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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凭空想象     骑士悲歌txt下载     骑士悲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卷第四十章

    “但是……”胡杨探身下去,他清楚地看到了每一位中箭的魔翼军团士兵喷溅出的鲜血,破碎的肢体,倒地的战旗——这一切已经逼真到了不可能伪装的程度,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失败的颓势像是瘟疫一般在魔翼军团中弥漫开来。而反过来,玄天道的守军官兵发出了狂热的胜利呼声和轻蔑的口哨声,纷纷对如此弱不禁风的魔翼军团大声嘲笑着。

    “这就是所谓的,得意的笑声吧?”埃雷奥诺尔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手中的法杖燃烧着怪异的光芒,弥漫的魔法场让那些受过专门伪装训练的战士们的表现更加逼真。

    但是在大军最后督战队的怒吼声和手起刀落的喀嚓声中,混乱的魔翼军团仍旧向玄天道坚硬的花岗岩城墙蠕动。一**箭雨不停息地放着,而且不久,巨大的爆裂火球或是各色闪电准确地向大军最密集的地方落去。顿时,魔翼军团的伤亡速度急剧加快。看上去用不了多长时间,打垮圣皇骑士团的魔翼军团就要全军覆没了。胡杨的呼吸声急促起来,他知道,现在敌军士气已破,如果此时敞开城门整军冲锋的话,魔翼军团势必片甲不留。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简单的大胜了——如此明显的破绽,被四万多守军的狂热胜利气息下冲昏了的胡杨的头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明确的判断,竟然开始考虑起开门整军冲锋这荒诞不经的主意。

    “那勒斯大师,我想即使不整军冲锋。有您——”

    胡杨身边的那勒斯大魔法师像是一具雕塑一般硬化在了那里,生机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散去,却看不到一丝伤痕。

    “真的很精彩呢。奥尔卡看上去都觉得有些心痛呢!”

    清冽的女声在胡杨身后响起,这冰凉的声音一瞬间浇灭了胡杨的所有战斗热情。他奋力想提聚自己多年的斗气修为转过身,却发现自己周身经脉似乎被堵住,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你、你就是——”

    “你不会认得奥尔卡的。”奥尔卡微笑着飘到胡杨身边,“作为奥尔卡杀掉的第一个人族统帅,奥尔卡想知道你想说什么。”

    胡杨艰难地扭过头,勉强看清了奥尔卡看似清纯无邪的精致面孔。

    “我。我想……我们能够达成一个协议——”

    奥尔卡向那一边看了一眼,此刻那里有什么混乱不堪的魔翼军团和在血泊中惨呼的魔翼士兵,整齐地如同一部机器的魔翼军团完全无视了从未停息的箭雨和魔法掩护。像是一只只巨大蜘蛛一般轻而易举地攀上了光滑的城墙,随手打碎了城墙上的孔洞。身披黑色大衣的魔翼士兵钻进了城楼,然后就只能看见被撕成碎片的守军士兵从窗口被随意地丢出。

    淡紫色的花岗岩顿时多了一种绚烂的颜色。

    “这才是真正精彩的,是吧?”奥尔卡掩嘴浅笑道。手指微微一动。在同时,在胡杨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伊贝赫骑着两米多高的黑色战马,单手擎起一柄巨大的红底旗帜,上面刺绣着一双巨大的翅翼。而在旗面之上,猛烈燃烧着红色的火焰。

    “火焰旗……你——你要屠城……”

    奥尔卡的笑意更浓了,“奥尔卡到这里又不是来拿一张用来折纸飞机的协约合同纸,而是去拿胜利。”

    她冰凉纤细的左手轻抚着胡杨的脊椎。胡杨发现自己的视野忽然开始变暗,他听见最后的是奥尔卡略带羞涩的声音:

    “胜利之后。奥尔卡会把所有浪费她资源的家伙们送还给他们的祖先……”

    胡杨高大的身躯此刻才轰然倒下,在奥尔卡飘逸的军官制服身后,是十名没有双臂,却生长着一双比金铁更加锋利双翼的人造生命。从战斗开始的第一秒到现今的结束,没有一名活着的普通士兵注意到被无形的灰色羽毛切断脊椎的三百三十七名军官。

    今年是据当代圣皇希纳斯登基以来的第三百七十年,所以也就是大陆历法中的天鹅370年。

    这一年或许会被载入史册,或许会因为魔族的复出给人类带来的耻辱而被后世的史学家给予选择性忘记的对待。

    三七零年十月,稳居奥西利亚第一骑士团近千年之久的圣皇骑士团被隐忍于埃德尔斯坦五百年的原黑暗军团第一军团长奥尔卡麾下的七万魔翼士兵打得粉碎,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优秀骑士们成功回到了他们的家乡。纵观历史,圣皇骑士团只有五百年前圣地保卫一役的惨败能够略胜之——不过在单纯的战损数字背后,却有着本质的区别。五百年前先皇艾丽娅时期的月华骑士团尽管在保卫圣地的战斗中死伤殆尽,但是没有人会对刚烈的第一骑士团加以实力上和精神上的怀疑,因为他们所作的一切,在令人眩晕的敌我战力对比中,仍旧能够给予敌方远超自己的重创。而在埃德尔斯坦平川的一役,享誉天下的圣皇骑士团却在战损三分之二的可怕比率下,只给对方造成了不到百分之十的轻伤。

    这一战打碎的不仅仅是圣皇骑士团的重装铠甲,更打碎了圣皇骑士团绵延千百年的荣耀和威名。

    因此,在这惨烈的一役结束后的一段时间,此事并未被大众所知。无论是圣皇骑士团或是圣地皇权政府,甚至是与圣地多年以来处于敌对状态的圣教方面,都对此事保持了刻意的沉默。因为,无论如何,圣皇骑士团都是人类这个种族的一个重要的精神支柱,当他们得知这一支柱被打碎的时候,所产生的不安甚至混乱无疑会给由一名魔族率领的精锐军团的杀伤力给予物质和精神上的双层增幅。

    但这只是刚刚开始。

    身材高大的黑色之翼干部塔高斯面无表情地狠狠挥落了手中的黑色小旗。

    紧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铿锵声。

    对于眼前的这些目标,魔翼军团根本不会去浪费造价不菲的镥水晶资源。身着轻装的三千士兵们。手中整齐划一地端着被漆成黑色的钢制重弩。随着扳机的扣下,黑色的箭矢刹那间消失在坚硬的弩机上,然后出现在下方目标的身体。轻而易举地贯穿,带着倒刺的箭头挂起一团团血肉,然后没入已被浸湿的肥沃土壤。

    惨叫声中,不久前还掺杂的怒骂声和求饶声渐渐淡去,很快,惨叫声也会淡化,余下的只是微风中浓郁地化不开的馥郁香味。

    至少。塔高斯是这样认为的。

    他平板的五官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完全凭借着自己的狠辣和决绝站到了黑色之翼最高层的位置上。名字已经被遗忘的某个士兵曾经说过,在塔高斯所走过的每一及台阶下。都有一副被踩的粉碎的白骨。

    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带给了塔高斯享受的表情。他的目光瞄到了一个挣扎着往紧闭的房门蠕动的老妇人,随手一挥,一道黑金色的斗气光芒闪过。那位垂死的老妇人就被斗气的光芒高高带起。在已经被破坏地看不出原型的城门上留下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终于完了。

    塔高斯飞身掠下城墙。被铁丝网和带着钢刺的木栅栏围住的是生活在玄天道和周围五座雄关的平民——此刻他们已经成为了连保持完整的权利都被剥夺的尸体。

    自幼被洗脑的魔翼军团士兵们不会对此产生一丝一毫的精神波动,嗜血如命的塔高斯望向面前的尸山血海,心中反复涌动着莫名的快感。其他的干部们,对执行奥尔卡大人的命令有着疯狂的热情,他们望向面前的修罗场时,心情也不会比塔高斯差到哪里去。

    二十万人族、兽人族和隶属于格里华帝国大大小小各种种族的战士和军属成为了魔翼军团掀起血色华章的第一批祭品。

    二十万条鲜活的生命,轻松地在奥尔卡纤细的指尖轻颤中被碾成了粉末。

    表情麻木的士兵们纷纷随着长官跃下城楼,从被弩枪打得粉碎的尸身上拔出了钢制的弩箭。随着他们的动作。更多的鲜血和尸块被抛了起来,各种令人牙酸的声音在这片沃土上回荡。未死的平民祈求的眼神得到的结果就是一支从眼眶刺入大脑的军用匕首。

    黑衣士兵的白手套迅速变成了红色,然后染上了些诡异的白色,最后变成了墨色的深红,与他们的黑色大衣不分彼此。

    拥挤在破损城门的尸体尤为的多,往往一支弩箭能够穿透十几个人类的身体。他们都死在了涌向微茫希望的路上,很多都是母亲护着自己的孩子,但是凝聚着再多伟大精神的身体,也无法阻止不含感情的弩箭。

    一时间,死亡和生命的气息竟然平衡了。塔高斯大手一挥,拥堵在他面前的尸堆向两边倒去,破损的大门随着倒塌,溅起了大片飘扬的血沫。

    塔高斯一言不发,高大的身体顿时下沉,单膝跪地。在被血污染成各种奇异颜色的土地上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身后几千名魔翼士兵或是随着长官单膝跪地,或是在远处施以标准的军礼。

    奥尔卡.塞班斯万就站在玄天道的南门,娇小纤细身躯的影子被黄昏的阳光拉的很长很长,但是笔直的脊背和若隐若现的灰色气流盘绕,却给她身后的几千士兵们以万军压顶之势的感觉。

    “呐……是塔高斯啊……”奥尔卡微微侧过一边的脸颊,夕阳给她银色的发鬓留下了一线金边,“奥尔卡相信只有完成任务的你,才会出现在奥尔卡的身后。”

    塔高斯低沉的声音轰隆隆地响起:“回大人,任务完成。方圆十里之外,除我军,已不再有任何一个活人。”

    “这确算得上一个不坏的消息,但是杀人,只是我们的一个手段。我们的目的是摧毁格里华的意志,让他们把恐怖的瘟疫带到奥西利亚的每个角落。然后才能给我的伙伴们完美的复出机会。”奥尔卡的声音越来越小,塔高斯也不敢更上前去听,“以前都是你们在帮奥尔卡。如今就让我来吧……”

    也许,凭借圣地和圣教之间的合作默契,圣皇骑士团大败一事仍旧可以被掩盖。但是一纸散发着浓浓血腥气息的檄文从格里华的一团黑雾中飘向世界各地的时候,所有的掩盖都在任何生命本能的恐慌下被无限制地撕破,在舆论中被一次次放大,将奥西利亚五百年娇柔的和平狠狠地划上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奥尔卡清冽的声音也在这道腥红的风暴声中被扭曲成了恶魔的声音。

    七万魔翼大军轻而易举地撕破了奥西利亚帝国和大地圣教五百年也没有突破的葬天山脉防御,所到之处。留下的只有废墟和死亡的寂静。仅仅是第一天,沉浸在往日辉煌被突然抹煞的震惊中的格里华帝国就凭空失去了二十万的人口,当第二天太阳落下的时候。消息的封锁再也无法经受起逃过一条生路的幸存者声嘶力竭的宣泄。而此刻,奥尔卡纤细的指尖由落下了二十万片尘埃。

    第三天,格里华后备军率先崩溃,一线部队在恐慌中患上了强烈的妄想症。以至于当魔翼军团的影子出现的时候。格里华的军阵中出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声音。几支由刚烈的兽人军团组成的部落军团试图能够打破迄今为止魔翼军团零伤亡的神话,但是那支唱着雄壮战歌的十万杂军就诡异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路上,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数量的优势已经完全被技术上的优势所忽略,以格里华帝国兽人军队简陋的军装状况,就算是常备军数量翻上一倍,也难以对魔翼军团伤筋动骨。

    黑色的魔军就这样以一条直线的悍然姿态穿透了沿途格里华帝国的一切抵抗力量。锋锐的黑色端点以每天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并不迅捷却无法阻挡的速度直插格里华腹地。格里华帝国的所有者索维恩在这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下,不得不作出收回帝国自南阳城以北所有游牧部落的兵力——单单是协调这些不同心的种族,在开始一段时间就颇费了格里华帝国的一番功夫。但是在魔翼军团吞没了一个十万人的兽族大部落之后。所有的抱怨声立刻悄无声息,集结速度以空前绝后的记录回收到了南阳城以北。大多开始回归京畿,拱卫京师。

    而魔翼军团似乎就如同看不到这些一般,仍旧按照原先的行军方式和速度,以一条笔直的射线,直接刺向了南阳城。

    格里华帝国的赌打对了,他们冒着魔翼军团极有可能绕过南阳城,选择更薄弱的南北防线区间进攻的危险,赌魔翼军团仍旧按照原先的直线行军路线。这让极端焦虑的索维恩叹了半口气,随即让格里华帝国诸多强者和精锐部队紧急调往南阳城,希望能够在此真正地遏制住魔翼军团的兵锋——

    他们只考虑了不败,在人心惶惶下,没有人去想象失败后历史悠久的南阳城化为一摊毫无艺术气息的黑炭的场景。

    仓促备战的南阳城在这个午后迎来了也许是他的最后一个黄昏。

    南阳,位居格里华平原中线腹地,斜傍中央山脉,是划分格里华平原南北方的地标城市。在南阳以北,多是保持着原始狩猎部落残留的兽族部落。虽然名义上属于格里华帝国公民的一部分,但是索维恩的敕令对他们的约束力并不强大。而在南阳以南,是比北方桀骜不驯的兽族安稳得多的魔族部落。当然,五百年前那些魔族精锐种族已经在第一次卫圣战争中死伤殆尽,五百年的时间也没有让这些魔族的精锐族群恢复元气——当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精英种族数量是在太少,很难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摆脱血统互相掩盖导致退化的后果。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即使如同格里华这样新兴的帝国,也难以声称对曾经以一敌百的魔族精锐有着绝对的控制力。所在现今,在南阳以南的所有魔族种群,绝大部分都是不隶属于曾经血月族或夜殇族之内的普通族群。

    格里华帝国国都便离着南阳有着不到三百里的距离,所以南阳可谓是格里华心脏的最后屏障。

    故因为如此,国君索维恩已经聚集了所能够调动的一切力量,死守南阳,决不让魔翼军团的一兵一卒踏过中央山脉。

    但与此同时,他也没有召集任何一名出身魔族的强者或是部队。身为国君,他相当清楚他所面对的敌人便是一名曾经的魔族至尊。他不敢去冒魔族至尊是否有着对曾经的族人特别的约束能力的险,更何况,近些年间,看似温顺的魔族也并不如同曾经那样对诏令俯首帖耳。只有皇城之外驻扎的人类部队他才敢抱着十分的把握。

    此时,大地的颤动似乎也开始从最初的杂乱变成了机械般的规律。站在南阳的最高处,感官无比敏锐的精灵王族也能清晰地探查到这一细节。

    南阳城守卢湾战战兢兢地缩在城头的最后面,本身并没有多强实力的他确实抵挡不住真正强者若隐若现的压力和身居高位者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

    站在最前方的一名精灵,全身似乎笼罩在一片淡色的水晶碎屑中,半透明的丝质披风随着淡淡的和风飘扬在她的身后。金绿色的长发上束有一支生机盎然的花枝,为她周围干燥的空气平添一股温润。高挑的身躯包裹着一层艺术品一般的轻甲,似乎是由蓝宝石拉成的细线编制出的华丽花纹丝毫不能掩盖它的主人半分清雅出尘和凛然高贵的王族气质。

    在她的身后,是另外几个精灵。但是他们的光芒完全被精灵王的威严所压制,从城下看去,精灵王梅赛德斯已经俨然成为了南阳城的核心。

    隔着数十里远,军团长奥尔卡也能够感受到精灵王族特有的令她厌恶的气息。面无表情的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手中的手杖也散出了一卷淡灰色的气流。

    奥尔卡如风一般悬浮在魔翼军团中前部,在她身边是黑色之翼的几名重要干部。

    “他们看样子是上钩了吧?”奥尔卡的声音轻易穿透了嘈杂的马蹄声。

    埃雷奥诺尔立刻低头回答称是。

    “镥水晶资源还能支撑多久?”

    “那要看您想要将伤亡率压到哪一个数值了。我们镥水晶中的能量正在告急,如果仍旧保持之前那样的消耗的话,此战之后我估计就已经所剩无几。”

    奥尔卡面色冷漠地点点头:“现在法师团的情况怎么样了?”

    “因为这些天他们透支精神向镥水晶灌输魔力,大半都已经病倒了。”

    奥尔卡这一次沉默的时间略长了一些。

    “把我们库存的黄昏之露全部用上。这一次我们不能保留,而且——”奥尔卡将她一双紫眸扬向已经显现出轮廓的南阳城和它身旁陡峭的山脉,“——奥尔卡知道,那里有很多魔法师,我们为什么还要浪费自己的资源呢?”

    奥尔卡随即一挥手,埃雷奥诺尔和其他的黑色之翼高层瞬间消失在周围纷乱的黑色之中。

    “埃文……真是一种讽刺啊,当你看到他时,会有什么反应呢?亲爱的精灵王?”(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四十一章

    精灵王像是一尊雕塑一般站在城头,特有的精神波动如水波一般四下涌动,将周围几千米的空间细细包裹,不露出一丝空隙。

    “王?”在梅赛德斯身后,一名看上去比她年长的多的精灵试探地问道。

    “有点古怪。”梅赛德斯仍旧一动不动,双手中的弩枪仍旧流动着金绿色的光流,“这时奥尔卡的气息,没有错——但是,这里,好像还有什么我熟悉的东西……”

    其他精灵们面面相觑,这些极少数得知精灵王回归的各个精灵部落的强者对五百年前一无所知,对面前精灵王的所说,他们的思考根本帮不上一点忙。在精灵王低调回归之后,她游走于奥西利亚,将她回归的消息悄悄通告给了各精灵部落的首脑们。精灵族对此事当然万分欣喜,没有王族的精灵族就是一盘散沙,面对正在走向失控的奥西利亚局势,终于有了核心的精灵族无疑能够为自己的生存和繁荣增添许多机会。只不过他们一直都在疑惑为什么精灵王一定要让她归来的消息对精灵全族严格保密……

    这似乎有些熟悉却与曾经的记忆分道扬镳的感觉令她心头有些烦闷,虽然自认为在五百年的冰封诅咒中,她的记忆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当得知了昔年战神艾安记忆几乎全失的消息之后,她也开始逐渐对自己的精神空间的正常产生了怀疑。在这个熟悉而已经陌生的世界里,很多东西似曾相识。却偏偏与自己过往的记忆中那么不同……

    梅赛德斯瞬间清空了自己的思想,她想起了自己正在与谁作战。在精灵族的文化里,热爱生命、亲近自然是他们生活的态度、准绳和信仰。而在第一次卫圣战争中造下无数杀孽的奥尔卡。则无疑是与精灵族传统观念最为相悖的所在。而身为精灵王的她,更让这种敌视和厌恶达到了极致。对翼魔至尊奥尔卡的仇视和厌恶,甚至超过了对黑魔法师的仇恨。黑魔法师所作的一切,在她的理解中,充其量最多只是个人野心的一种无限膨胀罢了,至于以杀戮为乐,从不对生命有着一丝怜悯的第一军团长奥尔卡。梅赛德斯甚至可以暂时摒弃她的原则问题去解决这个精巧玲珑的魔族。

    她同样知道自己与奥尔卡的差距,在不久前,她悄悄潜入黑色之翼核心的时候。曾经与奥尔卡碰过一面。那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种无力感哪怕是五百年前也只是在黑魔法师座前感受过片刻。五百年的诅咒几乎剥夺了她一切力量,以她二级的实力去对抗恢复到四级实力的奥尔卡来说无疑是一个笑话。她的幸运只在于奥尔卡在那时由于某些原因无法正面出现,只能用自己的虚像阻止梅赛德斯。不过即使这样。梅赛德斯仍旧为自己能够逃出黑色之翼的腹地而感到深深的幸运——这更让她再次提醒自己。自己已经不是五百年前的精灵王,这世界更不像五百年前纯粹的与魔族的对抗那样简单。

    终于,细密的精神探查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几乎是在同时,精灵王和驻扎在南阳的法师团就已经发现,在他们面前声势浩大的魔翼军团,总兵力竟然只有三万。那样庞大的规模和大地的震动,竟然都是魔法虚拟而成的假象!

    城门楼下。一名中年法师猛然用魔法放大的声音向四周大声高呼,静寂的南阳城陡然爆发出一阵被压抑许久的战意。青色的城池正墙东西延伸到惊人的十五公里。但是在这漫长的城防线上,仍旧挤满了手持利兵的战士。各色的军旗随着着陡然爆发的战意猛然舞动起来,天空也似乎随着战斗的开始卷起了一阵凶猛的烈风。

    “杀!杀!杀!——”

    各族语言向着前方的战场怒吼出这简单的口号,汹涌的声浪猛烈地轰击在还有一千米远的魔翼军团中,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魔翼军团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没有的七万大军的拥挤,那一片黑色海洋之中更多的是身着覆面轻甲,身披黑色大衣,手中却没有持一柄武器的战士。他们只是一心操纵着胯下的战马,毫不理会南阳城充斥着杀意的口号,而他们战马奔跑的速度,更是快的令人咋舌!在大军上空,是迎风飞翔的几十名魔法师,每个魔法师周身都闪耀着各种元素光晕,展现出他们不弱的实力。

    “城侧!”梅赛德斯咬着牙狠狠说了一句,虽然之前已经有了预料,但是真正当他们发觉潜伏在南阳城东西两侧的黑衣士兵们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距离内爆发出这样刚猛的冲势的时候,满满的信心顿时流失了几分。

    “你们几个把城侧守住。那边易守难攻,至少给我顶住半个小时——我必须去会会奥尔卡……”梅赛德斯说着飞身而上,每一次跳跃,她全身就会闪烁出一层充满生命气息的绿色气焰,几个闪烁,梅赛德斯就已经跃入半空,随即一道正金色的刺目光芒一闪,她孤身一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城墙和魔翼军团军阵之间的空地上。

    “王!”

    “王!——”

    精灵王身后的那几名精灵部族强者惊恐地向梅赛德斯的背影喊道,他们不敢想象精灵王竟然会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里。但是王令让他们无法脱身,看着陡然从南阳两侧雪山上冲下的魔翼军团,他们只得急速向东西两侧奔去,同时拉开自己手中的长弓。

    “下马,”奥尔卡的声音在全军士兵的耳边响起,“全速冲锋,不必理会防御消耗超支警告。”

    魔翼军团东西各两万余人凶狠地刺向了南阳的两侧,这两线的战斗比城北的冲击更加靠前。也正因为对魔翼军团数量判断的失误。即使在之前他们已经发现魔翼军团隐藏在南阳两侧的蛛丝马迹,也没有料想到竟然能够隐藏四万人这样庞大的规模。没时间理会魔翼士兵们可怕的单兵素质,匆忙调动兵力的他们只能仓促与蓄势待发已经不少攀上城楼的魔翼士兵短兵相接。

    “攻击全开。五分钟内建立临时据点。”指挥东侧突击部队的伊贝赫冷静地命令道,这支守军部队的素质比玄天道的守军素质高得多,他们几乎刚一站稳,就已经构筑好了临时的防御工事。站在城下的伊贝赫从无所不在的魔法波动监视中估测着四十米高的城门之上战斗的局势。

    魔翼士兵纷纷下马,身着黑色大衣的士兵们的速度比他们在坐骑上的速度更快,几秒钟之后,他们就已经闯进了驻南阳城法师团的攻击范围中。如同唱诗一般的杂乱咒语吟诵中。铺天盖地的火球和落雷向魔翼前锋轰击而去。

    纵使魔翼军团的士兵们有着空前的技术优势,这样猛烈的魔法攻击也远超出他们的防御极限。顿时,近千名前锋被狂猛的火球生生轰碎在城门前五百米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片焦痕掩盖在混乱的元素波动中。

    看着自己的战友牺牲在自己面前,他们身后的魔翼士兵没有一丝一毫的退却,踏着滚烫的土地,他们继续向前冲去。

    “快点……”和身后的法师团勉强抵挡的埃雷奥诺尔咬着牙说道。黑色之翼法师团的数量还是和南阳驻守法师团的数量相差太多了。这近千名魔法师。这只有倾国之力才能聚集得来,如果不能及时阻止他们的话,在军团冲击进守军箭矢射程之内之前,就已经被打光了——

    在漫天的火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了厚重城门青石之中发出的崩碎声。

    数百名没有双臂却生有双翼的千翼组人造生命无声无息地从在黑色之翼贯穿玄天道便在这青砖中的隐藏位置现身,这是黑色之翼科研组的代表作。他们是由人类根据翼魔族的身体结构改造而成的异型怪物,没有思想,只能执行操纵者的命令。黑色之翼干部巴洛克将自己隐藏在城垛下的死角中。轻易地控制着这些只知道暗杀的人造生命。

    站在城门楼前的魔法师的吟唱声音顿时卡住了,正在施法的几百名魔法师忽然发现自己胸口前穿出了一段青灰色。如同精钢一般坚硬的羽翼。他们太信任身边的护卫,以至于完全投入进酣畅淋漓的魔法艺术之中。只有这时他们才回想起这是战争,而不是展现自己能力的对战舞台——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曾经充盈着强大魔力的身躯就已经像一段木头一般坠下了城楼,摔得粉碎。

    但是同时,身后的士兵们也清醒过来,锋利的长矛向前刺去,卷携着猛烈的斗气光芒,几名性能并不强大的千翼人造生命被锋利的长矛刺穿,绞碎了他们的生命机能,旋即向城下坠去。但是更多的千翼组成员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冲入了身后那些正在准备的法师之中,匆忙之下法师只能够使用杀伤半径巨大的魔法展开防御,却给身边的士兵和其他同行们造成了更大的伤亡。而侥幸逃过这一前所未见的攻击的法师们,也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的时候,发现已经逼近自己脖子的人造生命——

    ——在战场上绽放的魔法狂暴顿时又在城楼上点燃,埃雷奥诺尔如释重负地冷笑了一声,旋即向前猛一挥手,黑色之翼的法师团顿时向前冲去,充斥着黑暗气息的魔法光芒浇洒在了南阳城两侧陷入僵局的战况之中。

    “混蛋!”精灵王的优雅只能让她在心里怒骂的一句,梅赛德斯在第一次卫圣战争中并没有指挥过任何军队,所以她只能够通过个人力量的发挥尽可能控制战局。面对这样控场能力和个人战力都出类拔萃的对手,梅赛德斯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奥尔卡仍旧存在着差距。

    梅赛德斯身后陡然绽放出一阵刺目的金绿色光芒,手中似是由一对海燕翅膀组成弩身的弩枪闪电般地抬起,随着精灵王优雅的起跳和旋转。一圈如同树叶一般的光泽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圆圈,旋即便是一片密集的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金绿色箭雨!

    已经冲锋在梅赛德斯最前方的几十名魔翼士兵尽管已经将自己的战衣防御力开到了最大,但是却难以阻挡精灵王无孔不入的点攻击。一刹那。他们都被这风暴一般的箭雨击穿。他们相比于精灵高大魁梧的身躯僵硬了几秒钟,然后轰然倒地。

    落地的梅赛德斯绝美的脸上略有几丝苍白,但是仅仅一个呼吸后,她的状态就再度恢复了巅峰。精灵族的强大之处并不在于对远程武器的天赋或是其他种族望尘莫及的灵活性,而是匪夷所思的恢复速度。这是奥西利亚所有智慧种族中唯一断肢都可以自我再生的种族,而且哪怕是心脏等重要脏器被贯穿,也不会致命。在第一次卫圣战争中。因为王族精灵恐怖的恢复能力,哪怕是一名王族精灵,都有着改变战局的能力。更何况是精灵王。

    “奥尔卡!不要再躲躲藏藏了!”梅赛德斯用标准的通用语喊道,声音清晰地传到了面前魔翼军团的每一个角落。

    立刻,梅赛德斯就知道奥尔卡听见了她的声音,向她冲锋的魔翼士兵顿时向她两侧分开。完全放弃了对她的攻击。一时间。黑衣的魔翼士兵在她周围围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圈。

    但是奥尔卡并没有出现。

    梅赛德斯立刻紧张起来,她精神力全开,但是在纷乱的战场士兵间剧烈的精神波动中,她并不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围空气的没一丝变化。

    她平复下呼吸,尽可能冷静自己的内心,没有几秒钟,她就在周围的空间中看到了一片极淡的灰影。

    当她发觉奥尔卡的时候,她离自己的距离已经不到三米!精灵族天生的敏捷救了她一命。换做其他种族,断无可能有着如此快速的反应速度。奥尔卡似乎从梅赛德斯身后凭空出现。手杖带着一抹灰色的锋锐,刺向梅赛德斯的后脑。了解精灵族恢复能力的奥尔卡知道,只有直接破坏王族精灵的大脑,才能做到一击必杀。

    躲开了奥尔卡这蓄势已久的一击,梅赛德斯也有些狼狈地摔在地上。她立刻跃起身抬起手中的弩枪,一片上百道绿色光箭就像奥尔卡涌去。

    “你还是这样阴险,奥尔卡军团长!”梅赛德斯肆意地放飞着手中的箭矢,一刻不停地向奥尔卡拢去,奥尔卡并为攻击,只是在高速运动中,尽可能不刻意抵挡梅赛德斯快速得难以置信的箭矢。

    “呵呵……”奥尔卡的声音从梅赛德斯笼罩的绿色箭雨中传出,“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突破到四级的程度呢?奥尔卡当年可是花了好些年的时间——”

    梅赛德斯继续加速着自己箭矢的速度,她也觉察到了此刻的奥尔卡实力已经超过了她三级极限的程度,对于这样的敌人,能够与她周旋的只有曾经身为五级强者的经验和精灵族先天的优势。

    “我不需要你聒噪!”梅赛德斯冷声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飞扬跋扈了?”

