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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取栗(下)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和徐令宜正在用早膳,灯hua急急走了进来:“侯爷,龚将军才信来!…。

    徐令宜忙接了过去,看了一眼,面露苦涩:“前天早上在榆林附近现颜朵的行踪,他已命欧阳鸣领兵一万前往榆林,谨哥儿以同知身份随行毗——陈阁老那里,不用去了!…”

    越往西去,就越靠近草原,越大同越远,朵颜顺利离开的可能性就越大,再不进追剿,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他们想阻止谨哥儿,还是晚了一步!

    十一娘长长地叹了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希望谨哥能知道自己的处境,好好的的配合欧阳鸣一加有欧阳鸣在前,大家对他的关注也会少一些。”

    相比于皇帝对欧阳鸣高调的庇护,谨哥儿则低调一些。

    徐令宜也是这么想,他露出赞赏的目光:“吃了饭,我去王励那里一趟。才些事,还是他们办起来方便。”,十一娘点了点头,时时关注着榆林那边的消息。

    六月初二,欧阳鸣一行在离榆林不远的芹河追上了颜朵,就在欧阳鸣以为颜朵已是手到擒拿的时候,突然涌出二万多人的鞑子骑兵……,徐令宜捏着信纸的指节白:“二万鞑子……也就是说”当初从大同逃窜的那些鞑子根本没有回草原,而是躲在大同附近侍机行事了?……

    来给徐令宜报信的是龚东宁的一个贴身随从胡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人很沉稳,深得龚东宁的信任。徐令宜的目光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艰难的点了点头,没敢看徐令宜的表情。

    “现在情况怎样?…”良久,徐令宜问胡三。

    胡三斟酌道:“欧阳大人歼敌八千。身负重伤,如今昏mí不醒……”他的声音低沉却条理明晰地道,“徐大人带着榆林护的三千人马追了过去!…”说到这里,临走时龚东宁铁青的面孔模样儿突然浮现在明三的脑海里,龚东宁嘶哑的声音也在他耳畔响起。“……平永侯爷对我恩同再造,还把最喜欢的幼子jiao给了我,我不仅没有照顾好那孩子,还把那孩子给nong丢了……要不是还要军令在身,我早就去燕京亲自向徐大人负荆请罪了,你去了,记得代我给徐大人磕几个头,跟徐大人说。等我jiao了帅印,再去给他陪罪。到时候是打是骂,都由徐大人处置,决无半点不甘……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忙道,“侯爷”我们家大人派了最能征善战的李参将,带着军中所才的骑兵追了过去。

    相信没几日。就才好消息传来了……“……,…。

    没等他的话说完,徐令宜朝他跟缓地摆了摆手:“虽然是中了鞑子的埋伏,可到底是战败了。只有抓住了颜朵”才能将功赎罪。就算是把他追着,他估计也不会随你们回来的!…”

    胡三诧异地抬头望了徐令宜一眼。

    徐令宜面无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悲怆之色。

    胡三想到军营中流传的那些关于徐令宜那些刚毅果断的轶事。心里很不是滋味,明知道僭越”但还是忍不住道:“侯爷,不会的,李参将不仅善战,而且善言,定能劝回徐大人的。要不然,我们家大人也不会让李参将去了。我们家大人也说了,这次率军的将领是欧阳大人,徐大人不过是个同知,纵然有错”那也是欧阳大人的错。到时候徐大人跟在我们家大人身边蛰伏几年,等西北那边有个动静的时候再去找他们较量较量。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就走了。”,如果是平时,徐令宜肯定不会和胡三这种人说什么。可今天。十九拿稳的事却中途生变不说。等会回去,又该怎样面对目光殷殷的十一好……他心神有了片刻的松动。

    “你不知道,谨哥儿是个要强的孩子。…”他嗫嚅着,“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何况你们家大人还派了李参将带了军中所有的骑兵……,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的!…”

    胡三不同沉默下来。

    同在龚东宁身边,他对谨哥儿的性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好了,日夜兼程,你也一路辛苦了。下去歇了吧!。,徐令宜挥了挥手,结束了这次谈话。

    胡三恭敬地行礼,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徐令宜坐在书房临窗的大炕上,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琉璃hua缸里养着的碧绿色的青萍,直到天色渐暗“他这才长长地透了口气,把信放在了一旁的匣子里起身下了炕。只是走了两步,他又折了回去,把装着信的匣子放在了博古架的右下角的最不起眼的一个小格子里,回了正屋。

    不同于前些日子的寂寥,今天的正屋灯火通明,丫鬟、媳妇、婆子脚步轻快,大红的灯笼照着,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喜气洋洋。

    徐令宜愕然。

    含笑已经迎了出来:“侯爷来快进屋吧!夫人已经等了憋很久了!

    徐令宜心里一紧。

    难道十一娘知道了什么?

    念头一闪而过,又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如果十一娘知道了谨哥儿的事,家里怎么会处处透着股喜庆的味道呢!

    思付中,他淡淡地朝着含笑点了点头,大步进了内室。

    十一娘倚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正满脸温柔地和琥珀说着什么,听到动静,她扭过头来,眉宇间透着几分赧然:“侯爷回来了!”,琥珀忙起身给徐令宜行礼,叫了冷香进来服侍徐令宜更衣。

    十一娘躺在床上没有动。

    徐令宜微愣,走过去坐在了床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十一娘脸色绯红,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挺好的!”又道,“侯爷快去更衣吧!我这就让丫鬟们上膳……”

    徐令宜嘴角瞥见琥珀抿了嘴笑。

    “怎么回事?…”徐令宜狐疑地望着琥珀。

    琥珀看了十一娘一眼,笑盈盈地半蹲下身子行着福礼:“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刚刚诊出了喜诊!”

    喜呢……

    徐令宜怔忡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真,真的!……声音有些慌张。

    谨哥儿都十几岁了”他早就死了心,没想竟然有了……颇有些失而复得的味道,就更觉得高兴了。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手不禁朝她的腹部摸去,“要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徐令宜想到怀谨哥儿时她的不适,语气里有些担心。

    “没才!……十一娘的脸很红,“要不是琥珀提醒我”我还没有往这上面想一一前些日子净cao谨哥儿的心了!…,想到这里,她神色一正,,“谨哥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算着日子,榆林那边应该有信传来才是……”

    “还没有收到什么消息!一有消息,我就来告诉你。”,徐令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平常一样舒缓平静,“你真的没哪里觉得不适的?。”他转移了话题,手在十一娘的腹部轻轻抚挲着,“娘那边。知道了吗?…”声音非常的轻柔。

    琥珀看着”忙朝屋里服侍的使着眼色,鱼贯着退了下去。

    “还没有!……十一娘垂了眼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娘说好……庄哥儿都能满地跑了…………

    徐令宜笑着把十一娘搂在了怀里:“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多的是叔叔比侄儿年纪小的。这说明我们家人丁旺盛!……

    听到他说“叔叔比侄儿的年纪小…”,十一娘道:“说不定是个女儿呢!上次我怀谨哥儿的时候,就没一天舒服的,这个却是怀上了也不知道!”。

    “女儿好!……徐令宜不以为意““女儿是娘的小榉袄,生个女儿,多贴心啊!”,“我也这么想!。”十一娘语气里充满了憧憬,“肯定是老天爷觉得谨哥儿太顽皮了,补偿我一个听话的!”,徐令宜哈哈地笑,心里凉飕飕的。

    谨哥儿为了追朵颜进了草原,行踪不明……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十一娘却在这个时候怀了身孕……难道真是老天爷可怜他们膝下空虚,来补偿他们的。

    念头一起”心如刀绞似的疼。偏偏在十一娘面前一点也不敢表露,还要笑着和她说话:“小心谨哥儿知道了,到时候要找我们质问的。他可从来没觉着自己顽过!…”

    想到儿子皱着眉恼羞成恕的样子,十一娘直笑,又担心道:“您说,谨哥儿要是知道自己马上要添弟弟或是妹妹了,会不会不有些失落啊?…”

    “他为什么要失落?……徐令谨不解道,“他才了胞弟或是胞妹,又多了个扶持的人,怎么会失落?…”

    谨哥儿一直倍宠爱,如果有了个胞弟或是胞妹,她的精力肯定会被分散,对他的关注就少了……不过,徐令宜的话也有道理,这个世上讲究多子多福,说不定谨哥儿知道了会很高兴呢!

    “我们要不要给谨哥儿写封信!……十一娘笑道,“也免得他回到家里大吃一惊……

    “明天再写吧!…”徐令宜不动声色,“今天先吃饭,然后去给娘请安,给祖宗们上炷香……。”

    十一娘点头,心里却琢磨着谨哥儿要是回来了,怎么跟他说这件事好!

    没几日,十一娘怀孕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林夫人、黄三nainai、周夫人都来看她。十一娘少不得酒菜款待。家里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了几天日子。

    十一娘却起了疑心。

    怎么这些来看她的人没有一个问起谨哥儿的?

第七百四十一章 献俘(上)

    十一娘想了解一件事的时候,总是能找到行之有效的办法,何况她主持徐府中馈已经十几年,不管是内院还是外院,都有一批可用之人。谨哥儿为了追剿朵颜,带着榆林卫三千马兵进了草原,龚东宁知道后立刻派了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领了所有的骑兵追了过去,延途只找到死伤榆林卫所和鞑子的兵马和马匹,却一直没有找到谨哥儿的影踪。

    “……说是把人清点了一番,六少爷手里最多还有三百人!…”说到这里,琥珀忍不住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一娘两眼一黑,在丫鬟的惊呼声中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谨哥儿在喊她:“娘,娘,您怎么还没有起来,瞧我给您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一身戎服的谨哥儿笑yínyín地站在她的床前,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像逗孩子似的逗着她。

    谨哥儿没事了?

    十一娘心中大喜。

    刚想问他”他却转过身去,和身边围着他的一群穿红着绿、面目模糊的妇人们说说笑笑起来。

    十一娘喊着“谨哥儿”,。

    谨哥儿却置若罔闻,笑嘻嘻地和那些妇人说着话,一面说,还一面朝外走,好像急着要去见谁似的。

    他还没有告诉她他是怎样脱险的呢?

    十一娘急起来,起身大喊着儿子的名字。

    眼前却闪过一团莹白的灯光。

    她不由睁大了眼睛。

    屋子里静悄悄的,黑漆漆的,床前小几上有盏圆型的台式宫灯,晶晶光辉柔和而明亮”更显满室的静谧。

    刚才,是个梦吧!

    十一娘眼睛一湿,感觉有泪水从眼角流出来。

    按着习惯伸出手去摸枕边的帕子。

    屋子里却响起几不可闻的裹翠声。

    有个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很突兀拖在黑暗中响起来:“你,你醒了?…”

    十一娘捏着帕角的手僵了僵,这才把帕子拉了出来,擦试着眼角。

    “想不想吃什么?。”徐令宜望着她苍白的几乎有些透明的面庞,轻声地问道。

    十一娘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徐令宜沉默了片刻。柔声劝她:“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身上那个。我让厨房给你盹了些燕窝粥,你好歹吃一点。…”说着,略略拔高了声音,沉声喊着冷香。

    十一娘盯徐令宜。

    他的表情冷静、沉着,镇定……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生似的。实际上,谨哥儿出事已经才六、七天了……六、七天”是个什么概呢……过了营救的最佳时间……他是男人,曾经把鞑子打得落hua流水,让鞑子十几年来不敢踏进嘉峪关一步,听到谨哥儿的消息,他应该在第一时间想办法救求儿子才是,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劝她吃燕窝粥……。嗯到这里,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恨意来,挥手就把他递过来的粥碗打在了地上。

    “哐当”,的碎瓷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响亮而刺耳。

    徐令宜错愕拖望着十一娘。

    一旁的冷香更是瑟瑟抖。

    十一娘坐了起来,直直地望着徐令宜:“我要去找谨哥儿!我不能像你一样,坐在这里等消息!…。声音冷漠而疏离。

    徐令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他嘴角翕了翕,然后抿成了一条线。

    十一娘已撩被下了床。

    可能是睡得时间太长,起床的动作太猛。也可能是怀了身孕,身子骨变得虚弱,她头重脚轻。两眼冒着金星。一个趔趄,忙抓住了床头的雕hua档板。

    “你怎么样了?……徐令宜神色一紧,一手扶搂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肘,把她半抱在了怀里,“哪里不舒服?刘医正来过了。说你生谨哥儿的时候伤了元气,这些几固本培原。好不容易把身子骨养好了,又怀了身孕。再也轻不起折腾了,万事要小心才是……”,一面说,一面和她坐到了床边。

    什么叫折腾?什么才叫小心?

    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折不折腾,小不小心,有什么意义?

    十一娘开口想驳辩,心里却翻江倒海似的,干呕起来。

    徐令宜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这都过了三个月了,反而呕吐起来……刘医正也说,她这一胎虽然不像上一胎似的不舒服,可毕竟年纪大了。要好生修养,最忌动气动恕……。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念头闪过,他不由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想帮她减轻些不适。

    十一娘却越吐却厉害,最后连水都吐了出来。

    徐令宜大惊失色,顾不得被十一娘打在地上的粥碗,忙让冷香去喊万三媳妇,吩咐闻声进来的琥珀:“点一支安眠香。…”

    琥珀慌慌应声而去,十一娘捂着干疼的胸口:“我要去找谨哥儿!”。明明很大声的说,说出来却如蚊蚋般细不可闻。

    “我已经让我去找了!”,徐令宜知道她喜欢干净,看着床边有呕吐之物,横抱着她去了临窗的大坑……,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不敢说让她别担心的话。

    “你骗我!”,十一娘只觉得全身无力。灯光特别的刺眼,手搭在了眼睛上,“如果我不是怀孕,说不定还不知道谨哥儿的事………”

    徐令宜接过宋妈妈递过来的薄被搭在十一娘的身上,见琥珀端了点着三支安眠香的香炉进来,微微透了口气,低声道:“全是我不对,你现在身子骨弱,先歇一会。等你醒了,我们再好好说说话,好不好9”

    那阵昏眩已经过去,十一娘心急如焚,什么也不想听,挣扎着起来,问琥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琥珀跑着去看了西洋钟:“现在是寅时!…”

    “那就快天明了。…”十一娘喃喃地道。徐令宜揽了她的肩膀。“,有什么事躺下说也是一样……

    十一娘拔开徐令宜的手对琥珀道:“你去吩咐马房的给我套车,然后给我收拾些衣裳,带些干粮,跟万大显说一声,让他陪着我去趟榆林……

    琥珀含着眼泪对徐令宜递过来的眼色装做没才看见的,哽咽着应“是。”匆匆走了出去。

    徐令宜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别急,我陪着你一起去!…”说着,据了她的右手,在神门穴rou了起来。

    十一娘眉头紧皱:“好疼!…”

    “马上就好!…”徐令宜亲了亲她的鬓角,“神门穴治心烦、惊悸,按一按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但也能促进睡眠。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徐令宜一向把握的很准。

    如果要去寻谨哥儿,身体很重要。

    十一娘没有拒绝。

    短暂的疼痛过后,她头昏昏的,很快睡着了一——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意识,她在心里暗暗喊糟,忘了让琥珀把那安眠香拿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才时候感觉很渴,有人喂她略有些凉冷的东西,喉咙和胸口就会如有甘泉浇灌的涸田般滋润起来。熟悉的气息让她知道,喂她的人是徐令宜。她想睁开眼睛看看,眼皮却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睁不开;有时候会听到嗡嗡的说话声,好像夹杂着徐令宜的声音,她张了耳朵想听清楚却只听到什么“舅舅……、“是朕大意了。”之类的话”其他的。就再也听不到了……

    每次清楚,她的鼻尖都萦绕着甜甜的安眠香味道。

    是徐令宜做了手脚,让她不能去找谨哥儿!

    十一娘听见自己呜呜拖哭声。

    徐令宜就抱着她,一直在她耳边喃喃地说着什么,声音温柔又低沉像只催眠曲,又抚挲着她的背她就会再次昏沉沉地睡过去。

    朦朦胧胧中,有人用帕子给她擦脸不同于以往让人想睡的暖和,这次的水有些冷。

    她精神一振。

    耳边传来琥珀又惊又喜的声音:“夫人,夫人,您快醒醒,六少爷找到了,六少爷少找了!”,十一娘奋力尊开眼睛。

    琥珀满是泪水的脸庞印入她的眼帘。

    “夫人,是真的,六少爷找到了……还抓了那个朵颜,李参将亲自护送六少爷回的大同……今天一大早,皇上下了旨,说六少爷找到了朵颜,是头等的大功,封了六少爷为武进伯。过几天六少爷就会随着西宁侯,哦,就是龚大人一起回燕京,还要在午门献俘呢!…”

    真的吗?

    十一娘想问琥珀,嗓子却干干的,说不出话来,她顾盼四周,英娘、宋妈妈、冷香、含笑,甚至还有早已出府了的秋菊和雁容,都双目含泪,团团围在她身边微笑着……却没有看见徐令宜。

    琥珀最知道她的心思,笑道:“雍王爷和顺王爷都来了,侯爷正陪在hua厅里说话……”又道,“六少爷的事,现在恐怕燕京都传遍了,雍王爷和顺王爷就是来诗酒喝的。

    “母亲,是真的!……英娘见十一娘目露困惑,笑着点头道同,“这几天四嫂也您床前服侍,是父亲让厨房准备酒菜,四嫂这才走开的……。…。

    这样说来,谨哥儿真的没事了!

    从失踪到平安回来,还立了大地……这反差太大了。

    十一娘的眼泪籁籁地落了下来。

    大家看着,也都跟着哭子起来。

    窗外响起徐嗣诫焦灼的声卒:“英娘,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没事,母亲醒了。正高兴着呢!……英娘忙道,回头看见十一娘望着她,急急地解释,“您这几天昏mí不醒,父亲一直在您身边照顾您,四伯和相公就一直守在屋外……”。

    她的话音未落,又有小丫鬟跑了进来:“夫人,五少nainai,江都公主来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献俘(上)

    十一娘想了解一件事的时候,总是能找到行之有效的办法,何况她主持徐府中馈已经十几年,不管是内院还是外院,都有一批可用之人。谨哥儿为了追剿朵颜,带着榆林卫三千马兵进了草原,龚东宁知道后立刻派了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领了所有的骑兵追了过去,延途只找到死伤榆林卫所和鞑子的兵马和马匹,却一直没有找到谨哥儿的影踪。

    “……说是把人清点了一番,六少爷手里最多还有三百人!…”说到这里,琥珀忍不住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一娘两眼一黑,在丫鬟的惊呼声中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谨哥儿在喊她:“娘,娘,您怎么还没有起来,瞧我给您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一身戎服的谨哥儿笑yínyín地站在她的床前,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像逗孩子似的逗着她。

    谨哥儿没事了?

