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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耳根     仙逆txt下载     仙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603章 家在恒岳山下

    “七彩之枪!”这同样的法术,疯子曾施展过,即便是王林也知晓了全部的口诀与印记,只是他尚未完全明悟,无法施展出来。

    但他知道,这七彩之枪,具备毁天灭地的威力,与那焚界古伞一样,都是不属于这一界的无上神通!

    在此枪之下,王林的眼前一切景物全部消散,剩下的只有那无尽的七彩,他眼中露出绝望,惨笑中那种死亡的气息,充斥了他的全身。

    王林明白,自己躲不过去,逃不过去,抵不过去……这最后的七彩之枪,才是那真正的生死大劫。

    在他的眼前,似浮现出了之前在那山峰上,看到的滚滚乌云弥漫,在那雨水倾盆中,在那急急扩散移动的狰狞乌云前,那一只无助的白色飞鸟。

    那飞鸟的样子,在这一刹那清晰的浮现于王林脑海,那飞鸟,同样是目中带着绝望,带着不甘心,带着挣扎,可最终还是被那乌云卷动下,如同张开了大口,将那飞鸟吞噬淹没。

    生死大劫,这飞鸟就是征兆。

    天空被七彩笼罩,那七彩之芒凝聚的七彩之枪,呼啸间距离王林越来越近,王林苦涩,他明白,这一劫,自己怕是渡不过去了……

    “爹、娘……铁柱很累,来陪你们,好么……”王林的眼中,绝望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解脱之色。

    他很累很累了,他想要休息,想要去闭上双眼,想要去过凡人的一生,不会面对那终日的生死危机,不去考虑一切命运的挣扎,更不会连累了父母,让他黑发送白发,跪在坟前痛哭失声。

    他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朱雀星上有修士,他不知道赵国之外还有诸多的修真国,他不知道这朱雀星,还有联盟星域所封朱雀……

    他不想去知道朱雀星外的星空,如朱雀星一样的修真星,还是无数,甚至更有超过了朱雀星的存在,他也不想去知道,这一切的外面,还有修真联盟笼罩,而修真联盟,也只不过是在昆虚星域罢了……

    他同样不想去知道,在昆虚星域外,还有罗天,还有云海,还有召河……

    他也不想去知道,原来这一切,也仅仅是界内,在外面,还有天地,还有那太古星辰称呼的界外……

    甚至随着一路走来,王林隐隐明悟,在这一切外面,还有……还有……

    “结束了……解脱了……婉儿,对不起……我最终还是没有力气让你苏醒……平儿,对不起……为父尽力了……”王林苦涩中,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都是他在那七彩之枪呼啸临近下,脑海中一刹那的思绪,死亡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在他双目闭上的一瞬间,他的胸前衣衫崩溃碎灭,胸口出现了深深地凹陷,血肉卷动撕开,他的容颜,同样如此……

    尘归尘,土归土……

    王林闭着的双眼,在那七彩之枪距离其身只有几十丈的一刻,他的脑海内,浮现了一幕幕让他温馨的画面……

    院子内,父亲抽了一口烟袋,放在一旁,吐出烟气的同时,在那里凝神雕刻手中的一个小木驹,他的脸上带着微笑,这是他给铁柱七岁的生日礼物。

    王林蹲在父亲旁边,双手拄着下巴,眼中露出兴奋,望着那渐渐成形的小木驹,在他看去,父亲是无所不能的,父亲是他的天,父亲可以做到一切事情。

    不远处,母亲手里拿着簸箕,一边喂食环绕身边的一些鸡鸭家畜,一边时而回头望着那父子二人,眼中露出柔和幸福。

    画面渐渐消散,成为了无数碎片,在那些碎片的重新凝聚之下,渐渐地出现了一座环绕在绿荫之中的幽静山谷。

    山谷内有一间木屋,李慕婉坐在屋子前,青丝被她盘起,束成了妇人的装饰,娇美的容颜,焕发出一种幸福之色,她温柔的望着前方的一个男子,她等了对方很久很久,终于等到了如今,可以默默的看着对方,直至生命永恒……

    她双手在身前的古琴上轻轻抚弄,弹奏出阵阵轻柔的琴音。

    在那琴音回旋下,王林如当年他的父亲一样,手里拿着一块木头,温柔的望着李慕婉,为其雕刻。

    二人目光对望,似这山谷,弥漫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让人难忘。

    这画面慢慢散去,成为了碎片之后再次凝聚在一起,那是一座高山,山峰上狂风呼啸,王林默默的站在那山峰顶端,其身影充满了孤独与没落。

    他望着前方,神色隐藏着惆怅,只是这惆怅很浓,尽管被隐藏起来,可还是从他的背影中,缓缓地透出,落在了其身后,那一个少年眼里。

    这少年穿着粗布褂子,在父亲身后,山风即便是再大,吹到他身上也变的轻柔起来,似父亲如同一座支撑他天地的大山,有父亲在,他不害怕脚下山峰太高,他不害怕那风吹动山间草木急动。

    有父亲在,他什么都不怕。

    “爹,平儿会陪你生生世世,我们永远也不开分……”那少年望着父亲的背影,很认真的轻声说道。

    脑海中这最后一幅画面碎裂,一同碎裂的,还有王林的身体,那七彩之枪带着惊天的呼啸,直奔王林,越来越近。

    但就在这时,突然那天空中,被那蓝光弥漫,遮盖的窟窿内,却是有一个声音骤然传来。

    “咦?”

    这声音出现的极为突兀,甚至那蓝光都无法阻挡,被其清晰的传入进来,在这声音回荡这片天地的一刹那,远处的掌尊突然面色大变,其似天塌不惊的双目,在这一刻,露出了他这一生,极为罕见的惊骇!!

    即便是那赤魂子出现,他都没有如此,可眼下在听到这仅仅一个字的声音后,却是整个人仿若心神崩溃,下意识的退后,神色露出无法置信,更有一股浓郁至极,甚至半点都无法被掩饰的惊惧!

    “哈哈,本王可算找到你了,奶奶的,你居然不管本王,本王不干!”在那蓝色的光幕内,那疯子手里拿着吃了大半的鸡腿,眼中露出得意,一步就从那蓝光内走了出来。

    随着疯子的出现,一股浓浓的金光从其身体上扩散出来。

    那掌尊更是神色变化,以其万古修为的定力,在这一刻轰然崩溃了。

    “主……主……”掌尊几乎魂飞魄散,望着那疯子,面色瞬间苍白。

    那疯子说话间,一眼就看到了闭上双目的王林,看到了那七彩之强呼啸而去,在一声轰鸣下,将王林的身子笼罩在了七彩之芒内。

    那疯子一愣,发出一声惊天之吼,根本就不去理会掌尊,一步之下其身子金光万丈,直奔被七彩之芒笼罩,轰轰巨响传出之地。

    “你不能死啊,你还没和本王玩,你答应要带我去很多地方玩的……”那疯子吼声下眼中露出疯狂,瞬间就冲入那七彩之芒内,一把抱住了身子正在崩溃的王林。

    其七彩之芒所化的长枪,蕴含了毁灭之力,在那疯子抱住王林后,那所有的毁灭之力轰然爆发,这七彩之枪之所以恐怖,是因为其爆发的力量,分作七次,每一次都会倍增!

    轰轰轰轰,那剧烈的声响在这刹那间连续惊天而起,每一声都要比之前剧烈数倍,最终七声轰鸣过后,天地震动,那整个天空被强行撕开,直接崩溃!

    就连下方的水面,也在这一瞬间轰然爆开,这封印的天地,彻底的成为了碎片,向着八方卷动,化作了一股滔滔风暴。

    这风暴撕开了天地,撕开了星空,撕开了一切存在后,赫然在这星空下,出现了一个黑洞漩涡,这漩涡不知通往什么地方,其内一片漆黑。

    那疯子拥有完整的仙人不灭体,在这崩溃之下,他的身体连续瓦解了数次,最终抱着昏迷的王林,二人在那七彩之枪灭绝天地的风暴下,被吸入进那黑洞漩涡内,消失不见。

    此刻,在这风暴之下,随着那幻化而出的天地崩溃,掌尊的身子渐渐模糊,他呆滞的望着前方那已然消散的黑洞漩涡之处,喃喃起来。

    “他真的疯了……真的疯了……仙人不灭体定是他传授给王林,他若没疯,绝不会去做此事……他本就重伤,以他当年的性格,更不会去救人,他是真的……疯了……他不认识我了……”掌尊似松了口大气,身子模糊消散。

    但就在其消散的一瞬间,在他的身边突然无声无息迈出一人,此人正是那战老鬼,他在出现的刹那,右手抬起向着掌尊模糊的身影一指。

    掌尊猛地回头,但他方才恍惚,失去了警觉,此刻避之不及,在一声受伤的闷哼下,身影轰然崩溃,消失无影。

    那战老鬼皱着眉头,望着前方之前存在那黑洞漩涡的地方,目露思索之色,这处封印之地,是太古星辰大能联手布置,即便是他,尽管有那窟窿气息指引,也还是无法做到瞬间来临,而是略作耽搁。

    “来晚一步,可惜那仙体之血。还有那疯子……莫非就是他记忆内的那个人……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疯了……他们被那黑洞吞噬,那黑洞刚才打开传出的气息,那里分明就是府壁之层……一步仙罡,一步此地……”战老鬼沉默中,摇头转身离去。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604章 怀中老父瞑

    朱雀星,在那茫茫星海中散发出柔和之芒,在其外远处可见之地,那里很是平静,唯有一粒看不见的尘埃,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崩溃碎裂了。

    那尘埃,就是王林封尊杀劫之地……

    在那战老鬼消失之后,在这朱雀星外的星空中,波纹持续的回荡,越来越多,最终几乎弥漫了整个星空,在那波纹内,一个个身影急急走出,红杉子、南云子,青霖,清水……等等。

    他们并非同时出现,而是陆续来临,磅礴的神识一层层的横扫,最终锁定在了那尘埃崩溃的地方,众人沉默。

    他们感受不到了王林的气息,如同当年王林失踪时一样,仿若死亡。

    “他,没有死。”红杉子眼中露出悲哀,许久之后默默开口。

    “大战将起,此事界外定会大肆传出。”青霖轻叹,望着那崩溃的尘埃之处,眼前浮现了与王林当年的一幕幕。

    清水抬头望着远处星空,目中露出浓浓的寒光,一股杀戮气息从其身体内弥漫出来,笼罩四周。

    “我,代他……在云海战台闭关。”清水闭上双眼,慢慢的其容颜渐渐改变,最终赫然化作成了王林的样子,那一身冷漠的气质,与王林有几分神似。

    他放弃了去寻找女儿,放弃了自由,而是选择化作王林的样子,在那站台上闭关,成为一个象征。

    “师弟,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所有参与此事之人,但凡我清水有一丝机会,我都会豁出一起,代你复仇!!”清水闭着的双目内,隐藏了他的悲哀。

    这场杀劫,来到这里的人此刻都心中清楚,王林无法避过,这一次杀戮,显然是界外准备了很久之后的一次计划,这才避开了他们的感应,掀起杀劫。

    王林,绝难躲过,如今怕是凶多吉少……

    随着沉默的流逝,众人渐渐散去,只是那股憋在心里的怒,却是如燃烧的火焰,越来越烈……

    远处的朱雀星,依旧散发着柔和的星光,仿若永恒不变,其上的一个个王林熟悉的人,仍沉浸在各自的天地之内,他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周武泰依然坐在那朱雀雕像上,默默地喝着酒。

    赵国皇祖城内,那古老的院子与屋舍中,那坟墓孤独的在那里,只是墓前,却没有了那痛哭悲魂的身影。

    唯有几个空空的酒壶在地面上,其内也没有了曾家的酒。

    只有那朱雀星上的巨大雕像,拿着那开天之斧,无神的望着天空,似成为了永恒……

    数日后,一个神色冷峻的青年,默默的站在那雕像下,缓缓地跪了下来,磕头中,泪水顺着其眼角流淌。

    “师尊,十三会在万众瞩目下,会在最巅峰之时,说出是您的弟子!!”

    数日后,一个相貌秀美的女子,带着模糊的泪眼,带着身边一头有些苍老的虎,轻轻的抚摸这雕像山体,眼中泪水流过脸颊,滴在了地上。

    “叔叔……我是周茹……我是小茹儿……”

    数日后,一个魁梧的大汉,在那雕像前长笑,他笑着笑着,眼泪流下,他拿着两壶酒,似要与那雕像同醉。

    在醉了后,这大汉哭了起来。

    “若当年我没有指引你修道……若当年我们没有遇到……若当年,我拿走你的天逆珠……若当年,你还是一个懵懂少年……”

    数日后,一个绝艳的女子,站在那雕像前方,这一站,便是许久,许久,她怔怔的望着那雕像,直至日出日落,日落日出,几番循环间,默默地离去,两滴泪水在其转身离去时落下,落在了地面上,碎了。

    她,是木冰眉。

    数日后,一个身穿粉色水罗裙的女子,带着疲惫,来到了朱雀星,看到了雕像,眼中露出追忆。

    “君不识妾,然妾识君……”

    数日后,数月后……忘记了流逝的过程,如同那虚无里的时光,没有尽头,也找不到终点,有的,只是两具破散的身体。

    这里,是一片漆黑的虚无,没有生灵,没有一切,死寂的存在,万古悠悠。在这虚无内,有一道黯淡的血色,那血色透出金芒,笼罩成了一个光圈,在那光圈内,王林的身体大范围的崩溃,处处伤痕。

    在他的旁边,那疯子双目紧闭,面如纸灰,其身上没有半点伤势,可在其眉心间,却是有一团七彩光芒,那七彩,是长枪所化,它伤不了疯子的不灭体,可却能伤其当年重创之后,没有了保护的魂……

    这血色光圈,是王林之前手里拿着的那滴金色血液所化,柔和的将他们二人包裹在内,王林挣扎的睁开双眼,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他明白,自己的苏醒也仅仅是片刻。

    苦涩中,王林看到了身边昏迷的疯子,双眼露出柔和,轻叹中他勉强抬起右手,在前方连续挥了数下,这才打开了一道储物裂缝。

    三个道果飞出,被他一吸之下,那三个道果缩小,最终化作三道光芒,带着那庞大的无法想象的驳杂道念,融入王林之口。

    王林的双眼,露出了其生命最后的至强之芒,他疲惫的抬起食指,左手抓着疯子,似与对方连在了一起后,食指向着自己的眉心,轻轻的落下。

    “梦道……”运转了他此刻最后的一丝力量,化作道念,施展出了他这一生第三个自创的神通,梦道。

    以梦道之术,落在己身,梦回千年……在那梦中,去让他的生死、因果、真假三道本源,彻底大成!