    奥尔卡的身影在绿色的光芒中不甚清晰,声音却如同在梅赛德斯耳畔回响一般令她烦闷,“你真的天真的以为,现在的精灵王就可以打败奥尔卡了么?难道身为五级强者的你,都对跨级之间的差距没有概念么?如果你真的这样下去的话,奥尔卡可就不再吝惜你这件可爱的艺术品了呢!”

    “你做不到的!”

    “哦?”

    奥尔卡忽然停下了脚步,令梅赛德斯惊讶不已的是,奥尔卡面带和煦微笑地站在她的面前,而任凭梅赛德斯如何加快自己弩箭上的力量,金绿色的光芒就仿佛穿过了一片虚影,根本没有触及到奥尔卡一分一毫。

    梅赛德斯呆呆地放下自己手中的弩枪,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接触到对手,奥尔卡已经有着太多的时间攻击自己,而为什么她还在等待呢?

    忽然间,一股粘稠的灰色能量包裹住了她的身体,梅赛德斯立刻明白了奥尔卡为什么在等待,因为她在准备!

    梅赛德斯拼命调动自己的力量,却像陷入了一片沥青之中,自己敏捷的身躯却动弹不得。她甚至回头都做不到,只能听见身后似乎是玻璃破碎一般的声音和南阳城上诸位精灵部族强者们焦急的呼喊。

    “对此很熟悉吧,精灵王?”奥尔卡的本体出现在梅赛德斯背后,“虽然斯乌不在,奥尔卡不能够将千翼斩的实力发挥到最强,但是用来斩杀一个精灵王,这恐怕是最保险的办法了,是吧?”

    梅赛德斯愤怒并且恐惧地感受到背后正在逐渐逼近的凉意,她当然知道翼魔族的最恐怖的技能究竟是什么,就是这近乎无视防御一般的超级攻击天赋技能千翼斩。千翼斩是目前唯一已知可以越级击溃对手防御的技能,将千翼斩的威力发挥到最大需要翼魔族双生子同时配合,而即便是单名翼魔族使用出的千翼斩,也会有着远超他个人实力的攻击力。当年圣地一战,正是奥尔卡和斯乌同时配合的千翼斩重创了先皇艾丽娅。据梅赛德斯知道的消息,在第一次卫圣战争末期,黑魔法师本人都刻意调开奥尔卡和斯乌,就是担心这一对翼魔至尊的实力会威胁到黑魔法师本人。

    奥尔卡的声音顿时变化了,她尖锐的嗓音似乎变得低沉了许多,周围的空间似乎都随着这贯穿一切的攻击隐隐震荡。漫天的黑暗元素顿时向奥尔卡娇小的身躯涌去,很难想象她体型这样纤细的魔族能够容纳如此庞大的黑暗元素。

    “千——翼——”(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四十二章

    梅赛德斯顿时绝望了,她甚至这一攻击究竟可怕到何种地步,她绝对相信以奥尔卡现在的实力释放的千翼斩能够让她尸骨无存——难道今天就是这一代精灵王的陨落之日?自己还没有恢复到自己的完全实力就要死了?!

    身后的凉意忽然就毫无缘由地消失了,她周身的力量束缚也不见了,梅赛德斯甚至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怪异的挤压感传来,外面的世界顿时变成了迷幻的彩色,待她的视野再度恢复清明,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南阳城一个安全的城垛上。

    千翼斩被强行打断,奥尔卡感觉就像一柄巨锤敲击在了她的胸口。她闷哼一声,后退一步,喷出一口泛灰色的鲜血。她痛苦地弯着身子,全身的骨骼就像被打成碎片一样疼,心脏紊乱地跳动着,奥尔卡眼冒金星,脑子完全乱掉了。

    她不知道是谁能够在这个时候打断她的千翼斩,如果这个人是敌人的话,那么现在的奥尔卡就已经死掉了——奥尔卡稍微清醒了一下便这样想到。她已经站立不稳,只能坐在地上。前方的埃雷奥诺尔发现了军团长的不对,但是奥尔卡虚弱地一挥手,挡住了周围任何一个想要接近她的人。

    她看见了那个隐匿于无形的人时如何救走梅赛德斯的,那是直接用力量撕开空间,强行将梅赛德斯传送到另一个空间。动用空间之力,这是属于五级强者的特权。什么时候奥西利亚有五级强者出现?——

    “好久不见。奥尔卡小姐。”

    一缕细细的声音忽然传进了奥尔卡的耳朵,奥尔卡内心剧震,外表却不动声色。竭力加大着自己精神探测的强度,她的感受仍旧是空空如也。

    “幻影?你的力量……没有被黑魔法师剥夺?”

    奥尔卡环视着四周,她没能看见人类五大英雄中最神秘也可能是最强大的一位的影子。

    “呵……谁说的,我只不过用自己的另一些东西做了交换罢了。”

    奥尔卡暗自调动力量,虽然知道这些动作在五级强者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来为艾丽娅复仇了,是不是呢?”

    “哦……如果你再说一遍她的名字的话。我就真的要这样做了。”幻影的声音似乎在微笑,“不过复仇嘛,会有这一天。我会用最痛苦的方法让你为艾丽娅的死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艾丽娅告诉我,这个世界需要你们这些军团长,暂时活着。”

    幻影的声音中加重了“暂时”两个字。

    “暂时?”奥尔卡冷笑道,“等到那个时候。你还有能力杀了奥尔卡吗?”

    幻影传来了一阵笑声。“你真的以为你那样强大?就算在五百年前,如果我想杀掉你的话,你早就和斯乌团聚——”

    “不准你说我哥哥的名字!”奥尔卡忽然激动起来,她挣扎地站起身,两只手握得紧紧的。

    “呵呵……”幻影丝毫不顾及奥尔卡的失态,“对了,忘了告诉你,艾丽娅告诉我说。所有的军团长都可以暂时活着,除了斯乌。”

    奥尔卡脸色变得苍白。继而因愤怒浮起了一层灰色的魔纹,“为什么?”

    “作为魔皇最亲近的人,你难道连魔皇的力量都不清楚么?”

    奥尔卡脸上的魔纹瞬间退去,她倒退两步,最后颓然坐到了地上,不过旋即,她的目光再次变得决绝起来。

    “斯乌处在生死之间的状态里,只要收集百万生魂,就能够让他的灵魂觉醒,让他活过来。”奥尔卡狠狠地说道,“你不要打封印石的注意了,奥尔卡已经将封印石和她的生命绑定。如果她死,封印石就会被随即传送到这世界的某个角落,你就找去吧!”

    幻影沉默了片刻,随后用更加轻松的语气说道:“我说你用聚魂幡做火焰旗帜干什么呢,原来是为了通过封印石提纯灵魂力量呵——不过我会告诉你,艾丽娅在最后的时候,双眼已经看透了命运。斯乌和你,注定不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这是天命,知道吗?天命。”

    奥尔卡沉默着,忽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她用手指着天空,“你这没有骨气的东西!你就会因为命运而原谅自己间接害死了艾丽娅么?我,奥尔卡.艾维.塞班斯万在这里告诉你,此若天命,我便以逆天应之!”

    空气中回荡着奥尔卡对世界的宣告。

    幻影沉默了许久,在虚无的空间中注视着这位曾经第一军团长的冷笑。军团长又吐出一口鲜血,却再没坐下。

    逐渐,奥尔卡面前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轮廓,他穿着华贵的贵族礼服,全身都被包裹在一层华丽的彩光之中。而他造型别致精美的帽檐下,却是一片黑暗,将他的五官和表情阻隔在世界之外。

    “你这句话,让我明白自己,之前低估你了。”幻影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寂寞,“回见,奥尔卡军团长阁下。”

    话音刚落,幻影的身形就化作无数绚丽的卡牌,飞散到天空中无影无踪。

    南阳城的正前方,被强效的镥矿石供能的魔翼士兵们终于冒着几乎令呼吸都变得困难的箭雨,艰难地冲上了城楼。黑色的大衣发出了能量告急的刺耳警报声,但是旋即,面色僵硬冷漠的魔翼士兵们就将全部能量调集到了手中的武器中去,在魔法师绚丽的魔法模糊的城垛上,隐约可见镥水晶独有的冰蓝色能量光芒。

    第一波攀上城楼的魔翼士兵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反应过来的格里华法师团的魔法所吞没。他们的牺牲却给后面战友冲上前去的一个机会,在魔法掩护稍作喘息之际。在残存的人造生命掩护下,第二波魔翼士兵又向前冲去了十米。

    此时,他们的距离已经离标准的近战距离不到十米。法师团的法师们匆忙的后退。但是死死占据在他们身后如影随形的千翼组人造生命却不计损伤地阻拦着他们的退路。心若火燎的法师们愤怒地喷发着爆裂的元素波动,因为有可能下一个一瞬间,那些冷酷无情的魔翼士兵们就会冲进魔法师最为恐怖的近战六米的圈子之中。没有了距离的掩护,除了那些剑走偏锋精研于近战魔法的非主流魔法师,法师孱弱的身体将会使他们比周围普通的士兵得到更有效的被杀戮的结局。

    第二波士兵再度湮灭在魔法师情急之下超常发挥的魔法风暴中。每一次冰或是火雷的洗礼,坚实青砖堆砌而成的城垛就会被削去几米,为后面紧随其后的下一波魔翼士兵提供更有效的登陆空间。

    第三次冲锋。终于在魔翼士兵城门正前线损伤近万人的代价后逼到了魔法师的面前。

    即使由再珍稀材料制造的法杖,也不可能抵抗那些被魔法专门强化的战器。覆面甲下冷酷的眼神瞄准了那些魔法师孱弱的身体,法杖刚刚抬起。就再也没有机会继续挥动了。被打断的咒语声中,比他们身后残余的魔法火焰更加刺目的鲜血喷溅而出,短兵相接,没有了距离的魔法师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靶子而已。

    千余名魔法师几乎瞬间折损了三分之一。掌握着较高深瞬间移动的年长法师侥幸逃过这悍不畏死的冲锋。跃入天空。刚刚要向下黑色的洪流宣泄怒火,抬头猛然便见锋锐的弩箭。

    这是潜伏已久的鹰鹫骑士们的伏击。

    从最开始对这一战的推演之中,例会上负责鹰鹫骑士的黑色之翼干部卡罗莱特就已经判断出当冲锋冲散法师团之后,那些高阶法师将会全部跃上天空,配合在天空中进行火力压制的原先法师。而此刻,他们必然已经因自己的失败而愤怒,同时会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几乎没有对空防御的魔翼士兵身上,这当然会冲淡他们原本的防御意识。而这便是一个机会。

    隐藏在中央山脉终年雪线之下的鹰鹫骑士在黑色之翼法师团的掩护之下似凭空出现在南阳城正上空。他们手中的弩箭看似简单,却是黑色之翼多年研究的杰出成果。单单每一柄弩枪弩身的造价。便是一笔匪夷所思的数目。卓越的合金冶炼技术带给了弩箭前所未有的强度,同样在魔法的增幅下,使得每一支箭矢拥有了不逊于三级魔法的穿透力。

    正因为如此,弩箭的上弦过程是一个漫长的时间,转动刚玉所制的轮机最终达到满弦的效果需要一个熟练的鹰鹫骑士至少二十分钟的时间。所以,每一名鹰鹫骑士手中有着三把黑色的高强度手弩,已达到弩箭贯穿性和连贯性最强的效果。

    整齐划一的振弦声比之前的冰雷火雷魔法更加洪亮,黑色的弩箭上血槽带起了刺耳的破空声,当那些空中的魔法师正在思考发生什么的时候,黑色的弩箭已经碰到了他们的鼻尖——

    即使哪位魔法师有着时刻开启防御魔法的习惯,他们将自己的防御魔法的强度也仅仅调制到了普通弩箭的程度,但是黑色之翼的死亡弩枪有着普通弩枪近十倍的可怕穿透力。闪烁着淡淡光晕的防御魔法几乎无法阻挡弩箭一分一毫。

    黑色的箭雨仅仅是在天空中闪烁了一个片刻,所有的魔法就已经被打断,或是魔法师因为魔力失控而在天空中爆燃成一团彩色的火球。天空中飘浮的五百多名高阶法师顿时栽落了近百人,因为自己的身前的战友而侥幸逃过一劫的魔法师瞬间将自己手中的法杖对准了面前,没有任何魔法防御的鹰鹫骑士完全暴露进了格里华剩余的高阶魔法师的全面火力攻击范围之内。

    但是旋即是另一股箭雨,仿佛鹰鹫骑士丝毫没有考虑到自身的安危。

    普通士兵们对自己的军团长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是站在一旁干扰格里华法师团的黑色之翼干部埃雷奥诺尔却有一种异常的感觉。

    按照计划,此时此刻。应该是他们高贵的奥尔卡军团长出手的时刻,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凭借一人之力阻挡下近三百名平均二点五级的法师共同的魔法狂暴。埃雷奥诺尔紧张地向后看去,当那片似乎能够将天空化为混沌的魔法风暴成型的时候。军团长那里却是一片灰色的雾霭,看不见、听不清军团长的一切消息。

    梅赛德斯并没有出现在城头,她和精灵族的那几位达到三阶的强者一同死死压制着陷入僵局的城侧战场。在那里,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强大的个体实力。此刻出现在战场上的四阶强者中,只有奥尔卡一人是属于黑色之翼阵营。但是魔翼军团的恐怖整体实力却让拥有七名四级强者的格里华阵营应接不暇。

    在塔高斯和伊贝赫指挥的东西城侧,各两万人的魔翼部队纷纷释放着自己存储镥水晶中的魔法能量。上万名魔翼士兵的共同配合,在城侧和城下。还有处于僵局状态的侧面城楼,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防御法阵。数万人共同的努力有着恐怖的效果,格里华法师团中唯一的两名四级大魔导师纵使倾尽全力。也攻不破这看似单薄的防御。只有精灵王冠绝当代的点攻击能够刺穿着覆盖方圆上千米的巨大防御结界,但是结果也只是能够击毙一两名魔翼士兵。而她本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支撑到她完全破掉这防御法阵。

    巨大的防御魔法缓缓推动,像是一只巨大的蚂蝗吸收着城侧格里华士兵的鲜血。战况持续至现在,魔翼军团已经战损近两万五千人。而根本没有具体统计的格里华军队。现在已经剩余不到二十万,格里华军队已经完全被魔翼军团分割成正门区、两个侧门区两部分和被死死压在城内的预备队,四部分军力之间的指挥通讯完全中断。负责传令的旗手和传令兵早已在开战第一时间即被千翼组所刺杀。

    也许精灵王不清楚,守军总指挥卢湾也不清楚,魔翼军团的镥水晶魔力供应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在城侧的魔翼军队击溃两侧的守军之前,镥水晶中的魔法能量就会告罄,同时也就意味着城两侧巨大防御法阵的崩溃和正门前锋的解体。

    这是此战最为关键的一点。看似已经落入完全下风的魔翼军团很可能就会在下一个五分钟内全线崩溃,毕竟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城侧的两名格里华大魔导师完全打破了魔翼军团所预计的镥水晶能源消耗速度。这是魔翼军团之前的推演所没有料到的。感受着手中计时器的滴答声,埃雷奥诺尔、塔高斯、伊贝赫和有着能耗具体数字的所有黑色之翼干部都紧紧攥着双手,盯着正门前已经变得空旷土地中的一团灰雾。

    随即令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无论是在空中无间断释放魔法的格里华法师团,还是继续实施干扰作战的黑色之翼法师团,甚至于正在通过防御法阵向城上推进的城侧部队,他们的魔法都在一瞬间,完全失效。

    完全失效。

    似乎空气中无所不在的魔法元素一瞬间不再受他们强大精神力的控制,凝滞在了半空中,任凭玄奥的咒语音节如何呼唤,都再也不受他们的限制。

    魔法师纷纷从半空中摔下,他们只能调动平时储存在自己体内的魔法元素,尽可能地避免摔碎在南阳城上的命运。

    埃雷奥诺尔狼狈地摔在了南阳城下的尘土中,却惊喜若狂地看向了城门前。精灵王也明白了什么,她紧紧抓住了手中的弩枪,向身后的族人说了些什么。那几位精灵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但是看见精灵王决绝的目光,他们最后只能选择了沉默,纷纷扬起双手,一道道绿色的细线从他们身体上连接到了梅赛德斯额头间精巧细致的水蓝色王冠,呼吸之间,精灵王梅赛德斯的气息陡然向上攀升。

    “怪盗的逻辑……呵呵……”梅赛德斯心中冷笑,此刻根本指不上曾经的战友幻影,信仰由利己主义编织而成的怪盗能将她救出奥尔卡的必杀技,恐怕只能考虑到曾经短暂却影响世界的情谊吧……已经在五百年的仇恨扭曲了内心的幻影,在某个意义上,比她面前已经发狂的奥尔卡更加可怕——她完全猜得到幻影对奥尔卡说了什么——他的目的是毁掉曾经毁掉过艾丽娅的一切,除此之外,他已经别无他顾。

    一道尖锐到极致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随着面前灰色风暴的猛烈,这刺耳的声音更加尖锐。南阳城上每个人都痛苦地捂住耳朵,战势顿时诡异地暂停了。

    灰色风暴随着刺耳的呐喊声散去,在灰色的中央,奥尔卡一侧背后是三片翼展达六米的巨大羽翼,她精致无双的脸上流动着狰狞的灰色气流,在她身后,一个高挑的模糊女子形象隐约可见。红发及腰,似是身着着华美妖冶到极致的长袍,在她身边,是飞速流动的十二个魔法符号和滔天的黑暗元素。

    创世神印!

    创世神印随着奥尔卡力量的提聚,变得愈发清晰。在众位干部的惊呼声中,一片泛灰色的鲜血猛然从奥尔卡背后喷溅而出,清晰的骨裂声中,沾染着血色的另外三支华丽灰色羽翼从奥尔卡背后另一侧伸展出来,随着奥尔卡一声在场无人能够听懂的魔族语咆哮,她如同灰色闪电一般直冲南阳!

    仍旧处于惊魂未定状态的梅赛德斯在众位其他精灵族强者的帮助下,已经能够短暂地召唤自己的第四级力量。按照目前她调动力量的能力,此刻的她本不应惧怕奥尔卡,但是此时,当她再见失控的翼魔至尊之时,她明白这一瞬间的奥尔卡是世界上任何存在都无法扼其锋芒的杀器。

    “走!”一番复杂沉重的思考后,梅赛德斯猛然自己断掉她与身后精灵族强者们之间的力量通路,听见了精灵王不容置疑的口气,他们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长弓。惊愕的精灵们只看见了精灵王高挑的背影。(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四十三章

    梅赛德斯一声不吭,转身就向南阳城南掠去。

    “王!我们为什么就这样离开,我们和人族的约定应该怎么办?”

    梅赛德斯反手就将自己的弩枪对准了那名年轻的精灵,绿色的光将梅赛德斯的脸颊映得一片惨绿色,“我管和人类的约定去死!”精灵王用愤怒尖锐的声音回应道,“送死的事情就让人族去干吧!南阳已经守不住了,现在都跟着我撤!”

    “王!——”

    成百上千到寸许长的绿色小箭刹那间划过了那名追问的年轻精灵,那个精灵只要再往一侧偏离半公分,就会被这一道箭雨刺成筛子。

    六名在奥尔卡未全力以赴,甚至是在已经在她全力以赴的战局上仍旧能够扭转局势的精灵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南阳城。

    不过此刻的奥尔卡,已经远超出自己全力以赴的能力。

    南阳城守卢湾一脸绝望,此刻他已经失去了自己与麾下部队的一切联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下方的格里华帝**队被切成小块,逐渐蚕食。而他更大的绝望,来自于面前几乎掩盖了半面天幕的灰色。

    四名魔翼军团的主要指挥官,黑色之翼的干部,几乎是在同时,对自己的下属下达了撤出战场的命令。尽管那些魔翼士兵激战正酣,但是听到指挥官的命令之后,再加上来自奥尔卡的恐怖威压,黑色的浪潮刹那间退去,呼吸之间。就在奥尔卡那道灰色闪电落到南阳城门之前的一瞬间,魔翼士兵就已经成功地从奥尔卡最前方的攻击范围中挣脱出来。

    奥尔卡悬浮在南阳城城门正前方,流动扭曲在奥尔卡脸颊上的灰色魔纹让此刻的她显得无比凶恶。身后正在滴着泛灰色鲜血的三双翅翼微微震动。她右手的手杖已经被捏碎,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翅翼上的一片狭长羽毛。

    此刻,又有两股磅礴气息冲天而起,虽然没有奥尔卡已经逐渐淡去的威压强力,但是对于已经崩溃的格里华军队来说,这无疑是一击强心剂。两名人族老者顶着奥尔卡的威压,冲上天际。在这两人身后,是格里华帝国剩余的五百多名法师团法师。

    ;

    “主人!那个魔族,竟然敢使用‘魂殇’之术!”

    “呃……魂殇是什么东西?”

    “哎呀。这是一种魔族通过透支消耗暂时提升自己力量的秘术,对自身伤害很到——不过格里华帝国法师团一定全军覆没了!”

    “是这样啊,希望奥尔卡大人之后没事……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

    “呃——我为什么知道呢……为什么呢?自己好像一直就知道……”

    “好了好了。不用想了……米乐。咱们是不是忘了做什么事情?”

    “对对对!咱们赶紧去追精灵王,这可是奥尔卡大人亲自给主人的任务呢!”

    “我现在感觉很害怕诶……让我这个刚过二级的小法师和自己的契约龙去对付精灵王,搞什么嘛……”

    “赶紧走的说!——哎呦,主人不要那么快!——”

    ;

    奥尔卡低着头,恐怖的灰色能量流动在她的周围,让众位格里华帝国仅存的精锐魔法师看不清她的面孔。

    “请问阁下使用如此惨绝人寰的手段,做出如此嚣张狂妄的侵略之举,究竟想要什么?我们格里华帝国并不是野蛮愚昧的原始部落。”站在最前方的两名格里华四级魔法师中的一名沉声道。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法杖开始凝聚庞大的元素。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他和身后的所有法师,在己方军队被单方面屠戮的愤慨中,已经毫无顾忌的拼命凝聚着自然元素,纷纷准备着自己最强大的攻击魔法对准了面前看上去纤弱的奥尔卡。

    自下方看去,格里华法师团众位高阶魔法师同时施法的场景无比壮观,天空都被这浓烈的魔法元素光芒染成了绚丽的颜色,视野中除了五颜六色的强光之外,几乎已经看不清楚身边最近的人的脸。而奥尔卡的灰色光芒在强烈的魔法光芒中,已经分辨不出了。

    强大的魔法已经准备就绪,看着面前仍旧没有任何提聚力量打算的奥尔卡,这名实力已经达到四级中阶的魔法师顿时底气足了许多。

    “如果你没有想说的话,就准备死吧!”

    奥尔卡忽然抬起头,绝美的五官上浮动的灰色气流使她竟然有一种超现实的美感,她的声音除了自己轻灵干净的风格之外,还重叠着另一种声音。这似乎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不过却掺杂了些许沙哑和隐含不发的傲气。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并不刺耳的音波让她面前的元素海洋都震荡起来。经过严格训练的法师团魔法师顿时感觉自己的魔法有着失控的迹象,连忙死死压制着自己的魔力。

    “我要你们死。”

    重叠着少女和少年两重音道的声音震荡在这一片空间中。这声音尚未完全消散之际,悬浮在奥尔卡面前的最强大的两名四级魔法师脸色一寒,高大的法杖向前挥去,一瞬间磅礴的魔法元素以特定的方式排列成各种巨大的法阵。几百分之一秒后,无数恐怖的雷链或是冰刺就如同暴雨一般对着奥尔卡扑去,企图将她完全笼罩在一团极端致密的能量风暴中。

    南阳城下的魔翼士兵一片沉寂,紧紧盯着上空在他们的记忆中一直在创造奇迹的军团长。不过即使是从小至大培养出的忠诚与信心,也都在这前所未有,总魔法调动当量甚至达到五级魔法的魔法风暴中微微动摇了。

    “千——翼——斩,斩——千——秋——”

    下方的人们并不能听懂这句短促的魔族语。但是这短暂的声音之下,却让一切其他声音黯然失色。因为这道重合着奥尔卡和已经不存于世的魔皇斯乌的声音是如此巨大,洪大无极的声音将它下方所有站立的士兵都冲倒在地。魔翼军团也不例外。

    将天空映成混乱色彩的魔法狂暴消失了。

    这种消失不是被什么能量所冲散,更像是被一丝纤细的灰芒极快地同化、融合。千分之一秒后,灰色就取代了一切色彩,被巨大声浪击倒在地的剩余四万魔翼士兵只能用自己麻木的大脑处理头顶的天空。目光所及之处,一切蓝天、云彩、魔法光芒都不见了,他们所看见的,只是一片如同镜面一般细腻柔和的灰色。

    奥尔卡背后的三对灰色羽翼消失了。所看见的,是一对长达百米的灰银色羽翼,镶嵌在奥尔卡只有一米六高度的身体上。却异样的和谐。

    一道纯净的黑色刀芒就出现在奥尔卡面前,每个人都看见,这长达千米的巨大刀芒周围,空间像水波一般震颤开来。继而扭曲出破碎的空间裂痕。这刀芒的黑色是如此之深。吞噬了一切光线的同时,映在众人的眼中,竟然会让人感受到一种摄魂夺魄的诡异感受。

    刀芒一次次地向前折叠弯曲,最后消散在南阳城的正南侧。

    灰色的世界,黑色的刀芒。这三十秒的时间,每个人的思考已经完全停滞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的只是毁灭、只是死亡和杀戮。一切色彩都从这里消逝,这是创世之初。同样也是末世之初。

    灰色的天空只存在了半分钟,还有这恐怖到令人大脑无法思考的黑色千翼斩和奥尔卡背后的百米长翼。

    天空刹那间恢复了最初的清澈与明亮。甚至同时将南阳城上散不尽的血腥气息和凌厉杀意同时化去。一种久违的和平感觉顿时出现在众人的心中,胜利似乎已经不能够再给他们带来喜悦的感觉。

    格里华帝国法师团的五百名魔法师不见了,就如同他们从未出现在南阳城一般。千翼斩下,他们给世人留下的一切,恐怕也只是他人脑海中这格里华镇国法师团的记忆罢了。

    剩余的格里华士兵甚至意识不到自己仍旧躺倒在地上,魔翼士兵也是。

    奥尔卡轻飘飘地落在城楼,手中握着一面十米高的巨大旗帜。灰底黑翼,熊熊燃烧的火焰之声是南阳城唯一的声音。

    第一军军团长将火焰旗帜狠狠插在了南阳城上,灰色气流从她的脸颊上淡去,她的气息也在急速消散着。

    埃雷奥诺尔第一时间冲到了奥尔卡身边,她小心翼翼地扶住奥尔卡的胳膊,给她释放着自己的黑暗元素。

    不过她只能感到奥尔卡的精神空间犹如一片大海,自己力量的帮助只是用一把勺子往里面倒水一般无济于事。

    “带奥尔卡离开这里,不要让奥尔卡的士兵看见她虚弱的样子。”奥尔卡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然后挣脱开了埃雷奥诺尔的手,缓步向身边的一扇石门走去。埃雷奥诺尔只能用元素控制轻托着自己的长官。

    “我们赢了!”伊贝赫、塔高斯、巴洛克纷纷向身边的镥水晶能量枯竭的魔翼士兵说道,顿时是一片疲惫无力的欢呼,随后是兵器摔落在地的声音。疲惫至极的魔翼士兵不顾自己沉重的战斗服,倒在地上,不到十秒钟就睡着了。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士兵必须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服下一颗暂时提神的药丸,向那些已经失去斗志的格里华士兵走去。

    “军团长?——”

    “先放假一天,而后把南阳城所有的壮年人类集中,把他们的孩子关起来,他们不敢造次。其余的人留在城里,关上城门,放火焚城。”奥尔卡扶着门框对一个急匆匆跑上来的魔翼指挥官说道。

    “明白——那么孩子怎么安排?”

    “全都杀了,反正那些人类不会知道,就让他们最后当个糊涂鬼。”奥尔卡的语调不变,“烧完之后,重建南阳。先累他们一个月,还没死的问问他们是否愿意跟着我们干。让他们选择谁愿意留下,谁愿意离开。选择离开的直接在城门外杀掉。不用请示。”

    “遵命!……还请军团长大人好好休息!”