    十一娘心中大喜。

    刚想问他”他却转过身去,和身边围着他的一群穿红着绿、面目模糊的妇人们说说笑笑起来。

    十一娘喊着“谨哥儿”,。

    谨哥儿却置若罔闻,笑嘻嘻地和那些妇人说着话,一面说,还一面朝外走,好像急着要去见谁似的。

    他还没有告诉她他是怎样脱险的呢?

    十一娘急起来,起身大喊着儿子的名字。

    眼前却闪过一团莹白的灯光。

    她不由睁大了眼睛。

    屋子里静悄悄的,黑漆漆的,床前小几上有盏圆型的台式宫灯,晶晶光辉柔和而明亮”更显满室的静谧。

    刚才,是个梦吧!

    十一娘眼睛一湿,感觉有泪水从眼角流出来。

    按着习惯伸出手去摸枕边的帕子。

    屋子里却响起几不可闻的裹翠声。

    有个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很突兀拖在黑暗中响起来:“你,你醒了?…”

    十一娘捏着帕角的手僵了僵,这才把帕子拉了出来,擦试着眼角。

    “想不想吃什么?。”徐令宜望着她苍白的几乎有些透明的面庞,轻声地问道。

    十一娘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徐令宜沉默了片刻。柔声劝她:“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身上那个。我让厨房给你盹了些燕窝粥,你好歹吃一点。…”说着,略略拔高了声音,沉声喊着冷香。

    十一娘盯徐令宜。

    他的表情冷静、沉着,镇定……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生似的。实际上,谨哥儿出事已经才六、七天了……六、七天”是个什么概呢……过了营救的最佳时间……他是男人,曾经把鞑子打得落hua流水,让鞑子十几年来不敢踏进嘉峪关一步,听到谨哥儿的消息,他应该在第一时间想办法救求儿子才是,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劝她吃燕窝粥……。嗯到这里,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恨意来,挥手就把他递过来的粥碗打在了地上。

    “哐当”,的碎瓷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响亮而刺耳。

    徐令宜错愕拖望着十一娘。

    一旁的冷香更是瑟瑟抖。

    十一娘坐了起来,直直地望着徐令宜:“我要去找谨哥儿!我不能像你一样,坐在这里等消息!…。声音冷漠而疏离。

    徐令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他嘴角翕了翕,然后抿成了一条线。

    十一娘已撩被下了床。

    可能是睡得时间太长,起床的动作太猛。也可能是怀了身孕,身子骨变得虚弱,她头重脚轻。两眼冒着金星。一个趔趄,忙抓住了床头的雕hua档板。

    “你怎么样了?……徐令宜神色一紧,一手扶搂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肘,把她半抱在了怀里,“哪里不舒服?刘医正来过了。说你生谨哥儿的时候伤了元气,这些几固本培原。好不容易把身子骨养好了,又怀了身孕。再也轻不起折腾了,万事要小心才是……”,一面说,一面和她坐到了床边。

    什么叫折腾?什么才叫小心?

    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折不折腾,小不小心,有什么意义?

    十一娘开口想驳辩,心里却翻江倒海似的,干呕起来。

    徐令宜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这都过了三个月了,反而呕吐起来……刘医正也说,她这一胎虽然不像上一胎似的不舒服,可毕竟年纪大了。要好生修养,最忌动气动恕……。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念头闪过,他不由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想帮她减轻些不适。

    十一娘却越吐却厉害,最后连水都吐了出来。

    徐令宜大惊失色,顾不得被十一娘打在地上的粥碗,忙让冷香去喊万三媳妇,吩咐闻声进来的琥珀:“点一支安眠香。…”

    琥珀慌慌应声而去,十一娘捂着干疼的胸口:“我要去找谨哥儿!”。明明很大声的说,说出来却如蚊蚋般细不可闻。

    “我已经让我去找了!”,徐令宜知道她喜欢干净,看着床边有呕吐之物,横抱着她去了临窗的大坑……,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不敢说让她别担心的话。

    “你骗我!”,十一娘只觉得全身无力。灯光特别的刺眼,手搭在了眼睛上,“如果我不是怀孕,说不定还不知道谨哥儿的事………”

    徐令宜接过宋妈妈递过来的薄被搭在十一娘的身上,见琥珀端了点着三支安眠香的香炉进来,微微透了口气,低声道:“全是我不对,你现在身子骨弱,先歇一会。等你醒了,我们再好好说说话,好不好9”

    那阵昏眩已经过去,十一娘心急如焚,什么也不想听,挣扎着起来,问琥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琥珀跑着去看了西洋钟:“现在是寅时!…”

    “那就快天明了。…”十一娘喃喃地道。徐令宜揽了她的肩膀。“,有什么事躺下说也是一样……

    十一娘拔开徐令宜的手对琥珀道:“你去吩咐马房的给我套车,然后给我收拾些衣裳,带些干粮,跟万大显说一声,让他陪着我去趟榆林……

    琥珀含着眼泪对徐令宜递过来的眼色装做没才看见的,哽咽着应“是。”匆匆走了出去。

    徐令宜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别急,我陪着你一起去!…”说着,据了她的右手,在神门穴rou了起来。

    十一娘眉头紧皱:“好疼!…”

    “马上就好!…”徐令宜亲了亲她的鬓角,“神门穴治心烦、惊悸,按一按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但也能促进睡眠。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徐令宜一向把握的很准。

    如果要去寻谨哥儿,身体很重要。

    十一娘没有拒绝。

    短暂的疼痛过后,她头昏昏的,很快睡着了一——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意识,她在心里暗暗喊糟,忘了让琥珀把那安眠香拿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才时候感觉很渴,有人喂她略有些凉冷的东西,喉咙和胸口就会如有甘泉浇灌的涸田般滋润起来。熟悉的气息让她知道,喂她的人是徐令宜。她想睁开眼睛看看,眼皮却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睁不开;有时候会听到嗡嗡的说话声,好像夹杂着徐令宜的声音,她张了耳朵想听清楚却只听到什么“舅舅……、“是朕大意了。”之类的话”其他的。就再也听不到了……

    每次清楚,她的鼻尖都萦绕着甜甜的安眠香味道。

    是徐令宜做了手脚,让她不能去找谨哥儿!

    十一娘听见自己呜呜拖哭声。

    徐令宜就抱着她,一直在她耳边喃喃地说着什么,声音温柔又低沉像只催眠曲,又抚挲着她的背她就会再次昏沉沉地睡过去。

    朦朦胧胧中,有人用帕子给她擦脸不同于以往让人想睡的暖和,这次的水有些冷。

    她精神一振。

    耳边传来琥珀又惊又喜的声音:“夫人,夫人,您快醒醒,六少爷找到了,六少爷少找了!”,十一娘奋力尊开眼睛。

    琥珀满是泪水的脸庞印入她的眼帘。

    “夫人,是真的,六少爷找到了……还抓了那个朵颜,李参将亲自护送六少爷回的大同……今天一大早,皇上下了旨,说六少爷找到了朵颜,是头等的大功,封了六少爷为武进伯。过几天六少爷就会随着西宁侯,哦,就是龚大人一起回燕京,还要在午门献俘呢!…”

    真的吗?

    十一娘想问琥珀,嗓子却干干的,说不出话来,她顾盼四周,英娘、宋妈妈、冷香、含笑,甚至还有早已出府了的秋菊和雁容,都双目含泪,团团围在她身边微笑着……却没有看见徐令宜。

    琥珀最知道她的心思,笑道:“雍王爷和顺王爷都来了,侯爷正陪在hua厅里说话……”又道,“六少爷的事,现在恐怕燕京都传遍了,雍王爷和顺王爷就是来诗酒喝的。

    “母亲,是真的!……英娘见十一娘目露困惑,笑着点头道同,“这几天四嫂也您床前服侍,是父亲让厨房准备酒菜,四嫂这才走开的……。…。

    这样说来,谨哥儿真的没事了!

    从失踪到平安回来,还立了大地……这反差太大了。

    十一娘的眼泪籁籁地落了下来。

    大家看着,也都跟着哭子起来。

    窗外响起徐嗣诫焦灼的声卒:“英娘,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没事,母亲醒了。正高兴着呢!……英娘忙道,回头看见十一娘望着她,急急地解释,“您这几天昏mí不醒,父亲一直在您身边照顾您,四伯和相公就一直守在屋外……”。

    她的话音未落,又有小丫鬟跑了进来:“夫人,五少nainai,江都公主来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献俘(中)742

    徐余家热闹起来。

    徐令宽、徐嗣谆和徐嗣诫都在外院帮看待客,五夫人和英娘则帮着十一娘在内院待客,姜氏安排酒宴、指派丫鬟们端茶倒水,妈妈们安顿跟过来的丫鬟、婆子歇息,直到禁夜时分,大家才66续续拖散去,恢复了些许的安宁。

    十一娘有些站惫地倚在了临窗的大迎枕上,琥珀端了盅热气腾腾的羊奶进来:“夫人,侯爷留了王大人在小书房里说话,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只怕说不完。五夫人陪着三夫人和大少奶奶、三少奶奶去了太夫人那边,给太夫人问过安,应该就要回去了。你才是累了,就先歇了吧!”说着,她笑了起来,“现在大家都知道您是双身子的人,纵然才些执行不周,但也称不上失礼。”

    刚刚要醒来就得了谨哥儿封了伯爷的消息,江都公主、周夫人、黄三奶奶等接踵而至,她连句细问的时间都没有,有很多不解的事正想问琥珀。闻言笑着指了炕边的锦杌:“你忙了一天,也歇一会吧。我们正好说说话!”

    琥珀笑着应是,坐在了锦杌上,随手拿起炕几下装着针线的藤筐,帮着把几缕散落的线细细拖捋顺“打成活结,放到藤筐里。

    十一娘则问长安来:…可听到他的消息?”

    当时心里只惦记着谨哥儿,也没有顾得上问他。

    “长安这次可沾了我们六少爷的光了。”琥珀笑道,“说是一直跟在六少爷的身边,抓朵颜的时候,他也在场,西宁侯说他忠义,特意帮他请功封为千户,皇上已经准了”等午门献俘以后,吏部和兵部就会才正式的公文下来,到时候我们就得改口喊长安做万千户了!”然后笑道,“就是龚师傅,也跟着封了百户,可以风风光光地回家养老了!就是我们大姑爷,给龚师傅谋了这样个前程,以后在沧州”那也是一言九鼎的人了!”

    大家都劫后余生,又有了好前程,十一娘也跟着高兴起来。

    “那就了,那就好!”她笑道,“长安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去见滨菊啊!”又道,“她还好吧?”就算滨菊之前不知道,她让琥珀吩咐万大显和她一起去榆林的时候,滨菊肯定知道了。

    “滨菊姐姐听说六少爷不见了,长安也没有消息,哭了一天一夜。”琥珀道,“等缓过气来,就去了慈源寺”在菩萨面前长跪不起,求菩萨能保估六少爷和长安平安无事。济宁师太知道了,就出来劝滨菊姐姐,说,六少爷是有大富贵的人。长安跟着六少爷,肯定会化险为夷的。滨菊姐姐心更诚了,不仅吃了素。还了愿,只要六少爷和长安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她就捐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说着,她笑了起来”“昨天得了消息,滨菊姐姐喜得什么似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进来给您请问,您还没才醒。

    说还要去慈源寺还愿”就先去了慈源寺,明天一大早再来给您问安。”

    同样是母亲。十一娘自然能理解滨菊的心情。

    她笑道吩咐琥珀:“你明天准备五百两银票,等滨菊来了,让她帮我带到慈源寺去,算是我给她添的香油钱。”

    琥珀笑着应“好”。

    十一娘问起黄小毛和刘二武来。

    琥珀一听,表情一下子黯淡下去。

    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难道他们两人个……

    琥珀点了点头,眼角已有水光闪动:“说是走到什么七子坝的时候说……,……话说到一半,又怕十一娘伤心,耸了耸鼻子,忙道,“侯爷已经派了赵管事去黄小毛和刘二武家了,各送了一千两银子,还说,以后刘家和黄家要是有子弟想进府当差,先紧了他们,以后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可以来找白总管。”

    十一娘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以后刘家和黄家的事,你放在心上。要是外院安置的不周到,你就来跟我说。”

    琥珀连连点头”见十一娘的眼泪擦了又落下来,忙转身去拧了条温热的帕子进来递给十一娘,说些可能让十一娘高兴的话:“你睡着的时候,皇上来过了!”

    十一娘想到半梦半觉时听到的话。

    这样看来,并不是自己头脑混沌了!

    “听说六少爷不见了,皇上也急了。”琥珀接过十一娘手中的帕子,轻声道,“还微服私访,专程来看侯爷。听说您昏迷不醒,侯爷正在照顾您,皇上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就到了厅堂,听说,还向侯爷陪了不是的。”她把府里的玩笑话说给十一娘听,“白总管昨天还问侯爷,皇上来用过的茶盅、坐过的椅子要不要放到祠堂里摆着呢!”

    十一娘却笑不出来,怅然地依在了大迎枕上。

    琥珀见了”也敛了笑容,低声地问她:“夫人,让我小丫鬟打水进来您梳洗吧!这天气怪热的,洗了澡,身上也凉快些!”

    十一娘点头,琥珀小声吩咐丫鬟进来服侍,又在旁边帮着更衣、铺床,直到十一娘歇下,这才拿了斜线就着厅堂立式台灯的灯光做起来。

    敲了三更鼓,徐令宜才回来。

    琥珀忙迎了上去。

    “夫人今天怎样?…”自十一娘醒过来。俩口子还没有好好说过话,徐令宜问琥珀。

    “中午吃了盅燕窝粥,晚上用了碗红米粥,还吃了两个菜包子。…”

    能吃就好!

    徐令宜进了屋。

    十一娘侧躺着睡着了。

    灯光照着她白玉般的脸庞,有种安祥宁静的美,不像前几天,点了安眠香也会在梦中抽泣。

    他看着,如释重负,梳洗了一番,轻手轻脚上了床,想如平日一样搂着她睡又怕把她惊醒了,问起谨哥儿的事……他如实答了。她只怕又要睡不着了,他不答,到时候谨哥儿回来她又觉得他骗她…………思来想去,他搬了被褥在她身边展开,轻轻地钻了进去。

    十一娘睡得很浅,徐令宜一上床,她就被惊醒了。

    先早瞒着谨哥儿的消息,等谨哥儿平安归来,他又一句交待的话都没才就去了外院,现在回到屋里还和她楚河汉界似的各睡各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在心里冷沿地,“哼…”了一声,索性没有理他。

    翌日,十一娘起床的时候徐令宜早起来,没有等她,正坐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用早膳,见她来,淡淡地说了句“你醒了…”然后吩咐她:“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差了内侍来问,还有江都公主、雍王妃和顺王妃都亲自来看过你,现在谨哥儿没事了。这几处你也要去打个招呼才是……

    十一娘颌应“是。”坐到了徐令宜对面的炕上。

    冷香忙端了燕窝粥进来。

    有小厮跑了进来:“侯爷,雍王爷来了!…”

    徐令宜有些意外,嗫嚅了句“这么早”。然后朝着小厮点了点头,三下两下把面前的两个包子吃了,对十一娘道了句“你慢点吃”,。匆匆去了外院。

    十一娘“嗯…”了一声,神色平静地用着早膳。

    满脸是笑的文姨娘和神色漠然的乔莲房过来给她问安。

    “我们六少爷可真是厉害,…”文姨娘一如从前,一分的好要说出五分来奉献着十一娘““我看靠军功十五岁就封了伯爷的,除了那些从龙的开国元勋我们六少爷恐怕是大周朝头一份了。…”

    乔莲房勉强露出个笑意,附和道:“六少爷肯定是头一份。”或者是不惯说这样的话,她的语气有点硬邦邦。

    十一娘客气地和她们寒暄:“那也多亏有大姑爷推荐的庞师傅,要不然,他怎么有那么那的拳脚功夫。…”

    文姨娘笑成了一朵hua似的。

    姜氏、英娘带着孩子过来了。

    昨天有客人在场,大家都来不及说什么,今天都是家里人,众人叽叽喳喳地夸着谨哥儿,热同的像过年似的。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滨菊过来了!…”

    她是十一娘的陪房,在徐家是有体面的人,姜氏也好、英娘也好,对她都礼遇三分,笑着恭喜她长安马上要做千户了”儿子否极泰来,她的喜悦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向十一娘谢了谨哥儿的提携之恩,十一娘问起她慈源寺的事,琥珀拿了银票出来,笑语喧然,平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

    到了下午,又有消息过来,午门献俘定在了七月初一。

    马上就可以见到儿子了!

    十一娘又惊又喜,吩咐阿金和随风收拾院子,叫了针线上的来给谨哥儿做衣裳,和琥珀去了厨房,早早让厨房准备些炮鱼、海参之类的食材,到时候宴请好用……姜氏安前马后的服侍着。

    袁宝柱家的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儿。

    袁宝柱不由打趣妻子:“得了太夫人十两银子赏,果然做起事来也利索了不少!…”

    知道谨哥儿封了伯爷后,有头有头的管事各打赏二十两银子。像袁宝柱这样的,各打赏了十两。

    “你啊,一根筋!…”袁宝柱家的听着瞪了丈夫一眼,“我这是在为四少奶奶高兴呢!…”说到这里,她目光都变得温和了不少,“六少爷有了爵位,以后自然要开门的……,这样一来”永平侯的爵位徐嗣谆就十拿九稳了。

    这样的话,却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袁宝柱和妻子开着玩笑:“你可别忘了,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比庭哥儿还小!…”袁宝柱家的笑道。“等他长大,我们世子爷早就站稳了!……说着,不由轻轻拖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很是感慨。

    袁宝柱没有做声。

    家和万事兴。徐家兄弟又各才各的前途,以后徐家会更兴旺吧!

    【……第七百四十二章献俘(中)742小说文字更新最快……】a!!

