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狼群安保安全公司
自从张绍平当面提起年后要组建安保安全公司，及话里话外要借重他的意愿后，唐爱军就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动力，开始了公司先期筹备的事宜。
张绍平的大洋贸易公司有个很大的特sè，就是退伍军人特多。开始的时候，张绍平只请了唐爱军夫妻和赵承平，然后发现这侦察兵不仅薪资便宜、听话好使，还能当保安、司机来用。所以，他喜欢上使用退伍军人了，司机、保安、货仓工人全是清一sè的退伍军人。
不过，贸易公司里的退伍军人虽多，但也不可能全抽调出来，重组新公司。因此，要带谁出来，唐爱军也要多番考量，有些人很出sè，可已习惯这种平静的生活，不愿再拿枪了，而有的人依然热血，可个人能力上却又欠缺不少。此外，绝大部分人还要从外面招聘，而招聘也是个繁杂的事情，需要提前做大量的准备。
正当唐爱军为安保安全公司的筹备工作忙碌着的时候，一位员工急匆匆跑来找他，急吼吼道：“军哥，老板来了，要见你，红姐叫你快回去！”
“张生？他刚回香港，就又来深市，莫非？”
听到张绍平到了，唐爱军不敢怠慢，急忙忙赶去见他。
路上，唐爱军已然想到了张绍平来找他的可能xìng，所以他甚为急迫地想见到张绍平。来到公司，赵丽红的女秘书立马迎上来，一边低声告诉他，张绍平是和一位女子到来的，一边带着他往张绍平的办公室走去。
唐爱军整了整衣装，这才敲门进去。
办公室里头，两张长条真皮沙发，中间一张方形玻璃茶几。张绍平、赵丽红分坐两旁，而在张绍平的身侧，还坐着一位落落大方、艳光四shè的女子。这么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唐爱军尚是第一次见到，乍见之下，不免一愣，但也仅愣了数秒便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张绍平的身上。
“爱军哥来了，坐吧，我们坐下谈。”张绍平含笑道。
“是，张生。”
唐爱军走过去，挨着赵丽红坐下。跟进来的女秘书赶紧为唐爱军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给大家分别添了一次茶水，这才轻手轻脚地掩门出去。
张绍平见到米雪好奇地瞅着对面的夫妻俩，便亲昵地拍了拍她的玉手，笑道：“爱军哥和红姐是一对来的，一个铮铮铁男子，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相映成辉，登对极了。”
“张生说笑了，严小姐绝sè倾城，和张生你正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不知羡慕多少人。”
花花轿子人抬人，赵丽红一句话就说得米雪笑靥如花，这女人啊，一旦有了情郎，就希望别人说他们很登对。赵丽红显然也深谙此道。
四人相互认识后，交谈一阵，赵丽红便起身，笑道：“严小姐，你这是第一次到这公司，来，我陪你一起去参观一下。”
米雪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听到赵丽红的话，立马会意过来，点头道：“我正想麻烦赵小姐你呢。”
两女款款袅袅，有说有笑地出去了。办公室内，张绍平开始和唐爱军说起正事来。
听到张绍平准备提前组建安保安全顾问公司，唐爱军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两人商量了一下组建的细节，公司的注册地址、资金、人员、训练基地以及业务范围等等，做了详尽的规划。
末了，张绍平问道：“公司组建后，大概要多久才能开展业务？”
唐爱军想了想，道：“虽然安全安保公司招收的员工都是jīng锐的退伍军人，但未经培训，严格考核，未必就能当个出sè的保镖。因此，起码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来集训，除了重新把他们cāo练成军人外，还要教授他们当保镖的职业守则之类的。”
安保安全这类的服务公司，内地还没出现过，唐爱军也是来到深市后，接触到外面的缤纷世界，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影视剧，才对安全服务有个大致的了解，但还算不上涉猎。对唐爱军这些退伍军人而言，在军队学到的，用来杀人放火比较简单，但要让他们来保护人，却就未必胜任了。所以，一段时间的集训是很有必要的。
但张绍平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他摇头道：“三个月时间太长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唐爱军急了，急声道：“张生，我们只是上过战场的退伍军人，不是专业保镖，杀人容易，制敌难啊！”
“爱军哥，你别急，且听我说完。”张绍平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沉声道：“我们成立的安全服务公司业务虽广，但起步阶段，没名气、没实力，是很难接到单子的。所以，安全服务公司成立后，按我的想法，生意先从自家的公司做起。我可以把我所有公司的安全安保任务，全交给新成立的安全服务公司来做，像是做保安之类的，你们原本就在做，只不过我现在把这一块剥夺出来，归于安全服务公司来管理罢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张绍平停了下，啜一口茶润润喉咙，接着再道：“至于保镖，纯属我个人需要。我也不是要他们应付什么专业杀手之类的，我只要求他们能杀人，身手了得的就行了。”
“怎么？张生遇到麻烦了？”唐爱军忙问道。
张绍平点点头，把与陈朝武发生冲突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我就担心这家伙无法无天，直接派保镖或做出买凶杀人的事来。”
“原来是这样，那简单，我挑十几个侦察兵退伍的兄弟给你，他们全是老兵来的，不仅参加过越战，以前还和美军在越南干过。”唐爱军见这等小事，长舒一口气，接着又一脸冷冽地道：“张生，这样不是办法啊，只有千rì做贼，哪有千rì防贼的？要不，我们先发制人？”唐爱军说着，手掌在脖子处狠狠地比划了下，其意不言而喻。
唐爱军打越战出身，职业就是杀人，虽然现在退伍了，但对杀人之类的，他依然在行。张绍平现在是他的衣食父母，谁想对付张绍平，也就是和他过不去，想和他对着干的人，他杀起来绝不会手软。
张绍平听到唐爱军的话，大为心动，但随即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陈朝武虽然在刘滦雄的口中无恶不作，也很凶狠地威胁过自己，但他也许只是说说而已呢。如果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叫人杀人了他，自己岂不是成了刽子手？可是，如果他真的胆大包天呢，恐怕小妹、敏儿她们都会受到伤害，到时就后悔莫及了。
张绍平的脑海里天人交战，脸上yīn晴不定，许久都下不了决心。唐爱军也不催促他，坐在一边，静静地等着他做决定。
半晌，张绍平沉声道：“现在这时候，风头正劲，陈朝武只要稍有差池，有心人都会把这笔账算到我的头上！到时候，任凭我百般推脱，也脱不了干系。但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吧，爱军哥，你给我派两个人到香港，全程监控着陈朝武，他没起什么歹念则罢了，我就只当是意气之争，大家吵吵架就算了。”说到这，张绍平突然双眼寒芒迸shè，声音一冷，“如果他真的想要我的命的话，你们也别客气了，把他卸了，扔到海里吃鲨鱼去！”
“张生，我们出手，认真查起来，还是有收尾的。但如果换成香港本地的非法移民，那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叫别人查都无从查起！”唐爱军笑道。
看到唐爱军一脸自信的样子，张绍平来兴趣了。
“哦，你有门路？”
“我有些战友就在九龙城寨。”
听到这话，张绍平立马晓然，点头道：“爱军哥，这事就全拜托你了！别扯到我的头上，其他的你看着办，事毕之后，甚至你可以安排你的那些战友进入我们的安全服务公司。”
“如果那个陈朝武丢了小命，怪也只能怪他嚣张跋扈，惹了九龙城寨的亡命之徒，与张生能有什么关系？”唐爱军正sè道。
做正规生意，最忌的就是扯上这些肮脏黑暗之事，无论是张绍平，还是唐爱军，都不想沾惹上身。
张绍平组建的安全服务公司，全名叫狼群安保安全顾问服务公司，分私人安全、企业安全、车辆安全及安全特卫培训四大块，而主要提供保安、门卫、守护、押运、巡逻控制、技术防范、安全咨询及随身护卫也即俗称保镖等诸多种类服务。单就随身护卫而言，又细分多种，如私人助理、私人司机、安全文秘、家政安全员及贴身随扈等。
规划是如此，要做一站式安全服务，但实际cāo作上，张绍平只要求保安、门卫及贴身保镖这三样落到实处，其他的可以等上几个月，慢慢来。
大洋贸易公司发展到现在，司机、工人都不在少数，运送货的卡车、面包车都有十几辆。既然决定剥夺出保安业务，张绍平干脆连运输这一块也剥夺出来，成为新公司——大洋物流公司。
唐爱军挑出十个退伍侦察兵，一半广府人，一半不是。这十人将随张绍平返回香港，以保护他的安全。这是第一批的，唐爱军还要为周惠敏几女挑贴身女保镖，会在几天后去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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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九龙寨城
傍晚回到家里，正好赶上周母整的晚饭。
吃饭的时候，张绍平惬意地呷了口香汤，赞道：“周婶的手艺就是好，煲什么汤都靓，无论我工作多疲累，只要喝了周婶亲手煲的汤，就浑身是jīng神。这汤，我是百喝不腻啊！”说着，他又啧啧有声地喝了起来。
米雪、周惠敏两人听到张绍平的马屁话，是齐齐翻白眼，想讨好老人家也不用说得这么露骨吧？周惠敏心道：你这坏蛋会工作到累才怪呢，你是泡妞累了才真！不过，张绍平对周母费心讨好，周惠敏嘴上不说，打从心底里却是欢喜的，谁不想情郎把自家父母当他自个的父母来对待！
周母可不管张绍平是不是有拍马屁之嫌，她听到赞语，就是眉开眼笑，帮着张绍平将刚喝空的碗又舀满，笑眯眯地道：“阿平，既然喜欢喝，就喝多点！”
“哎！我自己来就行了。”张绍平看着碗里又满满的汤水，挠挠头，觉得自己哄周母的话有点过火了，当下不敢多言了，只慢慢啜着汤。
一顿晚饭，其乐融融，张绍平感到颇为满足，这才是幸福的生活。不过，一想到陈朝武这个不定时的炸弹，张绍平的心里又是一片yīn霾。
饭后，张绍平陪着小妹看动画片，米雪洗碗，周母整理着厨房，而周惠敏去泡茶。等大家都忙完手头的事后，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到电视中闪过的别墅画面，张绍平突然道：“有个事，差点忘记和你们说了，我明天准备买栋别墅，大家做好准备，以后搬去别墅住。”
“怎么又搬家？这里住着挺好的呀。”
周惠敏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解地看向张绍平。
“这里是不错，环境好，还有小区公园，但安保措施太差了，出入也不方便，况且公寓窄小，人多口杂，我生意上的朋友往来，多有不便。”
面对着三女齐刷刷望来，充满疑惑的眼神，张绍平强忍着告诉她们真相的冲动，如是分说。和陈朝武结仇的事，他只说了大致，却不敢言明陈朝武这人多么凶残，而他担心这家伙无法无天，冒着大不韪杀上门来，所以才决定搬家的。