    右手无力的垂下,王林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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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小哥,醒醒……”

    “唉,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我这客栈可要打样了,你快醒醒……”官路旁,一间简陋的客栈内,那穿着青布小褂的伙计,很是无奈的推着爬在桌子上,一个醉了的青年。

    “这真是书生,喝了两杯就如此大醉。”那伙计用力的推了一下。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又为几何欢……哈哈,好诗,好诗!”那青年醉眼朦胧,抬头望着伙计,傻笑起来。

    “呵呵,我告诉你,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成了仙……”那青年说着,身子直接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承诺八十更,耳根做到了!!今天这最后一章,字数略有不够,我会补的。这一章,是我这两个月来,很满意的一章,我自己写完后看了三遍。

    因为觉得好,因为完成了承诺,很高兴,求六月的保底月票。

    祝节日快乐。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605章 柳眉,眼眉的眉

    清晨的阳光,柔和的洒落在大地上,天空晴朗,一缕缕如同羽毛一般的卷云,铺展在天幕上,被阳光一晃,在这日初之时,隐隐透出了橘红色的光芒,远远看去,一片如梦幻之色。

    阵阵犬吠之声以及那袅袅升空的炊烟,从那官道旁的客栈内传飘而出,融入这天地,使得这美丽的画面,隐隐沾染了凡尘的气息,但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似本就该如此。

    那店家养的几条土狗,正彼此玩耍中,在那官道旁跑来跑去,尾巴随着身子晃动,看起来有一股大地生灵的朝朝之意。

    但不多时,阵阵从远处传来的马蹄踏地之声哗哗而来,却见官道尽头一片尘土掀起,化作尘雾卷动,在那飞尘内,数匹骏马疾驰,那马背上坐着几个身穿锦袍的大汉,一个个神色严肃,呼啸而走。

    随着他们的临近,官道上那几条土狗发出呜咽之声,连连避开两旁,使得那些马匹在风声下,远远离去。

    许是这马蹄声太急,从那客栈门前而过的同时,使得地面一阵颤动,更是让这官道旁的客栈,也似随着地面隐隐颤了起来。

    这客栈很是简陋,似经历了较长的岁月,随地颤抖中,发出阵阵仿若不堪承受的嘎吱声音,在这声音下,客栈内便有一声声惊呼从二楼的客房内传出。

    “不碍事,不碍事,老夫这店在这里有了上百年,每次急马过去都会这样,塌不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那客栈内回荡,却见在大厅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粗布小衫的老者,这老者手里拿着烟枪,抽了一口后,悠悠而道。

    在他对面,那昨夜的小伙计,撇了撇嘴,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提着一旁烧开的水壶,蹬蹬蹬的上了楼去,为每一间客房内的客人送去热水。

    此时,在二楼右侧最末一间客房内,有一个青年和衣斜躺在房屋床上,整个房间都弥漫了酒气。

    在那马蹄之声呼啸过去,房间轻颤之中,这青年慢慢的睁开了稀松的双眼,爬起身子,右手捏着额头,茫然的看着四周。

    “唉,贪杯误事,贪杯误事……怎喝了那么多酒……”这青年看起来约十八九岁,身子修长,相貌平凡,有一股书卷之气。

    他此刻一脸苦笑,头很痛,扶着一旁的床垣起来,眩晕中踉跄的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凉茶一口喝下,这才感觉略好了一些。

    “看来以后要切记,莫要酒醉,昨夜几乎不省人事,若遇到了歹人,丢了银两事小,若被害了性命……”这青年长叹,再次喝了几杯凉茶。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咚咚之声,紧接着,那伙计的声音响起。

    “热水,客官要不要。”

    那青年连忙起身,许是起的猛了,头又晕了起来,勉强开口。

    “进来吧。”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那伙计提着水壶走进,在一旁的水盆里倒满了热水后,回头看了那青年一眼,笑了起来。

    “我在这里做了三年伙计,从未见过有人喝我家米酒,两杯就醉成这个样子,昨夜怎么推你都不成,还是我把你背到这里歇息,你这小哥酒量不行,可要多多练习一番,我听说京城里的官老爷,每一个都是千杯不倒。”

    青年面色微红,眼中露出感激之色,起身向着那伙计一抱拳,笑道:“多谢兄台照顾,王某也不知怎的,喝第一杯还觉得无碍,可第二杯入腹,就醉倒在了那里。”

    那伙计咧嘴一笑,提着水壶临走前,带着戏谑之色,望着那青年说道:“你是去县里赶考的书生吧,昨夜拉着我不断地说你做了个梦,梦里你成了仙人,哈哈,你说的倒也有趣,有时间再和我说说,挺好玩的。”

    说着,那伙计善意的笑声中走了出去,那青年脸上通红,苦笑摇头,在那伙计走后来到水盆旁,用热水洗了把脸,把昨夜的醉宿惫意洗去了不少。

    推开了客房窗户,随着那明媚阳光一同进来的,还有阵阵带着凉意的风,那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让这青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昨夜醉后,倒是真的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奇怪,醒来后一点都没有淡忘……”这青年站在窗旁,望着外面,喃喃自语。

    “那梦很真实,几乎让人分不清了……居然是从三年前四叔来时开始,我加入了恒岳派……呵呵,倒也有趣,只是这梦似乎没有做完,只记得加入进了恒岳派,后面的就没有了。恒岳派……这天地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门派呢,又哪里来的仙人,我辈读书人,不信鬼神之力,大都是谣传愚弄百姓罢了。”这青年摇头,转身看了一眼身后桌子上的茶杯,忽然起了少年心性,右手抬起,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掐出印决,向着那茶杯一指。

    “引力术!”这青年哈哈一笑,一指而去。

    那茶杯一动不动,平静的放在那里,这青年再次笑了起来,自语道:“这些法术神通很有意思。”

    玩耍了一番,青年收起心思,整理了一下行装,银两,干粮,衣衫,还有笔墨书籍都在,随后仔细的打扫了一下房间,待房屋内的酒气吹散,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衫后,这才把那竹排书箱背在身上,走出了房间。

    他从小聪明,可性子却很是淳朴,山村里长大的少年人,这是第一次走出家门,在父母的慈祥注视下,在那谆谆叮嘱中,走出了山村,仿若雏鸟长大,要展翅鹏飞一样。

    这房间因他有了脏乱,有了酒气,他宁可自己清理一下,也不好意思让那把他背到这里的伙计去做。

    在一楼的大厅内,他简单的吃了一些食物,结清了住宿的账目,便向着那伙计含笑一抱拳,迎着阳光,转身离去。

    那柔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使得这青年看起来似也充满了阳光的气息,更是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对他升起好感。

    尤其是那干净的衣衫,整齐的装束,使得他全身弥漫了朝气蓬勃,在官道旁,他望着前方天地,望着那官道尽头,看不见的地方,他隐隐的,眼前似可以看到顺着这个方向,那遥远的赵国都城。

    “王林,你一定能行的!待金榜题名时,把爹娘从山村里接出,伺候他们终老,让他们享享福。”这青年深吸口气,向前一步步走去。

    春风拂面,带着不知从何处卷来的花草芳香,吹在王林的衣衫上,让他那青色文衫略有舞动,发出轻柔的吹打之声,伴随着他的脚步,渐渐地距离那客栈越来越远了。

    只有那阵阵吟郎之音,在那风中吹散,不知被送去了何处,回旋在这四周,慢慢的模糊,直至成为了余丝。

    十八九岁的年纪,往往不知疲惫,王林顺着官道,行走间双眼带着灵动,不时的停顿下来,望着四周的山林,很是舒服的样子。

    白天的光阴过的很快,在王林这不疾不徐,时走时看的步伐下,前方一片林荫不再细密,而是缓缓地露出了在那林荫后,一条青色的河道。

    那河水哗哗,随风传来。在赵国,有几条官道是与水道同行,王林此刻所走的这条路,便是如此。

    如眼下,王林的左侧,是那山峦弥漫,右侧不远,便是那如曲带一般的流淌河路,几艘船只在上,顺流而走。

    渐渐地远处天边有了阴暗,在那阴暗中,一片乌云缓缓地凝聚在一起,一声雷鸣轰轰从远处回荡中,闪电在天地交错而过,远远一看,如同银蛇。

    天气,白天之时还是一片晴朗,可这夜色还未完全降临,就变的密云阵阵,很是多变了。远处的青山弥漫,在这云下也成为了暗色,好在色泽虽深,可那乌云却无法遮盖。

    远远一望,那山与云纠缠,青山似欲冲碎乌云,那乌云却要吞噬山峦,如同龙虎之斗,别有一番山云奇观。

    此刻,一声声雷鸣中,雨水哗哗落下,王林连忙跑到一棵树旁,从背后的竹排内取出一把很大的油伞,这油伞是他父亲巧手做出,可以折叠存放,完全撑开,不但将竹排遮掩,更将他的身子也笼罩在了伞下。

    右手拿着伞,王林望着远处乌云遮盖不住的黑山,望着那雨水哗哗落下,落在大地,落在树叶,落在旁边的河道水面,化作一片涟漪的同时,更弹起了诸多的水珠,飞溅在了水面的船只上。

    “古语曾有,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果然如此。”王林望着这一切,哈哈一笑,朗声吟道。

    “你这书生,莫非傻了不成,看见我家船只洒了雨水,还在那里哈哈大笑,实在是气人!”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那河道上距离岸边很近的船只上传出,却见那船头站着一个撑着伞的俏丽少女,这少女一脸气闷,瞪着眼睛,玉手指着王林。

    王林一愣,笑声嘎然而止,挠了挠头。

    六一儿童节,请允许耳根请半天假,更新一章。两年多了,无论是春节也好,一切节日也好,耳根都没有请假,只是作为一个父亲,在今天我想陪陪我的女儿,陪她好好的玩一次,带她出去,让她开心。

    请理解我,谢谢诸位道友。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606章 客从雪域来

    那少女身穿翠绿纱裙,看起来很有一股俏丽之韵,拿着的伞古意略浓,那伞由老木作杆,就连伞布看起来也仿若是树叶一般,薄薄的一层中透出一丝丝如羽毛般的脉络,看起来颇为奇特。

    少女肤色粉玉,相貌很是秀丽,尤其是此刻蹙眉皱起,双眼瞪着,更是别有一番让人凝目之美。

    此时雨幕哗落,分割在了少女与王林之间,落在河面上,倒也真是乱珠飞溅,在那阵阵涟漪与朦胧中,似水天连成了一体,就连远处的青山,仿佛也都不再阴暗,而是成了水墨勾勒一样,袅袅在目。

    看着看着,王林的脸忽然红了起来。

    他这是第一次走出山村,何曾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女,村子里的玩伴之友与这少女比较,仿若是凡人与仙子一样。

    那少女原本还是一脸气闷,可看到王林望着自己愣在那里,面色更是通红后,不由得掩口娇笑起来,这少女的心思,与这天气一样,似总是多变的。

    “喂,书呆子,看够了没有。”那少女娇笑中,就连声音也如银铃一样,从二人间的雨幕内回旋而出,落入王林耳中。

    王林那充满了书卷之气的脸更红了,甚至连耳根都有了红润,闻言连忙把伞支撑在一旁,向着那船头少女抱拳,作揖一躬。

    “是小生唐突了,还望姑娘莫要介意。”

    那少女笑声弥漫,看着王林那呆头呆脑的样子,正要说话之时,从那乌篷船内,有一个柔和动听的声音传了出来。

    “师妹!”

    话语中,却见那船篷内的盖帘被一只玉手从里掀开一角,露出了一个女子的娇影,在这女子容颜露出的一刹那,这天地雨幕似在这一瞬间有了停顿,那无尽的雨珠中,这女子的相貌朦朦的落在了王林的目中。

    一身紫色的衣衫,如明月般的双眸,似她的走出,另这天地失去了该有的颜色,又仿若是她的出现,把这天地内残余不多的光芒全部吸在了身上,在那乌云下,在那河道上,在那乌篷中,在那天地间,这女子,便是唯一了。

    她相貌很美,但在这份美丽下,其眉间却是有那一丝忧愁弥漫,这忧愁似疲惫,似犹豫不定,似怜怜之意,让看到者,心中会升起波动。

    她眸中含嗔,看了那翠衣少女一眼。

    翠衣少女娇笑中上前拉着那紫衣女子的衣袖,指着河道岸上雨幕中的王林,声音如百灵一般。

    “师姐,这个书生实在可恶,先是言语轻薄,后又目光唐突,不过样子呆呆的,倒也有趣。”

    那紫衣女子脸上露出微笑,目光迎着天地之雨,遥遥的看向岸上林荫下,避雨的王林,这一眼之下,她略有一怔,仔细的看了几眼后,眼中有迷茫一闪而过。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王林被这两个女子同时注视,脸上更红,他干咳几声,向着那乌篷船再次抱拳,不知该说些什么,心脏怦怦跳动,连忙转过身去看远处的黑山墨云,以此避过那份心中的砰然。

    “王林啊王林,枉你读了这么多书,怎能如此去看那两个姑娘家,萍水相逢,待雨停了后,还是继续赶路为好。”王林深深的吸了口雨中的空气,慢慢的静下了心来。

    “这位公子,此雨连绵,怕是会下一夜,相逢便是有缘,不如你上船来避雨,在下一站岸口住宿。”那紫衣女子看了王林半响,轻声开口。

    她话语虽轻,可却穿过了雨幕,回绕四周。

    “这……”王林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整个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雨水似短时间不会停歇,怕是真能持续一夜去。

    “好意让你上船避雨,你还如此神色,莫非我们还能吃了你不成。”那翠绿衣衫的少女看到王林犹豫的样子,俏目一瞪。

    “师妹。”那紫衣女子无奈的看了少女一眼。

    王林苦笑,点头拿起竹排书箱背在身上,撑着伞踏着泥泞的小路,走入雨幕中,向着岸边走去。

    地面上泥土与水和在一起,脚步落下抬起中便有泥水粘连,染在了衣衫下摆上,许是地面在雨水中有了湿滑,更是与那河水之间有一些斜披,刚一走到河岸那里,王林脚下一滑,惊呼中身子似要摔倒。

    一阵香风泌入鼻间,王林的身子在摔倒中,被一个柔弱的娇躯扶住,扶着他的,正是那紫衣女子,这女子双脚在地面轻轻一点,其身子漂升而起,化出一道美丽的弧形,带着王林踏在了那河水中的乌篷船中。

    “多谢姑娘。”王林站在船上,满脸通红,连连作揖。

    “公子不必多礼,请坐。”那紫衣女子松开手,轻笑中先行坐在了一旁。那翠绿衣裙的少女,也是收起手中的伞,坐在了女子身边,打量着王林。

    王林心脏砰砰跳动,他从出生到现在,记忆内从未有如此紧张的时候,在这两个女子对面,他取下背后的竹排放在一旁,尴尬的坐下时,额头已然泌出了汗水。

    “公子不必紧张。”那紫衣女子看到王林的样子,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右手抬起,拿着火折子把烛火点燃。

    那火光一闪,便笼罩在了乌篷内,把三人映照在了烛火下。

    那翠绿衣裙的少女,越看王林的神色便越感有趣,娇笑中让王林更是羞赧。

    “小生王林,见过二位姑娘,多谢在雨中让小生入船一避。”王林深吸口气,起身向着那两个女子一抱拳。

    船只悠悠,顺着河水在那雨中飘行而下,三人在那船中乌篷内,雨水尽管洒不进来,可那耳边的雨滴拍打棚顶的声音,落在船上木板的声响,还有那外面水面上的雨滴之声,渐渐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很是美妙的一曲春雨奏。

    远远看去,随着天地渐暗,那船只渐渐隐藏在了雨幕中,若隐若现起来,一盏灯火在那乌篷内散发微弱的光芒,在这春寒之雨内,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温暖。

    “王林……为何我总觉得,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就连这名字,也是很熟悉似的……”那紫衣女子望着王林,神色那方才的迷茫,隐隐又出现了。

    “咦?你叫王林?这个名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那翠绿衣裙的少女一愣,仔细的看了王林几眼后,眼中露出思索。

    “奇怪,我应该是没有见过你,更没有听闻过这个名字才是……”那翠绿衣裙少女想了许久,摇头中向着王林笑了笑,声音动听,开口道。

    “我叫做徐飞,她是我周师姐,至于名字,你还是自己问好了。”徐飞眨了眨眼睛,样子很是可爱。

    “小女子周蕊。”那紫衣女子轻声开口,她眼中依旧藏着迷茫,尤其是徐飞也对王林的名字有熟悉之后,她更是想不出为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轮雨中之月,在那天幕上随着乌云滚滚的间隙中,时而露出一些,但很快就被重新遮盖住。

    雨水越下越大,哗哗之声几乎取代了全部,更有阵阵带着湿气的风吹入乌篷内,使得那烛火晃动起来。

    王林身子一冷,但看那两个女子,却是神色如常,似没有察觉这风吹之寒,雨水哗哗,透过盖帘的间隙向外看去,一片漆黑。

    看着看着,王林忽然起了恍惚。

    在这漆黑的夜里,在这安静的河道上,似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条乌篷船,船内的两个绝色女子,似给了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二位姑娘以师姐妹相称,方才周姑娘带着小生跃空踏船,想必定是身怀绝技的武林中人。”王林恍惚中,身子很冷,慢慢的眼前有了模糊,似有了睡意一样,强忍着困觉,靠在一旁的船壁,喃喃开口。

    “我们可不是什么武林中人,你这书呆子真有趣,我们可是修仙者,是仙人呢……”隐隐模糊地声音,在王林越加的困睡间,悠悠传来,似距离很远很远。

    依稀间,他似听到有人在说,恒岳派……

    “又在做梦了么……”王林闭着双眼,昏睡过去。

    乌篷船轻轻的摇晃,就连那烛火也晃动起来,那翠绿衣裙的少女,不解的望着身边女子。

    “师姐,他只是一介凡人,你为何要对他施展法术让其睡下?”