第七百四十三章 献俘(下)743

    徐家热闹起来。

    徐令宽、徐嗣谆和徐嗣诫都在外院帮看待客,五夫人和英娘则帮着十一娘在内院待客”姜氏安排酒宴、指派丫鬟们端茶倒水,妈妈们安顿跟过来的丫鬟、婆子歇息,直到禁夜时分。大家才66续续地散去,恢复了些许的安宁。

    十一娘才些站惫拖倚在了临窗的大迎枕上,琥珀端了盅热气腾腾的羊奶进来:“夫人,侯爷留了王大人在小书房里说话,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只怕说不完。五夫人陪着三夫人和大少奶奶、三少奶奶去了太夫人那边,给太夫人问过安,应该就要回去了。你有是累了,就先歇了吧!”。说着,她笑了起来,“现在大家都知道您是双身子的人,纵然有些执行不周,但也称不上失礼……

    刚刚要醒来就得了谨哥儿封了伯爷的消息,江都公主、周夫人、黄三奶奶等接踵而至,她连句细问的时间都没才”才很多不解的事正想问琥珀。闻言笑着指了炕边的锦杌:“你忙了一天,也歇一会吧。我们正好说说话!……

    琥珀笑着应是,坐在了锦杌上,随手拿起炕几下装着针线的藤筐,帮着把几缕散落的线细细拖捋顺,打成活结,放到藤筐里。

    十一娘则问长安来:“……可听到他的消息?…”

    当时心里只惦记着谨哥儿,也没有顾得上问他。

    “长安这次可沾了我们六少爷的光了。”琥珀笑道,“说是一直跟在六少爷的身边,抓朵颜的时候,他也在场,西宁侯说他忠义,特意帮他请功封为千户,皇上已经准了”等午门献俘以后,吏部和兵部就会才正式的公文下来,到时候我们就得改口喊长安做万千户了!…”然后笑道,“就是龚师傅,也跟着封了百户,可以风风光光地回家养老了!就是我们大姑爷,给龚师傅谋了这样个前程,以后在沧州,那也是一言九鼎的人了!。,大家都劫后余生,又有了好前程,十一娘也跟着高兴起来。

    “那就了,那就好!。,她笑道,“长安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去见滨菊啊!。”又道,“她还好吧?…”

    就算滨菊之前不知道,她让琥珀吩咐万大显和她一起去榆林的时候,滨菊肯定知道了。

    “滨菊姐姐听说六少爷不见了,长安也没有消息,哭了一天一夜。”。琥珀道”“等缓过气来,就去了慈源寺”在菩萨面前长跪不起,求菩萨能保估六少爷和长安平安无事。济宁师太知道了,就出来劝滨菊姐姐,说,六少爷是有大富贵的人。长安跟着六少爷,肯定会化险为夷的。滨菊姐姐心更诚了”不仅吃了素。还了愿,只要六少爷和长安能平平安安拖回来。她就捐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说着,她笑了起来,“昨天得了消息,滨菊姐姐喜得什么似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进来给您请问,您还没才醒。说还要去慈源寺还愿。就先去了慈源寺,明天一大早再来给您问安……,同样是母亲。丰一娘自然能理解滨菊的心情。

    她笑道吩咐琥珀:“你明天准备五百两银票,等滨菊来了,让她帮我带到慈源寺去,算是我给她添的香油钱……

    琥珀笑着应“好……

    十一娘问起黄小毛和刘二武来。

    琥珀一听,表情一下子黯淡平去。

    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子?难道他们两人个……

    琥珀点了点头”眼角已有水光闪动:“说是走到什么七子坝的时候就……,…”话说到一半,又怕十一娘伤心。耸了耸鼻子,忙道,“侯爷已经派了赵管事去黄小毛和刘二武家了,各送了一千两银子,还说,以后刘家和黄家要是才子弟想进府当差,先紧了他们,以后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可以来找白总管。…”

    十一娘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以后刘家和黄家的事,你放在心上。要是外院安置的不周到,你就来跟我说……

    琥珀连连点头,见十一娘的眼泪擦了又落下来,忙转身去拧了条温热的帕子进来递给十一娘,说些可能让十一娘高兴的话:“你睡着的时候,皇上来过了!…”

    十一娘想到半梦半觉时听到的话。

    这样看来”并不是自己头脑混沌了!

    “听说六少爷不见了,皇上也急了。”琥珀接过十一娘手中的帕子,轻声道,“还微服私访,专程来看侯爷。听说您昏迷不醒,侯爷正在照顾您,皇上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就到了厅堂,听说,还向侯爷陪了不是的。…。她把府里的玩笑话说给十一娘听,“白总管昨天还问侯爷,皇上来用过的茶盅、坐过的椅子要不要放到祠堂里摆着呢!…”

    十一娘却笑不出来”怅然地依在了夹迎枕上。

    琥珀见了”也敛了笑容,低声地问她:“夫人”让我小丫鬟打水进来您梳洗吧!这天气怪热的,洗了澡,身上也凉快些!。,十一娘点头,琥珀小声吩咐丫鬟进来服侍,又在旁边帮着更衣、铺床,直到十一娘歇下,这才拿了针线就着厅堂立式台灯的灯光做起来。

    敲了三更鼓,徐令宜才回来。

    琥珀忙迎了上去。

    “夫人今天怎样?…”自十一娘醒过来,俩口子还没才好好说过话,徐令宜问琥珀。

    “中午吃了盅燕窝粥,晚上用了碗红米粥,还吃了两个菜包子。…”

    能吃就好!

    徐令宜进了屋。

    十一娘侧躺着睡着了。

    灯光照着她白玉般的脸庞,才种安祥宁静的美,不像前几天。点了安眠香也会在梦中抽泣。

    他看着,如释重负,梳洗了一番,轻手轻脚上了床,想如平日一样搂着她睡。又怕把她惊醒了,问起谨哥儿的事……他如实答了,她只怕又要睡不着了,他不答,到时候谨哥儿回来”她又觉得他骗她…………思来想去,他搬了被褥在她身边展开,轻轻地钻了进去。

    十一娘睡得很浅,徐令宜一上床,她就被惊醒了。

    先早瞒着谨哥儿的消息,等谨哥儿平安归来,他又一句交待的话都没有就去了外院,现在回到屋里。还和她楚河汉界似的各睡各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索性没有理他。

    翌日,十一娘起床的时候徐令宜早起来,没有等她,正坐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用早膳,见她来,淡淡地说了句“你醒了”,。然后吩咐她:“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差了内侍来问,还有江都公主、雍王妃和顺王妃都亲自来看过你。现在谨哥儿没事了,这几处你也要去打个招呼才是……

    十一娘颌应“是…”坐到了徐令宜对面的炕上。

    冷香忙端了燕窝粥进来。

    有小厮跑了进来:“侯爷,雍王爷来了!…”

    徐令宜有些意外,嗫嚅了句“这么早”……然后朝着小厮点了点头,三下两下把面前的两个包子吃了,对十一娘道了句“你慢点吃”,。匆匆去了外院。

    十一娘“嗯…”了一声,神色平静地用着早膳。

    满脸是笑的文姨娘和神色漠然的乔莲房过来给她问安。

    “我们六少爷可真是厉害,…”文姨娘一如从前”一分的好要说出五分来”奉献着十一娘,“我看。靠军功十五岁就封了伯爷的,除了那些从龙的开国元勋”我们六少爷恐怕是大周朝头一份了……

    乔莲房勉强露出个笑意,附和道:“六少爷肯定是头一份。”。或者是不惯说这样的话,她的语气有点硬邦邦。

    十一娘客气地和她们寒暄:“那也多亏有大姑爷推荐的庞师傅,要不然,他怎么有那么那的拳脚功夫。…”

    文姨娘笑成了一朵hua似的。

    姜氏、英娘带着孩子过来了。

    昨天才客人在场,大家都来不及说什么,今天都是家里人,众人叽叽喳喳地夸着谨哥儿,热调的像过年似的。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滨菊过来了!…”

    她是十一娘的陪房,在徐家是有体面的人,姜氏也好、英娘也好,对她都礼遇三分,笑着恭喜她长安马上要做千户了,儿子否极泰来,她的喜悦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向十一娘谢了谨哥儿的提携之恩,十一娘问起她慈源寺的事,琥珀拿了银票出来,笑语喧然,平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

    到了下午,又才消息过来,午门献俘定在了七月初一。

    马上就可以见到儿子了!

    十一娘又惊又喜,吩咐阿金和随风收拾院子,叫了针线上的来给谨哥儿做衣裳,和琥珀去了厨房,早早让厨房准备些鲍鱼、海参之类的食材,到时候宴请好用……姜氏安前马后的服侍着。

    袁宝柱家的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儿。

    袁宝柱不由打趣妻子:“得了太夫人十两银子赏,果然做起事来也利索了不少!…”

    知道谨哥儿封了伯爷后,有头有头的管事各打赏二十两银子,像袁宝柱这样的,各打赏了十两。

    “你啊,一根筋!…”袁宝柱家的听着瞪了丈夫一眼,“我这是在为四少奶奶高兴呢!…”说到这里,她目光都变得温和了不少,“六少爷有了爵位,以后自然要开门的……,这样一来,永平侯的爵位徐嗣谆就十拿九稳了。

    这样的话,却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袁宝柱和妻子开着玩笑:“你可别忘了,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比庭哥儿还小!。”袁宝柱家的笑道,“等他长大,我们世子爷早就站稳了!”,说着,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很是感慨。

    袁宝柱没有做声。

    家和万事兴。徐家兄弟又各才各的前途,以后徐家会更兴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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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归家(上)744

    看见母亲落下泪来,徐嗣谨的眼角也有些润湿。

    可他不再是小孩子了,用哭泣来表达情绪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他佯做不悦地板了脸,夸张地跳着脚:“不是我还是谁?亏我在军营的时候日日夜夜地想着您,回到家里,您竟然没有认出我来!…”想以此来逗母亲开心。

    望着儿子那跳脱的表情,十一娘这才了些许的〖真〗实感。

    “谨哥儿!…”她心里无限欢喜,不由破涕为笑。“抱歉,抱歉!……大力地抱了儿子一下,“我听说你们二十九日才能到京,算着你三十日能抽空回来一趟就不算了,没想到你会提前好几天到家。…”又道。“这也是因为你装得太像的缘故,娘一时没往那上面想。”

    母亲笑起来,徐嗣谨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才些小小得意地笑道:“我可是悄悄跑回来的!…。

    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悄悄地跑回来?…”神色很紧张。

    “您别担心!…”徐嗣谨忙安慰母亲,“我回来,龚大人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而且还是他让我回来的!…”

    十一娘有些不解。

    “事情是这样的……徐嗣谨解释道,“按道理”应该在午门献俘的时候皇上再封赏众将,可现在“皇上已经提前封了龚大人为西宁侯,我为武进伯。等到午门献俘的时候,皇上就只能为龚大人和我加官了。以龚大人的功劳,最少也要做个右军都督府的都督,弄不好还能做到兵部侍郎,肯定是不会回贵州了。我们在贵州不是有个私矿吗?县官不如现管。如果龚大人升迁了。这贵州总兵怎么也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干吧”要不然”我们岂不是白白为人做了嫁衣?龚大人的意思,让我进京找爹和雍王爷商量商量,看怎么把这贵州总兵的位置拿到手里。”。

    说话间,琥珀端了茶进来,神色激动地喊了声“六少爷…”。

    十一娘这才惊觉她和儿子有些不合时宜地站在过道说话,忙拉了徐嗣谨到临窗的大炕坐下:“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了没有?……一面问。一面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徐嗣谨。

    徐嗣谨比离家的时候又长高了,皮肤依旧白皙,人却瘦得很厉害,脸上棱角分明,要不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得很精神,十一娘简直要怀疑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吃饱了。

    “朵颜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禁心疼地道,“你有没有受伤?”看他风尘仆仆的,分明不是为了逗她开心才特意打扮成小厮模样的。“你装成小厮进的京吗?长安和庞师傅呢?有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又想到他刚才说是龚东宁让他回京找徐令宜和雍王爷商量事的,可见徐嗣谨不希望大家知道他回来了,“你是怎么进的府?要不要我给你父亲带个信?…”

    “别!。,徐嗣谨忙叫住了闻声而动的琥珀,对十一娘道,“长安和我一起回来的,要不是他找了万管事帮忙,我还进不来呢!…”又道,“爹爹和窦阁老在书房。您还是别惊动他们了。我在您这里等爹爹回来就走了!…”

    十一娘自然要帮着儿子。

    知道徐嗣谨是悄悄进的府,不由压低声:“那好,你就在我这里梳洗梳洗,再好好的吃一顿,休息一下。等你爹爹回来!…”又问他,“长安呢?他有没有拖方落脚?…”

    “他和万管事回家去了!。”徐嗣谨道。“说好了三天以后我们在后门的夹巷碰头的……他说着”笑着对琥珀道,“让厨房给我做盆红烧狮子头。那些伙夫只会用五hua肉盹大白菜。好不容易捉了朵颜,龚大人在春江楼给我接风点了道红烧狮子头,结果做的像四喜丸子似的。”,“好,好,好……琥珀听着心都软了。才些哽咽地道”“我这就吩咐厨房做去。”然后喊了冷香进来”让她和含笑打水来服侍徐嗣谨更衣,急急去了厨房。

    十一娘则去了暖阁,不一会抱了一叠衣裳出来。

    “还好做的衣裳还没才给你送过去。…”她笑着进了净房”“要不然。恐怕要惊动阿金和随风了!”

    徐嗣谨惊呼一声,身子住下一猫,身子沉到了水下,只留了个脑袋在水面上。

    “娘,您怎么能不打声招呼就闯了进来?…”他不悦道,“我已经长大了,都能娶媳妇了!…”

    正挽了衣袖给徐嗣谨洗头的冷香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有些不知所措,闻言不由抿了嘴笑。

    十一娘打趣着儿子:“哎哟“我都不知道我们家谨哥儿想媳妇了!”。她把衣裳放在一旁的小杌上,“怎么。这媳妇还没才影儿,就嫌起母亲多事来!…”

    “我哪里嫌您多事了?…,徐嗣谨嘟呶着,“我这不是不习惯吗?…”

    十一娘望着没有服侍的净房,若有所指拖笑道:“几年不在家,你这习惯还真是改了不少没人帮你洗头,你洗的干净吗?…”

    “我头上可没有长瘙子!…”徐调谨不以为然地道。

    十一娘笑了笑,出了净房。

    琥珀来问:“六少爷梳洗好了没有?,梳洗好了,就可以传膳了。

    “还没有!”十一娘笑着,朝着琥珀使眼色。

    琥珀会意,轻手轻脚拖上前几步。

    十一娘悄声道:“我这几天留谨哥儿在我的暖阁过夜,你想办法让人看看他的身子……我怀疑他身上有伤。”

    追朵颜的时战事那些的惨烈,何况他走的那年还在他面前光膀子换衣裳,不过两年的光景,怎么就连肩膀都不敢给她看了!

    琥珀愕然,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省得。”

    “派个去列院看着,抽个空把谨哥儿回来的事告诉侯爷。”十一娘沉吟道,“离大军回京不过四、五天的了,谨哥儿的事要抓紧才行”

    琥珀应声是。

    徐嗣谨披着湿漉漉的头走了出来。

    “天气虽然热,可也搁不住你这样。”十一娘忙下了炕,冷香机灵地递了帕子过去,十一娘把徐嗣谨按在一旁的锦杌上擦起头来。冷香和含笑去端了膳桌进来。

    徐嗣谨连吃了三碗饭才放了筷子。

    “好舒服啊!”他摸着肚子,懒洋洋地倚在用姜黄色的葛布套着的大迎枕,满足的像只吃了鱼的猫似的。“娘,您说,我去四川怎样?”

    十一娘坐在儿子身上,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为什么想去四川?”

    “丁治不是回京了吗?四川总兵肯定要换人的。”他分析道,“这次平定西北,贵州都司的将士出了大力,四川总兵肯定会从贵州都司里选一个。贵州都司的人我都熟。办起事来自然是事倍功半。您觉得怎样?”

    “你有什么事要办?”十一娘溺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还事倍功半呢?”

    “这您就不知道了!”徐嗣谨趴到母亲耳边小奂地道,“四川有盐场。成都、叙州、顺庆、保宁、夔州、潼州、嘉定、广安都吃川盐,每年向陕西镇监课缴七万多两银子呢!”

    “你这是听谁说的?”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去镇边呢?还是去经商呢?”

    “没才钱,谁跟着你干啊!”徐嗣谨不以为意地,“这些外面的事,说给您听您也不知道”您就别管了。我就是怕我去了四川”您想我想得慌!”

    “你还知道娘想你啊!”十一娘把话题引到了她关心的事上来,“你当时单枪匹马地去追朵颜的时候就没有想想娘啊!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连欧阳大人都放弃了,你竟然不知轻重地借了榆林卫的人去追朵颜。要知道,你只才三千人,朵颜可是有一万多人马。那榆林卫的指挥使也是的。怎么就听了你的话………

    徐嗣谨忙打断了十一娘的话:“娘,我这不是好生生拖回来吗?还立了大功。”他说着,涎了脸揽了十一娘的肩膀,“娘”像您儿子这样的少年英雄,大周朝不多吧!”

    十一娘忍俊不禁,想到她是要教训儿子的”又立刻板了脸,沉声道:“娘跟你说正经的,你别在那里胡搅蛮缠的。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这次能捉到朵颜。是不是运气占了一大……”她话没说完,徐嗣谨已讪讪然地笑:“娘,我知道了。您儿子现在好歹是武进伯了”您就是要抬举爹爹,也要给几分面子我这个伯爷才是!”

    十一娘本来是想说没有皇上和龚东宁。他就是找到了朵颜,也不可能捉住朵颜,可没想到他却提到了徐令宜。

    “这件事,与你爹爹有什么关系啊?”

    爹爹不是什么事都娘说的吗?

    徐嗣谨睁大了眼睛:“您,您不知道吗?”她已经才些日子没有正眼看徐令宜了。

    一时间,十一娘心乱如麻。

    “您爹爹没有跟我说!”她含含糊糊地道。

    爹爹说了,有些事,是男人的责任,就不必让女人知道了跟着担惊受怕。不过,既然爹爹没才跟娘说,肯定是觉得没才必要让娘知道了。

    徐嗣谨的表情略带迟疑。

    “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十一娘也曾出门在外,知道做子女的在父母面前报喜不报忧的心态”半真半假拖催着徐嗣谨,“那时候你不是生死不明吗?”

    徐嗣谨立刻释怀,笑道:“爹爹说,等龚大人整齐兵成,黄hua菜都凉了毗爹爹派人带信给辽远的王家,是王家的马帮给我们带了吃的去,还帮我找到了朵颜。

    十一娘难掩错愕。

    “王家?长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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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归家(中)745

    徐嗣谨点头,笑道:……娘,您没才想到吧?我也没有想到……

    十一娘不由关切拖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家不是在辽东吗?怎么突然跑到榆林卫那里去了?…”

    “王家的人到了辽东以后,就一直跟蒙人和鞑子做生意。宣同城被破的时候,爹爹怕蒙人趁机南下”和鞑子一北一西,相互呼应,对朝廷不利。就让王家的人帮着打听打听蒙人的消息。王六爷,就是长顺的叔叔,接了爹爹的信,挑选得力的人。亲自带了王家的进了草原……他说着”笑了起来,“娘,爹爹真是厉害,要不是他老人家的一封信,别说捉朵颜了,就是我“恐怕也难道以走出草原。难怪龚大人说生平最敬佩的人就是爹爹了,不仅骁勇善战,还高瞻远瞩,算无遗漏。我要学的地方太多了!…”话到最后,已语带钦佩。

    这些安排,徐令宜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十一娘想到他几次想和她说话,她却佯装没有看见他神色黯然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以徐令宜性格,没才成的事是决对不会说的。她明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却因为生活中的不如意迁怒于他……他心里很不好受吧?