道上的人报仇，有不成文的规矩，冤有头债有主，只会找当事人，是不会殃及家人的。但陈朝武就不同了，他出身于赌场，做事做到“绝”，不然，心肠不够狠辣，怎讨得回赌客欠下的赌债？
不过，周母她们对张绍平这套说辞也是深信不疑的，并且发觉，住在这里，他生意场上的朋友往来还真是不方便。
“那你想买什么样的别墅？搬到哪住？”
周惠敏一下子来了兴致，而米雪虽然双眼看着电视，却也竖耳倾听着。周母倒觉无所谓，住哪都一样，一切全凭他们作主。
“呵呵呵，你们说刚才电视上闪过的别墅好不好看？”张绍平亲昵地刮了一下周惠敏的小琼鼻，笑说道。
“讨厌！不准刮我的鼻子！”周惠敏娇嗔地瞪了张绍平一眼。
米雪却一下子听出了张绍平的潜台词，问道：“你想搬到半山区？”
香港两大电视台拍摄的豪门家族剧，几乎都是发生在半山区的豪宅。不仅如此，就连常在电影中出现的大型豪华别墅，也多是在半山区取景。
“山顶区或半山区，不仅风光美好，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港海景和香港夜景，而且这里豪富名流云集，我们搬去正好可以做个邻居。到时候，窜窜门，也能多个朋友不是？”
这可是整个香港权贵集中的地方，能在这里居住的非富即贵，古惑仔之类的根本就不敢在这闹事。陈朝武想找事，人多了不敢来，而人少了，却纯粹是找死！张绍平的打算贼jīng的，每一步都想好，根本不给陈朝武有可趁之机。
对于张绍平说的话，米雪、周惠敏两女固然听得欣喜不已，周母也是点头深以为然，所有人也就张梦莹小丫头没心没肺地看着电视。她窝在张绍平的怀里，迷惑地看了一眼大家，摇摇头，大人说话太深奥了，听不懂啊，还是看我的电视好。
翌rì一早，张绍平就往各大售楼处跑，抱回不少照片。
“你们看这块怎么样？位于太平山顶的宾吉道，依山傍水，有个露天的游泳池和网球场，配备着安保室。占地面积1200多平方米，别墅三层建筑面积近千平方米，有6间卧室和客房及6间卫生间，有个健身房和一个书房，另外还有一个工具房和佣人房。客厅通往一个贴有瓷砖的花园区，很适合烧烤和露天就餐。”米雪拿着一张照片对周惠敏、周母详细讲解着。
说到这里，米雪笑道：“当然还有一点，这是惟一在售的dú lì别墅，很难得。”
dú lì别墅很少见，市面上大多是双拼别墅或联排别墅，甚至叠排别墅。dú lì别墅的拥有者，一般是不会出手的。
另两女听着介绍，心里颇为满意，纷纷点头赞同。既然这三位都满意了，张绍平立马拍板下来，就买这栋别墅了。
这么好的一栋别墅，如果是去年购买，没有1500万以上，别想拿到手。便是几个月前购买，也要1200万左右，但到了现在，仅作价950万港元。可见香港的房地市跌得多厉害，纵观它的地市、楼市，波动起伏剧烈无比，比坐云霄飞车还夸张，直起直落，让人捉摸不定。
买了别墅后，自然是内室装修或修改一下，置办一些家具之类的，然后挑个好rì子，进行乔迁。这些繁琐的东西，大概十天左右可以搞完，张绍平便当个撒手掌柜，扔给周惠敏她们去搞。他现在关注起房地产市场的投资来了。
香港的房地产市场如此低迷，有多种原因。一是经济不景气，世界大环境就是萎靡。二是香港前途的不确定xìng，让投资者却步，令有钱人家胆战心惊，不少人移民出走。三是香港房地产炒作过热，形成泡沫，现在不过是挤破了。这三个，是导致香港的房地产市场及股市异常低迷的最主要原因。
但张绍平却知道，做为投资者，此时该进场了。
首先他有先知先觉的优势，知道美国的经济大概开始复苏了，并会在83年始茁壮成长，所以世界的经济在美国火车头的带动下会逐渐复苏。而香港前途的部分，对他而言太明朗了，根本不用考虑。第三点原因才是张绍平要考虑的，泡沫挤破后，香港房地产及股市会有个长达一年的冰冻期，直到84年才会全面复苏。
既然要到84年，房地产市场才会复苏，现在介入岂不是过早？其实，这也是有考量的。84年才复苏不假，但jīng明的商人，都会在市场最低迷的时候抄底，然后坐等回升。
香港的房地产市场最早崩溃的是工业用地和商业用地，跌幅几乎都达到50%至65%左右。张绍平本来就陆续在抄底商业店面，甚至花了3600万港币把兰桂坊的一栋商厦盘了下来。现在已是到别墅豪宅及高档住宅抄底的时候了，张绍平看准了，没理由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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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文明繁华的社会里头，有一处地方极其特殊，在全世界都享有盛名，富有传奇sè彩。那就是九龙城寨。
九龙城寨是鼎鼎大名的贫民窟，是一座围城，是国中国，也是著名的三不管地带。这处地方处于香港的中心地带，被港英殖民地包围着，但它的主权却属于大陆政权。正因为香港jǐng察、港英zhèng fǔ无权进入，而大陆又拒绝管理，所以九龙城寨就成了三不管地带。
昏黑，肮脏，各种jì院霓虹灯时亮时暗的狭窄暗道，如蚁穴般复杂的迷宫式走廊，漏水的墙壁，蹲在拐角的海－洛因瘾君子，和无法无天无zhèng fǔ，这一切成了九龙城寨的代言词。
由于jǐng察从不踏足此地，到了70、80年代，九龙城寨附近的治安愈发恶化。诸多劫匪光天化rì下公然抢劫，只要转身逃回寨城，jǐng察便无力追击。乃至，澳门、台湾、马来亚一带的各sè通缉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都会远道赶往香港九龙城寨寻求庇护。
自此，九龙城寨成为了杀人犯，强－jiān犯，毒贩等各sè逃犯的聚集地；亦成为了各sè地下工厂的所在，香港90%的海－洛因由此输出。同时，各sè大小jì院、赌场、斗狗场等等如雨后chūn笋般应然而生。包括大量没有安全监管的地下食品加工厂、无照医生、非法移民等等，都聚集于此。
就是这样的一块地方，唐爱军带着三个彪悍的退伍兵，缓缓走了进去。
唐爱军四人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滚出来的，身上的煞气就算是消磨也不可能消磨殆尽，他们走在九龙城寨的巷道里，稍有点眼sè的人都不敢上前招惹。
按着战友给出的地址，唐爱军转呀转，愣是找不到目的地。
“真他妈的cāo蛋！这什么鬼地方，乱成这样！”唐爱军忍不住骂娘了。
九龙城寨里面全是非法建筑，一层搭一层，乃至整个寨城98%的区域24小时无阳光，正午当空也要点电灯。唐爱军在这里转，简直是两眼摸瞎，两年前的地址，这里乱搭的建筑足以把它掩盖得无踪。
在这里，是不能乱敲门的，因为里面的人说不准正在制造毒品，你一敲门，他们以为是捣厂子的来了，会立马cāo家伙和你火拼。至于大声喊话，窝在房间里，一般是听不到的，就算听到了，也可能是正在嗨的家伙，他们照样是一言不合，干你丫的。
并不是说这里就没有良善之辈了。其实绝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的，只有一部分是穷凶极恶之辈。但这部分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是真正无法无天的家伙。
“军哥，怎么办？”一人问道。
“能怎么办？下去喊话呗。你们醒目点，别被人放冷枪了。”
“嘿嘿！就凭这些玩黑的家伙也想伤了我们？给他们枪，都没用！”
“别大意啊！这里有不少越南佬，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碰上了不一定讨得了好！”
唐爱军jǐng告一声，转身往楼下走去，下面正好上来一人。楼道黑暗，没有光亮，彼此看不清对方。双方互相戒备着，都放慢脚步，准备错开走。
“阿军？”那人忽然喊了一声。
“你是．．．．．．阿华！你是阿华？”听到那人的声音，唐爱军心头一动，走近两步，终于认出他来了，是自己的一位战友。可是这人变化太大了，几乎认不出来了。
“阿军，真是你啊！”阿华又惊又喜的，“你什么时候来香港的？阿红呢？怎么不见她和你在一起的？”
“这说来话就长了，阿胜他们呢？带我去见大家吧。到时再详说。”
“跟我来吧，我们全扎堆在一起，相互照顾着。”阿华招呼一声，转身下楼。
“你们不是住这楼里？那你怎么来这的？”唐爱军看到阿华带着他们下楼，左转右转的，穿越着一条条肮脏的巷道。
“我在这处了个女朋友，叫阿娟，我这是去找她的呢。”阿华笑道。
“呵呵呵，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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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商标上的肖像
中环。
纵横投资公司的会议室内，张绍平主持召开的公司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这场会议主要研议评估香港房地产市场的复苏情况及投资美国国债的可行xìng和回报率。
“就这样吧，你们各个部门分工合作，齐头并进，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对这两方面的详细的投资分析报告。”张绍平做了个总结，宣布会议结束。
前脚刚回到办公室，潘明后脚就敲门进来。
张绍平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换个舒适点的坐姿，很随意地道：“坐吧。”
关晓晓给两人倒了杯茶水，掩门出去。
“餐饮连锁店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潘明刚坐定，就听到张绍平的问话，连忙道：“我业已通过猎头公司从麦当劳、肯德基、大家乐、大快活、美心等连锁餐饮店挖角来不少管理层人员及厨师，这些是我请专业设计人士参考其它连锁餐饮业设计出来的装潢设计方案，张生请看！”
接过潘明递过来的三份规划设计图，张绍平很仔细地翻阅着，每一份的设计都有它的独到之处。张绍平微闭双眼，双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桌面，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景象，全是后世最知名的连锁餐饮店装潢设计的亮点之处。有些已模糊不清，有的仍清晰如昨。
半响，张绍平睁开双眼，指着一份设计图，说道：“就这份吧，sè调轻松温馨。还有设计上，记得避免豪华，格调要给人一种居家的感觉，让进去的人jīng神上可以放松、休闲。店面内，墙上挂卡通、乐园类图画，就连洗手间，你也给我贴几些幽默笑话上去；还要准备一些报纸杂志、漫画之类的，放在显眼处，任客人翻阅；当然，手推车也是必须的，让有带孩子的家长如在家里一样方便。总之，你给我营造出随意、轻松、温馨、欢快的居家感觉就是了。”
听完张绍平的话，潘明是相当震惊的。这时候，麦当劳也才走出国门15年，在品牌经营方面还没后世那么强悍，张绍平说的这些来自后世的经营理念，虽然寥寥数语，却不啻于为即将开张的连锁餐饮店树立了经营文化，有助于公司在群狼环伺之中杀出重围来。
“张生，请你定下来餐饮公司的名称及商标。”潘明收起佩服的心情，又道。
“叫全家乐快餐店吧，通俗易懂。至于商标，我过两天给你，你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了再说。尤其是门店外，要放一些比较大的可爱的卡通模型，你必须向玩具厂专门定制。”
“好的，那张生，我先走了。”
潘明走后，张绍平在办公室里处理完几份文件，才起身离开。
坐在关晓晓的车上，张绍平突然问道：“晓晓，你名为我的秘书，实际做着总经理助理的事，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你有没有兴趣到内地去帮我打理生意？”
