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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双子座尧尧     市井贵女txt下载     市井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6章 谋划(一更)

    出了门,朱氏的贴身丫鬟春喜忿忿不平地嘟囔了一句:“迟两天而已,夏家表少爷也太不给面子了。”

    朱氏幽幽地说了一句:“有情分才会给面子,而且人家有这个资本。”书杰三兄妹对甄府本来就只剩下面子情,凭什么还要给拐了个弯儿的朱家面子?

    甄柯宝的脸色很难堪,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甄府在书瑶三人那里,什么面子都没有,惹急了他们,尤其是不知顾忌的书文,最后丢脸的只会是甄家。

    甄柯英这次也参加了文举,过是过了,名次几乎垫底,进京会试,估计也是没有希望的。甄柯英的先生早就说过,甄柯英能考到举人功名就是最好的成绩了,再想进一步太难。

    而只有举人功名想要求得官职,上面没有人是不行的。

    他们甄府能求的,只有慕容府……

    书杰一行刚回到玉林,就开始忙碌起来。

    信义镖局的总镖头胡叔本来与夏霖轩就交情匪浅,王喜一找上门,两人立马商量出行程及各项安排,定好七日后出发。王喜本也有事计划去京城一趟,索性提前,准备与书杰兄妹同行。

    因为金喜达和威远侯夫人姚雪兰都曾多次提出要将书杰三人接去京城,大家都认定三兄妹此次进京必然就留在京城了。

    夏宅是御赐宅院,就相当于夏霖轩这一支的“祖宅”,自然不能卖,也不能租赁出去,但可以“借住”,也可以帮忙“看宅子”不是?以前夏府在京城侯府的时候,祖宅就是托付给当时的族长家照看的。

    夏家族人心动了,蠢蠢欲动,尤其是那些家里有儿子、孙子在读书,准备走科考路线的人家。

    连五爷爷的大儿媳、二儿媳都动了心思:“父亲,我们不搬过去住,只让三哥儿、四哥儿几个读书的借住一个院子就好。我们也不白借,可以帮忙打理、收拾宅院,逢年过节,五郎(夏霖轩)两口子的忌日什么的,我们也可以帮着张罗。

    五爷爷蹙着眉:“你们也跟着瞎起哄什么?御赐的宅子是可随便借住的吗?皇上对夏家的火气可还没有消。你们忘了上次五郎媳妇的法事、恩赏都没有开夏家祠堂,还有宫里来的人对我们夏家是什么态度你们都不记得了?就算那宅院有福气那也是杰哥儿三人的福气。之前住在那宅院里的人家还被降罪流放了呢。”

    两个媳妇一听,吓得立马变了脸色,她们跟其它人一样,都只想到那御赐宅子跟祖宅一样不能卖不能租赁,就想当然地认为也跟祖宅一样可以借住,这会儿被公爹这么一说,才想到皇宫里赏出来的衣物别人都不能随便用,何况是御赐的宅院?不要落到最后,福气没沾到、面子没挣到,还被降罪什么的可就惨了。

    夏家族人中很多人都知道五爷爷一家与夏宅的关系最好,三三两两地来套五爷爷家人的话,五爷爷对两个儿媳妇说的那番话很快就传杨开来,顿时浇灭了一众人抢着“借院子”的热望。

    夏老太太悔啊,恨得后牙槽咬得生疼。要是二房没有另立一支,即使是分家了,也要孝顺她这个嫡祖母,别说带着孙子孙女住到夏宅去,就是以后书杰他们在京城当官置了宅院,她要找个藉口去住也住得的。

    她当年真应该早早除掉夏霖轩,也不至于到现在夏霖轩和他的子女压过自己的儿子孙子一头,夺去了本该属于她儿孙的福气。她恨死去的夏老太爷为了一千两银子放了夏霖轩一家,更恨夏霖轩和甄子柔那两个短命的竟然有胆量脱族,还把契约留给书杰。

    可是现在她看着二房那一支越走越好,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那个呕啊……

    夏霖宇也顾不得他老娘阴沉的脸色,焦急地劝道:“娘,明天晚上族长设的庆祝宴是个好机会,您就按若雪的计策做吧!娘,书杰他们马上就要进京,再不想法子拿捏住他们就来不及了,娘,到了京城,山高路远,他们又有那么多靠山,以后他们的好处我们更是一点都沾不到了。”

    夏霖昂也苦着一张脸:“是啊娘,您不为我和大哥考虑,也要为几个孙子孙女考虑不是?娘,书羿、书耀都落榜了,就算玮儿有出息,也才十二岁,科考还得好几年。娘,科考也需要银子、需要关系呢。”

    夏霖昂的话让夏霖宇非常不爽:“就是,玮哥儿现在才十二,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科考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夏霖昂的脸立马黑了,自己儿子不争气,竟然还诅咒他的玮儿!当下回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我们玮儿在学堂里向来都是出类拔萃的,前几天,先生还跟我说玮儿像他堂兄杰哥儿,以后也必定是解元,搞不好还能挣个状元回来,只要不要像耀哥儿那样成日里斗蛐蛐泡楼子就成。不过我可跟玮儿说了,他要敢那样,老子打折他的腿。”

    夏霖宇火气上腾,眼看就要伸出手去揪夏霖昂的衣领,

    “闭嘴!”夏老太太怒喝一声,喘着粗气,“我的嫡子嫡孙怎么就不如一个卑贱丫鬟生的庶子庶孙?你们还好意思在这里亲兄弟内讧?”

    夏霖宇讪讪道:“娘,这不是夏霖轩运气好嘛?娶了那个甄子柔。”

    夏霖昂这会儿倒是配合:“就是,那个甄子柔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那么多药膳方子,讨得太后娘娘欢心,还勾搭上威远侯夫人和金喜达。”连生的孩子都鬼灵精怪的。

    “你们出去吧,让我静静。”夏老夫人无力地按了按两边太阳穴。

    “娘……”夏霖昂生怕她娘只顾着面子不愿意接受夏若雪的计策。面子值当什么?他们夏府从尊贵的侯府到如今就快入不敷出了,还有什么面子?眼看着二房的利益沾不到边,忍着心痒痒已经很难受了,现在夏书杰那死小子很可能就此辉煌腾达,夏霖轩夫妇又不在了,本来正是他们做叔伯的到夏宅当家作主的好时候。

第117章 春草(二更)

    书杰三兄妹跟柳妈妈、红梅商量此次跟去京城的人。

    红梅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很快又闭上……

    书瑶笑道:“梅姨怎么了?你是我们的梅姨呀,是一家人,想什么就说什么才好。”

    书杰也道:“正是,是不是我刚才的安排有哪里不妥?”

    红梅摇了摇头,又想了想,才下定决心似地开口道:“梅姨想留在玉林看守宅院,也看着豆腐店铺和几个庄子,还有那些租赁出去的铺子、院子,可是梅姨又舍不得离开你们那么远。”

    在梅姨看来,玉林是书杰三兄妹的根,这个御赐宅院和玉林的产业是他们的底气。现在除了负责豆腐作坊和两个豆腐店铺的阿娟嫂、孙大媳妇,以及最早买的那个庄子上的庄头张全,还没有几个可靠又能干的管事。

    梅姨想着再在玉林呆个一年半载,等这边的人员都配置齐整了,再选定一个负责所有账目的大管事,而书杰他们在京城也都安定了,她再进京去。

    柳妈妈点头:“也好,豆腐作坊和豆腐店铺是要先选定一个总帐房,配合阿娟嫂和孙大媳妇打理生意。另外那两个庄子的庄头现在还在考察阶段,太快放手也不太好。”阿娟嫂和孙大媳妇都不识字,之前都是每日直接交账给梅姨,由梅姨作一个简易的收入支出登记。自从增加了一家店铺、以及作坊搬迁扩大,书杰怕梅姨太辛苦,就提出要增加一名帐房,柳妈妈和梅姨都偏向买一个签死契的,已经交代给牙婆,只是还没选到合适的人。

    书杰沉思了一会儿:“梅姨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做吧,不用担心我们。红锦是你用惯的,还是跟着你,打打下手,帮着打杂、跑腿什么都好。宝叔做门房、车夫、兼园丁,宝婶和他们的两个女儿负责厨房和打理院子。”

    宝叔的儿子,十二岁的长命(已改名勇进)现在是书杰的小厮,也要跟着进京。这是柳妈妈的意思,宝叔一家倒也很乐意,唯一的儿子能跟着大少爷自然好,儿子不比两个闺女,有前程才最重要,不必留在身边。

    至于府里的其他仆婢,书杰决定都带进京,虽然不能确保此去是否就留在京城,但至少也要住半年左右,还是用熟悉的下人比较顺手。还有护院,现在的八个护院都是两年前王喜仔细挑选出来的,禀性也都不错。

    等进京相关事务都谈妥,在一旁安静绣花的小秀桃才一脸委屈地看向梅姨:“娘,我哩?”

    书杰笑了:“桃儿是想跟我们去京城,还是跟梅姨先留在玉林呢?”

    “姑娘还在教我识字呢,我还要跟柳妈妈学刺绣呢,可不能耽误了,”秀桃小大人似“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随即又瘪起嘴,“可是去了京城,我要很久看不到娘吗?可是,可是,我还没去过京城诶。”

    众人被她前后迅速的变脸给逗笑了,这还没来得及开口夸她懂事勤奋呢,她就迫不及待地自个儿暴露了所有小心思。

    梅姨点了点她的额,笑道:“你自然是跟着少爷、姑娘先进京去。娘很忙呢,可没空招呼你这个小麻烦精。”书杰三人待秀桃就如同自家妹子,梅姨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

    “对了大少爷,”梅姨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日,我在街上往官道去的路口看到春草了,她跟着一大群要被发卖的人一起,那人牙子好像要把他们卖到京城的什么‘丽云阁’去。很奇怪,她一开始一直低着头像是在躲我,快离开的时候又突然拉了我一下,似乎想跟我说什么,可是动了动嘴唇又闭上了,停了一会儿,然后那人牙子的马车就走了。少爷,春草头上戴着孝呢,还有,我似乎听到跟她一起的那群人中有人说她是哑巴。”

    春草?书瑶一愣。春草是翠竹的亲妹妹,之前好像是甄柯灵院子里的丫鬟,到西塘街小院看过她姐姐几次,尤其是在夏霖轩死后。是了,娘闭眼的前一日,春草还来过,正好翠竹去吴郎中那里抓药,春草还被甄子柔叫到床前说了挺长时间的话。书瑶总觉得春草身上有怪怪的臭味(娘说那叫狐臭),从来不喜欢她,就躲到自己屋里去了。

    书瑶突然想到什么,浑身一震。她一直没有想明白一向很信任翠竹的娘那天为什么会突然告诉她“翠竹不可信”,难道娘知道了翠竹给她药里“加料”的事?又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春草说话间漏了嘴,露出什么马脚?

    再想想,春草走后,娘似乎又昏迷了。

    第二天……第二天……时间太久,书瑶实在想不起来了……

    对了,娘死后,好长一段时间大哥都在后悔那日听了翠竹的话跑去找吴郎中,那日娘一直拉着他的手似乎想跟他说什么,一定是娘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想让三个儿女都在身边。大哥为了这事悔恨了好久。

    书瑶的思路似乎慢慢串了起来……突然一个激灵,书瑶想到,娘那时拉着大哥一定是想跟大哥说什么?她那时已经怀疑翠竹做的事了。

    但是翠竹在旁边不方便,而娘的精神已经不济……

    “瑶儿,瑶儿,你怎么了?”书杰轻轻拍了拍书瑶,心道自家妹妹肯定是又想起差点被翠竹勾结甄府卖掉的事,那事把妹妹吓坏了。

    他们兄妹是后来从柳妈妈那里知道了慕容府想“认嫡长女”代替他女儿嫁给傻子的事。书杰自己都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何况小小年龄的妹妹。

    书杰轻声道:“瑶儿莫怕,那些事不要再想了,有大哥在,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瑶儿的。”

    书瑶回过神来,对书杰嫣然一笑:“没有,我只是在想那春草为什么会被发卖?还有那翠竹怎样了?她跟甄家的事也不知道扯清楚了没有。”

    书文冷哼了一声:“都不是好东西,死了活该!他们就是金叔叔说的,狗咬狗。”

    书瑶微微笑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想:狗咬狗才好,咬得越凶越好。前世,听说那春草好像也是很狠厉精明的一个人呢,今世被卖到楼子里不知道会是怎样?到了京里,她再看看,有机会或许可以帮那春草一下。

第118章 志在必得 (一更)

    书瑶跟小乖和火火沟通了一下,是要跟他们兄妹去京城,还是送它们回九岭山。结果小乖寸步不离紧紧跟着书瑶三人,就怕被抛下。火火则是愤怒地控诉了一番,“吱吱吱吱”不断,让书瑶赶紧投降:“带你,带你,哪能不带你?”