    又想到这些日子他始终对自己温言细语,从来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她心里突然间觉得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她能坦然表露自己的情绪,是因为在她的心底,他是一个她能托付的人,是一个能为她分担喜怒哀乐的人……。他受了这样的委屈,为什么就不能把他的不快在她面前表露出来呢?是不是因为他觉得她和他还没才这样的情份呢?

    “你爹爹果真是好手段。”。她的声音不禁有冷淡,“换了别人,哪里能想到王家!…”

    “是啊是啊!…”徐嗣谨从前在家里的时候还没觉得父亲有什么了不起的,出门在外,又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这才觉查到父亲的不平凡,对父亲的崇仰犹如那春天的草正长得疯,哪里会想到平时对父亲崇敬有加的母亲会腹诽父亲,更没才查觉到母亲话里才话的冷淡,他笑道,“可惜没有见到长顺。听六叔说,长顺在铁岭跟着王家的一位长辈学打算盘一一听王叔那意思,长顺在弱冠之前,干的都是帐房的差事。”。可能这样的长顺让他觉得很有趣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是说偷偷溜回来的吗?…”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徐令宜的声音,“我看你笑得挺大声的嘛!”,十一娘和徐嗣谨不由循声望去。

    徐令宜背着手站在门口。表情显得有些冷峻。

    “爹!…”徐嗣谨从来就不怕徐令宜的冷面孔,他〖兴〗奋的从炕上一跃而下,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徐令宜……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做个声。吓了我们一大跳……

    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抱著他了。

    徐令宜微微有些不自然,轻轻拖咳了一声,道:“是龚东宁让你回来的?”语气非常的柔和。一面说一面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徐嗣谨笑着点头,忙跟着过去坐在了徐令宜的右手边:“您怎么知道的?…”

    “马上要献俘了,该给你们的都给你们了,到时候只能封赏些其他的东西。”徐令宜一副见怪不怪的淡定模样,“位置空出来了肯定有人打主意想心思,而你们为了私矿的事又势在必得。与其到时候再平衡各方的关系,还不如趁着大家对皇上的意图只是个猜测的时候早点下手。”。

    徐嗣谨朝着徐令宜坚着大拇指:“爹还是你厉害!一语中矢!”。

    望着儿子狗腿的样子,徐令宜肃然道:“你和龚大人也这样说话?。”

    徐嗣谨笑嘻嘻地道:“我们龚大人就是喜欢我这样跟他说话,特别是我说“要是我爹在这里,恐怕也想不到,的时候,他就更得意了……”他眼中露出些许的狡猾,“我要是有什么事求他,只要搬出这句话他一准同意……

    徐令宜忍俊不禁。

    徐嗣谨趁机道:“爹,您既然心里明镜似的就帮帮我们吧!撇开我们家和龚大人的关系,就是看在龚大人是我的顶头上司您为了我的前程,也不能袖手旁观啊!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了雍王爷。而且贵州都司这次战功赫赫,龚大人全靠着他们才立下了不世之功,从贵州都司里提一个人做贵州总兵,对稳定人心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毕竟以后龚大人要镇守西北,如果鞑子再进犯,龚大人就是如卫青再世,也要手下才人可用才是——一一个跟着他浴血奋战而没有前程的将领”谁还会对他俯帖耳?”

    “口才不错啊!。,徐令宜笑望着儿子,“看来你跟在龚大人身边,还真学了不少的东西!…,“爹,您这样说我好心虚啊!。,徐嗣谨可怜巴巴地望着尖亲,“我听着怎么像那些军中监军拒绝龚大人的时的口吻啊…,“你这小子!…”徐令宜再也忍不住,给了儿子一个爆栗,“竟然把我比做监军……

    军中的监军,都是太监。

    徐嗣谨捂着头窜到了十一娘的身边:“娘,爹他打我!。”

    徐令宜顺着徐嗣谨望了过来。

    十一娘却扭过头去。

    从进门就对她视若无睹。要不是徐嗣谨,估计他眼角也不会瞥过来吧!

    “打得好!”,她的目不斜视地望着儿子,“谁让你胡说的。以后再这样,小心我也给你两下!。”

    徐嗣谨佯做出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

    徐令宜看着十一娘冷淡的脸,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道:“好了,你这两天就留在你母亲身边,别到处乱晃。等大军进了京,你在露面也不迟……然后站了起来”“我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先和陈阁老聚一聚……”

    徐嗣谨大喜过盼。

    听父亲的口吻,这是要帮他去办这件事。

    他立刻殷勤拖上前搀了徐令宜的胳膊:“爹,我送您出门!…”

    “你还是在家陪你母亲吧!…”徐令宜哭笑不得,“别到时候嚷着太闷到处乱跑……

    徐嗣谨连声应“是。”,坚持把徐令宜送到了厅堂,这才折回了内室。

    “娘”他跑到十一娘身边……您是不是和爹爹吵嘴了?”,十一娘心里一跳,嗔道:“又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呢!”徐嗣谨不服拖道,“平时爹爹了屋,您总是笑盈盈地给爹爹倒茶,今天你可理也没有理父亲………”

    “我这不是看你们在说正事吗?…”儿子难得回来,十一娘可不希望他心里有个芥蒂拖回到军营,她粉饰太平地应了一句,转移了话题,,“你今天都十六了”到了说媳妇的年纪,有没有想过要娶怎样的媳妇啊?。”

    徐嗣谨虽然大方,可说起这种事来他还是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我,我不娶媳妇,陪关娘!…。

    “你能一辈子陪着我!……十一娘打趣地望着他,“我可是问过你的了,你不说,我就随便给你挑一人了,你到时候可要好好和人家过,不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和别人置气……”,“哎哟!…”徐嗣谨羞赧地站了起来,“〖我〗日夜兼程的赶因来,连个圄囹觉都没有睡过——一我要去睡觉了!…”

    徐嗣谨也有害羞的时候,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十一娘不由掩袖而笑。

    徐嗣谨一溜烟地跑进了暖阁。

    十一娘怕暖阁没有收拾妥贴,跟了进去,就看见徐嗣谨头枕双臂仰躺着望着尘承,露出带些许些期待又带着许些喜悦的表情。

    是自己的话触动了儿子吧!

    十一娘微微有些失落。

    儿子一天天长大了,关心、爱护、逗趣,都会留给另一个女人了!

    她倚在暖阁的榻扇静静地看了儿子好一会,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开。

    徐令宜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睡下了。

    听到动静,十一娘想到在睡在暖阁的儿子,起了床。

    “侯爷回来了!”,或者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徐令宜身上的酒味让十一娘很不舒服,她的眉头蹙了一下,“侯爷喝酒了?…”说着,吩咐冷香去准备醒酒汤。

    “你快去歇了吧!…”徐令宜微微一愣。随后笑道,“你现在要多休息。这些琐事让丫鬟们做就走了!。”说着,他朝着十一娘笑了笑,转身去了净室。

    十一娘望着炕桌上孤零零的羊角宫灯好一会,上了床。

    更鼓打了二更,沿香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见十一娘倚在床头的大迎枕上,有些意外,轻声笑道:“夫人,侯爷说他喝多了酒,就歇在临窗的炕上了!”,又道,“侯爷定是怕熏着夫人了!”,说话间,她眼里露出几分艳羡来——侯爷对夫人可真是体贴入微。

    十一娘点了点头。

    冷香从一旁的黑漆高柜里拿了被褥出去。

    不一会,十一娘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屋子里陷入悄无声息的寂静。

    十一娘翻身,半晌才迷迷糊糊拖有了睡意,却听到罗帐外传来几声响亮的碰瓷声和徐令宜低声的嘟呶声。

    出了什么事?

    十一娘立刻醒了过来,数了鞋就出乎罗帐。

    喜鹊登枝的彩瓷茶盅在炕几上打着滚。茶水泼了一桌,还顺着桌子滴滴哒哒拖落到了旁边的被褥上。

    分明是徐令宜喝酒后口渴喝茶却失手打翻了茶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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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六章 归家(下)746

    十一娘忙转身从旁边的闷户橱里拿了几条干净的帕子,一面檫着桌子、收拾茶盅,一面对抖着身上水珠的徐令宜道:“侯爷屋里去睡吧————这褥子都湿了!”

    “算了”,徐令宜嗫嚅道,“还是让丫鬟再铺床褥子吧!”又道,“你快去歇了吧,我叫小丫鬟进来收拾。”

    半夜三更的。她屋里值夜的一向睡在厅堂,这时去喊人,肯定会惊动谨哥儿,到时候他看着两各睡各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她的怀相虽然好,可到底是有身孕的人,而且才刚过三个月,让她搭了台去抱褥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侯爷就听妾身一句吧”,十一娘不由嗔道,“时候不早了,再折腾两下就要天亮了!”

    因为怀孕,十一娘的脸看上去黄黄的,神色有些憔悴。

    徐令宜犹豫了片刻,站了起来:“那好,你要是闻着我身上的气味不舒服,就说一声。”

    “知道了!”十一娘抓了把茶叶用杭绸帕子包了放在了枕边。

    徐令宜放下心来,连喝了几盅茶,上床歇了。

    酒喝多了的人都口渴。

    十一娘凉了壶茶,把茶壶和茶盅端到了床头的小几上。

    仲夏的夜晚。还是很热,这样来来回回一番。身上已有薄薄的汗。

    她坐在床尾扇着风。

    屋子里一片寂静,显得有些冷清。

    徐令宜不由暗暗皱眉。

    十一娘因为他没有安置好谨哥儿而生气,他不解释,是因为事情没有落定,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做一件,可如今谨哥儿已平安归来了,她怎么还是这样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十一娘并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或者。这其中还才什么误会不成?

    徐令宜是个行动派。

    他想了想,轻声问十一娘:“谨哥儿睡了?”主动打破了僵局。

    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徐令宜主动跟她说话,十一娘还不至于去耍小性子。

    她“嗯”了一声,斜倚着床柱打扇:“本来想等您回来的。我看着他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样子,就劝他先去睡了。”

    愿意和他说话”就是好的开端。

    “晚膳百正就散了。”徐令宜松了口气。柔声道,“我想着龚东宁回来也就是这三、五天的功夫“就去了趟路尚书府。又想着雍王爷性子急躁,怕他莽莽撞撞地去求皇上,反而弄巧成拙”从路尚书府出来就去了雍王府。”

    银矿的生意对龚东宁来说不过是意外之财,更多的,是为了和雍王搭上线;对谨哥儿来说不过是人生旅途上的一块石头,除了可以试试他是不是金子,还可以让他跺在脚步步高升。金银上的得失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只有雍王爷,全靠它摆脱困境了,怎么可能不紧张?

    关心则乱!

    而王爷结交朝臣却是大忌。

    也不怪徐令宜怕雍王爷为了贵州总兵的事去找皇上。

    十一娘思付着,目光不由落在了徐令宜的脸上:“那陈阁老和路尚书怎么说?”一句话没有说完,她神色微变,“侯爷”,她以为自己眼光了,不禁挪到徐令宜身边坐下。手灵巧地翻弄着他鬓角的头。

    灯光下,一缕缕银色的丝熠熠生辉,夹杂在乌黑的间。分明的让人惊心。

    她一路翻弄过去。

    很多靠近根的拖方都是银白色的。

    “怎么会这样?”十一娘不由失声。

    她昏迷前,她还给他洗了头的……

    可这决不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徐家没才一个早生华的,就是三爷,年过五旬,头依旧乌黑亮泽。

    念头一闪而过,十一娘愣住。

    难道是……

    徐令宜已笑着捉住了她的手,短短拖交待了一句“我年纪大了。自然要长白头了,这样什么好奇怪的”的话。说起去陈阁老和路尚书那里的情况来,“……收获还是很大的。陈阁老和路尚书不仅得得贵州总兵应该从贵州都司里提拔一个人比较好。而且觉得四川总兵最好也是贵州都司的。一来是以后西北在靠龚东宁镇定,四川总兵和贵州总兵是他的老部下,以后调兵遣将就能指使如臂。二来是这次贵州都司的人立下了大功,于情于理都应该大加褒奖才是。不过”我觉得皇上肯定不会同意……四川总兵和贵州总兵都同自龚东宁麾下,又同是龚东宁的得力干将”那以后西北那块岂不成了龚东宁的天下?

    “龚东宁既然派他回燕京,肯定还有其他的安排,谨哥儿最好给龚东宁带个信去。

    我都知道皇上不会让四川总兵和贵州总兵同时出任贵州都司。陈阁老和路尚书俱是善于揣磨上意之人,不可能不知道。

    “那四川物华天宝,不管是从拖理位置还是人口经济,都从贵州强得多。两位大人现在却把四川总兵和贵州总兵相提并论,如果我没有猜错,两位大人恐怕是看中了贵州总兵的位置,因龚东宁此时立下赫赫战功,不好和他明争,以此暗示龚东宁。让龚东宁支持他们的人做贵州总兵。”

    说到这里,他哂然一笑。

    “他们却没有想到我们看中的也是贵州总兵。这样一来,反而好行事了毗我们索性把四川总兵的位置丢出去,既可以示诚意地与两位大人交好,又可以获得两位大人的支持。至于是陈阁老的人得了四川总兵还走路尚书的人得了四川总兵的位置,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可不管是谁得了这个位置,想必都会念记着龚大人的好,这和龚大人的部下得了这个位置又有什么区别。反而还不那么打眼…”

    十一娘只觉得眼睛涩涩的。

    徐令宜的笑容是那样的安祥,语气是那样的平和,就如许多个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他却默默地负背着岁月的艰辛而从来不向她坦露,只让她看到令她安心的气定闲神的一面。一如先帝在世时”他始终做着最坏的打算,却从来不曾向她表露半分。

    她更觉得难受了。

    那样的情景头都没才白,现在却白了头!

    “您什么时候白的头,我都不知道!”想到这些日子她对徐令宜的猜测,十一娘的眼泪随话语一起簌籁落下,声音也变得奥咽起来。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徐令宜忙坐了起来。不以为然地笑,“你还能管得住光阴不成?”从枕下擦出帕子给她擦眼泪,“这有什么好哭的?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她心里越觉得难受,抽过他手里的帕子擦着眼泪,无声地哭了起来。

    徐令宜笑着把她抱在了怀里:“人家说,相由心生。我看,你这一胎准是闺女!要不然。你也不会像小姑娘似的嘤嘤乱哭了!”

    十一娘知道他想逗她开心,可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徐令宜就道:“快别哭了,小心把谨哥儿给引了来。他现在。耳目灵敏,你可不能小瞧。”

    十一娘闻言果然抽抽泣泣地停了下来。

    徐令宜把她放置到身边躺下,拿了她丢在一旁的羽扇帮她打起扇来。

    十一娘的心情还是难以平静。

    黑暗有助于睡眠。

    徐令宜想了想,干脆吹了灯。

    “快睡吧!”他佯装着打了个哈欠,“明天一早我还要进宫。礼部的递了献俘礼的章程,皇上让我也看看……”

    十一娘睡不着。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轻轻地喊了声“侯爷”。

    身边的人含含糊糊拖哼了一声。

    “谨哥儿不见的时候,您肯定又内疚,又自责吧?毕竟贵州是您选的。龚东宁也是您推荐的……加上我又和您那样的闹腾,还怀着孩子……您两头着急,是不是那个时候。头才白的?”

    徐令宜没有做声,十一娘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顿。

    这一刻,她得到了〖答〗案。

    “大义我也懂!”十一娘的声音轻如晓风,在这寂静的夜里,柔和而清晰,“可有些事我就是没有办法镇定下来……,…明明知道这样做不仅没才好处反而会坏事,可就是想做。不然,心里会觉很不安”以后想起来,也会觉得后悔……,…”她说着。翻身抱了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很抱歉!”她语气一敛,又道,“不过,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又何尝不是。

    能想到了全都做了安排,可以尽,已尽了人事,可心里却始终没有片刻安宁的时候,特别是十一娘要拖着怀孕的身子去找谨哥儿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惶恐起来。

    使了个计策让十一娘昏昏沉沉地睡觉。他就应该把十一娘交给儿媳妇、管事的妈妈照顾,他一心一意关注着西北的战事,随时好运用自己的力量帮助谨哥儿才是……可他只有一有空,就待在正房,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真如她所说的,两头着急,待到谨哥儿平安的消息传来,他这才现自己鬓角根部有了些许的白头!

    徐令宜握住了十一娘的手。

    “所以说,我们都为从前的事神伤了!”他悠悠拖道,“以后好好地过日子就走了!”

    十一娘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对,侯爷应该改改才是一——您可不能像从前似的,没十全把握的事就瞒着我。我如果知道你早就安排了王家的人去了蒙人的草原,我也就不会这样担心了……”

    徐令宜轻笑:“要是王家的人没才找到谨哥儿呢?”

    十一娘语塞,又恍然。

    徐令宜只做不说的性子是改不了呢……她遇到谨哥儿的事就着急上火,恐怕也改不了了毗她失笑。

    心中郁意一扫而空。

    徐令宜笑着捏了捏她的手:“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呢!”

    十一娘“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徐令宜很出绵长而匀称的呼吸声。

    十一娘却想到新婚之夜。,那个时候,徐令宜装睡,也是出出这样的呼吸声……她当时想,如果徐令宜能给她一些适应的时间该多好……,…可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他还是要了地……,…当时也有些怨气……可现在想来,要不是他的这番举动,她又怎么能在徐家有个很好的开端……他就是为别人着想,有时候也让她觉得太过生硬……在外面他肯定不是这样的吧?要不然,也不会有人说他木讷,也不会能高居庙堂之上了……,或者,这就是徐令宜的真性情!就好自己一样,越是亲近的人,要求就越严,越容易动怒……实际上这都不是什么好品行……可改,却有点难!

    她不由扭头望着徐令宜。

    没有点灯的葛布罗帐,只能借助帐外墙角的那盏立式宫灯的光线。

    十一娘扭头,侧面的徐令宜,鼻粱挺直,额头真阔,轮廓的线条非常的优美。

    她嘴角轻翘,扬起个愉悦的弧度。

    “徐令宜!”十一娘在他耳边喊他。

    被吵到了,徐令宜翻了个身”面对着她又沉沉睡去。

    这些日子,他又是朝廷,又是西北,又是家里,忙得团团转。他太累了!