关晓晓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迟疑道：“这．．．．．．”
“这事我也就先和你提一下，就算是去内地，也得到chūn节过后。这段时间，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也不迟。”张绍平淡淡笑道。
通过后视镜，看到张绍平已然闭目养神，关晓晓一时心乱如麻，想了许多事。
从纵横投资公司出来，车子转往英皇道鼎盛出版公司。
在张绍平坐车的前后，有两辆黑sè福特车护卫着。这是新买给随扈的坐车，每两人一辆，共五辆。这些保镖到香港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清香港的地形、道路、建筑物等等诸多状况，犹如在战场一样，素养相当专业。
两家公司隔得本就不算远，没多久，车子就到了鼎盛出版公司。
刚进公司，就撞见陈冠忠急匆匆地往门外冲。乍见到张绍平，陈冠忠当即乐了，笑道：“张生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呢。”
“什么事？”
“我们鼎盛出版公司和粤省文化厅旗下企业，合资的新公司南方中港杂志社，将在后天开业，届时请张生你去剪彩。”
“哦，那么快啊！”张绍平闻言一愣，“《电影时代》、《电视时代》两本杂志的第一期都排好版了？《时尚》和《号外》杂志呢，通过审核了没有？”
“嗯，全排好版了，内地的大中华版，偏重内地的电影电视剧，世界版侧重于两岸三地之外的电影电视剧。至于《时尚》、《号外》两本杂志，通过审核了，一字没改。”陈冠忠笑说道。
“哦，一字没改啊，这可是个好消息！”张绍平心中一宽，头炮打响，这可是开门顺利，兆头不错啊。“行！反正我也没急事待办，就随你一起去剪彩吧。”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张绍平的心情大为愉悦，处理起文件来，都显得jīng神许多。等到晚上回到家里，张绍平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咦，最近几天看到你都是愁着脸的，今晚回来怎么那么开心了？”
米雪近段时间没接戏拍，正闲着，干脆连自家公寓都不回了，留在张绍平这边陪着周母。张绍平虽然极力掩饰，但眉宇间不经意纠起的忧愁，却又怎能瞒得过身边几个最亲近的人！
“呵呵，没什么，公司计划的投资项目进展得很顺利，我这不是松了口气嘛。”张绍平一语带过，然后脱下外套，换上拖鞋，“怎么只得你一个人？她们呢？”
“伯母在洗菜煮饭，敏儿在房间里教小妹练钢琴。”米雪一边拧着拖把拖地，一边轻声道。
“你去帮周婶整饭吧，这里交给我得了。”
张绍平很自然地接过米雪手上的拖把，哼着不着调的歌曲，勤快地干起家务来。张绍平这几天一直绷着脸，米雪难得见到他开心，此时见他乐呵起来，也不由心情大好。
男人做家务速度是很快的，张绍平拖完地，抹过桌椅，厨房里的两女还没整好饭菜。反正没事干，他便想去看看小妹练钢琴练得怎样了。
敲门进去，却见两女正并排躺在床上，枕着靠枕，津津有味地看着漫画书。张绍平那个气啊，板着脸道：“好呀，我就说你们练钢琴怎么没声息的，却原来是在看漫画书！快起来！不准躺着看！这习惯太坏了，对眼睛不好。”
“哥哥！”看到张绍平，小丫头迅速爬起身，在软床上跑着，一跃而起，跳进张绍平的怀里。
“别想讨好我啊，我不吃这招的。”张绍平口是心非地说着，双手却抱着小妹小巧的身躯，享受着她对自己的亲昵。
“快去穿好鞋子，我们准备吃饭喽。”张绍平把小妹放到软床上，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声说道。
“周惠敏同学，你还敢躺床上看漫画，你的眼睛不想要了？”张绍平的声音很严厉。
在记忆中，周惠敏的眼病后来变得很严重，见不得强光。
周惠敏辩解道：“人家这不是看漫画，是在寻找灵感，我．．．．．．”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几不可闻。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巴掌声。
却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绍平拦腰抱起，横到床上趴着，然后柔嫩的小屁屁被张绍平不轻不重地拍打几下。周惠敏突然腾地脸上飞霞，从耳朵到玉颈，全像染了胭脂似的，一片酡红。原来张绍平作怪的手，打了几下她xìng感的小屁屁，便变打为揉搓，在肆意亵玩。
“讨厌！”周惠敏娇艳yù滴，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几yù滴出水来。她推开张绍平的禄山之掌，跳下床，拉着正一脸好奇看着的小丫头，飞也似的逃出房间门。
“哎呀，忘记了小丫头还在旁边看着，可别被她给学坏了。”张绍平想到小丫头看到了这儿童不宜的一幕，不由脸sè大变，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有这样当哥哥的吗？张绍平苦着脸，有时候情不自禁的，这很难控制啊！
吃饭的时候，张绍平向周母提起全家乐快餐店的商标之事，说要请个画师为她画素描肖像。小妹听到要画画，雀跃叫道：“哥哥，叫敏姐姐画，敏姐姐画画老好看了。”
“是嘛，那等阵吃完饭，我就欣赏一下敏儿的画作。”听到小妹一说，张绍平才猛地想起，周惠敏可是娱乐圈里少有的才貌双全的女子，除了jīng致到脱俗的美貌，她钢琴十级，印象中貌似还办过画展。
“哥哥，敏姐姐还帮我画了画呢，我现在就拿给你看。”小妹跳下椅子，像个jīng灵一般，跑进房间拿了幅画出来，献宝似的递给张绍平，“是不是画得很好？”
张绍平接过画，一瞧，这是幅铅笔画，画中小女孩眉目传神，一副纯真、可爱、娇憨、欢乐的样子。张绍平不由看了一眼娴静的周惠敏，暗赞她年纪小小，功力就已有那么深厚。张绍平不懂画画，但只要看着顺眼舒适的，想来也不会太差。
“嗯，你敏姐姐画得很好，把你画得像个小仙女一样。”把画作递给旁边一脸好奇的米雪，张绍平对仰着小脸等夸的小妹由衷地说了句。
看了这幅画，张绍平心下一动，何不把周母和小妹的肖像描在一起，一个慈眉善目慈祥的老nǎinǎi形象，一个纯真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形象，两者合在一起应该会更有亲切轻松的感觉。
饭后，周惠敏执笔素描时，张绍平把自己的构思说了一下。周惠敏想了一下，运笔如神，笔尖在纸面上唰唰地勾勒出一条条线条来。这些线条或粗或细，笔sè或深或浅，组合在一起，就构成了这样一幅画面：周母系着围裙，慈祥的脸上带着微笑，小丫头偎在周母的身旁，小脸微仰，眼神透着渴望，一副纯真活泼的欢快样子。
“妙！太妙了！敏儿给周婶加了件裙子，整个画面就生动多了。”张绍平大赞道。
“小敏，你真厉害，以后准是个大画家！”米雪也是不吝赞扬。
听到张绍平、米雪的夸赞，周惠敏虽然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她嘴角微弯，眼里雪亮亮的，透着一丝得sè。
张绍平捧着这幅画作如获至宝，根本不想修改半点，就把它当作商标来用。这画画得随意，兼且是一气呵成，如果修修改改，张绍平担心会破坏掉其中的韵味。周惠敏年纪不大，以她的心境画出的画，代表的就是儿女对母亲的感觉和年少时对纯真快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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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发哥自杀事件
翌rì，天sè刚蒙蒙亮。
张绍平起床，洗涮，换上白sè绸质的练功服，去往小区的公园。
公园里，起早锻炼的人不少，但像张绍平这样年轻却打太极的人就少见了。
不过，今天有个例外。当张绍平来到平时练功之处时，却见到一男一女正在对打着练拳。张绍平拳法练得稀松平常，但眼sè还是有点的，看出了这男的用的是形意拳，而女子使的是太极拳。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阿虎？”
两人的拳法对练很有美感，形意形神兼备，太极圆转如意，张绍平看着，整个心神都沉浸了进去，这时才注意到那对打的男子竟是好些天没见的陈飞虎。
听到张绍平的声音，对打的两人立马倏地分开，收拳收势，果真是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看似打得挺激烈的，但两人收势后，竟是呼吸不浊气不喘，仅身有微汗。
“张生，早晨！”陈飞虎开心地问候一声。
“阿虎，什么时候回香港的？怎么不通知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你呀。”
在张绍平所有认识的人中，除了小妹、周惠敏、周母、米雪这四位，截至目前，陈飞虎绝对是他最亲近的人。当保镖的这段时rì，除了睡觉时间，陈飞虎就像张绍平的影子一样，几乎是形影不离。两人亦师亦友，亦主亦属，这感情是极深的，所以张绍平此时的心情是欢喜得不行。
陈飞虎挠挠头，没说话，只憨憨地笑着。见他这样，张绍平翻了个白眼，不由打量着一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两人相见的女子，此女身材高挑，长相清秀，短发齐肩，有种说不出的爽利感觉。
女子毫不认生，迎着张绍平端视的目光，走了过来，爽朗笑道：“张绍平先生是吧，你好！我叫杨萱，曾和阿虎在同一个连队。”
陈飞虎忙道：“对，阿萱是我的战友。张生，我跟你说，阿萱的太极拳很厉害的，你不是说你是孙式太极的传人吗？正好，阿萱也是师承孙氏，她可以指点你练气的诀窍和法门。”
“杨小姐也是孙氏的传人？！”张绍平听得眼前一亮。
“纠正一点，我只是孙氏太极拳的传人。”杨萱看到张绍平不明的样子，耐心解释道，“当年孙老宗师天资聪颖，是不世出的练武天才，太极拳、八卦掌、形意拳三大内家功夫尽皆练到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地步，号称天下第一手。但并不是人人都像孙宗师一样天才横溢的，寻常人一生都难以将一门拳法练到极致。因此，为了不使拳法的真正jīng髓失传，后人练拳的时候只专jīng一门，而我就是专jīng太极拳的孙氏传人。”
“难道就没人试过将三门拳法一齐练到jīng致的吗？”张绍平不死心地问道。
“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那就是孙宗师再世了，不敢说打尽天下无敌手，但横扫目前国内外知名的武术家是没问题的。”说到这里，杨萱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向张绍平，“张生该不会是三种拳法都练了吧？如果是的话，我劝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否则别说练到化劲，便是练到暗劲也不可能。”
“没事，我又不和别人动手打斗，只是为了练着锻炼身体，练多几门也无所谓。杨小姐，你给我说说，为何不能多练呢？”张绍平一脸好奇地问道。
“贪多嚼不烂呗。孙老先生一开始练的只是形意拳，当他把形意拳练到暗劲巅峰的时候，为了突破，才兼练八卦掌。而太极拳，已是孙老先生成名之后，一身国术出神入化，那时才融会贯通，学会的。”
杨萱说到这，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有一点就是，国术是以制敌为目的的，要在实战中才容易突破。以前的时空环境里，练武的人是大把机会打斗杀敌，而到了现在，斗狠厮杀已经是禁止的了，自然练不出什么来。”