    那紫衣女子望着沉睡中的王林,许久之后,轻声道:“此人,我一定见过!只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你方才也说其名字熟悉。”

    “王林……王林……”那翠绿衣裙的少女皱着秀眉,同样有迷茫。

    半响之后,那紫衣女子摇头,轻叹道:“罢了,不去想此事,或许在前生见过吧……”

    “前生?”那翠绿衣裙少女笑了起来,起身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地。

    “师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去与王卓他们汇合,这一次掌门察觉东方有金光弥漫,算出或许有异宝出世,怕是会引起诸多门派的探寻,我们可要快一些,尽管以我们的修为参与不上,可能见识一番也是好的。”

    昨天和今天的章节名,加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一句话。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仙逆因为有你!感谢馍片、凶咒、我闪!!!、逆2反、皇族古神、FMY2011、弹指销魂、南明子XX道友逆天而行,冲击空门,跃登三步大能,耳根无以为报,让王林带你们入梦好了!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607章 李慕婉

    那紫衣女子轻轻点头,起身与少女身子一晃,就要离开这船只,临走前,她转身深深的看了王林一眼,似要把对方的样子,记在了心中。

    正要离去时,这紫衣女子犹豫了一下,那翠绿衣裙的少女已经离开了船只,跃在了半空以引力术飞行。

    “师姐,我们走吧。”少女的声音在那雨中传来。

    犹豫中,这紫衣女子回头看着王林缩在乌篷角落,隐隐有些冷的颤抖的身体,轻步走了过去,玉手在储物袋上一拍,便有一件厚实一些的外套出现在了手中,轻轻的为王林盖在身上后,以其微弱的声音,喃喃。

    “真的是,前世么……”女子轻叹,转身离去。

    雨,越下越大了。

    河道上雨水哗哗,在那漆黑的天地内,这一艘乌篷船孤独的漂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那是寂寞的气息……

    水面涟漪,乱了船只漂游的波纹,在那雨幕内,船只越来越远,最终在那孤独的缭绕下,渐渐隐在了雨天连接的地方,唯有那从船中透出的微弱灯火,还在那黑暗中隐隐晃动。

    远远一看,这火光的晃动,那乌篷船仿若是一只漂游在梦中的孤叶,在那灯火的长明中,渐渐驶向梦的尽头……

    船上雨水拍打的声音持续不断,但那乌篷内的王林,却是睡的很香甜。

    他身上的那件外套,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如其鼻间,被他带入到了梦中。

    “徐飞……周师姐……王卓……王浩……张虎……”王林睡梦喃喃,若是那两个女子没有离去,听到他的这些话语定会大吃一惊!

    但此刻,她们却是听不到了。

    王林的梦,似另一个人生,在那梦里,他在恒岳派看到了徐飞,看到了那周姓师姐……那恒岳山上的,还有一只白色的飞鸟在梦中闪过……

    许久,黑夜之中那隐隐长明的一点烛火,成了影,渐渐的熄灭,与黑夜融合在了一起。

    清晨,雨水停了。天边渐渐放亮,但还未完全把黑暗散去,使得这天地中,还是有些昏暗,让人的心情似也黯淡下来。

    一夜的雨水,让这河面似高出了一些,肉眼虽说很难察觉,可河道的岸边,却是把这一切清晰可见。

    雨水冲入泥土,形成了大片的淤泥,在那河道上远处缓缓飘来一艘船只,这船只被水流卷着,慢慢向着河岸靠近,不多时后,越来越近了。

    最终砰的一声,这船只陷入到了一处岸边的泥土淤泥内,如同搁浅了一样,不动了。

    乌篷内,王林的身子在那船只停顿的一刹那,头部撞在了一旁的船壁上,吃痛之下睁开双眼,带着茫然看了看四周,这才慢慢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可一看之下,那两个女子却是早已无影。

    回想昨夜,仿若梦中一样,那两个绝美女子的身影,久久不散的存在于王林的脑海。

    “是幻觉么……”王林有些分不清了,低头中他看到了盖在身上的那件显然是女子所穿的外套,渐渐完全清醒过来。

    只是,在他的脑中除了昨夜的两个女子之影外,还有那极为真实的梦境,梦中他再次回到了恒岳派,居然在那里,看到了那两个女子。

    这一切,让王林很是迷茫,一旁的烛台,也早就没有了火光,不知何时熄了,使得这乌篷内,也只是隐隐可见。

    许久之后,王林沉默中探着身子走出乌篷,望着昏暗的天地,望着那四周朦胧的一切,看不清太远,只是被那风一吹,在感受那雨后凉意的同时,也闻到了一股泥土的芳香,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莫非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王林站在船头,雨水停后,在这黎明破晓之时,四周一片寂静,这种静,没有任何声息,仿若这天地内,此刻只剩下了王林一个人。

    望着望着,一种孤独的感觉,就连王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寂静下从身体内弥漫出来,扩散在了全身,他怔怔的望着前方昏暗的天空,那种孤独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风徐徐吹过,将他的一头黑发吹动,在身后飘散,青色的衣衫有些褶皱,那风吹在上面,却无法把这褶皱铺平。

    “有些冷……”王林低下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如此的浓郁,让他隐隐的,想家,想父母,想一切。

    还想着那让他似记不起来的一个女人……

    似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这天地内凝聚,融入他的身体,让他的双眼,慢慢的流下了两行泪水。

    “怎么会……哭了……”王林抬起手,拭下一滴泪,望着那手中仿若雨滴的泪,王林的双眼中,在他没有察觉下,泛起了无尽的悲,与哀……

    “我这是怎么了……”王林低着头,不顾身后船上的水迹,坐了下来,在那黎明前的宁静中,眼泪一滴滴的落下,落在了船内,与那些水迹融在了一起。

    这种天地间,似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感觉,让他有了一种很熟悉的印象,似他曾经在很多时候,都如此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天地之中,默默地去品味这一切,在那寂寞中,回望自己的孤独。

    慢慢的,王林眼前出现了恍惚,他隐隐似看到了在一处万丈深渊内,在那深渊下充满了无尽的吸力,这吸力之强,似可以把天空拽下,在那崖壁内有一道裂缝,裂缝中,坐着一个孤独的身影。

    那里,同样很安静,唯有吸力的呜咽弥漫,那孤独的身影背对着他,看不见容颜,可王林却是能从那背影上,感受到寂寞与悲伤。

    恍惚间,他更是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一头白发散在肩上,在一片星空中默默地向前走去,其背影,同样带着孤独。

    他看到了很多,眼中的泪水,渐渐的落下,那种悲哀似来自其魂内,似来自这天地,仿若这天地就是他的魂,就是他的一场梦,此刻在这梦中,他在这熟悉的寂静与孤独下,找到了一丝留在这里的伤。

    昏暗的天空下,乌篷船中的王林,一个人望着水面,许久,许久……

    直至又有寒风吹过,让他身体很冷,他下意识的抬起左手,一指不远处的烛台,那烛台火苗一闪,慢慢的点燃了。

    王林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一幕,他眼中带着茫然,带着那不知从何处来的悲哀,望着水面,仿若永恒。

    在这寂静中,在这昏暗下,那火苗的燃烧,慢慢的形成了烛火,把四周渐渐笼罩,忽明忽暗起来,那烛火尽管微弱,可却透出一股温暖,在这天地内,挣扎的燃烧着。

    远远看去,那乌篷船上的身影,在这烛火下,渐渐透出了萧瑟。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慢慢越加的亮了起来,黑暗从天上,地上,河水上,船只上散去,四周的一切,慢慢的清晰了,远处的朦胧黑山,也渐渐有了青色。

    唯有那天空的滚滚乌云,依旧在那里缓缓地移动,一只如墨点的飞鸟从那山中飞起,在一声似可听闻的鸣叫中,冲入那滚滚乌云内,直接将其穿透,扇动着翅膀,在那云层之上飞翔,转悠了几圈后,居然向着王林的方向飞来。

    很快那飞鸟就临近,借着明亮起来的天光,王林缓缓的抬起头,看到那白色的飞鸟,它在王林身边呼啸而过,似低头看了王林一眼,那目光内,透出了一股王林可以察觉的悲哀,在他一愣中,飞鸟渐渐地消失在了远处。

    随着它的离去,王林心中那悲哀,也慢慢的消散,那乌篷内的烛火,也慢慢的熄灭,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我这是……怎么了。”王林仿若苏醒,低头看着挂在手指上,还未滴落的那滴拭下的泪,在他的注视下,那晶莹的泪滴,缓缓地从其手指落了下来。

    许久之后,王林站起身子,带着那迷茫与残留在心中的莫名悲伤,收拾着行装,把那紫衣女子的外套折起放入书箱内,背在身上,走出了这乌篷船。

    在走下船的一刻,他回头看了这船只一眼,转身向着前方,一步步走去。

    但就在这时,突然天空之中,在那滚滚乌云尽头,有一阵呼啸之音轰轰而起,这声音惊天动地,在其传来的刹那,王林下意识的抬头,他看到了一幕让他无法置信的画面。

    在那云层内,两道长虹似可以分开天地,在那云层内一闪而过,那其中一道长虹,透出一片水波之纹,在经过王林上方虚空的刹那,突然一顿,长虹消散,一个身穿蓝色衣衫的女子,低头看了下方地面,抬头望天的王林,一眼。

    “咦……”那女子眼中露出迷茫。

    “怎么了,柳师妹?”另一道长虹消散,从内走出一个俊朗的青年,他柔和的望着那女子,轻声问道。

    “没什么,那个书生,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女子轻轻摇头,化作长虹离去。

    “一个凡人而已,我们还是快去与师门汇合,去那散出金光的地方。”那青年低头看了下方的王林一眼,收回目光随着女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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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副版主天涯,这家伙要去出国旅游,以后上线时间不多,耳根挥手,有空常回来看看……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608章 这一眼

    王林怔怔的望着天空,望着那两道长虹随着越来越弱的呼啸,渐渐的消失在了乌云内,远去不见了。

    “她,是谁……很熟悉,很熟悉……”王林喃喃,心中不知不觉的,有了一阵莫名的刺痛,这股刺痛与方才消散的悲伤融合在一起,似化作了一股奇异的力量,让王林的呼吸有了停滞,让他的面色,瞬息间苍白起来。

    他身子踉跄,退后几步,目光在那天地的尽头,直至崩溃。他右手按着胸口,那里的刺痛,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在那说不出的痛楚中,仿若他的心被撕开,更是有一股惆怅浮现缭绕。

    这一切,全部来自那之前从天空飞过的女子,这女子的身影在王林脑海似存在了无数岁月,只是伴随此身影的,却是一股复杂的思绪。

    许久,王林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他喘着粗气,闭上了双眼。

    “原来,真的有仙人存在……那我的梦……真的是梦么……”王林沉默在那雨后潮湿的泥土上,直至天空彻底的明亮,睁开茫然的双眼,默默地向前走去。

    “是我梦到了仙人,还是……仙人梦到了我……”王林想不明白,似他的人生,因前日的一醉所梦,彻底的改变了轨迹。

    再次踏上官道向着县城走去的王林,没有了之前观看四周景色的宁心,而是沉默的走着,那背在他身上的竹排书箱,随着其脚步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伴随他一路远去。

    日初,日落。

    走在这官道上,踏着水迹,王林走了一整天,疲惫时他便坐在一旁,从竹排里拿出干粮吃下,略作休息后,便再次前行。

    马蹄之声,车厢之音,时而从其后方远处传来,每次这些声音一起,王林都会避在一旁,当那些车厢亦或者是马匹从官道上疾驰而过后,这才重新上路。

    转眼便是七天,这七天中,王林那虚弱的身体,也慢慢的似结实起来,日初而走,日落而歇,若是能遇到客栈,那便最好了。

    亦或者是能在日落时看到一片炊烟袅袅的官道村庄,去借宿一晚,对于王林来说甚至比住在客栈还要舒心。

    只是大多数时候,在日落之际,王林都有那种天地似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错觉,孤独的找到几处路旁的树荫,靠在那里,盖着厚实的衣衫,数着天空的星星,在那一闪一闪的星光下,想着家里的温暖,想着父母的慈笑,慢慢的睡下了。

    身前被他燃积的火堆,也在啪啪的燃烧下,渐渐熄灭,一缕青烟从那火堆上飘起,升空与天融在了一起。

    夜晚的风,带着寒意,经常会把王林冻醒,每次醒来,在四周的寂静下,他便默默地望着那黑暗,似这黑暗,更让他感觉熟悉,在那漆黑的夜里,他没有害怕,而是心如静水,望着望着,缩了缩身上的厚实衣衫,再次睡下。

    这个时节,赵国处于雨季之中,即便是雨停了,天幕上也是浓云密布,时而有雷声回荡,往往停了半天后,就会再次哗哗落下,洗向大地。

    在第八天黄昏之时,王林撑着雨伞,带着苦笑向前赶路,雨伞外大雨倾盆,闪电雷鸣呼啸,尽管只是黄昏,可天地却已然暗了下来。

    “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了县城,可这雨却是越来越急。”水汽在地面上弥漫,更是在那雨水落下时弹起了水珠落在王林身上,使得他的青色衣衫,浸湿了大半,贴在身上,不断地吸走身体的热量,慢慢的让王林感觉很冷。

    尤其是那带着水汽的风吹过,更是似可钻入骨头里,王林打了一个冷颤,雨伞大半放在身后的竹排书箱上,那里面的书籍与干粮,还有换下的衣衫等物,不能被淋湿。

    趟着地面上的积雨,王林快走了几步,透过四周的雨幕,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在远处的林荫间,他依稀看到了一个模糊地轮廓,似有一间屋舍的样子。

    来不及细看,王林撑着伞向着那里走去,随着临近,那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这是一个废弃的土地庙。

    阵阵嘎吱的声响,在这雨夜中幽幽传来,落入耳内,会有一股阴森之意。

    庙宇不大,很是破落的样子,庙门两扇,一扇关着,上面早年刷上的红漆也在岁月的流逝下,成为了暗色,就连那门环也满是锈迹,任由雨水在其上成环形凝聚在一起,滴落如流。

    另一扇庙门破损的很厉害,与门框略有连接,但已经关不上了,而是在那风雨中,不断地摇晃,发出那之前王林听到的嘎吱声,遥遥传开。

    随着风雨越大,那摇晃的半扇门,更是剧烈起来,仿若要从门框上被吹下一样。

    王林快步走进,看了一眼这庙宇,踏入进去,庙宇的院子内,地面处处碎石杂草,在那风雨下,那些杂草被压弯了身子,急急的晃动着,在那哗哗雨水下,夹杂着沙沙的声响。

    一道雷霆轰鸣,闪电紧随其后,把这天地刹那照亮,让王林看清了这庙宇内的一切,他更是惊呼一声,下意识的退后数步,他看到了在了庙院边缘,还有几具白骨。

    心脏怦怦跳动,王林面色苍白,可这雨越来越急,他咬牙之下,不去看那几具死在这里不知多少年的白骨,走到了庙宇殿内。

    一尊高约数丈的土地像,在那庙殿正后方,看不清晰容颜,只能略看到其上的颜色也早就退下,斑斑点点中,很是破落。

    殿内也有积水,那庙顶的瓦片碎裂了多处,雨水从上面落下,使得地面上有不少地方,满是水迹。

    一股阴森的气息,缭绕在这庙宇内,王林深吸口气,苍白着脸,先是向着那土地像一拜,这才寻了一处没有水迹的地方把身后的竹排放下,坐在了那里后,从竹排内取出了一些途中雨停时折断收集的干枝,推在身前用火折子点去。

    许是这些干枝也并未完全干燥,其上也有了湿气,王林点了几次都没有成,他身子很冷,颤着手再次点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雷霆似在这庙宇内炸响,那轰隆隆的声音,让王林双手一抖,更是在那雷霆中,闪电呼啸把天地照亮的刹那,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王林四周。

    “谁!!”王林猛地抬头,强压心中的惊乱,看向庙宇大门。

    他声音很大,几乎是吼了出来,在这安静的雨夜内,在这雷霆刚刚散去的刹那,却是把那从庙门前踏入其内之人,也生生的吓的一哆嗦。

    “谁!!”带着惊恐的声音从外传来,却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水迹,似刚刚从水中爬出来的中年男子,在那庙门前面色苍白的退后了数步,险些摔倒。

    待隐隐看清了庙内的王林后,这中年男子才松了口大气,连忙走进庙宇内,瞪了王林一眼,大力的拍了拍胸口,向着王林大吼一声。

    “你吓着我了!!”