    火火还好,个头小小的,抱在手上都行,小乖就麻烦了。

    为了在路上不引起恐慌,王喜和胡总镖头以最快的速度弄来了一个笼车给小乖。不想让小乖觉得委屈,书瑶特意将笼车装饰得漂亮而舒适,笼车上挂了许多精致的络子,还有一个绣着小乖小像的装饰布球。

    没想到小乖一下子爱上了它的专属车驾,动不动就直接爬到里面呆着,连晚上睡觉都弃了屋子里的软窝,睡在笼车里面。火火也凑热闹,跑去跟它挤,弄得书瑶几人哭笑不得。

    族长所谓的庆祝宴,也就是在他家里摆了几桌,每家请一两个代表,而且除了书瑶、柳妈妈、五奶奶、还有主人家的女主人族长太太、族长大儿媳妇,到场的都是男的。

    族人们对书杰三兄妹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亲昵和热情,“侄儿、侄女、弟弟、妹妹”地叫得异常亲热。

    之前夏宅虽然得了皇赏,得了财路,又有靠山,大多数族人还是没有太把书杰三人当回事,毕竟只是三个小孩不是?可现在不一样啊,杰哥儿出息了,文武举人、新科解元呢!开春若是再金榜题名,上面又有人有关系,飞黄腾达可不就在眼前?没看到族长和族老们都把家族的再次兴旺寄望于杰哥儿身上?现在与他们交好,打好关系,以后才能跟着沾点边不是?

    可惜书杰三人也只对族长和五爷爷两家人还算亲近些,其他都是淡淡的、一视同仁,包括夏府在内,这令得夏霖宇和夏霖昂尤其气愤。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向不参与族里各种聚会宴请的夏老太太这次竟然在俞氏的陪同下来了,还一脸的疲色,面色憔悴、眼圈发红,看向书杰三人时还带着明显的幽怨之态。夏老太太同俞氏经过书瑶身边时,五感敏锐与常人的书瑶闻到淡淡的姜味。

    书瑶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今天这老太太是冲着他们三个来的,那大伯和三叔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算计,还有一丝志在必得的意思,掩都掩不住。而且周氏是长媳,需要夏府女眷出席的场合,素来多是周氏出面,今日老太太却带了更加沉稳精明、更会“做戏”的俞氏,那淡淡的姜味正是来自俞氏身上。

    想到这里,书瑶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马上就要离开夏府远远的,她可不想再被他们算计到。

    因为只有一桌女桌,又多是老的老小的小,族长家也没有另外将女桌设在别处,只是距离其它四桌稍远一些,中间隔着一棵大榆树,说话大声点都能听到。

    夏老太太婆媳俩才坐下一会儿,老太太身边的夏妈妈(夏府家生子,赐主家姓)问了茅房在哪里,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离开了。

    书瑶用帕子半掩着嘴对蓝锦说了两句唇语,柳妈妈擅长唇语,书文觉得好玩,缠着要学,后来索性三兄妹和贴身侍候的蓝锦和上进都一起学会了。

    蓝锦帮书瑶夹点心,夹了一块易碎的白米糕,小心翼翼地要放到书瑶面前的碟子里,不料越小心越出问题,白米糕就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突然拦腰断成两半,掉在桌面上,粉身碎骨,粉碎四溅,蓝锦赶紧用筷子拨开,却在忙乱中搞错了方向,拨向了书瑶这边,弄了书瑶一身。

    书瑶一张小脸紧绷着,急得都要哭了,蓝锦也哭丧着脸手忙脚乱地帮书瑶清理。桌上其它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让正想开口说话的俞氏也闭了嘴,气氛不对嘛!

    柳妈妈瞪了蓝锦一眼:“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到京里岂不被人笑话?别在这里瞎弄了,饼屑都钻到外衣里面去,找个地方将姑娘的外裳脱下好好抖抖。”

    族长的大儿媳赶紧站起来:“二伯母带你去你六姐姐的屋子里。”

    书瑶忙道:“不用不用,二伯母。我知道六姐姐的屋子在哪,我跟蓝锦自己去就好了,不敢劳烦二伯母。”族长家三姑娘(族里排行六)生辰的时候,书瑶来过,自然知道怎么走。

    族长太太也笑道:“可不是?都是一家人,在自个家里也没那么多规矩,瑶儿又还是个小孩子,就让她自己去了,横竖还没这么快上菜,跟她六姐姐还能说些小姑娘家的私房话,可不想被你们给听到了”

    书瑶呵呵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拉着蓝锦起身就走,好像被说中了小心思似的,惹得族长太太、五奶奶几人哈哈笑。夏老太太和俞氏则是跟着干笑了几声,本来这会儿刚到,是表演的最佳时候,却……书瑶这死丫头最是麻烦,连贴身丫鬟都是烦人的。

    现在只能等书瑶回来了,总不能一下子就大声闹腾到男桌的书杰、书文那边吧?那也太假了。

    好在时间还早,很多人都还没到,只希望那死丫头不要磨蹭太久!

    书瑶、蓝锦走到拐弯处,快到茅厕的时候,书瑶从怀里(红木箱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蓝锦瞥了一眼瓶子上的字,奇道:“姑娘,你还随身带着‘一场梦’?你知道今天夏府老太太会来?不过你想让哪个婆子说出什么?”

    “嘘,”书瑶竖起食指在唇前,“我也是碰巧,突然想找人试试这药的效果,谁知道这婆子撞上了,刚好。”

    蓝锦也没有怀疑,只是兴奋地直点头,她对吴震子那个老顽童制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早就佩服得不行且一心好奇,一直就想着试试药效。

    吴震子做那些药时书瑶、蓝锦都是在旁边帮忙的,边打下手边听老顽童绘声绘色地描述功效,蠢蠢欲动想找人试手啊。反正用完了蓝锦也会做,成份、比例、做法蓝锦都记录下来了。

    书瑶其实也好奇,也起了玩心,俩人跃上一棵不是太高的大树,躲在繁茂的枝叶里。

    茅房的门开了,夏妈妈走了出来,表情舒爽地拉了拉身上的褙子,自言自语地咕哝到:“只不过多吃了两块蹄膀……诶……真是太久没吃好东西了……这日子过得……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什么好物可以吃?”

    “啪”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在夏妈妈跟前。

    “谁?”夏妈妈本能地扬起脑袋,没有发现什么,却在下一刻感觉鼻子痒痒,喉咙也有点干干,很快就晕乎乎了,也不动,也没声音,只是呆立在原地。

    树上的蓝锦眼睛瞪得亮晶晶:“嘿嘿,真的跟师父说得一样诶。”蓝锦的两套武功是吴震子教的,还间接学了制那些药丸药粉,便是打心里敬吴震子老道为师父,只玩笑的时候才称其“老顽童老道”。

    书瑶抿嘴一笑,师祖年轻时是有名的“神医”加“神毒”,大师伯医术没学尽,毒术可是青出于蓝,毫不含糊。

    俩人轻轻跃下大树,立于夏妈妈面前。夏妈妈看起来眼神无光,面无表情,一副茫茫然的样子,好像是在睡梦中,只不过眼睛是睁开的。

    书瑶轻声问道:“你是谁?你在府里得宠吗?

    夏妈妈立即张口:“我是老太太身边的夏妈妈,我可是老太太面前的红人,当然得宠,老太太做什么都会问我意见的。”

    蓝锦也跃跃欲试:“那你们府里的老太太今日怎么出来了?你知道她要做什么事吗?”

    夏妈妈表情不变,依然茫然,语气却是非常骄傲:“当然,姑奶奶让老太太演戏,把二房骗回来,我们夏府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哼,那三个小兔崽子哪里斗得过我们老太太和姑奶奶?迟早还得被我们夏府拿捏住。”

    蓝锦气得伸手就要打过去,被书瑶拉住:“怎么骗?什么计策这么好吗?你们很有把握?”

    “当然”夏妈妈很快接口回道,“你没看我们老太太的眼睛都弄红了,我们会说老太太前一阵子一直做梦,梦见老太爷说夏霖轩是老太太的嫡子,当年被秀姨娘那个贱人调包了。你们不知道吧?老太太本来有个嫡子是跟夏霖轩同一天出身的,不过一出娘胎就没气了,都是被夏霖轩那个短命鬼克死的,所以老太太特别厌恶夏霖轩。”

    蓝锦一撇嘴:“你们说是就是啊?也要人相信啊!别人也不都是傻的。”

    夏妈妈答道:“我们姑奶奶在京城找到了当年的接生婆的儿子媳妇,他们会证明那个接生婆一直心有愧疚,临死前把真相告诉了她儿子媳妇,还有秀姨娘以前的贴身丫鬟,有他们的证词,加上老太爷的托梦,谁还能不信?那三个小兔崽子若是连嫡亲祖母都不认,还不被人骂死?不孝不义、品性不好的人哪里还想什么金榜题名?弄不好连刚到手的举子的功名都被夺了。”

第119章 唱戏我也会(二更)

    瑶朝蓝锦使了个眼色,一边袖子往夏妈妈眼前一挥,一阵淡淡的烟雾弥散开来。几乎与此同时,书瑶二人“嗖”地一下又上了树。

    夏妈妈恰似刚回过神来,嘀咕道:“什么东西?差点就砸到我脑袋上。”说着往地上一看,原来是一个已经裂成三四瓣的鸟窝,里面竟然还有几个摔碎了的鸟蛋。

    “真可惜,鸟蛋很补的。”夏妈妈踢了那鸟窝一脚,走了。

    “姑娘,我们要不要赶紧去找大少爷说?”两人一飞下树,蓝锦就紧张地问道。

    “不急”书瑶摇头,“先去六姐姐那里把衣服上的粉末抖一下,出来一趟总要有个说法。”

    族长的这座宅院年代很久了,府里又没有分家,子孙众多,各院子挨的都比较紧凑,也就茅房前的那一小小片比较空旷,很少人走过去,因为各个院子里都有单独的茅房。

    不过,听说又一个孙子要成亲,族长家计划在那片地上再增盖一个小院了。书瑶暗自摇头:树大分枝,儿大分家,族长家的第四代都快出来了,这么多儿孙还挤在一个宅院里,多闹腾啊?还是夏老太太想得通透,就两个儿子,长孙才成亲,就干脆地分了家,现在竟然想再找一个“嫡子”来,好名正言顺地搬出来照顾“新认回来”的孙子孙女吧?谁让儿子媳妇不在了呢,只好做一个“慈爱”的要弥补儿子孙子的祖母。

    书瑶到的时候,族长家三姑娘正好在招呼一个表姐妹,书瑶就阻止了丫鬟去通报,只让那丫鬟找了一间屋子,自己脱了外衫,蓝锦和那丫鬟一起拿鸡毛掸子清理了一下再给她穿好,就以“前院还在等着”为由离开了。

    就要回到女桌位置的时候,书瑶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在眼角按了两下,眼圈红了,眼泪立马夺眶而出。

    已经被预告剧情的蓝锦满眼佩服地暗叹:姑娘真是太厉害了,想哭就能哭,要她怎么也憋不出眼泪来吧。

    书瑶却是尴尬地接受了蓝锦的崇拜,俞氏的这条姜汁帕子威力也太强了吧?她本来只是想让眼睛红一点,没有想到一下子这么眼泪涟涟的。

    书瑶用自己的帕子抹去眼泪,这才带着蓝锦回到位置上。

    从走近桌子开始,书瑶就感受到灼灼的、参杂着哀怨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书瑶没有抬眼望回去,从感觉到的方位上判断,是夏老夫人。

    书瑶暗自冷哼:唱戏?姑娘我就陪你唱,看谁唱得更像?反正她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呢。

    夏老太太这一番“深情的”注视,就是要引人发问吧?当然,如果能引得自己感觉奇怪地问上一句,那就更加完美地如他们的愿了。

    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任何人的发问,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没看到,书瑶暗自好笑,感情这老太太白扮演“深情”了?

    不只书瑶奇怪,夏老太太和俞氏更郁闷,这些人怎么回事?什么眼神?都没有发现老太太在发愣吗?

    其实还真不能怪大家,柳妈妈即使看到了也只会暗哼一声了事,而族长夫人、族长大媳妇、还有五奶奶确实是都注意到了,只不过夏老太太那自以为“深情、悔恨”的目光在她们眼里就剩下“恨”了。能不恨吗?夏府里挣钱的人没有,花银子的一堆,听说现在基本上都是靠女人的私房钱、嫁妆银子生活了。两个嫡孙子在周氏的嘴里如龙似凤,这次秋试却都考了个渣渣。反观弃了夏府、另成一支的庶子一脉,却是越来越好,要名有名,要财有财,福运旺盛,如今更是前程似锦。

    可是今天是替书杰庆祝的好日子,五奶奶等人不想坏了气氛,权当作没有看到夏老太太在做什么,只怕不小心引发她对书瑶的发难。

    俞氏见大家都没动静,只好对夏妈妈使了个眼色。

    夏妈妈正要开口,族长大媳妇问了书瑶一句什么,在书瑶抬眸回答时突然发现书瑶红红的眼睛,惊问:“瑶儿怎么了?去你六姐姐院子里,有谁欺负你了吗?告诉二伯母,二伯母替你出气。”

    书瑶摇了摇头,却不知怎么地满是“委屈”地抽泣起来,拿起帕子想抹掉,却更加地泪如雨下,还发出细细碎碎的哽咽声:“没……事……我没事……没人……欺负我”。那边最近的男桌上已经有耳朵灵的人看了过来,嘴里嘀咕着什么,接着越来越多人看过来,书杰跟书文已经站起身。

    这下不仅族长大媳妇,连族长太太都慌了:“小瑶儿莫哭,如果是你六姐姐欺负你,伯祖母一定替你骂她。”

    族长大媳妇在自家婆婆身旁直点头,书瑶这孩子一向就不是个惹事的人,没有受什么大委屈,哪里会哭得这么伤心?是了,一定是自己那个任性娇蛮的外甥女,她今天正好在女儿院子里呢。。

    夏老太太和俞氏、夏妈妈愣住了,这……这好像应该是她计划中的效果啊!怎么回事?这下她要怎么继续下去?还是,再等等?

