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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死翼耐萨里奥     箭皇txt下载     箭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染血的教袍(下)

    在此时——即埃隆历6b年,弗朗西斯所学习的战斗方式,都是师承一脉的“套路”。而在这样的年代中,因为法系职业的稀缺和“元素师”本身身份的尊贵,所以极少有谁愿意和“元素师”爆发冲突。

    而至于贵为伯爵的弗朗西斯,则更是没有经历过多少“全力以赴”的战斗。以往的训练从来都是“点到即止”,所以如今这场战斗打到现在,他的应对虽然称得上合格,但在罗迪眼中,却根本称不上“优秀”。

    菜逼,这就是罗迪给弗朗西斯的评价。

    别管施法速度有多快,法术威力有多强,菜逼就是菜逼——对于一个在pp战场上厮杀了数年、熟稔几乎所有职业和所有技能的游侠而言,弗朗西斯也就只能唬一唬那些根本没有多少pp经验的家伙罢了。

    在属于最高层次的p对战中,任何一个破绽都有可能导致死亡,而在罗迪眼中,弗朗西斯的应对此时完全是“破绽百出”——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却是罗迪早有算计的结果。

    之所以弗朗西斯会应对失措,完全是因为罗迪清楚知道“元素师”技能的局限性在哪里,所以他早早就计划将这场战斗爆发的地点挑选在这昏暗而复杂的森林内。

    当然,在如此复杂的事件中“算计”,本身是有很大不确定性的。比如罗迪可以选择在广场直接射死弗朗西斯,也可以选择在他追逐莎莉的路上于城门处直接狙杀——不过那些都不是罗迪的优先选择…

    在城市广场狙杀一位伯爵,这对于鲁西弗隆家族根本没有半点好处,甚至还可能掀起更大的风浪。从任何角度来说,弗朗西斯死的越是悄声无息,罗迪才越能得到更多好处…秉承着这样的原则,罗迪早早便把索德洛尔等人埋伏在了这片森林,为的便是能在这里毁尸灭迹

    而现在,虽然计划有些偏差,造成自己和弗朗西斯出现了一对一的情况,但对于罗迪而言,这样的战斗,委实没有什么悬念。

    看弗朗西斯信心恢复似的躲入树后,罗迪嗤笑一声,脚步轻盈的向后退了两步,虽然带起了许些落叶和杂草的响动,却根本没有引起弗朗西斯的警觉…因为“元素岗哨”最远的侦查范围就在五十米的距离上,而现在罗迪站的位置,距离弗朗西斯有五十三米。

    “真以为元素岗哨是无角度覆盖么…学技能的时候偷懒可不好啊。”

    罗迪抽出一支长箭,缓慢而无声的将其钉入面前的树于之中,继而随意摘下了自己那刚才被冰锥撕开一角的斗篷,甩手搭在箭上——因为身处树干后方,所以弗朗西斯根本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而在挂好这件斗篷后,罗迪扫了一眼远处没有动静的弗朗西斯,倒是颇有种找回当初和敌对阵营玩家在树林中对战的感觉…

    弗朗西斯法术威力强大,“元素岗哨”更是掌握先手攻击的绝佳技能,所以在他眼中,罗迪的现身,便等于“破绽”。

    复杂的林地条件下,五十米已经是射击距离的极限,而即便罗迪真的能在那么远的距离射中自己,寒冰护盾也能挡下这样的伤害,同时他还能确认罗迪的位置,并给予反击

    由此,弗朗西斯自认胜券在握。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元素岗哨”的侦查范围虽然很大,但却始终存在一个侦查死角:上方。

    所以当罗迪无声无息的爬上树于、并在弗朗西斯的头顶慢慢靠近时,这位握着魔杖等待罗迪出现的元素师仍然在神经紧绷着,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元素岗哨”的反馈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头顶上方那虫鸣鸟叫声中夹杂的许些动静。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着,过了足足有四五分钟之后,罗迪便已经靠近了弗朗西斯——此时他距离地面的足有十五米,若是直接发动攻击,则落地之后便和对方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这便是弗朗西斯本身感官的警戒范围极限了。

    停住身形之后,使用“匿踪术”隐蔽身形的罗迪望了望下方弗朗西斯藏身的树于,又扭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挂住斗篷的那支箭——此时他所处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一截箭尾。

    希望一次成功吧。

    他心中默念一句,随即手中短弓抬起,抽出两支箭矢,便迅速朝远处接连射了出去…

    这柄出自“玫瑰十字”的短弓品质优异,即便是在弓拉满月的时候都没有多大震动和响声,而此时罗迪为了保险起见,更是只拉开三分之一便射出了箭矢,所以弓弦划过空气的噪音,弗朗西斯根本无从察觉。

    两只没有多少力度的箭矢飞了出去,第一支落在了“元素岗哨”的侦查边缘,而第二支,则正好射中了那搭着斗篷的箭矢尾巴……

    而在下方弗朗西斯的感官中,当第一支箭矢落地时,他便猛的做出了反应——步子一迈,他直接从树后一跃而出,手中的“火球术”原本还有许些迟疑,但看到那树于后方摇晃的斗篷边角时,他便当即“确认”了罗迪的方位,甩手施放而出

    “轰——”

    弗朗西斯面目狰狞的望着远处爆炸开来的火光,当那被扯开的斗篷碎片在视野中一闪而逝时,他心中不禁一喜…那个家伙被于掉了

    可是喜悦的心情还没来得及完全从心底浮现,身后“咔”的一声震响便让他惊愕无比的回过了头。

    一支长箭第二次以对垂直的角度钉在了他的寒冰护盾上,射出了一大片白色的龟裂痕迹

    糟糕

    本以为背后遭到攻击的弗朗西斯刚要挥手去恢复“寒冰护盾”,可目光透过护盾朝远处望去时,却惊骇无比的发现一个身影已然从树于上一跃而下,直直冲到了自己面前

    两柄闪烁寒光的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在了弗朗西斯面前的护盾上。

    “咔——呷”

    罗迪的第一刀直接顺着箭矢钉碎的孔洞砸出了凹坑,第二刀则直接瓦解了这蛋形的护盾——刀刃几乎贴着弗朗西斯的胸口划过,若非他关键时刻向后猛退一步,此时恐怕已然身首异处。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近距离交锋,可弗朗西斯根本没有想到罗迪会用如此神鬼莫测的方式发动进攻,他情急之下当即将手中始终握着的卷轴朝上一举,灌注法术能量的瞬间喊出了启动咒语:“霜冻新星”

    而罗迪的反应则远比他要快,原本他可以紧接着挥出第三刀继续进攻弗朗西斯,可当目光看到弗朗西斯手中那个蓝色卷轴的时候,他只是眨眼的瞬间便决定后退,当弗朗西斯“霜冻新星”这句咒语还没念完时,罗迪更是释放了“狩魔猎人”的职业技能——

    “腾跃”

    一股强大力量猛然充盈向了双腿,罗迪咬牙一蹬,身形倏地加速后退,转瞬间跃出四米距离——而算上之前后退的几步,他此时已经站在了距离弗朗西斯八米左右的位置上。

    可随即罗迪却停住了脚步,继而眼瞧着看着“霜冻新星”自弗朗西斯手中卷轴席卷开来…

    “刷”

    白色的霜纹的从弗朗西斯身体四周扩散出去,那股极寒力量甚至将地面上的花草和树于冻得直接碎裂。而在施放这个法术之后,弗朗西斯原本惊愕的表情已然转为狞笑——在他看来,这个-级的“霜冻新星”绝对可以将罗迪直接冻成冰块,而就算他能抗住严寒的伤害,自己随后施放的冰锥术定然能将其直接射死

    可这样的表情,却在随后凝固在了脸上。

    罗迪手持弯刀就那样站着,冰霜扩散开来的寒气朝他席卷而去,却在距离他只有十厘米的地方消散开来,失去了原有的威力…

    法术范围只有b米的霜冻新星就这样白白施放了。

    而也就是法术结束的瞬间,罗迪已经手持弯刀朝他直扑而来

    “这——”

    心中的惊骇再也难以掩饰,弗朗西斯手忙脚乱的想要再次释放护盾,可仅仅刚来的及抬起魔杖,罗迪的弯刀便已然劈下千钧一发之际,弗朗西斯急中生智,直接举起魔杖挡在了前方,用尽几乎所有魔力将这柄魔杖冻结成了一个大“冰锥”……

    “咔嚓”

    冻成冰棍的魔杖被直接砍为两段,可弗朗西斯却借此朝一旁翻滚而出——但这样的躲闪终究徒劳,他的武技在罗迪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影子舞步”施展开来后,昏暗的光线下弗朗西斯根本连第二个法术都来不及施放便被罗迪追上,那弯刀毫无怜悯的斩下了他的手臂…

    “噗——”

    鲜血飞溅而出,罗迪跟上的一脚直接踹在了弗朗西斯的后心,那巨大的力量让他直接扑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树上,继而滚倒在地。

    “我的手…啊——”

    痛觉这时才传递到脑海中,弗朗西斯嗷嗷惨叫着,他望着自己齐肘而断的手臂,还没来得及继续喊什么,便看到弯刀的影子再一次闪过…

    左脚腕的筋被砍断了。

    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让弗朗西斯彻底疯掉,他“啊啊啊”的喊着,拼命想要爬远,却被罗迪一脚踢翻过来,继而踩住了胸口。

    杀人,而且是杀一个未来注定的叛国者,这种行为根本不会让已经适应这个世界的罗迪有任何不适,但现在之所以没一刀把弗朗西斯的脑袋砍下来,却是因为他还有话要说。

    “来,看着我,别喊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啊啊”乱叫的弗朗西斯疼得涕泪横流,可此时已经根本没有了反抗余地,他身体剧烈的翻滚着想要逃开,可没等翻过身去,一柄弯刀便“咄”的插在了他的脸侧。

    刀锋贴着弗朗西斯的脸,冰冷的刀刃上还残留着血迹。

    弗朗西斯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却是改为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答应任何事不要…”

    “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不杀你。”

    罗迪弯腰望着这位脸色惨白的伯爵,“抓紧时间,否则流血过多我也救不了你呢。”

    他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半边脸映照在火球术带起的橘色火光中,异常诡异。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染血的教袍(终)

    时间仅仅过去三分钟,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火光在昏暗的森林中实在太明显,之前响起的爆炸声更是提醒着索德洛尔等人的行进方向,此时冲入罗迪和弗朗西斯的战斗区域时,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许些压力。

    火球术造成的狼藉在普通人看来自然有着强大的视觉冲击力:东倒西歪的树于超过十棵,地面上原本的落叶都被火球爆炸时的冲击波吹开,黑烟弥漫在四周,许些于燥的树枝仍在“噼啪”燃烧着,四周安静异常…

    远远的能看到一片白色的圆形痕迹,“霜冻新星”造成的效果在林间很是显眼,因低温而腾起的白雾好似舞台上于冰所造成的云雾效果,索德洛尔等人赶到时,隐约在白雾间看到了一个身影。

    莎莉始终冲在前面,她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在看到树丛中那隐约的人影时心已经提在了嗓子眼,此时策马便要向前冲,却被索德洛尔当即喊住。

    虽然知道她是自己顶头上司安格玛公爵的女儿,但这种时候索德洛尔优先考虑的却是罗迪的命令——他做了几个战术手势,身后便有四个人跳下马匹开始分散向前,手中的短弓已经瞄准了远处的人影。

    不过他们刚走没几步,远处便传来了一声令莎莉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奥特曼”

    走在前方的斥候听后当即张口回道:“小怪兽”

    随后他们便放下了短弓,迈步朝前面跑了过去——显然,这是罗迪和他们早就默契的“接头暗号”。

    “没事了,罗迪在那里。”

    索德洛尔也是终于松了口气,而莎莉在听到这句话后,当即便跳下马跑了过去,可是当她来到罗迪面前不远处、看到倒在地上那已经无法动弹的弗朗西斯时,脚步不出意外的停了下来。

    “莎——莎莉…”

    弗朗西斯被砍断的手臂还在缓缓流着血,但能看到上面缠了两个布条做了简单的止血措施,他的右腿耷拉着,原本英俊的面庞惨白如纸。见到莎莉出现在自己面前后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半天发不出多余的声音。

    显然这位伯爵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和莎莉重逢,他咽了好几口唾沫,心中原本强烈的求生**,似乎随着莎莉的到来而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啊,莎莉,我和他谈得差不多了——你来和他聊聊吧。”

    罗迪的摸样好像在向莎莉介绍自己的某个老朋友似的,“你看,他好像有话要对你说,那个,索德洛尔,咱们先退几步——”

    他一边后退一边想要把空间留给这对兄妹,可刚迈出一步,原本的话语便戛然而止因为莎莉已经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脖颈侧面的一处细小伤口…

    那是最初火球术爆炸式飞溅的木屑划伤的,伤口太小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到。

    “你受伤了。”

    莎莉的个子比罗迪矮了一头,所以她和罗迪说话时是微扬着脸的。

    “额——没什么事,小伤而已,呵…”罗迪于笑了一声,心下却是纳闷为什么莎莉不直接找弗朗西斯算账反而先关心自己,他指了指旁边地上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家伙,“那个…他——”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罗迪便僵在了那里。

    莎莉张开双臂,直接扑进他的怀里,那看起来瘦弱不堪的胳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勒的罗迪张开了嘴巴,傻愣的表情仿佛缺氧的鱼…

    围过来的斥候们此时表情各异,却都是统一把目光挪向了远处,索德洛尔表情抽筋的扭过了头,自己叨叨着“太有种了”之类的话语。

    而至于弗朗西斯,好像没人在乎他是不是还躺在这里……

    闻着罗迪身上熟悉的味道,莎莉只感觉许久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紧张和焦急过后,心中似乎被某种情绪填的满满的,那美丽的鹅蛋脸侧过来,在罗迪胸口上贴了许久,好似不想离开似的。

    可罗迪此时的想法却很不“浪漫”,他唯一想说的就是:莎莉的力气真他娘大啊

    虽然情商低,对女人特别不感冒,但还好罗迪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推开人家。他想了半天,这才看到自己抬着俩胳膊像个衣架子一样可笑,于是赶紧把手放了下来,动作别扭的拍了拍莎莉的后背,有些尴尬的低声道:“这个,没、没事了…那个…别害怕哈。”

    结结巴巴说着自己都不太懂的话语,印象里电视剧男主角抱着女主角安慰的时候似乎都这么说,罗迪其实也不知道莎莉现在的精神状态到底如何,他还想说什么,便听到把头埋在自己怀里的莎莉突然“扑哧”的笑出声来。

    “傻瓜…”

    她的低语声清清楚楚,而罗迪却根本不知道怎么辩驳,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好在莎莉并没有继续赖在她的怀里,松开了双手,那带着许些羞赧的目光和罗迪对视了一秒,继而转向了旁边。

    “现在想起来,我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你救了呢。”莎莉望着远处“霜冻新星”施放后的痕迹说道,随即却是伸出手,有些撒娇似的说道:“把它借给我用一下吧。”

    “啊?”

    罗迪不明所以,看莎莉伸手的方向,似乎是自己腰间的弯刀,愣了愣,指着刀柄道:“这个?”

    “对,给我用一下。”

    莎莉抬起头,原本那些情绪似乎都被她在这一瞬间压了下去,目光望着罗迪时,嘴角还在微微翘着,“怎么…还不相信我么?”

    罗迪总觉得她这话有些怪,不过还是把弯刀递给了她——刀刃宽厚沉重,莎莉握着的时候明显是往下坠的,不过她还是惦了掂,随后转过了身去。

    脸上的微笑还在,可是目光望向弗朗西斯时,她嘴角的笑意已经倏然转冷

    弗朗西斯似乎察觉到了她此时拿着刀意味着什么,张开嘴巴,忍着浑身的剧痛道:“莎莉,你听我解释我这——”

    “噗”

    弯刀砍入**的声音在森林中响起时,罗迪等人的眉毛集体跳了一下。

    鲜血喷溅出来,几乎喷了两三米远。

    莎莉不会用弯刀,但她双手攥着刀柄之后,却就这样一下比一下用力的将刀刃“砸“在了弗朗西斯的脑袋上。

    四周没有人去阻拦她……或者说,这样的时刻,莎莉要做什么,连罗迪都是没有资格去阻拦的。

    “咔”

    “咔”

    “咔”

    几十刀下去,弗朗西斯的尸体已经像是一堆碎肉。

    这样的工作量对于莎莉而言实在是有些“大”,当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时,手中的刀柄已经被黏兮兮的鲜血所浸透,脸上、身上都被鲜血溅到,而那件原本纯白色的教袍,此时则已经被染红半身…

    “呼——”

    生生将一个人砍死,并不意味着莎莉可以面对这样的尸体面不改色。她大口喘着气,将弯刀递给了罗迪,随即却是踉跄两步,直接趴在了旁边呕吐起来。罗迪赶紧过去扶住了他,却感觉那冰凉的小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耳边也在这时传来了莎莉微不可查的说话声:“你说过的…当我想好要解决他的时候,我就来找你——现在、现在我想好了,我也做到了。”

    “我也做到了…”

    娇弱的身躯靠在他的身上,莎莉因为力竭而站立都有些困难,可说出的话语,却让罗迪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不明白…莎莉之所以能咬牙亲手把弗朗西斯剁成肉酱,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不想让罗迪“为难”——罗迪只看到了莎莉看似狠辣而果决的一面,却不知她本是没有多少杀心的…动手的原因,其实是有一些“报答”意味的。

    莎莉不想让罗迪背负“谋杀贵族”的罪恶感,所以她选择了亲自动手。

    自然,她也不知道罗迪这个穿越者其实对贵族根本没有半点多余感受,所以两人此时心里想的东西,委实都有种“互相猜错了”的感觉。

    “走吧,罗迪。”

    恶心的感觉被压抑下去,莎莉像个任性的孩子那般生生拽着罗迪朝远处走去,而索德洛尔和剩下的斥候则自觉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他们望着那被砍成肉酱的“伯爵大人”,心中感到震撼的同时,却也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句话:从来就没有单纯的贵族啊…

    走远的罗迪自然没心情考虑这些事情,莎莉说是拽他,其实身体还是虚弱的很,没几步就变成了他搀扶莎莉——等走出几十米,罗迪想让她登上准备马匹时,莎莉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望着自己的脚尖,欲言又止道:“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罗迪心想的确是有点,不过还是摸了摸鼻尖,回道:“还好吧,其实你和我想法——怎么说呢,应该是比较一致的。咳,这种家伙留着他多说半句废话都多余——那个…咳咳,也不是这样——”

    话说了一半,他发现莎莉的眼睛正亮晶晶的望着自己。

    “傻瓜。”

    “额?”