    奥尔卡侧过脸来微微一笑,那名魔翼士兵顿时感觉一阵幸福感过度的眩晕。

    “谢谢,你先走吧。”

    奥尔卡关上身后的门。埃雷奥诺尔正准备扶住军团长的时候,魔族少女的身体忽然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细腻苍白的肌肤顿时爆开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灰红色的血喷涌而出。军团长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军团长!——”

    ;

    梅赛德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无力地靠在一名精灵的身上,精致的弩枪丢落在地上,然后在急速奔行的速度中瞬间从视野中消失。

    “王……”

    无论那些精灵族强者如何急切地叫喊。强大的精灵王就像是失去了三魂七魄一般失去了意识。她只是一遍一遍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其他的精灵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王看见了那个弱小的只有两级实力的还算是一个孩子的年轻法师和他身边酷似蜥蜴的龙形契约伙伴的时候,会在一瞬间失去战斗力,任凭简单的雷电魔法轰击在她毫无戒备的身上。并且疯了一般地不让他们还击。

    精灵们还是凭借着速度甩开了那个魔法师和他的龙族一样的契约伙伴,在这位消失了五百年的王的身上,他们只感觉到了越来越多的神秘和茫然。

    我是马斯特玛.琳赛,原黑暗军团第三军第一副长官。

    这是我的故事。

    我的原名是马斯特玛.琳赛.维奥.布林雷特。出身魔族血月族蓝湖家族。是蓝湖家族族长赛西维安.布林雷特的长女。

    众所周知——哦,不是,是残存在现今的魔族才会知道,蓝湖家族在血月族,乃至魔族中所拥有的特殊地位。

    埃德尔斯坦高原,终年平均气温只有四摄氏度,没有生活在那里,你不会知道一抹绿色有多么珍贵。一丝暖风有多么难得。一年十二个月中,八个月都在下雪。而那珍贵的四月到八月的四个月的时间中,是全族努力耕种的时节。在我们那里,十岁的孩子就要开始进行选择麦种的训练,二十岁那年就要到陡峭的冰峰山脊上配合长辈修葺梯田,三十岁——甚至还没有到成年的年纪,就要背起沉重的锄头和手铲,踏在齐膝盖冰凉冰凉的水里,把灰绿色的秧苗插进漂着冰碴的水中。

    那是难熬的一年,我清楚的记得,双腿和双手的皮肤一次次被冻裂又愈合之后,那种奇痒无比的痛苦。而那时,我却想着赶紧再踏进那冰冷的水中,因为水的温度能够让我麻痒的四肢变的麻木,痛苦相应也减轻了很多。至尊一脉的孩子不会有我这样的生活,当时年轻的我天真的这样想,同时在暗暗嫉恨至尊一脉能够享有没有冻裂的四肢的童年。

    但是身为蓝湖家族的一员,即使年轻的我也知道,那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无比遥远。因为蓝湖家族世代生活在埃德尔斯坦一片称作“蓝湖”的湖畔,而蓝湖一词的古语就是“布林雷特”。也许是源自祖先的恩赐或是人类的诅咒,蓝湖湖畔有着埃德尔斯坦高原相比较来说最肥沃的土壤,同时,世代生活在蓝湖畔的布林雷特家族,承担了全魔族最重的粮食生产任务。

    作为蓝湖家族的长女,我从小就被迫灌输着那些枯燥的农业知识。每天劳累的实习作业之后,还要在蜡烛下听我爸爸讲解各种枯燥难懂的知识。除此之外,我还必须成为我的几个弟弟妹妹的榜样,做出最努力学习的样子。高压的生活让我难以忍受,在不记得日期的一天,我偷偷从爸爸的书房里那道了那柄据说已经在我家传承了五百年的蓝紫色长剑,站在无人的梯田里肆意挥舞,尽情地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虽然日期已经忘记了,但是,那是我一生命运的第一个转折点。

    我被爸爸发现了,回家之后,爸爸和妈妈——甚至还有很多其他平时不怎么见面的亲戚,都来到了爸爸的书房里,坐成一个圈围着我看。本以为自己肯定会受到严厉惩罚的我却意外的得知,自己竟然唤醒了这柄沉睡了五百年的神器的器灵。当时的我对此没有一点概念,只是傻呆呆地听着。最后,爸爸宣布,我将要到血月族至尊,也就是当时我族至尊的宫殿里接受黑暗精气训练的测试。

    我那时只知道自己将要第一次出远门了,加上得知不会受到惩罚,高兴极了的我和妈妈就起程急着前往紫月宫。

    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族农民,而我的妈妈米菲却是血月族中名声很响的强者。那时我的妈妈刚满七十岁,在那样的年纪就已经达到了四级高阶的水准。得知我有着不错的天赋,再加上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妈妈非常兴奋,带着我一路飞到了紫月宫。看到紫月宫的守卫们对妈妈崇敬的目光,我立刻就把成为妈妈那样的强者作为了我的梦想。

    还没有走进正殿,我就被所见的一切深深震撼了。这是我第一次走进魔族至尊的宫殿,那里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豪华。那里没有精致的吊灯,没有漂亮的瓷瓶,甚至没有一件明亮的东西。走在紫月宫阴沉沉的走廊里,墙上所挂的都是伤痕累累的武器和历代先烈的灵位。

    我猛然想起,为什么我们会生活在埃德尔斯坦这样的苦寒之地,为什么在象征着魔族的紫月宫中,会有带着这样杀伐和惨烈气息的武器和弥漫着悲怆的灵位。

    因为人类。(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四十四章

    我很小就从幼儿读物上知道,六千年前的我们和人族共同生活在埃德尔斯坦高原之下,一片称作奥西利亚的美丽富饶的土地上。从书中的图片上,我得知世界原来是这样广大,并不只有埃德尔斯坦高原这一片。而且,外面的世界有着春夏秋冬称作“季节”的东西,那里有温暖的河流和充满鸟语花香的辽阔平原。没有感受过这些的我只是单纯地知道那里很美好,而当我和其他小朋友问道为什么我们不生活在那里的时候,老师就会用沉痛的语气说道,在六千年前,为了争夺奥西利亚大陆的所有权,人族和魔族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种族打了一场很大的仗,最终魔族打输了。作为失败的代价,我们魔族被迫被赶上了埃德尔斯坦高原,世代为曾经对人族的罪孽赎罪。

    六千年都过去了,我们却仍旧在这里赎罪,哪怕是滔天的罪孽,也早已赎尽了吧!可是人类仍旧不愿意让我们来开埃德尔斯坦高原,他们在我们下山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一道道御魔关。那里躺满了希望能够带领我们生活在温暖世界的先辈们,而我们却任由他们暴尸荒野,也不敢接近那些人类的关卡。人族对我们没有一粒小米大的同情。

    沿着走廊,我看见了许多血月族至尊一脉的孩子们,他们在冰天雪地中穿着短衣,挥舞着沉重的武器,一遍遍练习着武技动作,汗水在寒风中冻成了冰珠。在正午刺目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和紫色的魔纹光芒混合在一起。

    我忽然感觉很害怕,因为我发现。这样的生活,是为战争准备的。而他们之中的多少,最终会成为那些躺在人类御魔关之下的一员呢?如果我选择了这条路,我会不会也是这样?

    在妈妈的紫色双翼里面,我觉得很安全,我不可抑制地想到,未来有一天妈妈是不是也有可能躺在人类的御魔关下?我突然间就哭了。妈妈知道了我在想什么,搂着我说,她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擦干眼睛。走进了紫月宫的中心。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差点就被凶猛的气浪冲跑。我惊骇地望着巨大的厅堂里肆意飞舞的黑暗气流,那一团如同生命一样跃动的黑暗能给人那样的强大感,那应该就是只有至尊一脉才能修炼的黑暗精气吧?想到这些。看见这样强大的黑暗精气。我当即就认为,那就是我们的魔皇柯杜兰.布拉迪缪恩。

    但是当黑暗精气回归到他的主人身体中后,我呆呆地发现那只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如血般的红色长发,却没有血月族标志性的毛茸茸的耳朵……我试探地碰了碰妈妈。

    “没错,他就是魔皇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洛维安。”

    他就是洛维安.布拉迪缪恩啊。

    我很早就知道这个名字,只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几年前,我就知道至尊一脉中有一位天赋非常非常好的魔族,他的父亲是当今魔皇的亲弟弟。而母亲是人类。他的天赋远超血月族中所有的同辈,甚至能与翼魔族千年不遇的天才奥尔卡和斯乌比肩。

    我和洛维第一次见面。我和他之间没有半句对话。他只是礼仪性地问候了一下我的妈妈,随即披上披风离开了主殿。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是一个很强大的魔族,而且很呆板。随后我就一直在想是呆板的性格使他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呢?还是强大的力量让他变得呆板呢?想着想着,我甚至对魔皇陛下的到来都没有怎么太在意。

    测试并不复杂,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我在力量上的天赋非常好,但是精神空间的天赋却相比来说差得多。这意味着我根本不能修炼黑暗精气,因为黑暗精气所要求的精神天赋和力量天赋必须相当一致,哪怕是两者都弱一些都有修炼的可能。我那时很清楚地看见了妈妈失落的表情,最后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门同样非常高深的雪霜斗气。因为我的第二属性是水,那是当然,精研农业技术的蓝湖家族哪一个人的属性能不是水呢?

    选择了修炼方向,其他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知道以后就要留在这里的我哭了很多次,才把我从妈妈离开的伤心中解脱出来。妈妈只是告诉我,只有变得强大,才能永远和妈妈在一起。我那时还小,真的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多么可怕的命运,也天真的以为妈妈离开时眼里的泪花只是舍不得我。

    妈妈展开双翼,瞬间就消失在埃德尔斯坦终年不散的冻雾里。

    后来,家里时常给我来信,爸爸潦草的笔迹唠叨着家里梯田的情况,妈妈工整的笔迹满是对我的嘱咐。还有弟弟妹妹们天真好奇的问题,我总是耐心地回每一封信。很快,信笺纸就塞满了我的抽屉。

    我第一次跟洛维说话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一个月后,由于修习方向的不同,我和他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不过我一直都想了解一下这个血月族中天赋最好的少年。那天翼魔族至尊来到了紫月宫和魔皇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所以我们得到了一个放假的机会。我那时的好朋友,后来的第三军旗团长克里斯蒂安拉着我在紫月宫里四处闲逛。虽说已经在紫月宫里生活了一个月,但是我还是很不了解那里复杂的走廊到底哪里通向哪里。我和克里斯蒂安走散了,也找不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慌乱之中我听见了一阵悦耳的钢琴声,于是我只能顺着声音找到了一间半掩着门的屋子。

    打开门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惊呆了,我从没想象会在这里见到洛维,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上去呆板的混血魔族竟然也懂音乐的艺术。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很端正地坐在钢琴面前。认真地给他的妹妹戴米安上钢琴课。他们的人类母亲坐在她两个孩子身后,脸上满是幸福,和我妈妈看向我和我弟弟妹妹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从容地给自己的弹到一半的曲目加上了一个临时的结尾。然后站起身对我说道:

    “你好,我认得你,你是我老师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你应该是我老师的女儿吧?”

    我压根没想到他对我还有印象,也没有想到妈妈竟然是洛维的老师。

    “嗯,嗯……我是的,我叫马斯特玛.布林雷特。”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的妹妹戴米安压根和她的哥哥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她蹦蹦跳跳地振着翅膀来到我的面前。揪着我的耳朵说道:“姐姐是蓝湖家族的人哦!是不是找不到路了才来这里的?”

    我很惊讶戴米安敏锐的观察力,然后略带尴尬地说明了自己的处境。

    “洛维,把她送回去吧。这么晚了找不到路女孩子可是很会害怕的。”他们的母亲笑着说道。

    在妈妈离开后,我就选择了坚强作为了我的性格。我本应该在此时反驳说,我不会害怕,但是看着他们母亲清澈的目光。我觉得说不出口。

    关上门后。房间里立刻响起了戴米安甚不熟练的钢琴声。走廊又变得一片空旷寂静,尽管有灯光照明,但是那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让我突然发现自己当初的选择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洛维的呆板的性格开始发挥作用了,他走出门后就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闷头走路。他的步子很快,刚开始我还能跟上,很快我就只能用小跑才能追上他了。不得已,我对他主动说了第一句话:

    “请慢些好不好?”

    我正在琢磨这语气对一个魔族至尊继承人来说是否合适的时候。洛维停下了,脸上带着极其难以察觉的歉意说道:“抱歉。”

    “这是一种修炼黑暗精气的方法吗?”

    “不是。我只是习惯了走快些罢了,因为能够节省时间。”他慢下来后说道。

    “节省时间?为什么?”

    “为了修炼。”

    分分秒秒都不放弃,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水平。

    然后对话又中断了,五分钟后,急匆匆的克里斯蒂安从一个拐角处窜了出来,她第一眼只是看见了我——

    “玛菲!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哦,不,天哪——洛维安殿下!!!——”

    我对她的反应是在是无语,虽然说我很清楚他是魔族至尊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只是因为他还年轻的缘故,但是从他的言行中来看,他完全没有那种威棱高傲的气质——说句洛维听不见的话,他那时就是个面瘫,呵呵——

    “你们好,”他的微笑像是被强挤出来的,“请不用叫我‘殿下’,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失陪。”

    说罢洛维就转身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长廊里,留下了一个若有所思的我和眼睛冒小星星的克里斯蒂安。之后的几年,我凝聚了第三晶核后不久,我在军事学院的生活就开始了。这里的苦于在紫月宫中的苦是不一样的,在紫月宫里,我们磨练的知识我们的身体,而在这里,我们锻炼的是我们的意志。严酷的环境,考验体能,测试反应速度,还有闻之色变的极限训练,每隔几天,我们都有因为体力透支而吐血昏迷的同学。教官的教鞭和斥骂,让最开始的我们很难以接受,尤其是洛维他们。在紫月宫中的这十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了很多的朋友,除了有着像克里斯蒂安、费斯洛这样的死党以外,还有着洛维安、奥尔卡、斯乌这样魔族精英作为伙伴。他们很多都是本族的至尊一脉,而那些教官的态度对他们来说,确实很难以忍受,尤其是一个叫做麦格纳斯的家伙,他的训练任务尤为变态。他当时是我们最痛恨的教官学长,每天晚上都要大骂他一顿才能睡觉。虽然我们当时根本不会想到他是我们未来最可以依靠的战友和兄长。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挨了相当多鞭子的洛维和斯乌他们才适应了军事学院的生活。于是这样外界看上去充满“艰辛与无奈”的生活对我们来说也变得稀松平常了。

    时间如水。十年——回想起来,转瞬即逝。

    洛维安、斯乌、奥尔卡他们突破五级壁垒的时候,全埃德尔斯坦都为之轰动。加上现任的几位大族至尊,我们魔族的五级强者数量达到了六千年以来的最多。而经过一百多年前我蓝湖家族巴卡恩培育出高产小麦的积累,我族的实力空前强大,几百年的第一次,全族对返回奥西利亚有了信心。

    而我那时也达到了四级极限的水准,按照我的年龄来说,突破到五级只是迟早的事情。克里斯蒂安、费斯洛他们也有希望,虽然离我还有一点距离,嘻嘻。

    人族当然察觉到了我们实力的上升。我们相信他们会用动作,我们的等待只是找寻一个最适合的机会而已。

    但是我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用这种歹毒的方法。

    埃德尔斯坦,那唯一的四个月的暖季,是我们生存的根基。在强大的魔族。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力量填饱近千万魔族百姓的肚子。我们能做的最多的就是尽可能在水稻灌浆的时候将那一片区域的气温提升一些。让粮食的产量每亩多上十斤,多养活几个家庭。

    而暖季的根源,就是来自奥西利亚的暖风。

    暖风进入埃德尔斯坦的必经之路便是通往山下那个最大的隘口,我们称它“希望谷”,因为在希望谷御魔关的背后,就是我们期盼六千年的世界,是我们的希望。人类无声无息地调来了几十名精通土系魔法的大魔法师,企图将希望谷堵死。同时阻断了每年对我们来时至关重要的暖风。

    人族掐住了我们的脖子,而且越掐越紧。

    洛维安的大伯。魔皇柯杜兰急忙前去与人族谈判,但是人族没有半分谈判的意思。我们知道和总人口几十亿的人族相比,我们还是很弱的一方,他们若是竭尽全力,我族便有灭族之灾。

    他们不仅将魔皇挡了回去,而且给我们的水稻和小麦带来了可怕的病菌,几乎是在一天一夜,嫩黄色的稻苗就长满了浅灰色的病斑,成片成片地死在了田里。看着我和家人在毕业后四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我对人族的歹毒认识又上了一个层次。

    人族这是要逼死我们。在找到解决治愈这种怪病的方法之前,我们的存储粮食只够我们全族吃五年,而且这是没有考虑到失去了暖风,埃德尔斯坦的平均温度将会降低到什么情况的前提下。

    我们开始全面备战,这开始消耗我们更多的粮食和矿产资源。我们十分清楚,这一仗如果我们打不胜,我们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当时已经决定,那怕最终失败,也一定要战死在于人类的战争中,那一瞬间,我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妈妈当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每次再问妈妈的时候,实力已经被我超过的妈妈总是用她永远都很温暖的翅翼抱住我,一言不发。

    第二天我就要去新成立的血月军团报道,我想也许很久都不能在家里睡觉了。彻夜,我坐在坐垫上和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聊天,聊我这十年来的经历,那些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各族至尊的生活。爸爸还是滔滔不绝地讲着稻田里的知识,只不过由于人类带来的植物病,不到九十岁的爸爸头发已经白了一半。我不喜欢紫色与白色的搭配,真的。妈妈说着那些过去的日子,一遍遍地嘱咐我战场千万不要逞能之类的话。弟弟妹妹问东问西,瓜分着我给他们带来的纪念品,那一夜的前半段,我感觉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魔族。

    历史的残酷,就在于它没有假如。

    十二点四十,妈妈没有让弟弟妹妹去睡觉,仍旧和我聊着天。在第四十个分钟不知哪一秒,我和妈妈同时感觉到了出现在上空的强大气息,不是魔族,也不是人类,而是我们甚至从未考虑过的龙族。

    龙族与人类联盟了,我不敢想象着意味着什么,我只是疯狂地震开双翼和妈妈一起冲上空中,亲眼看着数百头巨龙肆意向我们的粮仓和手无寸铁的百姓喷吐着炽热的龙息。我茫然。感觉这就是一副不真实的油画,冰冷的埃德尔斯坦何时有过如此绚丽而来的色彩,何时有过扑面而来的热浪?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龙族。几十米长巨大的躯体,周身嵌满了紫金色或黄绿色的鳞片,厚重的龙威从四面八方用来,压得我上不来气。即使我的实力在魔族已算是不弱,但是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仍旧让我难以举起手中蓝湖家族传承六百年的神器“落霜”。

    不过妈妈不怕这些,我亲眼看到她用自己手中的长剑刺穿了许多龙族的脖颈。在龙族愤怒的吐息中自如盘旋。我也看见了至尊一脉酣畅淋漓地挥洒着自己的黑暗精气。暗元素和龙族带来的其他元素充斥在埃德尔斯坦冰冷的雪原上,给这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在族人们的共同努力下,我逐渐发现局势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绝望。龙族也不是自己第一印象中的那样不可战胜。我找到了自己应该成为的那样的自己,一时间,凭借着我们的努力,陨落的龙族越来越多。虽然我们的粮仓和很多村镇已经毁灭在龙族卑鄙无耻的袭击下。但是我们已经明白,此战之后,将会是我们全力向人类进攻的时候,到那时,我们手中的武器终将能够染上人族的鲜血。

    我却没有想到,为什么明知道我族已经有了如此多的五级强者,龙族却没有将他们的五级强者派到这里来呢?

    直到我感觉内心中有什么东西悄然破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感觉猛然从脑海的最深处涌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发觉其他的族人们也露出了同样震惊和茫然的表情。

    魔皇陨落。

    龙族也得知了这些,咆哮着用他们肮脏的嘴巴大声吼着魔皇陨落的消息。得知此事的同胞们震惊得无以复加,在我们自幼的印象中,就已经是五级强者的血月魔皇柯杜兰的实力深不可测,他就是我们的信仰,怎么可能会被敌人所打败?!

    信念崩塌了,我们的防线瞬间崩溃,但是在妈妈决绝的带领下,我们仍旧一步一步顶着龙族恐怖的攻势,希望能让更多的族人们逃离龙族的魔爪。

    这样的衰微的信心直到他的到来。

    能够让世界上最高傲的智慧种族龙族之王认之为主的人类,应该是何等优秀?我甚至不记得那只庞大的玛瑙龙皇阿弗利埃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他形象的细节,只记得轻轻踏在龙皇高傲的头颅上的那名高瘦的人类男子。一袭清秀简单的长袍,手中一支饰以龙翼的法杖。他的左眼中是毁灭一切的灰色风暴,右眼中是万物复苏的充满阳光的草场。毁灭与创造,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极端矛盾地出现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甚至他的一个眼神,都会让我们产生绝望的情绪。

    “种族之战,也许,已经无需解释吧……”被人类称之为龙神的弗里德那时带着悲伤的微笑说道。

    龙翼法杖轻飘飘地向下挥去,金绿色的雷芒将埃德尔斯坦的上空的冻雾一扫而空,随后我只是感受到了头发乍起的奇异感觉,然后是妈妈猛扑过来将我最后一次搂在她的翅翼里。

    妈妈的翅翼里很温暖,真的。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不是幸存者中的一员。因为我很早就想过,若是我活了下来,自己就不得不背起为家族复仇的担子,自己将会一遍遍回忆失去所有至亲的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痛苦,将一次次细细品味复仇怒火在心中灼烧的刺痛,直到自己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熟悉的光,就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未来,将会在无穷无尽的复仇中度过,每分每秒都不能松开自己手中紧握的落霜。活着,将会成为一种枷锁和无法逃避的责任;死亡,则成为一种甘美却遥不可及的奢望。(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四十五章

    我尖叫了一声坐了起来,骨裂的刺痛和失血过多的虚弱被迫让我跌到了床上。我听见了一个受到惊吓的童声。

    “是戴米安吗?”我嘶哑着喉咙说道。

    戴米安并没有回答我,我只听见她咚咚的脚步声和片刻后另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洛维……”我逼迫自己睁开眼睛,看清楚了那位在军事学院中低调得令人感到无聊的魔皇第二顺位继承人——哦,现在他已经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说不定已经是魔皇了……我消极绝望地想着。

    “你真幸运,受那么重的伤都活了下来。”

    “不!我不幸运!”这句话深深地刺激到了我,我挣扎地坐起,视野中仍旧残留着落雷枪刺目光芒留下的暗斑,“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本应该和蓝湖家族一起死在那里!是你们让我失去了一切!!——”

    残破的身体仍旧召唤出了强烈的斗气光芒,周围简易的木家具在雪霜斗气的催动下纷纷碎裂。

    “你冷静一些。”

    洛维冰凉的手按在了我的额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的手比我的手掌柔软得多,这应该是来源自他一半的人族血统的缘故吧……忽如其来的凉意和黑暗精气的束缚力迫使我的斗气收回体内,急促的心脏也渐渐冷静下来。

    我忍着全身的剧痛,把头埋在膝盖里。

    “我想独自呆一会儿。”

    “我不同意。”洛维简短地说道,没有半分语气。“作为魔族仅存不多的预备五级强者,你的生命不属于你自己。”

    我这时才第一次扭过头看了看他。他穿着一身墨色的劲装,后背挺得笔直。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并不出众的相貌此刻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气质。

    随后我又低下头,开始低低的哭,从早晨哭道了晚上,直到眼睛里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到。

    第二天我才想起是谁救了我,其实我早就想到就是他。除了他没有谁有能力在五级强者的攻击下救出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也许他能够救出其他人。但是正因为我是一名年轻的,还有很大发展潜力的魔族,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救我。这样的做法有些过于理性的残酷。可是对着这位未来的魔皇来说,权衡利弊,这是无可厚非的做法。

    “我爸爸已经将魔皇之位让给了翼魔至尊斯乌,血月族受创太重。已经无力担当黄金族之名。”

    洛维安站在他家院子里一株被烧焦一半的大松树下。刚过三十五岁生日的他显得那样疲惫和……衰老。他的父亲在保护自己家人的战斗中受了重伤,现在仍未脱离生命危险。妈妈和妹妹两个人生活的一切加上血月族不可想象的损失……命运的压力压在了他尚算稚嫩的肩膀上,而他却倔强地不让任何人为他分担。

    妈妈和戴米安扶着这栋临时搭起帐篷的房门,远远望着儿子和哥哥。

    “我族的军队也相应解散,并入翼魔族的部队中了吧?”我刚刚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样冷冰冰只考虑着自己前途的话无疑在刺痛着洛维安的伤口——还有我自己的——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洛维安转过身,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逃掉,可是身后戴米安和妈妈的目光让我一动也动不了。

    “大部分是这样。只有一少部分留了下来。”洛维安并没有叹气,仍旧是他干巴巴的语气。他转过身,“我看了新晋军官的名单,你是翼魔副军团长的候补,随时可以去报道。”

    这句话似乎是一种隐含的逐客令,我忽然感到滚烫的内心落了一片极寒的雪花,我想都没想就大声喊道:“我拒绝!我不会离开我族,绝不!!”

    “这是陛下的命令,你不能不听。”洛维安轻轻叹了口气说。

    “命令没有绝对!”我尖声道,凭借着仇恨的热度和不会散去的对血月族的忠诚,我大步迈到了洛维安的面前,单膝跪地,拉住他的左手,朗声道:“我,马斯特玛.琳赛.维奥.布林雷特,从此以我祖先和我之名,宣誓效忠于洛维安.冯.布拉迪缪恩,天地为鉴,祖灵为证,誓死追随,永不背叛!”

    魔族的效忠誓言,超过一切命令,哪怕是皇令也无法阻止。

    从那一秒开始,我就是洛维安的第一副长官。我同时暗暗发誓,在毁灭龙族之前,不会回到埃德尔斯坦高原,我无法面对被焚化在玛瑙龙息中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们,我害怕他们的灵魂安慰我时,那熟悉的语气会让我急不可耐地奔向死亡。

    从那一秒中开始,我追随洛维安跪在黑魔法师的王座下宣誓效忠,跟随他的地狱风向标的血红给人类的世界再添一缕落霜的湛紫色华彩。无数的人类乡镇和城市在红色和紫色的风暴下荡然无存。

    那一天,奥西利亚圣皇艾丽娅奇袭时间神殿,伤势一直未愈的洛维安的父亲陨灭在圣皇的光明创世中,他——终于——成为了黑暗军团的军团长,而我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第三军的副长官。

    我远远地站在喀沙山脚下神木村的一隅,目光极远处,隐约能够看见高高的台阶上,身着礼服端坐在主位上的洛维。我也知道他的表情,麻木、僵硬、呆板——看不出悲伤。他就是这样的魔族,将一切痛苦和责任埋在心底,希望能够用自己所能过做到的一切减轻别人的负担,自己只求一个回到家后家人欣慰的微笑。

    他是一个恋家的魔族,家庭是他的源动力和世界。

    而我呢?

    除了复仇的执念,我的内心还剩下什么?其余的那些早就在阿弗里埃的龙语魔法中灰飞烟灭。被压缩、凝滞的炽烈仇恨早就占满了我内心的所有空间,我感受到了在山脚下的宁静,看见了身后挂着泪痕的戴米安和妈妈……我还拥有感情吗?还有资格拥有家吗?如果有了家。我还能够继续仇恨下去,继续有着举起手中落霜的力量吗?

    我早已经忘了去考虑这样的事情,此刻这种在失去中变得格外强烈的亲情逼迫我想起了我的过去,妈妈的嘱咐、爸爸的唠叨、弟弟妹妹们叽叽喳喳的问题……这比仇恨更加令人无法忍受。

    我想冲出去,戴米安拉住了我。

    “姐姐你很孤单吗?”她用清澈的眼睛望向我,我知道她是一个比她的哥哥天赋更加可怕的孩子,但是洛维从不让她接触到一点战斗。他倔强得想让他家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远离战争。

    我没有答话,也没有转身。

    “如果姐姐孤单的话,就请喜欢我哥哥吧。”她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想到戴米安会说这样的话。也许在很久以前,在军事学院的那些日子,我会躺在宿舍的床上做这样的梦——但是现在,被战争磨得冷血的我在为了复仇宣誓效忠于洛维安的时候就忘记了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一种情感。

    “我……”我的解释本应该就像我想的一般。但是我说不出口。她不理解战争,我更不想让她理解战争。

    “我要走了,我还有事情要替你哥哥去办。”

    “马斯特玛姐姐,请记住我的话好吗?”我振开双翼,头也不回地向山上飞去,戴米安扑棱着自己小巧的翅膀追着我喊道。

    但是,这句话还是影响了我。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平静地接受军团长的每一条命令,不能安然冷静地思考每一个问题。望向他在烛光下批阅文件的身影,我发觉自己很难将目光移开。

    克里斯蒂安最早发现了我的异常。在龙族袭击血月族之后,曾经活泼开朗的她变得比我还要沉默寡言。她每周的例会之后跟我都会聊一会天,她常常告诉我,我需要一个家,仇恨是一把业火,无法烧毁敌人时就会烧毁自己。而熄灭这把业火的唯一方法就是放开仇恨,而只有爱能够把仇恨放开。

    我时常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直到黑暗军团因为军团长之间的互不信任而崩溃,直到人族和龙族的英雄们奇袭黑魔法师所在的时间神殿,直到我看见我的族人们在黑魔法师控制下的时间骑士团偷袭下全军覆没,直到我看见洛维安掠向天际,朝世界发出的绝望的怒吼。

    直到我发现,他也会将悲伤流露在脸上;直到我发现,我也会将感情在最后一刻释放。

    我在时间神殿的门口等待,我看见失去了家的他遍体鳞伤地走到我的面前,问我效忠与谁。

    我忽然发觉这样的问题很可笑,我宣誓效忠于你,这样的问题难道还需要回答吗?