    蓝锦见自家姑娘被柳妈妈搂在怀里还是“伤心”得说不出话来,赶紧说道:“姑娘刚刚在路上跟我说她连续两晚做的噩梦,越想越伤心,就哭了,好不容易才停下,这会儿又……唉……

    噩梦?族长大儿媳妇愣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口气笑道:“真真是个孩子,只是个梦嘛,没事没事,不怕,莫哭了。”

    赶过来的书杰和书文听了蓝锦的话也一愣,噩梦?什么噩梦?好在书文和书瑶一向感应特别强,而书杰在经历了几次书瑶“突发奇招”后,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突然的异常表现总是会给自己一个“缓冲”时间,兄弟俩不发一声,只静静地等待和观察妹妹(姐姐)给他的暗示。

    果然,兄弟俩很快注意到书瑶放在腿上的手摆成了一个他们熟悉的手势,那是他们娘甄子柔教他们的:没事。

第120章 肥皂泡 (一更)

    书杰兄弟立即安下心来,只是面上仍然绷着,让人感觉到他们的担心和焦急。

    书瑶则突然抱住书杰的手臂:“大哥,我怕,四老太爷好凶,他说爹克死了他的嫡子,要我们三个给他们做牛做马一辈子来偿还,爹听了很生气,吐了一大口血呢。”

    书瑶的话恍若一颗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四周立刻沸腾起来。

    夏老太太和俞氏完全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书杰也是满心疑惑,祖父的两个嫡子不是都好好的?谁被“克死”了?不过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他轻轻拍着书瑶的背:“莫怕,莫怕,一个噩梦而已。”

    族长太太正好知道早夭儿的事,当即安慰道:“傻孩子,哪里有什么克死?当年接生婆子都说了,那个胎儿太大生不出来,所以憋死了。咯,四老太太也在这呢,她后来怀六郎(夏霖昂)的时候都不敢多吃了。”这老四(夏霖轩的爹)活着的时候偏心眼偏得都歪了,死了还不安生!

    围观众人也渐渐听明白了书瑶的话,感情是夏老太爷和夏霖轩吵架吵到了书瑶梦里?

    “呜呜呜,爹还说他是他姨娘亲生的,不是偷来的,让我告诉大哥不要相信别人说的话。别人要是胡说,就让金叔叔帮忙查,实在不行还可以用那块牌子请求太后娘娘派人彻查。”书瑶抱着书杰的手哽咽道:“大哥,是不是又有人要害我们?大哥,瑶儿怕。”

    刚才大家都在专注地听书瑶哭诉的时候,蓝锦用唇语跟书杰简单说了夏妈妈的话,书杰此时已经猜到妹妹的打算,遂配合地搂着书瑶的肩哄道:“瑶儿莫怕,一个噩梦而已,以后做了噩梦就告诉大哥,不要放在心里。”

    书瑶继续抽噎:“娘说过,好的不灵坏的灵,噩梦说出来就会变成真的了,瑶儿不敢说。但是……现在……现在……大哥,瑶儿真的好怕,呜呜呜……”

    夏府几人全都傻住了,这是什么戏码?他们今天要唱的戏还能上场吗?那短命的夏霖轩真的托梦给这死丫头?还是他们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夏霖宇坚定地摇摇头,这件事除了若雪和他们俩兄弟,也就老太太和俞氏知道了,再有就是老太太身边的夏妈妈,连周氏都一无所知。夏妈妈一家三代都在夏府,对夏府和老太太最是忠心。而且,当年夏妈妈的儿子二彪看上红梅,夏霖轩和甄子柔愣是没有同意,夏霖轩还把企图猥亵红梅的二彪揍个半死,从那以后,夏妈妈提到夏霖轩一家就恨得咬咬牙。

    难道夏书瑶真的这么巧梦见夏霖轩和老太爷?夏霖轩现在是鬼不是人嘛,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托梦给他女儿?

    夏霖宇和夏霖昂只觉得冷汗涟涟。

    在场族人也是三三两两地在分析书瑶刚才说的话,“亲生的”、“不是偷来的”?是不是什么人看到书杰出息了,这仨孩子都是有福的,又与夏家不亲(之前与夏府那么多传闻),就想着把他们骗走?

    族长大手一挥:“好了好了,都回到位置上准备上菜了。书杰三兄妹是我们夏家的子孙,如果真有谁敢造谣生事,不需要麻烦金公子,我们夏家就不会让他得逞。什么偷来的?秀姨娘当初生、养五郎,很多族人家的媳妇都看到了,我娘和媳妇当年就经常说五郎从小长得跟他姨娘就像,如果是个女娃简直一模一样,去哪偷这么像的儿子?”

    族长和几个族老都认定是有人看到夏家又有希望了,就想把这个希望的种子抢走,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容忍的。

    好笑的是,没有任何人怀疑书瑶的梦,那可是静玄大师亲自指认为有佛缘的孩子,能够预见危险、或者梦到亲生父亲示警是很正常的,当年那三声震动整个玉林的绝世响雷至今还让人心有余悸,有神灵保佑的孩子不能小觑啊!

    随口胡说?更不可能,书瑶这小妮子一向乖巧不乱说话,而且这会儿哭得稀里哗啦,不是吓得恨了,哪会这样?

    当年那早夭儿的事,夏霖轩恐怕都不知道,若不是真的梦见,这妮子哪能说得出来?

    众人安慰了几声,纷纷回到位置上去,书杰和书文也一脸担忧地过去了。夏霖昂还想说什么,被夏霖宇直接拖走,这个时候还坚持那戏码,真正是直接撞到刀锋上,找死!

    夏老太太还没回过神来,半天都没一个表情,说一个字。她思想斗争了好久,才忍下心里的恶心和不忿,决定按儿女的意思“认了”夏霖轩那个卑贱的庶子为她的嫡子,好让三个小兔崽子为她的嫡亲子孙去挣名挣利做垫脚石。为此她真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她眼睛的红肿和乌青倒是真的,不过不是因为伤心悔恨,而是为了“要认庶子为嫡子”的屈辱。

    可是,到头来一场空,人还是玩不过鬼魂!

    俞氏深深地看了一眼书瑶,她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但她真的不相信夏霖轩的鬼魂这么厉害!

    来的时候她还是信心满满的,对小姑子夏若雪的计策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甚至已经开始计划等书杰金榜题名后一家人都去书杰他们在京城的宅子住,嫡亲叔婶嘛,肯定要跟去照顾无父无母的侄儿侄女。反正那三兄妹有钱,让他们在京里购置一处大宅院。

    书玮本来就有才学,现在是书杰的嫡亲堂弟,用他自己的关系也好,用什么金喜达、威远侯府、或者柳妈妈的关系也好,总得负责给书玮找一个好学院或者好先生,以后金榜题名也是指日可待。

    还有火龙果的生意,既然府里有嫡亲长辈了,肯定不能再交给王喜那个外人。

    ……

    总之,她觉得眼前的路都亮堂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在向她招手,书杰三兄妹就像三只肥美的小羊羔摆在他们的餐桌上,任他们宰割。

    谁能料到,戏还没开始唱,“砰”地一声,美梦就如美丽的肥皂泡一般破了,连个影子都没留。

    夏妈妈也是扼腕,主子好过了,她和她子孙的生活才好过!当年还在侯府的时候,她的荷包什么时候不是鼓囊囊的?日子比小家小户当家太太过得还滋润。她还计划求老太太将自己的大孙女指给书杰做姨娘呢,有老太太撑腰,书杰以后的正房夫人也压不过自家孙女去,到时候自己也算半个老夫人了。

    夏妈妈实在想不通,夏书瑶怎么就这么巧梦见老太爷和夏霖轩吵架?夏霖轩还知道了姑奶奶的计谋?真的是佛缘?她一向不是很相信什么佛缘、报应的,她发了那么多次誓都没做到,也帮老太太做了许多所谓恶事,不是什么报应都没有?即使现在夏家败落,她和她们一家的日子还是比小户人家好多了,一来老太太倚重她,二来当年也攒下不少钱财。

    可是现在,夏妈妈有点动摇了……想起一位老夫人曾经说过,有福的人走在刀尖上都不会割脚的。

    书瑶没有去迎夏老太太、俞氏、或者夏妈妈审视的目光,她在柳妈妈和族长太太的安抚下慢慢缓了过来,小孩子忘性大,一会儿就开开心心地被食物吸引过去了。

    这顿饭吃下来,书杰三兄妹是一派轻松,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小孩子嘛,哪会那么挂心?

    夏府几人却是如同嚼蜡,食不知味,完全没有刚过来时的满面光彩,意气风发。真的是天不佑他们夏府吗?

第121章 托付 (二更)

    上最后一道大菜,宴席眼看接近尾声,很快就要散席的时候,书杰当着夏霖宇兄弟以及一众族人的面站起身向族长和五爷爷行了一礼:“我娘一直将梅姨当作好姐妹,因此在我们三兄妹姐弟眼里,梅姨就是我们的姨,是长辈。这次梅姨不随我们进京,留在玉林照看宅院和豆腐店铺。如果有什么事或者遇到什么麻烦,还请族长爷爷、五爷爷、和各位爷爷关照一下,书杰不甚感激。”

    对于书杰宁愿把红梅留下照看产业事务,都不愿意托付给他们,很多族人非常不爽。但这会儿书杰把话说得这样直白,直接言明人家红梅是家人、是长辈,还郑重地把梅姨和夏宅托付给族长和族老们“关照”,他们能说什么?

    书杰此去京城很有可能就平步青云,以后他们需要书杰关照的地方多了去,谁愿意做那“出头鸟”得罪他?没看族长和几个族老都信誓旦旦地保证让梅姨有什么需要就去找他们吗?

    书杰又转头对夏霖宇说:“按照契约,西塘街的院子是年后才交给三伯父和六叔父,我们豆腐坊的雇工在年底才会搬到新住处去,梅姨一定会遵照契约安排,还请三伯父和六叔父莫要心急。”至于卖院子的银子,王喜的达信牙行自会代收,也不怕夏府赖了去。

    夏霖宇二人真是气得胸口像一大团棉花堵着似的,想发又发不出来,书杰这是信不过他们,当着族长和一众族人的面敲打他们?也就是请族长和族老们帮忙看着了?

    他们是没准备等到年后,那些银子早挖出来早好,尤其现在他们做书杰三人嫡亲叔伯、去夏宅当家主事掌管钱财的愿望又落空,更是希望早点挖出银子以解目前的困窘。

    前几天他们偶然听到一种说法,那些大富商运送金银、贵重物品时都会用专门的特殊箱子,外表看起来是木箱,里面都有一层特殊的玄铁之类的材料,刀剑砍不进、大火烧不了,掉进水里也不会湿透。

    如果真是那样,只要挖开原先那个地窖,说不定就能得到整箱完整的银子和无损的珍贵药材,那可就赚大发了,还不需要费心费银子去洗涤加工。

    自从想到有这种可能,他们的心里就像猫抓似地难受,恨不得马上拿了铁锹亲自去挖。

    刚才吃饭时他们还在想着,书杰他们对付不了,红梅一个下人他们还没办法了?到时候恐吓几句,把那些雇工赶出去就是,没想到……

    书杰这死小子还真是滴水不漏!不过年后交院子是契约上写明的,契约是官府登记过的,还有个中间人达信牙行,夏霖宇二人很清楚自己只能遵照着来,闹起来对自己没好处。

    夏府主仆五人颓丧地离开族长家,坐在马车上,俞氏突然想从怀里掏出那块帕子,唉,白费工夫,也没机会用上。

    掏了半天也没掏到,俞氏脸色一变,她确定自己有带出来,一定是不小心掉在族长家了,若是被族长太太那个精明的老太太发现可怎么好?

    夏妈妈想了想,安慰道:“二太太您那块帕子只是素帕子,没有任何刺绣和其它印迹,凭什么说是您的呢?拒不承认就是,我们还可以说是她家媳妇的呢。

    俞氏想想也是,那块帕子颜色清淡,没有任何花纹,不管什么年龄都有可能使用,虽然今日宴席上的女子少,好歹老、中、幼加起来也有九人呢,还有那么多上菜的丫鬟婆子,凭什么就能想到是她的?只是自己心虚罢了。

    想到“心虚”,俞氏瞥了老太太一眼,今晚直到这会儿,老太太都还没吭一声呢。若不是眼睛还会眨还会瞪,她都要怀疑老太太是不是气痴呆了。

    俞氏同夏老太太是同类人,特别了解老太太的心思,她会答应小姑若雪的计划,一方面是为了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自己一直想着再次回到京城吧?他们要住在京城也不是不行,夏若雪还有两处私房宅院,只是丢不起那个脸啊!

    可如果书杰金榜题名,老太太以书杰“嫡亲祖母”的身份回京,加上之前夏宅收到的皇上和太后娘娘的恩赏,那就大大不同了。

    既为“认庶子为嫡子”感到羞辱,又想占书杰三个“嫡孙嫡孙女”的光,她们这种人的心思就是这么矛盾,可惜,就这种“边痛边快乐”的感受,也只能臆想几日,就灰飞烟灭了。

    另一条路的夏宅马车上,书瑶将今晚的事说给书杰兄弟、还有柳妈妈听,气得书文拳头握得咯吱响。夏府这群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这样的办法也能想出来!