“原来如此！”张绍平有些了然了，怪不得现在大多数的国术高手都出自军中，想来与军中那种酷烈雄浑的气氛不无关系。
虽然明知练不出什么来，但张绍平还是想请杨萱指点一下自己，便笑道：“杨小姐，我练太极拳一直不得法，不知你能不能指点一下？”
“行！我们就来练推手吧。”杨萱答应得很爽快。
两人摆开架势，形成搭手，由腰胯带动单臂推、挤、捋。形如推磨，成平圆。但只一下，杨萱就直摇头，转过一轮，她就一点兴趣都没了。
“不对，不对，你这拳法跟谁学的？怎么呼吸养气之术跟拳法不协调的？”
张绍平搓着手，一脸不好意思：“我跟先父学了一段时rì，然后又向阿虎请教过，自己再独自摸索着，就成了现在这样的了。”
“这怎么能行？每种拳法都有自己独门的呼吸之术，两者是相互协调配合的。算了，我先教你呼吸之术吧。”杨萱听了直皱眉。
在杨萱的指正之下，张绍平试着打了一趟拳，果然觉得顺畅了许多。以前打拳时，招式每每会有圆转不如意的地方，斯时呼吸与动作不协调，会滞一下。而经矫正过来后，好多了，有种顺水通畅的感觉。
“对了，你们怎么会到这来练拳的？”
练完拳，张绍平问起这事来。
“我来说吧。”杨萱笑说道，“张生不是要组建一家保镖公司吗？军哥于是就联系了我们。而因为张生现在急需女保镖，所以我和另外九位退伍女兵便先赶来香港。当时，我们正要上路，孰料阿虎刚好从老家赶回深市，大家碰面后，便一起来了。”
张绍平闻言，顿时开心不已，笑道：“太好了！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只是不知另外九位退伍女军人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她们？”
陈飞虎道：“她们和我爸妈一起待在我住的地方。”
“哦，你父母也来了？很好嘛，你可以就近照顾。这样吧，我尽快安排住处给你们。”
听到陈飞虎的父母也来了，张绍平大为高兴，这说明陈飞虎已经准备定居香港，一心跟自己了。
回到家里，周母已然准备好了早餐。
张绍平把杨萱向几女介绍了一下，便去洗涮，更衣，再出来吃早餐。
“阿平，今天的报纸铺天盖地的，全是阿发自杀的新闻！他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刚走出来，米雪就拿着一沓报纸递给他，脸上神sè除了震惊，犹自不信。
张绍平闻言，脸sè一变，接过报纸，急急忙忙就看了起来。
“美国华裔商人陈朝武强势介入，周闰发陈钰莲恋情告急。”这是《明报周刊》的，算是说得比较委婉客气的了。
“周闰发与旧爱复炽，陈钰莲另结新欢。周闰发因一时看不开，吞洗洁jīng自杀，幸好及时送进医院抢救。”周闰发的自杀事件，《星岛rì报》是各打两人五十大板。
“周母棒打鸳鸯，孝子周闰发自杀殉情未遂！”《东方rì报》从周母入手，分析周闰发的自杀缘由。
这香港三大报纸算是比较靠谱点的，各自分析着周闰发自杀事件的始末。但有的报纸就不客气了，直接来上一句：“周母嫌弃陈钰莲戏子出身，棒打鸳鸯，陈钰莲于是一气之下另结新欢，而周闰发自杀殉情未遂。”
张绍平翻回《明报》，看着详细报道。
“昨晚夜间，香港报案中心接到电话报称有人服毒自杀。案发地点于铜锣湾百德新街珠城大厦29楼一单位，一名27岁的周姓男子于住宅内饮大量滴露及洗洁jīng自杀，后被送进医院洗胃，经医生抢救后情况良好，但仍需留医。据医院相关信息披露，该自杀事件主角正是影视红星周闰发，而陪他入院的正是其女友陈钰莲，案发地点则是陈钰莲姐姐的寓所。”
“周闰发和陈钰莲两人情定于电视剧《大亨》。1978年，周闰发和陈钰莲合演《大亨》，在这部戏的拍摄过程中，周闰发爱上了陈钰莲。．．．．．．有一次，一位富家帅哥送了一份贵重礼物给陈钰莲，周闰发得知此事后醋意大发，当天晚上就买了一束红玫瑰送给陈钰莲。18岁的陈钰莲接受了周闰发爱意的表示，他们从此确立了公开的恋爱关系。．．．．．．电视明星杂志封面上常有他们两人亲密的合影，而他们对自己的感情也毫不避讳。但正当两人情浓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来自美国的华裔商人陈朝武介入进来．．．．．．当然，据闻周母棒打鸳鸯，逼孝子周闰发和陈钰莲分手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总之，多方原因纠葛，导致这对娱乐圈最被看好的金童玉女5年情感，以分手收场。”
逐字看完手中的报纸报道，张绍平沉默不语。周闰发自杀事件，后世披露过不少内容，但他又不是神来的，当初草草看过的八卦新闻，怎可能记得住这么详细呢。所以，纵然知道周闰发会因情自杀，张绍平也是无能为力的，他总不能时刻守住周闰发吧？
米雪看到张绍平不作声，以为他在自责，便劝慰道：“你的事情那么多，忙得昏天暗地的，没个消停，怎么可能整天盯住阿发呢？再说了，也没人想到他会自杀的。”
听到佳人柔声的话，张绍平回过神来，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在自责，我是在考虑是否推掉到穗城的rì程安排。”
“哦，你有事忙，就别去了，我探望阿发时，会和他说的。”米雪道。
“没事，你先去吧，等人没那么多了，我到时再去。”张绍平摆摆手，说道。
米雪应了声，就要走，他忙又道：“对了，我上次买的那三辆法拉利还放在车行里头没取走，你去把它们取走吧。”把车行的地址告诉米雪，又对杨萱吩咐道：“阿萱，派几个女保镖跟龙女去取车，顺便两个当保镖。”
“是，张生。”杨萱应了一声。
两人角sè转变都挺快的，一下子就适应了老板跟下属的身份。;
第六十五章 陈钰莲的大姐
周闰发为情服毒自杀的事件，一经媒体报道，顿时造成巨大轰动，舆论为之哗然。
旧情复炽、另结新欢、棒打鸳鸯、为情自杀及横刀夺爱、三角恋，诸多元素混杂一起，简直比电影电视演的还曲折离奇、复杂逶迤，成了港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看得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而与大多数人听故事、看笑话的心情不同，周闰发的亲朋好友纷纷前去医院看望他，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脸沉重。甚至，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的粉丝，守候在医院大门外，为他们心中的偶像送上祝福，祈祷他尽快康复出院。
《东方rì报》的记者阿诚正靠在一面墙上，美美地吸着烟。
“咦，又有一辆车来了！”他的同事踮着脚，盯着来车。
“来就来呗，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们蹲了一天，看到的监制、导演、明星还少吗？”阿诚撇了撇嘴，懒洋洋地说道。
刚开始时，蹲守在医院外的各大媒体记者，看到有车到来，就如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不行。只要下车的是叫得上名号的，甭管是监制、导演或是明星，相机就是咔嚓咔嚓地乱照。
不过，这势头很快就没了，记者们全没了热情。这来的人太多了，监制导演王天霖、招震强、李天胜、许安华，大明星谢闲、汪名荃、郑浴玲、欧阳佩姗、郑绍秋、黄杏绣等．．．．．．全都是名气大破天的公众人物。有这些人在，名气小点的，记者们全没了兴趣。
“不是啊，这是最新版的法拉利啊。”同事是个爱车一族，一边继续踮脚望着，一边说道，“说不准又是个大牌来的呢。”
“大牌？大牌又怎样？他能我们升职加薪吗？我们现在要的是大新闻！”阿诚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如果来的是缪骞荏或陈朝武，那还差不多！话说我们在这等了许久，这两位怎么就不来呢。”
“．．．．．．下来三个女的，咦，那个看背影很像米雪。”同事不理会阿诚的话，自个嘀咕着。
医院里，周闰发躺在病床上，脸sè苍白，打着吊针。神采飞扬、风度翩翩的“许文强”不见了，倒有点像颓废的“苏乞儿”，双目呆滞，整个人憔悴得不行。床头一边，陈钰莲俏生生地站在那，清冷冷的，不言不语。
这两人的jīng神实在不在状态，令前来探望的人看得揪心。
来探望的人都是大忙人，手头上都有许多工作等着做，他们不可能多呆在这，全都是心意到了，来了又走。王京是陪着王天霖来的，和周闰发家人没说几句话，便觉得闷，于是到病房外透气。孰知刚到门外，正好撞见米雪。
“惠玲！”王京热情地招呼一声，然后兜头兜脑地扫了一下，疑问道，“怎么没看到阿平，他不来吗？”
“外面蹲守的记者太多了，他不想这时来。”米雪回了句，走进病房。
“天霖叔！”
病房里，王天霖正陪着发妈、发姐轻声说话，安慰着她们。米雪进来首先就是向王天霖问好，然后和发妈、发姐寒暄几句，叫随扈送上花篮，这才和周闰发打招呼。
“阿发！”
听到米雪的呼喊，周闰发呆滞的神情动了一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便不再言语。这大概就是心如死灰吧，这种心情，米雪曾经也经历过，只是她更坚强，也更看得开。
米雪又劝慰了周闰发几句，便和一旁的陈钰莲打招呼，抱了抱她。对陈钰莲，米雪也有种复杂的感觉，她可是知道张绍平曾对陈钰莲很是觊觎的，不对，不是曾经，应该说张绍平现在都还可能对陈钰莲念念不忘。
米雪心里暗叹，严格说起来，张绍平是先认识陈钰莲，然后才认识自己和周闰发的。而陈钰莲出了这档子事，很难说张绍平不会趁虚而入。米雪对男人的秉xìng太了解了，尤其是事业比较成功的男子，都想有许多红颜知己陪伴身侧，分享这份成功。
房内的气氛很僵，发妈根本不给陈钰莲好脸sè看，如果不是顾及到周闰发的病情，恐怕她会第一时间把陈钰莲请走。在这样的氛围下，米雪觉得浑身不自在，等王天霖说要走的时候，她也忙不迭道声告退。
“唉，有什么大不了的，何至于闹到这地步？难道他们就不明白，这事如果搞不好，可能会毁掉他们的？”下楼梯的时候，王天霖是直摇头，感叹不已。
“老豆，有甘严重吗？不就是分手嘛，娱乐圈里男女之间的离离合合很正常的啊。”王京对此不以为然，直接认为王天霖敏感过头了。
“衰仔，你懂什么？这是普通的分手吗？”王天霖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王京的后脑勺上，“男女分手有几单是闹到为情自杀的？你看看报纸上的新闻报道，什么旧情复炽、什么另结新欢、什么移情别恋等等，写什么的都有，全是负面信息。都说三人成虎，这几十家报纸全都这样写，连篇累牍之下，大家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周闰发薄幸无情，会认为陈钰莲水xìng杨花，一旦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还能演什么戏？”
王天霖说这话，可谓一语中的。明星靠什么吃饭？靠的是脸蛋、是形象！形象毁了，这人也就到头了。哪怕是到了后世，观众已经习惯了娱乐圈里的肮脏潜规则之类的，依然对形象不好的人不买账。
“天霖叔，你该不会眼睁睁看着阿发和阿莲掉进火坑而不管吧？”
米雪刚说完，就看见王天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顿时知道自己多虑了。
“有些人闹得太不像话了，看来我得找六叔说一下，该管管他们了。”
．．．．．．
回去后，米雪说了下在医院遇到的情况。
米雪提到了王天霖说的话，张绍平当即反应过来，周闰发、陈钰莲两人分手的内幕恐怕没那么简单，其中的牵扯纠葛，可能涉及的人和事，怕是远远大于外人所能想象的。这潭水太浊了，张绍平现在是真不想趟这趟浑水了。