    罗迪不知道自己于嘛得到这么一个评价,挠了挠后脑勺,本来还想反问什么,但看到她虚弱的状态,又显得有些气馁,最终伸出手,帮她将那件染血的教袍拽了拽,正想说“赶紧回去”之类的话语,却见莎莉突然伸出了手掌——

    疑惑的低下头,罗迪这才发现莎莉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枚他送的那枚巫毒骰子。

    “你当真,我就当真,,当初你就是这么发下的誓言。”莎莉睫毛轻轻颤动着,努力抑制着心中的羞赧,轻轻说出了一句许久以来她一直想说的话语:“那么现在…你愿意做我的…骑士么?”

    对于这个时代的贵族女性而言,“骑士”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而这么说出话来,则几乎意味着她单方面的表白了。

    恐怕无论是哪个男人,此时站在她面前都会感到一股子热血冲到脑袋顶上,随后定然单膝下跪大声表达“我一定愿意”云云…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站在她面前的这货…脑子少根筋。

    “嘿…骑士啊…”

    罗迪的笑声让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莎莉疑惑抬头,鹅蛋脸已经羞红的她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好笑的,可随后罗迪的回答,顿时让她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我不打算当骑士的,我一直觉的索德洛尔他挺适合当骑士…我觉得我以后可会当个游侠或者什么的,诶——莎莉?莎莉你别走啊马在这边莎莉—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二十三章 美女遭劫(一)

    时值黄昏的时候,霍利尔城内的气氛显得很是肃然。

    今天发生的事件太过血腥,以至于城内几乎从下午起便陷入了全线戒严的状态——对外的称呼是“搜捕异教徒”,安抚的话语是“局面已经得到有效控制”,至于是不是真的,平民士绅甚至贵族很难得知,毕竟这种事情只涉及宗教,对贵族们的利益并没有太多影响,他们自然就懒得上心去管。

    不过有人作壁上观,就有人焦头烂额。

    拼命奔跑的阿卡莎此时只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近乎麻木。

    很难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不知道该说是愤怒还是委屈,又或者自责或后悔,总之混杂在一起时,只感觉自己身体内的血都是冷的。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脱离“蝮蛇十字”,却突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对于阿卡莎而言当真是难以接受的结果——因为当一切都搞砸了的时候,她却还不明白原因是什么

    阿卡莎感觉自己很无辜:她为鲁本斯提供了盖洛普的情报,而自己也在关键时刻没有配合盖洛普去进攻,可最终答应自己加入“玫瑰十字”并洗清罪名的鲁本斯,竟然直接当场用神术攻击自己,甚至还下令让士兵追杀所有的手下

    看到那些圣殿守卫朝自己和手下扑过来的时候,她真是心如死灰,脑子里只剩下了本能的逃跑意识——因为有着“恢复系”进阶“光明牧师”的身份,所以她最终在手下的掩护中成功脱身,并一路到了霍利尔城相对偏僻的坎贝区

    太阳落山之后,阴暗的坎贝区可没有什么路灯,她此时的状态完全可以称得上“摸黑”前进,不过阿卡莎之所以朝这里走,是因为她清楚记得“蝮蛇十字”曾经花了半年时间在这里挖过的一条密道——而找到密道的入口,她便能直接从这里逃出霍利尔城

    至于出城之后去哪里,她此时根本没有去想,脑海中唯一拥有的念头,便是不要被那些圣殿守卫抓住…

    迈着快步的阿卡莎眯着眼睛辨认着四周模糊不清的景物,勉强有酒馆的灯能映照出四周墙壁的轮廓,她能确认自己大致距离那个入口应该还有几百米的距离——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什么人?”

    阿卡莎不是盖洛普那样的老狐狸,她从来只是一个恪守本分的牧师罢了,无论是城府还是心机根本比不了那群在政治斗争中钻研的家伙,所以此时听到这样的问话,她第一时间便心慌的朝远处跑去,根本就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应对方式——

    “那里有个人抓住他”

    随后传来的话语声倒是证明阿卡莎的判断没有错,两名圣殿守卫原本已经打算搜一遍坎贝区便离开,哪知随意的唬了一声竟然真的找到了可疑目标,他们当即迈着大步追了上去——而论体力,三个阿卡莎也比不上这种职业军人,但她记忆力却极其出众,对于在这里住了十来天的坎贝区很是熟悉,那些犄角旮旯的隐藏地点更是很早就研究过,所以她当即左拐右拐的钻进了狭窄的小巷中,找到一处低矮的墙缝矮身钻了进去…

    因为穿的是布鞋,阿卡莎的脚步声本就不大,又加上穿着铠甲的圣殿守卫一跑起来“哐啷哐啷”响个不停,所以守卫并没有捕捉到她停下脚步藏身的动静,很快便从阿卡莎的眼前跑了过去——

    “去哪儿了?”

    “应该是那边”

    “是个岔路,分头找”

    两个脚步声逐渐离开,但阿卡莎却不敢轻举妄动,她屏住呼吸等了会儿,确认安全后悄悄爬了出来,随即摸着墙壁朝已经只有两百米之遥的地道入口而去。

    要镇定。

    阿卡莎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耳边一丝一毫的动静都牵动着她的神经,可就在她认为自己可以安全走完接下来的所有路程时,后背突然传来的剧痛突然间让她停住了脚步——

    “嘶…”

    原本因为连续奔跑而潮红的面颊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她立刻明白这疼痛是来自迦卡德主教的诅咒

    “鞭笞之刑”直接豁开了她的后背,破开了一道口子

    “早不来晚不来…该死的”

    她咒骂一声,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能施放任何神术,因为在这黑暗的环境下施放哪怕一个最简单的“初级恢复术”都会闪烁出耀眼的光芒,而对于正在搜捕自己的圣殿守卫而言,这绝对是找死行为。

    所以阿卡莎立即决定忍着痛继续跑下去——那一道道伤口出现在后背时,阿卡莎几乎疼得将嘴唇咬破。平日里她都是坐在椅子上等待诅咒结束,所以疼痛尚且能忍耐,可现在自己却在拼命奔跑,那牵动伤口时的痛感比往日大了无数倍,几乎令她要喊出声来。

    不过在强大的意志力下,阿卡莎竟是强行跑了快两百米,当她来到距离密道不远处的入口时,已然感觉两眼发黑,双腿沉得迈不动步子了。

    剧烈运动导致血液涌动的速度加快,而后背原本并不致命的伤口,此时却让她面临一个难以避免的问题:如果再不止住血,她恐怕真的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快到了,就快到了…”

    她努力支撑着跑出去最后十米,却最终还是失去控制般,“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但她却没有就此放弃,当即咬牙伸出手又努力撑起了身体——长袍的后背已经被流淌的鲜血浸透,但她顾不上止血,却硬是闭上眼睛凭借记忆摸到了一扇木门,随即压上身体的重量将其推开。

    “蝮蛇十字”修建的密道就在这处距离城墙不远处的废弃民居里,因为行动的全面失败,这个通道到现在竟是没有人使用过,所以当阿卡莎进入这里时,一切还保持着建造完成时的原样。

    几乎是爬进来的阿卡莎勉强关上门,却连门栓都没有力气扣上,她咬着牙一点一点挪动到了这屋舍卧室的壁炉前,伸手拽动了一块松动的石板——壁炉内部立刻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大洞…

    这边是密道的入口了。

    而阿卡莎做到这一步已经几乎用尽了她的全部力量,她刚想抬起手施放一个“恢复术”,却哪知因为失血过多,她支撑着墙壁的胳膊倏的一软,整个人失去控制,直接栽入了密道

    入口的陡坡足有十多米长,阿卡莎一路滚下去疼得闷哼了好几声,她试图伸出手止住翻滚的趋势,却在黑暗中听到“咔吧”的骨裂声和随之而来的剧痛

    骨折了。

    阿卡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惊慌的情绪蔓延开来——神术如果没有双手手势配合是根本无法释放的,现在她背后有十多道持续留血的伤口,持续的失血已经让她几乎无法说出话来…

    她努力的活动手指,却发现剧痛之下自己的手掌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应。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死在这无人可知的地方了么?

    昏迷前,阿卡莎内心不甘的想到。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玫瑰十字”修道院内气氛严肃。

    虽然异教徒都得到了惩戒,但说起来这样的袭击事件对于教派而言终归不算什么好消息——敌人的疯狂造成了教派内部极大的伤亡,更波及到了不少平民,造成了近六十人的死伤。

    这种负面影响恐怕需要很久才能消弭。

    此时“危机公关”这个词汇虽然不存在,但显然“玫瑰十字”的教派高层还是有类似的处理经验和能力的。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大街小巷已经贴上了关于今天战斗的公示——大抵写上一些“异教徒的罪行无可饶恕,他们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之类的话语,当然因为文盲比例不小,拨款给那些演讲者的银币已经就位,明天一早,广场和城市各个区域都会出现关于这次事件的口头说明,而借此,鲁本斯便能直接给这件事情“定性”,并将损失最小化,将整个事件渲染成“玫瑰十字”挫败“蝮蛇十字”阴谋的正面事件。

    修道院的“精神家园”房间内,鲁本斯正坐在的木桌前一封接一封的写着信件,给卡德枢机主教的,给圣殿的,给这个教派权力机构上上下下盘根错节的手下的,从下午到现在,他几乎没有休息片刻——而相比他的忙碌,主教本杰明此时则显得有些“清闲”。

    他正拿着那支属于“玫瑰十字”军备库生产制造的箭矢发呆。

    莎莉失踪的消息传到耳中时,本杰明心中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并第一时间便派人去寻找,但因为她跑得太快,以至于后来派出去的圣殿骑士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甚至到现在为止还在城里面兜圈子,完全不知道她早就出了城。

    本杰明有些心焦,因为他同样得知了一个消息:弗朗西斯也失踪了。

    这对兄妹之间的斗争他清清楚楚,而正因为清楚,他才没有随意的去参与,这其中自然有一些属于政客的考量和权衡——可他完全想不到,这对兄妹之间的矛盾,竟然造成如今这样的混乱局面…

    回想起今天的大战,虽然他努力去抑制心中的后怕,但那种直面死亡的感受,还是让本杰明感觉自己之前似乎是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一想到当初自己故意让罗迪误会莎莉,许些“后悔”的情绪便渐渐从心底升了起来。

    但后悔能有什么用?谁能想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竟然能只靠一支箭便逆转了整个局势,甚至让霍利尔城“玫瑰十字”的根基避免了被催毁的劫难

    现在说起来,本杰明甚至连去评判罗迪的资格都没有了——因为若不是罗迪杀了盖洛普,他早已经死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思考什么?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美女遭劫(二)

    心中正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搞得有些烦闷,耳边却听到脚步声传来,本杰明抬起头,正看到伊森司铎站在门口——

    “督主教大人,主教大人。”

    他打了个招呼,可脸上却带着许些怪异的神情,似乎刚刚看到了某种难以置信的东西似的,见本杰明望向他,伊森司铎便有些结巴的说道:“莎——莎莉修女她…回来了。”

    “回来了?”

    本杰明猛的站了起来,心中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她在哪里?怎么回来的?”

    “我——这也是我想和您说的,”伊森司铎咽了口唾沫,“她是被一队…一队骑士护送回来的,好像是…鲁西弗隆家族的,那个…”

    “鲁西弗隆家族的骑士?我看到了,提图斯和惠灵顿骑士都出现在了广场,估计就是他们了。”

    本杰明挥了挥手,准备迈步走出房间去见莎莉,却听旁边的司铎低声道:“他们好像是——斥候…”

    已经走出两步的本杰明没听清,转过了头疑惑的问道:“什么?”

    “我是说,他们、他们好像是鲁西弗隆家族的…斥候。”

    伊森的话语落下时,本杰明的表情就好像挨了一拳似的,他惊讶的呼道:“你再说一遍?斥候?”

    “出了什么事?本杰明。”

    埋头写信的鲁本斯被他这声音惊动,抬头扬起眉毛问了一句。

    “没——没事,是修道院一位修女刚返回了这里,我去查看一下,督主教大人。”

    他恭敬的回复了几句,可脸上那种震惊和错愕却根本掩饰不住,目光和伊森来回对视了好几次,显然是脑海中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最终还是迈着大步朝修道院外走去,嘴里低声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刚才还在想那个斥候小队的队长,现在便听到伊森说有鲁西弗隆家族的斥候小队护送莎莉回来,这样的“巧合”怎么想都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惊悚感。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修道院前点起了用于照明的火炬,街道上的景象在昏暗的环境下模模糊糊,可是当本杰明走出教堂前厅、把目光朝前方望去时,却登时瞪大了眼睛——

    他咽了口唾沫,扭头问向了身旁跟过来的伊森司铎:“你说这群人…是斥候?”

    后者艰难的点了点头,声音于于的回道:“他们、他们的确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你见过这样的斥候?”

    本杰明嘴角抽了抽,他觉得今天这场混乱的刺杀事件已经让脑子很乱了,而此时看到这群钢铁丛林般的骑士时,脑子更是有些短路。

    二十九名斥候列装了整齐的铠甲,手中的圆盾血迹斑斑、甚至还有被刀剑砍出来的豁口,虽然整体装备比不上资金雄厚的圣殿骑士,但那股子久经沙场的血腥气却扑面而来,远远望过去的时候,阵型整齐的不像话。

    而他们沉默如山的态度,则更让人觉得气氛诡异。

    本杰明主教吸了口气,迈步走近,却见这整齐的队伍“哗啦”一声开始抄两侧分开——火炬的橘色光芒下,骑士们腰间的长剑闪着寒芒,马匹移动时,铠甲摩擦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压迫…

    伊森司铎本来跟着主教前行,可此时却生生因为这群骑士的异动而直接本能的猝然停住脚步。

    随后,莎莉在索德洛尔的带领下从队伍中央骑马走出,直到修道院大门前时,两人才一前一后翻身下马,缓步来到了本杰明面前。

    “主教大人,你好。”

    索德洛尔公式化的打着招呼,算是尽到礼数,不过除这句话外他便再没有其他动静,而其余的斥候更是骑在马上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见到主教要行礼的意思。

    这显然代表了某种态度。

    司铎的脸色有些变了,他还没见过霍利尔城有哪位贵族的私兵能这么嚣张的,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被其中一个面色凶恶的老兵瞪了一眼,不自觉的把话咽了下去。

    而莎莉站定后却并没有像主教问好,反倒回过头,对着这些斥候轻声道:“感谢各位的护送。”

    随后她才转过头来,向本杰明行了教礼道:“主教大人,我回来了。”

    这样的态度,终究令修道院门前的气氛显得尴尬——自从本杰明把罗迪“气跑”之后,莎莉对他就一直显得有些冷漠,而在经历这样的事情之后,本杰明却也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莎莉那身被鲜血染红的教袍后目光凝了凝,叹气道:“回来了…就好。”

    声音有些沙哑的他抬起目光扫了扫,却是没有看到那个预料中的身影——而旁边的莎莉似乎是看出了本杰明在想什么,倒是没有任何避讳的说道:“今天是罗迪队长带人救了我,不过他认为教派对他有许多误解,所以并没有跟过来。”

    在外人听来,这句话不过是单纯的陈述句罢了,可是在本杰明主教听来,却着实感觉自己一张老脸被使劲抽了几巴掌…

    莎莉的意思很明显:发生这么大的事件,力挽狂澜挽救危机的是罗迪,而从弗朗西斯手中救下她的还是罗迪……人家能做到这些,而你们早于什么去了

    面对这样的“责问”,本杰明真的无话可说,心中也确确实实懊悔不已——不过能做到主教这样的位置,他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此时虽然有些难堪,却不会产生什么屈辱感或愤怒——毕竟是罗迪救了他和鲁本斯的命,是非黑白,他分得清楚。

    好在莎莉虽然生气,却并不刻薄。她也明白自己能进入修道院躲开弗朗西斯的暗杀,终究还是因为眼前这位老人的帮助,所以随后便语气缓和的说了几句,给本杰明留了个台阶,主教大人自然乐得接话,当即让伊森司铎带着莎莉回了修道院。

    而随后,他却留在了这大门前,独自面对着尚未离开的二十九名斥候。

    始终没说话的索德洛尔抬起眼睛瞧了瞧,继续保持沉默,而剩下的斥候则仍旧骑在马上俯视着这位主教。

    “额——”

    本杰明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巴时,却正好看到索德洛尔那机器一样冷漠的表情,顿时感觉自己似乎不该说太多废话,斟酌片刻,最终低声道:“替我向罗迪队长说声感谢,我…欠他一个人情。”

    这样的低姿态,对于一位德高望重的主教而言,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索德洛尔脸上却始终没有多余表情,只是点头应是,随即便是几句公式化的告别,大意是“我会转告给他”之类的——转身登上马匹后,他和斥候们几乎是转身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望着他们的背影,本杰明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在为自己许久之前的某些想法而感到有些可笑:“有这样的手下,怎么会是简单角色呢…”

    迈步返回时,他又想起了莎莉教袍上挥洒的血液,吸了口气,感受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轻声道:“看来鲁西弗隆家族的争斗…彻底结束了。”

    斥候们离开,主教也转身返回修道院,寂静重新笼罩了修道院前的空地,但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站在阴影中的那个高大身影。

    有着一脸络腮胡子的惠灵顿骑士此时似乎对离去的主教并没有兴趣,反倒是望着那群有序离开的斥候,饶有兴致的捋了捋胡须,低声自言自语道:“有点门道啊……这群家伙。”

    夜幕愈深,城中逐渐起了薄雾。

    斥候们从修道院离开后没有一百米,罗迪的身影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队伍中——他其实始终跟着队伍,只不过刚才在修道院时躲在一旁罢了。

    说起来,罗迪对本杰明的是始终感觉不爽的——即便和莎莉消弭了误会后,他对这个主教却也很难对消除恶感,不过到了现在能用这种方式解决,对于双方而言,已然称得上“皆大欢喜”。

    他出了气,本杰明也承认自己欠了人情,这已经是对罗迪做好的结果了。

    心中琢磨着以后能在哪里用到本杰明这层关系,他带着队伍在宽阔的道路上朝坎贝区走去——这次行动属于他个人主张,所以食宿可没有公爵府来报销

    “接下来怎么安排?”