    我只是再次重复了一次当年的誓言,将信送到了英雄的手中,看着他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时间神殿深处,我会在那里和他相会。

    我在那一刻,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的爱他。

    执掌命运的时间之主伦娜啊,给了我五百年等待的时间,等待那个后世的世界。

    一条孤单的路,两个孤单的魔族,这就是我未来的命运,陪着他,顺便解决掉黑魔法师这个麻烦。

    很简单。

    现在的我,只是马斯特玛.琳赛,洛维安的第一副长官,再无蓝湖氏那已经化为虚无的名缀。

    这是我的故事,我有仇恨,也有爱。

    一颗颗黑色的小珠子被负责空中作战的干部卡罗莱特带着钢手套的指缝中滑落,似是随意地丢在了下方拼命拥挤,想要逃脱死亡命运的南阳城居民们。

    魔法带来的无形的障壁,让拥挤的平民们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冲出片看上去没有阻隔的空间,任凭黑色的小珠落到人群中央。

    无辜的平民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一般,拼命向外围挤去,惊恐至极地望着这看不出特别的小珠子。但是很快,感受到生命气息的黑色圆珠无声地破裂。一缕液体般的纯黑色从中涌出,渐渐形成了一个看不出立体感的影子。

    若是弗朗西斯或是曾经负责押运过影士的圣皇骑士团的骑士们,一定都会在见到这一幕时惊呼出来。

    这是影士。在黑色之翼的研究中,它们被称为“半灵体”,这种诡异的介于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存在拥有着对生命力和灵魂力的极度偏执。他们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吸纳生命,更是为了凝聚灵魂之力。

    没有痛苦的惨叫,有的只是濒死之人喉咙发出的绝望的“咯咯”声。

    几乎是在片刻之间,拥挤的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几百平米的土地上,只有茫然游荡在被魔法禁锢空间中的,具有了一些立体感的半灵体。可见黑色之翼所造的半灵体质量远超圣地研究出的影士。

    站在最外围的几十名魔法师整齐划一地开始念诵起了一段不仅晦涩难懂,而且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的咒语。半灵体的立体感开始迅速失去,一缕缕纯白色的灵魂能量穿过了魔法屏障,被几位魔法师手中的银瓶吸纳进去。另一些淡绿色的生命能量则被另外几名魔法师用一张卷轴吸收。失去了生命力和灵魂力的半灵体顿时再度蜷缩。回归成了原初的黑色透亮的小珠。

    在不远处的南阳城头。一个看上去有些羸弱的少年面色冷漠地向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看什么呢!你也想死!干活!”少年刚刚望了一眼,一条皮鞭带着呼呼的风声就抽在了少年**的脊背上,顿时一条长长的鞭痕。

    少年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抽击在自己后背上的皮鞭,转回头,一声不吭的向前走去,看似瘦弱的双臂却举起了一块与他体型相比十分夸张的巨大石料,背在后背上,慢慢地向城垛下走去。

    监工握了握手中的皮鞭。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个小子所拥有的力气耐力都远超那些被抓来重建南阳城的壮年苦工。短短三天,就有近乎五分之一的南阳城壮丁类似在了这里。他们的尸体被统一集中,抽取了生命能量后直接焚化。焦臭味让离尸堆最近的这几个监工的脾气尤为暴躁。

    “真***怪异的家伙。”监工骂了一句,抬起手中的鞭子又狠狠抽在另一个看上去衰弱的男子背上,被巨大的石块压得上不来气的他立刻摔倒在地,巨大的石头砸在了他的头上,鲜血直流。

    “直接拖出去,不用救了。”另一个监工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背着石料的少年回头看了看那个被宣判死刑的中年人,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踏着沉重的步子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没有人注意到,刚刚红肿的鞭痕,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在他的后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弗朗西斯根本就不住在南阳城。

    他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在因为影士的缘故和自己的老师洛维安分开之后,他带着雪沫和丁坎辗转近千里来到了埃德尔斯坦。一路上三个种族完全不同的家伙因为资金短缺,不得不过上勒紧腰带的日子。在弗朗西斯把自己全身上下一切之前的东西都卖掉获得的钱都用光的时候,三个人只能暂时违背自己良心悄悄从一辆运粮的车上搬走了两袋大麦。再加上四处扒车,一人一魔一矮人终于活着回到了埃德尔斯坦。

    已经提交辞职申请并得到获准的弗朗西斯并不想从黑色之翼获得帮助,不过他毕竟是埃德尔斯坦名义上总督的公子,从家族里获得一些帮助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令他大吃一惊的是,温庭顿家族已经搬离了旧址。一经打听,才知道埃德尔斯坦反抗者组织保护下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已经搬迁到了埃德尔斯坦以南的艾梵多行省。

    弗朗西斯同时也知道了黑色之翼远征的消息,也知道了黑色之翼一路以铁血屠城的残酷方式将沿途抵抗尽数崩溃,直接杀到了格里华帝国腹地。得知黑色之翼终于开始了他等待许久的扩张,渴望自己能力得到发挥的弗朗西斯在一番挣扎的考虑后,打算重新回到黑色之翼,这一次回归,他决定改名换姓,以一个新的身份重新从黑色之翼最底层做起,而不是凭借自己来自父母的天赋获得奥尔卡的认可而成为干部。

    这一次回归,他的名字之前,将不会有人偶师这个称号。

    “我们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弗朗西斯的母亲,卡丽莎侯爵夫人叹息着对着自己独子说道,“世道变了,继续历练的话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是啊,过一年你就可以继承这个侯爵的位置了,我还想退休呢!”温庭顿侯爵也闷着声音说。

    在埃德尔斯坦,贵族的孩子成年之前在外历练一年是一项传统,而历练的内容是父母不会过问的,出于此原因,卡丽莎和温庭顿侯爵根本不知道弗朗西斯会去黑色之翼占领下的南阳城,也不会因为之前消失了几个月的弗朗西斯而感到十分担忧。

    弗朗西斯坐在一间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身边都是温庭顿家族的仆从侍者们,看着弗朗西斯长大的他们对这个孩子都十分关心,听说他要再去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的远门,轮番的唠叨就开始了。平时的他总是觉得这些唠叨烦人的要命,此时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听不够。

    自己的心境在自己退出黑色之翼已经成熟了许多,黑色之翼中,羡慕于他天赋的黑色之翼高干们都全力培养着这个小小的人偶师弗朗西斯,总将最简单的任务派给他干,甚至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把代表着黑色之翼几乎是最高位的干部名号给了未成年的他。这让弗朗西斯总觉得这世界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而洛维安教给了他很多。

    夜深了,不想得到明早挽留的弗朗西斯趁着大家熟睡的时候背起自己简单的行囊,离开了马车里温暖的被褥。

    “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他还是没有逃过雪沫继承于魔族高超的观察力。

    “不明早走了吗?”

    雪沫穿着睡衣光着脚出现在了弗朗西斯的面前,她身后是她的影子丁坎,这个超级能吃的矮人是他们一路上最主要的负担。明亮的黄晶色眼眸中满是不舍,“就这样走了啊!”

    弗朗西斯苦笑一声,走上前揉了揉雪沫紫色的凌乱头发,“我总觉得需要干点什么。”

    雪沫气鼓鼓地叉起腰,后退一步大声说:“那你怎么不带着人家一起走?你是不是要去很危险的地方?不会是去格里华帝国掺和那里的战争吧!”

    弗朗西斯继续苦笑,这段回来的路程中,他能注意到雪沫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不过自己的计划中并没有关于雪沫的那一部分,所以他也只能压一压这份青涩的感情,全心投入进自己的长远目标中去。(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四十六章

    “这是人类的传统,我必须一个人去才符合传统。”弗朗西斯知道被精灵族养大的雪沫对恪守传统有多么执着,“一年后我就能回来找你!你就先在我家住着吧,至少不像之前三餐都吃麦片粥!”

    “我觉得麦片粥很不错……”雪沫身后的丁坎嘟哝道,她立刻狠狠瞪了自己的“奴隶”一眼。

    “那就说定,一年!”雪沫伸出手,“拉钩!”

    弗朗西斯只好苦笑着配合雪沫的动作。

    “那……我就走了?”完后,弗朗西斯看见雪沫给自己让开一条路,忽然感到眼睛有些酸涩。

    雪沫猛然一跳抱住了弗朗西斯,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别以为我猜不到你要去干什么,哈林老师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就要给他自由。虽然我不懂,但是哈林老师的话都是对的——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一年,说好的。”

    弗朗西斯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快烧起来了,自己怎么都迈不动步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随即丁坎也过来狠狠地抱了抱他的腰,差点没勒断他的骨头,疼痛让他从空白状态清醒过来,“好了好了……谢谢。”

    “兄弟我看好你!”丁坎中气十足地说道(弗朗西斯:“小点声!”),“你会成为老大那样的人!”

    “……嗯,谢谢……你也保重。”

    七天后,弗朗西斯翻越葬天山脉,借助着不纯熟的追踪术。以一路的残垣断壁为路标,赶向了南阳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的时候,正好赶上南阳城战争结束。南阳城中建筑几乎已被黑色之翼彻底烧毁,黑色之翼正在四处抓壮丁填补劳动力空缺。本来黑色之翼看见这样年轻的少年一般直接就扔给了影士,但是弗朗西斯用自己黑暗精气强化过的体魄证明自己完全胜任这样的重体力劳动。

    一路对黑暗精气的锤炼,弗朗西斯虽说仍旧保持着二级中阶的程度,但是对黑暗精气的控制能力以不同日而语。黑暗精气自带的治愈能力更是在这几天的苦力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总的来说,虽然得到了非人的待遇,但是弗朗西斯并不怨恨这一切。至少他已经做到了从最基层开始。

    “洛卡,你身子骨是怎么长得,细胳膊细腿的有那么多力气……说。你是不会什么武技斗气之类?”弗朗西斯将背后的石头堆砌在一片破碎的地基上,身旁一个同样干苦力的壮汉大喘着气说道。

    “怎么可能。”弗朗西斯面无表情地说道,“选人的时候不是有测试么?你有一级的斗气都得死。”

    “那你是怎么回事?”

    “认命。”弗朗西斯放完石头歇也不歇转头去般下一块巨石,“他们就像累死我们。希望会把你逼疯。你最好认命。”

    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从一栋烧焦的房子后走出了一个骂骂咧咧的监工。

    “认命!认***命!”说着就挥起了手中的鞭子。

    弗朗西斯眉头一皱,看了看四周,抬手就是一道尖锐的黑暗精气。黑暗精气准确地刺进了他的心脏,轻轻一扭,剥夺了他的生命。

    那名壮汉顿时吓呆了,看着满地的鲜血,忽然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弗朗西斯趁声音传远,走过去一巴掌把他扇晕过去。

    黑暗精气再度浮出。裹住了监工的尸体。黑色的火焰闪过,监工片刻便成了一小堆黑色灰烬。分散在被烧毁的南阳城四处可见的灰烬中。

    他过去捏住壮汉苦力的人中,把他弄醒。

    “这就是认命。我认的是我自己的命。”弗朗西斯冷冷地说。

    “漂亮。”这是一个有些腻人的女声,弗朗西斯眉头一皱,毫不理会面色已经恐慌到极点的那名壮汉,拉住他的脖子就往一边走去。

    “弗朗西斯弟弟,好久不见了。见到姐姐,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呢?”墙角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个一身媚态的金发女子,那股顾影自怜的姿态让弗朗西斯有些胃部不舒服。

    “无可奉告。”弗朗西斯打量了一眼黑色之翼的秘书长乐迪安。

    “大人知道你来好些时间了,她想见见你。”乐迪安用柔柔的声音说着,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就搭在了弗朗西斯的肩膀上。

    弗朗西斯僵住了,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曾经朝思夜想的娇弱身影。

    明黄色的走廊里因为压抑的气氛而浮现出一种异样的昏暗,面前的空气尽管透明,但在你的视线和面前的目标之间出现了一片蒙蒙的雾霭,说不清在哪里,却真真刻刻地出现在自己能够分辨出的极限处,久之,便是一阵头痛的眩晕。

    这是强大力量场对人感官系统的干扰,在黑色之翼驻南阳的中枢,这样的力量场无处不在。而这一切力量场的核心,便是那位隐藏在阴影最深处的军团长。

    弗朗西斯试图快步甩开乐迪安,但是这个妖娆的秘书长却如同他身后暗淡的影子一般,不论他如何努力,乐迪安粘滑腻人的嗓音总是徜徉在他的耳畔。现在他能做的只能是什么都不去想,低头猛盯着自己破旧的布靴。

    拐过一个回廊之后,令他颇感不适的力量场终于淡化而去,更加令他感到放松的就是身后的乐迪安停止了她顾左右而言他的腻人话语。

    塔高斯和伊贝赫站在那一小片门厅的正前,埃雷奥诺尔依旧隐藏在她那身终年不换的厚重法袍下,倚在身后的石柱上。

    “虽然分别的时间并不久,不过我仍旧感觉到恍若隔世啊……”伊贝赫看见了走进来的弗朗西斯,顿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塔高斯魁梧的身躯紧绷着自己的军官服。淡淡地望着弗朗西斯,面无表情。

    弗朗西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你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对于我黑色之翼来说,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这不是我们所决定的内容。”

    弗朗西斯略惊讶地望向姿态一成不变的埃雷奥诺尔,“埃雷,你这样说话,算得很重。”

    埃雷奥诺尔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判断这点的。除了你和那位大人,还能有谁呢?”她意味深长不置可否地说道,对着门轻轻一点。紧闭的石门伴随着一阵吱呀声滑开了。

    “请进吧。”乐迪安在弗朗西斯身后轻缓地说道。

    一股更为厚重的压抑扑面而来,让他迈开步子时颇感吃力。他略感吃惊的是,在那里面并不是他所想象军团长的休息室,而是另一条长长的走廊。在这条令人感到压抑至极的走廊中。靛青色的半透明砖石成为了构成墙壁和天花板的材料。在光滑的墙壁上,随处可见异样的金属仪器,伴随着刺耳的工作声响,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在深黑色的地砖上,混杂了许多异常能量的生命能量和灵魂力量波动无规律地流淌着,不仅仅在感官中这里的一片空间令人反感,并且使人从灵魂的最深处,对这样的一片空间感到厌恶。

    这是一片肮脏能量的遗弃之地。

    尽管镶嵌在墙壁上的各种仪器正在全速净化着这一片被异种能量污浊的环境。但是很明显这里越聚越多的异常能量已经超出了净化装置所能够处理的范畴。再过些许时间,过于稠密的异种能量会使这里的环境出现恐怖的质变——弗朗西斯皱着眉头想着。黑暗精气在他周身形成一道环流,暗暗抵御着这一片肮脏的能量流动。

    “哦!是弗朗西斯先生啊,快进来,那里还没有被处理干净。”

    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单单从声音上来听,就能判断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圆圆滚滚的老头,而且是看上去特别和蔼的那种。

    果不其然,靛青色墙壁上忽然滑开了一道暗门,一个胖胖的老者穿着一身非常宽松的白大褂,看上去有些笨拙地挤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样式古怪的仪器,肮脏的能量立刻向其中涌去。不消一会儿,弗朗西斯就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干净多了。

    “你好,格里梅尔教授。”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黑色之翼的首席科学家连连摆着自己圆圆的脑袋,小小的眼睛被厚厚的眼镜片挡在后面,看不见他眼睛里究竟闪烁着什么样的光,“——奥尔卡小姐想要见您,老朽我可不能让您迟到,是不是?”

    弗朗西斯只能苦笑几声,对格里梅尔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向走廊的最深处。这位为黑色之翼提供了绝大技术贡献的老科学家常年将自己泡在实验室里,做着各种各样另外人感到发指的实验。黑色之翼的每一位干部,包括塔高斯在内,都对格里梅尔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钦佩和……不适。

    而在弗朗西斯的角度来说,这位神秘的格里梅尔究竟在什么时候现身在黑色之翼,他迄今都了无所知,他似乎是在最开始就出现在奥尔卡的身边,远远比其他的任何干部的资历深厚得多。不仅如此,他有时能够从格里梅尔身上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神秘,这让他无形中对这位黑色之翼的元老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谁知道在他老花镜后面的眼睛里,到底能不能够反映出他的真实所想……

    正当他经过格里梅尔身侧的那道暗门时,另外两个人影从格里梅尔身后钻了出来。尽管他仍旧年轻,不过相比较于那两个看上去并不比他小多少的孩子来说,弗朗西斯显得成熟许多。站在格里梅尔身后的那个孩子披着一身黑色之翼制式法师袍,手里握着一柄装饰着一对黑色翅膀的奇异法杖,非常安静地站在格里梅尔身边,黑色的背景下,他显得有些纤瘦。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家伙却壮实得多,伸着脑袋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周围奇特的环境。最令弗朗西斯感到疑惑的就是他额头上一道淡金色的符文和伸出蓝金色头发的一对小小的……角?

    弗朗西斯把自己的目光在那个年少法师身后的那个小孩子身上。那波动着一种奇异的感觉。感受到了他目光的注视,那个更小的孩子扬起头,毫不胆怯地与弗朗西斯对视着。弗朗西斯一惊。因为在那对墨蓝色的眼睛里,他看到的是一道狭长的瞳孔。

    不是人类?!

    那名年轻的法师无声无息地挪到了那个化成人形的不知名生物前面,身体一侧替他挡住了弗朗西斯越来越凝实的目光。从他纤细的刘海下面,一双墨绿色的眸子紧紧盯住了弗朗西斯,微眯的眼睛和紧紧抿住的嘴角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敌意。

    弗朗西斯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挑衅感到很滑稽,他随即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意,转身向走廊深处走去。

    “主人。不要这样!”米乐赶忙用力拉住了埃文的胳膊,同时一股暗劲将埃文涌动的魔力压回了他的精神空间,“这就是这里的规矩。我们走吧!”

    埃文狠狠地哼了一声,甩开了米乐的手,“不强硬的话我们是活不下去的,这点是我们的原则。知道吗?”

    “主人——”

    走廊尽头紧闭的大门在弗朗西斯碰触到门把手的时候打开了。

    他僵硬地走进去。随后被定格在了那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走进那位大人的房间,但是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位黑色之翼的最高领导者其实并不是一个冷硬的工作机器,也是一名有着七情六欲的真实的人。

    房间里很明亮,一侧并不奢华却很干净的落地窗中透过夕阳明黄色的温暖。他踩在脚下的是厚厚的羊绒地毯,用稚拙的织工表现出了雪原寒冷清新的风格。这间屋子并没有拥挤的家具,有的只是最普通的几把椅子和一条样式老旧却很干净的沙发。他注意到几乎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摆放着毛绒兔子娃娃——干净、温暖,带上一点点回忆里的童真。这就是奥尔卡的风格。

    黑色之翼最高领导者,原黑暗军团第一军团长。翼魔族至尊,此刻站在夕阳的明黄色下,将一缕水银般垂地的长发轻轻挽起。黄昏的夕阳在她黑色的军官服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的身体依旧挺得笔直,仿佛无论每一时刻的下一瞬间,这娇小的身躯都会迸发出雷霆一般的力量。

    弗朗西斯看着奥尔卡将长长的银发挽起,戴上从未摘下的军官帽。然后在奥尔卡转身的那一瞬间,右手向后挥去扬起自己长衣的下摆,单膝跪地,沉声道:

    “大人,弗朗西斯报道!”

    他感到一道纤细的影子投射到自己上方,他屏住呼吸。

    “辛苦了,起来坐下。”

    弗朗西斯站起身,依旧不敢直视奥尔卡,低着头后退着坐在了身后的硬木椅子上,坐姿无比标准。

    “是对你过去几十天的作为心怀愧疚,还是单纯的不敢直视奥尔卡的眼睛?”奥尔卡轻灵的声音此时却有着一丝疲惫和沙哑。

    弗朗西斯抬起头,然后感觉肺中的空气顿时被抽空了,空气的恐怖压力顿时让他的血液全部涌进了大脑,他一阵眩晕。

    在奥尔卡曾经精致绝美的脸颊上,密密麻麻横贯着几十道纤细却极深的褐色伤痕,就仿佛是一件布满了细密裂纹的精美瓷瓶。也许在某个角度,这并没有影响这位黑色之翼之主的精致容颜,却给这份曾经的完美,留下了刻入灵魂,不可逆转的损伤,让她永远距离完美差离了那极短的,一分一毫的距离。

    “军团长大人!——”

    奥尔卡平静地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布满了成百上千道细密伤痕的双手搭在一起,定格在青春年华的她满目温和,充满了宁静和——温馨的气氛。

    “一些后遗症罢了,”奥尔卡轻轻摇摇头,水银般的发辫在她的身后轻轻抖动着,“遇到了一个很讨厌的对手,奥尔卡生气了。”

    弗朗西斯的双手攥紧,躲开了奥尔卡的目光。

    “作为奥尔卡的敌人,并且活到现在,可远远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应付的人。”

    “属下明白。”

    “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奥尔卡的属下了。”奥尔卡的声音依旧是带着沙哑的轻灵,除此之外没有一丝情感在内。

    弗朗西斯猛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在奥尔卡这里,弗朗西斯不会有很大的成就。弗朗西斯需要的是更广阔的空间,奥尔卡真的不能埋没你呢!”奥尔卡浅笑道,布满了伤痕的脸颊并不能掩盖此时奥尔卡的清丽自然,“奥尔卡想知道,你的老师,还好吗?”

    弗朗西斯茫然了一会,然后才试探地说道:“我的老师洛维安?”

    奥尔卡忽然低下头,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真的太好了,猜到他活着是一回事,听到他的消息是另一回事啊……”奥尔卡轻叹道,“真的好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呢,就连奥尔卡,也好久好久没有说道这个名字了吧……”

    “老师他……其实,大人……我——”弗朗西斯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够说明自己和洛维安走散,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否从影士手中逃脱,他清楚地判断出,洛维安和奥尔卡之前便是认识的,而且洛维安对于奥尔卡——很重要。

    “老师被圣地的影士所追杀,现在我——我也不清楚老师究竟怎样了。”迟疑了片刻,弗朗西斯最终说道。

    奥尔卡并没有像弗朗西斯想像的那样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她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轻轻伸出了一只布满伤痕的手,在她的左手食指上,有一枚造型古朴的紫色戒指。

    “你的老师手上,也有这样一枚戒指吧?”

    弗朗西斯点点头。

    “若是军团长身陨,其他的所有军团长都会从这枚尊严法戒中得知。”奥尔卡解释说,“现存于世的黑暗军团长,还有不少健在的呢……真是麻烦呐……”

    弗朗西斯不知道奥尔卡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他只能低着头听着。

    “圣地……除了希纳斯,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麻烦。”奥尔卡抬起头说,“但是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你知道么,现在,圣地已经乱起来了,那个自称什么圣龙家族的,已经公然反叛圣地,加入大地圣教阵营了,一看就知道是洛维的那个小副长官干的事情。洛维……他还需要变回原来的自己。”

    说了几句,奥尔卡轻动手指,让弗朗西斯抬起头。(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四十七章

    “奥尔卡希望你——不是命令——能够继续帮助你的老师。你有着罕见的修习黑暗精气的天赋,如果你愿意努力的话,你的未来,会超过奥尔卡。”军团长轻声说道,“也许你会疑惑奥尔卡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包括你在内的所有干部,都简单地以为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复活黑魔法师……但是,谁又知道其中的根本呢?……算了,奥尔卡不想让大家知道。但是如果你能够忠心地跟随你的老师,会有一天你将知道奥尔卡这样做的原因,而那一天的你,便是站在世界巅峰的弗朗西斯。”

    “属下……明白。”弗朗西斯察觉到了奥尔卡的疲惫,他谨慎地站起身,准备告辞。

    “考验一下你的记忆力。”奥尔卡在弗朗西斯转身的时候说道,“请将奥尔卡的这一段话转达给洛维,注意,你自己可是听不懂的哦。”

    弗朗西斯一愣,然后急忙动用起自己的全部精神力将奥尔卡一长段他完全不明所以的魔族语印入脑海。他听出奥尔卡在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疲惫和无奈,但是从始至终,她的声音里都有一份希望。

    “属下明白,必当如实转达!”他紧闭着眼睛低声道,牙齿紧紧咬着。

    门在自己身前打开了,身后的军团长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能幻想奥尔卡正在用她旋转着五颗瞳孔的紫眸目送着他的背影。他也明白,至少在自己拥有军团长那样强大的力量和实力之前。自己在黑色之翼中,永远只是一个属下,最多是一个拥有着得天独厚潜力的属下而已。哪怕是自己的实力和能力超过奥尔卡,也只是一名属下。

    想要让自己的幻想成为现实,自己必须脱离那柄称之为黑色之翼的保护伞,独自在奥西利亚的风雨中飘摇,最终站到能够让圣皇这样真正站在奥西利亚巅峰的强者平视的位置。这是一条痛苦却是唯一的选择,痛苦是因为达成这样的目标,自己将要付出自己曾经不敢想象的一切;之所以唯一。是因为从孩提时代加入黑色之翼开始,奥尔卡就是自己早已确定的人生动力。

    他内心搅动着许多微微作痛的情感,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甚至是什么时候走出了那段阴森的走廊。再次出现在黑色之翼的那几位干部身前。那挽着长长银色发辫的梦中人影,此去一见,再见之日,便又遥遥无期。

    “打下那么多土地。我们的镥水晶能源已经告罄了吧。”他走出长廊。在不久前的门厅中站定,对着身边的三位干部加上一名秘书长,“谁能够告诉我反抗者组织为什么没有干预我们的行动?”

    塔高斯和伊贝赫对视一眼,乐迪安站在埃雷奥诺尔身边,一副无所事事的表情。

    “十字旅团。”塔高斯低沉的说道。

    弗朗西斯眉头一皱,没有再说话。

    “大人……她要你做什么?”

    弗朗西斯并未答话,径直穿过那几名干部组成的人墙,向门口走去。

    “从始至终。只有反抗者组织和隐藏的更深的十字旅团,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弗朗西斯侧过身。冷冷地说道,“各位伙伴,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各位保重。”

    黑暗精气如水波般从弗朗西斯周身涌出,将他包裹在一片紫色的黑雾之中,暗淡的光芒一闪,他已在百米之外。

    “他很强,主人。”

    “是的。”

    “额……可是我们没必要把他当成——吧?”

    “前辈们说过,他是这里天赋最强的人……不过我一定能超过他,一定!”

    奥尔卡从会客厅里悄悄消散。

    这是一片独立开辟出的空间,透明的空间障壁之外是无数道扭曲的乱流,再强大的存在,不小心陷入这细碎的乱序空间中,也会在一刹那被绞成粉碎。

    而在周围乱序中的这一片空间,却是异常的宁静。空虚的黑暗中,一具水晶棺静静悬浮在这只有几十平方米的空间中央。水晶棺中浸泡在致密能量液体中的魔皇披散着长发,如同奥尔卡一般精致的五官微微翕动,仿佛昔日的魔皇并未丧失生机。

    奥尔卡站在斯乌身下,安静地望向她唯一的亲人。

    “身体已经复苏了吧,斯乌。”她用轻柔的魔族语说道,“现在,剩下的只有几十万灵魂本源了呢,在努努力,就能成功了。”说着她用手托起了古朴的封印石,杂乱的灵魂能量蜂拥而出。那凌乱的灵魂能量正要触及上空的水晶棺时,一道古老的阵法以封印石为枢纽扩散而出,将凌乱的灵魂能量中的杂质剔除,将最纯净的灵魂本源力注入进斯乌的身体。而反观透明的封印石,在其古老的符文下,又多了一粒灰黑色的杂质。

    “这颗封印石,将要失效了吧……”奥尔卡望向空间之外的世界,那遥远的天空中,已经失落的殿堂。

    “哥哥,这是什么啊?”

    “这是魔族的经脉图,如果你以后想学医的话,就一定要把它记清楚!”洛维安敲了敲戴米安的小脑袋。

    “好疼!哥哥你好坏!”戴米安撅着嘴用力扯了扯哥哥的翅膀,“那么麻烦,怎么才能背下来嘛!我还是觉得哥哥每天练习的武技最漂亮了!为什么不教教戴米安嘛!”

    洛维安一下就把脸沉了下来,戴米安知道说出了禁忌话题,立刻乖巧地低下头向后退一步手背在身后小声说:“对不起哥哥,以后不会再说了!”

    洛维安看见妹妹这副反应,也没办法说什么,张开双翼把妹妹搂在翅膀里,揉了揉她紫红色的长发。“也不用这么害怕,家里只要我和爸爸保护就行了,你和妈妈每天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戴米安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洛维安,“哥哥每天做的事情是哥哥自己不喜欢做的吗?”

    “这……我也——”

    “孩子们,吃饭了!——”妈妈的声音从另一间屋子里传了过来。

    “走吧!明天我放假,可以陪你一整天!”

    “哇哦!一——整——天!”戴米安兴奋地跳了起来,小巧的翅膀在身后扑棱着,把她带到了半空,“我要去蓝湖。还有米雪家的水田……”

    “好的好的,你说去哪里都行!”洛维安宠溺地把妹妹从半空中拉下来,“小心别撞到头——头发都乱成这样了。明天去剪剪头发吧。”

    “怎么回事?”爸爸略显不满的声音从那间屋子里传过来。

    洛维安和戴米安同时吐了吐舌头,振动着翅膀一下就闪到了客厅。

    晚饭结束了,戴米安在妈妈的督促下回自己房间去做作业,洛维安悄悄走出房门。用力呼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

    空气中有些湿热。让人感到有些发闷——这不是埃德尔斯坦高原的空气……

    睁开眼睛,洛维安发现自己跪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一片梗叶,右手指上一道细细的血口按在上面,写出了紫色的戴米安的名字。

    “戴米安……”洛维安默念道,“对不起,哥哥还是——我……”

    他散大的瞳孔瞄着极远处的方向,颤抖的手指将梗叶放进了面前的火堆中。梗叶倏忽间化作一缕灰烬和一线微微的清香。

    “儿子不孝……”他将一片片写着名字的梗叶放入面前的火堆。感受着自己曾经为之奋斗出一切的生命就如同火中的梗叶一般瞬间消逝,“你们的长官无能。费斯洛、克里斯蒂安……我没资格做你的兄弟,斯乌……奥尔卡……”

    淡红色的泪珠从洛维安空洞的眼睛里滴落,落到面前的火堆中,一缕暗红色的雾气。

    一个又一个名字印在洛维安手中的梗叶上,又随着火苗飘散入夜里的远方。

    洛维安的心并不痛,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无尽的空虚和空虚尽头黑暗的渊薮。

    今天是祭典日。本应是满月的今天,暗红色的影子遮住了往日纯净的月光,给她笼上了一层稀薄的红纱。

    血月祭典,只有他一个人的血月祭典。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把一个个刻印在他生命深处的名字再次用心血写下,看着他们随着火苗飘散,带着自己已经被悔恨泯灭了一切的空虚内心中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寄托。

    “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戴米安带着害怕和担心轻轻碰了碰洛维安的肩膀。

    “不要这样,好吗?该回去了,天已经太晚了。”他没有能力扭过头去看妹妹的眼睛,虚实之间的撕心裂肺,一次就已经毁掉了他的一切。

    “嗯!”戴米安听话的点头。他听见了戴米安翅膀扑棱扑棱的声音渐渐远去,抬起头,面前的火焰只剩下一点点火星,手中还有一片梗叶。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将最后一片梗叶丢进火中,让倒映在火焰中的家人和伙伴继续围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让祭典结束,再次去面对这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

    最后一片梗叶上,写着马斯特玛的名字。

    “洛维,还有我在呢。”马斯特玛说道。

    “我还能够做到吗?那些除了你所有人都不相信的事情?”

    “洛维安会做到,你不能。”

    “……我是谁?”