有了决定，张绍平便没急着去看望周闰发，而是如常上下班，处理公司文件。见潘明的时候，张绍平把周惠敏画的商标交给了他，吩咐他全力做好这事。期间，他还亲自打了个电话给亚视的节目制作与发行部门，预约洽谈时间。到了晚上，他才在保镖的陪伴下，走进周闰发疗养的医院。
病房内，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周闰发外，其他人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个阵营。一边是周闰发的家里亲人，另一边却是陈钰莲及一个容貌颇美的女子，张绍平看她长得和陈钰莲有六七分相似，便想，她该是陈钰莲的姐姐。
张绍平先和周闰发打了招呼，宽慰他几句，嘱咐他好好养伤。然后便是和发妈、发姐等人寒暄，客套地说几句，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他，能帮得上的一定帮。再接着，便是走向陈钰莲这边。又是一阵寒暄，才知道这女子是陈钰莲的大姐陈钰梅。
“莲、莲妹．．．．．．”张绍平看到陈钰莲容光不再的娇颜，一阵心疼，眼中不由地充满怜惜与疼爱。他轻唤了一声莲妹，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说什么好，最终化作默言。
张绍平叹了声，摇摇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刚走出医院大门，背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莲妹的大姐陈钰梅追了上来。她对张绍平道：“张生，能载我一程吗？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似乎怕张绍平拒绝，她忙又加了句：“是关于莲妹的。”
张绍平既没拒绝，也没答应，而是沉默了。
陈钰梅见状，心里登时一咯噔，凉了半截。她看到张绍平出入有好几位保镖跟随，便知他非富即贵，最重要的是，张绍平刚才面对陈钰莲的时候，眼神中闪过的怜爱之情，被就在两人身旁的陈钰梅捕捉到了。
“进车里再说吧。”
正当陈钰梅心里沮丧，已然放弃了希望的时候，张绍平却给了她回应。
“张生，我．．．．．．”陈钰梅刚坐上车，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别叫我张生，叫我阿平就行了。”
说话突然被打断，还被纠正称呼，陈钰梅若有所思似的看了张绍平一眼，却见他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来。陈钰梅疑惑地眨了下眼，把不解放到一边先。
“那个．．．．．．阿平，我告诉你个事吧，周闰发一家遭黑势力威胁过，尤其周闰发本人，他已被黑势力jǐng告过多次，威胁他，如果他再不和莲妹一刀两断，说要让他冚家铲。周闰发的家人，尤其是发妈，她很不喜莲妹，认为她极不祥，还没嫁呢，就带来这么多麻烦，所以放过狠话，说不准莲妹入周家门。本来莲妹和周闰发分手了，事情也该到此为止了，但我担心莲妹会因为害怕这股黑势力转为找家里人的麻烦，而委屈自己，违心下嫁给自己厌恶的人。”
说到最后，陈钰梅神情激动起来，捏着拳头，一脸愤怒。
“我有女朋友的，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
张绍平突然觉得自己很虚伪，以前常说要把陈钰莲抱回家，但当发觉陈朝武这人不简单的时候，立马临阵退缩了。
“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掉进火坑而不管？”
陈钰梅沉着脸，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张绍平的双眼，在她目光的逼视下，张绍平竟然退怯了，不敢与她对视。见到张绍平嗫嚅地说不出话来，陈钰梅趁胜追击道：“别想拿话骗我，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欺骗人的！我看得出来，你就算不是深爱着莲妹，也必然对她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愫。但不管是哪一种，我只知道，但凡有点权势的男人，都绝不会忍受自己的禁脔被别人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夺走！”
“莲妹有什么事，记得打这个电话给我！”张绍平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送陈钰梅到家的时候，才在她下车的那一刻，递上一张名片，还有一个大哥大手提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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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刚起步的内地影视
为合资公司剪彩只是个由头，实际上是广－东电视台的几位头脑急着见张绍平。
张绍平前脚刚到穗城，副台长刘炽后脚就找来。他人还没到，就急嚷着：“张生，你是不是对我们粤省人民有意见啊？”
张绍平诧异地问：“此话怎讲？”
“我们全粤省人民现在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你的电视剧集引进来，丰富一下我们的jīng神粮食。你倒好，老神在在的，只闻风声不见雨，你说，你这不是对我们有意见是什么？”
张绍平才纳闷着，刘炽机关枪似的一顿埋怨，倒是为他解惑了。
“呵呵呵，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事。我这不是忙着嘛，一时腾不出手来，你别急啊，我回头别的事都不干了，就专盯着这事，直到成了为止。你看这样行不？”张绍平笑道。
“最好快些吧！我也不怕说出来被你笑话，电视剧集在我们内地极为稀缺，很多电视剧是一播再播，有些都播放到观众反感了。为了填补这个空档，我们一直采取的是进口国外优秀的电视剧集，不足的部分，就以播放电影来代替。”
说到这个，刘炽就是一脸无奈，到目前为止，整个中－国都还没有能够制作长篇电视剧的真正人才。
建国也有三十多个年头了，但直到去年，第一部“国产”电视连续剧《敌营18年》才在一片争议声中诞生。这是由zhōng yāng电视台制作的，仅仅9集，拍摄制作粗糙且不说，还被痛批剧情虚假、人物单调，全国上下一片骂声。
第二部“国产”电视剧是广－东电视台制作的《虾球传》，这部剧还好，在成方圆《游子吟》的歌声中开创了内地电视剧的收视高峰，受到全国上下的一致好评。但很可惜，它只有8集，除了收视率外，其他方面，它都只能屈当老二。
对于刘炽所说的，张绍平当然深知，内地的电视剧无论是拍摄制作、设备设施、内容构思、剧种创意及商业化运作等等，都落后外面世界一大截。而这些弊端，一直到93年后，才开始逐渐改变。而突破的契机，就是合拍片及港台影视人才北上所带来的，这些优秀的各类影视人才深深地影响着内地的影视现状、市场及格局。
当年一部《还珠格格》红遍祖国大江南北，然后以龙卷风般的速度席卷了香港的电视市场，逼得雄霸香港黄金时段收视多年的无线电视台也束手无策，不得不避其锋芒。不仅如此，此剧还风靡整个rì、韩、东南亚诸国，并同时登录蒙古、俄罗斯、乌克兰，甚至进到美国，皆引起收视狂cháo。它是亚洲收视率最高的一部电视剧，直到张绍平魂穿到香港时为止，依然是记录的保持者。
所以说，合拍及交流才是当前内地影视市场最迫切需要的，它急需一扇窗打开，可以接触到外面的世界，而又不会一下子冲垮窗里的世界。与此同时，中英的谈判已有眉目，双方甚至已经达成共识，把香港交回中－国，内地当局因此也在加紧布局，密切加大和港澳两地的文化交流，为以后的顺利回归做准备。
张绍平只知道内地的电视剧很贫乏，所以需要进口剧集，但当局的种种内幕考量，他是不知的。这也是他运气不错，正好撞到了时机点上。
刘炽既然这样急着要引进剧集，张绍平也不敢拖沓了，想了想，道：“刘副台长，这样吧，我参加完新公司的剪彩，便立马回港着手这事，应该很快就能给你个准信的。”
刘炽点头道：“行！”
说完这事，刘炽又和张绍平叙叙旧，便匆匆离去。
刘炽走后，张绍平整个人都在想着引进剧集的事宜，对合资公司的开业剪彩，他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张绍平本来是想立马返港的，但公司开业后，会印刷出版第一期的期刊杂志，这事对他而言，也同等重要。
“张生，这是刚印刷出来的《电影时代》杂志大中华版的，你看看还行不？”陈冠忠一脸喜sè地拿着一踏全彩印的纸张递给张绍平。
这是还没装订的杂志，刚新鲜出炉，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张绍平接过来，封面是位俏丽女子，国sè天香的外貌，清新自然的质朴气质，让人看了一眼，便深深难忘。除了穿着打扮不够时髦外，样貌、气质都是上上之选，张绍平大叹，同时代内地的美女并不少见，只是因为时代背景的关系，许多人的风头被掩盖住罢了。
封面上还注释着此女的名字，叫丛姗。翻到版面内，才知她拍了部名叫《牧马人》的电影，导演是国内著名导演谢缙。谢缙，张绍平是有所耳闻的，似乎后世曾说他是“四代半”导演，起着承上启下的过度作用。
这是部介于主旋律和个xìng化之间的电影，此片主要展现出普通人的真善美，而丛珊以她质朴的外表形象被选中饰演女主角李秀芝。她虽然是第一次演电影，却毫不怯场，把旧中－国封建礼教对妇女的摧残准确地表现出来。
这倒没什么，不过后面的一个统计数据却差点把张绍平吓坏了，一部他没听说过的电影，观影人数竟然达到了1.2亿。这是什么概念？如果以一毛钱的电影票价来算，这就是1200万人民币，换成港元，将近4000万。这个数据完全可以秒杀今年香港本地票房2600万的大制作、大卡司、大场面的电影《最佳拍档》，这个投资利润比更是《最佳拍档》坐火箭都追不上的。
“这个数据是真的，还是假的？”张绍平指着杂志上刊登着的数字，犹自不信地问陈冠忠。
“应该假不了！这是粤省文化管理局从上边拿到的统计数据，他们说这只可能少算，绝不会多算。”
乍见张绍平惊得瞠目结舌的样子，陈冠忠感到心里平衡许多了，原来不是我不够淡定，而是这个数据确实让人淡定不起来。
犹记得当时，他正倒着茶喝，突然看到这个，惊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下大腿根，差点没把自个的后半生xìng福给挂了。他以为这数据打字打错了，连忙叫编辑的人重新审稿，却被粤省这边的工作人员劝阻，说数据就是这样，不会错的。
“这部电影很出名吗？看的人那么多！”
对此，张绍平是很不解的。
这时代内地的影院很少，几乎全坐落在数得上名的大中城市里头。所以，能进影院看电影的人，一般就是城市居民，而乡下的广大群众们看电影是不进影院的，因为会有zhèng fǔ组织的电影播放员专程到每个生产大队去，免费放映电影给大家看。
当然，这个免费，也将快变成有偿了。
陈冠忠一本正经地道：“张生，你没看杂志上写的嘛：电影《牧马人》的上映给国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国人也在一夜之间迷恋上了丛珊。”
张绍平闻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那是文章，写给读者看的，能做准的吗？”
扔下一句，他不理陈冠忠，继续翻看着杂志。
