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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泥寒     溺寒txt下载     溺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安民(上)

    二十余万流民众,大部分都是被诸郡驱用,开垦草云域的奴民和兵卒。

    流民众开垦出的田亩,与搭建在险地的堡寨,也都是属于诸郡的。

    刘家驱逐诸郡,拿回了草云郡。

    便不能放任郡内的流民众,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有根提议刘恒修堤,断湖造田。

    但造出来的田,又归于谁?

    “我等建堤,断湖水源头后,便会挖掘水道,泄去湖中积水。”

    “劳务繁重,你等需竭心尽力。”

    刘恒面容肃穆,从蓑衣下伸出了摊开的右手,手掌向上的指向了两千名的流民代表。

    “郡内积蓄的避水灵珠尚多,灵符药液却不足。”

    “但即使如此,也会让你等先用。”

    “待泄掉湖水,空出的湖底,淤泥厚积,用烈火烘烤后,定能适宜耕种。”

    两千名衣衫褴褛,俱戴着笠帽的流民代表们,战战兢兢的站在刘恒身前,俱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静静听着刘恒的话,脸上大都显露着茫然与疑虑。

    本是俘虏或败卒,命运会如何凄惨,虽然惧怕战栗,却也有了心里准备。

    活一天,便是一天。

    他们听着刘恒的话,表面上恭敬谨慎,实际上在大部分的流民众的眼中,却遍布着麻木和冷漠。

    “流民众们,将分为两百组,每组千人,你们分二百队,每队十人。 ”

    “每一人。负责百人,每一队选一队长。 ”

    “千人组的民众人选,十人队的组队人选,你们自择,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

    “但每组中,老弱妇孺必须占七成以上,我会让卒兵监督。 ”

    刘恒收回手臂,沾着土尘的脸上,突然显出了狰狞之色。

    “若,有人所组之精壮占了三层以上。十人队众,俱死! ”

    刘恒御使起元气,加重了语气。

    两千名流民代表们,俱都挺了挺胸。

    他们站的更直了。

    “要泄尽此湖,所需时日必多。 ”

    “但不论空出来的湖底有多少,俱会分成二十份。 ”

    刘恒撤去了喉间的元气,话语也变的轻缓起来。

    但他接下来的话,落在流民众的耳中,却仿佛万里晴空的一道惊雷。宛如漆黑冥夜中的一缕白光。

    “每一份之地,由一个千人组负责耕种,头年所得粟粮,郡内收九成。次年八成。”

    “头两年,郡内将负责尔等口粮。”

    “三年后,七成。”

    “此后,再不复减。”

    在满面震惊的流民众们面前。刘恒收回了右手,并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记住,你们只是草云的奴民。你们所耕种之地,也只是草云郡的私田。”

    面朝着开始瞪目结舌的流民众们,刘恒抿了抿嘴,便翘起了嘴角。

    “只不过,你们有永久的使用权。”

    窃窃私语且兴奋莫名的流民众们依次散去,刘恒独自背着双手渡步到了湖岸。

    连绵的雨中,原本静止在宽阔的湖面上的倒影,被无数涟圈搅的支离破碎。

    低头看着湖面上破碎的影子,刘恒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一身蓑衣,戴着笠帽的有根,走到了刘恒身旁。

    “驭使流民耕种,分于其田亩,却不准其建镇,不称其为郡农。”

    “此是草云郡私田,青峰若以此来加派税粮,于理不合。”

    “他们,却最看重理由。”

    刘恒面露钦佩,转头看向有根。

    “流民得田,势必积极。”

    “其又无需负责道门贡粮,数年后,此地之民定会富足。”

    “若腾出来的湖底,真如你所说之肥沃。”

    “那草云郡,也能承担青峰以域内诸堡为由,所加派的重税。”

    “何止啊。”

    有根昂起头,稀疏的雨水打在了疤痕遍布的脸上。

    “我郡还要岁有余粮。”

    有根面露微笑的转过头,注视着刘恒的眼。

    “还要有不断的兵源。”

    “郡主。”

    有根转过身,朝刘恒抱起双拳。

    “活下来的流民众们,日后必然会对你感恩戴德。”

    “此时的老弱虽多,但日后却能一呼百应!”

    “要不了两年,这里就会变成我军的供粮之地。”

    “要不了十年,这里便会成为我军的征兵之地。”

    这里,将是刘军的根基。

    闻言,刘恒瞪大了双眼,迅速转过身。

    他转身朝着有根,蹙起了眉头。

    他刚想开口,却又嘎然而止,接着又低头沉思了片刻。

    “十年之后,实在太过遥远。”

    “草云郡初定,战事方歇。”

    最重要的是。

    “我,也没有出兵的打算。”

    “呵。”

    有根松开了抱拳的手,转身面朝着大湖。

    “将军。”

    “我近来总有预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我不杀人,人欲杀我。”

    “草云郡的强势,已让诸郡侧目,但也会让诸郡畏惧。”

    先是畏惧,接着忌惮。

    最后,便会想法扼杀。

    “诸郡虽已退,焉知雨季之后,其不会卷土重来。”

    闻言,刘恒看着有根,眉头皱的更深了。

    还不够吗?

    “宁川,强卒,再加上你和我,草云域还不能抵御外敌吗?”

    “不够。”

    有根摇了摇头,面露平静的注视着支离破碎的湖面。

    “繁荣之下,往往埋藏着危机。”

    “和平的基石,往往沾满了无辜者的血。”

    “未雨时要先谋,我军虽有五万多的兵卒,但还是不够。”

    “和平,安宁。”

    有根面露讥讽,霍然转身,一步步的朝着流民众的驻地走去。

    “都是打出来的。”

    闻言,刘恒转动着脖颈,目视着有根走人流民的驻地。

    只感无言以驳。

    唯有长叹一声。

    同时,西荒边境,连绵数千万里的荒山中,唯一一处在群山间,低缓的接缝处。

    一座依着山势而建,成功封锁住了荒山的关隘,迎来了一位空明境的修者。

    高挂在空中的烈日,照晒着多日赶路所携的阴霾与苦闷。

    张永站在关隘上的城楼顶端,垂头俯视着关隘外,环绕着城墙的宽广的护城河畔,连绵不尽且又重重叠叠的厚重森绿。

    他面色凝重,又长舒了口气。

    西荒之地,洞天福地不如中土繁多,门派的数量也不如中土。

    但除了佛道信徒之争外,相同派别的关系和互相之间的利益牵扯,却也算融洽。

    毕竟,修道不易,谁也不想沾上因果。(未完待续。。)

    ps:  恩。

    怎么说呢。

    作者很无良,大大们很伟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安民(中)

    西荒之地,疆域广阔,又正值雨季。

    张永用十多天的时间,几乎横穿了整个西荒。

    他的衣裳上,没有沾上丝毫水渍。

    他的脸庞上,却有掩不了的倦色。

    “呼~!”

    张永长出了口气,盘膝坐在了城楼顶上的檐端处。

    “到了。”

    张永将右手伸入怀间,摸索了片刻后,取出了一个兽皮包裹。

    他将包裹解开,取出了捆在包裹里,枯黄的麦穗。

    他拿起一把麦穗,放进嘴里,大口的咀嚼了起来。

    “就送你到这了。”

    一名身穿青绿阴阳袍的道人,走到了张永的身后。

    道人很英俊,白皙洁净的皮肤似牛奶般光亮平滑,殷红饱满的唇瓣印在洁白的皮肤上,显得尤其刺眼夺目。

    而那双形如卧蚕的厚眉下,一双随时都在闪动着精光的锐利剑目,又散发着几分威风和严厉。

    道人挺直腰杆,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南疆不比荒原。”

    “其地多山林,毒瘴。”

    “也多异兽,妖物。”

    道人注视着蹲坐在檐端的张永,面露微笑。

    “其地之土著,大多都是蛮族,常年炼体,皆是皮粗肉厚。”

    “蛮人生存艰难,且愚昧难教,南疆之地,大多也不适耕种。”

    “无论佛家还是道门,在南疆的信徒都不多。”

    “张道友。”

    道人加重了语气。故意的放慢了语速。

    “南疆,可不是一个好的去处。”

    闻言,张永伸手捂住喉咙,大力将包在嘴中的麦粒咽了下去。

    他又伸手入袖,取出了装水的皮囊。

    他揪开水囊的盖子,仰头大饮了一口,方才喘了口气。

    接着,张永将包裹和水囊放到了身旁檐边后,才站了起来。

    “竺道友。”

    张永飞快的转过身,面朝着竺道人拱起双手。

    他嘴角残留着些许的麦粒。领襟上也有大片的水迹。

    他的语气轻淡,神态平静。

    “多日来为张永指路,旅途劳顿,风雨无阻。”

    “如今终到南疆。”

    “张永备受关怀,实在是感激不尽。”

    闻言,竺道友扬了扬厚眉,沉默了片刻。

    他抬起双手,朝张永拱手还礼。

    “张道友,言重了。”

    “竺道友。”

    “我此去南疆。所图之事,关系自家性命,实不宜告于他人。”

    张永面容平静,眼中的眸瞳微动。

    “烦劳竺道友知会天山道门。”

    “我实在歉愧。若日后天山有事,而我又力所能及且不违背道义德律,必不推辞。”

    闻言,竺道人的厚眉微蹙。思索片刻后,便暗自咬了咬牙。

    “张道友,竺云知道了。”

    “你的心意。我会转告天山。”

    “南疆辽阔,更甚西荒,张道友此去耗时必久,边境山脉横卧且高耸。”

    “纵是空明修者,渡之亦不易。”

    “为防此地阻滞,坏道友大事。”

    “我,将留驻在此等候,静待道友归来。”

    闻言,张永沉默了。

    他沉默的放下了双手,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他的脸色依旧平静,他的语气依旧轻淡。

    “那么。”

    “就有劳竺道友了。”

    接着,张永盘膝蹲坐在楼檐,取过了身旁的包裹和水囊。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赶,有必要补充下体力。

    多少天了?

    自从破境后,张永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他细细咀嚼着翻炒过的麦穗,很仔细的将每一颗穗粒的表壳咬开,又用牙齿慢慢研磨。

    他在不知不觉中,就闭上了双眼。

    竺云放下双手,看着细嚼麦穗,闭目假歇的张永,脸上露出一丝不解,随后便瞪圆了双眼。

    那一片天地中,清风突起,由关隘城楼,席卷向四面八方。

    骤动的元气,毫无阻隔的淌涌在张永的身旁,宛如无数道透明的流水,在一片地方激烈交汇,不断涌荡。

    张永闭目了良久,直到嚼光了包裹中的麦穗,才面露无奈的睁开了双眼。

    骤动在他身周的元气,也在顷刻间散去。

    “竺道友。”

    似乎对刚刚发生之事毫无所觉,张永收起水囊和包裹,便站起身来,一脸坦然的看着竺云。

    “我,走了。”

    张永右手轻挥,展动宽袖。

    一道白光闪过,六节鸦喙般的节段拼组在一起,合成了一把无柄的长剑。

    张永跃上长剑,剑身微颤,长剑清鸣,随即冲出了关隘,冲向了护城河畔上的厚叠森绿。

    竺云目送着张永远去,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却遗留着震惊与畏惧。

    在惊惧之中,还埋藏着嫉恨与羡妒。

    待张永已走远,竺云方才微垂下头,并眨了眨眼。

    “忘我之心,元气合鸣?”

    “红尘破境吗?!!”

    竺云抿起嘴,双手攥成了拳头。

    “炼心之人。”

    竺云抬起头,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竟是青峰。”

    烈日正当空,可以炙刺至常人睁不开眼的强光,毫无阻隔的洒落进了竺云的眼中。

    竺云直视着烈日,满脸的遗憾。

    过了良久,方才苦笑着低下头。

    草云域内,湖畔。

    被乌云覆盖的苍穹,透不出一丝的缝隙。

    被乌云笼罩的人间,没有一丝的明艳色彩,只有阴森与灰涩。

    大雨顷注,大地湿泞。

    无数头戴笠帽的流民众们,胸口上套着一根根粗硕的麻绳,拖拽着一辆辆装满山石,车轮裹铁的马车,艰难却不屈的与淹没脚掌的泥泞相抗争。

    充当纤夫的流民众中,时不时有人摔倒。

    摔倒的人中,大部分都是因为气力耗尽,也有些人是因为脚掌被隐埋在土中的尖石割破。

    受伤的人被同伴用担架从泥泞中抬起,卸下粗绳后,便会被送往流民众的驻地。

    无力的人也会被同伴扶起,却不会卸下粗绳,而是被安排跟在纤夫们的身后,充当搀扶别人的角色。

    没有监工的皮鞭,也没有棍棒的蹂躏。

    却有戴着笠帽的孩童和老弱们跟在一辆辆马车身后,轮番的推车。

    流民众中,有些许的奸猾偷懒之辈,却没人抱怨劳役的繁苦。

    流民众中,大部分人都经历过长时间的颠沛流离,都忍受着长时间的剥削压榨。

    所以,只要有机会。

    谁不想正正经经的活着?