    索德洛尔抓着缰绳问道。

    “在这边呆了一段时间,所以知道一些便宜的旅店,咱们先去舒舒服服休息着,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今天各位于的都不错。”

    罗迪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却也是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靠着客迈拉兽鳞片赚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又赶紧问道:“这一路过来花了多少钱?税交的多么?”

    “一路跑过来都还顺利,就是在基格镇那边税高一些,不过听说我们是鲁西弗隆家族的斥候之后,还是给打了个折扣。”

    索德洛尔的话语也引起了旁边鲁格的共鸣,他接道:“特兰卡子爵估计是穷疯了,那种税额很不正常,这么下去镇子估计很快就没人去了。”

    “缺钱花了只能这样啊,贵族嘛,善于经营的只是一小部分罢了。”罗迪点点头,却想起了自己之前关于挣钱的那些设想…再不挣钱,自己这支队伍可就真得去要饭了,“对了,你们有注意过基格镇的葡萄酒价么?”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论宅男为何孤独一生

    这个问题问出来,包括索德洛尔在内的所有斥候都在摇头,罗迪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葡萄酒是贵族饮料,根本不是摆在商铺里出售的,问他们等于白问。

    “价格不知道,不过要说葡萄酒,安德森管家那边似乎有些消息说今年葡萄的收成并不好,似乎因为雨水太大了的缘故,估计基格镇也会受到影响吧。

    “这倒是个有用的消息。”

    罗迪点点头,队伍此时已经进入了坎贝区,原本四周高大的建筑物开始低矮阴暗起来,本来在墙壁上用于照明的火炬在这里也没了踪影,好在卡特早有准备,自告奋勇举着火把走在前面,按照罗迪的指示找向了几家便宜的旅店,随后便让斥候们安置马匹准备食宿。

    而就在罗迪准备走入旅店时,远处两名圣殿守卫正好举着火把从街角转了过来——他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心理好奇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属于“玫瑰十字”的人手,而“环境敏锐”则让他很快从对方的谈话声中得出了结论:

    “去哪儿了?”

    “应该是那边”

    “是个岔路,分头找”

    想来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追查逃跑的异教徒,罗迪望着渐渐走远的两名圣殿守卫,内心却是突然冒出来了一条信息:印象中“尼尔达司祭的堕落”第三步步骤,便是去城中一处隐蔽的密道寻找线索——这密道最初的作用,似乎就是“蝮蛇十字”修建出来而为了撤离用的。

    “尼尔达司祭的堕落”这条任务线非常之长,起初调查的人物就是“尼尔达”本人,而随着调查的深入,便会发现他和“蝮蛇十字”有染,而到了十多步之后,便会得知其中甚至牵扯到了亡灵势力…这些冗杂的事情罗迪暂且不提,他唯一感兴趣的,便是而那个密道现在正好是一条“生财之道”

    因为“蝮蛇十字”的人修建时间匆忙,密道里面基本都残留着各种石块和渣土的痕迹,所以任务链最初那些到这里调查的玩家,都能在密道内发现很多散落的“碎晶石”——这就是当初这一步的“任务奖励”,虽然只是低级的加工材料,但物以稀为贵,在等级普遍不高的时候,这种东西凑成一定数量同样能卖不少钱。

    联想到囊中羞涩即将破产的窘迫,罗迪几乎立刻打定主意准备去做,所以在确认手下们住满了两个旅店之后,罗迪马上叫上了鲁格和索德洛尔——

    “拿几个布袋子,找个能挖东西的工具,矿镐最好,带上火把,跟我来一趟。”

    命令简单安排了下去,罗迪自己也是翻找出了几个口袋,因为担心遇到逃跑至此的异教徒,他还嘱咐道:“对了,别忘了带武器,有可能遭遇战斗。”

    “这是于什么去?”

    “赚点外快。”

    “外快?”

    “突然想起个地方可能有值钱的东西,咱们趁着天黑去捞一笔,估计以后就没了。”

    罗迪和走在前面,卡特和索德洛尔跟在后方,三人一共拿了六七个大口袋,鲁格从旅店老板那里借了把铁铲,索德洛尔拿着火把,罗迪则背着短弓拿着弯刀,迈步朝印象中的任务地点走去。

    沿途的道路都是漆黑一片,中间又遇上了两次圣殿守卫,其中一次还被询问有没有看到异教徒,三人自然摇头——随后继续走了五六分钟,一行人一边聊天一边便来到了坎贝区最靠城墙位置的一片弃置民居前。

    到这时都没看到什么异教徒,三人的情绪便也放松下来,口中聊的东西都是随意的很:

    “…鲁格以后想过去做什么么?骑兵队长?还是步兵?”

    “骑马打仗什么的没问题,但是带队伍的话,我自认带不了多少人,这么个斥候小队就差不多是我的极限了。”

    “恩,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一个合适的小队…执行特殊任务什么的。”

    罗迪没事聊聊他们两人以后的职业规划,琢磨着给这些家伙提供什么转职比较合适,像鲁格这样个人能力比其他士兵突出的老兵,处于战斗的第一线才是最愿意做的事情,让他站在战场后方指挥还不如让他去放羊——这样的特性,罗迪已经渐渐在脑海中有了一些想法。

    “索德洛尔呢?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问题不多,主要是感觉剑术到了某种瓶颈,很难提升上去了。”他倒是直言不讳的继续道:“斥候队伍的人都没有我强,和你打的话…你走的路子实在不适合练习。”

    这话是事实,虽然现在罗迪有属性优势可以碾压索德洛尔,但如果让他这个走狂战士路线的人去对练,武器损耗绝对是个大问题。

    “恩,这个我会考虑一下,到地方了,咱们先于正事。”

    罗迪停下脚步,辨认了一下四周的建筑物——因为此时是6b年,某些细节还和590年不太一样,所以他皱眉思索片刻,最终确认了那个隐藏着密道的房间,迈步走了过去。

    索德洛尔左手持火炬,右手已经抽出了长剑,鲁格默契的站在了队伍最后,转身注意着身后的建筑物阴影处,而就在他们来到这房屋门前时,罗迪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等等…”

    “环境敏锐”带来的嗅觉提升让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这让他心中立刻存了警惕,索德洛尔更是注意到了门口不远处几乎无从辨别的脚印——“有人来过,看痕迹应该是今天之内。”

    他弯下腰,伸手抹了一下浮土,继续道:“痕迹在这里变了——看来他试图遮掩…不对,这不是遮掩,这人是爬进去的”

    罗迪虽然也会辨认痕迹,但能推断出如此细致的东西却是他做不到的,听了索德洛尔的话,他皱起了眉头,带着疑惑用脚缓缓踢开了木门。

    已经搭在箭台上的箭矢对准了前方,随时准备狙杀任何蹦出来的目标,耳边更是听着四周的一切动静,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若是有人进了房间,估计此时已经借着密道逃脱了,也不会在这里等着偷袭谁。

    打开“周边环境状态栏”,罗迪很快找到了那个壁炉后方的密道,然而走到近前时,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却一下子浓郁起来——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罗迪想了想,打开“周边人物状态栏”,拿起火把和弯刀第一个走了下去:“鲁格在门口放哨,把外面门关好,索德洛尔跟着我。”

    说完,他便沿着狭窄的直不起腰的下坡道走了下去。

    此时距离阿卡莎跌入密道只有两分钟的时间,甚至可以说她前脚刚滚下去,后脚罗迪便推开了外面的房门。

    所以罗迪没走出几步,便直接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阿卡莎。

    “这……是什么情况?”

    因为能直接看到面前周边任务上方显示的血槽,他当即知道对方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因为对方身体上方显示的剩余6%量和重伤状态,都说明对方已经奄奄一息…

    “这等级…有点熟悉啊。”

    罗迪用火把照亮了阿卡莎的身体,首先看到的是她骨折后角度诡异的右手臂,继而便是她后背上几乎完全浸透开来的大片鲜血

    “内伤?这什么情况?”

    阿卡莎是趴在地上的,所以罗迪费了些力气才把她已经沾了好多灰尘的脸蛋掰了过来,仔细一瞧,立刻想起这女人自己曾经见过

    那是在猪头酒吧门口的时候,这个等级极高的女人似乎几名异教徒的领导者,今天刺杀发生时,她似乎也在现场——罗迪离得远,没有听到她和鲁本斯主教之间说了什么,所以此时他立刻把阿卡莎当成了“逃跑未遂”的异教徒。

    “什么人?”

    后面索德洛尔皱着眉头,也是觉得这样的地方出现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实在是有些诡异,他手中的剑甚至已经拔了出来——视野中,罗迪正双手抱着一个身材曲线异常诱惑的女人,因为光线的原因,阿卡莎苍白的面颊更显出一股子惹人爱怜的气质,怎么看都是个极品美女…

    可这位美女在被罗迪用手掰着脸蛋看了看,却随后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手松开——阿卡莎“呷”的脸朝下砸在地上,那声音和情景让索德洛尔嘴角直抽,眉毛挑了挑——抬起头来时,发现罗迪似乎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边走边说道:“异教徒罢了,重伤等死呢,咱不用管她,回头等死透了拖着尸体送修道院去就行了…”

    他后面那句“估计能换点声望”自然是索德洛尔听不懂的,话说完,罗迪好像直接把阿卡莎当成了一个木头似的,直接迈步从她身上走了过去,还不忘回头示意索德洛尔跟上——“这边,咱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口袋拿好了,对了,把那个铲子给我扔过来…”

    索德洛尔眉毛直跳的看了看这快没什么声息的女人,心下当真觉得罗迪这样的思路实在有些诡异……好歹那是个人啊,怎么能当成物品一样随手扔边上不管呢?

    实际上,罗迪还针对这么个高等级异教徒的死活兴趣不大——“东郭先生和狼”、“农夫与蛇”这类故事可不是唬人的,他可没兴趣去救治并感化一个“蝮蛇十字”的疯子,此时没第一时间补一刀已经是他“现代人”的性格中留有许些仁慈和怜悯了。

    而索德洛尔看着奄奄一息的阿卡莎,举着火把看了看,性格谨慎的他最终还是问了一句:“要搜她身么?”

    “现在搜也行,你看着点火把,我先在这边找找。”

    罗迪低头在地上寻找着水晶的痕迹,一脸玩家才有的财迷相——或者说“孤独一生”的宅男相,对旁边玉体横陈的阿卡莎一点兴趣都没有。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还真有”

    他嘴里胡乱唱着歌,喜滋滋的翻了翻地面,抠出一块白晶晶的石头,瞧了瞧,一脸傻笑的塞进了布袋里,随即继续低头翻找。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是什么小角色

    而另一边,从阿卡莎身上搜出一封染血信件的索德洛尔正在借着火把阅读着上面的字迹,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出声道:“罗迪——她身上有封信,署名似乎是…鲁本斯督主教。”

    “爱署谁署谁,跟我有什么…等等,鲁本斯?”

    “看上去是的,好像她是瑰十字,在b十字,的——”

    “不是吧……难道是卧底?卧槽”

    罗迪一把扔下手中的布袋,赶紧迈了几步冲了过来,扫了眼信件内容,确认这还剩一口气的女人的确是“卧底”无误,顿时拍了拍脑袋,“真他娘失误啊,错把人家当成反动分子了啊”

    索德洛尔有些发愣,不明白为什么罗迪如此痛心疾首——他和“玫瑰十字”的关系不是很好吧?

    心中这么想着,他迟疑的问道:“要救她么?”

    “废话,赶紧的”罗迪心急火燎的抬手便抓了过去,根本没管是不是摸到了阿卡莎的酥胸还是蛮腰,只管“嘶啦”一下撕开衣服便开始查看伤口,嘴里不忘叨叨着:“这救活了能换多少声望啊这…”

    因为没带绷带,随后罗迪和索德洛尔只能就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撕开来给阿卡莎包扎止血,而两人也都被她后背那鲜血淋漓的情景吓了一跳,好在那件薄薄的胸衣并没有遮住太多伤口,罗迪也就没有把这内衣扯掉,于是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围着没有知觉的阿卡莎忙活了起来…

    密道外,溜达着警戒的鲁格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听到了一阵阵衣服撕扯的声音,心中虽然疑惑,却并没有随便离开岗位——等过了十几分钟后,他才听到索德洛尔和罗迪拖拖拉拉从密道爬出来的声音,走过去一看,登时有些两眼发直。

    走在前面的索德洛尔举着火把,后面的罗迪却背了个**香肩而披头散发的女人,那身段儿,那摸样…

    联想到刚才撕扯衣服的声音,鲁格顿时想到了某些少儿不宜的场面,有些结巴的问道:“这这这——队长,这是…活的?”

    “差点就死了,赶紧走,这里回头再来——”

    “我说你俩怎么呆了那么久…呼,不是x尸就好…”

    “废话,我们要——”罗迪一边回答一边走,突然觉得刚才听到的句子有些不对劲,登时一脚踹在鲁格屁股上——“卧槽你他妈想哪里去了?”

    自己好端端救人,怎么在他眼里就成了性饥渴呢?

    旁边索德洛尔脸色诡异,根本就是一副憋笑憋出内伤的样子,走在前面闷头不说话,结果同样被罗迪踹了一脚屁股:“都给我严肃点”

    说完这些罗迪喘了口气——密道太狭窄了,从那里面背着个人走出来还真是费劲,所以他抱怨道:“看着没多少肉,背着还真沉…”

    “队长不行的话我来吧我来吧…”

    鲁格赶紧自告奋勇,结果被罗迪一脚踹开——“怎么听你这话怎么跟赶着要上去轮x似的”

    “哈哈哈哈…”

    索德洛尔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三个大男人就这样满口胡言乱语的背着“蝮蛇十字”的牧师朝旅馆走去……

    同一时刻,鲁西弗隆公爵府邸则显得灯火通明。

    许久没有人使用过的会客大厅在几年时间内早就变得冷清异常,因为弗朗西斯从来不会在这里接待客人,所以这里的壁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燃起过,不过此时壁炉内却燃烧着熊熊火焰,木炭通红的光芒让屋子内充满了暖意

    房间内走动着的都是公爵府邸的仆人,自阿尔法管家“失踪”之后,安格玛公爵苏醒的事情便给这原本死气沉沉的府邸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勃勃生机,很难想象仅仅是一个人便能改变整个府邸上下的气氛,无论以往如何,此时来回忙碌的仆人们都是面带喜色,那种心中的喜悦是根本不加掩饰的。

    “哥顿庄园的改动在这里,税金提两成,他要是不交就自己看着办。”

    “把这个队伍解散,他们存在的意义不大。”

    “这份请帖直接塔塔伯爵,估计等他接到再赶过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就去。”

    一道道命令包含着对政治、经济、军事等等各方面的安排,安格玛公爵坐在扶手以前好似闲谈般轻松的对书记员和仆人说着,条理清晰甚至连人名地名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错误。

    这样的情况,已经说明老公爵的“病情”完全康复,虽然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仍旧虚弱,但不过一个星期左右的调养和饱餐之后,安格玛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此时已经能够随意在府邸内走动,更不用提这样接连下达几十条政令了。

    他坐在扶手椅上翻看着手中的羊皮纸,上面是有关于领地这些年来税收及城内各项举措的详细记录,老人一边看一边摇头,最终在放下羊皮纸的时候叹息一声——“愚蠢啊…”

    这便是在感叹弗朗西斯以前的做法了。

    “好了,今天到这里,你们去休息吧。”

    他抬起手,仆人立刻走过来将那羊皮纸接住,随后便端来了晚上喝的奶茶,刚沏了一杯,便听到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公爵大人。”

    提图斯骑士站在门口打了声招呼,他与惠灵顿骑士和公爵都是生死之交,往日里都不会使用太多繁文缛节,此时安格玛也是料到了他回来,抬手招呼道:“来来来,倒一杯茶,外面还是比较冷的。”

    骑士迈步便走了过来,因为身高惊人,给他端茶的女仆更显娇小,那精致的茶杯在他手上好像玩具一样小巧——提图斯并不善谈,他举杯像喝酒那样朝公爵致敬,随即“咕咚”一口把滚烫的奶茶喝了个于净,咂了咂味儿,表情连多余的变化都没有。

    “你还是这副老样子,这几年过去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女人去结婚么?”