    “你是我的洛维安,但还不是血月至尊洛维安。”马斯特玛继续说着,他们面前火堆中的火星越来越稀疏了,“我相信你能够坚持下去,魔族并没有灭绝,他们还在等待希望——等待你。”

    “我……办不到——我甚至不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

    “现在的你能够做到。”马斯特玛纤细的指尖轻轻捏住了洛维手中的梗叶,放进了稀疏的火星中。

    最后的几点火星消失了,梗叶依旧。

    仿佛是空虚的内心瞬间被某种极热的液体所充满。洛维安艰难地扭动着脖子,慢慢地向身边的人影望去。

    一双翅翼轻轻拥住了洛维安,被悔恨带走了所有力气的洛维安顿时跌倒在马斯特玛的翅翼里。第三军团副长官用双手扶住洛维安的肩膀。将一股温暖的黑暗元素注入进军团长空虚的身体内。

    洛维安竭力睁大双眼,紧紧盯着马斯特玛黄晶色的眼睛,他从中看到的,只有自己在她眸子里的倒影。

    “你……你怎么——你的晶核?!”

    “这是我自愿的。”马斯特玛平静地说道,“为了抵御自己力量对希纳斯的保护性抗拒,我熄灭了第三第四晶核的火种。”

    “不对!”洛维安勉力直起身,指尖从马斯特玛的躯干划过。“你的经脉断裂是怎么回事!有人袭击你?为什么!”

    “我帮希纳斯将圣地那股与龙族勾结的人类驱逐出去——”

    洛维安眼中的黄晶色光芒剧烈波动起来,一股股怒气在他空虚的内心中翻涌,“——混账!希纳斯自己怎么不去办?!她是奥西利亚第一强者。还需要雇佣别人为她做事!!”

    “军团长!听我说——”马斯特玛按住洛维安的肩膀,让他翻滚的黑暗精气平息下来,“希纳斯的力量绝大多数继承自血脉,现在的她还不能完全调动五级的力量——”

    “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我需要你的解释!——”洛维安感受着唯一和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族人正在经受经脉断裂的折磨。一种似乎是很遥远的怒火正在噬咬他的内心。“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这样做的话,洛维,你还会承认你是我的军团长吗?”

    洛维安愣住了。

    现在实力跌落到刚刚三级的他和过去的四级极限的马斯特玛——在魔族强者为尊的世界中,这是他能够接受的吗?但是,在魔族的概念中,自己的力量就是自己除了生命的一切……马斯特玛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打消自己这样传统的做法——

    “我已经欠你很多了,现在又……”

    “你亏欠我多少我真的不在意。只要你是我的军团长,这就足够了。”马斯特玛温和的说道。“站起来,军团长。”

    洛维安踉跄地站直身体,马斯特玛平稳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向这一小片树林外走去。

    五千狼族老幼和四百狼族勇士安静地在山坳间驻营,世代生活在天台关恶劣气候和环境下的他们没有不能适应的山地。稀疏的绿色火苗跳动在白色的营帐之间,若从上空看去,那便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狼头。

    暗淡的红色月光和绿色火焰组成的诡异氛围下,阿甘和艾安并排站在营帐的最前。作为这一支被迫逃亡出居住地的狼族头顶,阿甘必须肩负起守夜的职责。

    而一向唯“祭司先生”是从的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英雄战神艾安则扛着摩诃,有些担忧地望向洛维安离开的方向。

    “不去找找他们吗?”也许是安静了太久,艾安有些无法忍受,和自己器灵的对话又毫无营养。

    “我们要尊重其他民族的传统。”阿甘双手缩在狼族传统的长袖袍里,安然地说道,忽然间他一扬眉毛,点点头说道,“他回来了……还有——艾安!”

    已经不需要阿甘的提醒,艾安一把举起自己手中的巨斧,冰属性的斗气顿时在斧刃所向画出了一道长长的冰痕。

    冰冷的斗气在湿热的米纳尔森林最北端荡漾起一圈苍白的雾气,明亮的光元素随之翻涌,将艾安面前的那个方向照的通亮。但在这一团光之中,却有着一团被掩盖了的黑暗。

    两团极为类似的冰属性平滑地接触在一起,而截然相反的光暗属性却在期间爆发出强烈的湮灭光芒。冰屑被以极高的速度冲了出去,将周围衰颓的树叶冲散到淡红色的夜空中。

    艾安全神贯注,用力前踏一步,手中的摩诃同时闪烁出刺目的金光,冰蓝色的斗气再度全力灌输进斧刃,斧刃顿时闪烁起流动的蓝色光芒。身后的阿甘则同时后撤十米,手中的重生蝶翼杖扑打起半透明的翅膀,一片片淡色的魔法波动涌出,将艾安身前布置起一片柔和的防御结界。

    苍白色的冰雾散尽,紧随其后的是一道裹挟着强烈黑暗元素的冰属性斗气突刺,蓝紫色的冰色电芒从那团黑暗元素中骤起,紫色的黑色的元素龙卷狠狠地向阿甘所布置的防御结界冲去。蓝色的防御结界被这一攻击振荡起大片的波纹,丝丝裂痕随着噼啪声布满了结界。阿甘紧紧盯着那团黑暗之后陌生的敌人,快速低声念着咒语,将一团又一团冰属性水元素灌输进面前的防御结界中。

    第一次攻击最终被阿甘的防御魔法所阻挡,此刻艾安的斧刃上流淌的蓝色光芒已经极盛,绚丽的冰属性仿佛火焰一般舞动着蓝色的光芒。蓄势完毕的艾安双手紧握斧柄,极为简单地向正前方狠狠砸去。

    在黑暗元素散尽,在之后的攻击者还没有现身的时候,另一团黑暗元素悄无声息地迎向了艾安的斧刃。诡异的黑暗元素组成了几十条粘稠柔软的黑色蛇身,如影随形般地粘附到了艾安冰蓝色的斧刃上。两种不同的属性元素再次爆发出炽烈的湮灭光芒,但是黑暗元素组成的蛇身死死缠绕住了摩诃巨大的斧刃。艾安只感觉自己的斧子就像切入一团软泥一般,所有的冲力都被这怪异的暗元素所卸去。

    “都住手。”洛维安的声音从另一团黑暗中传出。黑暗元素组成的游蛇迅速循着声音,返回了它们主人的体内,在洛维安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暗色的冻伤痕迹。他另外一只手悄声幅散出看不见暗元素震荡,将身侧的马斯特玛的紫色落霜按倒了发力最弱的那个角度。

    马斯特玛背后的双翼极带挑衅性地张开着,在翅翼的帮助下,她的恢复速度甚至能够超过已经拥有三级实力的艾安。魔族所拥有的先天身体优势在这一刻弥补了两人之间巨大的力量差距。

    “军团长!——”马斯特玛脸颊上的暗紫色魔纹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试图再次举起手中的落霜,但是洛维安没有丝毫放松那一侧黑暗精气的打算。艾安不得不在这无声的威势下后退了半步。她茫然地注视着自己熟悉的洛维安和那位凭空出现的魔族,摩诃抱着自己的本体斧刃,惊讶地望向那位新出现的魔族。

    “原来你还活着啊……”摩诃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四十八章

    “奥尔卡希望你——不是命令——能够继续帮助你的老师。你有着罕见的修习黑暗精气的天赋,如果你愿意努力的话,你的未来,会超过奥尔卡。”军团长轻声说道,“也许你会疑惑奥尔卡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包括你在内的所有干部,都简单地以为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复活黑魔法师……但是,谁又知道其中的根本呢?……算了,奥尔卡不想让大家知道。但是如果你能够忠心地跟随你的老师,会有一天你将知道奥尔卡这样做的原因,而那一天的你,便是站在世界巅峰的弗朗西斯。”

    “属下……明白。”弗朗西斯察觉到了奥尔卡的疲惫,他谨慎地站起身,准备告辞。

    “考验一下你的记忆力。”奥尔卡在弗朗西斯转身的时候说道,“请将奥尔卡的这一段话转达给洛维,注意,你自己可是听不懂的哦。”

    弗朗西斯一愣,然后急忙动用起自己的全部精神力将奥尔卡一长段他完全不明所以的魔族语印入脑海。他听出奥尔卡在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疲惫和无奈,但是从始至终,她的声音里都有一份希望。

    “属下明白,必当如实转达!”他紧闭着眼睛低声道,牙齿紧紧咬着。

    门在自己身前打开了,身后的军团长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能幻想奥尔卡正在用她旋转着五颗瞳孔的紫眸目送着他的背影。他也明白,至少在自己拥有军团长那样强大的力量和实力之前。自己在黑色之翼中,永远只是一个属下,最多是一个拥有着得天独厚潜力的属下而已。哪怕是自己的实力和能力超过奥尔卡,也只是一名属下。

    想要让自己的幻想成为现实,自己必须脱离那柄称之为黑色之翼的保护伞,独自在奥西利亚的风雨中飘摇,最终站到能够让圣皇这样真正站在奥西利亚巅峰的强者平视的位置。这是一条痛苦却是唯一的选择,痛苦是因为达成这样的目标,自己将要付出自己曾经不敢想象的一切;之所以唯一。是因为从孩提时代加入黑色之翼开始,奥尔卡就是自己早已确定的人生动力。

    他内心搅动着许多微微作痛的情感,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甚至是什么时候走出了那段阴森的走廊。再次出现在黑色之翼的那几位干部身前。那挽着长长银色发辫的梦中人影,此去一见,再见之日,便又遥遥无期。

    “打下那么多土地。我们的镥水晶能源已经告罄了吧。”他走出长廊。在不久前的门厅中站定,对着身边的三位干部加上一名秘书长,“谁能够告诉我反抗者组织为什么没有干预我们的行动?”

    塔高斯和伊贝赫对视一眼,乐迪安站在埃雷奥诺尔身边,一副无所事事的表情。

    “十字旅团。”塔高斯低沉的说道。

    弗朗西斯眉头一皱,没有再说话。

    “大人……她要你做什么?”

    弗朗西斯并未答话,径直穿过那几名干部组成的人墙,向门口走去。

    “从始至终。只有反抗者组织和隐藏的更深的十字旅团,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弗朗西斯侧过身。冷冷地说道,“各位伙伴,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各位保重。”

    黑暗精气如水波般从弗朗西斯周身涌出,将他包裹在一片紫色的黑雾之中,暗淡的光芒一闪,他已在百米之外。

    “他很强,主人。”

    “是的。”

    “额……可是我们没必要把他当成——吧?”

    “前辈们说过,他是这里天赋最强的人……不过我一定能超过他,一定!”

    奥尔卡从会客厅里悄悄消散。

    这是一片独立开辟出的空间,透明的空间障壁之外是无数道扭曲的乱流,再强大的存在,不小心陷入这细碎的乱序空间中,也会在一刹那被绞成粉碎。

    而在周围乱序中的这一片空间,却是异常的宁静。空虚的黑暗中,一具水晶棺静静悬浮在这只有几十平方米的空间中央。水晶棺中浸泡在致密能量液体中的魔皇披散着长发,如同奥尔卡一般精致的五官微微翕动,仿佛昔日的魔皇并未丧失生机。

    奥尔卡站在斯乌身下,安静地望向她唯一的亲人。

    “身体已经复苏了吧,斯乌。”她用轻柔的魔族语说道,“现在,剩下的只有几十万灵魂本源了呢,在努努力,就能成功了。”说着她用手托起了古朴的封印石,杂乱的灵魂能量蜂拥而出。那凌乱的灵魂能量正要触及上空的水晶棺时,一道古老的阵法以封印石为枢纽扩散而出,将凌乱的灵魂能量中的杂质剔除,将最纯净的灵魂本源力注入进斯乌的身体。而反观透明的封印石,在其古老的符文下,又多了一粒灰黑色的杂质。

    “这颗封印石,将要失效了吧……”奥尔卡望向空间之外的世界,那遥远的天空中,已经失落的殿堂。

    “哥哥,这是什么啊?”

    “这是魔族的经脉图,如果你以后想学医的话,就一定要把它记清楚!”洛维安敲了敲戴米安的小脑袋。

    “好疼!哥哥你好坏!”戴米安撅着嘴用力扯了扯哥哥的翅膀,“那么麻烦,怎么才能背下来嘛!我还是觉得哥哥每天练习的武技最漂亮了!为什么不教教戴米安嘛!”

    洛维安一下就把脸沉了下来,戴米安知道说出了禁忌话题,立刻乖巧地低下头向后退一步手背在身后小声说:“对不起哥哥,以后不会再说了!”

    洛维安看见妹妹这副反应,也没办法说什么,张开双翼把妹妹搂在翅膀里,揉了揉她紫红色的长发。“也不用这么害怕,家里只要我和爸爸保护就行了,你和妈妈每天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戴米安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洛维安,“哥哥每天做的事情是哥哥自己不喜欢做的吗?”

    “这……我也——”

    “孩子们,吃饭了!——”妈妈的声音从另一间屋子里传了过来。

    “走吧!明天我放假,可以陪你一整天!”

    “哇哦!一——整——天!”戴米安兴奋地跳了起来,小巧的翅膀在身后扑棱着,把她带到了半空,“我要去蓝湖。还有米雪家的水田……”

    “好的好的,你说去哪里都行!”洛维安宠溺地把妹妹从半空中拉下来,“小心别撞到头——头发都乱成这样了。明天去剪剪头发吧。”

    “怎么回事?”爸爸略显不满的声音从那间屋子里传过来。

    洛维安和戴米安同时吐了吐舌头,振动着翅膀一下就闪到了客厅。

    晚饭结束了,戴米安在妈妈的督促下回自己房间去做作业,洛维安悄悄走出房门。用力呼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

    空气中有些湿热。让人感到有些发闷——这不是埃德尔斯坦高原的空气……

    睁开眼睛,洛维安发现自己跪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一片梗叶,右手指上一道细细的血口按在上面,写出了紫色的戴米安的名字。

    “戴米安……”洛维安默念道,“对不起,哥哥还是——我……”

    他散大的瞳孔瞄着极远处的方向,颤抖的手指将梗叶放进了面前的火堆中。梗叶倏忽间化作一缕灰烬和一线微微的清香。

    “儿子不孝……”他将一片片写着名字的梗叶放入面前的火堆。感受着自己曾经为之奋斗出一切的生命就如同火中的梗叶一般瞬间消逝,“你们的长官无能。费斯洛、克里斯蒂安……我没资格做你的兄弟,斯乌……奥尔卡……”

    淡红色的泪珠从洛维安空洞的眼睛里滴落,落到面前的火堆中,一缕暗红色的雾气。

    一个又一个名字印在洛维安手中的梗叶上,又随着火苗飘散入夜里的远方。

    洛维安的心并不痛,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无尽的空虚和空虚尽头黑暗的渊薮。

    今天是祭典日。本应是满月的今天,暗红色的影子遮住了往日纯净的月光,给她笼上了一层稀薄的红纱。

    血月祭典,只有他一个人的血月祭典。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把一个个刻印在他生命深处的名字再次用心血写下,看着他们随着火苗飘散,带着自己已经被悔恨泯灭了一切的空虚内心中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寄托。

    “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戴米安带着害怕和担心轻轻碰了碰洛维安的肩膀。

    “不要这样,好吗?该回去了,天已经太晚了。”他没有能力扭过头去看妹妹的眼睛,虚实之间的撕心裂肺,一次就已经毁掉了他的一切。

    “嗯!”戴米安听话的点头。他听见了戴米安翅膀扑棱扑棱的声音渐渐远去,抬起头,面前的火焰只剩下一点点火星,手中还有一片梗叶。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将最后一片梗叶丢进火中,让倒映在火焰中的家人和伙伴继续围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让祭典结束,再次去面对这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

    最后一片梗叶上,写着马斯特玛的名字。

    “洛维,还有我在呢。”马斯特玛说道。

    “我还能够做到吗?那些除了你所有人都不相信的事情?”

    “洛维安会做到,你不能。”

    “……我是谁?”

    “你是我的洛维安,但还不是血月至尊洛维安。”马斯特玛继续说着,他们面前火堆中的火星越来越稀疏了,“我相信你能够坚持下去,魔族并没有灭绝,他们还在等待希望——等待你。”

    “我……办不到——我甚至不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

    “现在的你能够做到。”马斯特玛纤细的指尖轻轻捏住了洛维手中的梗叶,放进了稀疏的火星中。

    最后的几点火星消失了,梗叶依旧。

    仿佛是空虚的内心瞬间被某种极热的液体所充满。洛维安艰难地扭动着脖子,慢慢地向身边的人影望去。

    一双翅翼轻轻拥住了洛维安,被悔恨带走了所有力气的洛维安顿时跌倒在马斯特玛的翅翼里。第三军团副长官用双手扶住洛维安的肩膀。将一股温暖的黑暗元素注入进军团长空虚的身体内。

    洛维安竭力睁大双眼,紧紧盯着马斯特玛黄晶色的眼睛,他从中看到的,只有自己在她眸子里的倒影。

    “你……你怎么——你的晶核?!”

    “这是我自愿的。”马斯特玛平静地说道,“为了抵御自己力量对希纳斯的保护性抗拒,我熄灭了第三第四晶核的火种。”

    “不对!”洛维安勉力直起身,指尖从马斯特玛的躯干划过。“你的经脉断裂是怎么回事!有人袭击你?为什么!”

    “我帮希纳斯将圣地那股与龙族勾结的人类驱逐出去——”

    洛维安眼中的黄晶色光芒剧烈波动起来,一股股怒气在他空虚的内心中翻涌,“——混账!希纳斯自己怎么不去办?!她是奥西利亚第一强者。还需要雇佣别人为她做事!!”

    “军团长!听我说——”马斯特玛按住洛维安的肩膀,让他翻滚的黑暗精气平息下来,“希纳斯的力量绝大多数继承自血脉,现在的她还不能完全调动五级的力量——”

    “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我需要你的解释!——”洛维安感受着唯一和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族人正在经受经脉断裂的折磨。一种似乎是很遥远的怒火正在噬咬他的内心。“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这样做的话,洛维,你还会承认你是我的军团长吗?”

    洛维安愣住了。

    现在实力跌落到刚刚三级的他和过去的四级极限的马斯特玛——在魔族强者为尊的世界中,这是他能够接受的吗?但是,在魔族的概念中,自己的力量就是自己除了生命的一切……马斯特玛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打消自己这样传统的做法——

    “我已经欠你很多了,现在又……”

    “你亏欠我多少我真的不在意。只要你是我的军团长,这就足够了。”马斯特玛温和的说道。“站起来,军团长。”

    洛维安踉跄地站直身体,马斯特玛平稳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向这一小片树林外走去。

    五千狼族老幼和四百狼族勇士安静地在山坳间驻营,世代生活在天台关恶劣气候和环境下的他们没有不能适应的山地。稀疏的绿色火苗跳动在白色的营帐之间,若从上空看去,那便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狼头。

    暗淡的红色月光和绿色火焰组成的诡异氛围下,阿甘和艾安并排站在营帐的最前。作为这一支被迫逃亡出居住地的狼族头顶,阿甘必须肩负起守夜的职责。

    而一向唯“祭司先生”是从的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英雄战神艾安则扛着摩诃,有些担忧地望向洛维安离开的方向。

    “不去找找他们吗?”也许是安静了太久,艾安有些无法忍受,和自己器灵的对话又毫无营养。

    “我们要尊重其他民族的传统。”阿甘双手缩在狼族传统的长袖袍里,安然地说道,忽然间他一扬眉毛,点点头说道,“他回来了……还有——艾安!”

    已经不需要阿甘的提醒,艾安一把举起自己手中的巨斧,冰属性的斗气顿时在斧刃所向画出了一道长长的冰痕。

    冰冷的斗气在湿热的米纳尔森林最北端荡漾起一圈苍白的雾气,明亮的光元素随之翻涌,将艾安面前的那个方向照的通亮。但在这一团光之中,却有着一团被掩盖了的黑暗。

    两团极为类似的冰属性平滑地接触在一起,而截然相反的光暗属性却在期间爆发出强烈的湮灭光芒。冰屑被以极高的速度冲了出去,将周围衰颓的树叶冲散到淡红色的夜空中。

    艾安全神贯注,用力前踏一步,手中的摩诃同时闪烁出刺目的金光,冰蓝色的斗气再度全力灌输进斧刃,斧刃顿时闪烁起流动的蓝色光芒。身后的阿甘则同时后撤十米,手中的重生蝶翼杖扑打起半透明的翅膀,一片片淡色的魔法波动涌出,将艾安身前布置起一片柔和的防御结界。

    苍白色的冰雾散尽,紧随其后的是一道裹挟着强烈黑暗元素的冰属性斗气突刺,蓝紫色的冰色电芒从那团黑暗元素中骤起,紫色的黑色的元素龙卷狠狠地向阿甘所布置的防御结界冲去。蓝色的防御结界被这一攻击振荡起大片的波纹,丝丝裂痕随着噼啪声布满了结界。阿甘紧紧盯着那团黑暗之后陌生的敌人,快速低声念着咒语,将一团又一团冰属性水元素灌输进面前的防御结界中。

    第一次攻击最终被阿甘的防御魔法所阻挡,此刻艾安的斧刃上流淌的蓝色光芒已经极盛,绚丽的冰属性仿佛火焰一般舞动着蓝色的光芒。蓄势完毕的艾安双手紧握斧柄,极为简单地向正前方狠狠砸去。

    在黑暗元素散尽,在之后的攻击者还没有现身的时候,另一团黑暗元素悄无声息地迎向了艾安的斧刃。诡异的黑暗元素组成了几十条粘稠柔软的黑色蛇身,如影随形般地粘附到了艾安冰蓝色的斧刃上。两种不同的属性元素再次爆发出炽烈的湮灭光芒,但是黑暗元素组成的蛇身死死缠绕住了摩诃巨大的斧刃。艾安只感觉自己的斧子就像切入一团软泥一般,所有的冲力都被这怪异的暗元素所卸去。

    “都住手。”洛维安的声音从另一团黑暗中传出。黑暗元素组成的游蛇迅速循着声音,返回了它们主人的体内,在洛维安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暗色的冻伤痕迹。他另外一只手悄声幅散出看不见暗元素震荡,将身侧的马斯特玛的紫色落霜按倒了发力最弱的那个角度。

    马斯特玛背后的双翼极带挑衅性地张开着,在翅翼的帮助下,她的恢复速度甚至能够超过已经拥有三级实力的艾安。魔族所拥有的先天身体优势在这一刻弥补了两人之间巨大的力量差距。

    “军团长!——”马斯特玛脸颊上的暗紫色魔纹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试图再次举起手中的落霜,但是洛维安没有丝毫放松那一侧黑暗精气的打算。艾安不得不在这无声的威势下后退了半步。她茫然地注视着自己熟悉的洛维安和那位凭空出现的魔族,摩诃抱着自己的本体斧刃,惊讶地望向那位新出现的魔族。

    “原来你还活着啊……”摩诃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四十九章

    马斯特玛没有理他,狠狠盯着面前看上去完全无辜和不知所措的艾安。“你还记得当年你做过什么!——军团长,你竟然还可以忍受这个混蛋!”

    艾安又后退了一步,记忆丧失的她最为敏感的就是自己过去的一切。为了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她通过自己的一切渠道想要了解五百年前的那一段历史,却一无所获,只能从那些一味对本族歌功颂德的史书上皱着眉勉强推理出自己一些拿不准的事情。

    “她什么都忘记了……再说,这些就过去吧。”洛维安用魔族语对身旁的马斯特玛说道,然后转身用人族语继续说,“我这位朋友和过去的你有些交集,你不用太在意。”

    “过去?!——”马斯特玛“锵”将自己的落霜收回剑鞘,用尖锐的魔族语言诘问着自己的军团长,“你身上一大半的伤都是她给你的,你竟然能够忍受她活着的事实?!”

    阿甘知道这又是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五百多年前的那些恩恩怨怨,扬了扬眉毛,就闪身回到了族人临时的营地。一对二的艾安心里更没了底,不禁把自己的斧子抱的紧了紧。

    “我做什么了?”她战战兢兢地问道。

    “虽说我一直很看好你,但是主人嘛……那次你确实有点——那个了。”摩诃一边小心地望着愤怒的马斯特玛,一边懒洋洋地对自己的主人小声说着。

    “马斯特玛!”洛维安走到她身后用力把她的一对翅膀压回原位,停止了她继续积聚黑暗元素。“我们现在不是制造矛盾的时候!”

    军团长的话依旧对她有着抹不去的控制力,马斯特玛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我们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真想做到你所说的目标。我们还需要团结……”洛维安轻轻在马斯特玛毛茸茸的耳边说,“我带你回去吧。”

    洛维安拽住了马斯特玛的手腕,马斯特玛僵硬了一瞬,然后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无论你是不是还记得,你对军团长做的那些事情,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第三军团副长官恶狠狠的说道。

    马斯特玛瞪着黄晶色的眼睛,最后憎恶地瞄了曾经的战神一眼。然后跟着军团长疲惫的步伐走进了闪烁着绿色火焰的狼族驻地一隅。

    艾安发了半个小时的呆才在摩诃的提醒下回过神。

    “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唉……告诉你吧,那是他唯一一次被人类俘虏,然后亲爱的主人你为了弄到第三军的情报。用尽人类所有的刑讯手段审了他五天,硬是没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主人你的手段真的很……变态,而且那个魔族也——也真***有种!”

    到了最后,摩诃竟然激动得猛拍斧刃。大声骂了一句。

    艾安半张着嘴又过了半个小时。然后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会这样的,艾安是很萌很萌的呢,你说对不对……摩诃!”

    天鹅历法上的三七零年,是一个不会被众人所熟知,却会被奥西利亚大陆真正的掌权者所永远记住,并且每当回想这个听上去普通的年份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仿佛是因为自己从那段风起云涌的历史开始的第一个片段。成功地存活到现在而感到一种骄傲的年份。

    站在未来的角度,我们自然会从上空俯瞰历史。因为我们除了旁观者的身份,一无所有。而作为经历这段历史的人来说,对于后世所谓波澜壮阔的历史,则是他们面前一片未知的致命迷雾。

    三七零年十二月,这已经是今年的最后一个月了,但在从十月份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在隐隐干预着后世的历史。

    370年十月,翼魔奥尔卡挥军七万,破葬天山脉,斩首四十万,屠南阳城,割据格里华半壁江山。

    370年十一月,血月马斯特玛斩布鲁斯家族族长克里维尔,布鲁斯家族及麾下龙族遂叛出圣地,投奔大地圣教。尔后破天台关,斩狼族族长冷锤,狼族三成受创。

    370年十二月,狼族改驻居米纳尔地区,血月至尊洛维安入驻狼族,双系治愈术史上首次登场。

    370年十二月,圣皇希纳斯发布全国动员令,解封帝国魔法密馆,宣布扩充军队,以抗圣教。

    ;

    圣地。

    仍旧是这片永远都充斥着鸟语花香的后花园,尽管十二月的冷风和雪片将这片花园外的空间染成了洁净的素白色。

    在这片花园的中心,一张橡木长桌安静地摆放在那里。奥西利亚年轻的主人端坐在长桌的一端,双目微合,面色沉静,晶莹无暇的双手叠在一起放在光亮的桌面上。在她两侧,则是那些真正能够决定这个世界的人物。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着这位奥西利亚圣皇睁开的双眼,尽管有些人已经不耐,但他们也只能将这些负面情绪埋在自己心灵的最深处。

    “如何去面对命运呢?”过了许久,圣地外的天空又开始飘扬起凌乱的雪花,希纳斯轻轻睁开眼睛,望着自己完美无瑕的双手自语道,“已经既定的命运真的不可改变吗?难道为了维持奥西利亚的平衡,就一定要牺牲格里华那些无辜的生命吗?”

    过了一会,希纳斯抬起头,环视了面前那些僵硬地坐在自己左右的人们,“时间过得太快,还是太慢……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在已经愈发模糊的命运中,找到最正确的那一个选择。奥兹,魔法密馆的事情,已经下发到奥西利亚的每个分协会了吧?”

    穿着火红色长袍的年轻法师有些过于神经质地点点头。

    “魔法密馆里记载的是五百年前我们先辈应用于那场卫圣战争中的智慧精华,但是没有人会真心的希望这些纯粹以杀戮和破坏为目的的知识再度被流放到这个世界……但是我更担心。在那些已经从五百年前等待到现世的黑暗军团长,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会让已经开始倾颓的世界更加趋近于崩溃,我能做的。只能用相似的方法,扳回这已经倾斜的天平。”

    “史迪南公爵,”奥西利亚将水蓝色的眼眸望向最尽头的一个中年人,“我需要你即刻前往天台关,整顿正在溃散的民众,务必让天台关失陷的消息隔绝于维多利亚岛之外。至于因此而遭受损失的诸家商会,我希望你通过强硬的计划经济调控手段进行压制。在民生方面。我可以授予你一个月的全权。”

    史迪南公爵立刻起身,单膝跪地,宣誓必当成命而归。

    希纳斯招招手。让史迪南退出了后花园。

    “至于更重要的军务,我还是需要你的安排,米哈尔、伊卡尔特。”希纳斯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们散会后和奥兹去和汉斯先生说明一下我昨天的意图。密馆虽然解封。但是里面各种致命的魔法知识和技术你们务必要保持绝对的控制力。以保证随时都能将这些技术知识再次封存。关于骑士团,我们要首先开始结合于秘术的训练,我们必须挽回在十月份丢掉的士气与威信。我相信我的骑士们能够做到。”

    米哈尔和伊卡尔特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

    “好吧……我现在就想说这些。各位朋友该离开了——罗伊纳先生,请你留步。”

    片刻后,安静的后花园中,放松地坐在竹椅上的希纳斯和面前看上去十分拘谨的罗伊纳之间开始了似乎没有尽头的沉默。五分钟后,希纳斯歪歪头说道:“罗伊纳……我记得你跟随我差不多五十年了。五十年,对于你们来说。是这样漫长的时间,足以将一个充满着青春热血的少年刻蚀成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我迷茫生命中的又一个滴答声。能够陪伴我的,只有寥寥那些继承着上古血脉的人们。你不能理解这样的孤独。”

    “陛下……”罗伊纳忽然觉得,此刻自己沙哑声音的回话,仍旧是五十年前第一次所见圣皇时那清丽柔和的女声,心绪回到了那段每个人都会拥有的最美好的时光——

    又是一阵充满着唏嘘的静默。

    “你现在还不清楚,你已经为之后的历史,做出了多么大的影响么?”过了许久,希纳斯轻声说道。

    罗伊纳疑惑地抬起头,迎向了希纳斯海洋一般深邃的眼睛。

    “你将你一生总结出的光明治愈术的精要,交付给了一个叫做洛维安的混血魔族,是不是?”希纳斯微笑道。

    罗伊纳瞪大了眼睛:“是的……陛下,不过这些光明治愈术的知识随便在维多利亚的哪间书店中就能够画上五个银币买到,而且我获得的是已经失传了五百年的黑暗治愈术的知识。其实……我做的这些让我内心一直在感到隐隐不安。”

    希纳斯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你还是你年轻时那样敏感。我的意思并不是责怪你将这些知识交换给一个陌生的魔族,而是想告诉你,你将光明治愈术交给的那个魔族,是五百年前的黑暗军团长之一。”

    罗伊纳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几乎是一个弹跳从椅子上蹦了出去。希纳斯眨了眨眼睛,一股和力将他按回了椅子上。

    “这是我姑姑告诉我的事情,命运的走向并不是你能够改变的。”希纳斯温和地说道,“黑暗治愈术和光明治愈术的合作,将会带来一个未知的变数。而这个变数,拥有改写命运的资格。”

    ;

    马斯特玛将自己背后的双翼缓缓收回,贴在了自己的后背。

    洛维安将最后一道黑暗精气从马斯特玛的体内抽出,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马斯特玛摆摆手,似乎对自己的军团长的反应早有预料。

    “你这是在自毁前途,明白吗?!”洛维安低声怒斥道。“按照你现在自己经脉损伤的程度,恐怕斗气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程度了!”