    那怕刘恒出尔反尔,画给流民们的只是一杯触之便死的鸠毒。

    他们也能将之饮的干干净净,并甘之如饴。(未完待续。。)

    ps:  那个。

    昨天夜班,今天睡不醒。

    还有。

    上一章中,我本想写将造出来的土地分成两百份,结果写出了二十份。

    我错了。

    我真错了。

    另外。

    由衷感谢支持本书的大大们。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安民(下)

    雨水落在荒原,积水攒在低处。

    巨湖中的水,在雨中更为湍急。

    石头落进湖水中,往往都会被涡旋的水流卷到别处。

    而要建造断开湖水的堤坝,就必须让巨石固定在湖底。

    这很不容易。

    而搬移着巨石填入湖中的流民众们,却爆发出了超过有根和刘恒意料的热情与毅力。

    较小的石块被流民众们在选定的堤石上,用粗绳绑了一遍又一遍,才放进湖中。

    为防掉入湖面的巨石挪位,流民们依着有根的指导,用十多根镀了铜漆的铁链栓捆着已落进湖中的巨石块,并以人力迎着水流相反的位置,在湖岸上斜向拉拽。

    然而在奔涌不停的流水中,蕴含着巨大的威力,凡人的气力与之相比,远远不及。

    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但当三千名精壮分出三部分,轮番上阵,一起发力时,却能勉强不让入水的石块被流水卷走。

    湖水持续的奔涌,精壮们也持续的发力。

    攀附在大石上,腰身上绑着粗绳,翻腾的水中屏住呼吸的流民们要在湖岸上同伴们的帮助下,才能将数根顶端足以露出湖面的树桩依靠着巨石两旁,竖立在湖中,并由坐在扁舟上,手中提着巨锤的士卒,将树桩敲钉进河底的淤泥里。

    每隔一段时间,水中便有人不断被拉出湖面,岸上便有人不断的跳进水中。

    因为大雨而急速窜动的水,扯断了许多捆着人腰上的绳索。

    水流中携裹的杂物与彻骨入髓的冰冷,不停割裂着人柔嫩的皮肤,不断摧压着人脆弱的意识。

    许多尸体。都被岸上的人群拉出湖面。

    许多断绳,都被岸上的人群拉出湖面。

    许多人尸骨无存。

    挥锤的士卒每一次都竭尽全力,落在湖底的巨石却仍然被湖水冲走了数次。

    巨石被冲走的每一次,都会拉动着镀铜的铁链,波及到岸上的流民和挥锤的士卒。

    每一次,都会让很多人死亡,让更多的人受伤。

    每一次死了人,不远处的流民众驻地中,都会传来哭声和悲诉。

    但没过多久,被定为要钉上第一块堤石的湖畔。就会站满更多的人。

    许多老弱们都自发巡弋在下方的湖畔上,收集着被水流冲上湖岸的碎石,与被湖水卷走的精壮们,早已扭曲破碎的尸骸。

    当死亡已变成常态。

    人便只能与天赌运。

    半个月后。

    越发密集的雨,滴滴都如发丝般尖细。

    持续的雨,突然变的绵柔温和,再不复曾经的暴虐狂放。

    溢出河岸,不停灌入湖中的水,却早已变成了滔滔的洪流。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

    但被流民众们安置在湖底的巨石,却也变成了一颗深深扎根在淤泥中的钉子。

    依靠着巨石,竖立在湖中,相互紧挨的树桩。足有四百根。

    四百根树桩,分列在巨石两旁,排布成了二十个横列。

    每一个横列,都是二十根。

    被树桩依着的巨石。不会再被流水卷走。

    正对着那处湖岸的土坡上,由刘军士卒为死去的流民所挖掘的土坟,却已有两万五千六百三十个。

    这些土坟里。都埋有尸体。

    没有尸体的死者,却只能留在湖里。

    死了两万多人后,才能开始填湖。

    “没想到啊。”

    有根背倚着一个土坟,将双手抱在了胸前,张嘴长吁了口气。

    细柔的雨丝,穿过笠帽的沿前,滴落在了有根的脸上。

    有根满脸唏嘘。

    “会死那么多人。”

    一道透明的水,横滑过有根的眼角。

    便染了遗留在他脸上的尘灰,因此而变的浑浊。

    就像一颗浑浊的泪珠,顺着下趋的颊面,流进了散乱的鬓角。

    站在有根身旁,同样身穿蓑衣,头戴笠帽的刘恒,凝视着不远处的湖岸上的流民们,步履艰难的推移着盛满石块的马车。

    他沉默了片刻,长叹了一声。

    “我们只顾着收集填湖的山石,却没想过他们会这么拼命。”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呵。”

    有根面露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能为什么?”

    “还不都因为我。”

    “长这么大,只见过都江堰,连三峡都没去过,就乱出点子。”

    有根盯着覆住天穹的乌云,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

    他略垂下头,站起了身。

    他加重了语气,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填湖造田,蓄积粮秣,说的容易!”

    “这事,不能怪你。”

    刘恒紧蹙起眉头,转头看着有根,面露担忧。

    对有根说出的话,刘恒虽感疑惑。

    但他也能看出,有根此时显露在脸上的激动,与呼吸的紊乱。

    “你本来就建议过我,等山石积累够,就用我们的能力固定上第一块堤石。”

    “你指导过流民们,本意却只是让他们来辅助,与日后的填湖工作做准备。”

    “你和我,都知道流民众们,已经开始安置提石,却以为他们会点到即止,才派兵卒协助。”

    “既没有监工,我军士卒俱都谨守军律,轻易又不会虐罚他们。”

    “此次会折损如此多人,本就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有根!”

    观察到有根呼出的气息依旧紊乱,紧皱着眉头的刘恒,故意的加重语气,声音渐厉。

    “两万五千六百三十个流民已死!”

    “还有十九万八千二百七十四个流民还活着!”

    “死的人,不全是因为你!”

    “活下来的人,却都是你的原因!”

    刘恒从蓑衣下伸出右手,指着不远处,已经开始向放置着堤石的湖中倾倒石块的流民众们。

    他紧咬着牙齿,调动体内元罡,聚在了喉间。

    “日后堤坝建起,若真如你所说,此地聚之流民,必会对修堤之人感激万分!”

    “因修堤而死去的人,已不能活过来!”

    “而活下去的人,却能好好的生活,并养育出更多的活人!”

    如雷的响声,如一把利刃般,直刺入有根的耳中。

    有根满脸震惊的看着刘恒,圆瞪的双眼几乎蹦出了眼眶。

    他在这一刻,忘记了如何去呼吸。

    “只有他们养出了更多的活人。”

    刘恒满意的看着有根布满惊色的脸庞,感受着有根与稳定下来的气息,收敛起了喉间的元气,语气立刻平缓了下来。

    “我们才有更多的兵。”

    这里,便会成为我军的征兵之地

    盯着刘恒脸上的理所当然,有根瞪圆的眼珠微微晃动。

    突然间,他明白了。

    他明白现在的流民们,为什么会那么拼命。

    但他又疑惑了。

    他疑惑以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冷血。

    这一刻,他道心失稳。

    “噗!”

    有根顿觉心口发堵,张开嘴,便喷出了口黑血,仰头倒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ps:  那个,呵呵。

    谢谢大大们的支持。

    但我今天白班,所以晚了。

    明天是夜班,看能不能下午写一章出来。

    下午若补不上,大大们就不要等了,不好意思哈。

第一百六十章 修田(上)

    自从走下荒山,有根便一直在独自修行。

    刘恒教过有根杀敌的神通,却无法帮有根整修道心。

    刘恒的修为已经比不上有根。

    而有根的道心,也在两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独自的驶进了一个死角。

    他靠着囤炼在丹田内的金灿罡元,已能与得道修者抗衡。

    但他依旧还未入道。

    他的内心,却已充斥着杀戮和残酷。

    因为,他清晰的记得,那第一次拿起刀柄,砍断人头的感觉。

    那股泛至脊柱的冰冷,与直欲作呕的恶心。

    还有无可言状的兴奋,与失去控制的嗜血。

    以及,随后在战场上,无止境的杀戮。

    用计也好,用兵也好。

    一年中,不知不觉间,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一将功成,万骨俱枯。

    有根的心,也随着战场上的杀戮,渐变的冷酷果断。

    所以,这样的结果,是有根自己造成的。

    但却不是他想要的。

    然而冷酷也好,仁弱也罢,道心若磐定,道基就不动。

    道心若不稳,道基染红尘。

    本是为劝说,结果却弄巧成拙。

    实际上,也只是无心之过。

    刘恒惊骇的伸出双手,俯身环住有根的臂膀。

    “怎么了?!!”

    “究竟怎么了!!?”

    刘恒将有根环抱在怀中,低头注视着有根渐涌起煞白的脸庞。

    他的双眸中,溢满了惊慌和失措。

    他的声音里,充斥着颤抖和急切。

    “嗯?”

    面色转白的有根,缓缓眯起双眼。

    冰冷的水。淌在脸上,有根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麻木的周身,不断传移着虚弱与无力。

    有根心中泛起苦楚,脸上却露出疑惑。

    他有气无力,细声细语着道:“对啊,我怎么了?”

    “心里好难过。”

    “感觉好不爽。”

    有根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转动僵麻的脖颈,斜眼瞥向刘恒脸上的焦急。

    “好困啊。”

    “我先睡了。”

    有根说完后,就闭上了双眼,直接晕了过去。

    两天后。午时。

    躺在营帐内的有根,从枯草堆上悠悠醒转。

    他鼻翼微动,嗅到了雨中的粟汤香气。

    驻地中的流民们,已经开始做饭。

    有根肚腹一阵收缩,传出了“咕噜噜”的声响。

    他翻身盘膝,坐在草堆上。

    他有些饿,却没有去找食物,而是闭上双眼,开始内视体内。

    他仔细搜索躯内的血管与脏器。最后将神识沉入了丹田。

    却发现由聚气粒所散出的元气烟河,所连成的锥体,与锥体间已恢复至乒乓大小的球形气海,都没有丝毫变化。

    有根睁开双眼。不安的撅了撅嘴。

    他站起身,走到了营帐门口。

    伸手掀起营帐的门帘,有根挥手制止住守在帐门外,正要朝他抱拳行礼的刘军士卒。自顾自的眺望向了营帐外。

    雨中的驻地,景象迷蒙模糊。

    有根心有所感,御使罡元。聚在双眼中。

    留在驻地内的人,不论是老弱还是精壮,大部分都受过伤。

    流民众们缺乏药草,只能熬煮苦涩的灰黑树皮,来消去炎症。

    并用煮开过的树皮汤汁,清洗已被挑穿了脓包的伤口。

    无论是熬煮树皮,还是安置湖中堤石,有根都只向流民众的代表口述过一遍。

    但人的适应性真的很强,人也总是能学的很快。

    伤者时不时发出的呻呤,和雨声一起,回荡在空气中,让民众的驻地显得格外聒噪吵闹。

    放下遮门的布帘,迈步走到雨中。

    有根将双手背在身后,散敛起了眼中的元气,闭上了双眼。

    任由如发丝的雨,浸透罩在身上的月白薄衫。

    任由冰凉的水,流淌过布满疤痕的脸庞。

    披散着头发的有根,静立了片刻,方才略昂起头。

    “呼~。”

    有根张开嘴,缓缓吐气。

    吐完后,便张开双眼。

    他心意一动,体内的罡元,便立刻开始流转。

    淡薄金芒率先散出了有根的身体。

    有根抬起右腿,朝前迈出。

    他在脚掌落地之时,便乘机跃向了天空。

    护体元罡浮荡在他的身上,万道金光在雨中散放,又在下一刻凝聚。

    “咻!”

    有根化为一束金光,迅速穿过密集的雨幕,跃至二十米的高空时,又停了下来。

    他静立在半空中,环绕在身上的金光顿敛。

    “嘭!”