    “这话题…唉”

    提图斯摇了摇头,接过女仆端的第二杯奶茶,照旧一口于掉,抹了抹嘴,“还是打仗简单,女人…真是他娘的想不通她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啊你,说多少次还都是这样,”安格玛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某些故事,笑了笑,随即话题一转道:“那就说说今天的事情吧,我大致听人描述了过程,不过打仗这东西,还是当时在场的你比较了解。”

    安格玛公爵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眼中的精光微微闪动着,“…我听说,这战局是因为一支箭逆转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这样。”

    性格实在的提图斯平日里对大多数话题基本上是不发言的,但唯独话题涉及“战斗”时,他才会有多说几句的兴致——“那个异教徒很棘手,虽然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但看得出他几乎险些得手。后来我专门去查看过那尸体,箭矢正中后心,没有受到护盾的阻挡,而且有爆炸的效果。”

    “距离最近的合适射击点大概有四十多米,不过我觉得真正出手的位置应该是在六十米开外…”

    安格玛公爵默默地听着,心中逐渐构建出了城市广场上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场景,某一刻,他突然问道:“那支箭呢?”

    “被那个主教拿走了,不过后来我发现地面上不止一支箭,附近至少七名异教徒都是被直接射死的,每一个…都是一箭致命。”

    说到这里,提图斯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露出许些狂热的神色来,“几乎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和击杀率,这样的家伙真不是什么小角色,尤其他还直接射杀了另一名法师——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谁派来的,但…确实很厉害。”

    “能从你嘴里说出‘厉害,两个字可是不容易呢。”

    安格玛公爵扬了扬眉毛,似乎有些意外他的评价。

    “实力强的人有很多,但厉害的却没多少,我觉得能把握这种时机的人才真叫厉害——那场战斗持续了快一个小时,不早不晚就那么一支箭起到了关键作用,随后的攻击更是把敌人士气直接摧毁,这种人厉害不在实力上,而在于他的脑子。”提图斯指了指脑袋,“会用脑子战斗的人,我才真正承认他厉害

    这番话的确让安格玛公爵感到赞同,他点点头,随即却有所感应的扭过头望向门外——惠灵顿骑士的身影正好站在那里,正在倒茶的女仆被这位骑士吓了一跳…因为她甚至根本没察觉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呵…我年纪终归是大了,反应比以前慢了不少呢。”

    安格玛伸手示意让他进来,后者虽然身材和提图斯差不多庞大,可走路时却根本没有一点声音——这和他的进阶职业“幽灵骑士”特性有关,从某些角度来说,平日里的惠灵顿就像是一个“盗贼”或“刺客”,根本不像是穿着板甲的骑士。

    作为安格玛公爵的得力手下,他的实力自然毋庸置疑。今天在城市广场时,提图斯纵横驰骋,而他却始终没有现身,因为从头到尾惠灵顿都只是在关注着莎莉的动向从她遭受弗朗西斯攻击开始,这位骑士便始终在不远处默默旁观者——一直到莎莉于城外将弗朗西斯直接砍死,他也没有现身哪怕一次。

    直到刚刚确认莎莉返回修道院之后,他才结束了这一天的任务,回到了公爵府。

    显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弗朗西斯的死讯的,甚至连安格玛公爵也是如此。所以惠灵顿走过来的时候,老公爵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许些询问的意味,并静静等待着答案…

    惠灵顿在公爵面前站定,随即单膝下跪,低声道:“莎莉小姐已经安全返回了修道院。”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等于直接说出了弗朗西斯的下场…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谈

    惠灵顿其实的话语说完后,自苏醒之后便始终带着强势的安格玛公爵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随即眼帘便微微低垂下去,缓缓呼出一口后,声音略显沙哑的问道:“这么说,他死了。”

    在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岁月中,类似的话语其实安格玛公爵已经问过不下十次,提问的对象也变了很多——那些曾经一起战斗的骑士们一个个逝去,每当有人阵亡的时候,安格玛公爵便淡淡的说出这样的话语…

    但这一次终究不一样,因为死的是他唯一的儿子,弗朗西斯·鲁西弗隆。

    无论再怎么习惯死亡,但面对这样的消息时,老公爵的心情终究是复杂而带着难以言喻的伤感的,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鼻梁,布满皱纹的面庞微微有些颤抖——抬起目光的时候,恍惚间还能看到提图斯与惠灵顿年轻时的摸样,可是等视野清晰时,才能看到岁月在这两位曾经年轻的骑士身上留下的痕迹。

    一切,都在变啊。

    同样的,他也想起了那个曾经满脸笑容、喜欢问这问那的小男孩的身影——自己病倒的这几年,他到底走上了什么样的道路,才会导致如今这无法挽回的结果?

    面容好似瞬间苍老几岁的安格玛倏然叹气,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情绪表露出来。

    一旁的提图斯不再谈笑,而惠灵顿骑士则起身坐在一旁,在侍女自觉离开后,轻声开始述说起了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这样的过程并不长,可安格玛公爵却也细细询问了足有一个小时,当听到莎莉亲自动手把弗朗西斯砍成肉酱的消息时,始终平静接收所有信息的公爵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她不会这么做的…”

    “可能和另一个人有关吧。”

    惠灵顿想了想,轻声继续道:“我想说,那个斥候队长……”

    时间缓缓流逝,将近午夜的时候,位于坎贝区某家廉价旅店房间的阿卡莎终于苏醒过来。

    眼皮动了动,右手臂传来的剧痛让她从昏迷中逐渐恢复了意识。

    隐约听到有说话声,阿卡莎的听觉最先恢复了正常,想要睁眼,可两只眼皮却依旧沉重的抬不起来,身体更是疼痛无比——如此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胸口有些闷,嗓子很于,但这些感受都比不上手臂传来的一阵阵剧痛……痛不要紧,最让阿卡莎感到恐惧的是,她能感觉到一双手正在自己的手臂上来回摸着,耳边断断续续还有一些交谈声音传来。

    “…骨折的时候得找个好点的夹板固定,这个你们知道吧?”

    有个声音显得很随意,听上去应该是领头的,一副“我说你听”的语气。

    “记得有医师说过,但骨头上的问题,我只是大概懂些,她这样的比较复杂,我就没把握了。”

    回答的年轻男人语气带着许些谨慎。

    “鲁格,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随便捋直了包扎一下就行吧…”

    这个声音粗哑一些,应该岁数过了三十多。

    “要是你骨折成这样,我随便给你捋直了包扎,那你下半辈子就别想拿剑了。”

    一共三个人,好像拿自己当教材一样在这里说着什么,阿卡莎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心里很是难堪,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还没有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想要动,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运气还好,骨头没戳破皮肤出来,要么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什么叫感染?”

    “说了你们也听不懂,反正要记得,以后身上出现伤口了,先冲洗于净。

    阿卡莎迷迷糊糊的听着,渐渐回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受伤:那个密道、自己后背的伤口…

    难道自己是被他们从密道抓住了?

    心中想不出什么别的可能,她第一时间就以为这些人是“玫瑰十字”的,可随后听到的话语,却让她愣了愣——

    “还说今天给送到修道院呢,但晚上刚去人家那装了个**,现在过去也不太合适。咱明天再送就没问题了,那群神棍应该会用神术给她治疗的,现在确保伤口于净些就行。”

    这个说话的男人边说边伸手在自己后背用毛巾擦拭着,阿卡莎心中立刻升起无比羞愤的情绪——完了…自己的后背都被他看到了吧…

    “好了,现在来把夹板弄上,索德洛尔来帮我拽着她的手——对,鲁格,把木板夹上——歪…太歪了,正过来——好了,绷带…绷带呢?奶奶的,索德洛尔你屁股后面那——”

    后面的话阿卡莎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因为手臂传来的剧痛已经让她再次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时,阿卡莎感觉身体好似被埋在土里一样无法动弹。

    眼皮微微翕动两下,趴在床上的她最终睁开了一道细缝:入目是昏暗烛光下简陋的床头柜,角落里还有一张面积不小的蜘蛛网,看得出这里很少有人去打扫。

    鼻息间是浓重的血腥味,却也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药草味道,脑袋被一个枕头垫着,一股子陈旧气息扑面而来,想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廉价旅店…

    意识一点点的恢复,刺杀发生时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最终停留在了那个密道之中。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被救下来了…

    心中这么想着,但阿卡莎却没有产生多少庆幸的情绪,因为她很快意识到一个自己即将面对的危机:这几个救下自己的陌生人似乎要把自己交给修道院…而一想到那个直接下令逮捕甚至攻击自己的督主教,她的内心便升起了许些复杂的情绪。

    后悔?不至于,自己终究是摆脱了“蝮蛇十字”;愤怒?很愤怒,鲁本斯对的攻击让阿卡莎心中的怒意好似灼烧着心脏般难受——但想到报仇,心中却立刻被无力感所笼罩。

    “督主教”的身份对于阿卡莎而言根本就是一座大山,现在自己要什么没什么,又没势力又没实力,就算找上他,恐怕也是分分钟被拍死的命。

    心中有许些不甘,但她终究还是认清了现实——无论怎样,找个安稳的地方活下去才是第一要事。

    阿卡莎尝试着活动着手指,惊喜的发现因为夹板固定的原因,自己现在的手指已经能微微动弹了——这意味着她差不多能施放一个弱效治疗术

    不过就在她准备施法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这一天可算忙的差不多了,鲁格,叫几个人把那些石头装好,回头咱们吃饭可就靠这些了。”

    “队长,这东西这么值钱?”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赚钱的事情我来想主意——先回去睡吧,别忘了安排人守夜。”

    又是那三个人

    阿卡莎想起自己昏迷前的待遇,不由得脸有些发烫:真不知道他有没有趁机做些别的事情…

    她到现在也没办法确认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总之身体像是木乃伊一样被裹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失血过多带来的副作用还在持续着,耳边那几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听上去,那个叫鲁格的家伙回去休息了,而那个叫索德洛尔的则和“队长”留在了这里。

    “队伍状态还不错,看得出训练的时候没偷懒。”

    “都在按计划进行,对了,十二号的时候诺兰村来了批响马,被我们解决了——估计几年之内都不会有谁敢去那里劫粮食了。”

    “有人受伤么?”

    “小伤,现在都差不多好了,不过今天这次战斗还是有些损失,虽然没重伤,但总归是要养一阵子。”

    “这倒是没法避免啊…”那个队长感叹一句,随后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于结束,咱们能歇口气了。”

    一阵沉默,阿卡莎心中默默祈祷让他们赶紧离开,可随后却发现他们似乎越聊越起劲了。

    “罗迪队长,其实说起来,我一直有个问题…”

    听了这话,阿卡莎才知道那个队长的名字叫“罗迪”。

    “恩?”

    “从到了诺兰村开始,我们做的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一直想问,是什么信念支撑着你做下这么多事情的?”

    “信念?”罗迪也是战后心情放松后有些无聊,感觉此时和索德洛尔谈谈理想倒也无所谓,“信念么…也称不上,其实应该说是某种状态吧。”

    “状态?”

    “对,就是状态。”罗迪想了想,继续道:“举个例子:农夫的状态是什么?”

    索德洛尔有些不明所以,但没有说话打断他。

    “每天种地,每天想着收成,除此之外基本不会知道别的——这样的‘状态,,是麻木而无知的,因为农夫基本不会知道那些无从接触的知识。他们要做的,无非就是种地,交租。”

    顿了一下,罗迪的话语不光吸引了索德洛尔,也同样让阿卡莎皱眉倾听起来。

    “他的状态或许一辈子就是这样,可如果有一天,他开始不断地学习,累计了许多知识,知道了很多新的东西,会怎样?”

    索德洛尔皱眉想了想,回答:“可能会将这些知识用在什么地方吧,比如去当贵族,而不是种地?”

    “对,他这时的状态就像是萌发的种子,开始有了生长的方向——因为他的状态是想要向上的。”罗迪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语言,好半天之后,他才说道:“其实人都是这样,看到的、了解的越多,你自身的状态就越复杂,想要做的事情就变得多了起来…”

    “我拉着你们去把兽人王国那群杂碎杀了个痛快,把他们顶梁柱的巫医宰了,是什么让我这么做?其实我那时的状态,本质上是…恐惧的。”

    “害怕他们?”

    “不,我其实并不害怕去面对他们,我惧怕的是这些家伙日后可能在王国土地上造成的一切影响——那些才是让我恐惧的东西,而这样的恐惧状态,则支撑着我带领你们走出了那片草原。”

    罗迪说完这番话,索德洛尔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而另一边,趴在床上的阿卡莎却彻底被这番话震的说不出话来,甚至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小嘴…

    他们竟然去兽人王国杀了个…痛快?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阿卡莎的落寞与决心

    对于始终生活在王国南部的阿卡莎而言,“兽人”始终只是吟游诗人口中那些凶残贪婪的象征。他们嗜血好战,甚至生吃活人,战力强大而野蛮…人类对上兽人完全就是弱渣,若非拥有精良的武器,根本难以匹敌

    可眼前这两个不知道隶属什么势力的家伙,竟然杀入了兽人王国?

    阿卡莎感觉脑袋一下子乱糟糟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而就在她发懵的时候,罗迪和索德洛尔的谈话仍在继续。

    “瑰十字,和b十字,之间爆发这么大的冲突,我本来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但我还是决定叫上你们参与了…说起来我这时的状态,其实和当初去兽人王国差不多。”

    索德洛尔扬起了眉毛,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害怕的是弗朗西斯?他——

    罗迪挥了挥手:“记得当初我去芬克斯村让你疏散村民么?为什么莎莉会答应的那么痛快?因为她也知道那些兽人之所以袭击村子,就是弗朗西斯提供的情报。”

    “他是叛国者,这样的事情他现在会做,以后也会做,所以我们必须把他于掉。”

    话说到这里,气氛便有些沉默下来。

    “总之,能否做成什么事,我觉得终归还是取决这个人当前的‘状态,。比如…我现在终于赚了点外快,距离培养出王国第一骑兵团又进了一步,心情就很舒畅,接下来做什么事都有于劲。”

    这便是说笑的语气了,关于“骑士团”的设想罗迪曾经说过,可索德洛尔终究还是个“正常人”,始终没觉得自己这群斥候能成为什么“王国第一骑兵团”,笑着说这些事情太扯淡。

    而在旁边偷听这些的阿卡莎却蹙紧了眉头——他们似乎不止去兽人王国大开杀戒那么简单…难不成还杀了一个伯爵?

    弗朗西斯伯爵?那不是鲁西弗隆公爵的长子么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阿卡莎是绝对不会信的,可听他们的语气,却又的确煞有介事——这种事情如果专门是拿来骗人就算了,却偏偏是两人不经意的交谈间提起,由此阿卡莎心中便惊疑不定起来…

    没准,是真的呢?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玫瑰十字估计也是得缓缓了…”

    索德洛尔把话题转向了今日事件的中心角色,“印象中这些宗教都很温和才是,没想到这次会闹这么大动静。”

    “树大招风嘛,宗教——嘿,聚拢资源、给人洗脑什么的比贵族领主可利索多了,那个蝮蛇十字也是这样,不过就是做的更过分点罢了。”罗迪喝了口水,靠在椅背上随口说道,“很多东西都是表面光鲜,内地里其实肮脏不堪,我不随便说瑰十字,什么,单说b十字,就绝对是一个无底洞。”

    “你还了解他们?”

    “知道一些…那个教派外表平和,内里极端的很,不懂的人开始还以为这是什么善良教派,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水深火热,等你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暴徒和恐怖分子的时候,那就根本无法脱身了。要我说,这种教派早一天消失就是早一天造福王国。”

    两个人平时闲聊也就是这种语气,今天也是大战结束后心情有些亢奋,不知不觉聊了许多。索德洛尔对罗迪这些新奇却不乏深刻的观点经常感到好奇,但如果说全部吸收或信服还不至于,毕竟他是有脑子会思考的人,有些东西空口无凭,类似“蝮蛇十字凶残无道”之类的话语,没证据他是不会信的。

    不过他不信不要紧,阿卡莎的心中却因此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人是什么队长?怎么能对“蝮蛇十字”了解的这么透彻?