    王林一愣,苦笑中夜松了口气,向着那中年男子一抱拳,歉声道:“夜暗,看不清,那闪电又来的太急,还望兄台莫要介意。”

    那中年男子哼了一声,嘀咕了几句后不再去理会王林,而是坐在一旁,右手深入怀里,拿出小半截湿漉漉的鸡腿,看着看着,却是哇哇大哭起来。

    其哭声在这雨夜中,很是凄厉,听的王林隐隐毛骨悚然,他向旁移了几下,点着火折子啪的一声,却是一次就把那些纸条点绕,渐渐地升起了火堆。

    被那火光一晃,这庙宇内的一切便在那忽明忽暗间,看的清晰了一些。

    那中年男子哭着哭着,咬了一口湿漉漉的鸡腿,却是咧嘴,居然又笑了起来,哈哈大笑间,更是让王林愣了一下。

    “是个疯子……”王林又向外移了一些,若非是外面雨水更浓,他定会选择离开这里。这荒山野岭,尽管是官道旁,可在雨夜内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疯子,还是会让人心里发寒。

    那中年男子笑着笑着,又再次哭了起来。

    “都不管我了,都不管我了……我想不起来了……我是谁……”

    他的哭声弥漫庙宇内,渐渐地,却是让王林心中起了怜悯,他转头看着那疯子,轻叹一声。

    “梦如人生未醒时,人生如戏我是谁……梦是生,醒来是死,亦或者梦是死,醒来才是生……那闭目与睁开的一刹那,是生死之间,也或许就是分不清了真与假的人生……

    这人生许是一场轮回,或许,也是一场因果……只是,何时醒……”王林喃喃,眼中带着迷茫,他这几天的梦,似总是说着一个让他摸不清的思绪,让他在这七天的沉默中,隐隐的仿佛感受到了一些什么。

    叹息中,王林从身后的竹排内取出了干粮,望着身前的火堆,耳边传来庙宇外雨水的哗哗之声,放在嘴边,默默的吃了起来。

    天地之雨悠悠而落,笼罩了山,笼罩了地,笼罩了庙宇。庙宇内,火光旁,两个似不属于这里的梦魂,相遇。

    一个望着火光,一个啃着鸡腿,二人之间那被火焰映照的土地像,嘴角始终带着那琢磨不透的微笑,似望着二人,永恒。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609章 梦问己(第一更)

    王林望着火堆的恍惚,被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打断,他回头间,看到了那不远处的中年男子,望着自己手里的干粮,不断地舔着嘴唇,眼中露出可怜之色。

    看着对方的样子,王林笑了,在这一刻,他似对这中年男子没有了陌生,而是起了怜悯。

    “给你。”王林从竹排内拿出干粮,递向那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双眼直了,狠狠地咽下口水后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抓着干粮放在嘴里两口就咽下。

    “好吃,好吃,本王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咦,本王?我怎么会说本王?”那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摇头中不再去考虑,而是眼巴巴的望着王林。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你的家人呢?”王林又拿出几个干粮,递给了地方,轻声问道。

    这中年男子给了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感觉随着与对方接触,越来越浓,仿佛他曾经不知在什么地方,与对方有过结识,且依稀间,在心里有愧疚之色。

    那中年男子接过干粮,正要放在嘴边,听到王林的话后呆了一下,望着手里的干粮,再次大哭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醒来时就在深山里,我想不来了……金光,我记得我醒来时四周有金光,还有好多人要抓我,哼哼,可他们找不到我。”那中年男子哭声中,声音也模糊了。

    王林眼中更加柔和,看着对方再次几口就把他不多的干粮吞咽下去,摇头失笑中从竹排内取出了水壶,递给了对方。

    中年男子喝了几大口,打了一个饱嗝,看着王林眉开眼笑,把始终拿着的鸡腿递了过去。

    “给你,这个鸡腿不好吃了。”

    王林哈哈一笑,拿过鸡腿,没有去吃,而是包好放在了竹排书箱里。

    庙宇外的雨,更大了,雷霆闪电交错,把那庙门吹的不断的晃动,时而拍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在那嘎吱声音的同时,也有砰砰之音回荡。

    整个天地都是一片漆黑,唯有这庙宇内的火光隐隐透出,在这阴森的世界中,散发微弱的光芒。

    王林与那中年男子,坐在火堆旁,湿漉漉的衣衫慢慢有了温暖。

    “或许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是好的。有时候即便是知道了,也会去想,自己是不是别人的一场梦……我最近总是做梦,那梦里的世界很真实,让人分不清了。”王林望着火堆,轻声开口。

    那中年男子喝了口水,摇头喃喃。

    “谁说的,你去试试不知道自己是谁有多痛苦,哼哼,要我说,不管是不是梦,只要开心,只要自己觉得很高兴,不管是不是梦,都是好的。”

    王林双目一凝,对方的话语,让他隐隐有了触动。

    “只要自己开心,只要自己觉得高兴,就是好的……我的理想是科举入仕,让爹娘以后过上好日子,让他们不再去看亲戚的嘴脸……”王林沉默,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你呢,你有什么理想?”王林抬头,向着那火堆里填入一些干枝,问了起来。

    中年男子打了个哈气,似有些困了,闻言精神一振,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兴奋的开口。

    “我啊,我的理想可多了,我要有好多好多灵石,我要有好多好多银两,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他说着说着,咽了口唾沫。

    “灵石是什么?”王林一愣。

    “灵石?咦,我说过灵石么,灵石是啥?”中年男子也是一怔,挠着头看向王林。

    王林沉默片刻,哑然一笑,不再去问这个问题,而是与那疯子,在这雨夜的庙宇内,慢慢的交谈了起来。

    二人之间似有说不完的话,那疯子原本还有困意,可说着说着,越加的精神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王林后心里很是温暖,对方给他的感觉,如同亲人一样。

    外面的风在呼啸,呜咽之中时而吹入进来,把那火堆吹的剧烈的摇晃,送入了带着潮湿的寒气,可是却再没有给二人冰冷的感觉。

    甚至就连他们身后那庞大的土地像,其嘴角那琢磨不透的微笑,也慢慢的柔和起来,笼罩整个庙宇,把这里的寒冷驱散。

    夜已深,雨水不但没有渐小,反而更大了起来,在庙宇外肆虐。王林身前的火堆,也因没有了添入进去的干枝,慢慢的弱了下来,似随时都可以熄灭一样。

    “我和你说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可没有告诉任何人哦。”那中年男子神秘兮兮的在王林身边低声说道。

    王林看了他一眼,带着微笑点头,眼中露出感兴趣之色。

    那中年男子得意的伸出右手,放在王林身前。

    “看,你看这里,你看到什么了么?”中年男子指着右手腕,神色更加得意。

    只是他的右手腕除了脏兮兮外,什么都没有,王林看了半响,苦笑摇头。

    “咦?你什么都没看到?不可能啊,你等着,等我去洗洗。”这中年男子连忙起身跑到一旁庙宇内的积水处,把右臂清洗一番,这才回到王林身边,再次抬起,神秘的低声道:“你这次看到了吧。”

    王林神色古怪,再次摇了摇头,他的确什么都没看到。

    那中年男子怒了,向着王林大声的咆哮起来。

    “你仔细看看,你挣大眼睛去看,你……你……你怎么可能看不到,你耍赖,你明明看到了。”

    王林揉了揉额头,把那中年男子的右手那在眼前,仔细看了一会,苦笑中点了点头,开口道:“看到了,的确看到了。”

    “嘿嘿,怎么样,我厉害吧,哼哼,我要找到这个人,我猜测,他应该认识我。”那中年男子满意的坐在一旁,望着自己的右手臂,慢慢发起呆来。

    “我要找到他,我隐隐有个感觉,他似乎曾答应过要照顾我,他答应要带我去玩,可他却走了……没人管我了,就剩下我自己……我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他喃喃中,神色露出黯淡,缩着身子呆呆的看着自己右手臂,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睡了过去。

    王林轻叹,起身拿出一件厚实的衣衫,不嫌弃对方脏兮兮的样子,而是盖在了他的身上。许是盖衣服的动作打扰了这中年男子,他右手抬起一抓,转身弯着身子,呼呼大睡起来,其右手在侧,对着王林。

    王林坐在火堆旁,望着那渐渐越来越弱,缓缓熄灭的火堆,在这寂静的庙宇与外面的哗哗雨水中,沉默下来。

    他的心,渐渐不再迷茫,梦,就是梦,改变不了什么,即便真的这一生只是一场梦,那么这场梦里,他要开心,他要坚定的走下去。

    “就当那梦,是我王林另一个人生!那个人生或许精彩,或许波澜壮阔,但那份梦中带来的孤独与寂寞,那份悲伤,却是让人心悸,让人心痛……”王林似明白了一些。

    此刻火光一暗,那火堆完全熄灭,一缕青烟升起,黑暗再次笼罩了庙宇,王林靠在一旁的庙宇柱子上,在那中年男子的鼾声中困意袭来,正要闭目睡下,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转身看向那中年男子。

    在对方的右臂上,眼下庙宇漆黑之时,却是有微弱的金光隐隐闪烁,那金光是从这男子手臂散出,在那里,赫然有一个模糊的手印!

    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曾抓住那疯子的右臂手腕,留下了这个印记。

    望着那手印,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从王林心中不断地升起,他愣了许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是因那手印模糊,无法从指纹上辨认,王林呆了半空,摇了摇头。

    雨下了一夜,直至天明破晓时,才慢慢的停了下来,雨后泥土的芳香,弥漫在了天地内,飘入进这庙宇中。

    一夜,无梦。

    王林睁开双眼,伸了一下身体,望着庙宇外的天光,站起身子活动一番略有僵硬的身子,回头间,看那中年男子还在呼呼大睡,其右臂已然恢复原状,看不到了昨夜的金色手印。

    把疑惑藏在了心底,王林收拾了一下行装,换了一身干净的布褂衣服,上前推了中年男子几下,见对方睁开稀松的双眼,笑着抱拳。

    “一夜相逢,也算有缘,在下王林,还要去县城科考,他日若能……”王林正说着,慢慢停了下来,那疯子低着头,神色很是没落孤独。

    沉默片刻,王林只留下一天的干粮,其余拿出放在对方面前,低声道:“我走了,你一定可以找到那个人的,一定。”

    他不知怎的,心中泛起不舍,看了对方一眼,暗叹中转身向着庙宇外走去,只是还没等迈出庙门,就听见身后对方那哭声传来。

    “都不管我了,他走了,你也走了,没人管我了……”

    王林脚步一顿,望着外面雨后的天空,半响之后转身,看着庙宇内哭着的中年男子,轻声开口。

    “我……我缺一个书童,你年纪尽管大了一些,可应该无碍……”

    此刻的王林并不知晓,他这一句话便是一场轮回,当年的他曾看疯子依稀像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他在颠落之地,朱雀试炼的人方界内,看到的另一种人生的自己,其身边的如管家一般的书童。

    那个人,拿着苏城的桂花酒,不断地心痛酒钱。

    人方界与梦凡之间的因果,有不少道友都看了出来,这是耳根的伏笔。记得当初写疯子与许立国还有刘金彪的三宝情节时,还有个别道友认为水,认为不妥,却不知哪个时候,那个情节,也是伏笔中的一环。

    请看到最后。

    怎知这梦凡初的几章里,又没有伏笔呢?耳根写书,求的是一个道友看到某个章节时,会有恍然大悟,拍案叫绝的感觉。

    这份感觉,在我看来千金不换。还记得第二次化凡里,王林父子的一生么,那个时候,多少人在说,讨厌王林,愤怒王林为何不让王平修道,觉得王林自私,不可饶恕。

    可最后,有没有那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呢?言尽于此,再说就是剧透了,呵呵。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610章 缘起空(第二更)

    在这个时节,赵国内各个村落,城池,前往科考之地的书生很多,他们或是如王林一样独自一人,或是三五成群,前往在赵国中,祖籍所在的四十九个县城,只有在这四十九个县城内获得了功名,成为了秀才,方可前往苏城,进行第二次科考。

    苏城得名,源于一人,此人名为苏道,赵国大儒,他的存在,使得苏城近年来成为赵国文墨之都。

    在苏城之考中,最后脱颖而出之人,便被称之为苏举,在规定的时间内,所有的苏举,都要去赵国京都,在那里或者一飞冲天,或者黯然离去。

    王林带着父母的期望,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踏在官道上,在其身后,还有一个换了干净衣衫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身后背着竹排书箱,嘴里哼着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小曲,很是悠闲的样子。

    天空灰蒙蒙的,可却没有落雨,只是官道上积出的水迹,透着寒意的同时,也与泥土融在一起,变的泥泞不堪。

    原本大半天就可以到的县城,直至日落黄昏,王林二人方才隐隐看到远处,在黄昏时分处于夕阳下的那座城池。

    夕阳西下,阵阵橘黄色的光芒透过云层,笼罩在那城池上,远远一看,似有一种古道尽头黄昏落的感觉。

    “终于到了。”王林长呼口气,擦下额头泌出的汗水,这一路走来,他经历了很多事情,有时候回想一下,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是奇异。

    “大福,前面就是县城了,我们要在那里住一段日子。”王林脸上露出微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书童。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那中年男子苦着脸,使劲摇头。

    “我觉得很好啊,这个名字不错。”王林哈哈一笑,带着大福,来到了那城池门前,送上村里开出的路引,被护城的兵士检查一番后,便让二人进去了。

    尽管是雨后黄昏,可这县城内还是极为热闹,街道上行人不少,大都是如王林一样,从四周赶来这里的书生,王林算是来的稍晚了一些,与大福连着走了四五间客栈,都没有找到空余的客房。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王林也有些焦急起来。好在去的最后一间客栈,其内还有一间空房,尽管价格颇高,但随着天空一声雷霆划过,似停了一天的雨又有了降临的迹象,王林一咬牙,便让大福取出银子。

    大福从怀里拿出替王林揣着的银两,在一阵肉痛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点,不情不愿的递了过去,口里喃喃道。

    “银子可不多了……心痛啊……我以前好像经历过什么事情,知晓银两非常非常重要……”

    在他的嘀咕下,那伙计轻蔑的扫了王林二人一眼,懒洋洋的带着他们去了客房,这段日子,他已经看到了太多如王林这样的书生,其中有出手大方者,也有如王林二人一样,在他看来很是穷酸之辈。

    王林性格淳朴,尽管看到了那伙计的神色,但却没有放在心上。

    客房不大,住二人倒也合适,只是一股发霉的味道在推开客房门时扑面而来,让王林眉头一皱,这个季节,这种味道必不可免,除非是那种上好的房间,否则的话,大都会如此。

    简单的吃了一些食物,在这客房内,王林和衣躺在床上,望着桌子上的那盏油灯,耳边已然传来了大福的鼾鼾之声。

    被褥透出潮气,躺在上面很不舒服,辗转了许久,王林还是无法睡下,暗叹中爬起身子,在那大福的鼾声中,坐在了桌子旁,从竹排里取出书籍,对这灯火,看了起来。

    正看着看着,窗外雷霆轰轰,闪电急速交错而过,那雷鸣阵阵,惊天动地,极为剧烈。这一番雷霆轰鸣并非短时间就消散,而是持续起来,那轰轰之声笼罩了这县城,把诸多沉睡之人惊醒。

    更是狂风大作,仿若在这县城的天空被撕开了一样,那无尽的风呼啸呜咽中,横扫大地,吹动了成片的泥泞沙土,更把那落下的倾盆大雨也吹着,打在了县城内一间间屋舍上。

    啪啪之声从王林所在的客房窗户上传来,似要冲破窗户进入一样,在这声响下,王林无法静心读书,皱着眉头刚一抬头。

    但就在这时,突然客房的窗户猛地被一股大力推开,两扇窗门向内一晃,不断的碰触旁边的窗框,更有一阵大风带着水珠直接从那被打开的窗户内冲入进来。

    桌子上的烛火直接熄灭,房间立刻就一片黑暗,王林的头发被那风吹的散乱,就连衣服也都剧烈的吹打,那风中的雨珠落入房间内,甚至连王林手中的书,也都险些没有拿稳被吹走。

    王林惊呼一声,立刻起身迎着风快走几步来到窗户旁,就要去重新把窗户关上,可就在这时,一声雷霆轰轰而来,仿佛就在那窗户炸响一样,那剧烈的声响似化作音浪,让王林心神一震。