    金色的火,燃在了有根的身上。

    金焰在持续的雨中,盎然燃烧。

    他停在雨中,用被金焰萦绕的眼,看向不远处的湖畔。

    那挨连着湖岸,放进了堤石,仍有近十米深的湖面,已被随后堆叠的石块超过。

    装载着避水珠和符水的四个铜盆,正架在裸露出湖面的石块上。

    穿着蛮虎拼甲的刘恒,正站在放着四个铜盆的木架旁。

    两百个流民众,正挤在刘恒的身后。

    一百个流民众和一百个刘家军卒,正站在突出湖面的树桩上。

    滔滔的洪水,不断冲击着紧挨在一起的树桩,卷叠的在空中的水浪,化为连番暴雨扑向树桩上的人时,却会被一道靛青的光幕挡住。

    持续的水浪,将光幕染成了青色的水泡。

    但暴雨中携着的巨力,却让青色水泡的形状,不停的扭曲凹陷。

    装载着避水珠和符水的铜盆,也跟着不断颤抖。

    每当这时,刘恒就会伸出双手,捂在身旁木架的横栏上。

    每一次,红焰都会爬上木架,围住四个铜盆。

    每一次,铜盆都会停止颤抖,光幕也会恢复原状。

    有穿戴钢甲,身躯魁梧的士卒,不断向盆中注入着符水,也不断更换着透显出一片乳白,失去了效用的避水珠。

    湖岸上,六千余的流民众和两千余的士卒们,输运来了无数的石块与树桩。

    有了堤石后,流民众再也不用冒险跳进激流中。

    他们倚靠着已经钉好的树桩,用麻绳拉拽的方式,朝湖中放置好树桩,再由士卒用铁锤锤打。

    这期间,仍会有流民不慎,被洪水冲走的树桩拉着,飞入了洪流中。

    刘恒要稳住铜盆,无暇分心,也只能眼看着飞入洪流的民众,被洪水卷向远方。

    两天的时间,就死了近百人。

    金色光束冲入了青幕中,停到了面色泛白的刘恒身旁。

    有根面无表情的伸出右手,抚按在了木架的横栏上。

    “交给我吧。”(未完待续。。)

    ps:  要上班了。

    谢谢大大们。

第一百六十一章 修田(中)

    暴涨的洪水,淹没了蓄建的堤岸。

    避水的符珠,只在施工时使用。

    大部分时间,卷荡过堤岸的水流,俱翻成无数道浊白的巨浪,浩荡的肆虐在裸露出湖面的树桩与石块上方。

    修堤的进度不慢,蓄建在湖中的堤岸,已延伸了一百多米。

    用力踩落在湿软的湖岸上,挤压开生长着青苔的淤泥,黑绿的油腻汁水,漫上了履鞋的背面。

    有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他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在湖面上,百余米长且不停翻卷的白浪。

    “快三月了。”

    “统计出来了吗?”

    站在有根身旁的刘恒,双手叉起腰,嘴里长吁了口气。

    “死了六百二十一人,不算太多。”

    闻言,有根微蹙起眉头,扬起了脑袋,仰视向了苍穹。

    白煦的阳光透过已变稀薄的云,洒照向了荒原,祛减着萦绕在大地上的阴晦。

    雨季,即将结束了。

    “洪水,终于要退了。”

    有根舒展开了额间的眉头,脸色落寞。

    “虽没有两岸一起施工,但以现在的进度,堤坝在今年,应该就能建成。”

    闻言,刘恒的嘴角微翘,面露轻笑。

    “若如你所说,那下一步呢?”

    闻言,有根抿了抿嘴,低头沉思了片刻。

    “可以让流民们,去挖掘泄水的渠道,也要让兵卒们。去搜集出可供种植的粟种。”

    “雨停后。”

    有根从蓑衣下,伸出了右手。

    如发丝般的细雨,滴落在有根摊开的手掌上。

    雨水顺着掌间的纹理,淋湿了掌上的皮肤,并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待堤坝断去流水,就立刻排减湖中积水。”

    “尽全力,赶上今年的冬耕。”

    闻言,刘恒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缴粮之日将近。我要返回草云郡,清点税粮。”

    “青峰之人将至。”

    有根转过头,看着刘恒,面露忧虑。

    “靠你一个人,行吗?”

    “呵呵。”

    刘恒面露自嘲,摇了摇头。

    “我虽是草云郡郡主,但实际上,却不在他们眼中。”

    “而且,只要你在这里。我又那里会有事?”

    闻言,有根紧抿着嘴,皱起了眉。

    “郡主。”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闻言。刘恒转过身,面朝着有根。

    “青峰不会放弃草云域。”

    “草云郡,也将有新的迎客道人。”

    “我们接受了税粮的义务,不就是不愿树敌于青峰。”

    刘恒面露坦然。故意轻缓着道:“以他们一贯的尿性,只要没有借口,他们就不会出手。”

    闻言。有根皱着眉头,再次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他转身面朝着刘恒,双手抱拳。

    “那么,万事小心。”

    草云郡城,西门。

    行走在城门外,零零落落的人,走向了城门。

    人们大多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人们很多都老弱体残,相互搀扶。

    秋收未至,域内乡镇没有多余的粮食,安置遭受水患的民众。

    无家可归的民众们,便只能跋山涉水,前来草云郡。

    石脑和跋舌,猴石和付垒四人,俱穿着蓑衣笠帽,分别带兵驻在郡城四门处。

    刘军在每一个城门外,都置起了数座粥棚。

    食用了粟粥的难民们,会在城门呆上几日,好被称职的刘军士卒们筛选出合格的劳力,发于耕具黄牛和粟种,再被城外曾经被石脑等人开垦过的田亩进行耕犁。

    落难的民众越来越多,城外的薄田早已不够用。

    缺乏符水,避水珠便失去了效力。

    无法安置在田中的壮劳力们,只有在落雨稀疏时才能尝试去挖掘草皮,开垦耕地。

    其实,他们临时开垦出的田地,根本种不出什么粮食。

    但他们却很执着。

    因为只有耕地的劳力,才有馒头吃。

    其余的,只能喝粥。

    “我说了很多遍了。”

    石脑右手拿着粥勺勺柄,看着站在粥桶前,双手捧着粗瓷碗,正喋喋不休的老人。

    “这里没有馒头,只有粥。”

    “而且以你这身体,确实不能去耕种。”

    “老人家,那里凉快那里去,别妨碍我做事。”

    闻言,老人面露怒色,一手小心的将瓷碗收回胸前,用腾出的手指着石脑,大声的叫嚷起来。

    “你这小子,怎么那么不懂事?!!”

    “我侍弄田地几十年,总比那些毛头小子要强吧!!”

    “四季耕耘,种田插秧,靠的是什么?”

    老人满脸傲然,在石脑的注视下,强挺起了胸膛,声音底气十足。

    “靠的是经验!!”

    “我呸!”

    石脑放下铜勺,张口唾了老人一脸。

    “少跟老子谈经验!!”

    “论种田,老子的首领,比你懂的多得多!!”

    “滚到城门下蹲着!”

    “你老母呦!”

    老人环抱着胸口的瓷碗,怒目圆瞪。

    “你就一发粮的杂工,凭什么命令大爷!”

    闻言,石脑愣了。

    半响后,石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苦笑了起来。

    “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啊。”

    “早说啊,害我浪费口水。”

    石脑一边苦笑,一边转头看向身旁,持戟而立的士卒。

    “你们,把他带去城门下,让他蹲好。”

    闻言,两名使劲憋住笑,全身甲胄齐全的士卒,快步走到了老人身旁。

    两名士卒一左一右,夹住了立刻萎缩起肩膀,老实下去的老人,押向了城门。

    待老人被押走,石脑满脸无奈的低头伸手,抓握向了勺柄。

    “下一个。”

    蕴着水汽的炙热,顿时扑面而至。

    石脑猛的抬起头,却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戴着枯竹编织的笠帽,笠帽下连着边沿垂到胸前的漆黑纱罩。

    那人身穿着黑色丝袍,袍衣的背后,绘着阴阳鱼图。

    半柱香后,一身戎甲的蚩酋,在草庐前,遇到了新来的迎客道人。

    蛮人沉默了片刻,很直接的曲膝跪地。

    六日后,雨停。

    收到了纸鹤的刘恒,奔回了草云郡。

    十五日后,刘恒恭谨的带着新来的迎客道人,走人了郡城中的粮仓。

    青峰收了税粮,刘恒安然无恙。

    有根没有回草云郡,依旧留在建立堤坝的湖畔。

    一个月后,洪水渐退,有根指挥着流民众们日夜开工,堤坝进程一日千里。(未完待续。。)

    ps:  那个,明天可能要加班,只有后天早上看能不能补上。

    不好意思。

    还有。

    再次感谢大大们的支持。

第一百六十二章 修田(下)

    为了应付青峰所布的赋税,草云郡所存粮秣,被减去了将近八成。

    唯剩的存粮,只能勉力在秋收前,维持住六万余刘军的消耗。

    流民众们,已经没有粮食了。

    “告诉郡主。”

    有根盘膝坐在草堆上,双手随意的搭放在了膝盖上。

    石脑一手持着蘸墨的细竹,一手拿着摊开的羊皮,笔直的站在有根的对面。

    “郡内无法容纳的难民,可以全数发放到我这里。”

    “另外,除宁川所驻军卒外,其余兵卒皆可减少餐数与供给。”

    “有一点食物,人就饿不死。”

    “卒民之心,不会就此离散,只需上与下,皆能同甘共苦。”

    “当然。”

    有根站起身,走到了石脑身旁。

    他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拍了拍石脑的肩,双眼平视着前方。

    “一定要提醒郡主,戏要做给人看。”

    “善驭民者,无不将民生放在心上。”

    “而未识文明理的民众,却只会相信他们所看到的。”

    闻言,石脑瘪了瘪嘴,卷起了手中的羊皮,收起了蘸了石墨的竹笔。

    他利落的转过身,面朝着有根双手抱拳。

    “遵命!”

    闻言,有根点了点头,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很好。”

    “快马加鞭,速去传达。”

    “是!”

    石脑松开抱拳的手,迅速转身,快步走出了盖着帐布的棚屋。

    他走到了棚屋旁,接过了门卒递上来的缰绳。

    他踩着马镫。翻身骑上了马鞍,驱动坐骑奔向了远方。

    有根伸出右手,掀起了搭在棚架上的帐布,目视着一人一骑快速的奔出了驻地。

    他微蹙起了眉头,沉思了片刻。

    还有遗漏的吗?

    有根走出了棚屋,以肉眼不可见的极速,穿过了流民众的驻地,来到了湖畔。

    虽从雨季结束,尚不足一月,但截断了湖水的堤坝。在湖中却已有五百余米。

    灿烈的阳光,普照着广袤的荒原。

    积聚在荒原上的水,每一天都在以很快的速度,被炙烤的热量蒸发为虚无的水汽。

    有根蹲下身体,将手伸进了湖水里。

    “呼。”

    有根张开嘴,吸了口蕴含着水分的空气,一脸的惬意。

    “好暖。”

    “水也变暖了。”

    有根从湖水中收回手,嘴角微翘。

    他眯起双眼,抿了抿嘴。

    “万顷巨湖。里面会有多少鱼?”

    “愿者上钩?”

    有根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虚眯的眼缝间,视线透过了湖面,注视着湖水的深处。

    “这次来的。应该只是小鱼小虾。”

    “而藏在湖中的巨鲸,可是能把一切都给吞了。”

    有根站起身,甩开了沾水的丝袖。

    他面露疑惑,微瞪开了虚眯的双眼。

    “但。他们在等什么?”

    “是什么理由,让他们停在湖底?”

    凝神注视着漆黑的湖底,有根暗自咬牙。眉头紧皱。

    半响,有根舒展开了眉头,仰起了头。

    亮煦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了遍布疤痕的脸上,有根却感觉丝毫的暖意。

    果然。

    “没有咬饵的鱼。”

    “只有欲来的风雨。”

    有根周身轻颤,攥紧了双手。

    他脸上遍布着阳光,胸口却有些发堵。

    这个世界,对有根来说,还是太陌生。

    纵然靠着以前的经历,有根掌握着很多先贤的智慧,因此能握住许多先机。

    但有些时候,原住民却也有穿越者所没有的优势。

    这本是他们的世界,这里有他们的一切。

    南疆之地,水网密布。

    连绵蜿蜒的山脉,数之不尽的袤林。

    垂头俯望,满目森绿。

    被剑速所割裂开的气流,席卷过无垠的绿色,惊起无数的鸟群,吹起无数的绿叶。

    披散的黑发,随风飘荡在张永的脑后。

    张永盘膝,坐在长剑上,面无表情,双眼紧闭。

    “咻!”

    一堵青色的幕墙,突然冲出了无垠的森绿,耸立在了张永行进的路上。

    “嗡~!”

    长剑微颤,停在了墙前。

    张永睁开了双眼,呆木的脸庞上,泛白的嘴唇微微上翘。

    他面露轻笑的从长剑上站直身体,并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快一个月了。”

    “我终于找到了。”

    张永转过身,面朝着立在身前的青色幕墙,双眼微眯。

    “南疆出巫蛮,西荒出体蛮。”

    “体蛮遍布各地,巫族却只能隐在南疆。”

    “你们藏的,可真够深的。”

    张永深吸口气,运起十层元罡聚集在了喉上。

    他朝着青色幕墙双手抱拳,并声嘶力竭的大喊了起来。

    “西荒,青峰道人,张永前来拜见!”

    “太古巫祝!“

    “公孙一族!”