    如果说前面那些话语还只是让阿卡莎惊疑不定,那此时罗迪说的东西,便是完全让她感到“认同”的了——阿卡莎作为一个高级别的“光明牧师”,之所以沦落到跟随“蝮蛇十字”从事恐怖活动,说到底正是因为这个教派内部的“高压统治”

    刑罚、威胁,无数信徒就是这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回过神来的阿卡莎对罗迪的感官一下子变了不少,至少被人理解的感觉,令她原本的“恶感”消失了很多,心中也开始猜测起了罗迪的身份…

    他是某个骑兵团的队长,还是大贵族的直属家臣?还是私兵卫队长?

    脑海里涌现无数种可能,却在随后因为罗迪的话语而被彻底震懵——

    “行了,这件事结束后莎莉那边会帮咱们记上一笔,等有机会了,咱也不用天天在村子当什么斥候了,妈的,兽人都让咱们宰的差不多了,还巡逻个蛋啊。”

    他在那边无聊的抱怨着,阿卡莎却结结实实咽了口唾沫…

    斥候,他们竟然是斥候——这个兵种不是军队体系里最低级的么?甚至就是“炮灰”的代言词啊

    “听说今天广场上那帮异教徒挺厉害的,那群异教徒里面有会法术的?”

    索德洛尔询问起了今天的广场战斗。

    “会法术的四五个,最厉害的那个是‘暗影牧师,,正面遇到他就是等死的份,但当时他持续施法对付那俩老神棍呢,我就趁机得手了——那个爆裂箭还真是挺好用,一箭就搞定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玫瑰十字的装备的确不错,今天下午和那群佣兵打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他们那些家伙…”

    两人开始就玫瑰十字军备库的武器谈论起来,而另一边趴在床上的阿卡莎则感觉自己有些窒息了——那个一箭射死盖洛普的人,竟然是他

    原本认为自己是被几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救了,却没曾想这几个人简直凶残到不能再凶残,一会儿“杀伯爵”一会儿“砍巫医”的,吟游诗人嘴里的故事也没有这么扯啊…

    “对了,前段时间我一直伪装成吟游诗人来着,没事儿就把咱们打兽人的经历编成故事,没想到还他妈挺受欢迎——嘿…”

    听到这些,阿卡莎感觉自己两眼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到了后来便渐渐弱了下去,显然忙了一天之后罗迪和索德洛尔都饿得够呛,起身便准备去吃些东西:

    “这里还要人看着么?”

    “她?重伤成这样,找个人在门口守着就好。”

    两人边聊天边走出了屋,木门“咔”的关上时,阿卡莎只感觉自己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复杂想法——她从未想过“斥候”这样被别人忽略的底层士兵还能做到这样夸张的事情,尤其罗迪竟然能杀死盖洛普…这样的事实着实把她彻底吓的够呛。

    可这些情绪渐渐平复后,阿卡莎心中涌出的,却是许些落寞和难过。

    看着别人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斗并获得了成绩,而自己却落魄失意甚至重伤在身,这种落差的感觉让阿卡莎着实不舒服。对于罗迪“状态”的言论,她听完之后虽然并不完全认同,却也觉得有些道理——因为就阿卡莎自己而言,她的状态便始终是“逆来顺受”,因而才落得了今天这样的下场。

    仔细想来,自己几乎从未拼尽全力去努力争取过任何目标,甚至连给鲁本斯写那封信时都犹犹豫豫思前想后的,说到底,她此时的“迷茫”导致内心根本就没有什么目标——所有的行为,都只是本能的“趋吉避凶”。

    以往的阿卡莎总是逃避去思考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的原因,可此时此刻,罗迪的说法却让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最大的缺陷…

    迷茫,无奈,恐惧,最终的情绪下,她脑海中渐渐升起了长久以来第一个异常强烈的愿望——

    逃离这里

    离开这里,再也不受宗教的控制和利用,再也不去与这些烦心的人和事打交道,远离一切麻烦,远离所有的这一切

    这想法像是扎根在心底的种子,很快便发芽开来,并让阿卡莎马上付诸了行动。

    手指勉强能活动之后,她默默吟唱了“低级恢复术”的祷文,柔和的金色光芒笼罩了身体,缓慢的恢复着她身上的伤口,痛苦渐渐消退下去,手臂的骨折处微微有些发痒,但因为神术等级不高,这样重伤并没有立刻恢复,但接连两三次低阶神术治疗之后,后背的伤口便基本愈合了。手臂大致能完全活动时,她便立刻释放了“高阶恢复术”,即刻让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这便是恢复系“光明牧师”的强大之处,玩家戏称“奶妈”绝非虚名,只要打不死,她便总能很快恢复过来——只是因为失血过多,阿卡莎的脑袋依旧是有些晕的。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刚想起身的阿卡莎立刻又趴了回去,断断续续的交谈表明这是来换班看守自己的斥候队员,后者进屋之后便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继而一切又回归了沉默。

    过了十几分钟后,始终没敢动弹的阿卡莎缓慢的扭过了脸,目光望了望,确认那名斥候正面带倦意的坐在那里打盹,便轻声念诵起了祷文。

    “神术:安抚”的作用原本是平定人们在某些时刻亢奋或愤怒之类的极端情绪,而对普通人施放时,便有了类似“催眠术”的效果。

    虽然阿卡莎从来没有什么“杀伐果断”的心性,但对于神术的研究却从未落下,这或许是她唯一愿意花心思钻研的事情了——比如“神术:安抚”能催眠这样的事情,普通神术师根本不会知道。

    看着看守自己的斥候在神术作用下睡着,阿卡莎努力克服着失血过多后的眩晕感,推门走了出去…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安萨丁的报复

    阿卡莎走出二楼的房间时,原本在楼道守夜的士兵正好背对着她,所以在神术的帮助下,她继续轻松的穿过走廊走下了楼梯。抬起头注意到外面的天色时,阿卡莎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因而整个旅店一楼早已空无一人。

    既然下定决心,阿卡莎便想着马上离开这里,可经过吧台时,那上面摆着几个香肠和面包却让她定住了脚步——肚子传来的“咕咕”声让她咽了口口水,但从小到大没于过一件偷盗之事的她却为内心的想法而升起了难言的负罪感,不过想到自己的目标,她咬着嘴唇,抬头不自觉的望了望二楼,深吸一口气,还是伸手把面包和香肠抱进怀里,还顺带把椅子上的一件斗篷披在身上,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但跑了两三步后,阿卡莎却又突然折返回来,小跑到后厨内拿起一柄剔骨刀,在吧台刻了几道字迹后才舒了口气,转身推开门,头也不回的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中…

    旅店的安静继续保持着,直到三个小时后,第二班来换岗守夜的士兵才发现了异状——

    “什么?跑了?”

    好不容易睡个轻松觉的罗迪被吵醒时直接傻了眼,他满眼血丝的望着前来报信的鲁格,一脸诧异的问道:“怎么跑的?有人受伤么?”

    “没有,守夜的士兵都睡着了…”

    鲁格一边解释一边带着罗迪来到了旅店一层,“不知道为什么,她还留下了这个。”

    “什么?”

    罗迪满脑子还是浆糊呢,刚睡醒之后混混沌沌思路不清,看鲁格指着吧台,他凑上去一瞧,表情顿时变得错愕无比:“这这这他妈的…怎么个说法?”

    同样被吵醒的索德洛尔穿着七扭八歪的外套“噔噔噔”下了楼,看到吧台上的字迹也不禁傻眼,旁边有凑过来的斥候低声念出了上面的句子——

    “实在抱歉,我需要借走斗篷和食物,如果有机会,我会付钱还账的。”

    刀尖刻下的字迹显得有些缭乱,可罗迪等人却因此面面相觑——

    “你——你见过偷东西还要写道歉信的么?”

    “没有…”

    “没见过…”

    这时候卡特睡眼惺忪的跑过来,一脸迷茫的问道:“谁、谁、谁跑了?需要去追么?”

    罗迪张开嘴想说什么,但琢磨半天,却是挥挥手道:“算了算了,估计早就跑没影了,追也没什么意义。”

    他心中又是诧异又是觉得好笑…怎么救个人还救下这么个活宝?跑就跑吧,拿个东西还说要还钱,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女人了……

    现在想起来,罗迪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女人叫什么,不过这也不重要,毕竟只是少拿点声望罢了,别的还真没什么损失。

    他坐在吧台随手拿了杯麦酒解渴,喝完之后却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何要逃跑,不禁自言自语道:“好端端跑个什么,老子又不会吃了你…”

    “估计把咱们当什么恶人了?”

    旁边鲁格摸了摸鼻子,嘀咕道:“队长,你之前撕她衣服什么的…”

    “滚蛋那是为了疗伤”

    罗迪脸有点红,此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太没把人家当回事了,当即挥挥手,驱赶道:“回去睡觉回去睡觉,反正那碎晶石拿到手就行,别的不用管。

    “要是有机会碰见了还真得问问…不就是脱衣服包个扎么”

    打了个哈欠,罗迪便滚回床上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阿嚏—”

    数公里开外,已经悄悄离开霍利尔城的阿卡莎打了个喷嚏,她立即捂住嘴巴,谨慎的望了望黑暗中寒风阵阵的森林,丰腴的身体被宽大的斗篷包裹着,白皙的手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香肠,她犹豫了一下,随即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条路走下去,应该会有城镇吧…”

    虽然记忆力不错,但阿卡莎却对艾弗塔领地并不熟悉,此时她只知道沿着大路朝北走便能远离那些宗教势力,但如果说有什么确切想法,那便只是找到个城镇,然后隐居生活下去…

    心中对那些斥候有些好奇和莫名的感受,但阿卡莎此时却根本不愿意把命运交给别人去掌管了,她想起那位叫罗迪的队长说过的话语,心中却也是多出了一份感激——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能下这样的决定,也和他的话有关吧。

    坚定了心中的信念,这位脱离“蝮蛇十字”的牧师就这样踏上了向北的路途,渐渐消失在了森林的阴影中。

    九月二十一日。

    异教徒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霍利尔城的“清洗”全面展开。

    “蝮蛇十字”的余孽基本被逮捕,其中也包括曾经属于阿卡莎的手下——不过随着鲁本斯查明当初四支骑兵队被阻拦的真正原因,这些人也就没有被送上火刑架,而是拥有了“弃暗投明”的机会,被发配抄教义于苦工去了。

    至于跟随“蛇牙”盖洛普来围攻的其他异教徒,鲁本斯则毫无怜悯额尽数判了死刑,只等着挑合适的日子拖到火刑架上烧了,用以对“蝮蛇十字”挑衅的回应——而对于“蛇牙”盖洛普,“玫瑰十字”则砍下了他的人头,直接悬挂在了霍利尔城最大的南城门前,告示着“异教徒”的下场。

    不要以为宗教就会仁慈,事实上,在触及根本利益时,哪怕是教人向善的“玫瑰十字”,也同样会暴露出它残忍血腥的一面——所以在这样的措施下,霍利尔城原本的气氛也很快从“异教徒袭击事件”带来的躁动中缓缓平复下来,虽然还有些人心惶惶,但明面上终究没有其他敢闹事的人,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恢复了正常…

    只是“平稳”的表面之下,总会有许些暗流在悄然涌动。

    梅尔是公爵府邸中最不起眼的一位侍女——今年二十七岁的她已经在这个家族中服侍了十年,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那种老实本分、兢兢业业的女人,属于别人说几句荤话都会害羞着跑开的“老处女”。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当忙完了凌晨的清扫工作,独自一人返回自己那简陋的小宿舍时,梅尔才会把那怯怯的、略带拘谨的表情换掉…而此时闪烁着灰白色光芒的瞳孔和冷漠的表情,都说明着她原本的身份——亡灵。

    在阿尔法被罗迪杀死后,公爵府内当即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而幸运的是…经过“特殊改造”的身体让梅尔和普通人根本毫无区别,所以公爵进行的“内部清洗”并没有将她揪出来,因此梅尔直接成了公爵府内仅剩的亡灵“眼线”,甚至于此时已经接替了曾经的阿尔法,成为了直接接受“安萨丁大人”指挥的下属。

    这些天来,梅尔已经极其谨慎的将所有消息传递给了遥远的亡灵塔斯曼王国,而到了今天,她终于在集市上秘密得到了那位安萨丁大人的回应。

    窗外的天色刚刚大亮时,躲在宿舍里的梅尔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后,轻轻翻出了那张在集市上接受的写就的信纸,低声念出了上面密语破译后的内容——

    “…药剂的研究已经有了新的突破,鲁西弗隆家族的计划可以选择放弃…

    “但杀死阿尔法的人必将付出代价,新派出的队伍会在二十六日抵达霍利尔城,需要你在随后接头并准备后续…”

    “…鲁西弗隆家族,必须消失”

    “保持通讯,确认动向…”

    一句句话语读出来的时候,其中蕴含的冰冷与怒意甚至让梅尔打了个哆嗦,她可是知道那位安萨丁大人为之前的计划付出了多少心血,那种所有努力瞬间打了水漂的感觉绝对是让他难以承受的失败——看信件的内容就知道,这位大人此时已经派出了亡灵的精锐士兵,并且会在五天之后进入霍利尔城

    通常,这意味着安萨丁大人要使用简单粗暴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了。

    梅尔虽然实力比普通人强些,可终究没办法插手这样的事情,她可是知道公爵身边两位骑士的实力,自己在这里的作用,只能是传递情报,确认那些亡灵杀手能万无一失了…

    将信件收好后,梅尔换上了崭新的女仆装,理了理早就停止生长的长发,正要走出去开始今天的房屋清理工作,却听到另一位侍女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梅尔,公爵大人下令要我们去收拾莎莉小姐的房间,马上来一下吧。”

    “好的。”

    她点点头,拿起用于打扫的工具,跟着走出了屋外。

    同一时刻,“玫瑰十字”修道院。

    因为昨日战斗造成了大量伤亡,所以此时的安抚和善后工作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司铎们忙前忙后疗伤安葬,修女修士们则不断地念诵着祷文让死者得到安息,信徒家属们的哭哭啼啼从昨夜持续到了现在,此时终于算是渐渐安静下来。

    鲁本斯督主教的心情很是复杂,在通宵达旦的写了十多封信件后,一夜未眠的他此时正在修道院的花圃间散步,眉宇间的疲惫不加遮掩。

    “要忙的事情总归要一件一件来做,今天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床铺,鲁本斯,后面的事情我来挡一挡就好。”

    同样忙了一宿的本杰明走过来和鲁本斯打了招呼——两人本是旧识,便也没有用敬语,所以语气很是随意。

    “年纪大了,的确有些熬不住,不过时间有些紧迫,自然要抓紧去办。”

    鲁本斯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似乎因为熬了一夜而多了几道似的,满脸都透着苍老气息,“这次差一点就把事情搞砸了,多亏了那个射手和公爵的骑士,说起来,我还是尽快去一趟公爵府感谢他们吧,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第一时间去登门拜谢还是必须要做的。”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三十章 贵族称号

    本杰明知道鲁本斯不喜废话,所以本想让他去睡觉休息的话语此时便咽了回去,只是点点头道:“那我…等下就去安排马车。”

    “怎么?有事情要说?”

    鲁本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停下了脚步。

    “是有一些。”本杰明伸手摸了摸嘴边稀疏的胡须,低声道:“那个射手的身份,我大概清楚了…”

    “这么快?”

    督主教很是惊讶的扬了扬眉毛,说起来他在战斗结束后几乎立刻就派人开始了调查,不过在那样的混战之后去追查一个躲在暗处的射手,对于手段单一的圣殿守卫而言实在是海底捞针,所以鲁本斯也没有抱太大期望——可此时听本杰明这么一说,他眼睛先是一亮,随后便想到了许些原因,微微皱眉道:“难道这人…和你有关系?”

    两人都是老狐狸,脑子转得快,话里也就很少隐藏什么,本杰明苦笑一声,无奈道:“的确有关系,不过…唉,说出去我这老脸真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其实也是帮过我大忙的…”

    鲁本斯来了兴趣,正想仔细倾听一番,一位司铎却从教堂中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低声行礼道:“督主教大人,主教大人,修道院外有位骑士想要拜访——他说他叫提图斯…”

    “提图斯骑士?”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位骑士的到来代表着什么。

    而在修道院的另一边,莎莉的状态显得并不好。

    虽然解决了弗朗西斯的威胁,可杀死自己的亲哥哥…这种事绝对不是睡一觉起来就能忘掉的。虽然她的心性早已成熟到了可以果断杀人的地步,但真正让莎莉感到烦闷的并非“杀人”这个行为本身…而是动手后内心那种煎熬的心理负担。

    被血染成深红色的教袍已经换下,呼吸间却似乎还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道。莎莉这一夜过的很漫长,闭上眼睛时,眼前总是出现弗朗西斯那碎裂的脑袋,而睁开眼后,压抑的黑暗则更令她感到窒息。

    如此熬了一整夜后,精神紧绷而疲乏的莎莉脸色此时苍白异常,但她终归是坚强的,并未为此崩溃或哭泣。天色大亮之时,莎莉便草草收拾了一下,起身去找主教说明自己想要回一趟府邸的事情,可不料刚推开门,便碰到了前来找她的克丽丝…

    “提图斯骑士找我?”