    马斯特玛微微张开翅膀,将再度涌入这张营帐中的黑暗元素扫到自己体内。“但是你恢复到曾经是没有问题的,军团长。”

    洛维安将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着步,“你难道就忍心让我一个人撑?”说着洛维安的表情变了又变,没有了那么多的严厉,多了一些尴尬有关的元素,“我活着很累……真的!帮帮我难道不可以吗?——哦!先祖在上。我什么时候开始求你了?”

    “那天在时间神殿你就在用恳求的语气说话了。”马斯特玛放松地说道,“你的血月祭典后遗症还没有过去?虽然这样说话很残酷,但是现实就是残酷的。沉湎与过去一丁点意义都没有。展开翅膀往前看,军团长!”

    洛维安瞪着她耸了耸肩膀,马斯特玛立刻掩住嘴说:“抱歉!”

    “其实……昨天晚上你跟我说过那些你在圣地的事情之后,我想我还没有那么糟糕。”

    “这跟我去圣地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你还会光明治愈术了?”

    洛维安扬起眉毛:“对啊——这我自己原先想到过。光元素用于重置经脉的位置。暗元素用来温养经络……你想让你自己作为我的第一个实验对象?”

    马斯特玛正要开口,洛维安就一口回绝:“绝对不行!理论上升为实践需要时间和经验。在你斗气恢复之前,好好在这里呆着,别再出去惹事——这该死的希纳斯!——”

    “喂!她可是圣皇啊,你在圣地对她的好印象这么快就荡然无存了?”

    “你对我比一万个希纳斯都重要得多!”洛维安扬声道。

    本来并不沉闷的空气突然随着洛维安这句话变得安静了,两双黄晶色的眼眸相对,然后属于血月至尊的的那一双首先移开。

    马斯特玛还在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军团长。忽然,她对着他大喊了一声魔族语“呆子!”然后一步迈到洛维安身侧。镶嵌着紫色指甲的双手按住了还在发愣的洛维安的脸颊,狠狠地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

    “明白?”马斯特玛喘着气。后退一步,叉着腰,样子看上去才是名正言顺的军团长。

    “明白。”洛维安机械地回答道,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们——出去吧。”

    米纳尔森林地处大陆中线,十二月份的米纳尔森林或许是全奥西利亚最温暖的土地。这里的冬季,四处都是从落尽秋叶的树枝上垂下的冰棱,地面上是浅浅的雪沫。在这里,被朝阳融化了的夜里的细小冰晶,在清晨给米纳尔森林带来了一股温暖的湿气。倒下的朽木盖住了原先的土壤,冬季常见的花菇披着薄薄的雪片安静地坐落其上。在古木的极高处,隐约可闻米纳尔当地著名的鸟类哈维的清鸣,给这片暂时失去绿色的森林带来了冬季独特的勃勃生机。

    马斯特玛自从三天前来到了阿甘负责的这片临时驻地之后,就被安排在了洛维安的那间帐篷里。对于这个安排,无论是阿甘本人还是一脸萌相的艾安都双手支持——和马斯特玛一对比,洛维安因为人族血脉被掩盖的魔族特征就非常鲜明地被对比出来。再加上马斯特玛个人适度的伪装,就算是别人没有听见过两个魔族互相用魔族语交流,也能感受到这一对来自于同一个种族。恪守传统的狼族自己便是一个从不跟外族通婚的民族,对于他们眼中所见的这一个现象,阿甘的表情告诉他们这是理所当谈而且名正言顺的。

    而对于洛维安本人来说,这几天便是考验他个人耐力的时候。在五百年前的那段时间,恶劣的环境下,第三军团的每个魔族包括军团长在内都有着很多挤在一起取暖睡觉的经历,这对洛维安来说无可厚非。不过当这一行为被冠以那种意味的时候,对此一窍不通(哦,现在也许刚刚开窍了)的他就十分不知所措。都说同龄的女孩比男孩成熟,这一点对魔族也相当适合,马斯特玛对大家的这一安排就欣然接受,洛维安就只能够每天晚上蹲在帐篷外面瑟瑟发抖。并且在冻僵之前被马斯特玛一把拽进去。

    洛维安下意识地从后面按住马斯特玛的双翼,她就知道艾安来了。

    “好了好了,我现在不计较了。”马斯特玛稍微有点无奈地说。在“现在”上当然不忘记加重语气。

    艾安眨巴着大大的绿色眼睛扛着和自己体型十分不对等的战斧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两个魔族的视野里,器灵摩诃像一个金色气球一样飘飞在她稍靠后的位置。

    “阿甘呢?”洛维安对这样一个没有跟着阿甘四处走的艾安感到很奇怪。

    曾经的五大英雄之一,战神艾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斜着眼瞄她的马斯特玛,然后用斧子尖指了指他下面狼族驻地里正在冒蓝烟的一隅,“祭祀先生正在加固北边的冰墙,那些从森林深处窜出来的东西难缠得很。”

    “哦。”洛维安简要地回答了一句,望向狼族驻地的那边。“以阿甘的实力,对付那些没有什么问题吧?虽然实力不是非常强,但是他懂得那些禁咒也太多了。我记得人类对那种魔法限制得很紧。”

    在透明的冰墙那一面,可以看见许多有着推车般大小的甲虫不时地从深处的深林中快步窜出来,用它们独特的独角迸发出一团一团的金色元素球,将厚实的冰墙撞出一道小小的裂缝。这些大型甲虫是米纳尔森林的常见动物。也许是因为狼族的驻地占据了他们原先领地的缘故。这些没有什么智力的小东西接连很多天都在那里攻击着狼族驻地周围的防御。不过在祭祀阿甘的命令下,那些狼族的战士并不去伤害这些原住民,只用一些手段恐吓他们。现在表明这些根本没有成效,甲虫仍旧夜以继日地对着冰墙不懈地投掷着元素球。

    文化习俗不同,洛维安现在还没有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些年龄足够做阿甘的父亲的狼族勇士(其实,这些提到的狼族战士中就有阿甘的父亲)对于阿甘的命令俯首帖耳并且对他个人崇拜成那个样子。他能想到的就是阿甘这个少见的冰雷魔法师实力强大,但是达到三级的强者在狼族中并不是没有……想来想去,他只能摇摇头。

    洛维安有些费力地用一股黑暗元素将自己托上光滑的冰墙上端。马斯特玛一振翅膀就将他拉了上去。那些正在巡逻的狼族战士都用非常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魔族。

    在冰墙的另一面,阿甘专心致志地用自己手中的重生蝶翼杖对着一处破损的冰墙补充着冰块。在冬季的米纳尔森林,这样简单的魔法效果更是被倍数地放大了,以他的本事,一次性加固这一排几百米长的冰墙都毫无困难。

    “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我现在对水元素的排列,正是目前所发现最硬的物质——钻石中土元素的排列顺序。”阿甘站在那里头也不抬地说道,一群比他身高高上一半的狼族大汉披着合身的皮袄,拄着手中的重刀或是战斧护卫在祭祀的身边。冲到他们身边的大甲虫立刻被这些护卫激发出的斗气波浪冲飞。

    洛维安跳下冰墙,把一个被撞晕的大甲虫翻了个身,就在这时,清醒过来的甲虫对着洛维安就喷出了一大团光元素。对这些小东西根本没有什么提防心的洛维安任由这团光元素作用在自己身上,顿时一种粘稠迟缓的感觉布满了自己全身。他举起甲虫,看着他愤怒的小眼睛,然后把它扔到了森林深处。黑暗精气轻轻一动,那些迟缓效果和光元素顿时一扫而空。

    “你真是无聊。”

    “浪费时间的感觉真好啊。”洛维安说道,然后转身对阿甘说,“好方法,不过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这些甲虫都是被控制的吗?教唆这些没有智慧的动物甚至一个见习法师都能够做到。”

    阿甘完成了这一段冰墙,身后的一个狼族战士立刻举起手中的大锤砸在了冰墙上面。不过除了震动以外,冰墙本身没有任何变化。“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看不出这些?往这个方向走几十里地就是神木村,一个信仰龙族的小智慧种族哈夫林的村落,一看就是他们在控制着这些小东西。神木村在往西走就是龙族的老窝了。我们能够占的地方真的非常少,等到另外两拨人马过来,我们就只能够去占魔族的领地。我相信他们可不会像这些橡木甲虫一般友好——哦,抱歉,忘了你也是魔族。”

    “我们为什么要‘占领’?”马斯特玛通用语中的魔族口音比洛维安重得多,“将他们吸收进我们岂不是更好?狼族既然已经在天台关下损失那么多,想要复仇,在近期内肯定不是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

    阿甘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表示。

    “恐怕……现在的魔族中,好战的血统恐怕都已经被人类给削没了。”洛维安叹了口气,“翼魔族已经被杀绝了,血月族恐怕也剩不下多少——希望麦格纳斯能够玩出什么花样吧。”

    另外的那个魔族咬着牙没说话。

    “但……怎么说我们也应该看看现况究竟是什么,说不定还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马斯特玛望向米纳尔森林深处,五百年前,这里是血月族对龙族复仇战争的战场,现在历史的痕迹早就被时间所掩盖,“你说的重塑经脉的理论,也许能够在那里实验一下?”(未完待续。。)

第七卷五十章

    “狼族损失了那么多,他竟然还能够那样神定自若?”

    “哦,在狼族的观念里,生和死他们看得很轻,把荣誉看得最重……你自己去体会!”

    “军团长,你在狼族呆了几天,就以为自己成为专家了?”

    “哼,最近才发现你对你上司敢用这种口气说话!”

    “那怎么样?军法处置我?”

    一黑一紫两道身影轻逸地穿行在米纳尔森林茂密的枝叶中,带起了地面上翻滚的雪花。清晰的魔族气息在两人身后留下了一连串淡淡的暗元素尾迹。厌恶暗元素的动物或是远远躲开,或是从阴暗的角落里猛扑出来,将自己出自本能的攻击倾泻在自己的目标上。

    昏暗的森林再度被一连串火球所照亮,几支有着华丽红色羽毛的大鸟从树梢上滑翔下来,带着一连串热烈的火元素。这便是米纳尔森林最有名的哈维鸟。哈维多以冰属性为主,火属性的哈维则要罕见得多,实力也比普通长着蓝色羽毛的普通哈维强上不少。所以这样的哈维又称作血腥哈维。

    洛维安轻快地躲到了一棵树后面,马斯特玛则就势掠上了树枝上。这些大鸟调动魔法元素的能力甚至有着三级强者的水准,但是涉及到控制力的话,就差得多了。这些火球远远比不上真正三级火系魔法师所释放的火球术,不过顿时将他们周围这片空间都染成火红色的火元素仍旧让实力还没有回复到三级的马斯特玛感到有些棘手。

    而对于洛维安来说,调动同样强度的暗元素直接秒掉这些只会凭借本能攻击的生物并非不可。而是出于对更深处龙族的忌惮,他有些担忧使用带着过于清晰魔族特点的暗元素会招致龙族的注意。龙族凭借着身体的优势往往能够傲视同级的其他智慧种族的强者,更何况洛维安跟实力不够。还和龙族有着那样不可化解的仇恨。

    冬眠的树木纷纷调动起自己秋季时积攒的各系元素,将自己光秃秃的树枝上布上了一层土黄色的结界,免得自己的枝叶被这些火球所烧掉。在这样充满着自然灵气的森林,任何生物都有着进化成强者的可能。而那些寿命悠长却没有什么攻击能力的树木能够在自己漫长的生命中将自己调动自然元素的能力达到五级之上,在洛维安的印象中,龙族之王的王座就是由十二株万年五级巨树组成的。

    植物进化得再高级,也没有什么拥有智慧的可能。但是排斥外物的本能却是有的。马斯特玛着脚的那棵树立刻释放出一团浓浓的土元素,把她从枝桠上推了出去。马斯特玛恼怒地用手中的落霜狠狠地砍了树枝一下,却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大家伙都是四级!什么运气!”马斯特玛恼火道。双手持剑十分直接地把落霜从背后正切到前方,锐利的雪霜斗气精确地切开了三团血腥哈维喷出的火球,自己则从火球之间安全的缝隙中有惊无险地穿了过去,在惊愕的哈维尚未释放出自己下一团火球的时候一股暗元素冲击就轰了出去。

    “别犯杀孽。”洛维安三级的黑暗精气修为让他能够平滑地躲开四级大树的排斥。眨眼间就穿到了马斯特玛面前。挡掉了她雪霜斗气中锋利的那一部分。与此同时他将精神力催发到体外,用黑暗精气布下一组独特的阵法,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模糊的恶魔头像。

    “哗——”随着鬼泣的精神冲击,三只血腥哈维哀鸣了一声就晕了过去,扑棱棱地摔在了下面的雪地上。

    周围的火元素立刻散去了,这片空间又恢复了原先丛林中的昏暗。周围的树木也纷纷收回自己的结界,再次开始了冬天的睡眠。在血腥哈维清醒过来之前两个魔族早就没影了。

    “呼——”仿佛是忽然穿过一个边境,周围的元素环境一下子完全变了。在之前走过了几千米路途中。在各种各样的自然元素笼罩的米纳尔森林中,光元素一直是那里的背景。而随着他们跨过这一条无形的线。笼罩在这一片空间中再不是淡淡的光元素,而是熟悉的暗元素。

    属于暗元素领地的这一片米纳尔森林,尽管光线更加昏暗,但是他们视野中一切物体的细节,都变得更加清晰。而盘旋在他们上空的哈维的基础属性也换成了暗元素,对于本质属性属于暗元素的魔族便不再有任何排斥。虽说没有马斯特玛期待中亲昵地靠上来了镜头,但是至少他们都会旁若无人地在他们身边飞过,不再找他们的麻烦。

    “咱们这是哪里啊?我可一直都在跟着你走呢?”

    “什么?我一直都在跟着你跑啊,军团长!”

    洛维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天空上不太清晰的太阳的方向,然后拐过一片灌木,发现他们面前的光线忽然变得明亮了。在不远处的一片丛林,有一小片开垦出的平地,唯一的明亮阳光就是从那片没有树冠阻挡的空隙中穿过,照耀在那一小片被白雪覆盖的空地上。也许洛维安没有那么敏感,但是出身蓝湖家族的马斯特玛立刻惊讶地跑了过去,吹开积雪,露出了下面被冰冻的土地。

    “这是耕地的痕迹。”马斯特玛急切地说道,“还采用这种耕作方式的只能是我们。”她说着相当老练地拍了拍田垄,从冻土的缝隙间捏出一粒麦粒。

    “我目前还没有感觉的暗元素分布有什么异常,如果附近有魔族的村子的话,那里的暗元素一定会比其他方位更加集中。”洛维安无奈地耸耸肩。

    正在两个魔族商量从哪个方向继续寻找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响起了“簇簇”的声音。真正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声音的来源并没有引起周围一切自然元素的扰动。

    警惕感立刻让洛维安周身的黑暗精气致密起来。在他没有缝隙的元素感知视野中,他目光集中的方向仍旧是一片空白。

    然后从那团灌木中蹦出了两个圆团团的东西。

    很显然在两个人的阅历中,他们对这种东西没有任何印象。不过可以明知的就是这是一种肯定拥有智慧的生物。不然的话像是一团刺猬的两个小家伙不会穿着造型独特的衣服,手里紧攥着简单的弩弓。

    看到面前的两个魔族,这两个造型像是刺猬的东西先叽里咕噜地用自己的语言交流了一会而,但并不对他们感到害怕。洛维安和马斯特玛呆呆地盯着这两个交谈的“刺猬”,然后眼睁睁地听见其中一只刺猬用甚不熟练的魔族语说道:

    “你们是谁?”

    这下两个魔族彻底呆了,要不是对自己本族已经熟悉的不能够再熟悉了,他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魔族中某个历史上便分离出的一支。就像连洛维安本人都没有见过的传说中的新星族一样。

    “你是谁啊?”马斯特玛最先说道,她本想说的话是“你是什么?”。

    其中一个刺猬的小眼睛中明显表现出了恼火,然后说了句:

    “诺尔。诺尔.哈夫林。哈夫林,不尊敬。”

    哦,这下想起来了,这就是刚才阿甘说的哈夫林啊。一支信仰强大龙族的小型智慧种族。但是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话产生莫名的愤怒呢?洛维安暗自心想。随即看见了那个看上去生气的哈夫林从背后的小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号角,放在嘴边做出了一个吹的姿势,随后用威胁的眼神挥了挥手中的弩弓。

    “你明白他的意思了吗?”洛维安对自己的副长官问道。

    马斯特玛摇摇头。

    那个哈夫林又用蹩脚的魔族语说道:

    “回去,龙,杀死,你们!”

    “还是不懂。”洛维安说道,特别是听见了“龙”这个词的时候,一股火气就冲了上来。比那个“杀死你们”刺激得还要厉害。

    那个个头只要他一半高的哈夫林立刻鼓起腮帮子用力吹起了手中小小的号角,但是他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另一个哈夫林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伙伴。爪子似的小手想要拉开同伴手中的号角,但是没有成功,只好继续用手中恐怕连木板都没法穿透的简单弩箭指着他们。

    “这是龙号吧?”洛维安捏着下巴回想道,“人族的龙骑士用这个东西来召唤自己的坐骑?”

    马斯特玛则眯着眼睛,从腰间抽出了落霜。蓝紫色的斗气光芒顿时把两个小哈夫林吓呆了,但是很快,当他们听见身后传来树枝碰落的哗啦声时,两个哈夫林立刻开始冷笑起来(从眼神里看出的,他们还没有能够从长满长刺的脸上分辨出表情)。

    一股沉重的威压以土元素为介质在两个魔族还没有看见这个亚龙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但是对于连几乎什么智慧都没有的亚龙来说判断面前两个魔族真实实力的唯一依据就是从两个人调动暗元素的能力。简单的大脑很快就分析出这两个魔族一个是二级高阶和三级初阶,对于三级高阶的自己来说,对付他们简直太轻松了。

    这里的树木显然进化的更为高级,厚重的土元素又在周围的空间形成了坚固的外壳。那两个哈夫林不知道拥有着什么能力,竟然能够穿过树木的本能元素屏障,躲到里面安全地看好戏。

    马斯特玛忽然一拍脑袋,对正准备蓄势的洛维安说道:“用一下十字斩吧,军团长。好久没见你用过那一招了。”

    “跟龙族有关系的东西对我们都很不友好。”洛维安点点头说道,同时抬手按住了马斯特玛的剑刃,示意她不要攻击,自己手里的末日权杖换了一个握法。

    泛紫色的黑暗精气顿时从洛维安手臂上的魔纹中涌出,汇聚到手中已经失去器灵的末日权杖上。末日权杖上紫绿色的锋刃顿时亮起,随后在其尖端形成了一束紫黑色的延长。

    亚龙对于洛维安的准备没有丝毫在心,只是简单地将自己部分力量集中在了自己胸前的龙鳞上。把自己更多的力量放在了正在准备的龙息。

    马斯特玛紧紧盯着洛维安的动作。

    洛维安手中的末日权杖似乎在这一刻成为了一柄有近两米长的长剑,而在他继续蓄力的同时,黑色从末日权杖上尖端的延长固化的黑暗精气被缓缓抽去。在亚龙在空中一滞的片刻终于成为了晶莹剔透的紫晶。

    一种极端锐利,似乎能够斩断一切的感觉,即使马斯特玛站在洛维安身后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一瞬间,拥有黑暗体质的洛维安周身反常的黑暗元素竟然凭空散去,只剩下最纯粹的水元素,他的副属性元素。

    亚龙的龙息即使比真正的龙族龙息差的很多,在当量的优势下。洛维安进行正面抵挡仍旧十分困难。马斯特玛站在他的背后,根本就没有打算进行防御的意思。那两个对于这样战斗很不在行的哈夫林对感受到这样锋锐的气息,惊慌地尖叫起来。

    龙息如同一团小山一般压了过来。周围纷纷进行本能元素防御的四级树木都发出的即将折断的吱呀声。

    紫晶色的长剑高举过顶,洛维安近乎闪电般地原地旋转一圈,紫晶色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清晰的十字。片刻间,他周围暗元素被净化。完全消失。他那及肩的血红色长发也似乎变成了纯白。

    洛维安只向前走了一步,手中末日权杖收回,黑暗精气回涌,他周身再度恢复了曾经暗元素的浓度。

    声势浩大的龙息被分割成四份落在了他的周围,马斯特玛根本都没有碰到龙息的边。

    同样被分割成四份的便是根本来不及思考的亚龙。龙尸散落在洛维安面前,周围没有任何明显的战斗痕迹。

    一击击杀。

    “你做到了,军团长!”马斯特玛半响才回过神,“是真的。十字斩!你的自创技能都快赶得上翼魔族了!”

    “呼呼……”洛维安把末日权杖收回到自己背后的包里,“十字斩这种东西。要求对元素的控制真的是太变态了,估计我想教别人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根本普及不了,又有什么用?”

    很快,周围树木的元素结界就随着威胁的消失而消失了,洛维安很和蔼地蹲在两个哈夫林藏身的树洞口说:“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他用的是通用语,说罢就把两个小家伙从里面揪了出来。

    不过从样子上来看,他们完全被吓傻了,双目失神,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话。问了一会,也没有从只言片语中明白什么东西,最后不耐烦的他甚至准备考虑弄晕了进行精神搜索了事。

    马斯特玛在另一边仔细回忆着军团长的十字斩的每个细节,还不时地挥一下手中的落霜。

    在洛维安研究着手中的两个小哈夫林的时候,从两个哈夫林出现的相反方向,陡然攒射出了一小片弩箭。弩箭的方向并不是他,而是他手里的那两个吓傻了的哈夫林。洛维安一愣,心里想自己并没有让这两个小家伙挂在这里的打算,直接抬手布下了一道黑暗精气的防御。弩箭叮叮地钉在了黑暗精气上,洛维安眉头一皱,捏下一根箭矢,仔细打量着做工精致的箭头。

    令他感到震惊的是,箭头上所涂的紫色毒液——就是血月族指甲中紫色的剧毒。

    马斯特玛动了一下翅膀落到他的身边,似乎对他的发现并不感到十分惊讶。她伸手向前指了指,在那一小片耕地之后,有着两个端着弩弓胆怯的人影。他们相貌与人族并不大,只是在他们的鬓角有着两缕铅灰色的毛发,双臂与身体的比例比人族大些,额头隐隐可见环形的棕色魔纹。

    洛维安歪歪头:“你们是芒族的哪两位?”

    芒族在魔族中并不是战斗种族,却是魔族中数量最多的一支。在埃德尔斯坦魔族生活的年代,芒族一直以翼魔族为首,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耕种和手工,可以算得上是维持魔族日常生活需要的一个民族。

    随后令洛维安感到无可奈何的事情发生了,面前的两个芒族忽然同时扑倒在地,五体投地,嚎啕大哭。

    对于自己的同族,洛维安可不能像对身后的那两个哈夫林那样不管不顾。他用个追踪术冲了上去,用一股和力将他们托了起来。

    随后更加令他无可奈何的事情发生了,两个被托起来的魔族同时扑进洛维安的怀里,哭得更欢了,同时用嘶哑的嗓子嚎叫道:“失落的王啊!——咳咳——呜……手里掌控着十字斩的王啊……啊啊……呜……人族——要把我们的领地占光了啊……终于来帮我们——啊呜呜……——”

    洛维安石化在那里,马斯特玛好心地凑了过来,小心地与被抹了一身鼻涕和眼泪的军团长保持着距离,很和蔼地用魔族语说道:“没错,他就是预言中拯救你们的王!你们赶快回去跟你们的长老说,挑选最优秀的孩子成为王的弟子,走出森林的日子就要到了!预言已经应验,历史即将展开!”

    两个痛哭不已的芒族抹着自己的花脸连连称是,然后对马斯特玛也行了一番大礼。然后又跪着对着洛维安说道:“王啊……你终于来了——走啊…走——”

    解除石化状态花了洛维安十分钟的时间,然后他僵硬地扭动着脖子问身边的马斯特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预言?!”

    马斯特玛轻松地摆摆手,“在第三军遭袭击的那个晚上,我用很酸气的语言在芒族的图腾上刻了一堆话,然后告诉芒族族长这是个解救魔族的预言。还写了你会在今天此地用十字斩——你看,预言都应验了吧?”