    幸亏自家姐姐聪明绝伦、还特别谨慎敏感,否则他们还得费上一番心思。又是托梦又是人证,想摆脱夏府那团粘人的烂泥还真是个不容易的麻烦事呢。

    突然,书文“噗哧”一声笑出来:“不过姐姐你还真厉害,装哭装得那么像!眼泪哗哗的,把我和大哥都吓坏了。”

    书瑶得意地从怀里掏出那条姜汁帕子:“用六婶婶的这条帕子擦擦眼睛,保证你也能马上眼泪哗哗的,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姜?”

    柳妈妈好笑又宠溺地点了一下书瑶的额:“你这孩子,仗着手快竟然这么大胆,还是那六太太不小心掉了帕子?万一被发现可不得了,名声还要不要了?下次可再不许!”

    书瑶吐了吐小粉舌,俏皮地“嘿嘿”一声,“是,再不敢了。”

    书杰和书文却是一点不担心,只跟着笑。他们知道,书瑶必定不是用的“手快”,而是转念之间就让俞氏身上的帕子进了红木箱。

    “不过,”柳妈妈蹙了蹙眉,“那夏府姑奶奶司马夫人还真是够歹毒,又够狡猾,心思缜密,比她那两个兄弟难对付多了,一不小心就掉进她的圈套,进京城以后你们仨可要小心些。尤其文哥儿,不要太容易被人激怒,人一震怒,经常就变傻了,反而不由自主地任人摆布。”

    书文脸色微红:“是,柳妈妈,文儿知道了。”

    “对了柳妈妈,明日我们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徐老夫人?也不知道老夫人何时回京,如果同我们一路,我们也好照顾则个。”书杰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为弟弟解围,虽然他知道柳妈妈是为书文好,而书文还真需要敲打一下,不过既然书文已经听进去,他也不忍心让他继续尴尬。

    书瑶暗自摇头好笑,大哥对弟弟妹妹的维护已经形成一种本能,根本就是极端护短了。前世的她那样愚蠢又自私,在大哥那里却依旧是宝。

    柳妈妈当然也知道书杰的意思,遂顺着他的话答道:“也好,今早已经让强伯去递了帖子,明日过去正好。顺便问一下徐老夫人可愿意与我们同行?徐府二房确实龌龊,但大房的徐大人还是很明理的,与金公子又交情匪浅。听说这次徐老夫人回来后立即张罗了分家的事,想是徐大人在京城受到很大的压力。”

    他们从大名府城回来,梅姨就说徐老夫人有派人到夏宅给书杰三人带了礼物,还有念儿写给书瑶的信。听说书杰三人去大名府城备考,还特意留下话说徐老夫人会在玉林呆两三个月才回京,想是希望书杰他们回来去见见她吧?

    书杰点头:“嗯,徐老夫人帮了我们兄妹三个不少,金叔叔和徐大人是好友,瑶儿与念儿姑娘也是最好的手帕交,我们不能让徐老夫人有什么误会。”

第123章 算计(上)(补更)

    柳妈妈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徐冰儿,徐冰儿会在徐府出现她不奇怪,徐老夫人回来了,又岂会让徐府二房继续糊涂,顺应流言把嫡子嫡女都送出府?

    奇怪的是徐冰儿会突然出现在厅房,出现在他们面前。柳妈妈知道,徐老夫人和他们一样,都是在有意避开那个话题,不可能让徐冰儿在这时侯过来见他们,旁边丫鬟婆子的脸色也让柳妈妈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突然,柳妈妈敏锐地注意到徐冰儿的眼睛正“羞怯”地瞟向坐在她对面的书杰,这姑娘是冲着杰哥儿来的?

    徐老夫人还没开口,徐冰儿自己已经开始向书杰几个打招呼:“杰大哥好,柳妈妈好,瑶儿妹妹文儿弟弟好!”念儿以前都是这么称呼的,只不过那时冰儿看不上这三个孤儿孤女,书瑶在徐家蹭课,她更是自觉高出这三兄妹一截,极少打招呼,这还真是第一次如此“亲热”地招呼。

    书杰今天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袍子,上面用青丝绣着简洁的图案,那袍子的质地和绣花都是很好、很精细的,虽然不是多么名贵,却衬得整个人儒雅而清贵。

    徐冰儿的心突突突地乱跳,她以前也见过杰大哥几次,都没好好看过,原来杰大哥这么好看!那张此刻面无表情的俊脸一下子砸进她的心里: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抿着的唇更添一种让人心动的味道。

    冰儿觉得,自己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俊的男子。原来那个未婚夫她躲在屏风后也偷偷见过一次,当时觉得很不错,可是跟面前的杰大哥一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文武双全、前程似锦、又如此英姿俊朗……娘说的对,如果今日不能让杰大哥答应这桩亲事,待他们离开,就再无可能了,她可不想嫁给那个尖嘴猴腮的表哥啊(徐冰儿不知道的是,她的舅母和那个“尖嘴猴腮”的表哥早已经拒绝了她娘,他们还不愿意娶她呢)。

    徐冰儿毕竟只是养在深闺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掩饰的功夫还没到家,心里情思荡漾,脸上很快染上粉春之色,眉眼之间都是柔情,甚至忘记了将目光从书杰脸上移开。

    书杰蹙了蹙眉,微微转身过去跟书文说话,他不喜欢徐冰儿那种炽热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可是这是在徐府,总要顾及徐老夫人的面子。

    徐老夫人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几乎不能呼吸,好不容易压下那股晕眩感,状似平静的声音里还是有着隐藏不住的愠怒和失望:“好了,我这里有客人,你先回去吧。”

    徐冰儿知道祖母此时定是很愤怒,但母亲说对了,祖母好面子,而且一心就怕自己牵累了她那个宝贝孙女徐念儿,当着外人的面肯定不会放下脸训斥自己。现在两房也分家了,祖母又随大房住在京城,一点好处也不给他们二房,自己争取自己的幸福又有什么错?只要……就算为了徐念儿,祖母也必定要为自己作主。

    “是,祖母。”徐冰儿应道,转身出去的瞬间又一脸娇羞地瞥了书杰一眼,可惜书杰仍然侧着头跟书文说话,直到她出了门都没有看向她。

    徐冰儿有些沮丧,自己不美么?还是杰大哥跟其他人一样嫌弃她晦气?他们三兄妹都是有福运的人,怕什么克?这时的徐冰儿已经忘记了当初她是怎么给她娘出谋划策编排书瑶三兄妹是克亲命薄的人。

    待徐冰儿出了厅房,徐老夫人一脸歉然地对书杰说道:“老身真是惭愧,老二媳妇她……”本来双方都刻意避着那个话题,可是冰儿的冒然出现提醒了二房和那件事的存在,徐老夫人觉得自己再避着就真的是掩耳盗铃了。

    “老夫人不必介怀,此事与老夫人无关。”书杰拦住了徐老夫人的话,老夫人一把年纪,声名一向都很好,如今却要因为徐二夫人做的事向小辈道歉,何其难堪?

    柳妈妈也趁机道:“正是,儿孙大了,老夫人哪能事事顾及?不过那件事从头到尾,我们什么都没做,也没说,事情发展到那样,姑娘和两位少爷都担心极了,就怕念儿姑娘会被牵累。”

    徐老夫人早就相信“克亲”事件的幕后黑手不是金喜达或者柳妈妈,此时听到柳妈妈这么说自然不再有一丝怀疑。“多谢了,唉,家门不幸。”

    书瑶见到徐老夫人情绪乍然低落,赶紧轻声问了几个问题,将话岔开。

    又谈了一会儿去京城的行程安排,一个丫鬟进来向徐老夫人请示:“二老爷请夏公子到前院一叙。”

    要到用午餐的时间了,徐老夫人早就安排好让书杰几人在府里用饭,书杰已经是成年男子,所以让徐二老爷和刚抬起来的那个嫡子在前院招待书杰兄弟。

    徐老夫人笑道:“去吧杰哥儿,我那孙子也是个喜欢读书的,还烦请杰哥儿帮忙指点一二。”

    “老夫人客气了,徐三少爷跟文儿是同窗呢。”书杰笑着应道,带了书文一起离开。徐三少爷原来只是庶子,但很受徐二老爷宠爱,那孩子聪慧勤奋,在祥林幼学中与书文一样,都是佼佼者,是徐二老爷四个儿子中目前最优秀的,这也是他能成为嫡子,连带姨娘都得以被抬为平妻的原因。

    书杰二人刚出去一会儿,徐秀儿来向徐老夫人请安了,是老夫人让她来陪同用餐的,老夫人怕书瑶小孩子家拘束,秀儿是同龄人,又曾经同书瑶一起学习过一年,作伴正好。

    徐秀儿今年也快1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自从徐二夫人及一双嫡子嫡女失势,而那位平妻又不喜管家,徐秀儿的姨娘被徐二老爷指定接管府中一半事务,理由是“夫人要为儿女祈福,姨娘也是主子,需为夫人分担。”

    姨娘成了当家姨娘,徐秀儿的日子自然也越发好过,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

    书瑶对徐秀儿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恶,一直都是淡淡的,又有两年多没见,客气有礼地打了招呼之后几乎就没有了话题,后来听秀儿夸她裙子上的刺绣精致,两人就慢慢谈到了云彩坊新出的绣图和和一种叫“冰蓝”的绣线颜色,倒是谈出了点兴致。

    就在丫鬟婆子备好午餐,徐老夫人正准备招呼柳妈妈和书瑶去上桌用饭的时候,一个婆子匆匆赶进来,在徐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徐老夫人的脸色顿时黑如石墨,手一挥,手边几子上的茶杯飞了出去,摔了个粉碎。

第126章 路上 (补更)

    因为徐家、张家的加入,夏宅进京的队伍尤显庞大,共有八辆坐人的马车,五辆拉物的马车(主要是夏宅的)、还有小乖的专属座驾。

    二三十名骑马的护卫、镖师分散在队伍的头尾、两侧,浩浩荡荡。

    有张财恕亲自送书杰三个,王喜最终决定,自己还是照原来的计划晚点再去京城,如果书杰他们到了京城后发现还有需要从玉林带什么之类,他也正好能帮上。

    书文的骑射功夫都已经很不错,骑着他的“闪电”,同书杰一起,时而飞速奔跑,时而常速护在书瑶的马车旁,倒是比坐在马车里更让他开心,也让还不会骑马的张旭嫉妒得两眼冒火,直囔囔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要学骑马,连小张辰都挥舞着小拳头:“骑马,要骑马。”

    这会儿,兄弟俩放慢速度,隔着马车窗子,正好听到柳妈妈在跟书瑶说徐家二房的事。

    书瑶的声音里带着痛惜:“徐老夫人的脸色真不好,看起来很疲惫。还好过几日到了京城,有念儿姐姐陪着,她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谁说不是呢?摊上那样的儿媳和孙女,偏偏儿子又是个糊涂的。”柳妈妈摇了摇头,“这得亏徐二老爷不是长子,上面还有个能挑得起徐家的徐大人,要不然徐老夫人可真的是操碎心都没辙。”

    娶妻娶贤,想到那日书杰被徐二夫人母女算计、逼婚的可能,柳妈妈就禁不住后怕,如果让徐冰儿那样不择手段的女子进了夏宅,加上那样的爹娘,可真是后患无穷!

    书杰也已经十八岁,别说定亲,成亲都可以了。此次进京,柳妈妈决定好好打听一些合适人家的姑娘,然后请金喜达或者威远侯夫人为书杰张罗。

    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书杰的妻子过门就是当家主母,夏宅的内务、对书瑶和书文的引导、甚至两姐弟以后的亲事都将落到她身上,所以秉性人品尤为重要。

    书瑶也想到了这事:“妈妈,等大哥考取进士,是不是就可以给我们定下个嫂子了?章伯母说等我们有了嫂子,嫂子就可以照顾大哥,还可以帮大哥照顾家、照顾我和文儿,大哥才好专心在外面做事。”

    这两年书杰也算是玉林县数一数二的佳婿人选,有钱、有靠山、更有前途,上面还没有公公婆婆要侍候。不过上门来的媒婆都只得到一个答复,就是书杰正在专心备考,不想这么快定下亲事。书瑶知道,大哥其实是担心遇到一个不贤的女子,不能善待她和书文,所以对亲事并不上心。

    不过,书瑶还是赞同等自家大哥科考过后再议亲,一旦大哥金榜题名,可选择的姑娘的层次就完全不同了。虽然书瑶不像前世那样一味追求高门第,但大哥能不能走得更高更远,他妻子的品性、教养是非常关键的,一个好的当家主母能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甚至还能成为助力,就像兰姨那样八面玲珑、府里府外的各种关系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威远侯府的好口碑和好人缘与这位候夫人都是脱不开关系的。

    而一个温婉可人、能与大哥琴瑟相合,又能与她和书文相处愉快的大嫂也是书瑶期盼的。书瑶不知道前世的大哥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女子,有没有谈婚论嫁过,但她知道大哥直到被害死,都还是孤身一人,闭眼的前一刻,心心念念的还都只是她这个妹妹。那时大哥只想着暗中保护她,成全她想要的,却没有时间和精力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柳妈妈听了书瑶的话,笑着点头:“是啊,你大哥过了年就十九了,是该定下了。”看到书瑶似在发呆,又打趣道:“姐儿放心,你大哥最疼的就是你和文哥儿,一定会给你们找一个同样疼你们的大嫂。”

    书瑶眯着眼睛笑:“我和文儿也会疼大嫂的,就像疼大哥一样。”

    马车旁的书文也乐了,冲着书杰囔道:“大哥,我要一个像淼姐姐那样好看、声音好听、对我们又好的嫂子。”他们与南宫淼只见过一面,但这两三年却是常常书信往来,南宫淼经常让人给书瑶姐弟带东西送礼物。