    听到克丽丝的来意,莎莉心中有些疑惑,却随即恍然。

    “好的,我现在就去。”

    虽然嘴上语气平静,可莎莉此时脸色极差,憔悴的神色看了都让人心疼,克丽丝担忧的陪着她一起来到教堂——远远的,莎莉便看到了那比普通人高出两头的提图斯骑士,后者大老远就朝自己挥着手示意,满脸笑容,憨厚的摸样和数年前见过的那位年轻骑士并无二致。

    莎莉勉强笑了笑,刚想打招呼,可随后脚步却滞了一下——因为她看到除了本杰明主教外,鲁本斯督主教竟然也在提图斯骑士身旁站着,正一脸和煦微笑的望着自己。

    这样隆重的“规格”让莎莉心中有些奇怪,她迈步过去一一行礼,随后便听到督主教大人和提图斯骑士的谈话:

    “大概二十五日我们会重新举行演讲,而在演讲之后,我便会返回‘圣殿,。”一些客套话语之后,督主教这才不疾不徐的说出了他真正要表达的东西,“所以今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中午去公爵府上拜访并感谢一下公爵的帮助,还望提图斯骑士能转告一下。”

    提图斯骑士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笨拙的应了下来。

    几个人这么说定的时候,旁边的莎莉心里却难受的紧——父亲重病早就无法思考这样的问题了,提图斯骑士现在答应是答应,但恐怕呆会就要派人来委婉拒绝吧…

    公式化的几句应答后,莎莉便得到了返回公爵府的“特许”,只是坐在马车上的她却丝毫没有任何兴奋或欣慰,只是表情麻木的望着景物在眼前闪过。

    虽然威胁已经解除但此时此刻,莎莉的心中却并没有感到有多少明快或舒畅:即便回到了公爵府,又能怎么样呢?

    在政治上,自己虽然比一般人要强些,可终归只是个小孩子,这么大的领地,如今只剩自己来努力维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把注意打到鲁西弗隆家族的头上来吧?

    至于罗迪…

    莎莉想起这个榆木疙瘩,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他终归是没办法在领地的事务上帮到忙的…

    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堆积着,甚至让莎莉都没有注意到府邸年前迎接自己的已经不再是阿尔法管家…她迈着愈发沉重的步伐来到了父亲卧室门前,当目光看向那坐在扶手椅上的侧影时,心中难以言述的压抑感受便更加清晰起来…

    这样下去,自己应该怎么办呢?领地的政务谁来管?修道院那边如何交代?难道真的当一辈子司铎?

    “父亲,我回来了。”

    像以往那般,莎莉略带沙哑的朝安格玛说出了这句问候——很久很久以来,莎莉都希望那已经失去意识的父亲能有一次回应,可五年以来,她终究是在一次又一次失望中放弃了等待。

    如今说出这句话,说来…也只是莎莉保持的习惯罢了,她说完之后便继续向前走去,根本没能指望得到什么答复——然而……

    “欢迎回家,孩子。”

    身前传来的回应声让她本能应了一句,可因为脑子一团乱麻,莎莉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样的情况有什么异常——直到走出两步之后,她才猛然间停住了脚步,随即抬起了头,死死盯住了前方…

    身躯微微颤抖着,她本就苍白无比的脸颊此时完全像是白纸一样。

    视野中,那原本面对着壁炉的安格玛公爵缓缓回过了头,印象中早已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此时带着熟悉的微笑,瞳孔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安格玛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父—父亲?”

    莎莉张大嘴巴楞在那里,随后终于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她双腿好似不听使唤般的走到了父亲面前,呆呆的望着面前已经几年没有和自己说过话的老人,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像是小时候那般直接扑进了父亲的怀中…继而大声哭了出来。

    另一边,坎贝区旅馆内的斥候已经尽数起床。

    罗迪此时正在给短弓弦上抹油蜡,旁边的索德洛尔一边将护臂的搭扣拉紧,一边随意问道:“接下来么安排?”

    “按兵不动,随时注意情况,我去修道院问问莎莉什么情况再说。”罗迪吹了吹弦,油蜡是用动物脂肪熬制的,味道比较呛,但他倒是挺喜欢这样的怪味道,轻轻嗅了嗅,打趣道:“嘿,我突然在想…如果莎莉现在已经继承了‘公爵,的话,让她给咱们授勋个骑士,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索德洛尔扬了扬眉毛,对这样的话题倒是很感兴趣,问道:“那如果真给你授勋了骑士,你想挑什么地方做采邑?”

    “挑个毛的采邑,我可不想找个地方天天靠收租为生,”罗迪蹦了蹦弦,脑子里想的全是各类副本攻略和掉落物品清单,“我不是说了么,我要把你们打造成王国第一骑士团—”

    “这个嘛…我信了。”

    索德洛尔翻了翻白眼,却随即被罗迪踹了一脚——“别老觉得我在扯淡话说如果真赶上要授勋那么的,骑士你来当,这样卡特鲁格他们就能跟着你到采邑去继续训练了。”

    “这是怎么说的?”索德洛尔扬起眉毛,有些不解的问道:“我来当骑士?那你于什么?”

    “我有我的理由,回头你就知道了。”

    罗迪边说边打开经验栏看了看,并没有解释什么。

    说起来,罗迪此时心里想的,其实正是和贵族头衔有关的“称号”的事情

    在游戏中,10级之后的玩家开始普遍获得“称号”,获得方式多种多样,而同一时刻可以选择“激活”一个称号来为自己获得附加的属性或技能,冷却时间是个小时。

    这和“战斗姿态”听起来类似,可实际上完全不是一类东西。

    “战斗姿态”带来的附加效果基本上是和自己职业的技能挂钩的,而“称号”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有些带来的是属性,还有的是光环,总之各种各样的效果都有,但和职业技能本身却并不挂钩。

    刚才聊起授勋“骑士”,罗迪心里绝非谦虚推辞或要站在幕后当什么黑手,他的想法很简单:“被动授予式”的贵族称号,根本比不上“主动开拓式”贵族称号的附加效果强大,所以他决心做一个占领无主之地并获得称号的贵族,而不是此时被授勋而获取的“骑士”头衔。

    “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可能需要去一趟静语森林。”

    罗迪想着脑海里的计划,安排道:“至于你们是回诺兰村还是哪里,这个我也决定不了,不过可以确认的是待遇应该不会差。”

    “去静语森林?需要我们帮忙么?”

    索德洛尔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问原因。

    罗迪自然知道进阶任务是必须一个人完成的,摇摇头道:“可能要一个人走一段时间,所以我还要把那些碎晶石在基格镇或者什么地方出手掉,换取的资金应该够你们剩下时间训练用一阵子,这个别停,每天都要进行。”

    索德洛尔点点头,可随后却听罗迪问道:“之前你说自己差不多到瓶颈了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三十一章 IMBA职业:幽灵骑士

    “是有一些,剑术上面,还有骑术…总之这样训练下去,或许有提高的可能,但终归是比不上战斗带来的进步吧。”

    索德洛尔皱着眉头,“想要变强”的想法始终是他跟随罗迪的目的,所以他对自身实力有着极为直观的认识。

    “想过当一名骑士么?我不是指那个用处不大的称号,而是真正的骑士…在战场上能带领队伍冲锋的那种。”

    罗迪说完笑了笑,“这和‘王国第一骑兵团,什么的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体素质和能力,如果配合战马,应该会有更好的发挥余地。”

    索德洛尔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样的问题,继而回答道:“骑士的武力强大这个我知道,不过需要的装备、耗费的精力…”

    “那都不是问题。”

    听罗迪这么“土豪”的承诺,他无奈笑了笑,点头道:“…那如果是这样的理想状态,我倒是愿意成为一名骑士。”

    “那就好——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听说过惠灵顿骑士么?”

    罗迪回忆着有关于“骑士”的进阶职业,却是突然问了这样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

    “惠灵顿骑士?鲁西弗隆公爵身边的憬子骑士,?”索德洛尔皱眉想了想,“只知道他很厉害,但似乎很少出手,我不太了解…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他其实远比你想象的厉害,我的意思是——”

    罗迪的话还没说完,卡特便从楼下急匆匆的跑了上来,大声道:“罗迪队长,旅店外面…有个公爵府的骑士在找你。”

    “谁?”

    罗迪站起身问道。

    “他说…他叫惠灵顿。”

    卡特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表情带着许些敬畏,显然他是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的。

    几分钟后,坐在公爵府马车上的罗迪已经基本猜到了自己今天将会面对什

    由惠灵顿骑士来专程迎接,这样的待遇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而望着马车外那位骑着战马的高大骑士时,他不由想起了刚才本来想和索德洛尔说起的话语…

    简单而言,他想和索德洛尔讨论的,正是其以后的进阶职业方向。而之所以会提起惠灵顿,则是因为他的“进阶职业”,刚好是罗迪所知道为数不多的“inba”职业之一——“幽灵骑士”。

    在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中,罗迪从没有在游戏中见过惠灵顿骑士,因为对方早在594年的一场战斗中阵亡了。不过之所以能清晰记住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这场唯一揭示“幽灵骑士”战斗力的视频一经公开,便在玩家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初这位强大的骑士等级是进阶“幽灵骑士”6级,其带领着两百多名残兵败勇被足足三千兽人精锐围困——突围之时,惠灵顿骑士带着六个攻击力爆表的“幽灵分身”,直接碾压了近百名狼骑兵和兽人,其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彻底让玩家惊落一地下巴。

    虽然惠灵顿骑士终因寡不敌众死于体力衰竭,但这样的战斗能力,却委实成为了一段时间内众人讨论的焦点,而这个inbak业也成为了无数玩家yy的对象。

    罗迪之前打的主意,便是如何让索德洛尔获得这位骑士的传承——他的思路很直接:提图斯、惠灵顿都是安格玛公爵的“守护骑士”,根本没有机会成为自己的部下,而如果说培养,直接让索德洛尔这个天赋异禀的家伙来学习,绝对是最佳选择…不过至于如何找到机会,这却是他接下来要思考的问题了。

    不过罗迪更清楚的是,此时让自己去公爵府的,恐怕便是那位已经苏醒的安格玛公爵了——而对方在看到自己那封信之后会做出怎样决策?对自己是友好?戒备?还是两者兼有?

    目光望了望走在马车前方的惠灵顿骑士,罗迪微微皱眉,心中却是根本没有把握才到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领主到底在想什么。

    “想那么多于什么…反正不会闹出矛盾来就是了。”

    他摇摇头,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轻声感叹道。

    而此时公爵府内的气氛则显得很是温馨。

    忙碌的仆人们在走廊中来来回回行走着,传递文件的、准备午餐的、汇报税收的,原本冷清的府邸恢复了原本的热闹——莎莉推开房门,心中悄然感叹…自己似乎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情景了。

    从长久笼罩自己的阴影突然中走出时,她的心中还很是不能适应这样的转变,所以每每望向四周,莎莉总要努力的将眼前的一切印在脑海中,生怕这一切只是会随时醒来的美梦。

    此时距离她回到公爵府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而直到现在,她的内心仍旧是被一种莫名的满足和喜悦所填满的——这其中不光是因为父亲的康复,更多则是因为她知道了治愈父亲的人是谁…

    公爵很简单的和她说了有关于罗迪的事情,而罗迪留下的那封信件同样被莎莉翻阅了一遍。信中写的东西其实都很公式化,只是阐述了兽人、亡灵和弗朗西斯对艾弗塔领地的威胁,虽然在常人看来有些危言耸听,但如果从领主这个级别的政治眼光来讲,这上面的东西的确都是一阵见血的——许些交谈中,莎莉自然能从父亲的话语中听出许些“赞许”意味,这让她自然开心的很。

    “小姐。”

    正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莎莉却被不远处跑来的侍女叫住,她转过头,露出笑容道:“梅尔,有什么事?”

    伪装毫无破绽的梅尔做出了一副开心的摸样,回答道:“老爷让您去一趟书房呢,说是午宴可能要宴请重要的客人。”

    “好的,我马上去。”

    心情不错的莎莉微笑着回应,随即轻轻提着白色纱裙的裙摆小跑向了父亲的书房,欢快的摸样好似一只小鹿。

    然而在她的身后,梅尔虽然依旧保持着微笑,可眼神中的笑意却不易察觉的冷了下来…

    不多时,书房内正书写信件的安格玛公爵察觉到了女儿的到来,写下最后一笔后,他将羽毛笔插入了墨水瓶,随口道:“很久没有回自己的卧室了吧?感觉还好么?”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莎莉笑了笑,却也是眼神中微微一黯,“差不多一样吧…”

    弗朗西斯的卧室已经彻底被清空了。这样的事实被莎莉发现时,她便知道父亲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因果,不过父女俩心照不宣的始终没有提起此事,莎莉心中其实还是忐忑的,可安格玛公爵的态度,却着实让她这个当女儿的都无法看透…

    “自然有些东西是回不来了。”安格玛微笑道,话语间很是平淡,那许些惆怅的感觉很快被遮掩于净,他抬起头,“午宴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刚接到的消息,鲁本斯督主教会来一趟,所以午宴的时候还是打扮正式一些吧。”

    莎莉很乖巧的走到父亲身后,轻轻帮他揉捏起了肩膀。

    安格玛欣慰的笑了笑,继续道:“对了,除了提图斯和惠灵顿会列席外,还有个人应该也会到场。”

    “恩?”

    以前父亲很少和自己强调这样的事情,莎莉扬起眉毛——“我认识他?”

    “自然是认识的…是罗迪——诶,女儿,捏的稍微轻些。”

    “他、他、他来这里于什么?”莎莉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对劲了,“额——我的意思是,他一个斥候队长为什么…不对父亲你耍我”

    莎莉当即明白父亲的那点心思,小拳头砸了一下安格玛的肩膀,引起这位公爵一阵哈哈大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有这副神态,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可没有试探你的意思啊,别记恨我,先去做准备吧,有什么话中午再说。”

    “好…好,我这就去——不对,我才不稀罕他来呢”

    莎莉本来心里喜滋滋的,可随即她便想起了昨晚自己“表白”时罗迪那混蛋式的回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皱着鼻子哼了几声,气呼呼的走了。

    安格玛公爵表情滑稽,虽然不明白女儿为何如此生气,却也是知道…她恐怕是对某个家伙动了心了。

    他笑着摇摇头,随即便将精力转移到了接下来即将开始的午宴上,伸手拿起书桌上罗迪的那封信,这位公爵却又突然眯起了眼睛,低声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年轻人呢?”

    罗迪所乘坐的马车没过多久便穿越了城区,抵达了鲁西弗隆公爵府。

    然而就在豪华马车绕过府邸前方的雕塑与花坛时,他却透过车窗注意到了旁边一辆和自己几乎同时间驶入府邸的马车…看着那车厢外金红相间的玫瑰与十字徽标,罗迪不由得皱紧眉头——督主教也来了?

    于“玫瑰十字”本身,罗迪抱的依旧是玩家心态,即“我只要声望和奖励就够了,别的一概不管”。所以即便遇到督主教乃至枢机主教什么的,他也根本没兴趣上去攀谈或抱大腿——此时见到督主教,他心中并没有半点敬重或畏惧,只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公爵会同时邀请自己和这位督主教参加午宴…

    难道是鲁本斯是想来感谢自己救了他一命?

    走下马车时,罗迪不免要和惠灵顿骑士与穿着教袍的鲁本斯见面,所以他很快发现事情根本不想自己想象的那样——

    “这位是?”

    见到罗迪时,督主教既不热情也不冷淡,一脸矜持的问向了身旁的约翰管家。

    约翰自然不好多说话,简单回道:“这位是诺兰村斥候队长,罗迪。”

    “哦,你好。”

    点头示意,迈步继续走,这便是鲁本斯随后的反应。

    在他的眼中,“斥候队长”和“督主教”之间的地位差距根本就不在一个位面——听到“斥候队长”这个头衔的时候,鲁本斯已经把罗迪划分到了“不用理会”的名单上…

    督主教的反应搞的罗迪很是尴尬,虽然清楚是自己昨天救了这老头一命,但他的脸皮也没厚到直接和人家邀功的地步…所以看到督主教对自己那种再明显不过的敷衍和不屑,罗迪也只能无奈撇撇嘴,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这他妈是来吃饭么?安格玛怎么想的?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三十二章 饭局惊变(上)

    时间流逝,当代表着正午到来的钟声敲响时,午宴也即将正式开始。

    安格玛公爵手握一柄镶金手杖走入餐厅时,罗迪在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位老人气度过人——虽然遭受“灵魂抽离药剂”数年的折磨,可经过一段时间恢复后,此时的安格玛精神矍铄,脚步沉稳,身体即便依旧瘦削,但那整个人都焕发着以往不曾有过的勃勃生气。

    此时他目光扫了一圈,率先停留在鲁本斯的身上—

    “督主教能赏光,这是鲁西弗隆家族的荣幸。”

    和鲁本斯寒暄几句后,他随即将目光转向罗迪,意味深长的问候道:“作为一个父亲,我要感谢你对我女儿的照顾,罗迪队长。”

    这样的话语让鲁本斯察觉到了许些异常,不过他实在想不出一个斥候队长能和莎莉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并没有当回事,依旧冷眼旁观着。

    “荣幸之至,公爵大人。”

    罗迪眨了眨眼睛,行了一个军礼,没有多余废话,表现的宠辱不惊。

    虽然表面上很是平静,可罗迪此时心中也根本摸不清这位老人的态度——安格玛并没有点名他的身份和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而只是如此隐晦的表达了谢意…那么他这到底是在感谢还是在威胁?