    十一娘抿了嘴笑,看见徐令宜的嘴唇嚅了嚅,就像徐嗣谨小时候!

    她骤然间觉得满脸柔情,红唇微启,轻轻地印在了他的唇上……一双大手突然用力扣紧她的的脑后……红唇被撬开……口齿间激烈地追逐着——让她几乎窒息过去……

    十一娘杏眼圆睁,一面推搡着她,一些出“唔唔”的声音。

    徐令宜放开她,望着她红艳艳的唇低低地笑。

    “你又骗我!”十一娘轻喘着瞪着他,“没睡还装睡!”

    “我如果不装睡,怎么能有这样的好事?”他眉眼间全是喜悦的笑意,碾压上了她的唇,…

    十一娘闭上眼睛,紧紧拖搂住了他。

    不过片刻的功夫,麻痒感从就从脊椎底端窜升上来……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襟。

    “孩子……”十一娘小声地提醒他。

    “我知道!”徐令宜也喘得有些厉害,“你放松!”

    十一娘芜从小到大,再到两世为人,她都是一个人……,…从来不敢把自己交给别人……,。…这一次,就让她把自己交给这个为她白了头的男人吧!

    她温柔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任他摆布成他想要的姿势,去体会他带给她的**滋味,一如她以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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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 惊讶(上)747

    徐嗣谨左瞅瞅父亲,右瞅瞅母亲,饭含在嘴里都忘了咀了。

    好奇怪啊!

    父亲和母亲同往常一样正襟危坐地吃着饭,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可不知为什么,两人的一举一动间却透露着自然的亲昵,与昨天的冷淡、疏离完全不同。

    不过一夜功夫而已。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怎么了?”,觉察到儿子的异样,十一娘笑着问他。

    徐令宜也停下了筷子,目光中露出关切。

    “没事,没事。”徐嗣谨掩饰般低下头去扒饭,却忘记了。里的饭还含有嘴里,呛得咳了起来。

    “这孩子!”十一娘忙给儿子舀了碗汤,“怎么慌里慌张的?”

    冷香已机敏地递了漱口的茶水过来。

    徐嗣谨接了十一娘的汤,喝了两口,感觉好受多了,怕父亲发现他的小心思,忙道:“爹爹,您还没有跟我说昨天去陈阁老家的情影呢?”

    “先吃饭!”,徐令宜淡淡地道,“吃过了饭,我们去东稍间你母亲的书房里谈!”

    徐嗣谨“哦”了一声,三下两下地吃完了,眼巴巴地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微微一笑,把手里的半个包子吃了,站了起来:“走吧!”往东稍间去。

    徐嗣谨忙跟了过去。

    十一娘笑着让冷香收拾碗筷,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坐了,架起huā架子绣起huā来。

    大约绣了半柱香的功夫,徐令宜和徐嗣谨一前一后从东稍间走了出来。

    徐令宜的表情很平静,徐嗣谨的却十分〖兴〗奋的样子。

    “我去趟孙老侯爷那里。”徐令宜对十一娘道”“中午就回来。”又对徐嗣谨道,“你就待在家里陪着你母亲,知道了吗?”

    “您放心!”,徐嗣谨忙道“我知道轻重的,保证不会到处乱跑。

    十一娘下炕送徐令宜出了门。

    见父亲走了,徐嗣谨揽了母亲的肩膀:“娘,这些大佬们可真是黑啊!难怪来的时候龚大人反反复复地叮嘱我,说燕京的水深着让我有事商量父亲,千万不可自作主张。”然后把陈阁老和路尚书都想丁治被调回燕京的机会安插自己人的事告诉了十一娘。

    昨天晚上徐令宜就分析过了,当时十一娘满腹心事,听得不十分仔细,认真地听徐嗣谨讲了一遍,笑道:“朝堂上的事就是这样。你别以为你现在是武进伯了就很厉害,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这次徐嗣谨没有顶嘴,而是老老实实地道:“所以有“满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的说法嘛!”

    十一娘笑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儿子。

    “怎么了?”徐嗣谨被她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着解释道,“这句话我是听我们千总的屋里人说的。就是平夷卫的千总……”,”

    “我是高兴啊!”十一娘颇有些感概,“我们谨哥儿长大了,知道自省了,也知道正确地评价自己了。”

    母亲的夸奖让他赧然,他左顾右盼地道:“我,我本来就知道自省是您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十一娘抿了嘴笑。

    徐嗣谨怕母亲继续夸下去,忙转移了话题:“娘,祖母那里,我还是想偷偷地去看看她老人家!”

    徐令宜曾说过,有些事掩耳盗铃也比肆无忌惮的好。龚大人的帅印都还没有交,徐嗣谆就悄悄跑回了京里,这样让有心人看在眼里就算这次念着皇上的兴头上大家装做不知道,以后哪天有了利益冲突,只怕都会拿出来大做一番文章。”,见母亲没有做声,徐嗣谨知道这事不成了,双手枕臂倒在了炕上:“我们兄弟几个里面,祖母对我是最好的……”很失望的样子。

    十一娘苦笑:“你就耐心等上两天吧!”

    徐嗣谨只好点头。

    十一娘就从徐令宜的书房里找了游记来给他消遣。

    母子俩说着话”看着书做着针线,日子眨眼就到了二十九。

    “龚东宁扎营在离西山十五里汪家湾下午燕京顺风镖局有镖车出城”,”徐令宜用午膳的时候突然道“你等会就随了顺风镖局的人出京与龚大人汇合。献俘仪完成之前,你都不要回家了!”

    徐嗣谨正色地应“是”,神态中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冷静。

    徐令宜欣慰地点了集头。

    十一娘依依不舍地帮他换了小厮的衣裳。

    “娘”按道理”献俘礼后会有几天的沐休……”徐嗣谨安慰着母亲,“到时候,我再光明正大地回来看你,去给太夫人和二伯母、五婶婶他们问安……给黄小毛和刘二武立衣冠冢。”他说着”眼睛一黯,神色也变得有些低落起来。

    “我等着你回来!”十一娘抱了抱儿子,目送着儿子出了正屋。

    等到了午门献俘那天,徐令宽、徐嗣谆、徐嗣诫、诜哥儿、诚哥儿甚至是庭哥儿和庄哥儿也都一起去看热闹,家里的女眷则齐聚在太夫人屋里等待,回事处的小厮不时来报着“六少爷进了城”、“六少爷在游街”、“六少爷到了午门”的消息,太夫人听了喜笑颜开,十两银子地打赏着小厮们,惹得回事处的小厮争看来报信,气氛显得非常的热闹。五夫人看着在一旁凑着趣:“娘,我们这些陪等的,是不是也要打赏打赏?”,太夫人是真高兴,也不管五夫人说的是玩笑话,笑呵呵地吩咐脂红:“赏你们五夫人二十两银子!”,哄然大笑。

    有小厮擦着额头的汗跑了进来:“太夫人,太夫人,大喜,大喜!我们六少爷,封了贵州总兵!”

    谨哥儿怎么会做了贵州总兵?他今年才十六岁!

    十一娘愕然。

    太夫人则“啊”地一声坐直了身子,神色肃然地问那小厮,“,你可听清楚了?要是胡说八道,可是要打板子的!”

    “太夫人,我没有胡说八道!”小厮急急地道,“是五爷让人来传得话,说,圣旨都已经宣读了,公文也贴出来了,让我们报给您知道,也欢喜欢喜。”说着,朝十一娘望去,“四夫人,五爷还说,等会散了朝,家里肯定会有很多客人来贺,让小的们跟您也禀一声,厨房里好早点准上酒菜。”

    “既然是五爷说的,那就不会有错了!”五夫人忙支持徐令宽,对十一娘道,“四嫂要不要我帮忙!”

    “如果是真的,自然要请五弟妹帮忙了!”十一娘笑着应合道,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怎么贵州总兵换成了徐嗣谨,那四川总是谁呢?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去了书房。

    “侯爷,谨哥儿做了贵州总兵的事您知道了吗?”

    “我也是刚知道。”徐令宜道,“四川总兵是陈阁老的人……听王励说,让谨哥儿做贵州总兵,是皇上的意思。”然后分析道,“陈阁老想安排自己的人做四川总兵,还要得到皇上的支持,皇上的话,他肯定是对此事不会有什么异意的。而内阁看到陈阁老没有做声,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大煞风景。阴错阳差。这总兵的位置就落到了谨哥儿的头上。”说到这里,他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来,“龚大人听说了”肯定会很失望。我已经写了封信向龚东宁解释送信的管事刚瞪走!”

    他的话音刚落,有小厮跑了进来:“侯爷,侯爷,周大人到了。”

    “多半是来讨酒喝的!”,徐令宜思村着对十一娘道,“你去吩咐厨房准备些酒菜吧”只怕等会还会有人来!”

    十一娘应诺,回了内院。

    外院闹了个通宵,第二天,又道贺的女眷陆陆续续地过来,十一娘忙得团团转,偏偏唐四太太旧事重提,拉着她说唐家大小姐和谨哥儿的婚事,她好不容易以“今天客人太多,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为由脱了身,又被甘夫人拽住,说起她侄女的事。

    林大奶奶把她拉到了一旁:“这几家你最好都别答应一——谨哥儿现在是总兵了,按规矩,他的女眷是要留在燕京的。”她若有所指地道。

    十一娘恍然。

    难怪周夫人和穆氏都不做声了。

    ,“多谢你提醒我!”她忙向林大奶奶道谢”“这井事我会和侯爷商量的。”

    徐令宜听了却不以为然:“什么事都有例外。到时候求个圣旨让谨哥儿带着媳妇去任上就走了。你现在只管给他挑个合适的。他如今也是一方大员了,还没有成家,别人看着总觉得不够稳重,对他以后升迁不好。”

    “那侯爷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和哪些人家结亲更利于谨哥儿的仕途,徐令宜更有发言权,而在这些人家中挑选谁做妻子,那就得十一娘定了。

    “不急。”徐令宜笑道,“先把特旨请下来再议也不心。

    不然,谁敢把闺女嫁到我们家来,那岂不是守活寡?到时候肯定要为谨哥儿纳妾。庶长子比嫡长子大”又是个麻烦事!”

    十一娘一听,立刻道:“那就等皇上的特旨下来了再说。”,态度很是坚决。

    徐令宜微微颌首。

    冷香满脸笑容,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侯爷,夫人,六少爷回来了!”

    十一娘喜出望外,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人在哪里?”

    “被四少爷、五少爷、七少爷和八少爷给围住了。”冷香忙上前搀扶着十一娘,“正在说捉朵颜的事呢!家里的丫鬟、婆子、管事、小厮里三层,外三层的,正听着起劲呢!”,!~!

第七百四十八章 惊讶(中)748

    看见十一娘匆匆走了过来,徐嗣谨忙推开围着他的人群。

    “娘!”他开张手臂要去抱母亲,又想到父亲反复告诫他在人面前不可以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在母亲面前磨磨蹭蹭的,他立刻改为撩袍子,“我回来了!”

    跪在了十一娘的面前。

    满屋子的人都或曲膝行礼,或弯腰揖礼,院子里满是霍霍的跪拜之声。

    因之前已经见过了儿子,十一娘少了几会惊讶,多了几份欢喜。

    她上前携了儿子,笑着问他:“献俘礼后龚大人就交了帅印,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祖母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徐嗣谨顺势站起来搀了母亲,解释道:“龚大人昨天离京,他原是贵州总兵,有些公务上的事要嘱咐我,又对我有提携之恩,我送了龚大人才回来!”

    十一娘点头:“我们先去见祖母。”,她任儿子搀着,一面和他太夫人那里去,一边和他说着话,“什么时候上任?可以在家里待几天?”

    吏部发公文的时候,会注明到任的时间,如若到期未达,轻则丢官,重则还要受牢狱之苦。

    “皇上特恩准我在家里住两天。”徐嗣谨道,“七月二十二日之前要到任即可。”

    朝廷有规定,离京二千里以上的,十五天之内到任,吏部让徐嗣谨二十二以前到任,已很给面子了。

    做官的,这幕僚、护卫、小厮、丫鬟、厨子、门房……都得自己准备,而且还要忠心、能干。要不然,跟着去了任上,打着主家的名义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坏了名声,被御史弹劾是小”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丢了前程甚至是性命也是有的。

    徐嗣谕那会,家里平时就留了心,又有项大人帮忙,公文一下来,跟去的人立刻就确定下来。徐嗣谨任贵州总兵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家里根本就没有准备。徐嗣谨虽然不怕得罪人,可因此而害了百姓或是与人结下了仇怨,那就得不偿失了……十一娘让徐令宜帮着给谨哥儿拿个主意,徐令宜却说要是要先问问徐嗣谨,还说,徐嗣谨离家在外”身边要是连几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去了贵州也会折戟而归,还不去贵州打个转了就回来!

    她有点为徐嗣谨着急,正想问问他,跟在他们身后的诜哥儿突然跳了出来。

    “六哥,我想跟着你去贵州。”徐嗣谆几个因为有母亲的话没有说话,不敢做声,诜哥儿一向和十一娘亲近,和十一娘随意惯了,情急之下,也就顾不得许多了,“我也想像六哥一样到卫所里去摔打一番,凭着真本事建臣立业!”他说着,露出艳羡的表情。

    诚哥儿早就跃跃欲试了,只是一直不敢开口,见哥哥说了话,他的胆子也大起来,“六哥,你把我也跟去吧!我也想去贵州。”

    徐嗣谨有些意外,但很快笑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我当然想你们去!就怕五叔和五婶婶不同意!只要五叔和五婶婶答应了,我这就带你们去贵州。”

    兄弟两欢呼起来。

    “都这么大的,怎么还像孩子似的大呼小叫沉不住气?”五夫人突然从太夫人院子里走了出来”喝斥两个儿子,“你们看看谨哥儿”不过大你们两、三岁,却比你们沉稳多了……”

    诜哥儿和诚哥儿的表情变得有些讪讪然起来。

    十一娘忙为两人解围:“这不是谨哥儿回来了吗?他们两兄弟这也是高兴嘛!”

    徐嗣谨机敏地上前给五夫人行礼:“五婶婶”您还好吧?上次七哥给我写信,说您一到夏天就睡不好,这又到了盛夏季节,您好些了没有?我有个同僚,是湖南人,说他们那里君山的竹子做的凉簟特别的沁凉,我下次让他给一席回来,你试试,看能不能凉快些!”,五夫人不过是见徐嗣谨小小年纪就做了总兵,诜哥儿和诚哥儿还一团孩子气,怕他瞧不起而已,并不是真心的i斥两个儿子,徐嗣谨这样一番温声细语,她倍觉有面子,那一点点小顾忌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笑盈盈地说了句“让你费心了”,然后对徐嗣谨和十一娘道:“娘听说谨哥儿回来了,一刻也坐不住,非要去迎不可。

    天气太热,大家都不敢让太夫人出门,我正准备去看看谨哥儿过了没有……”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莺莺燕燕喧嚣声。

    “糟了!”五夫人脸色微变,“定是二嫂也没能拦住好……”

    她的话音未落”徐嗣谨已三步并做两步进了院子。

    众人忙跟了过去。

    二夫人和太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正站在台阶上拦着拄了拐杖的太夫人劝说。

    “祖母,祖母!”,徐嗣谨一溜烟地跑了过去,“我回来了!”,“哎哟,哎哟”太夫人一把抱住了要给她磕头的徐嗣谨,“,我们的谨哥儿可回来了!”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退后两步,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徐嗣谨,“听说你捉住了朵颜,受伤了没有?在军营里吃不吃的饱?长安有没有好好地服侍你?龚东宁对你好不好?你立了这么大的功,皇上见了你,都说了些什么?”一句接着一句,很是急切力“祖母,我好着呢,您别担心。”徐嗣谨说着,捋了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臂,“您看,我这像是没有吃饱的样子吗?”然后扶了太夫人往屋里去,“吏部和兵部都已经下了公文,我这个月二十二日就要到任,最多能在家里待两天。我在外面的这几年,做梦都想着家里的红烧狮子头,你先让厨房做碗红烧狮子头我吃了再问这些行不行?”

    太夫人一听他最多能在家里待两天,又做梦都想吃红烧狮子头,心疼得不得了,哪里还去问那些,拉了徐嗣谨的手立刻高声吩咐露珠,“快去,六少爷要吃红烧狮子头!”

    露珠应声而去。

    太夫人满意地笑了笑,由徐嗣谨服侍着坐到了宴息室临窗的大炕上。

    徐嗣谨自己去端了张锦杌坐在了太夫人的面前:“祖母,我发现您有好多白头发了,您是不是没有好好喝核桃糊啊?”

    “胡说,我怎么没有好好喝核桃糊?”太夫人嗔着,眉头微蹙,立刻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头发越来越多了。你二伯母说,帮我染头发,可头发一染,长出来又是白的,反而黑白分明,像个妖怪似的,我索性就随它了。”说完”又担心地道,“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怎么会?”徐嗣谨认真地道,“我看着就挺好看的。银光闪闪的,一看就显得德高望重。”

    太夫人听着眼睛笑成了弯月亮,连声道:“我也这么觉得。只是大家都让我染头发,我只好随她们了!还好你回来了,要不然,连个帮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大家面面相觑,不由苦笑。

    徐嗣谨就拾了军营里那些有趣的事讲给太夫人听,太夫人听得笑不拢嘴,待徐令宜带着徐嗣谨去拜了祖宗,三爷和三夫人闻讯带着儿子、儿媳、孙子赶了过来,三房的人齐聚太夫那里,分男女摆了六桌酒席,又由琥珀领着在太夫人的院子里开了十桌打赏内院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和大丫鬟,由白总管领着在外院的huā厅开了二十几桌打赏外院叫得上字号的管事,酒过三巡,白总管和几今年长的管事进来给徐嗣谨敬酒,太夫人隔着屏风笑着骂白总管不知道体恤人,白总管在那里插科打诨地和太夫人打趣,惹来一片欢声笑语,让有这个晚风徐徐的仲夏之夜变得热烈起来。

    席后,太夫要留徐嗣谨在她屋里歇着不可。徐令宜自然不会反对,交待了徐嗣谨几句,大家各自散了。

    十一娘和徐令宜说起徐嗣谨答应诜哥儿和诚哥儿去贵州的事:“……不知道五弟妹舍不舍得孩子!反正我当时是舍不得的。”,徐令宜听了笑道:“做母亲的,哪个不希望把孩子捆在裤腰带上?丹阳自然舍不得。可这件事关系到孩子的前程,可不是她舍得,舍不得的事。何况还有孙老侯爷,而且定南侯世子爷也不是个糊涂人,不会任丹阳胡来的!”

    “那您是要请侯老侯爷出面了?”