    书杰绷起了脸:“文儿,跟你说了多少次,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莫要随口乱说话,这样会害了人家。”南宫淼去年初就定了亲,书文这样比喻让外人听到很不好。

    这个弟弟对南宫姑娘还真是……那天南宫姑娘一直带着面纱,他怎么知道人家好不好看了?想到面纱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和噼里啪啦对他的一通指责,不知为什么,书杰的心里突然痒痒的,很想看一下那面纱下的样貌。呃……只是好奇罢了,不是自家弟弟说她好看么?书杰为自己找了个“充分的”理由。

    书文撇了撇嘴:“哪有乱说话了?对了大哥,淼姐姐要一盆‘红露珍’作及笄礼物,你可别忘了修剪的时候叫上我,淼姐姐把她想要的树冠形状画图给我了,要我盯着呢。”

    书杰嘴角直抽,这到底是谁的弟弟?他这个朝夕相处快十年的亲大哥还不如一个才见过不到半日的淼姐姐?哼,还是瑶儿乖巧,要不说闺女是小棉袄呢,他家妹妹也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大哥,我们骑了快一个时辰了吧?你要不要到马车里去休息?或者看看书?”书文看了看日头,开始催大哥换乘马车,“姐姐说不能让你太辛苦。娘以前也说过,人太劳累就容易生病,要劳逸结合。大哥,我把你最喜欢的那个枕头带着了,放在马车里的床上。还有床边柜子里那些书,我也是按你的习惯分类放的,你拿起来方便。”

    即使住客栈,书杰早上也肯定是要一早起来练武、背书,晚上也要看一会儿书才能睡着。如果白天再一直骑马赶路,过于辛苦,所以书瑶跟书杰谈定,每日最多只能骑两个时辰,还要分开两次,当作锻炼、松松筋骨。

    听书文这么一说,再想到书瑶跟他“讲条件”时又是撒娇又是“威胁”的可爱样子,刚刚还在泛酸的书杰立马勾起了唇角,心里软软的,自家这一对宝贝弟妹多疼他啊,连一向不拘小节的书文都能做到如此细致,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时书瑶也从窗子里“瞪”着书杰:“大哥,你该去马车上休息了,说话要算数哦。”

    书杰“无奈”地笑道:“是,小管家婆,大哥这就去休息了,文儿,你一个人不要自己冲到老远去,要不就这样陪着瑶儿,要不也到马车上去休息。”

    书文扮了个鬼脸:“我才不要坐马车,还没骑过瘾呢。再说了,我现在可是柳妈妈和姐姐的护卫。”

    书杰、书瑶等人哈哈大笑,引得前后几辆马车上的人都咧了嘴。

    夏若云急急道:“待会儿停下休息时,我要换到瑶儿她们那辆车上去,坐这太枯燥了,瞧他们多热闹!”

    小张辰赶紧振臂附和:“跟瑶儿姐姐坐,不跟爹坐。”

    被妻儿“嫌弃”了的张财恕一脸委屈:“你们都不坐这辆马车,剩下我和旭儿两个不是更无聊?”

    张旭倒是“仗义”:“爹,我陪你,不过等我学会了骑马,就不能陪你坐马车了哈。”他已经暗自决定,这两天中途下车休息的时候就要开始学骑马,反正以车队的速度,又不需要向书文那样飞奔,他开始时骑慢些就是了。

    张财恕正想对长子的“不离不弃”表示一下感慨,就听到后面的话,“哀嚎”一声:“你们都不坐,我正好睡觉。”

    “哈哈哈哈”,张家四口的马车上也充斥了愉快的笑声。

    只有徐老夫人的车上气氛沉闷。

    徐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端了一倍红枣水给她:“老夫人,其实虞姨娘和她哥哥已经发誓不会把那事说出去,为什么还一定要让四姑娘嫁给虞二郎呢?凭四姑娘的条件,过两年风声淡了,即使不能嫁知府公子那样的人家,嫁个殷实点的大商户也还是可以的。”

    徐老夫人摇摇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没听到那些个丫鬟婆子叽叽咕咕,冰儿只穿了一件薄裳,被水浸湿身形毕露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传出一点风声去还有谁会娶她?只能再次连累一众徐家闺女。总不能把丫鬟婆子全都打杀了吧?老二说的对,现在这样决定,大家只能感慨这是意外,也没什么可说的。而且两人都被传是命硬,倒也没有谁坑谁之说。”

    徐老夫人很清楚,自家二儿子是真把徐冰儿当灾星了,生怕她嫁不出去一直留在徐家“克”他。唉,算了,孙子都能成亲了,她再操心儿子又能操心多久?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张罗去吧,她这把老骨头也管不动了。不过李氏(徐二夫人)和徐冰儿这次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一心算计别人,自己反而掉入泥坑。

    车队行了半日,信义镖局的镖师说,前面正好是一个小镇,就不停在路边吃干粮了,直接到镇上的饭馆用餐,多费不到一刻钟的路程而已。张财恕经常走这条路,自是知道。素日里他自己吃点干粮就算,现在这么多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是吃舒坦点比较好。

第130章 太有心了(补更)

    越接近京城,书瑶的心情越复杂。

    害怕被看出什么,书瑶轻轻闭上眼睛往后靠着假寐。

    前世,两次进京,她都是带着希望和喜悦,等待她的却都是噩梦。

    第一次,她是一个即将回归高门的“大家千金”,生活就像一只美丽大蝴蝶向她张开七彩的翅膀。

    而她的翅膀还没张开,就被塞进了花轿要去跟一个傻子过一辈子……

    最后,她仓惶逃离京城。

    第二次,含辛茹苦供出来的相公高中,她觉得自己终于熬出了头,夫贵妻荣,她幻想着有一天也能得个一品诰命。

    结果曾经山盟海誓、甚至口口声声对她感恩戴德的相公一杯酒弄掉了她腹中的孩子,声称迫于无奈,因为郡主尊贵不能为妾,所以只能她为妾,而一个妾是不能在正妻前面生下庶子的。

    大哥为了维护她的正妻地位,接受了另一个权贵的屈辱条件,发现被骗后与之冲突,被冤枉惨死。

    在兰姨的庇护下,她和离出府,商人李慕海看中她的绣技以及她与威远侯夫人的关系,求娶她为续弦。而一心想做李府主母、已经珠胎暗结的甄柯灵因妒生恨,找人糟蹋她,一场大火,她浴火重生……

    书瑶长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眼角有泪溢出。

    “姐儿,你怎么了?”看见书瑶“睡着”,拿了一条薄被正要给她披上的柳妈妈吓了一跳,轻轻搂过书瑶,轻拍她的背:“姐儿,是不是做噩梦了?莫怕莫怕,妈妈在呢。”

    书瑶惊醒回神,只好顺着柳妈妈的话答道:“嗯,许是快到京城,又梦见慕容府那件事。”

    柳妈妈心疼地安慰着:“姐儿莫怕,现在慕容府可没那个胆量再打你们的什么主意。”那时书瑶三个是刚刚失去双亲的孤儿孤女,无依无靠、惶然失措,又远在玉林县,慕容

    府动点手脚,弄点证据都还容易。

    现在金喜达已经公然以书瑶三兄妹长辈的身份说话、行事,明白告诉所有人他和夏宅仨孩子的亲密关系。而威远侯夫人姚雪兰只要提起书瑶三人,都是亲热地称呼为“外甥外甥女”。连威远侯在侯府宴客上火龙果时,也是一脸自豪地笑道:“我们也是沾了我家夫人那三个外甥外甥女的光,总是第一时间吃到最新鲜的果子。”

    火龙果是稀罕东西,不是有银子就能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京城里吃得上火龙果的人不少,能像威远侯府这样舍得拿出来招待那么多客人的并不多。呃,谁让人家外甥外甥女就是这火龙果的供应商呢?不但不要银子,数量多,还最新鲜。市场上还没开始卖,威远侯府就已经吃上了。

    有金喜达和威远侯府罩着,再有因皇上、太后娘娘高调恩赏产生的知名度,慕容府看到夏宅的人应该都会绕道走,忌惮着之前的流言。

    而且现在书杰也已崭露头角,一旦考得文武双进士,皇上必定重用。当今皇上疑心虽重,却是非常重视人才,只要书杰没有做什么犯忌讳的事,就是看在金喜达的面子、和甄子柔的名声上,皇上也必定会多看书杰一两眼。

    书瑶同柳妈妈正在说话,听到马车外书文欢快的声音:“金叔叔,您来接我们啦!”

    书瑶伸头往窗外一看,果然,金喜达正骑在一匹骏马上向他们挥手,他的头顶上方就是雄伟的城楼。

    车队经过城门接受例行检查,那些兵士们一脸的恭敬,笑得比花儿更灿烂,还在前面吆喝着为他们开道。

    书瑶暗道,金叔叔虽然没有官职,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少。在这京城,即使是做一个守城兵,都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否则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偏偏京城里什么不多,达官贵人最多。

    金喜达隔着窗跟书瑶和柳妈妈打了招呼:“小瑶儿,累了吧?新宅子里已经买了一些丫鬟、婆子,这会儿都准备好了,我们回去就有热水热饭。你们的屋子我让人比照着玉林县的宅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你们日后再慢慢布置。”

    书瑶乖巧地应了:“金叔叔,您答应过跟我们一起住的哦。”

    自从甄子柔嫁给夏霖轩离开京城,金喜达就搬出了金府,带着两个贴身小厮住在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金喜达经常离京到处“出游”,小院里也没添置多少下人,拿他自己的话说,比住客栈还冷清。

    “当然,”金喜达笑道,“金叔叔自然是要跟你们一起住的,你们都来了,金叔叔再一个人住一个冷冷的小院子多可怜?金叔叔还要吃我家小瑶儿亲手做的点心呢。”

    “嗯,”书瑶欢喜地点头,“瑶儿现在会做好多点心呢,每日做给金叔叔吃。”金喜达对他们三兄妹的好,比一般人家的至亲叔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不用说玉林夏府的那两位大伯和三叔了),说是“视如己出”都不为过。书瑶三人也是把金喜达当做至亲长辈一样,自然不舍得让他像以前一样冷冷清清一个人。

    金喜达也笑得开心,心情愉悦,仨孩子来了,他金喜达也算有个家了。虽然他不会再爱上别的女子,此生应该不会娶妻,但就这样看着书瑶三人长大成家,生儿育女,也算享受了天伦之乐。

    京城的夏宅在尚冠街上,京城有一种说法“朱雀贵、尚冠雅”,什么王府、侯府、公主府之类,多在朱雀大街上,而尚冠大街上则多是清贵之家、书香世家。

    夏宅坐落在尚冠北街,是一个三进的大宅院。书杰三人跟着金喜达看了一圈,一致坚持让金喜达跟书杰换了个院子,住在正院,书杰住离正院最近的院子,改名旭日苑,书瑶和书文就住金喜达事先为他们选好的院子,分别改名为明月苑和星辉苑。

    柳妈妈不想单独住一个院子,而是跟书瑶住在明月苑。

    因为梅姨还没来,秀桃也“赖”在明月苑,不愿意搬去为她们母女准备的院子。

    初步安排好后,各人回到自己院子去洗漱,约好半个时辰后到正院享用他们到京城后的第一个团圆饭。

    书杰三人各自离去,金喜达一个人坐在主位上,笑容满面,嘴唇几乎要咧到耳后去了。从今往后,这个宅子才是能给他“家”的感觉的地方。自从甄子柔离开他后,只有书瑶三兄妹才能给他这种喜悦而柔软的感觉……

    书瑶的明月苑是夏宅里最漂亮的院子,从房屋格局到布置都很精致,还有一个单独的迷你小花园,让书瑶最喜欢的是园子中心那个明显是新搭建的三层楼亭子,而府中大花园里也有一个同样的亭子。

    金喜达知道书瑶最喜欢玉林镇夏宅里那个亭子,就让人在这个宅院里搭建了两个,大花园里那个亭子的顶层上可以俯瞰宅院全景,而坐在明月苑这个亭子的顶层,可以远眺京城最美的望月湖。

    金喜达考虑得很周到,连小乖和火火的窝都考虑到了,除了在书瑶卧室的隔壁专门为它们准备了一间“卧室”外,还特地让人在明月苑的后院为小乖搭建了一个露天的大窝棚。书瑶摸着小乖的虎脑笑道:“看金叔叔对你多好,知道你这只懒虎冬天里最喜欢窝着晒太阳。

    小乖得意地晃了晃大脑袋,舔着书瑶的小手,一副谄媚小样逗得书瑶几人笑弯了腰。

    蓝锦带着两个粗使丫鬟为书瑶准备洗浴的热水,书瑶的专用洗浴室旁有一个小耳房,里面有专门烧水的灶炉,非常方便。洗浴室里的大浴桶也是崭新的,还泛着新木的芳香。

    书瑶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一身米色长裙,外罩白底红色撒花长衣,衣襟、袖子上都镶了樱桃红绸缎宽边。蓝锦为她细细绞干了头发,梳成活泼的垂挂双髻,插了两朵粉色珠花,配上沐浴后红润润的两颊,尤为讨喜可爱,还有一丝初显出来的的少女的俏丽明媚。

    柳妈妈在一旁感慨,日子过的真快,她家姑娘很快就十岁了,再过两年也要开始寻摸亲事了。想到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的小子,柳妈妈莫名地开始紧张起来,决定现在开始就要留意,信息丰富了到时候才好挑选,也不会让人给蒙了。

    书瑶若是知道柳妈妈已经开始想得这么长远,铁定要晕倒,她才九岁好不好?