    张永的呐喊穿透了青墙的阻隔,惊起了飞剑下,密林中的无数飞鸟。

    袅袅回音远去之后。

    那一片生存在林中的鸟兽,全都没有了声音。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阻在张永身前的青色幕墙,迅速消弭。

    清风徐徐,刮起翠绿的枝桠,摇出了阵阵绿浪。

    张永俯望着的森绿,随着绿浪的卷移,迅速淡化消失。

    首先出现在了张永的眼中的,是放着牌匾的横栏。

    牌匾上,形如蝌蚪般的文字,其根源,早已跨越了岁月的禁锢。

    追溯到了,已淹没在战火与血泪的历史中。

    “西荒?”

    一名杵着拐杖,穿着白色丝衣的老人,站在牌匾下。

    老人须发皆白且长,厚眉遮住了大半的眼眸,脸庞和额头却光辉亮堂,气色红润。

    老人的声音清晰响亮,隔着老远却足够传到张永的耳畔。

    “呵呵。”

    “公孙家,已经近百年,没有遇到荒人了。”

    “老朽,公孙轩日。”

    公孙轩日双手杵着拐杖,仰头直视着站在牌匾前的张永。

    他抿嘴微笑,有意的挺起了腰杆。

    “拜见道尊!”

    闻言,张永面无表情的驱动着飞剑降落,并朝着公孙轩日双手抱拳。

    “那里,那里。”

    “巫师言重了。”

    “晚辈张永,在此,拜见前辈!”

    闻言,公孙轩日抿了抿嘴,眼缝间闪过一道精光。

    “客气,客气。”

    “不知道师远到于此,所为何事?”

    “若是求妖兽内丹,或者奇草灵果,请道师上别处。”

    “若是要求珍金灵铁,或散药饰品,我族内库里,倒是有几件,可让道尊挑选。”(未完待续。。)

    ps:  那个。

    赶的。

    十八个时候,我就要上夜班了。

    恩。

    今天可能要多睡会,真没有了。

    不好意思哈。

    还有,谢谢大大们的支持。

第一百六十三章 阴霾(上)

    “呵呵。”

    张永面露轻笑,在脚下飞剑剑尖触地时,便走下了飞剑。

    他轻展宽袖,将围散出白光的飞剑收入了袖中,又走到了公孙轩日的身前。

    “巫师何必如此警惕。”

    “张永前来,不为其他,更没有丝毫恶意,只欲求一蛊虫。”

    “对巫族来说,此物不过举手之劳。”

    张永朝着公孙轩日,双手抱拳。

    “我知道规矩,蛊物成形之前,张永愿为公孙族当牛做马。”

    “不论是猎取诞灵妖兽,还是采集灵草奇药。”

    “纵然再过艰难,只要力所能及,必会奋勇争先,不迟辛劳!”

    闻言,公孙轩日额上的厚眉微动。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了笑容。

    “道尊。”

    “不管是那种蛊,都注定将违逆天理。”

    “巫族虽会养虫,但制蛊之法实在太过繁复。”

    “而且。”

    公孙轩日面露严肃,双眼微瞪,眸间散出一道冷冽的目光。

    他盯着张永的脸,有意的加重了语气。

    “成形出的蛊虫,会有那种功效,也实在无法预料!”

    “道尊是否下定决心,非要求取蛊虫?!”

    迎着公孙轩日的目光,张永敛起了脸上的笑。

    张永面露肃穆,重重的点了点头。

    “前辈。”

    “我知蛊物不吉,也懂成蛊与否,全看天意。”

    “但一次不行,就第二次,二次不行。就第三次!”

    “除非炼出蛊虫,张永绝不会离开。”

    闻言,公孙轩日双眸微动。

    他虚眯起双眼,目光巡弋在张永的身上,好一会后,方才叹了口气。

    “既然道尊执意如此。”

    公孙轩日左手将拐杖横举在胸前,右手五指绷直闭拢,搭放在了左手手背上。

    他微弯起腰杆,朝着张永行礼。

    “巫族上下,必竭尽全力!”

    宁川。板墙处。

    木制的墙面,因为被长期的浸泡而吸饱了雨水,很多地方都膨胀成了一团。

    驻留在板墙上的兵卒,早已取下了墙垛处装着避水符珠的铜盆。

    渐发炽烈的阳光中,轮番在板墙上换防的兵卒们,身上的盔甲与兵刃齐备。

    自从雨季结束以来,驻留在宁川板墙上的五百余刘军兵卒,皆没有丝毫松懈。

    环住板墙的水道中,仍显漆黑的水早已溢出了河道。漫延至了板墙的边沿。

    扩宽许多的河岸上,也已长出了不少的柔绿草叶。

    原本留在宁川外,板墙下的尸体,早就被刘军兵卒搬移到远处掩埋。

    埋在土中的尸骸。如果没被野狗刨出啃食,就会腐烂在淤泥里,成为滋润土地的肥料。

    野兽在荒原上游走,禽鸟也在天空中盘翔。

    沉甸的果实。悬挂在树枝上。

    每一颗果实上鲜艳欲滴的色泽,无时无刻不散放着熟透的**。

    宁川之外,白沙域的领土上。几乎每一片森林中,都有挂满了成熟果实的林木。

    姹紫嫣红,犹如一盏盏发亮的彩色琉璃,夺人眼球之时,又让人不停吞咽着唾沫。

    行走在林中的骑兵斥候,驱马徘徊在挂满熟果的林木间。

    斥候们采摘着所能识别,可以吞食的水果,同时完成着探知与搜索的任务。

    今天,斥候们将把搜索的范围,扩大至十里。

    大部分斥候,都将注意力集中,寻找着这个时节,活跃在白沙域的羚羊或健鹿。

    他们以为不会有事。

    直到出了事。

    一抹黑色,出现在了远方,天地交接的地平线上。

    随后,穿戴着各色甲胄,为数超过三万的骑兵们,化为色彩斑斓的洪流,朝着宁川的方向,奔涌而至。

    荒原的大地在万蹄的踩踏中,微微颤动。

    尖细的号角声鸣,回荡在了荒原的深处。

    奔走在林间,和草甸上的刘军斥候们,俱惊慌的拉拽起了手中缰绳,驱动着胯下坐骑迅速转身。

    刘军骑兵们吹动竹梢,提醒着所有同伴。

    他们一起朝着宁川奔去,可有十二名落后的骑兵,却在刚要后退时被联军的骑兵追上。

    十二人全都被乱箭射死。

    斥候的大部,在未退进宁川时,被联军的骑军咬住了尾巴。

    最后,一百名斥候,成功回到板墙上的,不到十人。

    刘军骑兵们,俱配着鞍具马镫,刘军的战马们,俱装有蹄铁护胸。

    若是按照以往,联军骑兵完全追不上刘军骑兵。

    现在,他们跑的比刘军骑卒快,因为他们也造出了鞍具和蹄铁。

    而论骑术,联军骑兵可是从诸郡守军中,精挑细选而出的百战精卒。

    而刘军的骑兵,几乎都是会骑马,能耐的了颠簸,就能走上战场。

    两者没有可比性。

    当天晚上,李西率七百名骑兵,冲至了板墙处。

    次日早上,剥羽领七千名兵卒,奔至了板墙处。

    十天后,一直在湖畔驻地,和流民众们待在一起的有根,遇到了刘恒所派,手持鲜黄色军旗的骑卒。

    就在当天,一道金芒划破了草云域的天空。

    金光划过了草云郡的上空。

    身穿浅蓝丝衣,腰缠蟒纹绸带的刘恒,静静的站在草庐前。

    他抬起头,注视着一束划分天空的金色,快速的逝向远方。

    他心中担忧,脸色却很平静。

    “恩~。”

    草庐的木门缓缓敞开,李如云一身黑色劲衫,站在绘着蝌蚪文的牌匾下。

    他站在草庐内,抬头昂视着苍穹。

    “哼!”

    嘴里冷哼出声,李如云随即垂下头,看向站在台阶前的刘恒。

    迎着李如云的目光,刘恒拱起双手,躬起身躯,态度恭谨。

    “排场不小嘛。”

    李如云双眼微微虚起,嘴角轻轻的朝上撇动。

    他似笑却未笑,虚眯起的眼缝中,目光越发寒冽。

    “草云郡,刘家强者。”

    “果然名不虚传。”

    闻言,刘恒脸色平静。

    他伸手掀起丝衣裙摆,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趴伏在地上,额头挨着冰冷的阶石表面,双手十指绷直且闭合摊向了天空,手背触在了地上。

    他没有出声,一言不发。

    看着跪趴在石阶前,一直沉默的刘恒,李如云眉头轻蹙,眼中泛起异彩。

    他有心说些什么,却颇有顾忌般的欲言又止。

    他沉默了一会,便将双手背在了身后,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

    “进来。”

    “我有事问你。”(未完待续。。)

    ps:  嗯,下午才起来。

    有去打扫房间。

    不好意思哈。

    还有,谢谢大大们的支持。

第一百六十四章 阴霾(中)

    在长达三月的雨季中。

    覆在庐屋顶上的麦杆,一直鲜亮金黄。

    草庐中,矗立在道观内,手持莲蓬的道祖石像脸上,被精心雕琢,已至栩栩似真的眼眶中,两个灰蓝的石面上亮烁着两粒如瞳的白点。

    道祖石像静静的站在青石上,以亮着白点的双眼,冷漠的看着脚下的一切。

    它已看了三千多年。

    李如云背着双手,仰面看着石像的眼,一步步的走到了兽皮垫前。

    他面露钦慕,微垂下了头。

    他将右手伸入左手宽袖,摸索了一会儿,便取出了三杆长香。

    他横捧起香杆,朝着石像躬身敬拜。

    明亮的火光从长香的顶端亮起,伴着飘散在空气中的袅袅轻烟。

    李如云上前,将长香插入了桌几上的鼎中后,又退回了皮垫前,盘腿坐了下去。

    刘恒屏住呼吸,小心的走到了观门前。

    他看着端正坐在皮垫上的李如云,如耸入云间的尖刀般笔直坚挺的后背,踌躇了片刻后,静立在了原地。

    “进来。”

    李如云侧过头,斜眼瞥向身后,已站在门前的刘恒。

    他语气平静,眼眸深处却闪显出轻蔑之色。

    闻言,刘恒面无表情的抬起脚,跨过了门槛,走入了道观。

    接着,他停了下来。

    “道师。”

    刘恒站在门槛前,朝着李如云拱起了双手。

    “哼。”

    李如云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双眼平视着前方。

    “我知道。你是刘力之子,对否?”

    闻言,刘恒微蹙起眉头,脸上露出疑惑。

    “禀告道师。”

    “小人,正是。”

    “呵。”

    闻言,李如云嘴角微翘,面露轻笑。

    “刘恒,刘力?”

    “你真是你爹的孩子?”

    闻言,刘恒双眼微瞪,脸上的疑色更浓。

    “道师。此言何意?”

    “刘力确实是我的父亲。”

    闻言,李如云站起身,抬起双手,朝着道祖石像拱手执礼。

    他语气平静,脸上的笑意更浓。

    “十年前,草云郡易主。”

    “当日,率领着白沙郡兵的刘力,靠着草云叛将彭庸与其手下,骗开了郡城四门。随后对当时郡内的统治者余家及其亲信,展开屠戮。”

    “以你的年龄,当时应满十一。”

    “而刘力当时,应该是三十四岁。”

    李如云转过身。面朝着刘恒。

    他双眸微动,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他面露肃穆,看向刘恒的目光,却似刀刃般锋利。

    “刘力攻打草云郡时。仍没有娶妻,而草云郡陷落后,刘力娶了彭庸之妹。当时刚满十九的彭婉儿。”

    “可也是在攻下草云郡之后,刘力未婚之前,他的身边,就突然有了一个十一岁的孩童。”

    “而且,就在刘力大婚的前一天。”

    “刘力突然狠下杀手,诛尽了白沙郡众将。”

    李如云抬起右手,并以食指指向脸上已是煞白一片的刘恒。

    “我观刘力带兵,其从小卒当到将军,却不是靠杀戮与镇压,而是靠谋略和胆识。”

    “草云郡之战,其如此一反常态,究竟是为何?”

    “其手握重兵,又得白沙郡郡主信任,纵然是有了异心,又为何单单杀尽了白沙郡众将,却留下了彭庸与一众降将?”

    “如此不合常理,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还是为了什么人?”

    李如云聚罡元在喉间,厉声大喝:“我问你!”

    “刘力当时率兵攻入草云郡时,你究竟在哪里?!!”

    “彭婉儿年纪如此之小,有怎能是你母亲!?”

    “二十三岁时的刘力,只是白沙郡城的门卒,既然就已在草云郡内有了后代,而且整整十一年,能让他人毫不知情!?”