    说心里话,罗迪是希望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被公开的,“闷声发大财”才是安稳走下去的第一条路,而现在看来,本杰明那边没有透露自己的情况,安格玛这边似乎同样也不准备声张……虽然听起来是好消息,可这却意味着接下来这顿午宴,对于他来说绝对会相当尴尬。

    不过在一众人准备就坐时,罗迪心中还是抱着许些希望的:如果莎莉能配合着调节一下气氛,自己应该还是能安安稳稳吃下这顿饭的吧?

    心中刚出现这样的想法时,他便瞥见了那道姗姗来迟的倩影。

    莎莉走入大厅时,着实是让人感到“惊艳”的,甚至连安格玛公爵都微微扬起了眉毛,随后笑了笑,轻声道:“我的女儿还真是…长大了啊。”

    鲜红的落地长裙、带着蕾丝边的束腰,水晶头饰,简约的水晶项链。略显成熟的装扮令身材本就发育的很好的莎莉仿佛一下子从“女孩”蜕变成了“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在束腰的作用下更显纤细,裸露在空气中的锁骨有着迷人的弧度。

    精致的鹅蛋脸化了淡妆,目光望向餐桌前时,莎莉便恭敬的向督主教行礼问好,贵族仪态拿捏的极其到位。

    暗暗注意到罗迪瞪大眼睛的摸样,莎莉嘴角不易察觉的翘了翘,随即心满意足的坐在了父亲的身旁…

    她此时的形象和以往穿着教袍的朴素摸样截然相反,在和督主教问好之后,她又和两位骑士打了招呼,然而在目光转向罗迪时,她却一撅嘴巴,直接把目光扭向了别处…

    “额——”

    这样的情景委实出乎罗迪的预料,他已经准备好的言辞被卡在了喉咙里,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尴尬异常。

    督主教在一旁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更是对罗迪能坐在这里一起共进午餐感到不能理解…

    而安格玛公爵则同样意外女儿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但他终归经验老道,立刻寒暄着圆场,让侍者们开始上菜…

    罗迪此时虽然窘迫异常,但若仔细说来,却也绝对称得上“活该”:女人这样记仇的生物是最不能招惹的…昨天用那么**的话语回答人家的表白,今天还指望人家给面子?完全就是做梦啊

    想起昨天莎莉被自己气跑的摸样,后来已经回过味儿来的罗迪无奈苦笑…自己真是无意间办了傻事啊…

    精致的菜肴被仆人一样样摆上来,陈年红酒倒在玻璃杯中,醇红的酒液映出了饭桌上几人各异的神色。鲁本斯率先提出了对公爵的感谢,也由此打开了一个个话题,很快安格玛、莎莉甚至两位骑士便都参与了讨论,而这样的氛围下,罗迪却始终显得沉默而疏离,什么话题都参与不进去,只得自顾自闷头在那里吃饭。

    很快莎莉便察觉到了这一点,看着罗迪可怜兮兮的坐在角落闷头调戏餐盘里的鱼肉,她也有些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于是挽救式的故意提出了几个和“边境”有关的话题,希望罗迪能参与进来,可随后的结果,却是罗迪毫不领情的继续低头不语…

    这个混蛋气死人了

    气鼓鼓的喝了口红酒,莎莉闷闷的对身旁的侍女做了个手势,侍女梅尔立刻恭敬的拿来酒瓶,动作小心的为莎莉倒好了酒,随即后退几步,站在了一旁

    餐桌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位侍女,梅尔虽然微笑着站在莎莉身后,根本不担心自己是否会被人察觉——这位亡灵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餐厅中,甚至于两米开外的“玫瑰十字”督主教都无从察觉她的真实身份…

    “安萨丁大人很快就会来收割你们的性命了,为自己最后这段生命而狂欢吧…”

    脑海里如是想着,梅尔目光从餐桌前的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那个始终不言不语的身影上。

    呵…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奇怪,被公爵邀请参加午宴,却只知道埋头吃饭么

    斥候队长—公爵怎么会邀请这样的人来府邸呢?

    心中有许些疑惑,却也随即消散…梅尔的任务是收集“有用”的情报,而对于罗迪这种“边缘人物”,她明白自己根本没有理会的必要,目光挪开时,便彻底忽略了这个角色,转而将精力放在了记住这些老头子们的谈话上。

    “北面的兽人最近似乎并不老实,不过说起来,那些兽人明显不堪一击,他们大多都只是野蛮而靠本能驱使的家伙罢了。”

    鲁本斯这样说的时候,罗迪似乎终于来了点兴趣,目光抬起后,手中的汤勺举着,等着督主教的下一句话,

    “说起来,瑰十字,也是对兽人的问题有些关注的,不过在我们研究看来,这些家伙强壮虽强壮,但性子里终归都是懦弱的,想必若是面对人类的军队,他们只会望风而逃。”

    “咳、咳咳咳…”

    鲁本斯的话刚说完,罗迪的咳嗽声便突兀响起,打断了他有关兽人的“高论”。

    两位骑士端着酒杯望着他,莎莉佯装不注意的瞥了他一眼,而安格玛公爵则目光绕有意味看了看,却是什么都没说。

    “我—我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刚刚没忍住,不好意思—咳咳…”

    鲁本斯眉头皱了皱,显然觉得这货是个神经病,当即把话锋一转道:“当然,兽人的威胁始终是不值一提的,真正让我们担忧的还是王国南部的领主争斗”

    他顿了顿,享受了一下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继续道:“前段时间哥顿领主终于发动大军开始讨伐穆尔伯爵,前后加起来足足七八千人呢…”

    “哦?还有这事?那穆尔伯爵可是危险了。”

    “来到霍利尔城之前,我听闻穆尔伯爵节节败退的消息,他的兵力一直处于劣势,估计接下来不会很乐观。”

    有关“战争”的话题总是最引人注意的,所以刚才罗迪胡乱咳嗽的事情很快便被遗忘了过去,餐桌上的几人都热烈的讨论起来,而随着这个话题渐入尾声,鲁本斯却话题一转,道:“这次战斗的结果必然会影响到王国南部的格局。对了,还不知罗迪队长…对此有什么看法?”

    这样提问,自然算是对罗迪刚才那种行为的小小“报复”——这种涉及贵族领主战斗的议题最是能看出谈论者本身的水平…比如两位骑士会就排兵布阵进行分析,安格玛公爵则会从经济和政局形势给出判断,甚至连莎莉都能有理有据的说出哥顿领主的几大优势,而此时把罗迪留在最后提问,便颇有一种“刁难”的意思了。

    “看法?”

    罗迪其实正在百无聊赖的望着“任务栏”,研究着“狩魔猎人”的进阶任务线索,此时听到这样的问题,他倒是认真想了想,最终答道:“我觉得穆尔伯爵不会输。”

    “呵呵”

    听罗迪如此回答,鲁本斯的笑声里面顿时连点敷衍的笑意都消失了,目光微抬继续问道:“那么具体原因呢?”

    “打赢一场战斗的原因有很多,但其实说到底只要一点就够了。”罗迪耸了耸肩,“穆尔伯爵比哥顿领主聪明,这是唯一的原因。”

    对于这样的言论,鲁本斯只是笑着摇摇头,却是不再追问,转而去和安格玛公爵聊别的去了。

    这顿饭吃到现在,罗迪作为“参与者”绝对称得上是“失败”的——他既不是话题的中心,也根本不参与话题的讨论,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来这里把好吃的东西都吃上一口,然后在别人提问的时候像个逗逼一样插科打诨几句,当真和他“斥候队长”给别人的印象没什么两样。

    原本存了许些考量心思的安格玛公爵对他其实是抱有许些期待的,但显然,如今罗迪的表现,实在是让他的“期待”隐隐有些落空。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三十三章 饭局惊变(中)

    莎莉此时的心情微微有些焦急,她愈发觉得罗迪落得如此境地,完全是因为之前自己任性胡闹的原因,可到得此时,无论她怎么用话题去挽回,罗迪依旧是“你们聊你们的,我吃我的”——这样呆了许久之后,莎莉最终还是心软下来,决定去和这个家伙聊几句天来让他挽回些颜面,可刚抬起头时,却发现罗迪正直直的望着自己…

    这样的直视令莎莉一下子脸颊有些发红,可随即她却发觉罗迪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诡异,那目光也微微偏了偏,挪向了一旁——而顺着罗迪的目光望去,莎莉发现他此时看着的,正是自己身后的侍女梅尔。

    梅尔也察觉到了罗迪的目光,有些疑惑的问道:“罗迪队长,有什么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哦,能帮我…”罗迪微笑着拿起手边的酒杯,晃了晃道:“…倒上酒么

    “好的。”

    梅尔点头应道,随即走到罗迪身旁,倒酒的时候,却发觉这位斥候队长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梅尔,连莎莉都有些不理解罗迪为什么要这样了——无缘无故盯着人家侍女看于什么?梅尔又不可能是什么坏人,难不成他喜欢这个类型的女

    女孩子的联想能力都是突破天际的,吃飞醋的本事更不用提,此时莎莉虽然不太相信罗迪会脑袋抽筋到看上摸样平凡的自家侍女,可这样的想法却仍旧让她心里酸酸的…

    当然,作为这个世界原住民的莎莉,此时绝对不会想到罗迪正在担心的是

    实际上,几分钟前罗迪是在百无聊赖的琢磨“狩魔猎人”的进阶任务,后来实在想不出来,便突然奇想,试图去比较提图斯与惠灵顿这两位骑士谁更厉害,于是他便暗中打开了“周边人物状态栏”,想看看他们俩谁的等级更高。

    然而正因为这个原因,他立即察觉到这间屋子内的某个人…不太对劲。

    所有侍女、甚至约翰管家的名字,在罗迪看来都是表示无害的“绿色”,而唯独莎莉身后的侍女,基础等级却几乎和罗迪平级,显示为黄色。

    “周边人物状态栏”无法显示一个陌生人是敌是友,所以他心中虽然警觉,又不能直接去询问梅尔的身份——万一她只是暗中保护莎莉的女保镖呢?

    不过谨慎的罗迪还是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对劲,尤其是公爵府之前出过阿尔法那样的“亡灵间谍”后,他绝不会天真的认为这里一点猫腻都不会有。所以待这位叫“梅尔”的侍女在自己身旁倒酒时,他突然打断了鲁本斯主教关于“信徒与教派间关系”的谈论,直接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塔斯曼王国的亡灵?”

    这样的话语问出来时,所有人都是一愣,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刚给罗迪倒完酒的梅尔。这位侍女心中一突,但因为往日里就表情木讷惯了,此时却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表情,只是面色不变的缓缓退到了莎莉身后…

    “塔斯曼?那里已经许久没有什么消息了,罗迪队长,难道你能说出些新鲜的东西?”

    被生生打断的督主教皱眉望着罗迪,他现在对这个不起眼却又不礼貌的斥候队长已经有了很大意见,所以此时话语已然隐约带刺。

    可一旁的安格玛公爵却眉头微微上扬,隐隐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道:“塔斯曼王国存在已有上千年,虽然大多数时间保持沉寂,可我记得他们与卡伦王国间还是有过几次交流的,并且都保持着友好的态度。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有他们的消息,应该是二十二年前了。”

    罗迪和公爵对视一眼,虽然两人从未有过多少交流,可此时他们却颇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安格玛的话给了他一个继续表达的机会,所以罗迪当即接话道:“是这样的,前一段时间,我从一位吟游诗人那里听说了一个亡灵的名字和一个故事,似乎叫…安萨丁还是什么…故事说的是亡灵试图毁灭整个大陆之类的,我一直在想,塔斯曼王国会不会这么做?”

    罗迪一边说话一边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站在莎莉身后的梅尔,“环境敏锐”的战斗姿态让他即刻确认了某种可能,但罗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别的,鲁本斯的冷哼便让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僵住—

    “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位督主教一挥手,显然对罗迪的言论完全嗤之以鼻,“吟游诗人的话也能信?道听途说来的故事也能信?罗迪队长,你难道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有趣?

    这便是不留情面的批驳了,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平静,可上位者那种颇有气势的威严还是令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罗迪揉了揉眉心,没有回应。安格玛公爵的表情疑惑不定微眯着眼睛,望向了鲁本斯;莎莉则和两名骑士一样,一头雾水的左看右看,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此时餐后甜点已经端了上来,也差不多意味着午宴的结束,鲁本斯倒也没兴趣继续揪着罗迪不放,转而把今天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说了出来:

    “算了,我们说些别的——之前在尚未抵达霍利尔城时,本杰明主教便在写信中不断提起莎莉修女对神术的修行天赋极高,如今亲眼所见之后,我也是确认了这样的事实。”

    见桌上除罗迪外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他继续道:“这次演讲结束后,我也准备返回‘圣殿,,所以我希望能带莎莉修女一同返回,并参与进行为期两年左右的‘圣殿进修,。”

    “这是‘圣殿,每隔五年才会进行一次的筛选,我本人在这次计划中也只有一个名额,所以还望公爵大人成全,也算是我对鲁西弗隆家族的…感谢。”

    鲁本斯话音一落,餐厅内便倏然静了下来。

    安格玛公爵微眯着眼睛,飞速思索着鲁本斯这些话语背后所隐藏的信息,而莎莉则皱眉发愣,还不明白这样的“进修”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她便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经听闻过的事情:每隔6年,督主教以上的“玫瑰十字”神职者都会在各地挑选出一些天赋极高的年轻人,并将其带到“圣殿”进行两年或更久的培养…以往这些人都是被称为“天才”的存在,而进入“圣殿”修炼结束之后,实力暴涨不说,连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那些年轻的过分的主教、教区主教便基本都是这样的人物。

    而现在,鲁本斯却告诉莎莉,她拥有了这样的机会和资格

    心中先是喜悦,可随后却猛然一颤…

    为期两年。

    想到这个时间限定时,莎莉一下子察觉到了这样的机会意味着什么——如果她跟随督主教离开这里,那恐怕两年时间内,她都将再也无法见到罗迪

    两年

    莎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突然变得困难起来,虽然以往她也会因为吟游诗人口中“公主与骑士”悲欢离合的故事而伤感落泪,可这样的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那种巨大的无措便立刻像山一般压了过来…

    她的眼神一瞬间迷茫无比,心中不断地冒出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去还是不去?怎么和罗迪说?他会不会等我?会不会我回来以后他已经远走高飞了?又或者…

    如果这样的事情抽离开来说,莎莉绝对能把问题思考的清晰透澈,可此时因为脑子里想着罗迪,所谓的“平衡利弊”便立刻在感性思维面前被彻底忽略

    她微张着小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但没等莎莉回答督主教什么,罗迪的话语却很突兀也很无情的想起在耳边:

    “这是好机会啊如果多呆几年的话自然更好,最好一直留在那里不回来

    多呆…几年?留在那里…不回来?

    莎莉呆立在那里,脑子里嗡嗡的响着,却根本不敢相信罗迪说了什么——他难道根本就不愿意看到自己么?难道他希望自己离开再也不回来?

    他、他、他怎么能这样?

    难道他就这么讨厌自己么?

    女孩子的想法一钻牛角尖,绝对是七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莎莉联想起自己之前表白时罗迪的表现,心中那股子酸楚顿时住不住的涌现出来,鼻子一酸,眼泪差点直接掉下来。

    “我…我身体不太舒服…”

    莎莉捂住嘴巴,望着罗迪足有三四秒,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闪烁着,随后却是倏地转身,抽泣着跑出了餐厅…

    这样突兀的转变令鲁本斯错愕的愣住,随即立刻把“罪魁祸首”归咎于胡乱说话的罗迪,他有些恼怒的将目光转向这个斥候队长,怒斥道:“罗迪队长,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督主教常年身居高位,这样撕破脸皮的怒斥当真是有着一股子气势的,可罗迪面对这样的问题却根本理都不理,直接起身,对着前方举起了手臂…

    这架势就像一言不合准备动手的流氓一般,督主教眼角抽了抽,心道年轻人真是太狂妄了,竟然一言不合便想直接动手么?