    让蓝锦拿上她亲手给金叔叔做的两件长袍、五个荷包、还有几双鞋袜,书瑶和柳妈妈正准备出门,一个小丫鬟跑来回报:“姑娘,威远侯府、还有安国公府都来人了,金公子让姑娘和少爷们都过去正院呢。”

    消息这么快?威远侯府也就罢了,金叔叔和威远侯的关系一向不错,加上兰姨肯定会向金叔叔打听他们兄妹到京城的日子。可是这安国公府……不但这么快知道他们到了京城,还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书瑶暗自冷笑,夏若雪这个“姑姑”可真是太有心了。

第388章 (一更)

    盛夏已澜,清秋将至。天空清澈如洗,干净的没有一丝云彩,只剩下那纯粹的湛蓝,似是被水墨渲染过一般

    比起夏日的肆意飞扬,秋天是宁静的、成熟的,亦是饱涵韵味而深沉的。

    大梧桐树下,一身白色衣袍的郁正然垂手而立,目光悠远。一阵风吹来,梧桐叶纷纷飘落,似一群金黄色的蝴蝶,萦绕着她翩翩起舞……

    “表舅”的话反复在郁正然耳边回响:

    “我的阿娇是个苦命的人,她不想做妾的,她跟我说,她嫁人以后要找一处秀丽的山,有一个漂亮的小庄子,生一群可爱的孩子。”

    “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未满三个月就被生生打掉了,从此再也不能生育了,最喜欢孩子的阿娇一生也没有尝过做娘的滋味。”

    “阿娇死了,得了寒症死的,我求了郎中,把家传的玉白菜给了他,才得以扮作熬药的仆妇跟进府见了她最后一面。”

    “这衣冠冢里埋着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阿娇塞给我的一条帕子,第二日她就死了,还是郎中告诉我的。那府里根本不在意一个小妾的死,草草埋了,就好象死的是一只小猫小狗。”

    “我知道阿娇不想呆在那遥远的地方,她想回家,我就带着她的帕子回来了。”

    ……

    郁正然回京后就派了两组人分别扮作商人和难民潜去东北,他要知道更多……

    那个阿娇是可怜的,但,她不可能是他的娘。

    哑巴章端了一碗水走过来:“此行可还顺利?”

    郁正然仰头,一饮而尽:“很顺利”。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哑巴章以前从来不过问他的事,一直只是守着他,一句话都没问过。

    郁正然想起,那日他随口说了派人去查探他娘的事,哑巴章似乎被刚喝进口的茶呛到了……

    这前后两次反常表现只是巧合?郁正然蹙了蹙眉,如果不是,哑巴章今日关心的是他的差事,还是他“娘”的事?

    郁正然只是本能地感觉奇怪,他到没有怀疑哑巴章什么。这些年下来的相处,他可以确定,一,哑巴章对他没有恶意,一心保护他;二,哑巴章不可能是父亲的人,甚至,这些年哑巴章收的人、这个庄子、哑巴章所做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在“教”他防备父亲。

    郁正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说道:“哑巴章,父亲允我去西南刺杀雍亲王了。”

    哑巴章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郁正然眼眸一暗:“为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哑巴章怔了一下,“怕什么?当然是怕你小命不保,我以后没人养老送终。雍亲王武功高强,且身边侍卫、暗卫如云。刺杀雍亲王?你以为是京城里那些只知道享福玩女人的王爷们?”

    哑巴章答的顺口流利、理直气壮,但是郁正然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和担忧。

    “好吧,”哑巴章也看到了郁正然眼里的两分玩味,似乎认识到不好一味阻拦,补充道,“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与你同去,你知道的,我的武功不比你差,经验还比你丰富。”

    郁正然洒然一笑,急速拐弯,转移了话题:“我派阿四他们去了东北。”

    哑巴章被突然的话题转变愣了一下,才道:“嗯,也好,你自小就独自在外面,是要多了解一些。就算你……父亲真的疼你,你能保证你那些兄弟不对你存有坏心眼吗?你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了,还是有利益威胁的陌生人。”

    郁正然笑道:“我正是这么想的,哑巴章,我要回府了。现在变天,你的旧伤要注意保暖。”

    哑巴章点头:“你走吧,等等,一定要记得,如果真去西南,要叫上我,否则老子我饶不了你。老子这么多年跟着你,可不想最终还是没人替我收尸敛葬。”

    郁正然已经飘然而去,头都没有回:“放心吧,我不但会为你安葬,还会年年祭拜。”哑巴章的嘴严实、撬不开,但是实心眼,脑子转的没他快。

    哑巴章站在郁正然之前站的位置上仰望天空,他该怎么做?他有时觉得自己能确定,有时又有些茫然。他没有实证,只是觉得像,还有手臂上那道疤痕的位置。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怕自己不但没能弥补,将功赎罪,还再次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铸成大错。

    还有一点麻烦,即使不是……,这些年来他和郁正然还真是有了感情,那是个表面冷淡,内心极为重感情的孩子。如果郁正然同王爷真对上了,他该帮谁?

    郁正然回到府里,马凌儿迎了上来:“夫君,你回来了?郁先生来看你了,说你想资助‘知谦私塾’里那两个家遭突变、但很有才学的学生。”

    郁正然点头:“正是,我见过那俩孩子,很是聪慧勤奋。好好培养,将来必有出息,夫人你不会反对吧?”

    马凌儿笑道:“当然不会,这是善事,妾身想说的是,这样的小事交给妾身可以吗?妾身的嫁妆铺子和田庄每年产出也不少呢。”多积点德,也许老天可以赐给她一个孩子。

    郁正然一愣,笑道:“夫人有心,我自然愿意成全夫人,你多些事情操心也好,免得成日里胡思乱想。”昨日刚回来,马凌儿就要给她身边的大丫鬟如月开脸,郁正然一口回绝了。不说其它,他现在一心追查自己的身世,哪有那种心情?

    马凌儿脸一红,心里却是很甜蜜,她自然知道郁正然所说“胡思乱想”指什么。昨晚,郁正然拒绝给如月开脸,说他们还年轻,不急,心宽才能怀上。

    郁正然心里一阵愧疚,他每次都事先喝了药,马凌儿又怎么会有孩子?

    不过,昨晚他没有准备,所以没有喝药,如果昨晚马凌儿真的怀上了,也许就是老天赐给她的吧?

    他突然想起“表舅”一脸悲恸地说:“阿娇一生也没有尝过做娘的滋味。”

    进了书房,郁先生正在暗室里等他,一脸兴奋:“少主,齐浩宁这次要上钩了。”

第389章 割肉治病(二更)

    郁正然面上一派淡定,似笑非笑:“先生动手了吗?还是父亲他还有第三条线在南边?”

    郁先生眉间一跳,他只顾着兴奋,忘记了少主的心里已然有了疙瘩。少主是个敏感的人,而且,少主有多聪慧,自小又学过多少谋略、史册典故,他是最清楚的。

    仅仅自己教过他的那些东西,就足以让他对主公心生怨念,甚至,郁先生已经觉察到,少主对他说的话都少了……

    刚才那句“先生动手了吗?”,是怀疑他已经不将少主放在眼里,先斩后奏了?

    郁先生的心蓦然一痛,他对主公有报恩之心,忠于主公不假,但是少主自小称他为先生,在他跟前长大,他对少主的感情如学生,又如子侄,如果主公对少主不利,只把少主这个庶子当作是一块随时可弃的踏板,他只会站在少主这边。

    而且,实际上,少主从十三岁就开始处理“如愿坊”和“好味道”的事,只要少主吭一声,就算是他和大管家,也未必就能越过少主对那些人下令。

    除了最早一批带着主公的信、跟着少主来寻他的十七人(郁管家、郁妈妈和十五名下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主公是谁,他们眼里只有少主一位主子。

    郁先生之前就想着要找个时间同少主好好谈谈的,可惜这阵子少主刚刚调到刑部,似乎很忙。

    “咳咳,”郁先生首先要做的自然是不愿意同郁正然离了心,“少主,即使主公有行事的指令下来,我也会先同少主商议,绝不会擅自行动的。”

    郁正然微微颔首,并没有回应,郁先生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自小有自己教导的少主了。本想替主公说几句话的,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少主,主公在南边的那条线,虽然主力被端了,但还有些零散的力量,主公现在将这些人的名单汇总过来了,说以后那条线也由少主负责。”郁先生便说着便递了一张纸过去。

    正然知道,那就是父亲的信和名单了,不过没有伸手去接,淡淡道:“放那儿吧,我有空再看。先说说,你们给齐浩宁下什么套儿了?这么有把握,不过你们每次好像都挺有把握的。”

    郁先生怎么听不出他家少主话里的讽刺意味?心里暗暗叫苦,看来少主的火气不小呢。也是,越是像少主这种重感情的人,越容不得感情上的丝毫欺骗和背叛。何况,少主从三岁开始就离开了主公,仅靠血脉和教导维持下来的亲情哪能经得起许多折腾。

    主公不会以为少主还是当年那个幼小,只要收到父亲只言片语、哪怕只是一个指令都欣喜不已的孩子吧?

    当然,郁先生是不会将此事告诉主公的,那样对少主不利,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劝导吧。

    郁先生暗叹了一口气,回到话题上:“少主放心,这次肯定不会有问题的。那苏妙婵为他”割肉治病,用自己手臂上的肉给他做药引子,他还能不纳了苏妙婵?让人觉得心狠、无情不说,就是海勇将军那也过不去吧?说不得还得封个夫人、甚至侧妃呢。”

    郁正然皱了皱眉:“齐浩宁病了?什么时候的事?还有,那苏妙婵是你们的人?”

    “你们的人”?郁先生真是欲哭无泪,少主这是认定自己合着主公欺骗他了?“苏妙婵不是主公的人,他的叔叔婶婶才是。少主,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主公的信里给了消息,因为名单都给我们了,这事也转到我们手上,苏妙婵必定是要跟着齐浩宁回京的。至于齐浩宁的病,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只是风寒发了高热罢了。”

    郁正然冷哼一声:“必定?只怕你们又要失望了,你们太不了解齐浩宁,以为他是那种怜香惜玉的无脑纨绔吗?‘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一套对他可没效果。名声?你觉得他会受名声的束缚?”

    割肉做药引子?这种把戏糊弄那些蠢货还差不多,敢用这样白痴的套子来算计他弟弟,真是活腻了,郁正然的眼里有戾气升起。

    郁先生最了解郁正然,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戾气。不过,郁先生没有多想,每次下面人有什么愚蠢、或者自以为是的举动时,少主也会表现出这样的愤怒。太聪慧的人最受不了别人的愚蠢,尤其是手下之人的愚蠢,不怕精明的对手,只怕蠢笨的手下。何况,少主现在对主公本来就心怀不满。

    再有,郁先生被郁正然的接连几个问题问倒了,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当年清倌人顾香菱公开自荐枕席,一席煽情的话话几乎感动了整个粤城的老少爷们,齐浩宁却是完全置之不理,连个客气点的婉拒都没有。至于无情狠心的名声,还能比早些年齐浩宁那些“文不成武不就,孤僻暴躁”的名声更差?

    郁先生刚收到密信时的好心情顿时无影无踪,最近接连的败局让他太渴望能鼓舞士气的“好消息”了,失去了正常的冷静,还是少主了解齐浩宁啊。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海勇将军对苏妙婵的疼爱程度了。

    郁正然却在郁先生瞟过来时心惊回神,猛然想起自己刚才所想,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已经认定了君傲(齐浩宁的字)是他弟弟?

    虽然太多的“巧合”和迹象都指向了那个结果,可是,万一不是……

    郁正然想到那个“万一不是”,心里竟然很不舒服,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有多么期待齐浩宁和玥贵郡主能唤他一声“大哥”。

    看着还坐在那琢磨齐浩宁会不会上钩的郁先生,郁正然状似不耐地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下。”

    郁先生很是愧疚,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少主昨日刚刚从外地办完差赶回来,连忙应下退了出去。

    郁正然看着郁先生已见有些佝偻的背影出了门,叹了一口气,为了避免让郁先生对他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常举止起疑心,他现在表现出对父亲明显的不信任、提防、和抵触是最有效、也最“合情合理”的办法。

    至于齐浩宁被“美人恩”要挟那事,他是一点不担心,多大点事儿,都不能自己搞定,还怎么做这雍亲王世子?看着尊贵的位置都是不好坐的。

    郁正然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派人分别驻扎在喀城和粤城,如果最后证明自己还是父亲的儿子,视情况,撤不撤回探子都可;可是万一自己真的是……,雍亲王爷和齐浩宁因为他的疏忽出任何差错,他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不出郁正然所料,此时的齐浩宁正一派悠然地看着面前跪着的苏妙婵和她的堂叔堂婶:“本世子没有追究你们妄图暗自给本世子下毒,你们不自求多福,还敢来闹?”

    下毒?苏妙婵三人眉头一跳,脸色大变,这位宁世子怎么可以如此冷情?不感动已经很过分,竟然还红口白牙颠倒是非?