    更是在这时,一道闪电交错,在王林前方的天空扭动一闪,一道强光遮天,把在风雨肆虐中沉睡的县城,完全的笼罩在那闪电之光下。

    在这一瞬间,王林在那闪电之芒下,看到了前方黑夜中的小半个城池,这一眼看去,他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再次看到了那一路上无论是梦中还是途中,都看到过的那只白色飞鸟,这飞鸟盘旋在被闪电划过的天空上,在那风云雷电下,回旋。

    似察觉到王林的目光,那飞舞的白色飞鸟,低头看了一眼王林,在这一刹那,一人一鸟目光有了凝聚。

    雷霆更为剧烈,闪电更是交错不断,在那一暗一明的天地间,王林的脑中轰然,整个人呆在了那里,仿若有一种说不起的思绪,在他的脑海内不断地滋生,最终化为一个模糊的声音。

    那声音透出迷茫,透出一股沧桑,在王林的脑海内,悠悠回荡。

    “因果……何为因果……因果,是什么……”

    风从窗户内吹来,不断地扫动王林的身体,他站在那窗旁,任由风过,任由雨落,任由雷霆轰鸣,任由闪电呼啸,他的眼中,天地一切都消散,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天空上的白色飞鸟。

    那飞鸟翅膀一扇,在雷霆与闪电下,化作一道白芒直奔王林而来,几乎刹那就临近,落在了王林身前的窗户上,站在那里,翅膀收起后,默默的与王林注视。

    王林看着它,许久许久。

    “是你,在和我说话么……”王林喃喃。

    “因果,是什么……”王林眼中露出茫然,那飞鸟深深的看了王林一眼,身子飞起,从窗户上离去,在外盘旋了几圈,发出一声嘶鸣,冲入天空乌云,消失不见了。

    它虽离去,可天空中的雷霆却似轰鸣不断,在那越来越剧烈的声响下,似打扰了王林的思绪,他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右手抬起向着窗户外一指。

    这一指之下,在他的右目内,突然就有一道闪电印记一闪而过,这印记出现的刹那,天空中的雷霆戛然而止,似有一股超越了雷霆的意志,让这些雷霆退去。

    似这股意志就是天地之雷的君王,可以号令无尽雷霆,让它们退,就必须要退!甚至那交错的闪电,也在这一指之下尽数熄灭一样,齐齐消散。

    就连风,也都在这一指中崩溃,倒卷避开,迎天而去,一同卷动的还有那倾盆大雨,这些雨水在这一刹那,疯狂的后退,若雨有灵,则此刻雨灵惊骇,几乎转眼间,这雨水就彻底的停了下来。

    停下的,不仅是这县城上的雨水,更是在那一股如雷霆君王意志的一指下,整个赵国的阴雨,在这一瞬间全部停滞下来,雷霆崩溃,闪电瓦解,乌云消散,风雨倒卷。

    赵国境内,正在雨中天空飞行的众位恒岳派修士,王卓、徐飞、周蕊等人,此刻心神齐齐一震,神色露出骇然。他们之前有一个老者,这老者猛地回头,眼中露出无尽震惊。

    “这股气息……天啊,这是什么修为!!”

    赵国的天空,另一个方向,在那乌云崩溃的同时,两道长虹急急消散,露出其内一男一女二人,那女子,正是柳眉,她面色苍白,回头望去,眼中露出迷茫。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则是神色大变,险些惊呼出声。

    同样还是赵国境内,藤家城,其老祖元婴老怪,藤化元,他正在打坐,此刻猛地睁开双眼,露出惊恐,体内弥漫一种让他心惊肉跳的感觉。

    恒岳山顶,一个身穿黄袍的老者,望着天空,皱着眉头右手掐算,他,正是黄龙真人,但此刻,他的神情却是极为严肃,掐算中其右手猛地一颤,鲜血从指甲缝内泌出,他眼中露出古怪之色,似有些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也正是在这一刻,远在朱雀星上,朱雀国内,有一个强大的宗派,这一个宗派就足以横扫五级修真国,其山门阴魂弥漫,呼啸如鬼神哀嚎,卷动天地,远远看去如一张巨大的幡!

    在那无尽阴魂弥漫的天空,盘膝坐着一个人,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是遁天的师兄。

    “算不出来……老夫这一生算了三十七次,每次都没有成功,莫非我炼魂宗真的没有希望了么……”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611章 红颜(第三更)

    “莫非,我炼魂宗,再无崛起之日,再无延续的可能……”那中年男子仿若疯癫,凄笑起来,但就在这时,他突然面色一变,猛地回头遥遥看向远处。

    “咦!”他双目一凝,顿时双手掐诀,疯狂的推衍计算起来。

    “这是……这……这……”男子神色急速变化,他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消耗了大量的寿元生机,连续算了九次,但九次的结果,全部都是一个!

    这是一个让他感觉无法置信,甚至有些荒诞的结论!

    沉默中,他身子一晃,直接消散无影,却是以挪移之术,直奔赵国而去。

    赵国一处县城内,天地安静了,唯有那县城中一间客栈的二楼,站在窗前的王林,其喃喃的声音,微弱的回荡。

    “因果,什么是……因果……”

    一夜的时间,慢慢的流逝,王林不知何时回到了桌子旁,望着那熄灭的烛台,默默的发呆,他的脑中那之前存在的声音不断地回旋,渐渐地取代了全部。

    窗户,他忘记了去关,此刻已经无风,无雨。随着天空的明亮,随着初阳升起,光芒笼罩大地,早起的人们,均都惊喜的发现,这大半个月来弥漫天空的乌云,在这个清晨,居然全部都消失了。

    明媚的天空,万里无云,那阳光带着柔和落在身上,让人几乎快要生锈的身体,顿时焕发出朝气。

    似今年的夏天,来的早了一些,似今年的雨季,退去的快了一些。

    大福也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窗户外的天空后,立刻眉开眼笑,得意的一指窗外,向着王林大声喊了起来。

    “我昨天夜里做了个梦,梦到我一指,雷霆就消散了,哈哈,还是我厉害吧,哼哼,看来我果然不是寻常之辈,唉,可惜可惜了。”

    王林的思绪,在那天空明亮之时,慢慢的藏在了脑海中,一夜没睡,但他却不觉得有任何疲惫,只是那眉心的胀痛,却是隐隐传来。

    他揉着眉心,看了大福一眼,见其脸上的微笑后,自己也觉得开心了。

    “你厉害,是你梦上天庭,让雷雨消失,行了吧。”

    大福颇为兴奋,更为得意。

    时日匆匆,县城的科举,也在五日后举行,赶来这里的书生,在这紧张的五日等待后,在第六天的清早,在那依旧是阳光明媚的天空下,从各个居住的客栈内走出,向着县城里四处考场赶去。

    这五天内,王林除了去县城衙门送上路引考贴,并排了考场外,几乎没有离开客栈,而是抓紧一切时间读书,做着最后的准备,他同样很紧张,这一次考取,若是成了,便可继续下去。可一旦失败,那么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不得不回到村子里,默默的等待数年后,再一次的科考。

    王林不想失败,他不忍看到父母那黯淡的目光,更不愿因自己的失败,而让父母在那些眼高于顶的亲戚们面前,感受那看似安慰,实则嘲笑的目光。

    五天的时间,大福可是憋坏了,他性子好动,在王林读书时便自己出去,在那县城里转悠,渐渐的,认识了一些人,学会了更加吝啬的本领。

    第六天,王林沐浴焚香,换上一件白色的文士衫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与背着竹排书箱的大福出了客栈,向着考场走去。

    他要去的,是第三处考场,在县城之西,一路上街道很是热闹,两旁有不少早摊,那些小贩们早早就出了摊位,让这些去赶考的书生,可以在他们那里买些吃食。

    一眼望去,街道上去赶考的书生很多,彼此都是行色匆匆,或带着忧虑,或带着紧张,甚至就连吃东西,也往往几口咽下后连忙离去。

    王林深深的呼吸几口气,慢慢的平静下了心绪,吃了几个包子后,便与大福来到了考场外,这里人群众多,密密麻麻的,可却没有什么喧吵之声,大都在那里闭目养神,心中回忆所读之书。

    两个身穿锦袍的官员在外冷漠的望着那些考生,因他们的存在,使得这里渐渐弥漫了一股凝重的氛围,王林平静的站在那里,望着考场上的天空,心绪慢慢的完全静了下来。

    他身后的大福,则是四下乱看,可看着看着,却是脸色郁郁,他看到别人的书童几乎都是年纪不大,对比之下,自己似有些格格不入。

    嘀咕了几句后,大福便拿出包子,狠狠地咬了几口。

    不多时,临考一刻来临,只听咚咚的钟鸣之音似从远处传来,这声音回荡整个县城,透出一股沉重。

    这钟声一响,那些闭目的书生一个个睁开双眼,神色凝重,紧张之感一下子便重新浮现出来。

    “进考场!若有小抄者,自行拿出,莫被发现后,取消了资格。”其中一个锦袍官员眼皮一翻,缓缓开口。

    随着这些书生一个个迈入考场,几乎每个人都会被搜查一翻,确认没有小抄后,这才放入进去。

    论到王林之时同样如此,检查了竹排书箱等物,便那让他进入了。

    大福在外面向着王林挥手,大声喊了起来。即便是四周有人皱眉厌恶,他也毫不在意。

    王林脸上露出微笑,向着外面的大福挥手,转身进去。

    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座位后,王林平静的坐下,在考场监官的注目中,所有坐下的考生纷纷打开了桌子上的宣纸,凝神定气。

    直至监官拿出了被火漆封死的此番科考的题纸后,不多时,便有沙沙书写之声回荡。

    王林平静的磨着墨,望着面前的宣纸,却是许久也没有下笔,科考的时间是一整天,很宽松,给人留下了足够的思索空闲。

    慢慢的,那些如王林一样沉思的书生们,也有了思绪,一一动笔,到了最后,整个考场内便只剩下了王林一人坐在那里,还在思索。

    此刻科考的题目,是一幅画,那画面很简单,只有一座山,山上有一颗笔直的大树,天空似有风,吹动那树似在晃动。

    山下几笔勾勒,似有一户守山的人家屋舍。

    这画立意很明确,说的便是栋梁之材四个字。几乎全部的考生都能看出,写的文章也大都是围绕这四个字来作。

    只是在王林看到那画时,他的脑海内,那五日前回荡的声音,却是再次隐隐浮现了出来。

    “因果……什么是……因果……”

    时间慢慢流逝,转眼便到了晌午,已经有人写完了文章,拿着宣纸吹着余下那些未干的墨迹,神色露出欣喜,微微摇头中内心默念起来。

    唯有王林,还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眼中露出迷茫,始终没有下笔,如此事情,并不多见,那几个监官也不由的多看了王林几眼。

    渐渐地,陆续有人离开了考场,或是得意,或是失落,离开这里后,在书童陪伴或者独自,远远地离去了。

    夕阳渐落,整个考场内也略有阴暗下来,距离结束的时间已经不多,只剩下了不到半个时辰,除了王林外,最后一个书生也长叹中起身,临走前看了王林一眼,摇头离去。

    “若是作不出来,便赶紧离开,莫要浪费时光。”一个监官皱着眉头,走到王林身边,右手在桌子上一敲。

    王林没有抬头,而是双目闭上,数息后猛地睁开,右手抬起舔了些水迹如墨,拿着笔沾了一些后,双目露出明亮之芒,在那宣纸上快速的书写起来。

    “何为因果,若觅屋木,然此山无木,吾独种一树,日初取枝,日中取木,日落取根……”王林似忘记了身边的一切,脑子里回荡那沧桑的声音,浮现清晨所看之画,不断地写下自己的思绪与不解。

    “咦?”那站在王林身旁的监官略看了几眼,立刻一怔,仔细的看了起来。甚至不远处的其余几个监官也被那轻咦之音吸引,纷纷走来看去,这一看之下,其中有人嗤笑中,甩袖离去。不多时,其余几人也纷纷摇头走开。

    “……何为因果,种木为因,取木为果……然屋木成貌之日,同样也成了一桩因果……”

    王林放下笔,深深地看了一眼,目中的明亮消散,取而代之的还是一种迷茫,轻叹中向着那唯一始终站在身后的监官老者一抱拳,收拾竹排,走出了考场。

    直至他离去后,那监官老者拿起王林的笔墨宣纸,仔仔细细的再次看了一遍,眼中露出恍惚,似有所明悟一样,记住了那考卷上王林的名字。

    “这等对于因果的思索,居然会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此人或许不能成朝廷的栋梁之才,可却能成一代大儒!”那监官老者沉吟许久,拿起笔,在王林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王林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了那在外面靠着一棵树下,等了一天,呼呼睡下的大福,脸上露出微笑,走到大福旁,他正要把对方推醒,但就在这时,突然天地一暗,却见狂风大作,阵阵鬼哭凄厉之音下,赫然间一股黑风从天而降,直接笼罩了王林与大福二人,似把他们所在的地方与这县城分割开来。

    在那黑风中,幻化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一股冰冷的气息在其全身弥漫,他双目凝望王林。

    “老夫不会伤害你,你只需回答一个问题。”

    他,正是炼魂宗遁天师兄!此地县城几乎所有的科考书生,都在这数日间,被他一一寻到,每个人都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最终被他抹去了此事的记忆,失望之下再次寻找下一人。

第十一卷 远古谜团 第1614章 因果印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又为几何欢……”

    六月的苏城,在过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后,进入到了百花盛开,姹紫千红的月份,那漫天飞舞的柳絮,似带着最后一丝的力气,要吹走余下的光阴。

    柳絮漫天,看去如雪,这一幕很美,如同夏天的雪花,在天空漂游,若风再大一些,则那些柳絮舞动更密,飘飘摇摇,仿若无根的人生,在美丽的同时也绽放出一丝说不出的哀伤。

    它们,似没有家,又似离开了家乡的游子,只能随风而动,最终不知命运在哪里,不知自己将会被风吹到什么地方,或许是河面上,成为游人目中水天之景,亦或者是落在了地面,与灰尘融在一起,卷成了团,在风中密集的扫过。

    它们的命运,就是风,不同的风,给了它们不同的人生。

    有那么一缕柳絮,白白的,花花的,轻轻地在半空中飘舞,落在了一艘不大的画舫头,站着的一个白衣青年抬起的右手手心之上。

    那青年左手拿着酒壶,喝下一大口,说出那豪气万丈的诗词,其声音不大,可却透出一股仿若要追寻天地尽头的洒脱。

    青年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书童装束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苦着脸,神色露出不舍,那青年几乎每喝一口,这中年男子就会多心痛一分。

    “一壶桂花酒要七钱银子,贵啊,真的太贵了!!喝一口,差不多相当于半钱银子……”

    那落在青年手心的柳絮,刚一停顿,似没有到终点,隐隐欲有轻叹回荡,再次从青年手中飞起,从他眼前飘过,向着远处,茫然的飞舞,也透出一丝疯癫之意,仿若知道了自己的命终,奔向那让它没有了疲惫的归墟之处。

    那河岸旁,还有一片桃花林,此刻柳絮飞舞中,桃花点点,更有风过后的片片花朵落入河中,在水面上飘着,随波荡漾。

    “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王林一口喝干手中之酒,笑声回荡。

    那画舫上除了船家与这主仆二人外,还有三个穿着妙曼衣衫的女子,三女中一人抚琴,二人歌舞,使得这画舫,顺着河道在漫天柳絮的陪伴中,穿过了一条条横跨河道的石桥,从那桥下而过,悠悠远去。

    “大福,取酒来!”王林笑声中转身看向身后那中年男子。

    大福苦着脸,连连叹息下从一旁拿起一壶酒,不情不愿的递给王林,几乎带着哭腔开口。

    “公子,银子这次真的不多了……咱们又是祖画舫,又是买酒,还有这三个小娘子陪着,这每天的花费,可是太高了……要不……要不咱们还是上岸吧,找个便宜的客栈还能节省一些。”

    “急什么,我要等的人,还没有来。”王林摇头一笑,接过酒壶再次喝了一口,便坐在一旁,听着那颇有些姿色的女子抚弄琴弦,奏出阵阵轻柔的琴音,那琴音透出一丝欢快,只是落在王林耳中,却是让他始终无法融入心神。

    “公子,这一次我私藏的那些可是都取出来了,你你……奶奶的,老子算过了,这么花下去,再有七天,我们就要去要饭了!!