    洛维安无话可说。(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五十一章

    幽暗的米纳尔森林的这一个角落,充斥着魔族残存于这里对于过去辉煌的虚影。在六千五百年前与人类分据世界双极的灿烂文明,在埃德尔斯坦苦寒之地生存下去的坚韧与荣耀,此刻都只剩下幽深光线下随着血脉流淌的一声声叹息。

    洛维安的心中所想的确成为了现实,也许现在的人类没有灭绝魔族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愿意费这一毫无意义的力量去清理掉最后的,历史中的敌人。那些曾经留下过辉煌名字的魔族,如今已经成为了他们历史中开始逐渐淡忘的对象。甚至连曾经代表着魔族无尚辉煌与强大的种族名字,如今也在短暂的五百年的时间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历史尘埃。血月、翼魔、夜殇——曾经给人类留下过无限恐惧的名词,如今早已成为了他们生活中令他们感到痛苦的历史回忆,并且因为对忍受痛苦的不耐而开始逐渐选择了忘记。

    但是,在这里,他并没有看到了绝对的绝望。

    周围的巨树在一片狭长的阳光下向四周分开,形成了一小片在这暗林深处珍贵的阳光地带。大约有一千多户魔族家庭在五百年前退居米纳尔森林后,选择了在这里定居。这里的魔族居民主要都是曾经魔族中数量最多的芒族,同时也有少部分的血月族的残余——这令洛维安感到有些惊讶——历史上出身自血月族的魔皇数量最多,而三大战斗种族往往在血统中。拥有对其他非战斗种族的天生统治力。所以即便在这总数仅有不到六千的中型村落中,这一小片环境的还主要是由一百多户血月族人领导的。

    这一中等规模的村落建立在米纳尔森林这一片的盆地中,大体形状为圆形的村落周围。有着一道拱卫着这方圆十几里土地的法阵。这仅仅是最简单的防御法阵,法阵的枢纽和供能源泉便是其中的每一位魔族个体。除了简单的防御功能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将这一片村落散发出的魔族风格的暗元素波动挡在法阵之内。虽然人类可以通过很普遍的飞行船只从上空俯瞰到米纳尔森林的每一处魔族村落,但是这里毕竟毗邻龙族的领土,人类极少通过飞行船只来到这里。而来自地面的探险家很难用对元素的感知找到这片村落的存在,所以从各个方面,这一片村落的存在便得以最低限度的保存。

    米纳尔森林中生活的魔族再也找寻不到曾经镌刻于石材上的历史文化。这里唯一的生活材料只能来自无处不在的树木。不过尚未从魔族血脉中淡去的艺术追求使他们仍旧在洛维安面前的一座简单的木屋上得以苟存般的表达。

    木屋是稀有的黄花梨木材质,从上依稀可见曾经血月魔族恢弘紫月宫的气势和优美。在简单的光影魔法下,一轮暗淡的紫月悬浮在屋顶。看着这轮象征着自己生命的月亮。洛维安感到眼睛一阵酸涩。

    作为世界上最后一道至尊血脉,洛维安尽管身上的人类气息相当明显,但是当他的目光瞄向那些围站在崎岖街道上那些表情呆滞麻木的魔族残余时,无形的高贵气息仍旧让那些平民们惊慌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洛维安的目光。在从前。洛维安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但是他亲眼目睹曾经魔族的辉煌如今已经破碎解体成为如今人类和魔族以及其他诸智慧种族生存夹缝中苟延残喘的落魄时,这种已经让他感到习惯的威严现今只能让他感到愧疚与痛苦。

    无形的气流轻缓地推开了他们面前混沌的空气,让这间这里的议事堂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那里,再没有之前他们所遇见的两位芒族魔族时对历史预言的狂热崇拜,这里充斥着最深重的已经变得麻木的悲哀。十几名残存到现在的血月族人静默地站立在洛维安的两旁,灰暗的紫色或血红色已经完全没有了曾经的刺目,变得倾颓和平凡。就如同那些散落到地面被踏入泥土的花瓣。

    洛维安并没有首先望向站立在两旁的仅存的几百名血月族后人,在他面前的是一面已经破旧的象征魔族皇族荣耀的正金色血月旗帜。五百年的时光已经在其上留下了岁月无情的痕迹。在皇旗之前,是一件做工仍旧精致的芒族图腾标志,他看见了在青灰色的方砖上,马斯特玛用熟悉的笔记在五百年前留下她已然应验的预言。寥寥几笔勾勒出了她最熟悉的军团长挥舞出十字斩的姿势——正是在短短片刻之前,洛维安在米纳尔森林那里所作的一切。

    他再也感受不到得知马斯特玛自导自演的这一预言的应验时感到的荒唐与滑稽,从很久之前,他就已经下意识地认为只有他自己才有资格将魔族的荣耀放在如此的高度,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近乎自私的想法让自己的世界观变得多么狭隘。魔族的荣耀是平均到每位魔族身上的,远远不是仅仅存在于那些代表着力量巅峰的魔族至尊在战场上所作出令每个种族都叹服的一切。即便是一个最卑微的魔族,也可以用它的意志证明魔族皇旗上的每一缕颜色,更何况是自始至终都从未背叛过自己的马斯特玛。

    “现在,这里还有多少人生活在米纳尔森林?”他转身道。

    站立在他面前的血月族后人在沉默了片刻,一位老者终于开口道:

    “我们是唯一仍旧在相对自由的环境下生活的族人。还有更多的族人生活在米纳尔森林外围,他们担心受到米纳尔森林深处的强大野兽所干扰,依托于人族的保护之下——”

    “——保护的代价就是交出自己的翅膀,还有自己生命的所有权吧?”洛维安叹息着说道。

    空气中又漾开了一道沉默,污浊的尘埃将这里的环境变得更不透明。

    马斯特玛轻巧地向后错了一步。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血月至尊的影子里。

    “您……您究竟来自于哪里?”对于一切真相早已散失在动乱的历史中的魔族残余来说,洛维安这位突如其来完全应验于历史上的神秘魔族至尊,对于他们显得太过于突兀和神秘。隐藏于米纳尔森林过久的日子已经培养出了他们敏感多疑的性格。尽管释放着货真价实的至尊气息,他们仍旧难以相信这位看上去过于年轻的魔族真的能有能力带领他们走出这段屈辱的历史。

    黑暗精气涌动,在洛维安的面颊和手臂上映射出了一圈圈优雅诡秘的魔纹,强大的至尊血脉释放出对魔族无与伦比的精神威压。几位出身血月族的领导者慌忙地向后退去,试图躲开洛维安的压力,甚至连马斯特玛也向后退去了几步。

    “我不想再重复我当年的名号。我是洛维安.布拉迪缪恩,如果我们的历史上还对这个姓氏留有印象的话。你们会知道,这意味着血月一族至尊脉的身份。”洛维安并没有给他们选择思考的时间,低沉而无感情地说道。“也许人族在物质上的破坏已经让我们失去了站着生存的权力,但是我更看到了,迫害和时间对于我们灵魂的侵蚀。魔族曾经的荣耀和光辉再也不见,只剩下了最基本、最简单的野兽一般的生存追求。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血月族乃至魔族的坠落。就是因为我个人的错误。也许我并不应该承担如此巨大的责任,但是既然全奥西利亚,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能够承担此责任的魔族还愿意继续苟活于世,我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洛维安仰头,夕阳已经在蓊郁的森林中变得昏暗,地平线上的阳光已经完全被森林所遮挡。

    “也许各位并不知道,奥西利亚的历史潮流即将再度因为并未真正结束的五百年前的卫圣战争而改写,这是一个将决定魔族是否彻底灭绝。还是再度恢复六千五百年前辉煌的时代。我在你们眼中看见的茫然与灰暗,但是这一切不会重复在你们孩子的眼中。正如预言所示。如果你们真的愿意用双眼见证那段辉煌历史的重演,请允许我带走一部分天赋优秀的孩子。虽然我并不成熟,但是我认为,在当今的条件下,没有魔族能够比我的计划和意志做得更加完美。

    “我今天来到这里,只需要带走不超过二十五名魔族。允许或非,都不是由你们所决定的。如果你们仍旧还有勇气去反抗我的决议,那就说明你们还有着离开这里的决心。将这样的信念不用在对抗人族反而用来迫害你们的至尊,我只能说,魔族最后的希望已然泯灭在你们甘愿苟存于这弹丸之地的狭隘心境里。”

    说罢,洛维安扫视了一眼那些面面相觑的血月族后人们,径直走出了这间狭小却残存着魔族对生存的最后信心的议事堂。

    入夜,悬浮在半空中的残月在洛维安坐在大树下休息的影子拉得很长,马斯特玛站在树的另一侧,望向魔族村镇在熹微月光下模糊的轮廓。

    “刚才说得不错。”

    “这是我们的必修课,难道你就这样着急地忘记我们在埃德尔斯坦生活的那些日子?”洛维安淡淡地说道。

    “我没有那样的勇气。”马斯特玛勾勒着落霜剑柄上细密的花纹,“所以做军团长的是你而不是我。”

    洛维安没有回答,盯着目光尽头的黑暗。感受到元素波动的马斯特玛也转过身,在淡紫色的血月下,一个震动着翅膀的身影渐渐出现。

    那是一个年纪比雪沫大不了多少的血月族女孩,不过她有着雪沫在一出生就已经被剥夺的翅翼和紫色的手指甲。深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黄晶色的眼睛中有的是令洛维安感到惊讶的果断决绝。

    她站在洛维安的面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双翼缓缓地积聚着稀薄的暗元素。甚至连一级都没有达到的这个小家伙用充满不信任的眼神望着自己,随即用一拧身。一声不吭地冲向了洛维安,手中的匕首直指洛维安的心脏。

    “多么传统的方式啊……”洛维安叹息道,用这种方法试探老师的能力。是魔族延续千年的传统,没想到残存至今的魔族仍旧保持着这样的习俗。

    洛维安根本没有动用黑暗精气,抬起自己的左手,任凭锋利的匕首刺穿自己的手掌,紫色的血花飞溅。穿透了洛维安手掌的匕首卡在了他的骨缝中,魔族女孩看见这一幕,即使之前的行为证明了她的强势。但是孩童心境的她仍旧在看见了自己所做的一切的时候,惊叫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洛维安用右手缓缓地拔出了嵌插在自己手骨中的匕首,金属与骨骼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分外刺耳。紫红色的血液一滴滴地洒在地面上。散发出淡淡的异样气息。

    随即,一团比夜空更加黑暗的黑暗精气从洛维安被贯穿的创口中涌出,治愈术在暗元素的急速推动下迅速发挥作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洛维安左手出处的贯穿伤就已经完全愈合。他拾起匕首。递向了面前的女孩。

    “我以为你是一个骗子。”她用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沙哑嗓音说道。没有去接洛维安手中的已经锈蚀的匕首,“不过要是做一个骗子还有这一手的话,也未免太浪费了!”

    借着强大的元素敏感性,洛维安才发现了面前的女孩五官非常有棱角,面颊似乎被刀削斧琢一般坚毅。这让他想起了身后曾经同样拥有这样五官和气质的马斯特玛。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女孩再度死死盯了洛维安一眼,才说道:“多米妮塔.菲勒。”

    “那很好,多米妮塔,”洛维安说。“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跟随我走这条路?”

    “我不是跟着你走!”多米妮塔咬着牙说道,“我的路我会自己来走。我只是——只是……只是求你帮我做一个开始!”

    她似乎很不喜欢将“求”这个字说出来。

    “那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洛维安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先告诉你叫什么名字!”

    洛维安颇感兴趣地看了看她,“洛维安.布拉迪缪恩。很高兴认识你,这位是马斯特玛.琳赛,以后你会发现你们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

    多米妮塔并没有去看一直保持沉默的马斯特玛,“半年前我爸爸出去收菜,一直都没有回来。听那些哈夫林混蛋们说是被人类抓走了,我想去找我爸爸。……这个理由很充分吧!”

    这时候,马斯特玛忽然走过去蹲下身说道,没有和多米妮塔充满敌意的目光对视。

    “我并不想打击你,我只是想说,据我所知,落在人族手里的魔族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你需要有心理准备。”

    “彭!——”

    多米妮塔充满愤怒的拳头被马斯特玛的轻轻一指挡住了。她试图继续攻击马斯特玛,但是周围忽然涌来的水元素让她动弹不得。

    “这是事实,对事实都没有勇气面对,你还是回去吧。”洛维安站起来说道。

    多米妮塔狠狠地盯着那两个让她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同族,然后踉跄地转过身——

    “你回来。”

    多米妮塔仿若未闻。

    暗淡的黑暗精气忽然裹住了多米妮塔受伤的脚踝,随着她的一生痛苦的尖叫,曾经因为折断而没有被完好复位愈合的骨骼应声断裂。增生的骨质迅速被黑暗精气同化殆尽,汹涌的暗元素冲进了多米妮塔脚踝的断口处,迅速将随之断裂的经脉和肌肉接续起来。仅仅几秒钟,疼痛便如同出现时的突兀那样消失了。

    多米妮塔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最近几天不要用力过度……感觉不一样了,是吧?”

    “……你能帮助我们其他的族人吗?”

    “我?——我一个人当然不能,但是我可以教你们,这样你们就能帮助更多的同族。”

    多米妮塔再没说话,适应着脚踝正常的感觉,振动着翅膀飞回了暗淡的村镇轮廓里。

    几天后。

    没有名字的盆地里,清晨的阳光刚刚透过密密的枝叶,给这里带来了每天之中最和煦的光线。

    二十七名魔族少年少女在长辈们的带领下聚集在了唯一的出口处。他们的家属并没有被允许参与到这里的告别,所以他和马斯特玛只能看到那些神色黯淡的孩子们之间互相的鼓励。

    只有两个血月族人出现在这里,其他的都是芒族孩子。血月族人本来数量就少,愿意离开这片没有自由却安全地带的魔族已经很少了。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多米妮塔。在她身边,是一名相貌和她相当想象的男孩,这应该是她的哥哥或是弟弟之类。两个魔族一模一样坚毅决绝甚至有些偏执的表情令他们之间更加相像。

    “你知道我多么羡慕这一切。”洛维安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面前的那些孩子们,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多米妮塔。

    马斯特玛没有回答,握着剑柄的手指变得苍白。

    “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后悔。”洛维安用黑暗元素将声音传递给在这里地位最高的一名血月族老者的耳畔,显然他并不知道洛维安还拥有这样一种司空见惯的能力,“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些依附于人类保护魔族村落的位置了。”

    老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洛维安皱了皱眉头,动动手指,老者的衣兜里飞出了一张破旧的地图。

    “欺骗自己是一件最痛苦的事情。”洛维安扬声道,转身,走入了幽暗的米纳尔森林不是那么昏暗的那一侧。(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五十二章

    马斯特玛.琳赛的名字以血月至尊为前缀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但恰恰是那段时间,她以血月至尊的身份决定了奥西利亚命运走向最重要的那几个关键,她用自己的实力和信念证明了魔族所拥有的力量和荣耀。

    作为洛维安的伴侣、第一副长官、或是短暂的血月至尊殿下,我们很难分清究竟哪一个身份应该出现在马斯特玛.琳赛——这样一个普通的血月魔族名字前的首位。她拥有强大的实力,却永远不会以威慑的方式动用她的力量;她拥有洛维安伴侣这样一个高贵的身份,却从不在任何除了她自己和洛维安之外的第三个人之前利用这样的身份而要求权力;她出现得最多的,就是一个一个永远站在洛维安背影中的副长官形象。为自己深爱的军团长给予精神和力量上的支持。也许完美高贵的人格,才是后世应该敬仰这位默默无闻,做出的贡献却丝毫不比洛维安少的一个复杂的魔族的原因。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决心改变世界的洛维安,也就不会有现在彻底将第二次卫圣战争划到历史名词中的和谐世界。

    ——《第二次卫圣战争名人传.最后的血月至尊.马斯特玛》

    在米纳尔森林的边缘处,刚刚完成好另一批安置方案的阿甘放下手中的羽毛笔,闭上了酸涩的眼睛,将冰元素汇聚到自己的手指,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随即他将更改了无数次的第二批狼族族人安置方案计划表装进了一只细小的金属筒,走出了自己专用的厚厚牛皮帐篷。自己的雪狼伙伴睁开了一只眼睛瞄着自己的主人。随即又陷入了幸福的睡眠。

    “多可爱的家伙啊!”阿甘打了个哈欠,狼族不乏强悍的战士,智慧的魔法师却是少有。拥有强韧精神力的冰雷魔法师阿甘拥有比其他狼族人强出几个数量级的文职工作能力。在狼族狼王冷锤被布鲁斯家族天才科索尔一枪捅穿之后,现在就连怜悯他工作的人都没有了。

    这并不说明狼族对族长的死没有一丝遗憾。强悍的民族总是拥有一颗睚眦必报的心,自己的族长被投奔大地圣教的布鲁斯家族之人所杀,这是对狼族的极大挑衅,是对两个势力之间不可调和的宣战。每一个族人都极端清楚这一点,但是他们并不愚蠢,因为哪怕是狼族全盛时期的实力。也不可能和大地圣教这样一个奥西利亚第二大组织相抗衡,除非能够回到五百年前白狼王的那个时代。狼族并不忌讳借助别人的帮助,达到自己的复仇目标是不需要选择手段的。在狼王陨落之后。他的幼子还没有能力继承权位,而那些狼族长老的决策又不能够得到最有效的信任和执行的时候,在那场使狼族折损三分之一的天台关之下的大战之后,曾经的狼族大祭祀就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还没有到三十岁的阿甘。阿甘毫无疑问和质疑地临时撑起了狼族的大权。不过没有什么经验的他只能在白天四处请教那些拥有相当处理工作能力的狼族长老们。晚上去完成那些让他头痛欲裂的公文工作,还要抽出时间去安排加固各种魔法设施——这一切让他练习巩固自己精神空间的时间都已经没有了,这使曾经超级向往自由生活的阿甘(甚至愿意跟着洛维安环游世界不再理会狼族)无比痛苦,但是沉重的责任和比责任更加沉重的责任心让他留了下来。

    终于完成了有一个阶段的任务,阿甘终于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他在清冷的寒风中伸了一个懒腰,用嘴发出了一声独特的长啸。片刻后,一只鹞鹰从低沉的铅灰色云层中俯冲下来,落在了阿甘的肩膀上。

    阿甘随手从自己的雪狼食槽中挑出了一段好肉。塞进了鹞鹰的嘴里,再将手中的金属筒挂到了鹞鹰的鹰爪上。向上一托,将它送上了天空。

    “你真的太可爱了。”阿甘低头看了看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雪狼伙伴,摸了摸他的头,踏着雪向宗族宗祠方向走去。

    今天的天空分外低沉,视野已经被几乎接连天地的铅灰色云层所淹没,只要伸伸手,就能够从头顶的云层中摘出一朵雪花。阿甘并没有这样做,冷风中,他的步子逐渐变得轻快。很快,狼族宗祠就像他敞开了门。

    但是“呼”的突兀的一声,差点打断了阿甘虔诚的心境。

    “你难道不懂在这样的重地不要大声喧哗吗?”阿甘不满地说道。

    一只巨大的雪狼驮着曾经的白狼王艾安出现在了阿甘的视野里。艾安英姿飒爽地信手一招,一柄巨斧凌空飞来,落到了她的手中。不过摩诃的重量让她座下的雪狼哀嚎了一声,顺势滚倒在了地上,艾安也跟着狼狈地陷在了雪里。所有的美感一瞬间无影无踪。

    “对不——”

    “小点声!”

    艾安小小声:“对不起!祭祀先生,不过我之前没有说话很大声的吧?”

    阿甘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你现在外面站着,我一会儿就出来。这是与祖灵沟通的神圣时刻,我绝对不能够被打扰!”

    艾安立刻非常庄重地点点头,把正在没完没了抱怨的摩诃敲回了他的本体斧身里,拄着战斧笔直地站在了宗祠门口,变成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够再标准的守卫。

    能够让昔年五大英雄之中近身战力最强的战神做守卫,狼族宗祠的地位可见一斑……

    一张案台,几座灵位,就构成了狼族最神圣的宗祠。在狼族的观念里,什么奢华装饰都是虚妄,只要心中虔诚真挚,在哪里都是狼族最圣洁的净土。

    案台的最中央,摆放着先代狼王冷锤的灵位。在狼族各代狼王中。冷锤算不上实力突出,也算不上治理英明果断,总的来说在历代狼族狼王的事迹中只能得到平均的评价。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是狼王中的一个,礼不可废。阿甘整了整头发,掸了掸衣服上的雪片和尘土,然后——躺在一个坐垫上,呼呼大睡。

    也许只有这个地方,能够让他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地安心睡觉。

    快一星期了,阿甘这可是第一次正式睡觉。三十秒不到,他就已经进入了深层次非眼动睡眠。

    艾安尽忠职守地站在门外看着平滑的铅灰色天空,心情一片沉静。尽管至今。除了一些抽象的对过去某些战技的回忆之外,所有对于过去具体的记忆的回忆仍旧毫无征兆。不过最近她发现,自己在每一次酣畅淋漓的武技释放之后,总会有一段时间能够使自己心平气和。她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够在这一段奇异的时间想到些什么。这也就是为什么平时凳子都坐不热的她能够安定地站在宗祠门外。沉浸在这种奇异的心中空无一物的感觉之中。

    这样也使她最早发现了异常。虽然现在实力仅仅是三级中高阶左右,但是身为曾经五级绝世强者的敏感仍旧让她捕捉到了空气中一道不正常的风路。风的流动路线非常精致巧妙,任何一个看上去似乎毫不相干的变化,都能够引起风路的大幅度改变。

    艾安猛的睁开明亮的墨绿色双眼,横起了手中的摩诃。困倦的金色器灵立刻又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抱怨。

    “闭嘴!”艾安再次催动契约之力封住了摩诃的嘴巴,摩诃恼火地摇动着自己的斧柄。

    空气中夹杂着混乱的低温水元素,无处不在的光元素,地面上厚重的土元素。随着风路而跃动的风元素,还有不时几丝罕见的火元素和暗元素。艾安闭着眼睛计算着每一个元素单位是如何运动。推演出它们下一个位置应该是什么,来确定异样的感觉究竟出现在哪里。

    “不愧是曾经的战神,竟然懂得这样的判断方法。”

    这是陌生的声音,艾安立刻将他定义为敌人。不由分说,艾安扬起巨斧,暴风雪猛然变得急促,冰蓝色的斗气在风雪中不甚明晰,却又在斧刃划下的方向上被精准定义。

    雪地扬起了一团龙卷,艾安露出了一个胜利的隐晦微笑,她任凭自己催动十分力量的摩诃狠狠地将周围所有的冰元素定义为一个运动轨迹,然后从这些统一的轨迹方程中找寻到那个不和谐的间断点。

    艾安松手,放开了摩诃,纤细的手指紧握,闪烁着冰蓝色光芒的拳头狠狠地敲击到了她身后的一点。

    不和谐顿时被放大,艾安感觉自己的拳头碰到了一个冷硬的东西,然后弹开。不会给自己攻击留下空隙的艾安确定了敌人的坐标之后,左手反手召回摩诃,锋利之极的斧刃顺着她首先催动的元素轨迹方程以间断点处的左方切线方向砍去。

    这样的角度,是敌人最难以防御和防御效率最低的角度。能在几十分之一秒内敏感地找到这一点只能通过无数的战斗形成一种本能。

    一道黑色的影子顿时从蓝白色的雪花龙卷中崩飞出来,斧刃和他看上去轻飘飘的长袍相碰,发出了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但是下一刻,艾安就已经判断出了对手的实力。两道透明如同水晶雕琢出的飞镖从对手深不见底的袖子里疾飞而出,这样的速度已经不需要用任何斗气或魔法来加持,单纯强大的动能就能崩坏一般的强力防御。

    艾安只是判断出了飞镖的方向,只来得及将手中的摩诃一横。

    “该死的!!主人你疯了!让我来挡这种东西!——”摩诃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自从艾安从封印中解封之后从未出现过一丝划痕的斧刃被刻上了一道深深的痕迹。这时艾安才看到了第二只透明的飞镖,此刻她已经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镖从自己的肩膀直接穿过,在自己体内留下了一条无比冰冷的轨迹。

    冰冷的麻木感掩盖的火辣辣的疼痛,艾安同时失去了对自己左臂的控制,她顿时判断出即便自己已经出其不意地进行攻击。仍旧没有能够伤到对手,并且对手并未全力以赴就重创了自己,他的实力恐怕已经超过了自己曾经击败的四级中阶强者。大地圣教的宗主教菲亚齐。

    那样的话,他一定是奥西利亚中名声很响的强者,会是谁呢?想归想,艾安却不打算放弃,她能够判断出对手对自己并没有杀意,否则他刚才的透明飞镖就不会偏离自己心脏位置两寸了。现在她就是抱着一种不服输的态度,随着一声厉喝。自己的斗气被调动到极致,通体闪烁着刺目蓝白色光芒的摩诃狠狠地砸向了面前的黑袍人。

    黑袍人伸出了一只带着铁手套的左手,硬是用自己的拳头和艾安的斧刃相碰。

    金属相撞的火花一瞬间照亮了这一片空间。随即就是力量爆发时的元素飞溅。艾安顿时被冲得倒飞而出,而那名黑袍人仅仅是后退了一步罢了。

    艾安躺在雪里,恨恨地望着那把自己的连笼罩在兜帽里的黑袍人。此时他的背后,浮现出了八个虚幻的暗红色。勾勒着诡异黑色符文的球体。两只水晶一般的飞镖被捏在了他袍子中的铁手套中。

    雪雾刚刚淡化。黑袍人旁边的宗祠门忽然路出了一个缝隙,一道涌动着致密冰元素,却并不明亮的暗蓝色电流从中以近乎瞬移一般的速度电射而出,直扑黑袍人的面门。

    “链环闪电?终于等到了呵呵……”

    黑袍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身后的八个虚幻的暗红色球体陡然旋转起来,黑色的闪电光芒无声地护住了他的周身。蓝色的电芒精准的集中了黑袍人,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吱声,蓝色的电芒和黑色的闪电激烈地对撞。逸散出强烈的冰元素和风元素的冲击波,直接把艾安埋在了雪里。

    暗蓝色的电芒仿佛有生命一般。化为了一道道暗蓝色的游蛇专攻黑袍人防御最为薄弱的部分。不过黑袍人的暗色闪电同时也在急速消耗着阿甘链环闪电的能量。

    但是在两人巨大的力量本质差距下,阿甘的劣势很快就显现出来。也许他因为链环闪电的特殊效果能够暂时抵挡住对手强烈风属性的元素侵蚀,但是在巨大的力量差异下,链环闪电所显现出的侵蚀性体现得便不那么明显。至少这一次,比在天台关下发挥时的状态和环境好得多的阿甘所释放出的魔法远远没有表达出那时技惊四座的变态禁咒魔法的风采。

    阿甘随着短距的瞬移魔法冲出了狼族宗祠,手中重生蝶翼杖的透明双翼急速拍打,一圈圈淡蓝色的柔和光晕不断地融入进阿甘的体内,让外界的魔法元素和他自己的魔法元素调动之间形成了一个最均衡的循环,使他释放出的每一个元素单位都产生了最大的作用效果。

    “冰河降世,陨灭重生——”阿甘明亮的咒语声在暴风雪中显得尤为清晰悠长,再度强烈的冰元素涌流涌向阿甘的身体,伴随着周围开始变得稀薄的光元素。坚硬的冰棱立刻覆盖住了阿甘持杖的右臂,淡蓝色的冰元素魔法符号悬浮在他已经化为半透明蓝色的手背上,伴随着咒语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一道古老的冰冷气息骤然释放,仿佛来自远古冰川的极寒冻雾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两人之间空旷的空间。

    黑袍人的声音中明显地听出了恼火,也许以他的实力,这样的情况还没有脱离他的控制,但是他已经感觉到周围精锐的狼族战士已经开始迅速地汇集,即便以他的实力,从这么多强者的围攻中全身而退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何况他并不能够保证自己在阿甘又一个禁咒魔法中是否能够继续保持最佳的状态。

    “冰河锁链?!小子你够了吧!——”

    阿甘一声不吭,只是瞥了一眼捂着肩膀挣扎地从雪里被摩诃揪出来的艾安。随即从厚重的冰雾中,一道径直有着一米的巨大冰链穿空而至,带着凛冽的极致寒意。在冰链末端,四片锋锐的冰棱闪烁着危险的蓝白色光芒,卷携着无数的凝聚冰元素,从四个方向旋转绞向了黑袍人。

    黑袍人手中又多了两枚宛若由水晶直接雕琢而成的冰晶飞镖。身为四级强者的绝对力量立刻开始提升,磅礴的风元素猛然改变了周围的方向。在阿甘的元素感知中,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与他外貌轮廓分毫不差的黑色影子。而另外两枚透明飞镖,正被握在那一道纯黑色影子的手中。

    风元素的涌流停止汇聚,一秒钟的寂静,然后就是更加猛烈的爆发。

    四枚看上去与巨大冰刃大小相比十分荒谬的透明飞镖轻轻地撞击在了巨大的冰刃上。冰刃的旋转随即戛然而止。

    同样冰冷的风元素顿时将致密的冰刃侵蚀地千疮百孔,在轻柔的风声中被化为了一簇冰粉,伴随着向外席卷的风元素风暴消失在了夜晚的寒风中。

    冰河锁链被破,至少在短时间内,阿甘没有可能准备出更强力的魔法抵挡这位不怀好意的来客。但是与此同时,在周围,第一波也是实力最强的一百多名狼族勇士拄着自己的长枪或是棱锤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大圈,不过没有阿甘的命令,他们不敢贸然对两个空间位置十分接近的对手进行攻击。

    不过蕴含着强烈冰元素的冰属性斗气已经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直接强韧的元素结界,将这一片空间完全封锁起来。即便以黑袍人四级中高阶的实力也难以轻易逃离。粗犷的冰元素和光元素符号悬浮在无形的空间结界上,让这里怒吼的风暴都顿时平息下来。

    “停下吧!”

    所有的杀气忽然消散,黑袍人身后的影子逐渐融入进他的本体,他示意收手一般地举起双手,扔掉了手中透明的飞镖。

    阿甘冷眼斜视着这位将自己的面孔隐藏在兜帽下面的来客。

    “来者是客,我们狼族不是不会善待客人的民族,除非你们并不想要客人的身份。”阿甘冷冰冰地说道,手中的重生蝶翼杖没有放下半分,“告诉我们你的来意。”

    艾安眯着眼睛打量着黑袍人,手中的摩诃又开始似乎是无休止地聚集冰属性元素。

    黑袍人抬起一只带着黑铁手套的手,轻轻一摇,阿甘顿时感觉手中多了一件沉重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这是一枚不知由什么密度很大的金属铸成的硬币。硬币通体呈现出暗金色,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珐琅质,在边缘铭刻着许多莫名的符号,通体做工极为精细。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在暗金色硬币的正中央,是一道不知由什么材料通体镶嵌其间的血红色十字。似乎是随意两笔勾勒出的血色十字在暗金色的背景下分外刺目,一种神秘诡谲而充满了杀伐气息的冷风似乎随着他的注视迎面扑来,竟然有种令他这样精神修为十分强大的冰雷魔法师都下意识地避开对血色十字的直视。

    阿甘放下的手中的重生蝶翼杖。

    “你们都退下,今天此事,不得对任何人声张。这是我的命令。”

    站在外围围成一个圈的狼族勇士们惊愕了片刻,随后顿了顿手中的武器表示遵命,然后驾着自己的雪狼坐骑向后面自己的营地退去。

    “艾安,你回去。你的伤等洛维安回来之后再处理,他是这方面的行家。”

    艾安点点头,给黑袍人留下了一个充满敌意的注视,然后才捂着肩膀缓缓向后退去。

    等到两人的视野中再无任何活动的物体的时候,沉默许久的阿甘才发话:

    “走吧,进去再说。”

    “狼族宗祠?难道也允许外族之人进入?”

    阿甘推开门,“对于十字旅团的来客,狼族岂敢有招待不周之理?”(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五十三章

    纯净的月华从嵌满窗花的玻璃种透过,素白色的月光和正堂中灵位前的惨绿色火焰形成了一种古怪的气氛,仿佛将严肃的写实派艺术和印象派艺术强行糅合在一起。

    阿甘率先向面前的灵位深施一礼,处于礼数,黑袍人也想那些排位轻轻鞠了一躬。

    两人随后坐在了正厅中的坐垫上。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年轻的脸颊看上去顿时沧桑了许多。

    “我在想,难道说卫圣战争之后,我们并没有将冰系十六禁完美的收入密馆?不然这样的话,你是如何掌握链环闪电和冰河锁链这两种古老的禁术?你不会没有发现,这两种魔法分外歹毒的作用效果,似乎与现今的魔法体系中的一切冰雷系魔法背道而驰。”

    “冰系十六禁?”阿甘皱起眉头,表示疑惑,并没有直接回答黑袍人的问题。

    黑袍人轻笑一声,头上的兜帽自动落下,露出了一张平淡无奇的中年人的脸庞。但就因为这种过于平淡的感觉,让阿甘感到了一种更深的危机感。

    “萨瓦西,十字旅团第四旅长。”他笑着伸出手。

    阿甘暗暗心惊,虽说他早知十字旅团是一个历史堪比奥西利亚帝国的超级地下组织,但以萨瓦西的实力,却仍旧让他只位居第四旅长,可见十字旅团的高层力量是多么恐怖。他估计,十字旅团的全部实力甚至能与圣皇骑士团相比。

    他点点头与萨瓦西握手,然后靠后端正了坐姿。“既然萨瓦西阁下坦诚相对。我便实说。我并不知何谓冰系十六禁,我所掌握的这两项冰雷系魔法,是根据艾安小姐的回忆推理出来的。”

    “艾安……”萨瓦西念着这个名字。“当年封印黑魔法师的五大英雄之一,掌握这些,并不出我们的意外——阿甘阁下,冰系十六禁,指的是冰系魔法中最为阴毒的十六种,或说是十六个基本魔法体系。分为六种小型短距魔法,四种辅助魔法。四种大范围杀伤性魔法和两种极限领域魔法。你所掌握的两种,链环闪电和冰河锁链,便属于冰系十六禁中的六种小型短距魔法范畴。”

    “阴毒……对敌人使用阴毒的魔法。似乎并不有悖于伦理。”阿甘平淡地说道,“更何况在我狼族已经遭此重创的时候,我们更不会估计自己会使用何种阴险的手段——而且,相较于那些在暗处施展的阴险伎俩。几个简单的魔法相比真可谓是云泥之别。”

    萨瓦西听着笑了起来。这是一种不含丝毫情感的笑,听得阿甘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你还没有接触到诞生于卫圣战争时期,那些真正以杀人和世代折磨敌人的魔法的恐怖。甚至在那个时候,这样的魔法都不敢被随意滥用,因为我们必须考虑我们自己种族的存亡。掌握极限禁咒魔法的魔法师更被当做一种威慑,而不是一种攻击筹码。你也许根本没有料到,在天台关下,调动并不强大的魔力。所释放的链环闪电就能够造成数以千计的杀伤。这样一个一级魔法师就能够通过卷轴的辅助而施展出来的禁咒魔法,如果在战场上得以大规模的调动。你可以想象出现什么样的后果?那样每一次战斗,都会产生比现在战争多出几十倍的死伤者,这将带来不可调和的仇恨,直至一方完全绝灭方止。而那些更强大和恐怖的领域魔法,甚至能够在敌人的血脉中植入根基于水元素的诅咒,让他们世代遭受非人的折磨。这些都是灭绝种族的魔法,在卫圣战争时期用来对付魔族的手段。”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出于什么目的?”