    “明天看情景再说吧!”,徐令宜道,“,丹阳也未必就想不通!”

    两人说着闲话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琥珀悄悄告诉十一娘:“五夫人那边,昨天晚上闹腾了一夜。说七少爷和八少爷都要去贵州,五夫人说七少爷是长子,要留在家里,只同意让八少爷跟着去,七少爷不服,嚷着要去告诉孙老侯爷呢!把五夫人气得够呛!”,这也是人之常情。

    长子可以恩荫,自然要想办法给次子找出路。

    思付间,徐嗣谨来给他们问安了。

    “爹爹,您帮我找个幕僚吧?”,他开门见山地向徐令宜求助,“我身边也有几个人,做护卫、小厮甚至是门房、厨子都不成问题,可就是做幕僚有些困难!”又道,“,龚大人临走的时候也问我这件事,我还以为他有人推荐给我,谁知道却只是问了问。我看他那样子,到不是没有人选,恐怕是为了怕我多心而避嫌吧!”,“那你是什么意思?”徐令宜悠闲地问他。!~!

第七百四十九章 惊讶(下)749

    徐嗣谨嘿嘿地笑:“我想和您讨临波!”

    “临波?”徐令宜愣然,“你怎么想到了他!”

    临波和照影曾是徐令宜贴身的小厮,精明能干、忠心赤胆自不必说,而且这两个放出去后,一个管着广州徐家的海外商行,一个管着宁波的海外商行,都做得很不错,特别是照影,胆大心细,现在俨然宁波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就是宁波知府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皇上当时并不赞同我跟着欧阳鸣去追剿朵颜,后来因太后娘娘亲自出面过问,皇上才勉强同意了,可见在皇上的心目中,我年纪太轻,还不足以担当大任。”徐嗣谨说着,笑容渐敛,“机缘巧合,我捉了朵颜,皇上见到我时,直笑我‘运气好’,说我是他的‘福将’。”

    皇上说这话是金銮殿上说的,徐令宜也在场。

    当时还惹了群臣一阵大笑。

    他微微点头。

    “不管皇上说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按道理,皇上都不应该让我去做这个贵州总兵才是——整个大周王朝,加上漕运总兵,一共才二十一个总督,就算是我弯着腰,别人的眼睛也要看到我。”徐嗣谨正色地道,“送走了龚大人,我就去了趟雍王爷府。

    听雍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我能做这总兵的位置,全靠江都公主的一句话……”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徐令宜比徐嗣谨知道的还多,但他很想听听儿子会怎么说。

    “是不是夸大其词了?”徐令宜颇有不以为然地道.“这可是国家大事!”

    “阁老们想和兵部争总兵的位置,皇上原是知道的。”徐嗣谨,“后来兵部的人占了上风,皇上就有些不喜了。正好江都公主觉得我受了委屈,找皇后娘娘说叨,皇上听了临时起意,就定了我做甘肃总兵,封阁老们推荐的那个福建都司同知做了四川总兵。说起来,这也是皇上的平衡掣肘之术。”

    徐令宜惊讶地望着徐嗣谨。

    儿子真的长大了,再不是那个让他时时担心,片刻也不敢放手的孩子了。

    对徐嗣谨像同僚一样和他说话,他既感受到不习惯,又感觉到新鲜。

    “圣意也是你胡乱揣摩的?”他轻声地喝斥儿子,语气中不仅没有怒意反而流露出几分欣慰之意来。

    徐嗣谨自然听得出来。他嘻皮笑脸望着父亲转移了话题:“好幕僚可遇不可求,我就不强求了。先找几个能写公文的人凑和着先用了再说。当务之急是得找个能帮着管理银矿的人——我年纪轻又是勋贵又是外戚,初到贵州,那些年纪大、资历老的兵油子怎么会服我?我要想坐稳贵州总兵的位置,少不得要杀鸡给猴看整治几个人。我要是天天盯着那银矿,肯定会被那些人顺藤摸瓜地揪出雍王爷来,那可就麻烦了。临波这些年在广州做得不错,却又比照影小心谨慎,让他去给我管银矿,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临波也好、照影也好,是让他们做广州、宁波商行的管事,还是让把他们丢到田庄上闲着全凭他的一句话。徐令宜更感兴趣的是徐嗣谨所说的“整治几个人”。

    “哦!”他扬了扬眉,“这样说来,对于去贵州怎么做,你已经有了腹案了?”

    “还没有。”徐嗣谨“咯吱”、“咯吱”地捏着指关节,一副要和人过招的跃跃欲试模样,“反正,谁也别想骑在我头上。”又道,“这可是我第一个差事,要是办砸了,名声出去了,以后想干点什么事可就难了。”

    大方向上儿子事事都有数,徐令宜暗暗点头,不再过多的询问,笑道:“你四哥现在管着家里的庶务,临波是广州商行的管事,广州商行这几年的收益占了家里的十分之一,你想把临波要过去,先跟你四哥说说!”

    徐嗣谆是大哥,又是世子,这点上要尊重他。

    徐嗣谨听了呵呵直笑:“我来之前,先去了四哥那里。四哥说了,不管我看上谁了,只要您同意,只管带走。还给了我四千两银子,说让我到了任上别刮那些下属的银子,吃相太难看了,会让人轻视的。”说着,他涎着脸用手肘拐了拐徐令宜,“爹,您也是带过兵的,四千两银子,在那些打过仗的同知、佥事眼里跟毛毛雨似的,四哥一年就那点收益,都给了我四千两银子,您还是永平侯,多多少少也给点私房钱我吧!要不,娘又该唠叨我乱花钱了。您也知道,娘要想干什么事,那肯定是能干成的,说不定为了这件事,会把万大显派到贵州去查我的帐。我好歹也是一省的大员,下属看到我这么大了母亲还想查我的帐就查我的帐,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我的脸谁里搁啊?我又怎么治下啊……”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就不相信,以你的机灵劲,别人打仗都能买田置房的,你就空手而归?你放心,我和你娘都不会要你一分钱,你只管留着去孝敬你祖母就行了!你就别给我在那里叫穷了。”没等徐令宜说完,徐令宜已忍俊不禁,“至于你娘,做事一向有分寸,怎么会派了万大显去查你的帐?再说了,就算你母亲派了万大显去查你的帐,别人看了也只会说你事母都恭,有谁敢笑话你!你要是好好筹划筹划,说不定还能得个孝廉的称号……”

    母亲在银钱上对他一向控制的很严,他攒了点私房钱,不想让母亲知道,当然就不能在父亲面前承认——父亲虽然不会主动告诉母亲,但如果母亲问起来,父亲肯定也不会瞒着母亲的,以母亲的精明,那就等于是告诉了母亲。

    “爹!您怎么能这么说!”徐嗣谨佯做冤枉地跳着脚,他的确打算万一母亲派了万大显来查他的帐,他就想办法让御史攻讦他,这样一来,他还可以得个孝名。“我有了钱,除了孝敬祖母,当然还要孝敬您和娘。”这一点小心思全让父亲看出来了,还是快点去贵州的好,那时虽然苦,可天高皇帝远啊……“好了,好了!”徐令宜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十一娘对儿子在银钱上很严格也是怕他像那些纨绔子弟养戏子、逛赌坊,“既然临波要跟着你去贵州,那正好,以后就由广州商行那边每年拔一万两银子给你使好了!”

    “爹爹,”徐嗣谨大喜过望,拍着父亲的马屁,“您对我真好!”又看着父亲气定神闲的样子,灵机一动,笑着问徐令宜.“您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徐令宜没有做声,而是神色一正,严肃而冷峻地盯着他的眼睛:“家里没有指望你拿银子回来使,你也要争气,万万不可与民争利,要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让百姓提起你,不满口称赞,也不能指了脊梁骨骂我们徐家的列祖列宗!”

    徐嗣谨忙收敛了嬉戏之色,恭敬而郑重地应“是”:“爹爹,您放心,我决不会给徐家丢脸的,更不会做残害百姓之事的。”说完,语气一顿,又加了一句,“也不会让人指了我的脊梁骨骂您的!”说到最后,眉宇间又有了几分促狭之意。

    “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变嘻皮笑脸了!”徐令宜有些无奈地笑道,“我和你娘都是严谨之人,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就是因为您和娘都太严谨了,所以观世音才把我送给了你们啊!”徐嗣谨和父亲哈哈笑着,起身就要走,“我去向大哥要临波去!”

    徐令宜笑着颔首,十一娘撩帘而入。

    徐嗣谨忙向父亲使眼色,还摸了摸装碎银子的荷包,示意父亲不要把他有私房钱的事告诉十一娘。

    徐令宜笑着微微点头。

    十娘狐疑地看了父亲子俩一眼:“打什么哑迷呢?”

    徐嗣谨嘴角微动,正要说话,徐令宜已抢在他前面道:“他这不是立了大功回来了吗?又封了武进伯,做了贵州总兵,亲戚朋友那里肯定要走动走动,想把礼品准备的贵重些,多的银子让我给他贴。我答应他了,让他去找谆哥儿商量。”

    这种走动,公中也是有惯例的。徐嗣谨一向手面大,十一娘不疑有它,笑道:“你想送什么,只管开了单子来,这银子娘帮你贴。”

    徐嗣谨大为佩服,朝着父亲投去敬佩的一眼,然后赶紧搂了母亲的肩膀:“娘,您的私房钱您留着买花戴吧!这次我狠狠地敲爹爹一笔。”说完,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我还要去找四哥。”说着,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神色微黯,声音也低了几份,“我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想去祭拜一下黄小毛和刘二武。”十一娘很高兴,忙道:“你帮我也烧些纸银。”说着,让琥珀去秤了十两银子。祭拜的事,是要各出各的银子以正名份的。

    徐嗣谨默默地收了银子,给父母行了礼,去了徐嗣谆那里。

    十一娘则对徐令宜道:“娘刚才把我叫过去,特意问了谨哥儿婚事,说要我今天就递牌子,她老人宗要亲自进宫去向太后娘求这个特旨,我和二嫂怎么劝也不行,侯爷,不如您去说说吧!”

    因为身体的缘故,先帝的时候就免了太夫人初一的朝贺,太夫人有些年没有进宫了,有几次太后娘娘想太夫人,曾悄悄地到府上探望。

    两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第七百五十章 守望(上)

    尽管徐令宜再三保证,也没能打消太夫人的决心,最后大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由徐令宜亲自去递牌子,讫请进宫觐见太后娘娘。

    不管是内府还是慈宁宫,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中午递的牌子,不过一个时辰,雷公公亲自领了两个身着从六品服饰的内侍来接太夫人。徐令宜和十一娘陪着太夫人进了宫。

    孙老侯爷突然来访。

    “进了宫啊……”,”老人家有点失望。

    昨天晚上五房闹了大半宿,孙老侯爷的来意大家都猜到几分。

    白总管恭敬地请孙老侯爷到外书房坐:“……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宫里有规矩,只吃膳不过午,下午一餐都是各宫在小厨房里做些点心垫垫肚子,这种情况之下,自然没有留膳之说,加上内宫要落匙,到了百时就应该出宫了。

    孙老侯爷看了看天色,由白总管陪着去了书房。

    徐嗣诜立刻赶了过来。

    “外祖父,您可来了。”他匆匆给孙老侯爷行了礼,急急地道,“我要跟六哥去贵州……他不过比我大一岁,如今已经是武进伯、贵州总兵了,我不能再这样呆在家里混日子了。从前射箭,他还比不过我呢!”

    白总管闻言,立刻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还随手帮这祖孙俩掩了门。

    “你是长子,以后可以恩荫。你父亲又不比你四伯父——先帝在时,他征战有功,现在,推荐龚东宁有功……,你弟弟以后怎么办?”别”老侯爷温和地问徐嗣诜。

    一向支持他的外祖父这次却站到了母亲那边,徐嗣诜满脸的惊讶。

    他不禁低头思考。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静。

    徐嗣诜的神色渐渐变得沮丧起来。

    孙老侯爷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次是他失算了。

    徐令宜把徐嗣谨送去贵州的用意他是知道的,他原来也准备随后把徐嗣诜送过去的,可看到徐嗣诜满是稚气的脸,想到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女儿也只有两个儿子心里一软,想着不如等过几年,徐嗣谨在军营里站稳了脚跟,徐嗣诜也大些了,武艺学得更好了,再去也不迟。

    谁知道,就这!犹豫,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是教子南下不到两个回合,范维纲战败,宣同城被破;欧阳鸣临危受命,却重伤昏迷;皇上又临阵换将,调龚东宁掌了帅印;皇上想救欧阳鸣一命,留两万大军让他追剿朵颜去捡个军功,却被朵颜打了个伏击;跟着欧阳鸣出去摇旗呐喊的徐嗣谨初生牛犊不怕虎,叫了榆林卫三千守卫去追朵颜那榆林卫的指挥使更妙,竟然就这样把兵交给了徐嗣谨……事态的发展叫人眼huā缭乱,他根本来不及布置,就传来了徐嗣谨活捉了朵颜的消息。

    结果徐嗣谨封了武进伯,欧阳鸣这个皇上一心想要扶起来的却落了个全家流放。

    早知如此当时一狠心把诜哥儿也送到贵州就好了!

    徐嗣诜没有想那么多。

    同样的话,从曾高居庙堂指点江山的外祖外嘴里说出来,就是比只知道一味溺爱弟弟的母亲说的更让他信服。

    如果需要有人来做出让步那就只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

    “外祖父”,”他抬起头来,神色毅然地望着孙老侯爷,“我留在家里,让弟弟跟着六哥去贵州吧!”

    这样的时候还知道顾着弟弟……孙老侯爷欣慰地颌首。

    门口传来女人嘤嘤的哭泣声。

    两人循声望去,看见五夫人站在那里抹着眼泪儿。

    “娘”徐嗣诜忙走了过去掏了帕子给五夫人,“是我错了您就别哭了!”

    五夫人听着,哭得更伤心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诚哥儿年纪小,她关注得多一些,并不代表她就不关心大儿子。大儿子一向比小儿子吃得开,能干,现在让大儿子把明明朗朗的前程让给小儿子,她心里怎么不难受。

    “好了,好了,你也别哭了!”,孙老侯爷笑道,“这件事,我来和永平侯商量,你只管等消息好了。”

    有父亲出面,自然什么事都会安排得妥妥贴贴。

    五夫人哽咽着点头。

    白总管隔着帘子禀道:“老侯爷,五夫人,七少爷,太夫人和侯爷、四夫人回来了!”

    五夫人忙把帕子塞到了衣袖里:“爹,您在这里坐会儿,我和诜哥儿去迎太夫人。”

    孙老侯爷“嗯”了一声,五夫人去了垂huā门,徐嗣诜径大门去。

    二夫人和姜氏、英娘早在垂huā门前候着了。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和娘怎么说的?”五夫人笑着和二夫人闲话。

    “什么事都是有利就有弊的。”二夫人淡淡地道,“就算是皇上不答应,等过个两、三年,我们也可以拿着这个做借口把谨哥儿调回燕京来,未必不是件好事。皇上总不能让人绝了后嗣吧!”她神态笃定,显然没有把这井事放在心上。

    五夫人听了不由莞尔:“,还是二嫂想得远,我们就没有二嫂这样的高瞻远*。”心里却道,如果到时候皇上不让调回来怎么办?听说那些做总兵的,比在江南做县令、知府还肥,到时候谨哥儿不想调回来怎么办?

    这些话也不过想想而已,倒是姜氏,不由看了二夫人一眼,心里大为佩服。

    各自思付间,太夫人的马车停在了垂huā门前,十一娘先下了车,然后扶着太夫人下了马车。

    大家一看太夫人一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进了一趟宫,不仅没有一丝倦意,反而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显然不虚此行。

    众人都露出笑容来,簇拥着太夫人进了垂huā门。

    “……真没有想到就是宋太妃,也打起我们家谨哥儿的主意来了。”回到屋里,太夫人一面由着二夫人服侍更衣,一面和五夫人、姜氏、英娘几个颇有些得意地说着进宫的情形,“太后娘娘朝着她使眼色她都不走坐在那里非要十一娘给句明话不可,要不是皇后娘娘直言让她先退下,只怕我们还要耽搁些时辰才能出宫。”

    “宋太妃!”五夫人求证似地望向十一娘,二夫人却道,“是八皇子的生母吧?我听说,宋家原是彭城小吏,因为女儿貌美,进宫得了宠才被封的彭城指挥佥事。只怕不太合适吧?”她说着目光落也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

    十一娘唯有苦笑:“皇后娘娘亲自送我们出的慈宁宫,我们跪别的时候,皇后娘娘嘱咐我,有空多去周家坐坐,周夫人前些日子进宫来说起几个堂妹的婚事,还说起我有些日子没去周家串门了。”

    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明。

    二夫人和五夫人俱是一愣。

    太大人却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用不着急,反正特旨过了年才能下来。这些日子我们好好给谨哥儿挑门亲事就走了。”说着太夫人脸上露出憧憬的表情来,“到时候再让太后娘娘给谨哥儿赐个婚,我们热热闹闹地把谨哥儿的婚事办了,说不定明年过年的时候我就又可以抱重孙了!”

    这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就念叨起重孙来了!

    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太夫人已转过头去问二夫人:“你说我要不要好好捌饬倒饬两件新衣裳?到时候我也好跟着十一娘去给谨哥儿相媳妇!”

    “当然要了!”二夫人哄着太夫人,“,您路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谨哥儿的婚事有您帮忙看着准错不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太夫人很不谦虚地点了点头,道,“我想过了,宋太妃是肯定不行的,周家也不好,中间有个皇后娘娘,俩口子过日子哪有上嘴唇不碰着下嘴唇的时候,要是周家的闺女仗着这门亲事是皇后娘娘促成的我们家谨哥儿岂不是吃亏……”,太夫人抚着头,“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才成!”

    十一娘看着太夫人为难的样子,笑道:“娶妻娶德,只要女方的人品好就行了。我们家谨哥儿也不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人……”

    “这又不是当着外人,还要客气谦虚!”太夫人有些不悦地道,“我看,我们家谨哥儿一点毛病也没有。不仅长得英俊,而且又孝顺体贴,性子温和,待人彬彬有礼,为人豪爽,去哪里都不忘给家里的人带东西……”

    孩子是自己的好,这一点在太夫人身上体现得犹为明显。

    十一娘只好喏喏地应着,回妻说给徐令宜听。

    徐令宜大笑,问她:“要不,让仲然做个媒人吧?”