    这都一个多月了啊,一个多月了啊,你到底在等谁啊,怎么还不来。”大福心痛至极,苦口婆心一般不断地在王林身边絮叨。

    许是他的样子很有意思,让那一旁舞累下来歇息的一个女子,掩口娇笑。

    大福眼睛一瞪,看了那女子一眼,嘀咕了几句后索性也拿起一壶酒,狠狠地喝了几口。

    “我要多喝点,这可是好酒,一口半钱……”

    “琴音,还是不对。”王林靠在一旁的船边,轻轻摇头,许久之后他喝的有些多了,有了醉意起身走到那弹琴的女子身边,右手放在古琴上,那女子俏脸一红,连忙把双手拿下。

    “我记得有一首曲子,不知名,可却在梦中听过,她应该是这么弹奏的……”王林轻语中,闭上双眼,右手在那古琴上缓缓地弹起。

    刚开始还充满了生涩,那断断续续的琴音不成曲子,可渐渐的,随着王林整个心神的融入进去,那琴曲之音慢慢连贯在了一起。

    一股说不出的悲哀琴音,幽幽的在这画舫内飞舞而出,向着四周传去。

    那船上歇息的两个女子,此刻双眼露出茫然,凝望着王林,那琴音透出的悲哀,很淡,可却直入灵魂,让人在听到后,不由得心神一震。

    不知何时,王林坐在了弹琴的地方,那之前抚琴的女子在一旁,美眸露出说不出的神采,似整个人迷失在了那幽幽仿若叹息的琴音内。

    甚至就连大福,也是愣了一下后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喝着酒,忘记了心痛,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右手腕,发起神来。

    这琴音,是李慕婉当年所弹,不一样的曲子,可却一样的神韵之音,在妖灵之地的盲女手中也曾出现。

    此刻,王林闭着的双眼,慢慢有了泪痕流下,那眼泪滴落在了琴弦上,仿若融在了琴音内,随之飘散。

    他的梦,每天夜里都会寻来,在那梦中,他看到了很多,只是并非所有的人都是清晰的,有那么几个人,在梦中出现后,始终都是模糊不清,可尽管模糊,但那种让他悲哀的感觉,却是很深,很深。

    在这琴音下,画舫漂游在河道上,穿过了一座座石桥,直至黄昏日落,又一夜来临。

    王林等了一个多月,只是那梦中应该出现的人,却是始终没有出现。

    随着画舫从一座石桥下飘过,那石桥上不知何时有两个人站在那里,默默的望着画舫,耳边环绕那悲伤的琴曲。

    这两个人,均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其中一人穿着青衫,他尽管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可身子却是笔直,如同青松。

    他神色带着沧桑,双眼露出睿智,站在那里,一股当代文豪大儒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就是苏道。

    “好一曲悲魂之音,这样的曲乐,常人一生无法弹出……且在那悲哀中,透出万古沧桑,如同经历了无数岁月后,回头看去,那记忆内的某个悲哀的画面,始终弥漫在心。苏三,这一趟,老夫没有白来。”苏道眼中露出感慨,望着那桥下渐渐远去的画舫上,弹琴的王林,悠悠开口。

    苏道身后那老者同样轻叹,若王林此刻看到他,定会一眼认出,此人,就是那考场中,始终看着他的考卷,直至最终的那位监官老者。

    “学生也没想到,他还会弹琴,只是当初看到他的考卷后,觉得此子不凡,且日前来拜见先生时,看到此子游船,便让先生来此一见。”那老者神色露出恭敬,弯身轻声道。

    画舫越加远去,那琴音慢慢的消散,就在这时,那青衫老者苏道,却是微微一笑中,上前几步按着桥栏,向着下面河水画舫喊了一声。

    “少年人,告诉老夫,你觉得因果,是什么。”

    王林的双手一顿,琴音停下,他睁开双眼,带着迷茫回头,看到了那桥上的青衫老者。在他这个位置,这一眼看去,只能看到老者一人,看不到他后面在桥另一个方向那第二个老者。

    此刻夜色笼罩,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夜色中,那老者的身影似有些模糊,就连桥的四周,也仿若隐藏在了月光下,朦胧起来。

    “因果……”就连王林的目光,在此刻似也模糊起来,他怔怔的望着那老者,望着那座桥,望着四周的朦胧,喃喃起来。

    “不应该是这样……若这一切是时光倒卷,若这一切是一场轮回,若这一切是一场梦,那么我应该遇到的,是那梦中的我……可为什么如今,我遇到的,却是这个老人……为什么是这样……”

    王林等了一个月多,他等的,就是那在一次梦中,看到的那一幕让他苏醒来茫然了一整天,喝了一整天酒的画面,那画面中,他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在这苏城河水上,在那石桥上,出现。

    可如今,他没有遇到那梦中的自己,而是遇到了这个老者。

    “这解释不通……我知道炼魂宗的事情,甚至那炼魂宗数百年后出现的人,我隐隐能猜到,那是梦中的我……可是,这一切原本已经被我明悟,但为什么我在这里没有看到他……”王林眼中露出深深的迷茫,他想不明白,甚至就连他自己此刻都是越来越模糊了。

    随着王林的迷茫,画舫漂游越来越远。

    那石桥上的老者见王林没有回答,微笑中再次喊了一声。

    “少年人,告诉老夫,你认为什么是因果。”

    “因果……我是因,我,是果……”王林的声音,徐徐传来,慢慢的随着画舫的远去,消散了。

    那青衫老者苏道脸上带着微笑,望着画舫消失在目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学生。

    “他叫什么名字?”

    下一章会较慢一些。今天端午,大家节日快乐。

第十一卷 远古谜团 第1617章 这里是,仙罡大陆

    十年讲学,迎天下之士!

    此消息从苏城传出,从各种渠道传扬开来,最终更是弥漫了整个赵国,使得那些无数质疑王林之人,在听到这消息的一刹那,纷纷目瞪口呆。

    苏道也曾讲学,但也仅仅是一年为期。

    可这王林,居然说出十年之语,这种事情,已然不能用豪迈来形容,几乎就是狂妄之极!所谓讲学,便是如武林之中的挑战一样,迎天下之士,在这十年内随时来战!

    此事传开,在短暂的平静后,立刻就掀起了剧烈的反弹,无数质疑王林的学子与达官贵人,还有那赵国皇帝的暗中推动下,整个赵国,蜂拥之中但凡认为自己有资格者,纷纷启程前往苏城。

    苏城千里之外,一处官道旁的客栈内,其内行人众多,其中不乏书生学子,此刻嗡嗡议论中,所说全部都是有关苏城王林讲学之事。

    “听说了么,苏道门生王林,传出豪言讲学十年!十年啊!此事天下震惊,尤其是之前质疑者,更是纷纷启程。”

    “呵呵,这种事情已然人人皆知,要我说,这王林多少具备一些才华,可若说是我赵国大儒,还是不够资格。”

    “我看未必,他能说出十年之语,岂能是胡乱开口。我听说数日前有数十名学子去拜访,最终折服而回。”

    一声轻哼从客栈内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旁传出,那里坐着四人,其中三人为青年,一人是老者。那老者喝着茶水,听着四周话语,神色平静下,隐藏着不屑。

    “区区秀才功名,也敢学人讲学!先生当年就不该收他!这大儒之名,当是我苏一!”

    同样的事情,在这赵国境内多处发生,越是临近苏城,这样的事情便越多了起来。

    苏城内,往日苏道府邸,大门长开,十年不关。

    王林平静的坐在府邸院子内,喝着桂花酒,冷冷的望着身前密集的数百文生。从他说出讲学十年后,已然过去四个月,这四个月内,有一千多人陆续踏入府邸。

    今日,又有这数百人一一而来,此刻弥漫在这院子内,还有一些则是站在门外。甚至在更外面,还有无数马车存在,那马车内,端坐着一个个老者。

    更远处,随着时间的流逝,诸多的赵国文人纷纷在这四个月内,赶来了苏城。

    “在下董云,与先生是同届的秀才,如今已入仕途,为当朝殿臣,今日来此,有一问要寻先生解答。”一个中年文士走出人群,此人神色透出一股傲然,站在那里身子笔直。

    “在下不解,这天地春夏秋冬之变,到底有何韵意,还望先生告知。”中年文士望着王林,略一抱拳。

    “你出生在春,成长在夏,病老在秋,闭目在冬,你所问春夏秋冬,在我看来便是生老病死!”王林喝了一口酒。

    “那为何会有生老病死!”那中年文士对于王林的回答,一愣之下开口。

    “因为你还活着。”王林悠悠开口。

    那中年文士呆在那里,许久之后眼中露出迷茫,他不懂。

    “在你闭目死去的一瞬,你回想一生,从出生到死亡,这过程,逃不出春夏秋冬。送客!”王林大袖一甩,立刻便有仆从上来,带着那心神一震,隐隐好似明白了什么的中年文士,走了出去。

    “敢问先生一句,在下学富五车,自问才华高人一等,往日里同乡学子相见,无人在学识上高出于我,但为何别人入仕成达,而我则三十年落魄至今!”一个神色没落的老者,带着迷茫,向着王林一拜。

    “赵国有山,山有高有低,那高山未必成峰,那低山未必不成脉,你以山高相比,何不放眼看去,山高山低,皆是山!送客!”

    四周哗然,那无数书生纷纷心神一震,眼中露出思索。

    “要问先生一语,这世间为何又会雨,那雨又是什么!”一个少年之人在人群内挤不进来,高声喊道。

    “此言问的好!”王林站起身子,拿着酒壶走上一旁阶梯,直至踏在了至高之处,看向下方密集之人,今日之事不同寻常,同一时间有如此多人来临,甚至王林看向远处,府外街道还有人赶来。

    整个苏城几乎涌动,凡是来到这里的文生,除了之前几个月问询过者,余下几乎全部来临。最终王林的目光,落在了府邸外,一间酒楼之内,在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在那酒楼内,坐着一个中年人。

    此人穿着华服,神色不怒自威,他坐在那里喝着酒,身后有诸多侍卫,他冷冷的目光落向对面的苏府,落在那站在至高台阶的王林身上。

    望着王林,这中年男子双眼露出阴沉,他看着对方,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苏道。

    在他的旁边,坐着两个身穿道袍的青年,这两个青年闭着双眼,神色透出平静。

    “苏道死了,他也一样要死,我赵国,不需要大儒!但他不能死在我等凡人之手,此事麻烦两位仙长,朕定满足仙长一切要求。”

    “区区凡人,你要他死,他便死了。”那两个道袍青年其中一人,神色孤傲,缓缓开口。

    王林喝下一口酒,神色透出洒脱,看向那问话的少年人。

    “我梦中曾得一语,便以此语送你,这雨生与天,死于大地,中间流淌的过程,就是一生!”

    此言一出,那哗然之声顿时惊天而起,相互传递之下,就连外面也都听到,那院子外诸多马车上的老者,其中有大半神色动容,更有几个老者沉默中起身,在外遥遥向王林一拜,召唤仆从,就此离去。

    仅此一句话,便让他们知晓,大儒之称,绝非浪得虚名!

    “听闻先生跟随苏儒十余载,学识惊人,在下要问,为何这天下会有仙人,又为何以我等凡人为蝼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院子外传出,四周的文生纷纷散开,却见一个老者,缓步走来。

    这老者显然具有极高的声望,王林不识,可此地众人却有不少知晓,纷纷恭敬一拜。

    “仙人有力,力融其心,使心无限之大,故而视凡人为蝼蚁,然你若有思,思之无限包容天地,明悟一切道理,看仙还是仙,少了那敬畏之意,即便看仙同如蝼蚁又何妨!”王林喝了一口酒,长笑起来。

    那老者身子一震,喃喃片刻,颤着身子向王林一拜。在随从的扶持下,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一个个文生的问询,随着王林的长笑在那一口一口的桂花酒中的言辞,越来越多的文生一拜离去,时而回头看向王林的目光,也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尊敬。

    只是,走的人多,但外面涌入进来的却是更多。

    “先生,古语有云,耳根得所琴初畅……”那文士还没等说完,便被王林打断。

    “王某忘记了所学文赋,感悟的是天地道理,拥有的是自己的思想,这等文赋之语,忘了,莫要再问!”

    “先生,苏儒一生探寻因果之论,这因果论恒古千年无人知晓究竟,无人看出根源,要问先生一句,你可明悟,可否告知在下,让在下也明悟一番!”

    “因果,便是因果,不需去明悟,它只能去体会,更说不出口,你懂了就是懂了,你若不懂,我说它十年,你还是不懂!”王林仰头把壶中之酒一口喝完,向旁一扔。

    “大福,拿酒来!”

    大福得意中此刻也不心痛了,连忙取出一壶跑到王林身旁递过去。

    “要问王秀才一句,你之前所说若思想无限大,则包容天地,去了畏惧之心,可视仙人为蝼蚁,那么你能否做到这一点!”说话之人,是一个面色阴沉的老者,这老者在人群中,盯着王林,沙哑的声音传出。

    王林认识他,他正是苏道第一门生,已然成为了当朝文臣的苏一!

    “有何不能!”王林长笑中喝了一口酒。

    但就在他这句话出口的一刹那,府外那酒楼中,坐在中年男子身旁的两个道袍青年,之前说话那人猛地睁开双眼,身子一晃,一声惊天呼啸顿时轰轰而起,却见此人化作一道长虹,直接破开天地,从下方的人群上空急速掠过,直奔王林而去。

    “无知蝼蚁,不敬仙人,需以死论罪!”阴沉的声音透出一股无上威严,话语一出,天地轰轰,下方那些书生学子一个个面色大变,纷纷骇然之中齐齐跪下。

    “仙人!”

    “居然是仙人!”

    “王林不敬仙,此刻有仙人来惩罚,这是他罪有应得!”

    那长虹呼啸,其内剑光寒气逼人,却见那道袍青年手持一把剑,带着轻蔑与不屑,横扫八方之下,瞬息间就临近王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道袍青年临近的一刹那,王林神色不怒自威,没有半点畏惧之心,仰天一声低吼。

    “你敢!!”此言一出,一股浩然之气,从其体内轰轰而出,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威压,直接笼罩天地。天地轰鸣,却见无数雷霆直接呼啸游走,闪电交错之下,仿若要撕开这天地一样,原本朗朗乾坤,在这一刹那就风云色变!

    这突然的变化,让下方跪着的无数书生齐齐神色剧变,更是让府外那酒楼中的中年男子,手中酒杯一颤,面色直接苍白。

    “不可能!!”他身边那另一个道袍青年,更是猛地睁开双眼,露出无法置信之色,眼中更有骇然。

第十一卷 远古谜团 第1618章 轰开门,就是大能

    一句“你敢!”,话语不大,可却惊天动地!

    那手持飞剑的青年,在王林这一声低吼中,神色大变,他只是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此刻在他看去,王林的身影高大无比,那一声低吼,更是让天地色变。

    那股浩荡的气息,无形之中化作了威压,让这青年面色直接苍白,居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其剑光瞬间黯淡,似不敢前行,咣当一声,他的手在颤抖下飞剑落地,身子向后急急退出。

    “不可能,不可能!!你只是一个凡人,你只是一个蝼蚁,你不可能让我畏惧!!”那青年仿若发疯,心神轰鸣下颤抖不已,后退中声音扭曲,让下方那些跪拜的文人,一个个无法置信。

    古往今来,从未出现过如此一幕,凡人敢喝斥仙修,那一句“你敢”,如雷鸣轰轰,在在众人耳中长啸永恒不散。

    在那青年后退的同时,酒楼内另外的那个青年迈步而出,其修为远远超过了对方,已然是筑基中期修士。

    他迈步中一把按在同门身后,抬头看向无数人跪拜中,唯有这主仆二人站立的王林与大福!

    这一眼之下,他隐隐似看到在王林的上空,有一股让他颤抖的气息弥漫,这气息之强,居然让他这一眼看后,就心神轰轰,无数驳杂的思想在其心中涌现,似要冲破他的脑海,让他喷出了一口鲜血。

    “王某明天悟地,尔等仙修,视为蝼蚁又何妨!莫说是你二人,就算是这朱雀星所有仙人,又何妨!”王林抬头双目露出磊磊之芒,长发飘动,大袖一甩,喝下一口酒。

    骇然之下,那青年头皮发麻,这种事情超过了他的想象,他隐隐有种极为强烈的感觉,对方尽管脆弱不堪,但其身上那股浩然正气,那股不畏天地的气势,足以堪比一切神通,伤自己二人于无形,更是让他心神颤抖中,起了一股魂飞魄散的骇然与敬畏。

    “怎么会这样,他只是凡人,只是凡人!!在他身上居然能有这种气息,此人……此人……不能得罪!!!”