    收起喉间的元气,李如云看着额上遍布冷汗,周身颤栗的刘恒,嘴角微微上翘。

    他再次面露轻笑,冷漠的目光恰如在他身后,已伫立了三千多年的石像眼眶中,那两点的白亮。

    他的声音渐变低缓,却有意的放慢了语调。

    “你,是那里冒出来的野种?”

    “这十年来,你确定自己不是一直在认贼作父?”

    “噗!”

    刘恒双腿俱软,跌在了地上。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张嘴不停的大口喘息。

    他弓起身体,全身汗水涔涔。

    “啊!”

    刘恒突觉的头痛欲裂,立刻抱起脑袋,惨叫一声,蜷缩着身体在地上不停翻滚。

    他的额头上,双眉的交汇处,亮起了一朵火样的花纹。

    红色的火纹,似真实虚,却在瞬间就爬满了刘恒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庞。

    李如云立刻上前数步,冲到了刘恒身旁。

    他低头看着刘恒脸上的火纹,面色微异,随即大悟。

    元封?

    原来如此。

    看着面露痛苦不断惨叫着,并缩着身体不停在地上翻滚的刘恒,李如云面露恍然的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他脸上露出了兴奋,张嘴轻声自语。

    “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如云转过身,慢步走到了软垫前,盘膝端坐。

    刘恒在地上足足翻滚了十六分钟,才终于晕了过去。

    待刘恒苏醒后,并从地上爬起身时,天色已全黑。

    对走进草庐后,所发生的一切,站起身来的刘恒,已是全无印象。

    宁川,板墙处。

    有根坐在一处吸饱了雨水,而膨胀似菇帽的墙垛上,看着被漆黑夜色笼罩的荒原。

    “他们驱杀我军斥候,却驻兵在一百里外。”

    散敛起蓄积在眼中的元气,有根瘪了瘪嘴,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帮子家伙,全都躲在军寨深处,不论是白日或黑夜,我都无法探知。”

    “我不知道来者何人,我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修者来。”

    “唉~!”

    有根一声长叹,转头瞄向身后。

    察觉到了有根的目光,本就站的笔直剥羽,下意识的挺了挺胸。

    “我观敌方营寨设施完全,且接近溪水,不像是临时搭建,应该已有些时日。”

    “这些天来,除了驱杀我军斥候外,联军就没有其它作为了吗?”

    闻言,剥羽上前两步,朝着有根双手抱拳。

    “首领。”

    “据我军守卒所报,我军斥候昨日才遭遇敌军骑兵,往日并没有任何异常。”

    闻言,有根略蹙起了眉头。

    他回过头,看着无垠的夜,双眼炯炯发亮。

    “这帮家伙,究竟想干什么?”(未完待续。。)

    ps:  那个。

    谢谢大大一如既往的支持后厚爱。

    十分感谢。

    明天夜班,我努力点,看下午能不能码一章出来。

    但若是码不出来,也请见谅哈。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阴霾(下)

    白沙郡,堂皇潢丽的阁楼下,镶入金丝的楠木大门紧闭。

    本应该被夜色笼罩的殿堂,却被一百六十五个铜架上的烛火,映照的透亮。

    在火光中,装在巨柱上的砖石表面,反散出了艳丽纷繁的彩光。

    彩光中,含着炙肤的暖意,足让常人热汗淋漓。

    陈云峰身穿青色长衫,端正的坐在铁座上,双手轻抚着座沿的洁白象牙。

    “联军应已在宁川驻军。”

    “余若。”

    陈云峰俯视向殿堂中央,全身都捆绑着丝带的余若,躺在一个矮榻上。

    余若背倚着高枕,仰视着陈云峰。

    他重伤未愈,无法动弹,却竭力保持着声音的镇定和清晰。

    “在。”

    “过程虽有波折,但你定下的计策,却已完全实施。”

    “我们所损失的,也比预计的少。”

    陈云峰的嘴角微翘,双手猛的攥住了铁座沿杆上的象牙。

    他挺起了腰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与欣喜。

    “余若。”

    “看来,这次我们赌赢了。”

    闻言,余若迎着陈云峰的目光,微扯了扯嘴角,便拉动了身上的伤口。

    他蹙起眉头,暗自咬牙。

    “郡主。”

    “道师曾告知我,刘家强者可驱自然罡元。”

    “灭妖大阵虽威力无匹,但本质上却是以我等罡元,去引天地共鸣,造成元气暴动。”

    余若舒展开眉间皱纹,长出了口气。

    他面色平静,眼中眸瞳微动。

    “既然是同属性的元气。能给予的伤害自然会大打折扣。”

    “我从刚开始,就知道灭妖阵杀不了他。”

    “但也以为,承受了灭妖阵力后,他会和诸郡修者,斗个两败俱伤。”

    “可没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闻言,陈云峰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微抿了抿嘴后,叹了口气。

    “刘家强者,确实厉害。”

    “只有真正与之交过手。才能直接体会到我等与之的实力,有多么的悬殊。”

    “不过万幸的是,刘家已得罪了青峰。”

    陈云峰脸上的笑意更浓,缓缓的站起身。

    他下了石阶,踩着铺在大理石上的红色毛毯,一步步的走到了余若身旁。

    “就算刘家强者远胜我等,却也不可能与青峰相提并论。”

    “余若。”

    陈云峰转过身,面朝着余若,拱起了双手。

    “此次。劳你亲涉险地,独自力抗刘家强者。”

    “实在是我的无能。”

    陈云峰微垂下头,恭敬的朝着余若弯腰行礼。

    “郡主。。。”

    余若转头注视着朝着他拱手行礼的陈云峰,眼眸中隐现粼粼水光。

    他面露感动。回过了头。

    “余若早已立誓,此生愿为陈家肝脑涂地。”

    “区区贱命,尚有何惜?”

    闻言,陈云峰松开双手。面朝着余若,挺直了腰杆。

    “军师。”

    “命,每个人都只有一条。”

    陈云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双眼直视着余若的侧脸。

    “你既然愿将命交给陈家,那么,我也应该将陈家交到你的手里。”

    “从此以后。”

    “郡域内的所有人,包括陈哲,见你便如见我。”

    “我不在之时,你的话便是我的话。”

    闻言,余若沉默片刻,便立刻瞪圆了双眼。

    他再次转头,和陈云峰对视了片刻。

    陈云峰面色肃穆,朝着余若点了点头后,转身朝着紧闭的殿门,大踏步而去。

    白沙郡外,穿过护城河的甬道尽头。

    身穿银色锁甲的陈哲,正站在临时搭组的高台上。

    高台前,建起了一间间施粥的屋棚,大量无家可归,衣不遮体的流民们,排成一列列的聚集在了棚屋前。

    身穿银甲的将领们拿着铜勺,给流民们舀盛着稀薄的粟汤。

    凭着鞍具骑着战马,却依然骑技不佳的新卒们,身体歪歪斜斜的徘徊在流民们的身边,整肃着饥民们的纪律与队列。

    连续数场大战,白沙郡郡兵已是元气大伤,确实急需新卒填补。

    而因为被划分去的几处要地,被其他郡郡兵所驱赶的民众,再加上因为洪水而落难的民众。

    趁着秋收,粮粟充足。

    白沙郡郡兵的数量,补充的很迅速。

    草云域,巨湖源头处。

    修筑在湖中的堤坝,已经延伸了九百多米。

    有根站在湖岸上,注视着堤坝,张嘴长吁了口气。

    “我不在,都能有这样的进度。”

    “石脑。”

    有根将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

    “你干的不错。”

    闻言,端正站在有根身后,身穿蛮虎拼甲的石脑,朝着有根双手抱拳。

    “这全是遵照首领嘱咐,才能取得如此成就。”

    “呵。”

    有根轻笑出声,摇了摇头。

    “不居功,很好。”

    “石脑。”

    有根蹲下身,凝神注视着湖面上卷动的激流,语气略显低沉。

    “排水渠道的进度如何?”

    闻言,石脑抿了抿嘴,大声回应。

    “首领。”

    “民众们都很热情,沟渠挖掘的很快。”

    闻言,有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站了起来。

    “秋粮已经收上来了。”

    “郡主那里,也已让人挑选出粟种,不日就将送来。”

    “粟种送来之前,湖水必须得先排出部分,好腾出湖底的淤泥。”

    “堤坝也必须在秋末时建成。”

    有根满脸肃容的转过身,注视着双手抱拳的石脑。

    “还差一千米,堤坝才能完全阻断入湖的水。”

    “而且,当堤坝建成后,还要在其周围装填上,盛着石沙的皮袋。”

    “再依着皮袋,撅土掩埋。”

    “工程量很大。”

    “冬耕又将至。”

    “石脑。”

    有根撅起嘴,双眸微动。

    “排水和建堤还有耕种,都要一起实施。”

    “我会提议郡主,让跋舌与猴石两人过来帮你。”

    “诸事繁重且危险,万事切记小心。”

    闻言,石脑听出了有根话语中的关切,随即面露感动。

    他垂下头,大声回应:“遵命!”

    宁川,板墙处。

    身穿着蛮虎拼甲的刘恒,双手横握着长戟,独自站在墙垛前。

    他凝神注视着板墙外,距宁川一百里远的联军营寨。

    红色的火焰,浮燃在他的身体表面。

    本已蔓延至板墙边沿的河水,已经退缩回了水道中。

    乘着扁舟的刘军士卒,借着敞开的栅门,不断的进进出出。

    刘军士卒们,朝水道中投撒着铁钉和尖木,也清理着板墙上的缺损和熏痕。(未完待续。。)

    ps:  在此。

    尤为感谢新爆冷门大大的支持和厚爱。

第一百六十六章 炼蛊(上)

    酷寒的狂风,挟着割肤的锋利,吹卷过广袤的荒原。

    趁着秋日,扎根在饱饮了雨水的泥壤上,从而疯狂生长的细长草叶,迎着冬时的寒风持续展动。

    荒原上的绿色,并没随着寒冬而褪去。

    静谧的水面上,却结出了稀薄的层冰。

    有根穿着蛮虎拼甲,双手捧着银色兜盔。

    他俯视着环绕板墙的水道,盯着结冰后分外沉寂的水面。

    他张开嘴,呼出了口暖气,骤升的温度析出了空气中水珠,形成了一道斜向下的雾柱。

    “差不多,有半年了。”

    “呵。”

    刘恒站在有根身旁,伸出双手搭在了修缮过的城垛上。

    “你记错了。”

    “已经九个月了。”

    刘恒翘起嘴角,面露冷笑。

    “再过十五天,冬季就将结束。”

    “然而诸郡联军,竟是一直未动。”

    闻言,有根略撅起嘴,面露无奈。

    “除了日常士卒的操练,与遍布宁川周边,随时都在巡弋的斥候外,总数超过十万的联军军卒,在九个月来,都龟缩在营寨中。”

    “这些天里的白日中,我一直未在联军营寨内,寻找到修者。”

    “他们藏起来了。”

    刘恒叹了口气,敛去了脸上的笑容。

    “只有在夜晚,才能偶尔在营帐间,瞥到那些人的身影。”

    “看来。”

    有根摇了摇头,嘴角略微上翘,面露苦笑。

    “他们驻兵在此地,就是为了防止我们率兵出宁川。”

    “本来还想着整修板墙后。便开辟商路。”

    “现在看来,我们只能封了这里。”

    闻言,刘恒瘪了瘪嘴。

    “只是暂时的。”

    “联军驻在此地,每日都要耗费大量的粮秣。”

    “况且,十余万兵卒们的武器修理,马匹的草料供给,还有维持扎营所需的大量物资,就算联合诸郡之力,又能坚持多久?”

    “有根。”

    刘恒转过头,看着有根。眸瞳微动。

    “他们等不了多久。”

    闻言,有根垂下头,沉默了片刻。

    他面露疑惑,虚眯起了双眼。

    “我奇怪的是。”

    “他们,等的是什么?”

    天时,地利,阴阳?

    还是人和?