    刚刚闻听消息赶出来的海勇将军蹙了蹙眉:宁世子有点太过分了吧?虽然蝉儿的心思过于明显,也只是少女痴情,最多就是不自量力而已,至于这样吗?要知道,意图谋害皇亲国戚,尤其面前这位皇上最宠爱的侄儿,可是大罪。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交头接耳:不是说割肉治病吗?怎么变成了下毒?啊呸,害他们还被那姑娘感动得眼泪花花的,感情这三人自说自话啊?难怪宁世子不肯进去“私下谈”,让人搬来了太师椅,连茶几子和整套茶具都搬出来了,决意要在将军府外公开论理!

    也是,堂堂雍亲王世子,怎么能让那么无耻的人诬陷、破坏名声?还是意图给他下毒的人。

    苏妙婵呆怔之后,看着齐浩宁冰冷的俊脸,心碎了一地,宁世子怎么能这样对她?她的一片痴情感天动地,她的左手臂如今还包扎着,虽然伤口很小,但是,再小,那也是割肉啊!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为了他,她都忍下来了,甚至还想着,以后手上留下的伤疤将是他们情意的见证,宁世子每次看到,就会多疼惜她一些。

    不曾想,齐浩宁不但没有丝毫感动和怜惜,还当众冤枉她下毒谋害他。他还是人吗?还是男人吗?

    苏妙婵的堂婶苏太太“咚咚咚咚”地猛然大力磕起头来,片刻间,额上已经渗出血:“宁世子,您不领情就算了,可不能冤枉草民的侄女啊。您可以请郎中当众验验,蝉儿只是担心您病重,在那汤药里加了她自己的肉而已,哪有什么下毒的事?”

    苏老爷也大声说道:“宁世子,您是高贵之人,可也不能凭白冤枉蝉儿,谁不知道风寒症严重了会烧坏脑子、会死人的?蝉儿仰慕世子爷,焦急之下不顾自己的安危忍痛割肉给您做药引子,怎么还成了下毒之罪?”

    他失算了吗?明明天衣无缝的绝佳妙计,明明有十足的把握让苏妙婵成为宁世子枕边最好的棋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433章 等等

    笄礼上的正宾一般是由德才兼备、福厚的女性长辈担任。

    威远侯夫人姚雪兰是书瑶母亲云环的挚友,与书瑶三兄妹、与两侯府的亲厚有目共睹。姚雪兰在闺阁中就是名门贵女、京城有名的才女,嫁入威远侯府后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持家有道,不知羡煞多少人。

    这样的家世和身份,关系又亲近,自然是书瑶及笄礼正宾的最佳人选,甚至可以说毫无悬念。没看今日那么多客人都没有人在讨论猜测两侯府会请谁做正宾么?

    齐悦兮抿嘴一笑,继续往前走去。卖了个关子,却没有说出什么。

    司马妍也没有再追问,她太了解齐悦兮了,既然两侯府到现在都没有放出任何风声,初来乍到的齐悦兮又怎么会大剌剌地暴出来?只不过是想显示一下她的优越地位罢了,别人不知道的事,昨晚刚回到京城的她就知道了。

    不过,答案很快揭晓了。

    齐悦兮等人才刚到礼厅门口,就听到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震惊,瞬时跪了一地,这福星贵郡主的面子也太大了吧?竟然迎来了圣驾和老佛爷,还真是嫡长公主的待遇,半点不含糊啊!

    皇上和太后今日都穿了明黄色的常服,皇上边走边朗声笑道:“平身,今日朕不是以皇上的身份来的,只是作为叔父,代皇兄和君傲来观礼,也来这福满园转转。都说福满园的景致好,朕日日被束在宫里,也是第一次来啊,还是沾了我们福星丫头的光呢,哈哈哈。”

    跪了一地的官员心里抽抽:日日被束在宫里?那一消失就两三个月,突然出现在某个角落,让地方官员胆战心惊的人是谁啊?

    迎上前的金喜达也是一脸憋狠了的表情:“皇上辛苦了!以后也该出宫走走,看看我大周河山。”

    皇上哈哈大笑:“正是,正是,文俊之建议,朕会好好考虑。”

    云陌和南宫淼起身上前扶了太后同皇上一起坐在主位上,太后坐定后也乐呵呵道:“皇上你只是来观礼,哀家今日可是正宾呢。”

    在丫鬟婆子指引下落座的众人又是一惊:太后娘娘是今日笄礼的正宾?

    司马妍自以为早已麻木的攀比心思又复苏了,那几年都说太后最宠她,什么是宠?跟夏书瑶比,她算什么?

    现如今就更没什么好比的了,若不是太后念在她跟二皇子的亲事是太后指的,且最后她还是回到“正途”的份上,她应该早就跟二皇子一起共患难去了吧?她很清楚,当日二皇子逼宫时,她那片刻的犹疑已经在太后的心里横了一根刺。

    司马妍瞟了旁边同样一脸震惊、甚至不敢相信的齐悦兮姐妹一眼,有些奇怪,她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还这副表情?做给谁看?

    齐悦兮确实震惊,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也圣驾亲临,还一口一个“福星丫头”、“作为叔父”……

    她们姐妹俩可是皇上的嫡亲侄女啊,又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

    齐悦兮对还未出现的夏书瑶又增添了几分好奇,看来父王、母妃、还有自己对这位福星贵郡主的估计还是低了些,以后自己姐妹俩就要留在京里了,同夏书瑶交好显然有益无害,甚至非常必要。

    齐悦宜见姐姐半垂着眼,一脸沉思,以为姐妹同心,在姐姐耳边低声劝慰道:“姐姐莫要忧心,我们如今回来了,我们才是……”

    “闭嘴,”齐悦兮低声喝道,她平日里大多时间专注于琴棋书画、学习管家理事等等,只是觉得自家妹妹娇纵些,回到京里才发现妹妹已经被母妃娇惯得多离谱。她暗自庆幸,自己十岁前都是在皇祖母身边长大、由皇祖母教养的。

    自己年底就要大婚,妹妹即使能被接进宫里,也不知能不能讨皇祖母欢喜,皇祖母可是一个眼光毒辣、不能忽悠的人。

    乐声起,及笄礼正式开始,姚雪兰是今日的有司,四公主和玥贵郡主是赞者,将协助作为正宾的太后行礼。

    开礼,金喜达先是抬头向天说了一句:“廷威、柔儿,我们的瑶儿长大了。”然后才作为父亲致辞,并与云陌一起对宾客们表示感谢。

    踏着铺满月季花瓣的红毡毯,一身彩衣彩履的书瑶走向礼厅中心,立于席上,面南,向观礼宾客行作揖礼,后面向西跪坐。

    ……

    三加三拜,从笄、簪、到冠,从襦裙、深衣、到最后的大袖礼服,在盛大隆重的仪式中,在满堂宾客的见证下,书瑶好似重走了一遍由天真浪漫的女童到纯真明丽的豆蔻少女,再到如今的典雅端丽。

    书瑶此刻头戴太后赏赐并亲手为她簪上的九翠四凤冠,着一袭大红色迷离繁华丝锦制成的八幅广袖礼裙,绣五翟凌云花纹,裙上的花纹乃是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

    这样华贵鲜艳装扮的书瑶站在那里,面若芙蓉,雍容大气,让人移不开眼睛。

    金喜达和书杰脸上俱是一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坐在上位的皇上也是一脸骄傲,这是他的准侄媳妇,他们皇家的骄傲,大周的福星贵郡主。

    观礼台上的众人惊叹:这样的福星贵郡主,带着天生的、有非凡震慑力的高贵气度,谁还能拿她的市井出身非议诟病?先要有与她站在一起就被衬成渣渣的勇气。

    可是,笄礼的程序到此应该结束了吧?为什么托盘里还有一支瑰丽、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正红色血玉月季?

    还有,面向宾客展示礼裙的福星郡主似乎更像是望着礼厅门口等待着什么……

    玥贵郡主在太后耳边说了些什么,太后暗叹一口气,正要拿起托盘上的血玉月季给书瑶簪上,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等等”。

第434章 乍惊乍喜

    声音并不洪亮,有些疲惫,但很坚定,带着三分急切,平添了一股气势。

    众人回头一看,呀,这不是宁世子吗?真赶回来了?只是,怎么看起来如此狼狈?遭劫了?

    一袭月白色锦袍上竟然有两道长长的裂痕,明显是利器所割,上面还有点点血迹,发髻也有些歪了,几缕发丝垂了下来。

    齐浩宁本是已经几乎精疲力竭了,在门口看到书瑶的那一刻整个人却“复活”过来,熠熠光彩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的小妻子终于长大了,站在那里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娇艳动人。

    有记忆中如巫山云雾般的灵气,巧笑倩兮的脱俗明丽,由比记忆中更添了几分韵味和光芒,美不可言,贵不可言。

    那一刻,他是如此骄傲,那光彩夺目而独一无二的女子是她未过门的小妻子,他们将携手相伴一生。

    许是看见书瑶眼里的恐慌,担心吓到太后和书瑶,齐浩宁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书瑶脸上拔离,顾不上行礼,赶紧先说了一句:“我没事,没受伤,”俊逸的脸上那双眼睛星辰般闪亮,“皇祖母,让我来吧。”

    回过神的太后见他虽然看着狼狈,但精气神确实还好,不像有受伤的样子,笑着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让刘嬷嬷扶着回正位上坐好。

    细心的紫锦很有眼色地让小丫鬟端了一盆水过来给齐浩宁净手,再递上干净的棉帕子。

    齐浩宁擦了手,小心翼翼地拿起血玉月季给书瑶簪上,借机用极小的声音在书瑶耳边说道:“瑶儿,你好美。”

    书瑶的脸唰地红了,这礼厅里有多少人啦?就是他们俩身边此刻也站着几个丫鬟,还有四公主和玥儿站在三四步之外笑咪咪地看着这边。

    正想抬起头偷偷瞪他一眼,就听到一声焦急的“爷---”,并见齐浩宁的身影向侧后方倒去,吓得惊呼出声:“宁哥哥---”,与齐悦凌的“哥---”、太后娘娘的“宁儿---”几乎同时出声,现场气氛顿时宁乱了,宁世子这是……?

    好在几乎是飞过来、看着比齐浩宁更狼狈的云霄及时扶住了他,随即飞到他们身边的书杰一边上下检视了齐浩宁一遍,一边急急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没受伤吗?”

    连主位上的皇上都坐不住了:“太医,快传太医!人都到哪去了?”

    齐浩宁是雍亲王唯一的嫡子,若不是当年雍亲王坚持,他才不会让齐浩宁到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父子俩都在前线,万一有个闪失,……

    要锻炼在京城里、禁军里一样能锻炼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没几个人敢对齐浩宁动手。

    不过齐浩宁南下后的迅猛成长又让他认同了雍亲王的做法,大风大浪里才能摔打出英才啊!大周目前最缺乏优秀的年轻将领,尤其是能让他信任的。虎父无犬子,他很有信心,雍亲王这一脉将永远是他大周最可靠的中流砥柱。

    皇上、太后同时出宫,必然是有太医院的御医跟着的,这次跟出来的陈御医还是皇上的专属御医,也坐在后边观礼,见到齐浩宁晕倒第一时间就赶上前了。无奈男宾区设的远一些,陈御医又坐在靠后,这不,差一步,就让皇上给吼了。

    “臣在,臣在,”陈御医也不敢多耽搁,让云霄将齐浩宁放在椅子上靠着,先粗略检查一遍,赶紧把脉,又翻了翻眼皮,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笑道:“皇上放心,宁世子只是太疲劳,睡着了。”

    睡着?众人愕然,宁世子这是多久没睡觉了?

    云霄骤然感觉到一道威利的视线逼过来,知道是皇上在等他解释,赶紧跪下:“禀皇上,我们一路上遇到三股刺客,一股比一股狠厉,尤其快到京城遇到的那一股。那些人明显都是直奔世子爷而来、要取世子爷的性命。本来路程就赶,又屡遭围追堵截,世子爷怕赶不上福星郡主的笄礼,尤其是近十日,几乎没有睡觉,加上恶战连连,所以……不过,还请皇上放心,世子爷确实应该没有受伤。”

    三股刺客?皇上的脸如乌云密布,还敢在京城附近?

    金喜达也皱紧了眉头,道:“皇上,先让云霄送宁世子去旁边的客院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再说。”是宫里老妖婆下的手?还是跟京里那股隐藏着的细作有关?他们有这么多人、这么强的力量?南海那边不是整窝端了吗?

    皇上点点头:“就这样吧,人没受伤就好,宴会继续。”

    书杰连忙亲自去安排,其实雍亲王府那么近,皇上和义父却让宁世子住在客院,显然,一方面是考虑到宁世子的安全和护卫,另一方面,待宁世子睡醒,就要讨论刺客的事了。

    刚才短短的一场折腾,却是让书瑶的小心脏一会儿提上去,一会儿放下来,好像是被人提着抡了几圈。齐浩宁为了赶回来参加她的及笄礼、亲手给她戴上血玉月季簪,不眠不休,竟然这样一放松精神就站着睡着了,让她既甜蜜又心疼。听到云霄说有三股刺客一路追杀,又让她后怕不已,好在陈御医很肯定地说了齐浩宁没有受伤,只是太疲劳、精神不济。

    想到“追杀”,书瑶情不自禁地在宾客中寻找赵侧妃的影子。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赵侧妃也是好像被人提着抡了几圈般晕乎。不过,不同于书瑶最终的安心,她却是极度不安和愤恨,连吴婆子屡屡拉扯她的衣袖提醒她也没有注意到。

    齐浩宁突然出现在门口时她就愣住了,大为失望,吴婆子不是说她主子保证成功,万无一失?