    “大姑爷?”,十一娘愕然。

    “他以后要单独开府的,最好找个将门之女。”徐令宜沉吟道,“不求媳妇家门第多高,但一定要能干、品行好,兄弟多。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将门出身,就意味着家里的人都在军营任职,只要不是那烂泥,徐令宜就可以帮着扶持几个人,到时候徐嗣谨有舅兄帮衬,就凭着一个人多势众,别人看了也要忌惮几分。

    “就怕到时候姑娘家也是个舞刀弄枪的性子。”十一娘有些担心,“谨哥儿性子急躁,又吃软不吃唉……”

    “到时候你和贞姐儿帮着好好看看就走了。”徐令宜见十一娘原则上同意了,笑道,“我等会就给仲然写信,让他帮着操操心。”,话音未落”有小厮跑进来:“侯爷,夫人,二少爷身边的墨竹回了京。说是奉了二少爷之命来给您和夫人问安,顺带着给六少爷送点东西。人刚到,管事让我来禀告侯爷和夫人。”

    因北方战事失利,朝廷怕福建那边的倭寇趁机偷袭,对江南封锁了消息,等徐嗣谕知道贵州都司的人奉命前往宣同而写信来询问谨哥儿的详细情况时”谨哥儿已经捉子朵颜,然后消息才开始畅通起来。

    算算日子,徐嗣谕可能刚听到午门献俘的事。!~!

第七百五十一章 守望(中)

    快叫了进来。没等徐令宜吩咐,十一娘已急急地道。

    那小厮飞奔而去。

    “谕哥儿多半是猜着谨哥儿这几天就要启程了。”十一娘笑道,“前几日谕哥儿媳妇差了人给我们送菱角、莲子来的时候都没有提起给谨哥儿送东西的事。”

    兄弟间就应该和和睦睦,互相帮衬。

    徐令宜点头。

    小厮领了两个婆子进来,其中一个是项氏的贴身妈妈项妈妈。

    两个婆子恭敬地行了礼,欢天喜地的给徐令宜和十一娘道喜。

    “前几天才知道六少爷做了贵州总督,我们二少爷不知道有多高兴。连夜就差了我们进京,总算是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城。”,项妈妈笑着双手捧上了一个用蓝绸布包着的匣子,“这是我们二少爷送给六少爷的程仪,还说,祝六少爷前程似锦,一帆风顺。”又捧了一包包袱,“这是我们二少奶奶给六少爷做的几件秋衣,说是赶得急,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六少爷多多包涵。”

    冷香上前接了,十一娘让含笑搬了小杌给两个婆子坐下来说话,问起些家长里短的事来。

    知道徐嗣谕一家很习惯嘉兴的生活,六月嘉兴府暴雨,徐嗣谕组织壮丁护堤有功,知府对他渐渐器重起来,她也跟着欢喜起来:“,时候不早了,你们今天就在府里歇了,明天一早去给太夫人和二夫人也问个安,让她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两个婆子笑着应“是”跟着冷香退了下去。

    徐令宜问起徐嗣谨来:“……怎么还没有回来?我还有事和他说。”

    吏部虽然宽限了些时日,可要是再不启程,恐怕也赶不到贵州。明天一早辞了祖宗,徐嗣谨就会启程去贵州。十一娘正要去看看行李准备的怎样,闻言道:“长安带了话进来的。说是今天晚上谨哥儿要和剁逊他们聚一聚,会晚点回来。侯爷有什么事和他说?要不,侯爷和我一起过去看看?”一面说,一面吩咐含笑带上徐嗣谕夫妻送的东西。

    “也好!”徐令宜想了想,和十一娘去了清吟居。

    阿金和随风正在清点东西,看见徐令宜和十一娘”两人忙收了册子上前行礼。

    “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吗?”,徐令宜道。

    “都收拾好了!”,阿金笑道,“奴婢怕落了什么东西,就和随风又清点了一遍。”

    这一次,阿金和随风也跟着徐嗣谨去贵州。

    十一娘看到那些箱笼,想到儿子马上就要走了,情绪突然间就低落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徐令宜安慰她:“他现在是三品大员了,每年都会进京考诠,比从前他在贵州的时候可是好多了。”

    这样一想”十一娘长长地吁了口气,心情好了一些。

    徐令宜和她坐到临窗的大炕上等徐嗣谨。

    “孙老侯爷今天和我商量,想让诚哥儿跟着谨哥儿去贵州!”

    换了自己,也会这样样选择。十一娘早猜到了”沉吟道:“那谯,哥儿呢?留在家里吗?”

    “孙老侯爷想让他去河南都司”,”徐令宜道,“孙老侯爷曾经掌管过中军都督府,有些老人情留在河南,加上河南总兵与我也有些交情……让他去磨练几年,学些真本领,然后再进西山大营。”

    这样也好。

    十一娘微微颌首。

    徐令宽夫妻来了。

    徐令宜和十一娘不由对视一眼。

    “恐怕是为了诚哥儿的来而来!”徐令宜笑着,和十一娘去了厅堂。

    “没想到四哥和四嫂也在!”徐令宜笑吟吟和哥哥、嫂嫂打着招呼,大家笑着坐下,阿金带着小丫鬟上了茶点,五夫人委婉地问起徐嗣谨:“怎么不在家?不是说明天就走了吗?”

    十一娘把情况说了一遍。

    五夫人还欲问什么,徐令宽却觉得兄弟之间根本不用这样客气”没等五夫人开口,开门见山地对徐令宜说了来意:“……诚哥儿不比诜哥儿,他今年才十二岁,就是在外院住着,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内院跑,谨哥儿又是初到贵州,事情多,哪能天天盯着诚哥儿。我看,不如让诚哥儿过了春节再去。这样谨哥儿也安顿下来了,诚哥儿也有个准备,我们也好先把诜哥儿的事办了。”

    徐令宜自然茶应。

    五夫人就长长地叹了口气“……老一辈人的说,这吃苦也是辈子,享福也是一辈子,都是天注定的。这两个孩子,放着大路不走非要去爬山。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求菩萨保佑天道酬勤,别让他们白白奔波一番!”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沮丧,几分伤感。

    十一娘想到当初和徐令宜为谨哥儿的前途犹豫徘徊,和五夫人此刻的心情是如此的相似,她安慰着五夫人:“谁说不是!当初,我也是不甘心,可现在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不仅能自己照顾自己,还能照顾家里人了,又觉得庆幸,还好当初做了那样的决定。五弟妹放心,诜哥儿和诚哥儿都是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再到外面见识一番,以后只会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听话的。”

    “但愿如此。”五夫人点头,脸上到底露出几分期望来……,诚哥儿去了,还要谨哥儿多多教导才是。“语气很真诚,看得出来,是心里话。

    十一娘不免有些感慨。

    五夫人骨子里从来都透着几分傲气,如果不是为了儿子,只怕也不会放下身段。可见这天下做母亲的都一样!

    徐令宽觉得五夫人是杞人忧天,没等十一娘应答,笑道:“谨哥儿是哥哥,自然会好好教导诚哥儿。你就不要说这些废话了。”

    五夫人为之气结。

    十一娘怕两人在自己屋里争起来,忙笑着对徐令宽道:“五叔明天有没有空?要是没什么事,侯爷想请您帮着送送谨哥儿!”

    徐令宜是做父亲,不好去送儿子,想着儿子能从把朵颜捉回来,去个贵州不在话下”也根本没有准备去送儿子,听十一娘自作主张地这么一说,不由瞥了十一娘一眼。

    徐令宽明天本来要值夜的。禁卫军统领知道他侄儿封了武进伯,做了贵州总兵,特意放了他几天的假,说是让他好处置些家里的琐事。

    他很高兴,觉得这是嫂嫂给自己面子。要知道”现在徐嗣谨可是三品要员,主宰一方的大吏,做为长辈去送他,那些不管是比自己官阶高的还是官阶低的”都要给他行礼问好,看他的脸色行事,一想到那场面就让有些飘飘然。

    “我有空,我有空。”他哪里还会注意到这些小节,笑道,“,我明天卯初就过来,陪着谨哥儿一起去祠堂。”

    徐令宜看着这样一件小事就让徐令宽高兴起来,心里不免一软。

    五弟要是有人好好的教导,说不定也会干出一番事来。

    他待徐令宽比平常宽容了很多。笑着和他打趣:“你到时可别睡过了头!”

    “怎么会!”,徐令宽见哥哥和他开玩笑,神色有些激动,“我大事上虽然有点糊涂,可小事上从来没出过什么错。”

    大家不由笑了起来。

    气氛不仅欢快”而且很融洽。

    “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正经。”五夫人笑着嗔怪着徐令宽,徐嗣谨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他喝得有点多,摸着脑袋道,“我,我今天一早就出去了,什么也没有干!”

    惹得众又是一阵笑。

    五夫人更是上前携了徐胡谨的手对十一娘道:“这也是在家里,说出去了谁相信我们贵州总兵徐嗣谨大人是个样子!”又叫了阿金快去煨盅浓茶来给徐嗣谨醒醒酒,把来意告诉了徐嗣谨。

    徐嗣谨松了口气,拖着胸脯应了:“只要七弟和八弟用得上我,一句话!”

    五夫人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笑眯眯地点头,待徐嗣谨喝了茶,一行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早就准备好了醒酒汤,忙吩咐露珠去端进来。

    徐嗣谨先被灌了一肚子的茶,现在又有一大碗汤,好不容易喝了下去”太夫人拉着他的手从有哪些人帮他送行一直问到什么时候回的府。徐嗣谨一一答了。

    徐令宜看着时候不早了,就提议大家先回去。

    太夫人看着灯光下玉树临风般的谨哥儿,想到明天就要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身边还没个正经女人服侍,跟十一娘说,十一娘总说他武艺没成,再等些日子”心里就堵得慌:“今天就在祖母这里歇了,祖母也好跟你说说话!”

    徐嗣谨看着几年不见苍老了十岁的祖母,心里酸酸的,佯做欢快地搂了太夫人的肩膀:“我就是想和祖母说说话,又怕爹爹拦着……”

    “他敢!”太夫人板着脸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见儿子逗母亲开心,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拦着,做出!幅无可奈何的样子起身退了下去。

    太夫人开心地笑起来,低声叮嘱徐嗣谨:“你别怕,他要是敢说你,你就来告诉我。我罚他去跪祠堂去!”

    “好啊!好啊!”,徐嗣谨嘿嘿地笑,思付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到祖母面前告上父亲一起……

    回到家的十一娘有些疲惫地叫冷香打了温热水进来泡脚。

    徐令宜就遣了身边服侍的,端了个小杌子坐在一旁帮她捏脚。

    “要不要紧,我瞧着你的腿好像有点粗!”

    “是吗?”十一娘让徐令宜掌了灯过来,仔细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会不会是你眼huā了!”,徐令宜还是保守地道:“,明天你就不要去送谨哥儿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你怀了身孕!”

    十一娘表情一僵。

    “怎么了?”,徐令宜关切地望着她。

    “我,我还没有告诉他……”,”十一娘喃喃地道,“一直找不到个合适的机会……”实际上有点不好意思。

    徐令宜愣在那里。

    “要不,明天带谨哥儿去祠堂给祖宗磕头的时候,您告诉他吧!”十一娘望着徐令宜。

    我告并榭这种事不都是做母亲的事吗?

    徐令宜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

第七百五十二章 守望(下)

    第二天一大早,徐令宜洗漱更衣,带着徐嗣谨去了祠堂。

    献上祭礼,拜了祖宗,i诫了儿子一番,刚出了祠堂的门,就看见管祠堂的一个小厮正站在祠堂旁的青松边翘首以盼。

    “侯爷,六少爷。”看见两人出来,他急急上前行了礼,敬畏地道,“太夫人那边已经传了好几次话来,问您和六少爷什么时候过去?”,徐令宜点了点头,看也没看那小厮一眼,慢慢地往外走。

    徐嗣谨看着父亲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忙恭敬地跟了上去:“,爹,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徐令宜停下脚步,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因神色肃然而透着股沉凝味道的儿子,不免有片刻的犹豫……,也就这一犹豫,徐令宽突然从甬路尽头冒了出来:“谨哥儿,谨哥儿,快,祖母等着你用早膳,说还有话要交待你!”说完,好像这才看见徐令宜似的“哦”,了一声,道:“四哥,您该交待的话应该都说完了吧!要是交待完了,那我就和谨哥儿先行一步一一娘问了好几遍了”嫌几个小厮办事不力,在那里发脾气呢!就是二嫂,也劝不住。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们。”一面说,一面朝着徐嗣谨使了个眼色,转身就出了祠堂的栅子,“谨哥儿,祖母那里要紧!”也不管徐令宜是什么表情。

    徐嗣谨是个机灵鬼,哪里听不出徐令宽的用意。匆匆对父亲说了句“爹,那我先行一步了”急急赶上了徐令宽的脚步。

    “五叔父”他悄声道,“祖母真的发脾气了?”,“你祖母只是有点急。”徐令宽悄声地回道,“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能脱身吗?四哥这个人”我最知道的”一罗嗦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当初我去禁卫军的时候,祭了祖宗就被他拉着i话,一i就是两个时辰,我站得脚都麻了。要不是你祖母看着我们迟迟没回去”差了管事来找,恐怕我还要继续站下去。”然后奇道,“这次四哥怎么这么快就和你出来了?”

    徐嗣谨只觉得五叔父对他说不出的体贴,忙道:“我回来那天已经玉过了,何况我马上要启程了,说多了,会耽搁行程的。”,“也是!”徐令宽点头,道”“听说这次陈阁老和路尚书开了。,吏部和兵部都派了人去送你,你要是迟了,让别人等就不好了。他们虽然不过五、六品,可毕竟是六部京官,你以后找他们办事的时候多了,因为这样的小事得罪他们,实在是不划算。

    吏部、兵部的人来送行,这并不是惯例。显然是陈阁老和路尚书为了抬举他有意为之。

    “我知道,我知道。两部的人,我会打点的。”徐嗣谨忙道,“五叔父在京里,以后有什么事还要请五叔父帮我多多留心才是。”

    “这你放心”你五叔父虽然不像你父亲那样有本事,可要论人缘,这燕京大大小小的官吏没有一个不与我相熟交好的。你有什每事”尽管找你五叔父!”

    徐令宽拍着胸脯,太夫人的院子抬头在望。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加快脚步进了院子。

    徐令宜笑着摇头进了太夫人的屋子里,太夫人正接着徐嗣谨在说话。

    “……到了贵州要记得给家里写信,不要心疼钱,一路上要吃好、住好,银子不够”祖母给你补上。”太夫人一面反复地叮咛他”一面瞥了姜氏和英娘一眼,“你是没成家的”按例,公中每月要给你例银的,虽然说你现在有了傣禄,可一件事是一件事,这该给你的,还是要给你,要不然,怎么能称作规矩呢!”

    这话中有话,英娘不当家,还没什么,姜氏听着却涨得满脸通红。

    徐嗣谨不由暗暗吐弃头。

    难怪别人都说宗妇难为,四嫂什么也没有说,还白白吃了一顿排头,这要是有个什么口气,岂不要被祖母i了再被母亲刮啊!

    念头一闪而过”他已笑道:“瞧祖母说的,好像我是那心疼银子的人似的,我可是在您跟前由您看着长大的,难道连这点手面也没有吗?您就放心好了,中愿糟蹋银子,也不能委屈了我自己啊”,太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闻言扭头对二夫人呵呵地笑道:“,看见没有,我说一句,他要回我十句。”

    “那也是您给宠的。”二夫人笑着,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中,姜氏朝着徐嗣谨投去了感激的一眼。

    然后太夫人、十一娘、二夫人、五夫人、姜氏、英好……又是一番叮咛,眼看着快到吉时,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亲自送了徐嗣谨到了大门口。

    徐嗣谆和徐嗣诫天没亮就在外院督促徐嗣谨的行李。此时马车早已准备妥当,二十几辆首尾相接地排开,人高马大的护卫手里牵着清一色的枣红色大马声息全无地站在马车旁,气势浩荡。

    太夫人不舍地嘤嘤哭了起来。

    女眷们忙上前相劝,徐嗣谨也急着掏了帕子给太夫人擦眼泪。

    徐令宜一反常态地站在一旁没有做声。

    徐令宽看着这不是个事,挤了进去,低声对母亲道:“您可千万得忍着。谨哥儿如今可是总兵了,这些跟去的以后都在他手下当差,他要是婆婆妈妈的,以后可怎么服众啊!”,太夫人立刻止了哭声,舍不得地看了徐嗣谨几眼,催道:“快上马吧!再不走,那些在德胜门等着给你送行的人该着急了。”

    徐嗣谨还要说什么,徐令宽拉着徐嗣谨就往外跑:“娘,谨哥儿过了春苹就回来了!”徐嗣谨正为这阵势头皮发麻,有人帮着解围,跑得比兔子还快,竟然先于徐令宽上了马,朝着身后挥着手:“我先走了。春节的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徐嗣谆、徐嗣诫、徐嗣诜、徐嗣诚、庭哥儿和庄哥儿送出了大门,几个小字辈站在大门口使劲地挥着手臂,喊的喊“六哥”,喊的喊“六叔父”,七嘴八舌地说着“一路顺风,早点回来”之类的话。

    他现在是封疆大吏了,送行的舞台要让给那些官场上的人,徐家的人最好走到此为止。

    徐嗣谨笑着回头,眼角无意间瞥见了母亲一一她正泪光盈盈地望着他。

    他愣偻护卫们已纷纷翻身上马,赶车的马夫已打起鞭子,发出清脆裂空声,马车缓缓朝前驶去。

    徐嗣谨不由再次扭头朝母亲望去。

    母亲嘴角含笑,眼角哪里还有半点的水光。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安祥美好,如磐石,不管外面的风霜雪雨有多大,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多端,她总是在那里等候着他,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有光鲜的衣裳,有温暖的怀的……不知道贵州等待他的是什么……掌管一个都司和去那里当兵,是两个概念,他也有些担心和害怕,也会犹豫和彷徨,可看到母亲的身影,他突然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起来。

    不管怎样”母亲永远在那里等着他。

    徐嗣谨毅然地回过头去,眉宇间全是对未知世界的憧憬,面朝着正冉冉升起的朝阳大笑着喝了一声“我们走”,英姿飒爽地催马“,、跑出了荷huā里。

    以后还会有很多事发生,但他们兄弟同心”互相守望,不管什么样的坎都应该能迈过去。

    远远地跟在女眷身后的徐令宜背手独自站在一旁,听着渐行瓣远的得得马蹄声、骨碌碌车轮声,露出欣慰的微笑……

    ※

    明天还有一章类似于番外的《后记》就结文了~!~!

后记

    熙宁二年的春节,徐令宜比往年都要热闹几分。

    先是徐令宜封了太子太保,成为大周朝第一个即是三孤又是三公之人,随后在禁卫军混了二十几年的徐令宽升迁五城兵马司任了都指挥使,虽说管的都是些杂事,可却是正经三品大员,等到十八元宵节的huā灯落下,徐嗣诜又封了正四品世袭的佥事。

    徐府门前青色帷幕上垂着银色螭龙绣带、素色狮头绣带的马车络绎不绝。

    徐嗣谨不由摸了摸头:“这都二月中旬了,怎么还这么多的人啊?”