    有根抬起头,眺望着远方的联军营寨,萦绕着金焰的双眸。穿透了漆黑的夜幕。

    他注视着联军的营寨,紧皱起了眉头。

    南疆,一个长着大量细叶榕,即使在冬季。表面却依然郁郁葱葱,青绿遍布的山脉中。

    张永驱使着脚下的飞剑,降落在了一处悬崖上。

    悬崖两边,俱是万丈绝渊。深不见底。

    林中有无数猿群,借着生长在榕树间的粗壮藤蔓,在渊壁间腾挪飞跃。嬉戏觅食。

    尖细的猿啼声,在绝壁间不断响起。

    有着纤细长腿,善于在绝壁间攀爬的羚羊与矮鹿,行走在陡峭的绝壁上,却如履平地。

    杜鹃与黄莺,不停飞翔在榕树林中,张嘴歌唱出婉约且清脆的低鸣。

    萦绕在耳畔的鸣响与猿啼不绝,张永微微侧目,便看到一只羚羊跃到了身旁。

    羚羊歪着脑袋,映着张永身影的黝黑眸瞳间,显现着疑惑和犹豫。

    “过来。”

    张永面无表情,异常霸气的朝羚羊的头颅,伸出了右手。

    迎着张永伸出的手,羚羊果断的转过身,跳向了一旁。

    张永抓了个空,立刻蹙起了眉头。

    他挥袖收起了道剑,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他看着跳到了悬崖边上的羚羊,抿了抿嘴。

    羚羊转头,最后看了眼张永,便跳下了绝壁。

    张永低头目送羚羊蹬着绝壁上的凸岩,迅捷的跳进了长在悬崖上的榕林深处。

    他回过头,深吸了口气后,走到了一棵榕树下。

    那是一棵很大的榕树。

    巨榕的根系如蛛网般,裸露出了地表,盘虬互叠的枝干,每个都粗壮异常。

    无数根木从粗枝上垂落,在插入地面后,又伸展出了无数张网。

    巨榕下的地面上,根网密布且拥挤不堪,就宛如一张有无数手指的巨手般,牢牢抓紧了悬崖绝壁。

    这是一棵树,也是一片林。

    榕树的枝干间,绿叶繁茂无边,清脆鸟鸣不绝。

    张永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落进土壤,在无尽岁月中变的巨硕无比,许多宽度都超过成人合抱的粗壮根木。

    越是距离榕树主躯,落地的粗壮根木就越密集。

    张永控制着呼吸,缓慢的穿行在密集的根木间,不使用体内的丝毫元罡。

    他走的很辛苦,有时不得不停下脚步,用双手去攀爬,有时甚至要抓握着藤蔓,如猿猴一般穿行。

    一路上磕磕碰碰,张永的体质虽强过常人,但身上也很快就有了数处划伤,多处青紫。

    清晨时,张永就走入了榕树下,但在太阳即将落山时,才终于来到了榕树的主躯下。

    粗壮的躯干,要数千人才能合抱。

    头顶上,所有的光线都被过分繁密的枝叶所遮挡。

    张永站在榕树主躯,在一片漆黑中,全力驱动起了体内的罡元。

    “嘭!”

    如实质般的靛青风元,环绕着张永的身体,如青色的火焰。

    他展动起衣袖,伴随着延续剑鸣,六节如鸦喙般的节段,在他身前拼组成长剑。

    “呼~!”

    强风在榕树下席卷,湿润的空气,窜进了张永的鼻腔。

    “沙沙~!”

    头顶上的枝丫摇动,枝干上的叶片相互摩擦,传出了窸窣声响。

    张永微蹙起眉头,双手结剑指在胸前合拢。

    “咻!”

    长剑化为一道青光,扑刺向了榕树的躯干。

    “嘭!”

    一道绿色光幕,突兀的立在了树躯之前。

    长剑刺在了光幕上,光幕表面涌出道道涟漓。

    接着,张永脚下的土地,突然摇动了起来。

    无数根齐腰粗的根枝,猛的拔地而起,俱都拍向了张永的身体。

    张永微蹙起眉头,身上如焰的靛青罡元,顿时大放。

    “呯!呯!。。。”

    根枝击打在护体罡元上,反震的巨力,全都落在了张永的身上。

    “噗!”

    张永张开嘴,吐了口血,便立刻从地上飞起。

    他飞速的移向了天空,却在半空中被一根枝干,拦腰击中。

    浩荡的力道,以摧朽般的威势,将张永击向了天空。

    张永护体元罡一阵荡涌,随即破裂。

    他又吐了口血,便挥手召回了道剑。(未完待续。。)

    ps:  赶的。

    要上白班,去睡了。

    感谢大大的支持。

第一百六十七章 炼蛊(中)

    风声在耳畔呼啸,携着寒冷顺着细狭的嘴缝,灌进了肚腹中。

    张永紧闭着嘴,身不由己的弓起遍生寒意的身躯,并在极速的退后时,撞断了无数粗壮的榕树枝杆。

    拔地而起的根枝,穿过破折断裂的枝杆间,紧跟在张永的身后。

    只要张永的身体,在半空中稍有停滞。

    便会有数十根巨壮的根枝借势抢攻,丝毫不给张永反应的时间和喘息的机会。

    直到最后,张永冲出了繁茂榕树的冠盖。

    没有密集枝杆的阻挡,张永的速度骤然加快,瞬间便拉开了与同样冲出树冠的根枝间的距离。

    他趁机伸出右手,挥向身侧。

    无柄的剑,便停在了张永的右手前。

    不停旋转,并被风元环绕的剑身,如一根靛青色的细长圆柱。

    张永驱动起体内罡元,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身躯表面,重新浮起了稀薄的护体元罡。

    他的右手,结成剑指。

    如实质般的靛青罡元,从张永的指尖喷涌而出,迅速的连接上了长剑剑身。

    无数粗壮根枝,疯狂的冲出榕树顶冠,冲涌向了张永。

    就在许多根枝的顶端,即将触碰到张永的脚底时。

    “咔!”

    浮在张永身躯表面,仍旧稀薄的护体罡罩,立刻弹散成直径可达两米的透明圆弧。

    宛如一个泛青的圆形泡沫。

    无数即将触碰张永脚底的根枝,被弹散成圆弧的护体罡元折断抵碎。

    无数尚不能触碰到张永的根枝,随后俱都撞向了泛青的泡沫表面。

    “噗!”

    由靛青罡元组成的圆形泡沫在巨力的轰击中,一阵剧烈晃动后,然后便裂碎成了虚无。

    张永面色煞白,一直紧抿着的嘴角。却微微上翘。

    他在根枝未抵至身前时,迅速挥起伸直的右手。

    他将右手挥动出圆形的轨迹,停在他身旁空中,本在不停旋转的无柄长剑,立刻停了下来。

    随着张永右手剑指的移动,从环绕无柄长剑的罡元中,分出了一千柄靛青长剑。

    一千柄长剑,在张永的身前,紧密排列成了一个圆。

    他的手落回了原位,然后收回至胸前。

    “破!”

    张永将结成剑指的右手。猛然朝下划落。

    “嘭!”

    一千柄长剑,顿时散尽,并化为无数道青色剑影。

    “咻!咻!咻!。。。。。。”

    剑影化为无数道光,在空中快速运动。

    恰如一把把锋利刃器,轻易便割开了静停的空气,搅起了割肤的乱流。

    无数青光,在瞬间就将拔地而起,奔击向张永的根枝尽数斩断切碎。

    光影渐消,长剑停在了张永的身下。

    张永横挥起结出剑指的右手。

    停在他身下的长剑立刻剧烈颤抖。浮动着靛青罡元的剑身竟泛起了白光。

    “呯!”

    白光闪逝,无柄长剑顿时一分为六。

    下一刻,面色苍白的张永,立刻驱使罡元迅速朝着下方冲去。

    六节鸟喙般的节端。紧紧环绕盘翔在张永的身旁。

    纵然被气剑斩断顶端,却仍继续扑向张永的根枝,尽数被环绕节端的靛青风元击成碎片。

    张永快速冲破了榕树的顶冠,坠向了榕树的树躯。

    晃眼的阳光透过被冲破的顶冠。洒进了隐在树冠下,如夜色般的漆黑阴影。

    周身散绕着青芒的张永,穿梭在光与影中。

    他朝着越来越近的榕树主躯。右手摊开推出一掌。

    在张永的手掌前,喙形节端重组无柄长剑。

    如浪尖般的梭形气芒,透过长剑的剑身,如一把无坚不摧的铁犁般,挫向了前方的一切。

    察觉到危机将至,大量绿光涌出榕树树身,汇集在剑尖落处,形成了一道厚实的障壁。

    “轰!”

    天摇地动,绝峰悬崖上大量乱石散落,厚密的榕树林中,大量动物在惊慌中四散奔逃。

    许多动物都在惊慌逃窜中,从它们赖以生存的绝壁上跌落,摔进了万丈的深渊。

    原本的和谐与生机,顷刻间,便只剩下绝望和死亡。

    黄昏的天空中,遍布着灿美的红霞。

    即将落山的红色太阳,朝大地播洒着最后的余晖。

    衣衫尽毁,披头散发。

    张永四肢摊直,仰躺在地上。

    他静静的注视着天空中,被红霞染透的云彩。

    黄昏的光,洒落在他的身上。

    他感觉身体表面,渐被烘起阵阵暖意。

    他身体里的寒意,也正在逐渐褪去。

    无柄的长剑,静静的插在地上,和它主人的右手间,只有一尺的距离。

    “哒,哒。。。”

    耳畔传来一阵踏地声,张永转着僵直的脖颈,看向了声音响起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头慌不择路的羚羊,眉头渐渐蹙起。

    羚羊穿过已变稀疏的榕木,跳过了垒土而叠的坑沿。

    它沿着曲面的坑壁快速奔跑,却在张永的身旁三米处,就停下了脚步。

    满含着惊慌失措的黝黑眼眸,直愣愣的盯着躺在坑底的张永。

    羚羊面露犹豫,裹足不前。

    张永回过头,继续看天。

    羚羊先是退回了几步,却发现没有危险后,终又缓缓的上前。

    羚羊走到了张永的左手旁,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张永摊在地上的手掌。

    张永没有反应,羚羊大着胆子,用湿润的鼻子在张永左手手掌上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张永突然抬起左手,猛的抓握住了羚羊的小脑袋。

    “四十年?”

    张永支起半个身体,紧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

    “还未成精,天性也纯。”

    张站起身,舒展开眉头,看向了身前。

    他的身前,矗立着一株树杈断尽,枝叶俱毁,却依然宽大异常,身姿雄伟,粗壮无比的榕树巨躯。

    他长叹了口气,松开了羚羊的脑袋。

    恢复自由的羚羊,飞快的转过身,沿着坑壁迅速逃窜。

    张永背起双手,走到了树躯前。

    “此峰,没有食肉的畜生。”

    “你本性善良,也没有饲养护峰的灵兽。”

    “那我,就只取你些许汁液。”

    “饶你一命。”

    张永摊开右手,挥起残烂的宽袖。

    一个红色的葫芦,出现在了张永的右手中。

    他揭开了葫芦的盖子,并召来长剑,上前几步正欲切开树躯时,却发现无数如血般红泽的鲜艳汁液,已经漫出了榕树的表皮。(未完待续。。)

    ps:  谢谢大大的支持。

    明天下午应该会有一章,如果睡过头赶不出来,大大们不要等哈。

    我明天夜班。

第一百六十八章 炼蛊(下)

    南疆巫蛮,是很奇特的一族。

    不同于体蛮族人的健实壮硕,且狂勇尚武。

    巫蛮族人,大多身轻体软,且细皮嫩肉。

    但在这个修者遍布,弱者如狗的世界里,巫蛮族人的生活条件,却远比所有的体蛮族人,都要好上很多。

    因为,相比体蛮,巫蛮更善于创造与学习,也更习惯运用工具和审时度势。

    甚至,在隐藏于历史的无尽战火与悠久岁月中,巫蛮曾经统治了体蛮,并一度昌盛于长河流域。

    直到被妖族的大能们,驱赶出了中土。

    在长河河畔的最后那场屠戮中,无数蛮人被妖物所吞噬,无数的鲜血染红了滔滔河水。

    剩余的公孙族人,便忘记了所有的仇恨,隐在了南疆的一偶。

    四千年前,青莲道人悟道,妖族就此沉沦,人族因此大兴。

    后道家分裂。

    公孙一族的族长,便在这时,携着用秘法研制的蛊虫,登上了天虎山。

    巫蛮向天虎山表了忠心,从那时以后,便只给道门中人炼蛊。

    三千年来,巫蛮为道门中人,炼成了无数蛊虫。

    他们也逐渐的完善了炼蛊之法,同时也依靠着此法,维持了整个巫族三千年来的繁荣。

    衣衫整齐的张永,端正的坐在飞剑上,穿行至广袤的森林前。

    长剑停滞。

    绿浪翻滚在叶海上,刻绘着蝌蚪纹的牌匾,出现在了张永的身前。

    牌匾下,公孙轩日穿着深红的绸衫,双手杵着拐杖顶端。

    老人仰头看着张永,抿嘴微笑。

    张永站起身。驱使飞剑落在了地上。

    他走上地面,收回飞剑后,便又伸手入袖,拿出了葫芦。

    “前辈。”

    张永双手捧起葫芦,朝公孙轩日弯起了腰。

    “这里有十三头凶兽的尸躯,和六种奇草灵药。”

    “另外,我找到了那头树妖,取了它的汁液。”

    闻言,公孙轩日面露赞许,微点了点头。

    “道尊不下杀手。”

    “看来此妖虽修行千年。但本性却也不坏,有些许汁液,已足够族中孩童洗髓理脉,祛除其血脉中的杂质和沉垢。”

    老人伸出右手,接过张永双手中的葫芦。

    “道尊来此地不足一年,却出力甚多,如今,族内所积累的灵草与兽尸,足够族人及蛮奴众们。嚼食到后年春天。”

    “公孙一族,在此,谢过道尊。”

    “客气,客气。”

    张永直起腰。面露恭谨。

    他朝着公孙轩日,拱起了双手。

    “前辈,此乃我份内之事。”

    “呵呵。”

    公孙轩日将载物的红色葫芦用细绳系好后,悬挂在了腰间。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的弯下腰朝着张永回礼。

    “道尊跋涉于南疆之地,一路上顶风饮露,又要诛杀护峰凶兽。又要对阵成精妖物,其中幸苦艰难且有性命之忧,老朽怎能不清楚。”

    “又怎当不起一个谢字。”

    闻言,张永微蹙起了眉头。

    他将双手收回至身侧,面露疑惑的看着一脸诚挚的公孙轩日。

    他瘪了瘪嘴,声音立刻低沉了起来。

    “前辈。”

    “蛊虫,又没对?”