    齐浩宁平安回京,一旦大婚,以他和夏书瑶如今的势头,以及那副深情款款的姿态,王府里哪里还有她母子三人的地位?她看到齐浩宁看书瑶的眼神,活脱脱好似当年的雍亲王和王妃表姐那个贱人。

    正在她焦躁的时候,齐浩宁晕倒了,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惊喜一会儿,该死的御医又宣布了坏消息:只是睡着了。老天在玩弄她吗?

齐浩正番外(一)

    P.S.:耽搁太久了,不得不花时间重温一下前面的相关情节,所以,嘿嘿,又迟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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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夏初,刚刚好的温暖舒适,没有冬日的寒冷,盛夏的火热也还没有到来,处处鸟语花香,彩蝶飞舞。

    从西南回京、经过玉林住在夏宅的雍亲王世子齐浩正听说静玄大师正好在玉泉寺讲经,决定上山拜访,如果能与静玄大师下一盘棋,也是心灵的一次洗涤净化,受益无穷。反正三年前,离开京城之前,静玄大师曾亲口邀请他说“随时欢迎正世子来找老衲下棋。”

    因为郁先生在路上受了些风寒,齐浩正让他在夏宅休息,除了左庆、左贺、和两个贴身暗卫,亲卫队也都留在了夏宅。

    郁先生如今还是齐浩正身边的幕僚,亦师亦长辈。三年前,齐浩宁和夏书杰围堵北齐王,他们一心要活捉北齐王,北齐王却抓住了这个空子,用了卑鄙的手段暗袭齐浩宁。危机关头,刚刚知道北齐王要让少主郁正然与雍亲王拼杀后死于火枪队枪下的郁先生突然出手,局势顿转。

    猛然猜到郁正然真正身世的郁先生不能眼见郁正然一心爱护的嫡亲弟弟死在自己眼前,几乎是毫不考虑地要用自己的命换下齐浩宁的命。好在书杰和浩宁反应快,迅速救下了他。郁先生受了重伤,足足养了两三个月,在高明德的帮助下,终于还是如愿随齐浩正去了西南。

    打开了心结的郁正然和郁先生比以前更有默契,而雍亲王感谢郁先生对长子多年的照顾、教导,以及对次子的救命之恩,也是诚心待他如兄弟。此次爱女齐悦凌出嫁,特意亲笔信一封邀请他与齐浩正一同回京观礼。

    还有一件齐浩正不知道的事,就是雍亲王和郁先生正在秘密谋划,要趁此次齐浩正回京之计,将他的亲事定下来,雍亲王府世子妃之位不好一直空着不是?无奈齐浩正一点都不急着这事。倒不是他不想成亲,而是他已经有一次为利益关系而结的亲,再成亲,一定要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即使不能像父王和母妃那样刻骨铭心,像弟弟和弟媳那样水**融,至少也要真正的两情相悦不是?反正嫡子他已经有了,也不存在子嗣的问题。

    登玉泉峰,对齐浩正来说,本是纵身几跃的事,但难得有闲情逸致的他来了兴致,像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拾级而上,享受一种不一样的心情。

    在一个很大的转弯处,齐浩正正与左庆、左贺玩笑说要如何为难准妹夫柯逸秀,突然听到上面传来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谁让你们平时不爱动了,赶紧的,谁先到上面,赏她一块藤萝饼,对了,再加一小杯玫瑰香露。”

    声音里愉悦的娇俏和得意让齐浩正都忍不住提了提唇角。藤萝饼?玫瑰香露?巧味居新推出的点心,尤其是玫瑰香露价格不便宜,看来,应该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姑娘在与自己的丫鬟逗趣了。呵呵,千金小姐登山的体力比丫鬟还好么?呃,重点不是这个,大家小姐不是都喜欢表现文静娴雅,别别扭扭的么?竟然在外面如此“大呼小叫”、笑声盈盈,一点都不忌讳?

    左庆眨了眨眼:“爷,这声音真好听,我们上前面去看看?”

    齐浩正给了他一个毛栗子,低声喝道:“不得无礼。”不过脚下的步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虽然没用轻功,他的大长腿也是不能小视的,没一会儿,就看到前面四个身影,一位穿粉红色褙子的女子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笑言催促身后的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但她戴着帷帽,看不到脸,只能见身材窈窕轻盈。

    齐浩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宽不急地跟在她们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样的速度对他来说,简直是散步了,惹得左庆左贺二人嘟囔不断。

    好一会儿,那女子好像也累了,轻喘着站在一个亭子边上休息,喝了几口丫鬟递过来的水,笑道:“山上的风,好凉爽好舒服。”说完迎着风张开双臂,风吹着她帷帽上的面纱、宽大的袖摆、裙摆,飘飘欲仙,好像整个人儿就要随风而去,让人有一种想要上前拉住她的冲动。

    这一幕,让齐浩正突然觉得好熟悉,不由地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另一边的悬崖边,倚靠在一块大石上。这边正在悬崖边上,山风迎面吹过来,确实好惬意。

    只听到那姑娘感慨一声:“回到京里,也不知还有没有这么舒服的日子,那一大堆的规矩,就烦人的紧。我还是宁愿在庄子上陪祖母。”

    她身边的婆子递了一块帕子过去:“姑娘是大家小姐,哪能一直呆在庄子上?夫人再不待见姑娘,也要为她自己那两个女儿考虑不是?您可是方家的嫡长女呢。何况大爷一向最疼姑娘了”姑娘刚过了十九岁生成,都快二十岁了,自从十六岁那年正准备成亲时被退了亲,接着为先夫人守孝三年,到现在连亲事都没有定下。而被扶正的李氏生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如今也是一个十六,一个十四了,听说都已经议了亲,只是长姐在前面未定亲,她们也还没能定下罢了。

    好在姑娘总算还有老夫人的疼爱和嫡亲兄长的挂念维护,这次接姑娘回京,就是要议亲的,听说大爷和大奶奶可是为姑娘的亲事费尽了心,否则真要被夫人定给她娘家那个什么侄儿就完蛋了,那就是一个空有举人功名、游手好闲的纨绔,看的还不是先夫人留给姑娘的嫁妆?听说他的原配就是被他气死的,连嫁妆都被他吃喝嫖赌用光了。

    说到兄长,心情愉悦的方家大姑娘方怡有了一丝惆怅和愧疚:“听说大哥本来要外派去西南的,因为我亲事未定下硬是放弃了。都是我耽误了大哥,否则以大哥的才干,到西南去辅佐雍亲王世子,一定能够大有作为。

    方怡主仆二人的声音很轻,但齐浩正是习武的人,耳力不同一般人,加上顺风,听得是一清二楚。不禁一愣,方家?原来方昊没有去西南任职是因为这个妹妹?

齐浩正番外(二)

    对齐浩正来说,同静玄大师下棋是一件让心灵愉快沐浴的事,每一步都有佛理,都是一种感悟。一局棋下了近一个时辰,静玄大师笑道:“正世子是个心宽、气正的人,拿得起放得下。王爷倒是多虑了。”

    雍亲王担心齐浩正与马凌儿的那段被北齐王控制的利益婚姻给他留下心结,所以才无意再成亲。

    齐浩正苦笑,或许他是该成亲了,父王对他本就觉得很愧疚,他的亲事一直悬着,只怕父王的心也一直无法放下,又怎能好好地安享晚年?两情相悦……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吧?父王同母妃成亲前,不也只是在荷塘飞瀑偶然一遇?

    不知为什么,齐浩正耳边突然又响起愉悦的银铃般的笑声,有那样笑声的女子,心里一定很干净,生活也能过得很坦然很阳光吧?

    静玄大师捋了捋胡子,笑道:“姻缘天注定,正世子顺其自然就好。”

    从静玄大师住的禅房出来,齐浩正轻松了很多:“走,去看看荷塘飞瀑,又三年没见了。”荷塘飞瀑真的很美,不仅是父王母妃最钟爱的景致,他也是无法忘怀。即使少了那快乐旋舞的身影,依然让他惦念。

    这个时间点,来上香、听经的人基本上都下山了。齐浩正不喜欢人太多太拥挤,所以上山、看荷塘都选择往后一些的时间,避开人群,这样才能更好地闲心静气地欣赏风光不是?

    不料,才走近荷塘,就听到一阵若隐若现的笑声,心一动,屏气静下心来聆听,果然是那方姑娘悦耳的没有杂质的笑声。

    齐浩正的唇角又愉悦地提起,这姑娘还真爱笑,好像她的生活中没有任何烦恼似的。可是听她身边那位妈妈话中的意思,她应该不乏不顺心之事呢,否则她也不会说“宁愿在庄子上陪祖母”了。

    远远看了看那个正指着瀑布开心地同身边丫鬟说什么的粉红色的背影,齐浩正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面面相觑的左庆左贺招呼一声“回了”,就大踏步而去。那笑声已经给了他愉悦的心情,他就让方姑娘没有打扰地享受美景吧,呵呵,公平!

    出了玉林镇,回京就快多了,当骑在马上的齐浩正远远看见头发花白,但气色精神很好的雍亲王爷亲自带着一众家人在王府大门处等候时,嚯地一下跳下马快步奔过去跪下:“父王,正儿回来了。”

    雍亲王泪光闪闪地亲自拉起儿子,笑道:“好,好,这次回来多呆些时日,你皇叔父也是这个意思呢。圆儿,圆儿,赶紧过来见过你爹。”

    快要四岁的圆儿小大人似地一手牵着一个堂弟、堂妹,那是齐浩宁和书瑶的龙凤胎儿女欢欢、喜喜,今年两岁多了。三个小宝贝都穿着红色的喜庆衣裳,都是白白嫩嫩萌萌的,此刻都一脸好奇加崇拜地仰头看着齐浩正。

    齐浩正看了一眼就醉了,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蹲下身向他们张开了双臂。欢欢、喜喜看了圆儿一眼,圆儿转头看了婶婶书瑶一眼。书瑶忍不住笑道:“圆儿你发什么愣呢?你爹同画像不像么?那真是你爹呢,你昨晚不是捧着画像念叨了一个晚上?还有欢欢喜喜,怎么还不拜见大伯呢?”

    圆儿咧嘴一笑,高兴地点点头,然后又肯定地朝弟弟妹妹点了一下头,三人齐齐扑向憋着笑的齐浩正:“爹”“大伯”。

    众人也哈哈大笑,这三个小东西还真谨慎!圆儿一派长兄风范,还真像他爹的气势。

    齐浩正抱着喜喜,齐浩宁牵着圆儿和欢欢,一家人跟在雍亲王身后,高高兴兴地进了王府。齐浩正笑道:“父王放心,西南那边现在很稳定,再有个两三年,那里也能繁荣起来,我就可以回京了。”主要是皇祖母和皇叔父舍不得父王,要不然等边城发展起来,他将父王接过去也不错。他们父子俩都花了那么多心力在西南,有感情哩。

    如他之前所预见,缅甸王就不是个守诚守信之人,甚至将留在京城的被舍弃的三王子当作忽悠大周的“定心丸”,暗中挑拨周边番邦,还妄图与北边的几个大番族联系勾结,一心要报仇雪耻,重创大周。

    好在齐浩正从头开始就没有相信缅甸,不但截住了他们北上的细作,适时安排“演练”警告了几个不安分的小番族。还使计谋挑起缅甸国内部的争储之战,半年前,缅甸国王病重不治而亡,“黑马”四王子凭着遗诏和大周皇帝的支持登基成了新的缅甸王……

    齐浩正现在还留在西南不是为了打战,一是用他和郁先生的新方法训练西南军的将领和兵士,二是他提出的边城经济发展策略得到皇上的大力赞赏,既能有力提高边城将士百姓自给自足、甚至逐步富庶起来的能力,又符合边城随时可能发起战事的特殊情况。

    因为这个策略是齐浩正提出来的,且需要在实践中改善,皇上自然希望他能亲自督阵,等西南边境诸城见成效了,再推广到其它各边境去。

    齐浩正也向皇上要了几个在经济、商事、农事等管理上有经验或者有独到见解的中青年官员,在户部任职的方昊也是很多人向他推荐的人选之一。只是,方昊提出希望在一年后过去西南,被他拒绝了,他一向不喜欢犹犹豫豫、左右衡量算计得失的人。

    不过,呃,自己也有武断的时候,或许,他这次回来可以借机见见方昊,也可以让人查探一下他家的情况。

    让齐浩正惊讶的是,他还没派人去查呢,当晚他弟弟就送来了方家的资料。

    当然,不是专门方家的,那厚厚一叠资料是书瑶奉公爹之命精心挑选出来的五个姑娘及他们家庭的情况,包括了方怡和方家。

    齐浩宁拍着他大哥的肩道:“大哥你可一定要好好看看,瑶儿花了很多心力呢,你要相信瑶儿的眼光,她可不是那种只看家世和外表的,父王都说交给瑶儿他放心呢。”那五个姑娘的情况他也都看过了,有的还是他奉妻命派人去查的呢。呃,虽然比瑶儿要差一些,但是真心都不错了。

    P.S.:明天齐浩正番外最后一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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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而来,有个隐身储物柜,谁也别再想抢走属于他们三兄妹的东西。 今生,她只想安于市井,做个小财主,保护好前世愧对的大哥和弟弟。 嫁什么样的男人?那不重要,老实可靠就行,和则合,不和则散。 可是,很多事似乎跟前世不同了,原来曾经有这么多事与他们一家擦肩而过。 ---------------------------- 已有近八十万字完本《我心安然》,坑品有保障,请多支持!求推荐求收藏!市井贵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市井贵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市井贵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