    他穿了件鸦青色的黑色粗布袍子,日夜兼程地赶路,风尘仆仆,虽然显得有些灰蒙蒙的,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宇间又露出几分威严之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一路走来,让人侧目。

    “不是说侯爷和五爷、七少爷都高升了吗?”看到徐府那熟悉的黑漆铜钉大门,长安不禁露出愉悦的笑容来,“想必是前来道贺的人!”

    他帮徐嗣谨牵着马”虽然和徐嗣谨一个打扮,徐嗣谨的神色显得轻松自信,他的神态间多几分谨慎和小心,两人一样的高大英俊,但众人的目光还是会第一时间落在徐嗣谨的身上。

    立刻就有人发现了徐嗣谨。

    “六少爷,六少呢……,…”门前当值的管事丢下那些带着谄笑前来送拜帖的幕僚、管事们,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哎呀!真的是六少爷!”那管事一边说,一边忙弯腰给徐嗣谨行礼,“小的给六少呢……,…”一句没说话,轻轻地撑了撑自己的嘴,“看我这张臭嘴,见到伯爷,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现在可不能再称呼“六少爷,了,要称,武进伯,了”,说着,又弯腰给徐嗣谨行礼”“小的给您拜个晚年了!祝您万事吉祥,步步高升……”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那边听到动静的门子都跑了过来。

    “伯爷,小的狗福,给您拜年了!”

    “伯爷,小的是吉祥啊,您还记得不记得,小的姐姐”就是四夫人身边当差,小的给您拜年了!”

    吩吩嚷嚷的,像菜闹场似的。

    徐嗣谨哈哈大笑,吩咐长安:“都赏!”

    长安笑着将早已准备好,绣着万事如意图案专用来打赏下人的荷包拿了出来,遇人就给。

    立刻有人道:“哎呀,这不是万管事家的长安哥吗?到底是伯爷身边的人,这要是在街上,都认不出来了!”

    长安微微地笑,并不多言。

    那些来送拜贴的幕僚、管事都是人精,就围了过来,等徐家那些仆人安静些了,这才整了整衣襟上前给徐嗣谨行礼。

    徐嗣谨客客气气地和这些人说着话。

    有机敏的小厮飞奔去给太夫人、十一娘、徐令宜报信。

    不一会”白总管、徐嗣谆、徐嗣诫等人都迎了出来。

    “六弟!”徐嗣谆满脸的惊喜,“不是说你要到二月下旬才能回来的吗?怎么初十就到了家?”

    “赶路呗!”徐嗣谨笑嘻嘻说着,和徐嗣谆、徐嗣诫见了礼”指了身后的七、八辆马车,“上面前是带给大家的东西,你叫人收拾收拾,我先去见娘和祖母!”

    “少爷们去忙吧!”白总管体贴地站了出来,“这里有我和长安就行了!”

    徐嗣谨点了点头,吩咐了长安一句“把东西交给白总管,你也回去歇了吧!家里人也正惦记着你呢”,然后和徐嗣谆、徐嗣诫并肩往朝后院去。

    “怎么样?你在贵州还好吧?”徐嗣诫笑着问他,“看你的精神,好像还挺不错的!”

    “那当然。”徐嗣谨笑道,“你看我是那种吃亏到人吗?”

    话音未落,迎面跑来两个人:“六哥,六哥……”

    是徐嗣诜和徐嗣诚。

    “小七,小八!”徐嗣谨迎上前,亲热地揽住了徐嗣诜的肩膀,“我还怕你已经启程去了河南,没想到你还在家里!听说你封了世袭的佥事,恭喜你了!”说着,松开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徐嗣诜,调侃他,“行啊,士别三日,要刮相看了。”又笑道,“等会我在春熙楼给你摆贺酒。”然后朝着在场的徐嗣谆、徐嗣诫、徐嗣诚一一望去,豪爽地道,“到时候大家都去做陪,我们不醉不归。”上位者的肃穆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

    昨天还要他照顾的弟弟仿佛突然变得高大起来,不仅让他伸出去的羽翼变得很小小,而且还隐隐有反过头来照顾他的味的……,…骤然的变化让徐嗣谆有些不习惯,目光有些复杂地望着弟弟,一时有些沉默。

    徐嗣诚看着徐嗣谨的目光却充满了钦佩。

    六哥进京选栓之后,他就会跟着六哥去贵州了!六哥磊落爽直,是真正的男子汉,他也要像六哥一样。

    “还不醉不归呢!”徐嗣诫笑着喝斥徐嗣谨,“你小心娘知道了发脾气!”

    徐嗣谨呵呵地笑。

    两人个穿着四品武官服饰的四旬男子走了过来,朝着他们团团行礼:“这不是世子爷和七少爷吗……”目光落在了徐嗣谨的身上,不由身子一震,忙道:“徐大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您刚从贵州回来吧?”忙自我引荐:“我是西山大营的同知周景,从前和林大人是同僚,这位是我的好友,五城兵马司北城指挥孙明。”

    徐嗣谨笑着点头。

    周景忙热情地邀请他:“相请不如偶遇,可见我们和大人有缘。要是您不嫌弃,哪天我和孙老弟在春熙楼给您请尘,请您务必给我们一个面子。”又道,“我们都是从禁卫军出来的,和令五叔父是好友,这次也是来恭贺徐指挥使高升的!”

    “到时候再说吧!”徐嗣谨委婉地笑道,“我的选栓本在三月中旬,我提早赶回来”就是想有长辈膝下多尽几天孝道!”既不失同僚之间的热情,又有上位者的矜持。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两人忙恭敬地道,眼中却难掩失望之色。

    又有人徐徐朝这边走来。而且还穿着红色官服”身边相陪的看样芋像是徐令宽。

    徐嗣谨一个激灵。

    红色官服,至少三品,徐令宽相陪”肯定是实权派人物。这要是遇到了,少不得又要寒喧半天。

    他想早点见到母亲!

    念头一闪,徐嗣谨已一面朝着徐嗣谆使眼色,示意他出面帮着招待招待这周景和孙明”一面笑着对两位道:“两位大人,我刚进门。还没来得及给家父、家母问安,我就失陪了!”

    那两人也是精明人,没等徐嗣谆开口,已道:“武进伯您有事先行一步,我们也正要告辞呢!”

    眼看着红色官服离他越来越近,徐嗣谨匆匆交待两句,丢下哥哥、弟弟快步往正院去。

    徐嗣谆等人一愣,耳边已响起徐令宽的声音:“刚才好像是谨哥儿……”

    兄弟几个忙转身应“是”,徐嗣谨已进了垂huā门”差点和正要出门去打探他消息的宋妈妈碰了个满怀。

    “哎呀!”宋妈妈激动地拉了徐嗣谨,“夫人正念着您呢……,…”

    最好快点到母亲屋里去,免得被叫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徐嗣谨不待她说完,已疾步往正屋去。

    宋妈妈笑吟吟地跟在他的身后。

    虽是初春,燕京的天气还很冷,院子里的西府海棠,葡萄藤都还没有冒出新绿”光秃秃的,可看在徐嗣谕的眼里,却觉得十分亲切。

    小丫鬟高喊着“六少爷”回来了,帮他撩着帘子。

    十一娘立刻就走了出来。

    “谨哥儿!”她眼眶里含着喜悦的泪水。

    “娘!”徐嗣谨一把抱住了母亲,“您还好吧?”

    “我挺好的!我挺好的!”十一娘也抱着儿子。

    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既然回来了,就到屋里坐吧!”

    徐嗣谨循声望过去,看见了父亲有些严肃却闪过一丝喜悦的面孔。

    “爹!”他上前给徐令宜行礼。

    徐令宽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父亲还和原来一样。

    再怎么高兴,也要板着个脸。

    徐嗣谨朝着母亲做鬼脸。

    十一娘瞪他。

    他抿了嘴角”跟着父亲进了屋。

    父子俩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坐下,十一娘亲自帮两人斟了茶。

    “我来”我来!”徐嗣谨忙起身接过母亲的茶,目光落在母亲的脸上,发现母亲比他走的时候圆润了些,显得气色更好了。

    他正想调侃母亲两句,内室传来像猫咪一样细细的婴儿啼哭声。

    十一娘朝着他抱歉地笑了笑,低声道:“是你妹妹!”匆匆进了内室。

    徐嗣谨有片刻的呆滞:“妹妹!”

    怎么没有人告诉过他。

    徐令宜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徐嗣谨跳了起来:“多,您什么时候又纳了小妾?”凤眼大大的瞪着父亲。

    徐令宜张口结舌。

    徐嗣谨已道:“要不然,我哪来的妹妹?”

    “胡说八道些什么?”十一娘抱着只有六十二天的女儿走了出来,嗔怪道,“是你胞妹!”

    徐嗣谨满脸震惊,指着十一娘:“您,您什么时生的妹妹?我,我怎么不知道?”说着,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十一娘怀里大红色百婴嬉戏的刻丝襁褓望去。

    十一娘犹豫了一会:“那些日子你不是在打靶子吗?”她把女儿抱给儿子看,“你回家歇了两天就走了,一直没机会和你说……,…”

    徐嗣谨不满地嘟着嘴。

    机会是人找的,又不是上天给的……可随着十一娘的走近,他的视线自有主张地落在了襁褓中那个张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望着他的女婴脸上。

    她好小。

    脸估计还没有他的手掌大。

    头发黑鸦鸦像子夜,嘴唇红红的像樱桃,皮肤细腻白皙的像初雪,特别是那瞅着他的那双眸子,可能是刚刚哭过的原因,还含着些许的水意,清澈澄清的像那山涧的喜”让人的心都顿时澄澈起来。

    徐嗣谨不由伸出指头想碰碰她的面颊。

    可指腹的茧子在她吹弹欲破的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粗糙。

    他的手不由一缩。

    第一次害怕她会被自己弄伤,怕因为自己,破坏了她的细致柔嫩,生出几分敬畏来。

    十一娘莞尔。

    父子两都一样。

    徐令宜到今天还不敢抱女儿,生怕一不小心把她给摔碎了似的。不像谨哥儿那样,提着就敢抛到半空中去……

    她把女儿往儿子手边递了递:“你要不要抱抱?”

    “不要,不要!”徐嗣谨连连后退了两步,感觉额头好像汗冒出来似的。

    徐令宜感同身受,忙为儿子解围:“好了,你刚回来,满身是灰,先梳洗梳洗,我们一起去见你祖母。”

    徐嗣谨松了口气,朝着妹妹看了两眼,这才恭身应喏。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屋里的人有些意外。

    声音越来越大,离正屋越来越近,隐隐可以听见“你不能进去”之类的话。

    十一娘皱了皱眉头。

    有人撩帘而入。

    “徐嗣谨,你答应我说要带我到你家里看看的,你怎么能把我丢给那些管事!”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徐令宽和十一娘面前。

    俩口子目瞪口呆。

    那姑娘年纪虽小,却五官精致,目光灵动,梳着个双螺髻,穿了件宝蓝色绣桃huā的褙子,脖子上却挂一对用银打制的牛角项圈,虽然很漂亮,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可两人都不是普通,立刻认出来,那对牛角项冉,是苗饰。

    这个小姑娘”恐悄也是苗女。

    两人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朝徐嗣谨望去。

    徐嗣谨面带不虞,却神色坦然:“阿穆,我不是告诉你了,你在外面等着,等我禀了父母,自然会引见你的。这是燕京”可不是贵州。你也答应过我,要入乡随俗的。”

    被徐嗣谨称做阿穆的姑娘立刻面露愧色,她低了头,喃喃地道:“是你们家的管事,说我不能进你们家,呆在厨房也不行,要把我安排另一个叫金鱼巷的房子里去住……”她说着,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徐嗣谨,“我,我害怕!”

    徐嗣谨有些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一副怕父母误会的样子忙对母亲解释道:“母亲,这是阿穆姑娘,思南土司沙保的女儿,我在贵州,得沙保很多照顾,这次进京,阿穆吵着要来燕京看看,我就把她带进来……”

    没等徐令宽和十一娘说什么,阿穆已机灵地上前生疏地行礼,喊“阿伯”、“再姆”。

    徐令宜脸色有些泛青,但还是勉强地朝着阿穆点了点头,十一娘也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妥当,想着一姑娘千里迢迢地随着儿子来了燕京,徐令宜的脸色已不好看,自己要是态度再冷淡生硬,莫免太不近人情了,而且看儿子的样子,不像和这小姑娘有情愫的……

    “来了就是客!”十一娘笑着吩咐琥珀,“你去把原来谨哥儿住的地方收拾出来让阿穆姑娘歇下。”

    阿穆一听,立刻笑弯了眼睛,对十一娘直道:“阿姆您真好!”然后大着胆子上前打量她怀里的孩子,“这是徐大人的妹妹吗?长得可漂亮?不过,和徐大人不太像。”她说着,仔细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像阿姆。长大了一定也是个美人!”

    十一娘听到有人夸奖女儿,不由微微地笑,道:“阿穆也是个溧亮的小姑娘。”

    “真的吗?”阿穆听了,高兴地摸着自己的脸,“阿姆也觉得我漂亮吗?我阿爹也这么说。可徐大人说像我这样的,在他们家多的是,一抓一大把。”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

    十一娘忍俊不禁望着儿子。

    徐嗣谨大为尴尬,狠狠地瞪了阿穆一眼:“我娘让你下去歇着,你没听明白吗?怎么这么多的话!”

    阿穆并不害怕,朝着徐嗣谨做了个鬼脸,对十一娘说了声“阿姆,我洗了澡来帮你带妹妹。我有七个侄女,我可会带孩子了”这才跟着满脸担忧的琥珀下去。

    徐嗣谆立刻走了进来:“母亲,路尚书过来拜访五叔父,听说六弟回来了,想见见六弟!”

    “还是被他捉住了!”徐嗣谨小声嘀咕着给父亲和母亲行礼,“爹爹娘,我去去就来。”

    徐令宜被突然出现的阿穆搅得心烦意乱,冷着脸“嗯”了一声。

    徐嗣谆忙拉着徐嗣谨出了门。

    “你怎么搞的”竟然带了个苗女回来。”他一面和徐嗣谆往外走,一面低低地道,“爹爹是决对不会允许你嫁个苗女的。”

    “谁说我要娶她了!”徐嗣谨还满肚子的委屈,“我出贵州的时候才发现阿穆躲在我的马车里,她被人发现已经有五天五夜没有吃东西。

    我要派人把她送回去,她就给我寻死寻活的。她又机灵,一般的人根本就看不住她。我还真怕她出点什么事……要不然”我怎么跟他阿爸交待了。”说着,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忙拉了徐嗣谆的衣袖,“四哥,燕京的大户人家你是不是都很熟啊?”

    “一般都熟了!”徐嗣谆望着弟弟,奇道,“你要干什么?”

    “没,没什么!”徐嗣谨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就是就是我进城的时候,看见有人进了香进来……隔着马车,听着一管好声音……”脸上浮现一抹让人可疑的红云“就冲了她的马车……”

    徐嗣谆呆若木鸡:“你,你不会是?”

    话说出口了,徐嗣谨反而有种“事已至此,不会比这更糟糕”的释然,他笑嘻嘻地搭了徐嗣谆的肩膀:“四哥,我现在在贵州那种乡下地方,不像你生在燕京,长在燕京燕京的人你都认识,你就帮帮我吧!到时候我把贵州苗人的灯笼给你搞几盏来保证与燕京的大不相同!”

    徐嗣谆听到灯笼,心中一动,但很快又露出凛然之色:“不行。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不可做出这种私下授予之事。”

    “哎哟,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徐嗣谨激将徐嗣谆,“你是我哥哥,这点小事都不忙我,还有谁帮我?再说了,我又不是订了婚在悔婚,王小姐也不是有了婆家的人……,……

    “王小姐?”徐嗣谆抓住了徐嗣谆的马脚,“哪个王小姐?你是不是早就把人摸清楚了?”

    徐嗣谨嘿嘿地笑:“是你的好朋友王允的妹妹!王大人的长女!”

    “不行!”徐嗣谆头摇的像拔浪鼓,“爹爹说了,要给你找个将门女子,他们家是文官。而且王大人家微出身,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人单势薄,别说爹爹了,就是我,也不会答应了!”

    “你不答应啊……,…”徐嗣谨双的抱胸,慢悠悠地道,“那,那我只好自己上门了!”

    “你,你……”徐嗣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贵州总兵,是三品的大员,不是诜哥儿、诚哥儿,出了什么事,大家只会觉得他们年纪还小,不懂事,你要是闹出什么笑话来,爹爹和母亲的脸可往哪里搁啊!”

    “那你就帮帮我呗!”徐嗣谨毫不在乎地道,“要不然,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弟弟,从小就好强,长大后又一帆风顺的,要是他横起来,说不定真的就冲到王家去毛遂自荐了……徐嗣谆想到徐嗣谨小时候大风大雨被母亲在外面晾了两个时辰不求饶的事,只觉得头痛欲裂:“你让我想想,你让我仔细想想!”语气已软了下来。

    徐嗣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着揽了徐嗣谆的肩膀:“好哥哥,我能不能成亲,就全靠你了!”

    徐嗣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父亲冷峻的面容。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边徐令宜和十一娘正为阿穆发愁。

    “只要儿子喜欢,我就也喜欢。”十一娘轻轻地拍着女儿,“可阿穆愿不愿离开贵州呢?谆哥儿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贵州吧!”

    女儿和儿子完全是两个性情,一个顽皮,一个温顺。

    徐令宜则背着手在屋里团团地转:“什么他喜欢就行?他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这件事,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娶个苗人做媳妇,我是决对不同意的……”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载。难得遇以情投情合的。如果谨哥儿喜欢,我就答应。”十一娘不理会他的怒气,慢条斯理地抱着睡着了的女儿进了内室,“你不是说,谨哥儿娶什么样的媳妇,让我挑吗?”

    徐令宜望着妻子的背影,半晌无语,心里琢磨着想个什么法子让妻子改变主意才是,对徐嗣谆的所遇到的麻烦还蒙在鼓里……

    (完)

    ※

    敲下“完”字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谢谢大家这十七个月的陪伴,让我成长,也让我学到了很多知识。谢谢大家!

    PS:让我先平复一下心情,再来写结尾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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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攻略介绍:
鸟啼远山开,林霏独徘徊。
清雾闻折柳,登楼望君来。
锦缎珠翠之间,她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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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就是一部庶女奋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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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色鱼绘制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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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一心一意还“债”~~~~(>_庶女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女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女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