,这条路我认为要先修。”

    说完,范鸿宇便望向邱明山,等他示下,丝毫僭越之意也没有,似乎觉得自己此时忽然说这样的话,乃是十分的理所当然。

    邱明山微蹙的双眉轻轻一扬,淡然说道:“老毛病又犯了?”

    范鸿宇就笑。

    显然,邱明山是在批评他“自以为是”。

    人家邱专员看个地图,你怎么就能肯定他心里是在想着修路的事?也许邱专员正在筹划着要先去哪里视察工作呢?

    范主任也太把自己当颗葱了。

    “专员,我觉得,就咱们彦华地区这个财政底子,您手里那点钱,最多就够修一条路,甚至能不能修好一条完整的省道,都很成问题。好钢用在刀刃上,还是先修03线吧,02线先别理它。”

    范鸿宇毫不在意邱明山的批评,继续“自以为是”地说道。

    邱明山这回不批评他了,问道:“理由呢?”

    显然,范鸿宇猜中了他的心思,他确实在想着修路的事。

    这小子,就有这个能耐!

    邱明山已经见怪不怪了。

    “表面上看,02线是主干线,贯穿咱们地区五个县市,是南北大动脉,先修这条路,咱们彦华去洪州的时间要大大缩短,很有利于物资的大量流通。不过我认为,现在这个还不是当务之急。真正的当务之急,是03线。这条路,连接着咱们地区最主要的矿产资源区和128号国道线。尤其是黄土坡到大坪这段,七十多公里的路段内,几乎集中了全地区所有的国营大矿。目前这条路,烂得一塌糊涂,不要说重型卡车,一到下雨天,就算是拖拉机也够呛。就这么个现状,咱们的矿产资源运不出去,就变不回现金,那些国营大矿的生存都成问题,不但给不了地区财政支持,还得拖后腿。02线缓一缓,问题还不是十分的明显,而且02线的路况也要略好一点……先修03线,得先把矿山这一块盘活了才行。”

    范鸿宇也不客气,伸手指着地图,侃侃而谈。

    进得门来,马上就看地图谈修路,范鸿宇压根就没问邱明山今天召见他,到底所为何事,大咧咧的就将自己当成了彦华地区“编外专员”。

    邱明山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这家伙一点不谦虚,却也自有不谦虚的本钱,他说的这个理由,也正是邱明山在反复考虑的。以前邱明山是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但对经济建设工作一直都十分关注,曾经不顾忌讳,向专员李有智提出过不少有关经济建设的建议。如今自己做了行署专员,名正言顺地领导全区经济建设工作,自然立即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彦华地区太落后了,时间不等人。

    范鸿宇一开口,就和他英雄所见略同,倒是帮邱明山下定了决心。

    不过范鸿宇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邱明山瞪起了眼睛。

    “专员,就算只修03线,怕是您手头那点钱也还不够吧?”

    范鸿宇笑着说道。

    臭小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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