现在的内地电影，仍是以主旋律为主，实在乏善可陈。为了突出亮点，便用大笔墨描写了内地电影的骄傲《少林寺》。而介绍到香港电影的时候，着重点出香港电影市场的繁华、成熟及多样xìng，然后以《最佳拍档》、《龙少爷》和《投奔怒海》三部电影为例来说明香港电影的百花齐放。
从头到尾，张绍平翻看了下，发现杂志里头，内地的电影报导占了三分之一的篇幅，港台又占了三分之一的篇幅，剩下的就是rì韩、东南亚等地华人电影及电影人的介绍。
想了想，张绍平道：“这杂志很不错，出版发行后，肯定会受到内地读者的喜爱。不过，rì韩、东南亚等地的篇幅太多了，下一期应该减少些，然后多加些内地和香港合拍片的内容。至于其它的，你是总经理，你看着办吧。”
张绍平是门外人，也提不出什么好的意见来，所以也不敢乱说。至于能不能打开市场，张绍平是从未怀疑过的，光是整本杂志全彩印这点，就足以横扫市场许许多多的电影电视杂志了。
“看来张生对内地的庞大市场很眼热啊！”接过张绍平递回的杂志样板，陈冠忠打趣道。着重合拍片，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奔着内地市场去的。
“这么大块的蛋糕，谁不眼热？只是能不能分到蛋糕，就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了。”
这时候，张绍平又想到了江之强，这家伙当时拒绝了他招揽的好意，说是要到内地建影院，开发内地的电影市场。算算rì子，这家伙也该动身了吧？他说动身时会叫上张绍平一起去，可到了现在，张绍平都没收到半点风声。
“他该不会忘了这桩事吧？哎，看来返港后得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张绍平想到自己一直忙着泡妞，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就是一阵汗颜。如果不是今天看到《牧马人》的报导，触动了他的神经，张绍平是决计没想起这事的。
杂志过了目，定了稿，张绍平就不关注了。;
第六十七章 再见盛智文
《电影时代》、《电视时代》、《时尚》和《号外》在1983年1月1rì这天，在中港两地同时发刊。
全部杂志都是加大开本，使用优质纸张和油墨，彩印出来的。惟一的不同点，两本时代杂志是半月刊，后两个是月刊。
不过，张绍平没等杂志销售的信息反馈，吃过早饭，便启程回港。
到港后，张绍平立马打电话给亚视的发行部门，听声音，接电话的俨然是上次的接听员。
“喂，哪位？”
“我是前天刚给你打过电话的张绍平，和你预约过的。”张绍平主动提起这事。
“前天？12月30rì，我看看啊．．．．．．有了，汉唐风行服装公司总经理张绍平，原来是张绍平先生啊！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一阵翻阅纸张的唰唰声响起，便见那头的接听员用甜美的声音礼貌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先前不是和你预约过吗？能不能将时间提前？我想下午就去拜访。”
又是几声唰唰响，显然是翻看预约的rì程安排了，很快就听接听员妹子抱歉地道：“对不起，张生！下午，我们的经理和一位来自马来西亚的发行商有约会。”
“今天下午不行，那明天呢？”听到这话，张绍平毫不感到意外，七八十年代的香港电视剧，在东南亚诸国，就如同香港电影一样，向来是吃香的。
“rì程表上上午倒是没什么安排，不过就怕经理临时有事。这样吧，张生，请你稍等一下，我帮你问问马秘书，看能不能提前到明天。”
“嗯。”
捂着电话，张绍平对开车的陈飞虎道：“阿虎，转道去半岛酒店吧。”
陈飞虎应了一声，本来开向九龙塘广播道的车子，开始转向维多利亚港去。在张绍平的座驾后面，跟着两辆福特嘉年华，每辆坐着两个保镖。见到座驾改道行驶，保镖俱是车技娴熟地跟在后面，毫没有突然被甩开的迹象。
此时，已是14点钟了，正是休闲小憩，饮个下午茶的时候。
半岛酒店的下午茶向来是一绝，在东亚及东南亚这一带名气很大，甚至不少欧美的人到香港旅游，都会闻名而来，试一试源自维多利亚时代的正宗英式下午茶。
车子刚转上快速公路，就听“大哥大”传来声音，亚视刚才的那位接听员妹子脆生生地说：“张生，你好，有在听吗？”
“我听着，说吧。”张绍平拎着大块头，贴着耳朵说。
“马秘书协调了一下，说上午可以安排你和经理约会洽谈。”
张绍平笑了笑，道：“靓女，谢谢你啊！你这么尽职，我和你经理见面了，一定在他面前赞你几句。”
调笑了这妹子一句，张绍平便挂了电话。
未几，车子停在了半岛酒店的门口。
张绍平下车，陈飞虎因为是贴身保镖，所以紧紧地跟在他两步距离的身后侧，一起走向酒店的大门。
这倒不是张绍平装13，摆排场，而是他确实有点怕陈朝武的报复，敢沾惹赌场的人，没点背景，没点本事，说出来都没人信。为了了解清楚陈朝武此人，张绍平还特意查找到近几年的各大主流媒体报刊，赫然看到周润发遭黑势力麻烦的内幕报道。联想到此前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不难猜测到发哥、莲妹两人肯定遭受到来自黑势力的莫大压力，实情令人怵目惊心，由不得张绍平不担心。
“张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正当门童开门请进的时候，张绍平忽然听到有人喊，闻声望去，却见一个30岁出头的鬼佬笑呵呵地走来。
“盛老板？”看到这人，张绍平笑了，“真是巧啊，随便喝个茶就能见到位熟人。”
原来和张绍平打招呼的鬼佬，正是兰桂坊“加利福尼亚”西餐厅的老板盛智文。那夜，黄紧燊、黄韦汉两个大男子在兰桂坊酒吧街上演“夺芝”大戏，张绍平前去劝阻，刚认识的盛智文也跟去帮了不少忙。对于这事，张绍平承了不少情，却一直没机会当面道谢。此时，见到他，张绍平是高兴的。
“盛老板也是来喝下午茶的吧，一起啊？”张绍平发出邀请。
盛智文欣然道：“正有此意。”
两人进去找了个雅座。
半岛酒店既大气，又有历史的厚度及沉淀。富丽堂皇的高挑大堂，哥德式的圆柱顶，柱子上端的素白人面像，亮丽如新的纯银餐具，及现场演奏的爵士乐队，都成了半岛酒店的标志。不少文化人就喜欢这个，张绍平有时都在想，他这算不算是附庸风雅，装名流。
两人吃着点心，喝着茶，整个人都放松许多。不知不觉聊到了房地市。
盛智文笑道：“张生，我上次和你说的事，隔了那么久，你考虑得怎样了？”
“你说的是投资兰桂坊，是吧？”张绍平记起了，当时盛智文确实有邀请他一起投资兰桂坊，打造香港特sè一条街。
“没错，此时房地市低迷，正是入市投资的最佳时间点。我们如果联手的话，起码可以在低价位收购整个兰桂坊的八成物业。”盛智文啜了口茶，缓缓说道，“早些年，因为贸易公司的关系，我认识了许多年轻的美国买家，他们经常抱怨来香港如果要到酒吧去，必须要去酒店，很不方便。我想香港是国际大都市，美国有苏豪、加拿大有蒙特利尔，香港也可以有兰桂坊嘛。正如你上次对我说的，只要把兰桂坊打造成香港知名的特sè街，一定可以成为世界各地游客到香港旅游必去的胜地。”
“现在中英谈判未果，局势未明，香港可谓是前途未卜，你就不担心到时候投进去的钱全打了水漂？”张绍平很诧异地问道。
盛智文一脸jīng明的样子，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整个香港那么多大财团，全都往大陆跑，投资是一单大过一单，他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听到这话，张绍平总算知道这个鬼佬有多jīng明的了，人家这是向霍家、利嘉、李家、何家等这些大家族、大财团看齐，对于充斥着整个香港的媒体报刊报道，消息不管好坏，他都是任凭它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想了想，张绍平道：“盛老板，你这人够意思，有钱大家一起赚！既然你这么够朋友，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在兰桂坊早就投资了，你的西餐厅斜对面的那栋大厦，就是我买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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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拜师
谈定了合作事宜，盛智文便告罪一声，离席，到预定的雅座等客。
一个人坐着，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当然是看报纸了。这也是张绍平的习惯。
众多报纸里头，在《星岛rì报》经济版有一篇很有意思的经济社评，点出港英zhèng fǔ采取货币宽松政策，大量印钞造成了信贷过度膨胀。文中说，1978～1982年期间港元持续贬值14.5%，通货膨胀率达到12.6%，香港经济出现的急剧恶化，很可能引发金融市场大量抛售港元。作者呼吁zhèng fǔ应该采取有效措施，阻止港元继续贬值，同时也建议大家谨慎投资，可以选择增持美元、rì元。
张绍平纵然有先知先觉的优势，也只记得香港的经济有个低谷的冰冻期，对港元的狂贬，印象很模糊。不过，他对这篇文章深入浅出的分析，倒是挺认同的。
“现在的港元还是实行zì yóu浮动的汇率制度，后世记忆中的联系美元汇率制度还没出来，这期间肯定是发生了比较大的事情，才会作出如此大的变动。虽然我没想到是什么，但有备无患，还是减持港元，投资美元比较安全。”
张绍平的前世只是个三流的网络写手，写作时或许查找过资料，但叫他事无巨细地记住，却是为难他了。别说记这个，就是影、视、歌、舞、剧，这些常看常听的东西，能完整记住的都少得很。
不过，张绍平也没沮丧，他出现在这时代本就是最大的bug，他已很满足了。况且，随着内家拳的愈发jīng湛，张绍平还发现了个作用，jīng神好使多了，兴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突然又多了个金手指也说不定——完全记起前世所有的东西，事无巨细。
“嘀嘀嘀！”
一连声大哥大手机的铃声响起。
张绍平接过电话，刚“喂”了声，就听那头一男子说道：“是阿平吧？我是罗汶。”
“哦，罗大哥啊，今天怎么有空找我啊？你不是在筹备新戏剧吗？”张绍平笑问道。
“刚忙完，这头就打电话给你了。你先前不是叫我教授阿敏歌舞剧吗？我现在正有空，你今晚带她来见我吧。”罗汶声音中略带疲惫。
“听你的声音，似乎累得够呛的，要不改天吧？”张绍平关心地道。
谁知张绍平的好意，罗汶却不领情，说：“不用了，当个艺人，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张绍平也不好多说，这年头的香港人就是搏命，大家都很努力做事挣钱。
挂了电话，张绍平继续看完这篇经济评论。半小时后，张绍平长嘘口气，起身离座。同时，他记住这篇文章的作者，香港大学经济金融学院院长张伍常了。这时，他起了心思，希望找个时间到香港大学去聆听这位张教授的高论。
晚上，在家吃了一顿周母整的美味饭菜后，张绍平带着周玉女找上罗汶的家门。
“阿敏，你唱首歌给我听听，让我了解一下你的底细。”
谈没几句话，罗汶就开门见山地道。
说到唱歌，周惠敏毫不扭捏，反而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罗汶见到她这神情，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带着两人来到自家的录音室。
像罗汶这样的音乐大师，一般都会在家里改造出一间录音室。因为他们经常会心血来cháo般创作出一两句或一小段动听的旋律，而灵感不是常有的，需要即时记录下来和即时配乐。