    他不敢就此离去,而是在半空中神色极为恭敬,如同去拜长者前辈一样,向着王林抱拳一拜。

    “我等得罪,还望大儒莫要介意,就此离去,永不踏入苏城半步。”说完此话,这青年扶着同门,化作长虹急急而走。

    四周瞬间,一片寂静。

    王林站在那里,喝了一口酒,此刻有风吹来,将其衣衫飘动,那身白衣在众人眼中,舞动飘逸。

    “有何不能!”王林从嘴角放下酒壶,目光落在了那人群内,那之前发问,此刻面色苍白身子颤抖摊在那里的苏一身上。

    苏一低下头,身子不断地轻颤,许久之后才挣扎的起身,向着王林一拜。

    “苏一,拜见我赵国大儒。”

    “我等,拜见我赵国大儒。”所有的文生,在这一刻全部抱拳,颤抖中双眼露出无法形容的崇敬之色,今天的一幕,他们一生都不会忘记。

    就连外面那些马车上的诸多老者,也纷纷低头一拜,心服口服!

    他们这一生从未想象过,凡人可以惊仙,但眼下,却是亲眼看到,一股说不出的复杂与自豪,涌入心间。

    “若思想无限大,若感悟了天地道理,则看仙,也可如看蝼蚁!”这一句话,在今日之后,传遍整个赵国。

    “我累了。”王林拿着酒壶,最终看了一眼府外那酒楼内,呆滞在那里,全身被汗水淋湿,更是在王林这一眼中不敢与其对望,而是低下头,起身向着王林一拜的中年男子,转身下了台阶,与大福进了内府。

    院子内的无数书生,连续拜了很久,这才一一离去,直至整个外面的街道上,带着各种目的之人,纷纷离去之后,苏城,也慢慢的安静了。

    再没有人敢说出质疑之话,之前的风暴,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的烟消云散。

    因此一事,王林的名声在赵国滔滔而起,彻底取代了他的师尊苏道,成为了赵国,新的大儒,且是史无前例的一个惊仙大儒!

    时间流逝,王林那十年之语还在,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有资格来问询,即便是来,也是如学生一样,恭恭敬敬,聆听教诲。

    春去秋来,转眼便是八年。

    八年的时间,王林从当年的四旬中年,慢慢的成为了半百之人,他的头发,也有小半苍白起来。

    这八年中,王林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带着老迈的大福,坐在画舫上在那河道之中漂游,喝着桂花酒,他始终在等,等那个似没有按照约定来临的人。

    甚至不仅仅是这八年,在之前的二十年,王林同样也是如此。

    整整二十八年,二十八个春秋交替。只是最后,那画舫穿梭过一座座石桥,却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

    “老爷,你到底在等什么……”画舫上,大福的身子还很硬朗,只是那吝啬的毛病,却是越加的厉害起来,他时常看着自己的右手腕发呆,总是在安静的时候想要去回忆,只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在等自己……等一次与自己的约会。”王林容颜略有苍老,声音沙哑,望着天空,缓缓开口。

    那天空上,始终有一只白色的飞鸟,在那里回旋,它陪伴了王林二十八年,没有任何的变化。

    看着看着,王林有些疲惫,靠在船头,昏昏沉沉中便睡了下,耳边回荡琴音,那琴音似与他的梦融合,在那梦中,也有琴音伴随。

    大福叹了口气,望着自己的右手腕,发起呆来。

    晌午的阳光很柔和,落在身上很温暖,让王林睡的很好,只是这个季节,又到了柳絮飞舞之时,有那么几团柳絮随风而动,落在了王林的脸上,柔柔的划过,让王林睁开了双眼。

    画舫还在划着。

    望着身前飘舞的柳絮,王林忽然笑了。

    “大福,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我们刚刚来到苏城时么,那个时候,也有这么多的柳絮,也是在这画舫上啊。”

    正笑着,忽然远处有一艘画舫交错而来,在其经过的那一瞬间,两个柔和动听的声音从那画舫内传出。

    “师姐,这些柳絮很烦人呢,落在身上很难受。”

    “你不去想它们,也就不会觉得它们存在了,师妹,你的心不静。”

    听着这个声音,王林一愣,他隐隐有些熟悉,似这声音他曾听过,起身抬头一望,只见在那画舫之上,有两个女子的身影。

    那两个女子很年轻,容颜很美,站在那里在那无尽柳絮中,如同仙子一样,在那风中,她们的衣衫吹动,看起来更美。

    “是……她们……”王林怔怔的望着那画舫远去,眼前似浮现出二十多年前,那雨夜中的乌篷船。

    看着看着,王林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他永远也忘记不了,自己在那雨中树荫下,看着墨山乌云,看着那从未见过的天地浩荡,在那里出口吟诗,那开心自得的样子,他还记得。

    那叫做徐飞的女子,当年的娇斥,似还在耳边。

    那雨夜乌篷船内,自己的脸红与心跳,还有那两个女子的美丽,也都在记忆内,没有褪色。还有那件厚实的外套,也被王林放在了当年的那个竹排内,保留了起来,从未取出过。

    王林轻叹,他摸了摸自己的白发,没有出言招呼,而是坐在那里,喝着酒。

    他这一生,没有遇到让其心动的女子,陪伴他的,除了酒,除了大福,就是那天空回旋的白色飞鸟。

    他没有妻子,这一生,似也在那孤独中,默默的走过了二十八年。

    若说他唯一有过心动的女子,便是那最早,第一次遇到的她,那个叫做周蕊的女子,那个送给他衣衫的女子了。

    靠着船头,喝着酒,望着船下水面自己的倒映,王林看到了一个苍老的面孔,头发白了很多。

    那两个女子所在的画舫,渐渐地与王林的船只交错,直至彼此完全分开,仿佛是人生的轨迹,在某一个的碰触后,便继续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去了。

    “咦,师姐,你看那个老头,刚才好像在看我们。”徐飞望着渐渐远去画舫上王林的背影。

    那画舫漂游中,从一处石桥下驶过。

    周蕊转头,双眸扫过,只是在她这个方向,随着彼此画舫的分开,目光被那座石桥遮盖,没有看到,她也不会因别人看自己一眼,就去以神识扫过,也就没有再仔细看,转回了头。

    直至彼此越来越远。

    王林坐在船上,平静中轻声对大福开口。

    “大福,我们离开苏城吧,在这里等了二十八年,不等了,我们回家。”

    “家?家在哪?”大福一愣。

    “在恒岳山下。”船靠岸,王林与大福,走下了船,他回头看了一眼河道,看了一眼这居住了二十八年的苏城,轻声说道。

    来到的时候,在柳絮飞舞的时节,几壶酒,一辆马车,主仆二人。

    走的时候,还是如此。

第十一卷 远古谜团 第1619章 一语雷霆四海轰

    那辆马车在没有人察觉中,带着苍老的主仆二人,带着几壶酒,慢慢的走出了苏城,在官道上,向着家的方向,渐渐而去。

    直至黄昏之时,那苏城河道上画舫中的两个女子,走下了画舫,在这苏城的街道上,慢慢的走着,容颜有所变化,成为很寻常的样子。

    “师姐,你从小在这里长大,这苏城除了画舫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好去处。这次闭关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可要好好玩玩呢。”

    “你啊,我回家看望父母,你非要跟着我回来,苏城可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等明天我要去拜访大儒苏道,他老人家早年时,曾与我家是世交,你去了那里,可莫要胡乱说话,他虽是凡人,可即便是师尊也要对其很客气。”

    二人正说着,一个书生文士从二女身边走过,听闻此话笑了一声,见这两个女子相貌很是普通,但还是停下身子,笑道:

    “二位姑娘怕是离开赵国很久了吧,苏道大儒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归去,现在我赵国的大儒,名为王林,是苏道大儒的门生呢。”

    那两个女子一怔,文士摇头,一笑走开。

    “王林……王林……啊,师姐,我想起来了,白天在那画舫上,那个看我们的老头,他的样子尽管老了,可他正是那个小书生王林啊!”

    周蕊脚步一顿,她猛地回头,看向远处消散在黄昏中模糊的河道,眼前似浮现出了当年那个少年人脸红的样子。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徐飞望着周蕊,似明白了一些,轻声道。

    周蕊沉默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便与徐飞向着远处走去,只是她没等走出十步,便银牙一咬,似下了什么决心。

    “等我!”说出一句话,周蕊身子一晃,整个人直接化作长虹冲入天空,她突然的举动,立刻就在四周引起了一震骇然的呼声,却是四周的行人,带着敬畏与不敢置信,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直至许久才反应过来。

    “仙子!!”

    “那是仙子!!”

    徐飞望着周蕊离去的身影,秀眉微微皱起,轻轻一叹。

    苏城天空,那河道之上周蕊神识散开,一边疾驰而过,一边寻找,只是到了最后,她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影子。

    直至她找遍了整个苏城,依旧如此。

    “走了么……”周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想要见一见对方,可造化弄人,如同两条人生的轨迹,在交错分开后,短时间便不会再有另一次的交错了。

    苏城几十里外,官道之上那辆马车在颠簸中嘎吱嘎吱的前行,王林坐在马车内,任由风吹来掀起了盖帘,从他身边扫过。

    他喝着酒,目光从那掀起的盖帘内望出,落在昏暗的天空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样子,尽管说不上老迈,可却不再年轻,鬓角的白发似在这一口一口的酒中,又多了几丝。

    慢慢的,他又看到了在那昏暗的天中,把白色的飞鸟回旋,与他一同向着家,飞去。

    上了年纪,身子便不如年轻之时,在那马车上颠簸时间一长,仿若骨头都要散了架子,疲惫不堪。

    就这样时走时歇,他们走过了夏季,在四个月后一个晌午,王林与大福,便从那遥远的苏城,进入到了恒岳山的范围内,秋阳当空。

    走的时候,官道两旁花朵树叶红绿点点,到的时候,那花儿大都凋谢,树叶也开始了发黄,尽管还未到落下之时,可却也不远了。

    “二十八年了……”王林望着四周的一草一木,眼中有了模糊,他还记的当年自己离开时,还是少年,如今回来,已是半百。

    马车在那嘎吱声中,慢慢的顺着官道,进入了隐藏在前方的一处安静的山村中,这里的一切,王林很熟悉,他在这里长大。

    没用惊动太多的邻居,王林带着大福,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爹娘还在,只是当年身子硬朗的父亲,如今需拄着拐棍,在王林白发苍苍母亲的老母搀扶下,带着微笑,望着回家的游子。

    即便这个游子,成为了赵国大儒,成为了王家的骄傲,踏在了巅峰,可在他们面前,王林还是如二十八年前离开时一样,只是他们的孩子。

    现在如此,当年他们被接到苏城时也是如此。

    马车停在了家门院子外,王林扶着车辕,走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爹娘。

    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王林走上前去,一甩下摆,跪在了地上。

    “爹,娘,铁柱回来了。”

    大福眨了眨眼,下了马车后索性也上前跪下,大声道:“爹,娘,大福回来了。”

    王林的父亲哈哈一笑,先不去理会王林,而是上前扶起大福,摇头笑道:“你啊,还是和当年一样,这些年你照顾平儿,我感激都还不及,你莫要学他。”

    王林站起身,望着父母那开心的笑容,心中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温暖。他扶着母亲,搀着父亲,与大福,一家人走进了院子内。

    “铁柱,这次回来,啥时候走?”王林的母亲慈祥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他,是她的骄傲。

    “还叫铁柱,王林现在是我们赵国的大儒,大儒你懂么,那可是连皇帝看见都要恭敬的身份,你没看这些年县太爷总是过来么。”王林的父亲瞪了自己老伴一眼。

    “这一次,不走了,铁柱伺候你们终老。”王林望着母亲,看着她满头的白发与脸上的皱纹,轻声道。

    王林的回乡,在几日之后引起了整个山村的哗然,那些往日里的邻居纷纷前来,想要看一眼那同样是他们心中得意与骄傲的赵国大儒。

    甚至就连县里的学子与一众官员,也纷纷在知晓此事后,以最快的时间赶来,同时到来的,还有王家的那些亲戚。

    王林的父亲在这几天,容光焕发,一扫老态,而是腰杆挺得笔直,他这一辈子,最自豪的就是有了一个这样的儿子,一个赵国大儒。

    尤其是看到这么多人同时到来后,王林的父亲更是得意,索性拿出银子安排下去,在村子里的广场上,摆了一场酒席。

    村间里的酒席,原本是很简单的,可在众人的有心之下,最终却是极为奢华,那一桌桌酒菜,是被人从县里叫来的厨子,带着材料赶来这里亲自布置。

    诸如此类,难以一一去表,王林看见父亲高兴,也就没有说什么,若非如此,以他的性格,是喜欢安静的。

    只是父母高兴,也就随他们去安排了。

    席间,王家的那些亲戚,一一前来拜见王林,那一个个恭敬的样子,王林见过了太多太多,略一点头,便让那些人受宠若惊一样。

    这些亲戚中,有老迈的叔公,也有王家的族长,还有一些他的同辈之人。

    这一幕,王林看着看着,依稀间在梦里曾遇到,只是那梦中与现在,似有很多的差距。

    待得黄昏,王林见父母略有疲惫,便甩袖中带着父母离去,结束了这热闹的酒席,余人在数日内渐渐散去,山村再次恢复了平静。

    “铁柱,你年纪不小了,怎么不娶个妻子……唉。”王林的父亲有些醉意,嘀咕了几句后,在一声叹息中便不再说此事了。

    就这样,王林在这长大的家乡,慢慢的看那日出日落,看那岁岁年年。

    直至五年后,在王林离开山村的第三十三年的秋天,在那秋叶被风扫着,在地面上沙沙而走,寻根而去的时候,王林的父亲躺在床上,拉着王林的手,眼中带着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欣慰与自豪。

    “铁柱,爹这一辈子,因为你,而难忘……爹不识字,可却找人把你这些年被人整理出的话语书籍念了好久,你曾说天地轮回,生老病死如春夏秋冬,爹记得……”王林的父亲脸上露出微笑,只是在这微笑下,在那自豪与欣慰下,还是有一股王林可以感受得到的害怕……

    他害怕死亡,害怕看不到亲人,害怕死后的孤独与未知。他紧紧的抓着王林的手,仿若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个根,最后一个依靠了。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透出无助。

    “爹,别害怕,我在你身边。”王林的头发,也已经白了大半,他望着父亲,眼中露出悲伤,握着父亲的手,王林向前探着身子,抱着瘦弱的父亲,轻轻的抱着。

    “爹,有我呢,别害怕,有我。”

    “爹,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的生日礼物么,那个小木驹,我前些日子找到了……”

    “爹……”

    院子外,村中百年前似乎就存在的那颗大树,透出沧桑,在这一年的秋天,树叶大都被风带走了,只是还有一片挂在那里,似总也不愿离去,在那风中摇晃,晃着晃着,它似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从树上飞下,绕着圈,画出一个弧形,落在了王家的屋舍之上。

    王林怀里的父亲,在王林轻轻的拍抚与柔声中,慢慢的不再害怕,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失去了呼吸,倒在了儿子的怀中。

    那屋顶上的树叶,似有了魂,再次飞起,远远地随着风,远去了。

第十一卷 远古谜团 第1620章 雷门一开惊人鸣

    在父亲走后的第二年,王林的母亲,也在一次睡下中,再也没有醒来,她似睡着的容颜,露出幸福的微笑,仿佛在梦里,遇到了王林的父亲,二人再次重逢,不愿回来。

    有一个人,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抱着你,不管多么疲惫,还在轻吟着让你入睡,让你不再哭泣的呢音。

    有一个人,在你睡梦里时而尿床的时候,担心怕你受凉,不顾自己的睡眠,每夜苏醒数次,只为去摸一摸你身下的被褥,看看那里是否潮湿。

    有一个人,在你成长之中,在你读书之时,忍着困意起床,只为去做一顿早饭,让你不饿。

    有一个人,在知晓你喜欢吃鱼后,每次都是自己吃了鱼头鱼尾,你笑着问她,为什么不吃鱼身,她笑着回答,她喜欢吃鱼头鱼尾,可你却当了真。

    有一个人,在你的成长中为你缝补衣衫,那一针针中,有几点嫣红,你很难看到。

    有一个人,哪怕你真正的长大成人,她也会带着那几十年如旧的目光,默默的望着你,默默的开心,默默的微笑,直至最后,默默的闭上自己疲惫的双眼。

    这个人,叫做母亲。

    还有一个人,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双手举着你的身体,高高的举起,取代了他眼中的太阳,成为了他的一切。