    看到罗迪的反应,鲁本斯当即起身准备做出应对,口中准备攻击的神术祷文已然开始念诵,可施法过程刚到一半,他便发现了问题——

    罗迪根本看都没看他,反而对准了莎莉座位后方的侍女。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三十四章 饭局惊变(下)

    “hiukjter”

    随着罗迪将戒指的启动咒语大声念出,倏然亮起的光芒顿时照耀开来

    突兀的光芒出现时,一旁的安格玛公爵虽然看似不动如山的坐着,可饭桌下的手掌却已经凝握成拳,而旁边两位骑士则已经“腾”的起身,目光疑惑而戒备的望向了罗迪…

    从粗鲁打断督主教的话语到现在,罗迪表现的完全让人他们摸不到头脑——顶撞鲁本斯,气哭莎莉,到了现在更是用这个什么发光的戒指照向了前方…

    他做的一切都太过荒谬,以至于此时所有人的视线焦点此时都落在了罗迪身上,几乎都认为他彻底疯了。

    可罗迪却并没有理会身旁所有人的反应,他平举着手中的戒指,双眼直直的盯着面前那因为光芒而伸手挡住面容的梅尔。

    一秒、两秒…

    这样平举着戒指度过两秒钟之后,罗迪发现梅尔似乎依旧没有多余的反应——他不禁心中疑惑自己是否搞错了,可就在他准备将手臂放下,让光芒消失时,梅尔却“啊”一声开始了尖叫

    “不对”

    罗迪一眼就看到了她手掌上正在龟裂变黑的皮肤,当即便确认了她的身份,随即没有任何废话的抄起一柄餐刀便从餐桌上直接跃了过去,直直扑向了梅尔

    和当初的阿尔法一样,梅尔身体上的伪装虽然让她和人类无异,但身躯的皮肤却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光芒照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在受到光芒照射后当即出现裂纹,继而开始卷曲、脱落,原本还算白皙的双手一下子像是被火烤过般焦黑一片…

    这一切发生时,原本还对罗迪存疑的公爵、督主教和两位骑士已然彻底愣住

    而此时罗迪已然使用了“腾跃”技能直接扑了过去,进阶职业技能所展现出来的强大爆发力着实可怕——罗迪的身体几乎直接从餐桌上方飞过,一跃来到了梅尔面前

    梅尔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伸出手便要反抗,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力量远比看上去要大得多,拳头挥出时竟是带着的隐约可闻的风声,另一只手更是从大腿内侧直接抽出一柄匕首,直接刺向了罗迪

    “嘶啦——”

    匕首贴着罗迪的腋下刺了个空,原本准备刺入心脏的利刃只是划破了罗迪的外套,而梅尔的拳头更是直接被罗迪抬手扇开。

    “啪”

    两只手的进攻都失效,梅尔就这样眼瞧看着罗迪贴入自己身前,随即双拳直接擂在了她的胸口之上——

    “咚”

    经过装备加成后的罗迪还是第一次在地面上全力出击,他虽然不懂什么拳法,但倒飞而出三四米撞在墙壁上的梅尔已然能说明…他这样的力量程度,已经不用什么多余花哨招式了。

    被打飞的梅尔像是炮弹一样撞在了身后的墙上,随后“呷”的一声又狼狈的跌回地板。

    此时旁边两位骑士已经大步跨了过来,但他们的动作明显没有罗迪快——他一脚踢开梅尔伸出的手臂,弯腰毫无花哨的一拳“呷”的抡在了梅尔的脸上,后者被这一击打的整个脑袋都直接撞在了地板上,又发出了“咚”的二次撞击

    紫黑的血液顺着眼眶留下来,餐厅里当即出现了许些腐臭气息。

    这一拳下去,若是普通的侍女恐怕连脑袋都被打爆了,可基础等级同样十级的梅尔却只是流出了血而已。她疯狂挣扎着,瘦小的身躯此时爆发出了惊人力量——可一切反击都因为罗迪手中戒指的光芒而几乎无效。

    手中的匕首挥舞着乱刺,却被罗迪伸手捉住,随后捏住一扭,“咔嚓”一声当场掰断

    罗迪的目光此时完全是冷漠而毫无感情的,在撅筷子一样拧断了对方的手腕后,始终被他握着的餐刀闪电般一挥,“咄”的一声便将梅尔的手臂从手肘处钉在了地面之上——这还没完,他抬手拾起对方掉落的匕首,弯腰又是“咔”的一声,将她另一只手同样钉住…

    已经冲过来的提图斯和惠灵顿见此情景面面相觑,当真觉得罗迪这一手实在是太过残忍…却也太过利索

    这一切做完之后,罗迪骑在梅尔挣扎的身体上,却是用咒语关闭了光芒,继而将温热的戒指直直抵在了她的脑门之上,大喝道:“你他妈再动一下试试

    被这么一喝,梅尔竟是当即停住了动作,颤抖着不敢再动了——那痛彻骨髓的灼烧感消失后,她好似虚脱般的停止了挣扎,被灼烧毁容的脸上一双灰白色的眼睛惊恐的盯着脑门上的戒指,张嘴嗫嚅这,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脑海中全是惊恐,梅尔此时此刻的意识完全是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根本就没人重视、甚至令人发笑的斥候队长竟然能有这样的本领

    伪装失效了…

    这下死定了…

    当视野中出现那两名铁塔般的骑士时,梅尔根本连挣扎的心思都没了…她只看到其中一位骑士蹲下身子朝自己抬起了手,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别杀掉,她可能知道些别的东西。”

    当惠灵顿骑士像拎麻袋一样单手将梅尔提起来时,罗迪皱着眉头如是说道——这样的话语已经近乎“命令”,可惠灵顿却在望了一眼安格玛公爵后欣然点头,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低声道:“于得不错。”

    “呼——”

    罗迪这时候可没兴趣客套,确认梅尔跑不掉之后,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刚刚莎莉所在的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这他妈蛋的,竟然真是亡灵这群狗杂碎

    脑海里怒骂着这群该死的骨头,罗迪只觉得自己也有些发虚——这样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想象,虽然从暴起攻击到一切结束不过二十秒的过程,可这其中的应对、反击和心思电转间的决定都是极为耗费心神的,他足足深呼吸了三四次才抬起头,可重新将目光转向旁边时,却发现安格玛公爵、督主教和留在这里的提图斯骑士都在直直望着自己,气氛静的诡异…

    罗迪于笑了一声,指了指刚才梅尔所在的位置,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觉得说废话是多余的,于脆拿起旁边的酒杯喝了个于净,随后冲着安格玛公爵道:“意外…都是意外…”

    说实话,此时的安格玛公爵和督主教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两人都是脑袋聪明的政治家,自然立刻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位斥候队长绝对了大功

    谁能想到站在莎莉背后的侍女会是亡灵?谁能想到她会随身藏着一柄匕首

    谁又能确定…如果不是罗迪出手,刚刚她会不会直接一刀把莎莉捅死?

    不说这个,若是放长远了去看,如果公爵府内始终有这么一个亡灵存在,怎么想都绝对是让人如芒在背的事情——尤其对于安格玛公爵而言,“亡灵”这个种族简直成了他眼中的禁忌,只能用“死敌”来形容

    数天前阿尔法死后,他当即进行了一番手段凌厉狠辣的“排查”,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边竟然还潜伏着这样的亡灵…

    此时越想,老公爵的后背便越冒出许些冷汗。

    他明白,自己这是又在生死线上游走了一圈:若没有罗迪,恐怕自己迟早还要栽在亡灵的手上了

    而餐桌的另一边,督主教的脸色却接连变了数次——起先是惊讶,随后是惊叹,再然后,却是难言的羞愧…

    他从未想过本该马上结束的饭局会有如此戏剧性的转变。这间屋子里实力高强的人不少,鲁本斯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弱者”——可作为“玫瑰十字”的督主教、圣光神术的使用者,他不但没有发现眼皮子底下站着的亡灵奸细,却还对着让公爵府躲过一劫的年轻人横颜厉色…

    丢人啊

    此时回想起来,鲁本斯只能说一张老脸无地自容…

    可无论如何辩解,这样的事实已经铸下,根本容不得修改。

    餐桌前的气氛很是寂静,罗迪目光扫过,却觉得这些老家伙眼神都有些怪,只得扬扬手里的戒指,解释道:“别这么看我,我也是刚看出来那家伙不对劲的,这个戒指恰好能分辨亡灵——刚才我怕她伤到莎莉,所以…。”

    “罗迪队长…”

    此时出声的老公爵已经在内心彻底对罗迪做出了肯定,如果说起先他还对罗迪的立场、实力和心性抱有“考量”的心思,那么当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安格玛便再没有了任何质疑。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帮了我两次,这样的事情我都不会忘记。”他缓缓呼了口气,算是在心中放下了对罗迪最后的戒备。

    而旁边的督主教则微微苦笑,听安格玛的意思…这个叫罗迪的斥候队长还帮了他两次——既然能与眼前发生的事情相提并论,那绝对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此想来,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他当成普通人来看啊

    鲁本斯终究城府深厚,他思考片刻便有了成算,当即转过来对着罗迪微微欠身,痛快地说道:“罗迪队长,对于之前我的那些话语,我表示抱歉。”

    能让督主教低头认错,这样的待遇可算是绝无仅有了。

第一卷【边境阴云】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救你一命又一命

    罗迪本就没指望在这两个老狐狸面前出什么风头,此时出现这样的事情更是纯属巧合。可现在看来,自己却意外的获得了两人的好感…

    不过这些老家伙说话真是滴水不漏,罗迪也知道不能多要求什么,只能于笑着说“没事没事,都是误会”之类的废话。

    而这顿午宴到了现在自然无法继续下去,鲁本斯也明白这一点,当即和公爵大人就亡灵的处置问题说了几句,随即便和罗迪礼貌打个招呼,转头急匆匆赶回修道院去了。公爵府出现亡灵,对于鲁本斯而言也是大事——塔斯曼王国这样的行为绝对预示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他必须尽快让“圣殿”得知这样的重要情报。

    而留在餐厅内的罗迪则当即和公爵要求再次彻查公爵府邸内的所有人,并用自己手中的戒指甄别其中是否有其他亡灵的存在。

    安格玛公爵没有任何犹豫的同意了这个要求,并且立刻让人去召集所有在公爵府内的成员——这么一折腾,公爵府上上下下立刻热闹起来,仆人、车夫、管家、守林护院等等将近百号人都开始有序的被安排朝府邸而来…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早早跑出去的莎莉,却依旧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府邸后方的花园内,莎莉正狠狠揪着手中的树叶,嘴里不停的说着“混蛋”、“木头”、“白痴”之类的话语…

    十六岁的年纪终归太小,虽然莎莉几个月来的成长极为明显,不过若是仔细说来,她的“成长”终究只是体现在应对普通事物上面,而在感情上面,她仍旧是一张白纸,根本就无法像那些经过岁月磨砺的老家伙们收放自如。

    “当着那么多人这么说,你早就想好怎么甩开我了吧…”

    微凉的天气下,穿着长裙露着锁骨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莎莉撅着嘴抱怨几句后便觉得有些冷——可她却并没有离开后花园,反而兀自倔强的在这里站着,虽然知道有句话叫“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但她却真的宁愿受这种罪,也不想回去面对罗迪了…

    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莎莉突然发现,这似乎是罗迪唯一一次“主动”表达他对自己的感情——可结果…却是他希望自己走的越远越好越久越好。

    罗迪是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她回忆起当初在逃亡路上罗迪曾经提起过一个他无法忘怀的女人,而对于“那个女人”的资料,莎莉除了知道对方有着一头红发,其他一概不知。

    难道自己要和一个连影子都见不到的女人去争夺地位么?那女人还活着没有都是个未知数啊看罗迪每次提起他都黯然神伤的样子,恐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是被她伤过心吧?

    莎莉甩了甩头,因为气温冷,她被冻的打了个哆嗦,随即小手抱住了肩膀,摸样一下子楚楚可怜。

    她的脑子里想的全是各种“假想敌”的摸样…但如此想了没几秒,她便却狠狠的跺了跺脚,暗啐了一口——从来都是一群骑士为了某个女人互扔手套争得头破血流,哪有过堂堂公爵之女为了追个斥候队长还要绞尽脑汁的?

    “这个笨蛋,就不知道出来找我么?”

    莎莉气呼呼的撅着嘴巴,最终决定还是返回卧室算了,可刚走出没几步,她便看到后花园外一大群仆人匆匆忙忙的涌了过去,谈话声借着微寒的冷风传到了耳中——

    “好像是亡灵呢”

    “老爷说要检查所有人的身份——”

    “怎么查?还像上次那样?”

    “不知道,反正听说和那个斥候队长有关…”

    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走了过去,莎莉扬起眉毛,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亡灵”、“斥候队长”这样的字眼让她心中升起了难以抑制的好奇,顺着小路迈步走去,沿途碰到一位府里的女仆时,她拦住对方,问道:“出了什么事?”

    “莎莉小姐——我也不知道,刚刚公爵大人下令要我们都过去呢,只是听说要做什么检查之类的。”

    偌大宅邸内的仆人众多,刚刚发生没几分钟的事情还没有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所以这位女仆此时和莎莉一样一头雾水。

    “这样啊…没事,那你先过去吧。”

    莎莉笑了笑,却是因为寒冷而再次紧了紧抱着肩膀的手臂,眉宇间的疑惑更重了几分,又走了几步,正好看到迈步从外面回来的惠灵顿骑士——后者一脸严肃,身体上原本还带着些未曾收敛的煞气,可看到莎莉,这气息便立刻消失的一于二净。

    “惠灵顿叔叔。”

    莎莉礼貌的打了招呼,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骑士刚刚把亡灵梅尔按在房间里暴锤一通捆了起来,她此时看到对方原本于净的礼服有着点点紫红色污渍,突然问道:“这是…血迹?”

    低头看了看身上,惠灵顿倒是没有否认,点头应是:“是血迹,刚才餐厅出了些事。”

    “什么事?”

    莎莉迈步和惠灵顿骑士准备一通返回府邸,微微提着裙角向前走着,此时满脸疑惑,根本想不出吃个饭怎么能搞出血迹来。

    “那个侍女梅尔是亡灵,刚才罗迪队长勘破了她的伪装并把她制服了——哦,就在你走出餐厅的下一秒。”

    惠灵顿平日里看上去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可实际上心思却比提图斯活络不少,他能看出莎莉是因为罗迪那句话而伤心落泪,此时自然要把罗迪的形象努力提升一下——总归…让她能开心点就是了。

    果不其然,莎莉原本还有些郁气的面庞在听了这句话后猛的扬了起来,小脸煞白的问道:“亡…亡灵?梅尔?她不是——”

    “就是一直站在你身后的那个,我想…罗迪队长是怕那个亡灵会突然伤到你,才故意说那些话的吧。”

    脚步一下子停滞,莎莉眼神有些慌乱的朝四周望着,一下子显得有些无措。心中说不后怕是不可能的,毕竟任谁知道一个在公爵府呆了十年、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的侍女是亡灵都不会镇定,而莎莉更是想起来…今天穿上这条裙子,似乎还是梅尔帮忙系上的束带呢…

    这么说,罗迪再一次救了她一命?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被他骂“混蛋”的家伙的面孔,她立刻有些着急的问道:“那—罗迪队长…他没有受伤吧?”

    “没有,罗迪队长出手很果断。”

    惠灵顿摇摇头,见莎莉这么上心的样子,不由觉得罗迪这家伙还真是走运,轻笑道:“督主教已经离开了,公爵大人正在和他正在会客厅聊天,你现在过去么?”

    “我——我去换一下衣服就来,先不用等我了。”

    迟疑了一下,莎莉便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匆匆跑掉了,直到换掉了华丽长裙后,她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乱跳着,原本的恼火和怨气也都变成了甜甜的幸福感。

    那个家伙原来是故意要气我的啊…

    虽然想明白罗迪这是为自己好,可她还是决定去和这个家伙当面跟自己道歉,只是迈步走到会客厅旁边时,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似乎正和她有关。

    “说起来,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想到办法不动声色的让莎莉躲开,还真是要夸你一句机智了。”

    安格玛公爵的声音很是随和,甚至透着许些笑意。

    “我咳咳,其实昨天和莎莉小姐有了些误会,所以她今天似乎对我有些成见,”罗迪的声音透着许些无奈,“我也不知道故意去激她管不管用,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哪怕让她急了过来揍我一顿,能离那个家伙远些也是好的…”

    这个傻瓜…

    莎莉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那个家伙不能杀掉,最好把她嘴里能问的都问到,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当初杀死阿尔法之后搜到的,但是…”

    罗迪随后说的便是关于“亡灵”的事情了,提到这里,莎莉便想起将自己父亲救醒的还是这个家伙——这么算下来,鲁西弗隆家族的两辈人完全都是被他救下来的…

    如果没有他,恐怕现在这个家族已然被弗朗西斯掌管了吧?

    “亡灵的事情我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不过现在我有一个问题…”安格玛公爵在问了很多之后突然语气微微沉重了下来,“弗朗西斯和兽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问题说出来,在旁偷听的莎莉都感觉心中为之一沉。

    罗迪思索了一下,其实他心中早就对这样的问题有过很多种备选答案,但想起在柯布森林内弗朗西斯说出的那些话语,他却觉得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到了必须“开诚布公”谈谈的地步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带着诺兰村的斥候去了一趟兽人王国。”

    这样的话语说出来时,连两位身经百战的骑士都为之变了脸色,安格玛公爵表情凝重的挺直了后背,却并没有问真假,而是低声道:“杀了…很多兽人

    “算起来的话,于掉了四百多人,包含一百多名狼骑兵和一位巫医。”罗迪简明扼要,并没有兴趣和这位领主显摆自己做了什么,“重点不是我们杀了多少兽人,而在于那名巫医——正是他和弗朗西斯有了联系,并暗中派出了狼骑兵小队来截杀莎莉的。”

    “你杀了那名巫医?什么部族?”

    安格玛公爵的语气突然间有些激动起来,罗迪虽然有些意外,却还是认真回答道:“是罗哈尔之锤部族。”

    “竟然是他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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