罗汶的录音室里头，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全是从国外进口的最好的设备。周惠敏从未见过这样多的乐器设备，一时看花了眼，眼里不自禁就流露出喜爱之sè。她的神情被张绍平两人全看在眼里，张绍平暗暗记住这一幕，而罗汶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
“阿敏，听阿平说，你的钢琴弹得非常棒，不介意的话，唱完歌了，也弹一曲给我欣赏一下。”罗汶笑着说。
“好啊。”周惠敏见猎心喜，也想在罗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进入玻璃隔间里，周惠敏戴上耳麦，对着麦克风，俏脸很是认真的样子。
周惠敏唱的是邓俪君的《甜蜜蜜》，这首歌她很喜欢，在家里就时不时哼唱几句。说实话，张绍平对她现在的歌唱水平并不看好，因为她是野路子出身，没经过专业的演唱技巧的训练，能不能掐紧音乐节奏还是个问题。
一曲完毕，张绍平就迫不及待地问罗汶：“你觉得敏儿唱得怎样？入不入你的法眼？”
周惠敏从隔间走出，满脸期待地看向罗汶，那神情活像参加高考，等待录取的莘莘学子。
罗汶点头道：“声音还行，很甜美，把握节奏的功力也还好，基本功比较扎实。不过演唱技巧很差劲，需要一段时间的雕琢。”
“我请不起老师，这些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着练的。”周惠敏低垂着头，细声细语道。
“自个琢磨着，就能练到这程度，很不错了。”罗汶赞道。
“呵呵呵，敏儿的钢琴弹得才叫好呢。”对于赞美周惠敏，张绍平是不遗余力。
“那阿敏弹一曲钢琴吧。”
张绍平的连声夸赞，令罗汶也好奇起来，想看看到底是言过其实，还是真有本事。
周惠敏坐在钢琴前，十只玉指如蝴蝶翻飞，一曲动听的曲子娓娓响起。如高山流水，宛转悠扬，优美清新，引人入胜。罗汶有没有沉醉，张绍平不知道，但萦萦娇音，确实动听得很，令他徜徉其中，难以自拔。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便见罗汶拍掌笑赞：“阿敏弹钢琴可比唱歌好多了，已然有了几分气候。”
“我哪有罗大哥你说得那么好。”周惠敏有些羞赧地垂着小脑袋。
“呵呵呵，行了，你这个徒弟，我收下了。”
迎着周惠敏渴望的眼光，罗汶终于说出了她期盼许久的话。对于这个弟子，罗汶是极为满意的，他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断过。
在开始的时候，罗汶就打定主意，如果周惠敏的表现不让他满意的话，他却不过张绍平的人情，也就指点一下就算了，不会对她言传身教，当嫡传弟子来培养。但周惠敏的表现却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让罗汶眼前一亮，尤其是弹钢琴的时候，那种专注、协调、感情投入及控制力都可看出她的潜力来。
“真的？谢谢老师！”周惠敏听到这话，顿时一脸激动，乐得她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像罗汶这种在乐坛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物，原本收个弟子是要正正规规地大摆拜师宴，向外界广而告之的。但周惠敏还是个在读的学生，毫无名气可言，大摆拜师宴的话，不说会不会毁了她，单就影响而言，肯定会把她平静的生活搅扰得一塌糊涂。
故而，这拜师宴就免了，在张绍平在场的见证下，罗汶象征xìng地喝了一口拜师茶，名分就这样定下了。
回去的路上，张绍平突然一拍额头，大叫道：“亏了，亏大了！”
挨着他坐的周惠敏一晚上都是喜滋滋的，突然听到他一声惊呼，不由吓了一大跳，嗔怪地瞪着他：“看你鬼叫的，什么亏大了？”
张绍平苦着脸道：“我原本喊罗汶叫罗大哥的，你这一拜他为师，他不就高我一辈了吗？以后见到他，我就矮半截了。”
周惠敏听到这话，不作声了，低首敛眉，一副娴雅的样子。
张绍平见状，暗叹，敏儿的女侠xìng子改了不少，正向着玉女的方向努力改变。佳人如斯，娇靥如花，张绍平看痴了，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探，将她揽入怀中。
周惠敏柔顺地轻枕在张绍平已见宽阔的胸膛，螓首蹭着他的下颌，吐气如兰地问：“那你愿不愿意矮他半截呢？”
“你说呢？”
张绍平一手握着她柔若无骨的纤手，一手抚着她秀丽的青丝，鼻端轻嗅，宠溺地道。
周惠敏很享受地这种被疼爱的感觉，抱着张绍平抱得更紧了。
两人有爱吗？或许有，或许无，谁也说不清。
张绍平是因为她是周惠敏，所以才对她好，就连张绍平自己也不知道，他爱的是“周惠敏”这三个字，还是爱周惠敏这个人。而周惠敏更简单，张绍平是第一个光明正大地追她的男子，并且照顾着她和她妈的衣食住行，光是这份恩情，她就觉得无以为报，或许无关于爱，两人就自然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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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上午十点钟左右，张绍平就来到了亚视的总部，广播道８１号。
“先生，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张绍平刚进入亚视的发行部门，就见服务台的一位女职员起身笑问。
听到此女的声音，张绍平立马就知道她就是那位女接听员，顿时笑道：“靓女，我是张绍平，昨天打电话来改约期的那位。”
“哎呀，是张生你啊！”女职员轻呼一声，“来，张生，我带你去经理办公室。”
“麻烦晒了。”
张绍平谢了一声，跟在女职员的身后，来到发行部经理的办公室门外。
女职员“咚咚”地敲门，却没人应声。张绍平见状，不由皱眉，看这情形似乎没人在啊。这搞什么东东？都约好时间了，主人却不在，这不像是一家大公司部门经理的工作态度啊。
“不好意思啊，冼经理可能到邱老板的办公室去了，我去叫马秘书帮你催促一下。”女职员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声歉，便往隔壁的办公桌快步走去。未几，便见她一脸歉意地走回。
张绍平大皱眉头，问道：“怎么说的？”
女职员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张生，我们公司发行的录像带昨夜出了点状况，我们的冼经理现在正临急处理着呢。”
听到这话，张绍平满脸不愉之sè，道：“你们怎么搞的，约会没法进行，就不会通知我一下吗？”
“我们亚视那么大的公司，哪可能面面俱到，不就白走一趟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是个发行商，就该想到会出现突发状况，一时拿不到剧集很正常的。”
女职员还没答话，突然见一个戴眼镜的男子从隔壁走来，沉声道。
张绍平这下是真不爽了，话能这样说的嘛，牛气哄哄的，说得好像求爹求娘一般求你。眼镜男仿佛没看到张绍平脸sè乍变似的，继续道：“到我们亚视进片的发行公司，遍布海外，可不是随随便便跑来个人，都能安排到位的。”
这话就完全是打脸了，分明是说张绍平不够格，不值得他们亚视重视。对这种人，张绍平根本犯不着和他置气，只冷冷地斜睨他一眼，便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亚视太令人失望了，堂堂发行部门的中层行政人员就这素质，这态度，和无线电视竞争，不被打垮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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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波折
从亚视出来，张绍平满肚子闷气。
“论剧集的多寡、精彩及剧种的多样性，无线哪样都胜过亚视，你却偏偏要到亚视这边找抽，怨不得人啊。”
自嘲了一句，张绍平吩咐陈飞虎把车开往无线。无线就在亚视的旁边，没几步路，张绍平话音刚落，车子已到了门口。
像无线、亚视这样的电视大公司，部门很细致，业务很多样，没有预约就贸然上门，很难说该部门的负责人有空接待。当然，广告部门除外，它们就是坐办公室的，来多少接多少，多多益善。
所以，张绍平到了无线，依然是登记预约。
打电话预约和上门登记预约是一码子事，只不过到了广播道，他顺道上去，一者表示诚意，二者多少存有捡漏子的想法，看能不能协调出时间来。
当前，还不流行制播分离，有点实力的电视台都是大工厂制，制作、发行、播放及衍生企业一条龙。发行方式有两种：自主发行和委托发行。自主发行，不用说是每个电视台的首选，可以实现利润最大化。只有在电视台暂时力所不及的市场，才会考虑委托发行。而委托发行又分卖断和代理两种发行方式，小公司多采取前者，大公司一般是后者。
论到电视公司的实力，无线在当前绝对是龙头巨无霸，不仅资金雄厚，人才济济，发售渠道也极为完善。店大欺客，张绍平在亚视就碰到过了，但到了无线，恐怕会更甚。当然，这不一定表现在工作人员的傲慢上，而是在谈判的时候，你手上没有筹码，人家开出的价码几尽苛刻，你也不得不接受。
张绍平一开始就找亚视洽谈，除了思维上的惯性作用——《大侠霍元甲》是首部成功引进大陆播放的港台电视剧，另外未尝不是无线太巨无霸了，他有意先避开。
到了无线这边，问了接访员工，部门日程果然安排得满满的，协调不出时间来，张绍平也只好登记一下，排队等候。不过，这个等也不用等太久，后天就排到了。
这一上午，算是无功而返了，张绍平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阿平？你来无线干嘛，找我吗？”
刚从电梯出来，就很狗屎地撞见了胖子王京。王胖子诧异地问了一句，然后不等他回话，便很风骚地自答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想问我，以我专业的眼光怎样评价你的杂志！我现在就很中肯地告诉你，这几本杂志深深地打动了我的芳心，我已成为它们最忠诚的拥趸！”
听着王胖子没头没脑的话，张绍平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着莫名其妙，不由说：“去！我不是来找你的，也不知你说的是什么。”
“装吧，你就使劲儿装吧！”王胖子鄙视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手往怀里一掏，变魔术似的拿出几本杂志来，摊在张绍平的面前。张绍平瞟去，最上面一本赫然印着“电影时代“四个大字。这时，张绍平不消想也知道，这几本杂志应该就是自家新鲜出炉的刊物。
“想不到胖子你挺有心的嘛，我这杂志昨天才出，你就买回收藏了。”张绍平一副感动的样子，拍了拍王京的肩膀，“关键时刻，还得兄弟朋友捧场啊。”
王京不自然地笑了笑，尴尬地说：“这个......其实不是我买的，是惠玲送来的。她拉了几百本杂志来，见到熟人就发，我这不刚好在嘛，也分到了一份。”
“挑！我收回刚才的话。”张绍平爆了一句，迅速抽回手掌。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做生意也一样，还是自家女人比较尽心。对于米雪的默默支持，张绍平极为感动，暗道：真是个傻丫头，你偷偷地买杂志送人，难道就能帮到大忙了？杯水车薪啊。
香港的报刊杂志竞争最为激烈，巴掌大的地方，七十年代挤着70家报纸，优胜劣汰后，现在尚存55家。而每年新增的各种的报刊杂志，几乎都是以10家左右起跳，但捱过来并盈利的，有且仅有一家《电影双周刊》。
如此激烈的竞争和高淘汰率，也难怪米雪会自掏腰包帮衬了。