    闻言,公孙轩日沉默了。

    好一会后,老人方才一脸愧色,脸上泛出了苦笑。

    “道尊。”

    “昨日开坛,是实蛊。”

    闻言,张永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又是不成。”

    “前辈,已经有十次了吧。”

    “嗯。”

    闻言,公孙轩日脸色微红的垂下头去,思索了片刻。

    “一共,是十五次。”

    “呵。”

    张永轻笑出声,语露无奈。

    “前辈,你不是早说过,这次所用的,皆是无脊骨之虫,又怎么会出实蛊?”

    闻言,公孙轩日脸上的笑容中,苦涩的意味越发浓重。

    他摇了摇头,同样满脸无奈的回道:“道尊。”

    “百万虫类在坛中厮杀,所能得胜者,方是成蛊之基础。”

    “但在惨烈厮杀后的余者,却有极大可能发生异变。”

    “虫子们在相互间的恶战中,为了生存而拼命使自己强大,有些虫子会长出大颚,有些虫子会变的迅捷,有些虫子会喷涂酸液,有些虫子会变的强壮且硕大。”

    “但无论大颚,迅捷,还是喷液,强硕,都有个前提。”

    “它们,都有脊骨啊。”

    闻言,张永沉默了。

    片刻后,张永抬起头,看着公孙轩日的脸。

    “我知道此事不易。”

    “但也不会就此放弃。”

    “实蛊予我亦无用,我只要液蛊。”

    张永目露坚定,再次朝公孙轩日拱起了双手。

    “不管将等上多久,是十年,还是百年。”

    “只是,劳烦前辈了。”

    “不敢,不敢。”

    闻言,公孙轩日赶忙摆手,然后又面露颓唐,长叹了一声。

    宁川,联军军营后侧。

    从极北之地,刮来的凛冽强风,如无数柄放在磨刀石上,反复研磨过的利刃,在刮痛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同时,还携着足以浸入血肉下骨质的寒冷。

    巡弋在营帐中的士卒们,往往都会用结实的麻布偷偷塞满身上板甲间的缝隙,然后顶着寒风,尽量的蜷缩着身体。

    此处,是十余万联兵,堆积粮秣的地方,所以被强令着不允许生火,因此显得格外寒冷。

    就连仍显绿色的大地表面,那一簇簇青绿色的草叶间,原本坚硬的黑土间,都生起了一层霜白。

    数十辆车厢完全封闭的马车,就停在泛白的黑土上。

    其中的一辆马车的车厢中,身上甲胄齐全的周和,就端坐在一张柔软的兽皮垫上。

    相比较车厢中的其余几人,周和的老脸显的尤为苍白。

    他的伤,还没有好全。

    “徐家和罗家,都没有派人来。”

    端坐在周和身旁,身上同样甲胄齐全的白监,微皱起了眉头,面露惆怅。

    “但两家也派出了兵马。”

    “看来,两家连损数位修者,已是元气大伤。”

    “是啊。”

    坐在车厢边缘处,身穿红链鳞甲的文皙,张开嘴长呼了一口气。

    “修行不易。”

    “有幸修行,更为不易。”

    “诸郡中,能修行至我等境界之人,能有多少?”

    “死一个,便少一个。”

    “唉!”

    文皙身旁,同样穿着红色铠甲的冯钰阴沉着脸长叹了一声。

    他径直拿起身前矮几上,装满清水的盏杯,仰头喝了个干净。(未完待续。。)

    ps:  那个,感谢大大的支持。

    昨天夜班,睡了很久,结果越来越困,打算再多睡会。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分工(上)

    水混着空气中的寒意,灌进了温热的肚腹。

    冯钰体内纵是有元罡护持,也禁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可如今,我们的生死。”

    “早不由己。”

    “对啊。”

    白明端坐在冯钰对面,抬起右手,抚着紧贴胸廓的漆黑鳞甲。

    他嘴角微翘,露出苦笑。

    “为了家族的存续。”

    “我们,早不用做其他的选择。”

    “也是。”

    坐在白明身旁,是一名身穿森绿色盔甲的青年。

    青年的脸庞白净且无须,五官毫不出奇,双眸却炯亮异常。

    “十四修者,合力使出屠妖灭阵,都杀不了对方。”

    “如今,我等只有六人。”

    青年摇了摇头,眼色黯淡。

    “根本毫无胜算。”

    “既然如此,过一天,便是一天。”

    “也不一定。”

    面色煞白的周和,环顾着斗志已陷入低谷的众人,有意的加重了语气。

    “余若不久前,不是已通告了诸郡吗?”

    “昔日离开草云域之道师,虽已去南疆,却也承诺不日将归。”

    “道门高人,最重因果,也最为守诺!”

    “何况,有高人曾下青峰,也到过白沙郡,足见青峰对刘家的重视!”

    “咳咳!”

    周和说的有些急,不小心引动了内伤。

    他抬起双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他暗将漫至喉腔的血,强咽回了体内。

    他煞白的脸庞上,顿时升起了一抹潮红。

    接着,周和若无其事般的放下了双手,并以手指顺捋过颔下的细长胡须。

    “只要我等坚持住,等道师归来,青峰出手。”

    周和暗运体内罡元,一边平复着胸廓间不停翻涌的气血,一边无奈的放轻了语气。

    “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闻言。封闭车厢内的其余五人,俱都无言。

    “唉~!”

    车厢内静谧良久,直到白监张开嘴,长叹了一声。

    白监摇了摇头,额间的凸显出了深深的叠纹。

    “只希望道师能早点从南疆返回,这样,我等也不会如此担惊受怕。”

    闻言,六人的脸上,俱露出了期盼的神色。

    当生死悬于一线。那怕明知只是一根浮在水面上的稻草,也会紧紧的将之抓在手里。

    草云域,湖中的堤岸上。

    石脑双脚并拢,稳稳的站在一根木桩顶端。垂头俯视着粼粼闪光的河水。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涌的暗流,将所有映在其上的影子,都撕扯的支离破碎。

    凛冽的风。灌进了甲片间的缝隙,如一柄柄无形的利刃,不断割刮着石脑的血肉之躯。

    石脑铁青着脸。却执拗的顶着寒风,安静的俯视着水面上的破碎倒影,不肯挪动分毫。

    “这条河。”

    猴石一身短布麻衫,踩着紧挨在一起的树桩,走到了石脑的身旁。

    他也盯着河水,视线却没有停在水面,而是凝视着水下。

    “不适合垂钓啊。”

    “可惜,可惜了。”

    猴石面露遗憾,在石脑身旁蹲下,将摊开的右手伸进了河水中。

    冰冷的水带着刺骨的寒意,迅速沿着猴石的右手,涌向了他的周身。

    猴石被寒冷刺激的打了个哆嗦,然后攥紧了右手。

    接着,他收回攥成拳的右手,将手掌在胸前摊开。

    他低头看了看黏附在手掌皮肤上,混着水的泥沙,嘴角微微向上的翘起。

    “如此浑浊的水中,却有如此好的土。”

    猴石站起身,将右手中的泥沙甩进了河中

    “明年。”

    滔滔的江河下。

    发至内心的笑容,让遍布在猴石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许多。

    “定有丰硕的收获。”

    “呵。”

    闻言,石脑略抬起头,双眼平视向了前方。

    “从这条河中,奔入湖中的水,已经被截断了,但水里的冰,也马上就要融了。”

    “猴子,排水渠道,挖好了吗?”

    闻言,猴石双手交叉,摩挲着裸露的手臂上,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倒吸了口凉气,脸上泛起青紫。

    “嘶~!”

    “这里可真冷。”

    “石头,你也真能待的下去。”

    闻言,石脑咧了咧嘴。

    他转过头,看着猴石,脸色严肃,眼神专注。

    “堤坝有阻水之重责,关系着首领的整个计划,交给其他人,我可不放心!”

    闻言,猴石搓着手,原地蹦跳了起来。

    “石头,你这人就是太老实,总是喜欢亲力亲为。”

    “首领可不像你。”

    “泄水渠道已经挖好了,我已下了命令,今晚便会打开渠道,开始排泄湖中积水。”

    听着猴石对自己的评价,石脑脸色不变,也没有开口反驳,而是直接点头。

    “这样就好。”

    “跋舌还年轻,但性格却比你沉稳。”

    “对于湖水的排泄与田亩的耕垦,也足以胜任。”

    闻言,正被冷的直跳脚的猴石,立刻皱起了眉头。

    但还没等顿觉不对的猴石回过神来,石脑便已抢先道:“猴子。”

    “待湖中积水褪去,堤坝上要覆土堆沙袋,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你,可一定要帮兄弟一把。”

    闻言,猴石脸色突变,立刻开始摇头。

    “不干,打死我也不干!”

    闻言,石脑立刻手握剑柄,飞快的转过身,大步走到了猴石的身旁。

    他拔出了腰间佩剑,将剑身横在了猴石的脖颈旁,满脸的狰狞。

    “你不干!!?”

    “信不信老子一剑宰了你,再抛尸沉湖,来个死无对证!”

    “别。。。别。。。”

    眼看石脑变脸比翻书还快,顿觉对方好像动了真格,猴石额头上立刻汗如雨下,本被冻的僵麻的四肢,也开始不断打颤。

    “看把你吓的。”

    眼见猴石被吓的语无伦次,石脑突然咧嘴笑了笑,便将佩剑收回了剑鞘,转身大踏步而去。

    “跋舌太年轻了,耕田也不如我有经验。”

    “所以,像覆土堆沙袋这样的小事。”

    石脑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眼眸间满是狡黠的神色。

    “猴子,就只有拜托你一个人了。”

    闻言,正呆愣注视着石脑远去背影,顿感劫后余生的猴石,立刻打了个激灵。

    猴石双眼微转,顿时明白上了当,猛的蹦跳了起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追向了大步远去的石脑。

    石脑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再次拔出了腰间佩剑。

    他转过身,举剑指着飞速止步,面露惊骇的猴石,脸上宛如罩着一层冰霜。

    “若,我将田开垦完了,你都没按照首领的吩咐,将堤坝完善。”

    “我可真会抛尸的哦!”

    说完,石脑朝着猴石邪邪一笑,转身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ps:  那个,我突然发现。

    以前的好多章节,我竟然都将余若,写成了徐若。

    啊。。。。。。。!

    一个简单的错字,已经不能表达我自己此时的心情,以及对大大们的歉意。

    唯有面壁思过,茶饭不思,食不之味,睡不安寝,九浅一深。。。

    那个,我还是只有说,我错了。

    我真错了,另外,好像还有一章,一个叫徐奋的龙套,好像说烈超不过土元。

    呃。。。。是超不过火元啦。

    还有很多错误。

    还是再次感谢大大们对本书和不良作者的支持。

    像错别字之类的东西,我一定会改的,一定的。

第一百七十章 分工(中)

    宁川,板墙之上。

    有根背倚着墙垛,盯着手上的一张帛纸。

    “工程时间延长了。”

    有根蹙起眉头,叹了口气。

    “冬耕,是不可能了。”

    刘恒站在有根身旁,眺望着板墙外的远方。

    “万顷的沃土,却不能一年两收。”

    “确实很遗憾。”

    闻言,有根摇了摇头,面露苦涩。

    “没有冬耕,今年雨季时,就收不了粟米。”

    “二十万的流民,可就得吃树皮了。”

    闻言,刘恒略蹙起眉头。

    他抿了抿嘴,又咽了口唾沫。

    “树皮汤,我在草云郡就喝过。”

    “那滋味,可苦的很啊。”

    闻言,有根扯了扯嘴角。

    他将帛布折好,塞回了腰带夹层,又转头望着刘恒。

    他面露犹豫,也悄悄的咽了口唾沫。

    “真的,有那么苦吗?”

    闻言,刘恒苦着脸,重重的点了点头,后又瞪圆了双眼。

    他转过头,面露震惊的瞪着有根。

    “你没喝过?”