    还有一个人,在你还没有学会走路,还在摔倒的时候,扶着你的双手,在那开心的笑声中,扶你走出人生的第一步。

    还有一个人,在你一次次的欢声中,拉着你的手,带着你走过山山水水,带着你去看天看地。在你抬头仰望的背影中,你会觉得,他是山,他是天。

    还有一个人,在你说出原来妈妈喜欢吃鱼头,并且很认真的把鱼头鱼尾都留给母亲时,他在旁边,望着妻子,露出歉意与柔和。

    还有一个人,在你长大之后,每每想起,都是严厉与凝望,让你越加的厌烦,只是随着你渐渐成长,你会发现在那严厉的目光下,隐藏着一份你当年看不到的爱。

    还有一个人,他苍老的躺在床上慢慢闭合的双眼内,透出害怕,透出无助,可你的怀抱,你的柔声,却是让他如同孩子一样,如同你幼年他举起你的身体,开心的笑声,让他不再害怕无助,而是温暖中,倒在你的怀里。

    这个人,叫做父亲。

    王林坐在父母的墓前,留着眼泪,笑着,哭着,那一幕幕回忆让他钻心,让他难忘,他没有喝酒,可这个时候却如同醉了。

    他的梦中,那另外的人生来不及为父母送终,来不及去抱着父亲的身体,来不及去亲吻母亲含笑睡下不醒,满是皱纹的额头。

    在这一生中,他做到了。

    若一个人有妻子,有孩子,那么在父母死后,或许他的悲伤同样浓,同样刻骨,但他还有依托。可若一个人,在这一世没有妻子,没有孩子,那么他的悲伤,足以遮盖天地。

    从此之后,再没有一个怀抱,可以让他在疲惫的时候温暖心灵。

    从此之后,再没有一个微笑,可以让他在孤独之中,消散了忧郁。

    从此之后,天涯尽头中,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默默地望着日出日落。

    守墓三年,王林的头发,全部成了白色,他的身子也不再挺拔,而是略有弯曲。在他的身上,透出沧桑与岁月的痕迹。

    “三十八年了……”王林的脸上有了皱纹,如今的他,已然是接近六十岁的老人。

    大福更是苍老,拄着拐棍站在王林身后,默默的望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腕,许久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八年……我不知晓别人,可是我,应该没有下一个了吧。”王林低声中,跪下身子,在父母的坟前一拜。

    “还记得那座古庙么……”王林站起身子,回头望着苍老似走路也都走不出太久的大福。

    “在那古庙里,我说我缺一个书童,你便跟了过来。”王林脸上露出追忆的微笑,看着大福,这三十多年,大福始终陪伴着他。

    “大福还可以做书童。”大福眼皮一翻,咧嘴笑了起来。

    “你老了,我也老了……只是我还有心愿未了……大福,帮我守着家,等我,等我回来。”王林抬头望着天空,在那天空上,他看到了那只白色的飞鸟。

    “对于天地的感悟,我还差一丝,我要用我的余生,去往这朱雀星诸多的国家,当我回来的时候,或许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或许我明悟了。”

    在这第三十八年的春天,王林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山村。大福留在了家中,默默的等待王林的归来,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或许是一辈子。

    王林独自坐着马车,喝着酒,距离恒岳山越来越远,数月后,马车来到了赵国的边境,在这里王林下了车,遣散了车夫后,他深吸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赵国,转身迈出一步,走出了赵国的边界。

    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走出赵国,未来的路在哪里,王林没有去思索,他只知道,路在脚下。

    就在他走出这一步的刹那,突然天空之上有数道长虹呼啸,隐隐的从王林的上空过去,他没有抬头,而是平静的向前走去。

    一声轻咦在天空呼啸而过的长虹内传出,却见那数个修士中,有一个样子极为美丽,绝伦一般的女子,这女子除了美丽之外,更有一股妩媚之色,但却并非做作,而是天然而生。

    她身子停在半空,低头望着下方一步步走去的王林,秀眉微微皱起,神色透出不解与迷茫。

    “怎么了,柳师妹。”在她身旁,有修士诧异开口。

    “没什么,你们先回宗派,我有些私事。”那极美的女子轻声开口,不再理会众人,而是转身向着下方飞去。

    那之前说话的修士一怔,正要跟过去。

    “师兄,我想独自一人。”那女子柔和但异常坚定的声音回荡,让那修士脚步停下,沉吟少顷,带着其余同样诧异的同门,远远的离去了。

    王林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天空中,那一道美丽的长虹降临,转眼之下落在了身前十丈外,化作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女子。

    这女子很美,她的美,是王林这一生从未见过,比之那当年的周蕊,更胜数筹不止。

    不过,王林却没有恍惚,他看透了一切,追寻的是天地的道理,拥有自己的思想,在他看去,这女子美则美矣,但最终闭上双目时,葬土却是与寻常女子一样,没有区别。

    女子望着十丈外苍老的王林,望着他满头白发,皱纹弥漫的脸,望着他那明亮中透出睿智的双目,许久许久,低头轻轻欠身一拜。

    “老人家,几十年前我曾见过你一次,今日第二次相遇,你可还记得么。”

    王林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目中透出思索,许久之后他微微一笑,摇头沙哑的开口。

    “我忘了。”

    “既然忘了,那便忘记好了。老人家,我不知为何,看见你,总是觉得我们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不是这次,而是上一次看到时,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脸上露出笑容,轻声道。

    “老夫王林。”王林神色平静,缓缓开口。

    “王林?”那女子皱着眉头,仔细想了许久,迟疑的轻音。

    “可是赵国大儒,王林?”

    “正是老夫。”王林点头,目中透出沧桑,深邃之下,仿若蕴含了天地。

    “应该是我记错了……”那女子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为何会有那种让她熟悉,让她心痛如刺的根源,她深深的看了王林一眼,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看到了对方,那种刺痛的感觉比之当年还要剧烈无数,尤其是对方苍老的样子,更是让她在刺痛的同时,起了说不出的惆怅。

    “打扰了,告辞。”她轻叹,带着目中的迷茫与胸口的痛,转身,离去。

    “不知姑娘芳名是?”王林轻声道。

    “柳眉,眼眉的眉。”那女子脚步停下,转过头,美里的双眸下,嘴角露出一丝足以让人怦然心动的微笑,犹豫了一下后,她右手在储物袋上一拍,取出了一粒丹药。

    “你年纪大了,此丹可以让你保持精力,你我相逢也算有缘,送你好了,再见。”柳眉放下丹药,脚下有云雾出现,随着那云雾其身飘起,那样子,很美。

    “到底是前生,还是轮回,亦或者是梦……还是这一切,什么都不是……柳眉,柳眉……梦中的那一生,让我刺痛苏醒的女人……”王林望着丹药,他的心绪,隐藏的很好。

    许久,直至天边那女子的身影远去,王林猛地抬头,用他此刻最大的力气,沙哑的嗓音,喊出了一句话。

    “柳眉,你要切记,不管是什么时候,或许是下一世,或许是一次轮回,或许是一场梦中,不要再去认识一个叫做王林的修士!不要去认识他,不要去接触他……”

    柳眉已经走远,王林不知她是否听到,他喊出了全部力气,直至嗓子哑了,直至远处的长虹,再没了任何影子。

第十一卷 远古谜团 第1621章 万空骨门

    王林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会不会起到什么作用,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是处于迷茫之中,许久之后,王林拿起地面上的那粒丹药,沉默半响,把这丹药放在了怀里,轻叹,转身走了。

    他独自一身,走在这朱雀星的天地内,不拘于一山一地,而是走过无数大山,过了无数长河,带着对天地的明悟,带着其思想,走到了一处又一处的国度。

    年复一年,那粒丹药王林吞下了,此药给了他无尽的精力,让王林有更多的力气,去完成他的心愿,周游列国。

    途中,他依山而眠,遇河则歇,看见无数陌生的面孔,其中有善良的,有凶狠的,有茫然的,也有冥顽的。

    他遇到过强盗,遇到过马匪,只是每一次遇到,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可以另所有人感受到那种其身上的浩荡气息。

    他王林,连仙人都可以一语惊退,更不同说旁人了。

    走着走着,王林的容颜更加苍老,但他的双目却是越来越明亮,那里蕴含了他无尽的智慧与感悟,让他整个人,在思想上如同脱胎换骨,再次升华。

    他去了太多的城池,看到了太多的人,即便是京都也去了很多,在那一个个京都内,在那一个个达官贵人面前,王林的气质,王林的话语,慢慢的受到众人一拜。

    就算是那些在凡间享受至高的皇帝,他也看到了很多,在他眼中,这些一切人,全部都是一样。

    没有区别。

    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害他之命,但每一个有这种念头之人,最后均都被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在面对王林时,敬畏倒退。

    吴国中,皇宫内,成千上万禁军环绕,只需那吴皇一声令下,便会沙腾而出,他要留下王林,让王林成为吴国大儒。

    但最后,在王林的微笑摇头中,他转身离去,天空雷霆滚滚,风云色变,上万禁军,无一敢阻,任由他离去后,齐齐一拜。

    孙国中,孙皇与无数臣子,送王林千里。

    天狗国中,恶民无数,但最后,却是在王林离开时,教化数万。

    走着走着,大儒王林四个字,在这朱雀星上,掀起了一场风暴,越来越剧烈中,被无数之人记住。

    王林这一路上,看到了无数山,站在那山上,他抬头望着天地,感受其浩。他也遇到了仙人,遇到了很多或陌生,或熟悉的身影。

    那朱雀星上,诸多的修真国内,有大量的宗派,这些宗派,大都是修建在山峰之中,亦或者山清水秀之地,但同样的,也有一些在那穷山恶水之内。

    每登一山,每走一地,若心有感应,王林便不会刻意寻找,只需凭着心中那股对天地的感悟,便可在那诸多的山峰上,走进那每一个宗派的山门中。

    护山大阵尽管强弱不同,但却没有一个,可以影响王林的脚步,他往往踏入进去,被那一个个宗派内的修士震惊察觉。

    即便是宗派内闭关无数年的长老之辈,也会从打坐中被那股从王林身上散出的天地浩荡惊醒。

    王林从容而来,从容而走,他只看山,只赏景,只悟天地,至于其他,万物在其目中,都是一样。

    渐渐地,即便是在赵国的修真界内,一个凡人大儒,王林的名字,也慢慢的传扬开来。那些修士知晓,这朱雀星上,有那么一个凡人,为当代大儒,即便是修士在其面前,也往往心中会有敬畏。

    他们敬畏的,不是其力,而是其思!

    “修士也好,凡人也罢,全部都是悠悠众生……”王林的话语,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留下一些。

    修士中,有很多与他长谈,受他启发,感悟天地,明了意境,化神有望。即便是修为过了化神,也会在那长谈中,隐隐有了心神震动的感触。

    一年、一年、岁月流逝,转眼之下,便是十二年。

    十二年中,王林去过了很多很多的地方,他的名字,不知不觉中,传遍了更多他没有去过的地方。

    十二年前,他独自一人离开赵国,十二年后,他还是独自一人,走在朱雀星上。

    这一日,在冬天雪花飘落的季节,王林来到了一处他不知晓国名的都城,此国的范围很大,相当于是三个赵国一般。

    这座都城,王林在梦中来过,站在那城门外,在雪花飘落中,王林苍老的容颜,起了一丝惆怅。

    他紧了紧身上的皮袄,走进了此城。

    踏着地面的积雪,在那嘎吱嘎吱的声响中,王林走到了这城池内,一处街道上,这条街道,很安静,行人不多,两旁虽有店铺,可铺子内却人很少。

    望着熟悉的这里,那梦中的画面越加的真实起来,与他的双眼仿若重叠在一起,让王林在那恍惚中,默默地向前走着。

    “铛,铛……铛……”远处传来阵阵打铁的声音,王林寻声,以其苍老的双眼看去,却见在不远处,有一家铁匠铺。

    铺子内,一个中年男子,赤着精壮的上身,拿着锤子在打铁。

    尽管外面飘着雪花,但那汉子却是丝毫不觉得冷,不断地轮着锤子,发出那铛铛之音。

    在那汉子旁边,有一个小板凳,其上坐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童,他穿着厚实的棉袄,小脸通红,兴奋的望着汉子。

    “大牛……”王林眼前似有了模糊,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孩子,不是他梦中的大牛。

    “老人家,你站在外面很久了,进来暖暖身子。”那大汉放下手中锤子,擦了把汗,向着店铺外的王林,露出憨厚的微笑。

    王林一怔,脸上同样露出笑容,点了点头,走进了铁匠铺内,一股热气扑面,把他身上的雪融化了不少。

    “秀娘,拿点温好的酒来。”那汉子披上一件外套,见王林年纪老迈,便扶着他坐下后,也坐在了一旁。

    “老人家不是本地人吧?”大汉微笑道。

    “曾经来过,这次路过这里,便来看看。”王林看着铺子内的摆设,轻声沙哑开口。

    那七八岁的男童坐在不远处,好奇的看着王林,听到屋内母亲的声音后,便起身跑了过去,不多时,他与一个拿着酒壶的中年女子出现,那女子神色贤惠的样子,把酒给王林倒了一杯,眼中露出怜悯之色。

    “老人家,天气冷,喝杯酒暖暖身子,来这里可是要寻找亲戚?”

    王林含笑,没有说话,而是拿起酒杯,放在嘴角抿了一下,便一口喝尽。

    “老人家,我曾家的酒还不错吧,哈哈,当年祖父辈可不是铁匠,而是卖酒的,后来到了我这里,这才开起了铁匠铺。”

    那大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笑道。

    铺子内的炉火很旺,与外面飘落的雪花形成了一种让人恍惚的对比,更是把那雪在中寒气吹出。

    王林坐在那里,喝着曾家的酒,有些分不清是梦,亦或者不是梦了。

    许久之后,在那雪稍微小了一些的时候,王林起身告辞,那大汉可怜王林这把年纪,送了他一壶酒留着暖身。

    走的时候,天色渐暗,只是在那雪中,地面很明亮,可以看到很远,他走着走着,在那身后铁匠铺的烛火中,托着月下的身影,越来越远了。

    短暂的停歇,王林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依旧走在朱雀星上,走过一处处陌生的地方,在离开赵国的第十五年,王林已然七十出头。

    他的脊梁,更加弯曲了,身上透出一股暮色,只是他的双眼,却是明亮如阳,让人不敢对望,那双眼睛内,蕴含了因果、蕴含了生死,蕴含了真假……即便是他当年的师傅苏道,也没有这种气质。

    在第十五年的夏天,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在一场连绵的雨水中,王林站在一处官道旁的亭榭内,望着外面的雨,依稀间,他能看到在那雨后很远的地方,是一片海洋。

    那片海,很大,它阻隔了两块大陆。

    海的另一边,还有诸多的国度,那里,是王林最后要去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他梦中另一个人生挚爱的女子,他要去看一眼。

    雨水哗哗,连绵成线,使得天地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王林站在那里,看着雨,听着声,慢慢的闭上双眼。

    就在他双目闭合的一刹那,雨中远处,却是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一步步走来,这女子全身仿若散发出无尽的冷意,随着她的到来,其四周的雨水赫然在阵阵咔咔声中成为了冰晶落在地面上。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被厚实的棉被包裹,没有任何雨水落在上面,睡的很香甜。

    在亭榭前,那女子脚步停下,她已入中年,但容颜还是娇美,只是被那冷意弥漫,显出萧杀如罗刹。

    “你可是大儒王林!”

    王林睁开闭着的双眼,平静的望着女子,点了点头。

    二人,一个在亭榭内,无雨。一个在亭榭外,也同样无雨,那雨水成了冰,在密集的声音下,把这女子身后的天空,完全笼罩,成为了冰封。

    “我来自雪域,寻你问一事。”女子的声音,如她的话语一样,从雪域而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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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逆介绍:
一个平庸的山村少年,几经转折最终踏入修仙门派,他如何以平凡的资质修得仙法,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巅峰,跻身枭雄、宗师之列,谱下一曲逆天的仙道之路。仙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