    萨瓦西墨色的瞳孔忽然对准了阿甘墨绿色的眼眸,随后,阿甘感觉自己膝盖上一沉。

    那是一卷被绑得紧紧的卷轴。

    阿甘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甚至有些慌张地大声问道:

    “你为什么要将这些交给我,这些东西不是个人能够控制的!”

    “那我们会在最后收回这些。”萨瓦西平稳地说道。

    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露出了极细的一缕红芒,阿甘感觉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冷了。

    “先陛下委托我们监管解封魔法密馆的事宜,这是我们在曼珠沙华皇朝时的约定。虽然过了六千多年,但是既然没有时间限制,我们也不好意思违约。你应该对现在的局势很清楚,狼族大祭司阁下,黑暗军团复活的征兆越来越明显,我们必须在这一把火彻底将奥西利亚烧成一片灰烬之前将这几簇火星掐灭。如果黑魔法师真的像传言一样只是被封印而不是被杀死,这样的措施就应该被贯彻得更彻底一些。这一切的度,至少在你狼族力量的范围之内,需要你自己去掌握。”

    说着,萨瓦西站起身,示意离开。

    阿甘仍旧呆呆地望着自己膝盖上记载着冰系十六种禁咒魔法的古卷。

    “那个魔族回来的时候,你把我给你的十字币交给他,他应该知道怎么做。”萨瓦西轻松地说道,“下次见面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不过,我还是得说声再见。”

    说罢萨瓦西化为一团模糊的黑影消失在了被封闭的正堂里。

    阿甘抱着古卷坐了一夜,不知道就在刚刚过去的这几个小时,在奥西利亚的各个角落,无论是最北方的里恩岛,或是最南方的阿里安特,大地圣教总教堂,已经奄奄一息的格里华帝国皇宫,西南诸多小贵族势力,或是那些隐藏于奥西利亚暗处的势力,都受到了来自于十字旅团不同的通告。也许并不是冰系十六禁的卷轴,也许是一套已经失传五百年的强悍斗气功法、精神力修炼的技巧、火系风系的诸多禁咒法门、简单却极为有效的随身阵法誊本,出现在了这些奥西利亚大势力负责人的面前。这些完全诞生自战争的极端技术。是人类几千年来罪孽的精华。这一切的重新出世,意味着当今战争形态和局势全面升级的开始,因为每一方都需要在真正的战争中实践那些已经失传的知识。

    但是那些来自于五百年前的黑暗军团长不会选择这些。他们有着直接传承自那个时代的经验和技术,在当今真正强大的主流组织没有完全适应被尘封许久的,曾经与魔族对抗的经验之前,他们还有着这一分优势。

    而军团长们所必须做的就是,在他们人类重新掌控与魔族对抗的力量之前,在大陆上站稳脚跟。因为现在魔族与人族的对比更加悬殊,甚至人族几十分之一的力量。就能够将那些挣扎在命运中的魔族彻底抹杀。在这一分优势不复存在之前,他们还有着时间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会随着人族之间内战而逐渐变得渺茫。

    黎明到来的时候。洛维安和身后的二十七个魔族孩子正在优哉游哉地敲木头。

    至少对于曾经的战斗种族和生活种族来说,拥有一手好力气并不困难,而且在米纳尔森林挣扎着这么多年,他们往往都对自己的生存技术有着很自信的把握。虽说洛维安最初的计划是找一个依靠于人族。比较接近于米纳尔森林外围的魔族村寨作为自己第一个中长期据点。但是在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根基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自己找了一个目前所想最不错的位置。他在狼族打算长期聚居点和另外一个长期聚居点之间的必经之路边上开垦出了一小片森林,总的来说这些魔族总数并不多,所以他们并不需要很大的一片空间。而且洛维安已经想好了,就在这一带开一个小诊所,给自己的第一步发展一下启动资金。毕竟这个世界上,金钱的重要性是不容被忽视的。

    米纳尔森林外围的树木等级普遍都不高,这里也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野兽。所以砍掉这里的一片小树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在冬日清冷的清晨拿着小锯子去锯树,苏醒以来第一次感觉有了生活意义的他心情算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这里能够算得上是材木的也只有松木和山毛榉之类。油性很大的那些树枝多数都用做了软燃料。去掉枝杈的木材用匕首削去粗糙的部分,挖穿冻土层,用石锤打好桩基,就做好了长期营帐的骨架。以他们现在手头的材料,做一捆能够使用很长时间的绳子并不够,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长期居住在这里的打算,也就差不多几个月,最多一年而已。其实,他们主要的生活来源还是来自于物质资料很是充足的狼族,他们对金钱的兴趣并不是很足,但是洛维安心想能够在一定上改善他们年轻战士天赋的等级值一定能够给他们带来很多的回报。

    清晨的清冽空气很快就已经散去了,世代生活在米纳尔森林深处的孩子们看见了这样明亮的阳光,在感到欣喜之外还是有些因为害怕被暴露而有些习惯性的恐惧。毕竟生活在龙族和哈夫林的阴影中不会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拥有一个能够带给他们信心的人就起到了鼓舞人心的作用。先不说一直都在规划他们未来的洛维安和马斯特玛,就算是那唯一的两个血月族的姐弟两个,在自己曾经的附属族人的面前也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自信或是说强硬的态度。

    临近中午,他们的临时帐篷已经相当令人满意的完工了,在场的每一个魔族都开始兴致勃勃地钻进帐篷里打理里面的装饰。虽然说他们只有最简单的来自于狼族的一些装饰材料,但是对于那些完全把生活当做“生存”来过的年轻魔族们,这还是一项非常令人感兴趣的活动。

    “好吧,我去问问阿甘有没有些蜡一类的东西,桌面上的木刺真是令人恼火。”洛维安穿着短衣,带着厚实的皮手套,正在把一张简单但是算是结实的桌子摆正位置。也许因为他人族血统的缘故,他对光滑的东西比那些魔族更加情有独钟。对艺术的鉴赏力也有着不同于魔族主流的见解,他的眼光虽然令除了已经对他无可奈何的马斯特玛难以理解,但是在洛维安已经开始积攒的权威下。没有人打算在这样没有意义的方面发出执拗的异议。

    洛维安走出帐篷,到目前他对狼族的帮助仅仅限于一些发挥自己并不是特长的医术而已,所以从狼族那里获得太多的东西先不提狼族是否愿意这样做,而且他自己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也在打着退堂鼓,因为他总觉得回报显示要有一定的付出才合理。

    “哦,是海叔——艾安?你怎么了?”

    洛维安刚刚走出崭新的营帐,踏上刚刚被前几天经过的几万狼族搬迁部队踏出的泥泞小道上。他就看见了阿甘在天台关介绍自己的天台关军医海姆和一边拄着摩诃一边踉踉跄跄走着的艾安。

    海姆首先颇有欣赏角度地抬头看了看洛维安的营帐规划,然后点点头评论道:“卫生做的很好,可以利用地形的风路进行通风。森林中的风一般都是非常干净的。但是窗户开得角度不太对,这样的话,阳光就没有办法每天给你的诊所提供最好的消毒时段。”

    “哦——海叔说得没错……?!——你怎么知道我要办诊所?”

    海姆神秘的一笑,“你猜!”

    “……好吧。艾安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艾安抿着最。一副恨恨不平的样子。大声叫嚷着说:“昨天晚上有人欺负我!!”

    “呃……不用那么大声音,”洛维安连忙往后退了半步,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用斗气催发出的巨大声音震得周围的树叶簇簇直响,没有什么实力的海姆一副将要被震晕的样子,摩诃叹了口气,先对洛维安指了指自己身上被萨瓦西的飞镖切出的深深划痕,然后微微一动,扶住了即将摔倒在雪水坑里的海姆。

    随着艾安的声音。马斯特玛和六七个魔族的孩子从兴冲冲的劳动中跑了出来。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魔族,还在恍恍惚惚的海姆立刻恢复了神志清醒的状态。发出了一声惊叹。

    “圣皇在上,这些魔族都是哪里来的?!”

    洛维安无奈地摆摆手,向身后的魔族孩子们用魔族语介绍到:“看见了没,这位是我的同事,你们都要叫海叔!”

    “海叔好!——”那些质朴的芒族孩子们大声说道,多米妮塔和她的弟弟尤利安只是点点头,表情带着一如既往的戒备。

    海姆也许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不会不明白他们的语气,所以他也做出一副很友好的样子向他们挥了挥手,特别注意了一下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那些孩子中的领头多米妮塔。

    “好了,你们回去继续玩吧,我有正事要说,不许偷听哦!——马斯特玛?”

    “明白,军团长。”马斯特玛用打哈欠的姿势向他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抖动着翅膀把那些比他们小上十来岁的孩子赶回自己的原位置,分配好工作。

    已经完工的主营帐是洛维安以后打算主要工作的地方,所以那里被最先完成了,马斯特玛正在小心地用几个水元素的小魔法给里面消毒。摩诃和海姆搀着看上去一副愤世嫉俗样子的艾安把她拉进了帐篷,她的左肩包着厚厚的绷带,但是很快绷带就在原有冰元素的侵蚀下破碎,路出了里面尚未愈合的伤口。

    “呀!——”艾安刚刚在里面坐好,她手里的摩诃往边上一倒,就给白色的帆布划开了一道口子。马斯特玛十分心痛地用魔族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只有她和洛维安才听懂的话。看着马斯特玛的脸色,艾安脸都吓白了,连忙大声斥责了摩诃几句,然后把它扔到地上还踩了几脚。

    “好了好了……”洛维安揉了揉开始发痛的脑袋,“袭击你的人很强吗?”

    “比菲亚齐要强。”

    洛维安扬了扬眉毛,这虽然在他对袭击者力量造成伤口的难以愈合的样式上来看的确没错,但是一个在像大地圣教这样的组织中都能够身居高位的强者竟然会亲自前往这里搞袭击,这可着实是一件蹊跷的事情。

    “不过他是去找祭祀先生的,也许祭祀先生知道他是谁吧?”艾安诚实地说道。

    洛维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艾安肩膀上的伤口上。袭击者的攻击拥有水系和风系的催伤效果,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斗气已经拥有了最简单的智能形态,能够在对手身上自动化形成一个魔法阵,不断从对手身上汲取力量扩大伤口。当然,这样的智能仅仅是最简单的力量智能方式,甚至这也只能算得上是一种力量本能而已。只有突破了五级瓶颈,才能让自己的力量彻底拥有和主人相当的智慧,哪怕是一缕力量的逸散,都能够产生攻击的效果,甚至在主人昏迷之后,仍旧能够代替主人进行攻击并且保护主人。

    不过在不断自愈又不断被残留的力量撕破的剧烈疼痛下,艾安还能够平静如常地向他介绍自己的伤情,也许这就是她潜意识中身为战神的意志吧!洛维安想到这里,脱掉手套,一团黑色的火焰将他手上的污迹焚烧殆尽,然后他用自己充斥着剧毒的指甲尖在艾安伤口周围轻轻地点了点。

    “可能会有些痛,忍着点吧,我们现在可还没有麻醉手段。”

    艾安用没有表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血月族强者的毒液中,有着纯度最高的暗元素。所以这种毒素不仅仅是某种生化方面的剧毒,更是一种元素本源上对受害者的侵蚀。

    洛维安指尖轻点,在艾安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圈紫色的小点。在他的控制下,这种毒素并不会逸散,不过暗元素却和艾安的光元素本质产生了强烈的抵触。人耳可闻的嘶嘶声从中响起,就连见惯各种伤口的海姆都感到头皮微微发麻。艾安仍旧神色如常,仿佛伤口并不属于自己一般。

    与此同时,艾安伤口处的风元素和水元素的阵型被迅速破坏,在艾安自身元素防御下迅速解体。洛维安刚才用毒液封住了艾安伤口处斗气催生的微型元素法阵,从根基上破坏了以光元素为本源元素基础的萨瓦西的斗气。

    “好了,最关键的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海叔你自己就能够搞定吧。我对于伤口感染处理可不是很喜欢,更重要的是我现在物质资源极度缺乏。”洛维安边说边从艾安的皮肤中把他的毒素抽回来。

    海姆笑着说道:“不就是转着圈想找我要东西么?我还有不少陈年老货,不过质量上还是说得过去。有时间你可以来我这里拿点——不过记住,狼族找你进行消费的时候折打多些。”

    “明白了。”洛维安行了个军礼,海姆又抽出一卷带着呛鼻药味的绷带给艾安的肩膀缠上。

    “谢谢洛维!”艾安拾起摩诃,向洛维安由衷地感谢道。洛维安一时感慨万千,在曾经两个人可是相见就要拼得你死我活的死敌,现在竟然一方会给另一方疗伤,另一方也懂得诚挚地向自己道谢,真是造化弄人啊!

    “好了,开始自己忙自己的了。海叔、艾安——还有什么事情吗?”

    艾安很别扭地用左臂圈住摩诃的斧柄,然后用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在洛维安面前摊开。

    “祭祀先生说在离开的时候给你这个东西,他说你会知道怎么办。”

    洛维安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虽说他早已知道十字旅团应该不会消失,但是真正看到这样一个阴魂不散的神秘组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一股阴气迎面扑来。他身后把艾安手中的十字币捏到手中,然后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他这是怎么了?——那是什么东西?”

    “艾安也不知道诶。”

    “主人你真是把什么都忘了吧!”

    “摩诃!——”(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五十四章

    看着手心处沉甸甸的暗金色镶嵌有血红色十字的硬币,洛维安心中越来越烦躁。

    他在热火腾腾的工地后面的树林里来回踱着步,手中紧紧捏着十字币,但是以他的实力,也无法让那枚硬币变形哪怕以为再微小的角度。他真的希望如果他的黑暗精气能够彻底将这枚小小的硬币吞噬,这一切就从未发生——

    但是这不可能,在他的那个时代,十字旅团就已经是一个隐蔽在无数曾黑纱下的强大组织。在第一次卫圣战争时期,奥西利亚黑魔法师反抗军中主要依靠于两个情报机关,一个属于拥有翼魔族血统的人族英雄幻影,这是一个明面上的组织。而另个一便是被圣地皇权雇佣的,隶属于十字旅团的情报机构。即便以翼魔族精通于刺探侦查的超强情报能力,直至第一次卫圣战争结束,他也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称为十字旅团的神秘组织。这样的一个组织隐藏得是如此之深,即便是那些身居高位者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也完全无法得知这样的组织究竟是为了什么、依靠什么而存在。他们知道的只是,任何凡俗的力量,与这样一支历史可以追溯到第一代圣皇时期的组织来说,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洛维。”

    洛维安停下了,靠在一棵树上喘着气。一股冰凉绕住了洛维安的手,他急躁的心渐渐平缓下来。

    “怎么?”马斯特玛轻轻靠在洛维安的肩膀上说道。

    洛维安没有回答,反握住了马斯特玛的手。将被他体温烧得灼热的十字币放进了马斯特玛的手心。马斯特玛看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应该想到他们总会来找你的。”

    “为什么这样?”

    “你复活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得知,而且你的身份现在的奥西利亚也不算是一项完全保密的事实。”马斯特玛的声音有些疲惫。“想想在当年,当人族已经受到了这样大的损伤,而十字旅团的力量却近乎完好无损,这已经说明了他们有着超出我们想象的力量。不过再强大的力量也需要支撑,也许在当年,他们拥有着什么依靠。但是在现在,他们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有求于你。”

    洛维安自嘲地笑了笑:“这怎么可能,找一个半废的原军团长有什么用途?”

    马斯特玛的指尖忽然用力,切进了洛维安的手心。她的毒液给他带来了一阵刺痛。

    “现在你是你自己的军团长,跟黑魔法师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你继续这样想的话,恐怕你在完成我们的复仇目标之前早就沦落成庸人了。”马斯特玛摆摆头。用略带叹息的语气说。“只是一次提醒,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副官,没有命令你的权利。”

    洛维安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用一缕黑暗精气将树叶下的十字币捡了起来,然后让它悬浮在自己面前。仿佛是指南针一般,红色的十字在漫无目的的旋转了几个圈之后,最终指向了一个方向。

    “我要碰碰运气,”他把自己的红发捋到脑后。“说不定你说的是真的呢?而且,血月的族人会遵从任何对自己有益处的命令。”

    一道紫光从白色和墨绿色为主色调的米纳尔森林边缘划出。在一条显得分外荒芜的大道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向东北方向掠去。

    一天不到,在洛维安浑厚的本源黑暗元素聚集能力下,穿过许多人类的小村庄后,洛维安从西方沿着十字币指明的方向,走进了奥西利亚帝国努维行省首府科特索尔的西门。

    科特索尔所领导的努维行省虽说名义上是隶属于奥西利亚帝国六十行省中的一个,但是由于它所地处的位置正好处于经线方向上大地圣教和维多利亚岛之间天台关的正南方,所以那些希望能够正常通商的两大势力方面的商会便往往会绕道去南方路线,经由努维行省到达奥西利亚帝国腹地,富饶繁华的维多利亚行省。

    从纯粹的地理方向上来看,北方路线比南方路线更加便捷,沿途的地势也更加平坦,更重要的是所经过的里恩行省的治安状况更是历年来帝国六十行省中最低。不过产生如此低的犯罪率的情况是有其环境原因的,粗略估计,在一年十二个月中,里恩只有两个月平均温度超过的冰点。其余的十个月,滴水成冰更是司空见惯,奥西利亚大陆上几乎没有一种稍微高级一点的生命愿意在那种极端气候中生活,只有天生擅长于在极寒气候下生活的企鹅愿意生活在那里。若没有那样的低温,受到黑魔法师诅咒最深的战神艾安也不可能在五百年的时间中活着熬过诅咒的一次次对身体机能的破坏。

    灰黄色的墙砖堆砌成了科特索尔内城城墙的主调,巨大的城门门楼中没有半个守卫,似乎每一支过往的商队都会在经过这平淡无奇的城门时有意无意地放慢自己的脚步,收着佣金保护他们安全的佣兵队伍也往往在走进科特索尔城门巨大的影子中时将脸上的狂妄不羁收敛得一干二净。

    洛维安穿着一身干净的黑色短装,在拥堵的人流中用缓慢的速度向城门挤去。在城门的另一侧是专门为马车或是小型飞行船只通过敞开的大门,他有些惊讶在他走进城门的这十多分钟里没有看见一个希望节省时间的人趁人不注意从那些空荡荡的门廊中溜进去。

    在这样的冬季,周围的大多数人都披着厚厚的棉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还穿着短装。从他们的体型和气场上来看,洛维安就能够判断出他们都是人族中的习武之人,能够练到冷热不侵。他们的武学功底也算是不浅了。在缓缓向里拥堵的人流中,那些习武之人往往都带着高人一等的神色,用自己无形的压力推开周围的人群。旁若无人地穿过科特索尔的城门。

    对于人类的这种习性,曾今身为军团长的他对此当然是熟视无睹,利用人族的缺点历来都是魔族取得各种优势的最便捷的方法。那种实力决定社会等级的习俗在人族中风传已久,而这样产生的阶级矛盾与统治阶级划分的等级意见相左时,往往就会使看似严明的人类组织暗中腐朽崩溃。

    终于从拥堵的人群中溜了出去,洛维安叹了一口气,虽说他有着一半的人族血统。但是人族身上的气息仍旧让他感觉分外不舒服,尤其是这些成天庸庸碌碌在自己世界中的普通人类,那种颓废的气质随处可闻。令洛维安有种作呕的冲动。

    他注意到了那些人族的商队为什么会在经过城门时忽然安静下来,虽然那些隐匿的气息无法直接通过五感感受,但是他清清楚楚地从城门廊中一个挂着猫头鹰徽记下的阴影中感受到了一股股隐匿的气息。这种感受与自己在隐蔽的时候所产生的气质有些相近,但是他能够确定这样的隐蔽能够产生比自己更为突然的爆发力。那些隐藏在影子中的人类强者简直就是为了潜行与暗杀而生的。那种感觉——就是在五百年前。有着翼魔族血统的人族英雄怪盗幻影潜伏在暗处时给自己的感受。

    他们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即使那些没有什么实力的普通商人,也能够感受到那种若有若无的黑暗气息,心底中潜藏的恐惧往往就会将他们心中阴暗角落中破坏规矩的冲动扫的一干二净。

    那个猫头鹰图腾对洛维安来说没有一点记忆,虽说与当年幻影创建的情报组织工作人员的气息有些相近,不过他从来都不会相信笃信金钱和自由的幻影会将猫头鹰这样没有任何关于自由和物质享受相关含义的动物划入自己的势力标志中。也许这只是近些年来人族中出现的某个强大的情报或是佣兵组织之类,反正这些都不是我们的洛维安军团长操心的事情。

    洛维安拐进一个小巷,将十字币放在自己的手心。在这里。十字币受到的感应更加强烈,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十字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这枚代表着奥西利亚暗势力中最神秘和恐怖的组织的硬币甚至给了洛维安久违的恐惧感受——第三军团长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强调自己的无畏。他只是在过去拥有的力量让使他感受到恐惧的东西分外稀少罢了。失去了当年的力量,洛维安也并不忌惮自己的恐惧感觉,至少这是一种保全自己的本能反应。

    血红色的十字近乎激动地指向了他所处的小巷中更深处的一隅,那灰暗的角落让洛维安皱了皱眉头。他再度将十字币放回衣兜,踏着半融化的雪和尘土和成的烂泥走了过去。

    在那里,科特索尔的繁荣和文明的颜色愈发黯淡,各种源自人族语言的打骂声和哀嚎声从四处传来。不时可见从破碎的木板门中被摔出去的人影。有满身是血的人类男子,也有衣衫破碎的人族女性。在冰冷的环境中,他们的呼救声很快就衰弱下去,瑟缩在冰凉的墙角,等待着大地之主的召唤。

    洛维安面色冰冷地穿过这一切,人族的黑暗与污秽在这样不被世俗所谓的文明遮掩的地方毕露无遗。周围碎砖石简单堆砌而成的房子更是体现不出半分人类皇城中那样的繁华与辉煌。他甚至在走过一片散发出浓烈得令他反胃的胭脂气味的砖房时,数个浓妆艳抹的人族女人用各种肉麻的人族语拉扯着洛维安。也许在这样污秽的环境,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的黑色劲装的洛维安能够更体现出与这里整体生活水平截然相反的高贵,这就使他成为了周围混迹在人族这样角落中的渣滓或是畏惧、或是渴望攀附的对象。不过没有一个敢于铤而走险,因为洛维安那种愈发强烈的危险感觉,让他们想起了经常穿越这条街道的那些神秘来客。他们同样如同他们所见的那个看似人类的的原军团长,危险而优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洛维安没有做任何其他的动作,只是踏过积满污水的水坑,顺着十字币被召唤的方向。来到了一栋在这片散发着文明中兽性的区域中看似最为正规的建筑前。在这栋建筑风格与人族大地圣教教堂十分相像的塔楼前的一片广场中,他又见到了在科特索尔门廊中所看见的猫头鹰图腾标志,虽然没有那些隐匿的气息,但是似乎是仅仅这样一个牌子,就将周围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机会的底层杂民拒绝。

    广场之上的天空是纯粹的铅灰色,似乎是完全独立于科特索尔之外的一片空间。他虽然知道只需要向外走两百米,便能看见努维行省首府城市之上的明丽阳光。不过这里已经完全被无数人类灰暗堕落的情绪所产生的气场所掩盖,无形的负面能量场阻隔了自然本能够带给这里的清新环境。

    广场并不是空无一人,很多应该是人类中的佣兵团成员三三两两地坐在广场中的石椅上。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或是端着肮脏的木杯往自己的胃里灌着劣质的麦酒。令他感到有些诧异的是,按照他的记忆,人族的佣兵团并不是一个喜欢沉默和与同行共同分享的组织。他已经能够确认这里就是一个针对于佣兵团发布和接收任务的据点。不过在他的印象中。这里更应该是同外围一样,充满了嘈杂和混乱,各种不同性格的人因为一点点纠纷而大打出手,人命在这里还不值一杯好酒。而在这里,至少打着三支佣兵团旗号的人群共同拥挤在这片不大的广场中,彼此没有眼神交流,只是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武器或是肮脏的手册出神。只有偶尔间,他能感受到那些人类瞄向自己时锐利的眼神。似乎想用刀子挂掉自己身上的一层肉一般。

    他今天此行的目的和这些没有什么关系,除了一点与自己记忆中人族的习性不同而有些惊讶之外。他并没有别的情绪。他径直穿过那片广场,丝毫不去注意那些沉默到可怕的佣兵。

    “兄弟你是来发任务的么?”

    洛维安正要推开门,靠在门边上的一位裹着厚厚头巾的佣兵用沙哑的声音忽然问道。

    “没有,公务。”

    裹着头巾的佣兵挪了挪身子,“唔……看你的样子,你不会是六大佣兵团里战魂榜上的大人物吧?”

    对于不知道的事情,不要轻易显示出不知道,但更不要不懂装懂。洛维安对此只是摇摇头:“呵——你看我的年龄,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再说看你的样子又不见得能看出你活了多少年。”裹着头巾的佣兵慢吞吞地说道,“不过你若真是六大佣兵团里的人物,我可希望你能把第一道接下来。最近因为那第一个任务折损了太多同行兄弟。”

    “看来我来这里不是这个目的。”洛维安边说边推开门,留给那个佣兵一句话。

    果然,没有窗子的塔楼中,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甚至不需要一件黑色纱巾。昏暗的第一层中杂乱地摆满着破旧的木桌,只有零星几张桌子上摆着蜡烛,给这里带来了一点点光线。洛维安感受到在这里喝闷酒的人实力比外面的那些人强得多,也许他们都是在自己的佣兵团中有地位的人物。在门的另一侧,他又看见了那个带着猫头鹰和两把短刀的标志。

    在正前方是一张在这里算得上是最干净东西的吧台,在吧台后的一座座钟散发出迷茫的蓝黑色光线,给这里更添几分诡秘的风格。站在吧台后的是一名带着兜帽的纤瘦人形——不,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名精灵。

    在气质上,精灵族也许是和魔族最为对立的两个智慧种族,因此对彼此的气息最为敏感。在洛维安感受到那名精灵族气息的同时,那个精灵也猛的扬起自己的头,从兜帽下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庞。

    趴在吧台上的几个佣兵立刻被精灵清丽绝尘的容貌震了起来,那几个人类男性用直勾勾的呆滞目光看着站台的精灵。在她身前的那些喝闷酒的人群也第一次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低沉的议论声从四周响起。

    “请问?”精灵族用清冷的声音问。

    周围的议论声更响了,在他们的印象中,这名和蔼可亲的精灵从未用过如此冷漠的声音。不少目光同时也对准了披散着暗红色中长发的洛维安。

    “咳咳。”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洛维安这才发现,在吧台的另一端,一个带着斗笠的人类斜靠在墙上,她气息的隐匿做得是如此的完美,以至于即便是没有通过任何隐藏身形和声音的手段,洛维安从始至终也没有注意过据他只有三米远的这个人族。

    瞬间扫过她的目光让他注意到在她腰间的短刀上,同样有一个猫头鹰标志。

    “我有一样东西想请你看一下。”洛维安说着准备从兜里拿出已经开始颤抖发热的十字币。

    “不用了,直接带她去见大人吧。”那名带着斗笠的人族女子轻声道。

    精灵招待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个人族女子。

    “红雅姐,这不符合规矩……”

    “按我说的去做。”被称作红雅的女人无可争辩地说了一句,“那种东西最好别让外人看见。”

    听到这句话,那几个站在洛维安旁边,刚刚从对精灵清丽容貌中的震惊中解脱出来的人类佣兵顿时对洛维安正往外拿出的手里的东西来了兴趣,正准备低头打量——

    “你们几个,”红雅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还想再这行混就把你们的猪头抬起来,少在这里多管闲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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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悲歌介绍:
——————————————————— 这里,是卡拉迪亚大陆。这里,血与剑上演着一幕幕壮丽的史诗。 你看,那林立的旗帜召唤者人们战斗;你听,那嘹亮的号角激励着人们拼搏! 卡拉迪亚的传奇,正是在一幕幕悲欢离合中不断发展起来的。 千年来,这里勾心斗角,物欲横流;千年来,这里烽火不休,群雄割据;千年来,这里英雄辈出,悲喜交织。 卡拉迪亚的传奇,正在上演;卡拉迪亚的血与剑,仍在继续...... ———————————————————骑士悲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骑士悲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骑士悲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