    闻言,有根微微一愣,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没喝过。”

    “哦。”

    闻言,刘恒回过头,沉默了片刻。

    “你让我和他们同甘共苦,我看他们喝汤喝的挺爽,就让蚩酋给我弄了一碗。”

    闻言,有根无言以对,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的粮食很紧张。联军的供给也不轻松,但今年的税粮,就只能指望新开垦的田亩了。”

    “不论如何。”

    有根转过头,看着刘恒。

    “这段时间,必须先挺过去。”

    “恩。”

    刘恒点了点头,注视着远方,诸郡联军所驻扎的营地。

    他观察着联军营地中,一排排正在操场上,被军官们不停训练着的兵卒,和许多正巡逻在营寨周边。技艺越发娴熟的骑卒,脸上渐显忧色。

    “他们似乎要长期驻扎。”

    “而我军却要节约粮秣,此消彼长,对战事殊为不利。”

    闻言,有根虚起双眼,沉默了片刻后,就笑了起来。

    “敌军形势不明,青峰态度也不明。”

    “战事随时都可能发生。”

    “草云域内虽缺粮,但守卫宁川的军卒。却不能空了肚腹。”

    “将军。”

    “可不能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

    闻言,刘恒微愣,便转过了头。

    他面露不解。盯着有根的眼。

    “有根。”

    “草云郡中,屯驻了五万余的兵卒,宁川这里的守卒,只有一万余。”

    “若为了这里。就将草云郡中的存粮调出,日后,五万余士兵一旦哗变。该如何收场?”

    闻言,有根回过头,蹙紧的眉头渐渐舒展。

    “草云郡中的存粮,如何能调?”

    “冬天都要过去了,联军却毫无动静。”

    “不管他们的下一步是什么,宁川,却已经不用再封了。”

    “以河道做依靠,让士卒们收集更多的燃油,我要开商路。”

    有根双手叉腰,嘴里长吁了口气。

    “他们要来就来吧,我们若是打不过,大不了跑路。”

    “修者之战,士卒只能相辅,若他们有把握能胜过我,早就打过来了。”

    有根嘴角微翘,扬头迎着冬日旭白的阳光,面露微笑。

    “看来,我们真正的对手,还没准备出手。”

    “联军忌惮我们,却不惜派重兵驻在宁川前。”

    “定是有人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不管那人是谁,所针对的,都是你我二人。”

    “如此躲不掉,那我们又有何惧?”

    闻言,刘恒看着那张遍布疤痕,沐浴在旭白阳光中的侧脸,眼中的眸瞳微动,眉间的竖纹逐渐展开。

    他回过头,凝神看向板墙外。

    环绕板墙的水道中,静停着的死水,如一池漆黑的胶体,更像没有封盖的果冻。

    水道旁的岸上,青绿与枯黄相间的草甸上,沾着的稀疏霜雪,如同清晨林间漫步时,趴浮在衣衫间的些许水露。

    广袤的荒原间,回荡着青蛙的噪音,与蟋蟀的低鸣。

    “联军就驻在宁川外。”

    “若现在开商路,会有人来吗?”

    闻言,有根略低下头,双眼平视着前方。

    “重利之下,必有勇者。”

    “但要养活万余大军,就要有不断的勇者前前仆后继。”

    有根敛去了脸上的笑容,眼眸间闪过一狠色。

    “打开栅门后,我会出宁川。”

    “替先来的那些勇者,搬开所有的阻碍,解决所有的绊脚石。”

    闻言,刘恒扯了扯嘴角。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至于宁川,这里有我。”

    “呵呵。”

    有根轻笑两声,迈步走向了下墙的木梯。

    他走到木梯前沿,停了下来。

    “现在是春暖之时,也许是天意。”

    “让我给花施点肥。”

    “今年,板墙外,白沙域中的花丛,颜色肯定比往年更加鲜艳。”

    有根将双手背在身后,顺着木梯,走下了板墙。

    湖畔。

    落日西垂,世间的一切,都重新回到了夜色的环抱。

    日夜循环,天理如此。

    无数的火把,燃烧在夜中。

    犹如无数道划破夜色的伤痕,昏黄的火光似止不住的鲜血般,肆散且张扬。

    披头散发的跋舌,身穿着沾满湿泥的短衫,接着手中火把上的光,注视着湖中的水。

    他呼吸的有些急促,不断起伏的胸膛,宛如漏气的风箱。

    他伸出舌头,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唇,便高举起了手中的火把。

    “排水!”

    “排水!”

    。。。。。

    接话的人,排成了一列长队,起伏的声音,传到了队伍的后方。

    拿着铁锹的壮汉,铲开了连接湖水与渠道的最后一层土壁。

    “哗啦。”

    湖水灌入了深达七米的沟渠,并沿着沟壁,滔滔的奔向了远方。

    同一时间,十五道泄水的沟渠,具被挖开。

    十五道人造的河流,沿着沟渠,奔向了被有根勘察出的,十五个地势低洼,可聚湖水之地。

    聚在湖畔,总数近二十余万的流民,和数千驻留的刘家兵卒,俱都欢呼起来。

    湖水要完全排尽,需要耗费数日。

    泄去了湖水后,便会空出只剩淤泥的湖底。

    还有很多要准备,也有许多要注意,但流民们却仿佛已看到了希望,欢呼之声顷刻间,便已穿进了夜幕深处。

    第二日,有根出宁川,杀联军骑卒三千余人,直到联军斥候,不敢踏入距宁川之前的五里范围。(未完待续。。)

    ps:  赶的。

    夜班,明晚会有一章。

    谢谢大大们的支持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分工(下)

    温暖的风,吹刮过荒原上的草甸。

    摇曳着茎杆的草,沐浴在春天的阳光中,愉快的接受着暖风的洗礼。

    川流不息,俱都驱领着车队的商旅,奔行在崎岖的路道上。

    无垠的湛蓝天空中,一道金芒往来穿梭。

    有根周身裹着金焰,一边穿行在空中,一边注视着行走在路道上的车队。

    行商之人,络绎不绝。

    而本该游走在宁川外,阻断过往车队的骑兵们,却早已躲回了联军营寨。

    路道两旁,青绿草甸中,百花齐放。

    蜜蜂与彩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

    野狼与鬣狗成群结队,穿行在繁花与杂草深处。

    忍受了冬季长时间寒冷,早已饥肠辘辘的食草动物,也纷纷爬出了藏身的洞窟,并在短暂的春季中,重新将瘦脊的身躯滋养的肥硕健壮。

    此时,宁川外的白沙域,再没有了冬季的荒凉和萧瑟。

    唯有盘旋在天空中,随着春日的缩短而渐厚的云层,如正悬在荒原上,似乎随时都将坠落的巨大陨石。

    这颗巨石,注定在日后,将压碎白沙域内的繁美与生机。

    有根沿着路道,在天空中,飞了一万米。

    直到来往在路道上的商旅车队,渐渐稀少。

    大道旁驻扎着十万联军,很多行商的人便只有携着货物,翻山越岭的沿着山间阡陌或草丛间的羊肠小道,汇聚在了广袤的原野上。

    短短的三个月,携着货物往来宁川与白沙域的行商们,硬是在原野上走出了一条可以绕过联军营寨的偏僻路道。

    天下熙攘,皆为利。

    有根停在空中。转过身眺望着联军的营寨,面色冷漠。

    在来往的行商周围,有根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一个巡逻的骑兵。

    有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乌云,眉头渐渐蹙起。

    片刻后,有根低下头,俯身冲向了宁川。

    刘恒双手捧着羊皮,站在重新搭建的城楼顶沿。

    金光落到刘恒身旁。从金光中显形的有根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

    “要下雨了。”

    “恩。”

    刘恒埋头看着手上的羊皮纸。

    “雨季也该到了。”

    闻言,有根抿了抿嘴。

    他转头看着刘恒,眉间的皱纹显的更为深刻。

    “春季要结束了,已经存了多少粮草?”

    “恩。”

    刘恒略抬起头,双眼平视前方,脸上一片迷茫。

    “不少了。”

    “足有两万袋粟米,和六百斤咸肉。”

    刘恒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有根。脸上的疑色渐褪。

    “若算上狭壁间,草圈内的二十头牲畜,和栅箱中的六十只禽鸟。”

    “宁川内的肉类储备,已接近九百斤。”

    “呵呵。”

    有根扯了扯嘴角。面露轻笑。

    “将军。”

    “让人清理下水道中的杂物,我们可以放养些鱼苗吧。”

    “哦。”

    刘恒微一颔首,便回过了头。

    他再次低头,将视线埋进了手中的羊皮。

    “听你的。”

    闻言。有根长出了口气,脸上显露出了轻松之色,那铭刻在眉间的皱纹。也迅速舒展。

    “凭着这些储备,在宁川的驻兵,应该能撑过今年的雨季了。”

    “恩。”

    刘恒面露苦色的抬起头,顺便使劲将手中的羊皮抓揉成了一团。

    “你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有根面露不解,转头看向刘恒。

    “什么?”

    刘恒捧起手中的羊皮,转头看向有根。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算清的?”

    闻言,有根咧了咧嘴,摇了摇头。

    “加减而已,有那么难吗?”

    闻言,刘恒微瞪起双眼,沉默了片刻后,便回过了头。

    他再次看向手掌中,被揉在一起的羊皮,面露呆滞。

    “呵呵。”

    有根面露笑容的伸出手,拍了拍刘恒的肩膀。

    “回头,我给你列个表格。”

    这种低级算术,上过小学的都会。

    有根暗暗腹诽,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格外真诚可亲。

    南疆。

    开蛊的瓷坛,深埋在褐红色的泥壤中。

    开坛取蛊的时间,每次都不固定。

    经历过惨烈的厮杀后,脱颖而出的变异虫王,会张开嘴,发出尖细的长鸣。

    虫王的鸣声会穿透覆在瓷坛上的泥土,灌入日夜守卫在泥壤旁的蛮人耳中。

    这一日,虫王的鸣声再次响在了泥壤下。

    这一日,比以前三十二次的炼虫时间,都短了近一半。

    闻讯而来的公孙轩日拿起拐杖,以杖尖轻点一处褐红泥壤,便又退后。

    四名身高超过四米,肌肉盘虬如蛇,健壮如公牛的蛮人,立刻走到公孙轩日以拐尖点中的位置旁。

    他们蹲下身,伸出双手,快速扒掘起了粘稠的泥土。

    泥壤中饱含着的褐红毒液,不断刺痛着蛮人们手掌的皮肤,并很快就让蛮人们的手掌红肿发青。

    但四个蛮人却没一人停手,也没发出一声喊叫,只是默默的刨挖着泥土。

    四人用了十分钟,便掘出了深达四米的坑洞,取出了埋在土中的瓷坛。

    坛体上窄下宽,凿刻着凹纹的表面,涂抹了淡黄色的釉彩与画漆。

    因为长时间的掩埋,瓷坛却没有沾上丝毫土渣和杂尘。

    甚至,在被拿出深坑时,瓷坛在阳光下,竟反散出了金属般亮丽的霞彩。

    蛮人们用表面溃烂的手,将拿出深坑的瓷坛,放到了公孙轩日的面前。

    公孙轩日挥了挥手中的拐杖,四个蛮人弯腰垂头,恭敬的退后了数步。

    公孙轩日微微垂头,盯着瓷坛的双眼,一眨也不眨。

    四周都搭建着高达六米的宽敞篷屋,公孙轩日的身边并没有风,但他雪白的须发却开始不断抖动。

    一股莫名的气势,从他老迈的身躯中迸发而出,就如从地底喷出的炙热融浆,携带着一团如漩涡般的蒸汽乱流。

    狂风从公孙轩日的身边卷开,吹刮向四面八方。

    “吱!吱!”

    庞大的气势透过狂风,碾压向了散着霞彩的瓷坛。

    瓷坛开始不停颤动,从瓷坛中传出,宛如老鼠低语般的吱吱声,也不绝于耳。

    “哼。”

    似乎感觉到这一只虫王与之前的不同,公孙轩日微虚起双眼,随即便面露喜色。

    他深吸了口气,微提起了手中拐杖,然后重重杵在了地上。

    “嘭!”

    如旋风般的气流,猛的汇聚,就仿佛一把利剑般,刺进了装着虫王的瓷坛中。

    不断颤动的瓷坛,静止在了原地。

    吱吱的虫鸣,也顿时低靡了下去。(未完待续。。)

    ps:  谢谢大大们的支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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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6728/ 第一时间欣赏溺寒最新章节! 作者:泥寒所写的《溺寒》为转载作品,溺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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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寒介绍:
有根微微颔首,一转眼间。 身已在万里之外。 蚩尤举起长戟,指着弥漫世界的乌云。 战歌高呼,万世不歇。 石脑单手抱着公孙轩的尸体,痛哭流涕。 道人将金莲种在湖中,抬头仰望间。 莲蓬已经印于苍穹。溺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溺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溺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