张绍平正自感慨的时候，却见王京凑过头来，猥琐地淫笑道：“阿平，我跟你说啊，你这杂志的照片拍得很清晰，而且是全彩色的，很好看！就是嘛，不够养眼，你什么时候办一本像《龙虎豹》、《花花公子》那样的成人杂志呀？我跟你说啊，到时候可要请我去拍摄啊。”
“死开！你丫的满脑浆黄色！”张绍平嫌恶地一把推开晃着面前的猪头，呛声道，“你是个导演来的，就算我办成人杂志，也轮不到你来拍！”
这话击中了胖子的软肋，他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了，翻开《电影时代》，指着里面的几张图片问：“这个女的形象很不错，找来拍我的下一部电影正合适。”
张绍平凝眼一瞧，正是《牧马人》女主角的扮演者丛姗。在港澳地区发行的杂志，版本和内地有所不同，《电影时代》的封面女郎换成了张爱嘉。张爱嘉是当前最红最受欢迎的女明星，用她做封面，还是张绍平亲自打电话和她商量过的，并以问答的方式对她做了一则采访。而丛姗顺理成章地移到了第二顺位，篇幅仅次于张爱嘉。
张绍平盯着王京看，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直把他看得发毛。王胖子不自然地躲着张绍平的目光，讪笑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觉得怪怪的，很不舒服。”
收回审视的目光，张绍平慢条斯理地说：“你想走合拍片的路子，我劝你还是别想了！首先，你没门路，请不来人家小姑娘。其次，你拍的片子肯定过不了内地的审核，所以不可能在内地放映。最后，你找不到投资，因为邵大亨不会为了你这个小小的导演，而放弃台湾的外埠市场。”
“真的不行吗？”王胖子听到张绍平的分析，心顿时就凉了，但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一句。
“起码你拍的片不行。”
“蛋糕啊，你怎么就轮不到我来分呢？”王胖子不由哀嚎一句。
这货碰到张绍平，把话绕了老大圈子，就是因为看到了《电影时代》上所写的，关于《牧马人》的观影人次，太壮观了！他的心是火热的，人是眼热的，极想从中分一杯羹。
其实，何止是王京，所有看到《电影时代》杂志上介绍的有心人，都热血沸腾起来，打起北上合拍电影的主意，而这也正是张绍平想要的。不过，北上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没有关系协调，拍的电影别想能在内地上映，而张绍平塑造给人一个印象，那就是他似乎在内地很有关系，不然，他怎么能拿到内地国家机器统计出的数据来？
和王京打屁一阵，张绍平便闪人，在临走时，叫他10号来参加自己的乔迁之喜。
回到家，张绍平也不出去了，练起了毛笔字，还有就是写写未完的《寻秦记》。
说到《寻秦记》，张绍平就禁不住泪流，他不过写来自娱自乐的，却被米雪看了稿件，然后一顿痛批，说文如其人，这小说写得如此香艳，说明张绍平的秉性就是猎艳花心大萝卜。张绍平被说得不想写了，可米雪却非得让他写不可，说是想要看看他的内心到底花心到什么程度。
当你认真做事的时候，时间一向走得飞快。很快，到了晚间。
吃过晚饭，张绍平正陪着小妹学画画，而周玉女像个严师似的，在旁边督促着。小丫头性子活泼，向来是定不下心来的，但她在她敏姐姐的面前却乖巧得不行，一丝不苟地画着画儿。
“嘀嘀嘀！”
“大哥大”的铃声响起，吵住了正全神贯注的几人。
张绍平接过来一听，那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呵呵呵，你好，请问是张绍平先生吗？”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张绍平感到奇怪，这人的声音很陌生，肯定不是相识的人，但此人又能找到自己的电话，认识自己，有点蹊跷啊。
“我是亚视的宣传总监李照华，特意打电话来，是为今天的事向张生你道歉的。”来人开门见山地表明身份，然后诚恳地表示歉意，“今天那人的所作所为，全是个人行为，有辱我们亚洲电视公司的声誉，已被我们勒令辞退。但他毕竟代表着我们亚视的形象，所以我现在特意打电话来道歉，希望张生你能愿望则个。”
张绍平淡淡一笑，道：“今天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我早就忘了，李先生不必介怀。”
“张生忘了，那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但不能因为张生你的大量，我们就置之不理，连起码的道歉也不说一句。”李照华沉声道。
“呵呵呵，李先生，你的歉意，我收到了，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吧。”对于李照华摆出的姿态，张绍平心里是不屑的，既然都做了，道歉又有什么用。
“张生，稍慢！是这样的，你不是想和我们公司谈剧集的发行吗？我们明天就谈如何？”听到张绍平要挂电话，李照华急了，顾不得矜持，三言两语把意思挑明。
“不用了！我已有了更好的选择！”
张绍平断然拒绝，说罢，就将电话挂了。
张绍平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他好歹也是几个大公司的老板，总归是有点傲气的。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气，也不是说消就全消的，难道打个电话来道句歉，就可以了？
诚意啊，是要看到的。
第七十章 亚视群英
香港亚洲电视台。
听着电话听筒传来的一阵忙音，李照华就是一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阿华，张绍平先生怎么说？”
“阿华？”
静候佳音的众人，本是满眼希冀地看向李照华，这时忽见他神情恍惚，一连叫了两声，都不见回应，所有人的心下顿时拔凉拔凉的。
财务总监屠用熊上前抢过听筒，哐的一声挂在座机上，口中责备道：“阿华，你怎么搞的，阿烈喊你呢也不应声。”
李照华终于回神了，他苦笑道：“很久没遇到这种情况了，一时适应不过来，所以我刚才走神了。”
副总经理、总监制李壮烮眉毛一挑，问道：“张绍平怎么说，拒绝接受你的道歉？”
“道歉他接受了，但剧集发行的事，他拒绝了。”
李照华解释着，三言两语将张绍平的话复述一遍。
李兆雄愤愤地道：“这家伙也太傲慢了吧？我们都道歉了，他还想怎样？”
“没道理啊，此人虽然少年得志，但据说挺会做人的，没什么不好的风评啊。”张绍平表现的态度，让屠用熊很是不解。
“风评好，不代表他没脾气，我想他应该是觉得我们亚视的道歉诚意不够，所以他现在对我们撒气。”徐晓明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诚意？我们连人都开除了，还不够诚意吗？难道他还想我们登门去低声下气地求他？”李兆雄声音陡大，不悦地说。
徐晓明无奈地道：“这未尝不是办法。谁叫我们现在形势大不如前呢。”
徐晓明一句话道破了亚视现在的窘境，在座的几位闻言俱是沉默下来，没话说了。
亚视的前身是丽的电视台。丽的电视台不仅是香港第一个电视台，也是华人地区第一个电视台，在七十年代前雄霸整个香江。直到1967年，无线电视台的横空出世，开始打破它的垄断局面，并以免费收看、彩色广播的经营方式超过了丽的电视台的收视，逼得丽的在73年不得不改为免费广播。
除了曾经昙花一现的佳艺电视台，香港电视风云一直都是无线、亚视的两强争霸。长达十几年的胶着拉锯战，带给观众的是一部部精彩至极的电视节目，让大家饱尽眼福。
但这一切，终于在去年完全改变了，丽的电视的母公司投资洗衣厂失利，遂收缩东亚地区的业务，将手中的股权售予三家澳洲财团。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换了话事人，利益和权利的更迭自然就会愈演愈烈，从而导致行政混乱、内部倾轧、影视人才大批出走等等诸多弊病。
当时，丽的电视台能拍出与无线抗衡的电视剧集来，靠的就是总经理黄煕照等一大批熟知香港电视市场的台前幕后工作人员。当这些精英人物全被逼走光之后，丽的电视台也就伤筋动骨，几乎被掏空了。在低收视、低广告及财政问题的压迫下，已经焦头烂额的澳洲财团终于忍受不了了，又把丽的电视台转售给远东集团的邱徳根。
邱徳根接手后，第一步便将丽的电视台改名为亚洲电视台，希望能够重振丽的之前的雄风，在亚洲电视业称雄。第二步，是聘请电视方面的精英人才。
邱徳根首先想到的，当然是把前丽的出走的人才请回来，但今时已不同往日。萧笙在离开丽的之后，转身投入无线，很快在无线站稳脚跟，已与王添林并称无线的“肥瘦电视强人”，是邵毅夫的左膀右臂；而麦当熊和萧偌元两大黄金组合成为了影坛的新贵，一部《靓妹仔》票房口碑俱佳；至于施喃生更是与其夫徐客进入新艺城，成为新艺城七怪之一。
这种情形下，邱徳根只得退而求其次，不惜从电影界挖来李壮烈当副总经理、总监制，提拔徐晓明为节目经理，李照华为市场营业与发展总监，屠用熊为财务总监，李兆雄为宣传总监，以及另一位艺人部经理何敏怡，组成六人组。
只可惜，邱徳根虽然雄心勃勃，旗下六人组也齐心协力，但物是人非，趁着丽的内乱时抢走大批人才的无线，挟着汹汹之势，把亚视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转眼半年过去了，亚视仍毫不见起色，不仅广告收入锐减，就连剧集发行也是连连受阻。
在这样的状况下，这些亚视的精英们实在挺不直腰杆，对张绍平这些发行商也就硬不起来。换做两年前，丽的拍的电视剧，哪部不是大卖特卖，根本不愁会没发行商上门。
“阿明说得对，既然有求于人，礼数就要做够做足！他不是要诚意吗？我和阿华等会就上门去，让他无话可说。”
李壮烈是个很讲实在的人，为了里子，绝对可以舍掉面子。
“就怕不是诚意的问题，而是人家压根就不想和我们打交道了。”何敏怡说出了忧虑。
哪知李壮烈闻言，反而长身而起，不以为意地笑道：“那我们就更应该去探探他的口风！我就不信了，一个生意人，会把生意拒之门外。”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钟了，但这六人仿佛不知疲累似的，依然精神抖擞地忙活着。
李壮烈、李照华两人刚进电梯，忽闻脚步声急响起，徐晓明小跑着追了过来，急喊道：“等我一下！我也去！”
看着急匆匆追来的徐晓明，李壮烈大感奇怪，问：“《一江春水向东流》和《家姐细佬飞发铺》两部剧后天就要播放了，你不需要去协调一下各部门吗？”
“宣传、档期协调之类的，交给兆雄他们就行了，我想陪你一起去，说不准到时我还能帮上点忙呢。”徐晓明回道。
三人来到停车场，临上车前，李壮烈问了句：“阿明，那个张绍平真的能够把剧集发行到内地吗？”
徐晓明能听出李壮烈语气中强烈的怀疑，他不由疑惑地看向李壮烈，问：“我们不是分析过了嘛，张绍平是在内地发迹的，和北边的政商关系一定莫逆，不然的话，他做的杂志就不会对北边的影视市场那么了解，有实有据的。”
徐晓明俨然也是个有心人，从杂志中简短的几则信息就看出了许多门道和商机。
“分析毕竟是分析，大多时候是做不得准的。”
“阿烈，你多虑了！张绍平如果在内地没有门路，他发行剧集有什么用？往台湾、日韩、东南亚发行吗？”李照华插口道。
李壮烈哂然，道：“我这是太着紧了，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
公寓里，张绍平挂了李照华的电话，掉头就忘了这事。
“哥，看我画的超人，像不像？”小丫头拿着自己刚完成的画作，仰着小脸，得意地看向张绍平。
“嗯，很像，不过，还比不过你的敏姐姐，小妹你还要画好点，知道嘛。”张绍平夸了句，把小丫头打发走，他听到“超人”两字，就想到了动漫，这也是个特赚钱，而且经久不衰的行业。
这时候的动漫产业已经开始蓬勃发展，比如《老夫子》就已经被搬上银幕，剧场版、真人版、动画版都出过，还很受大家的欢迎。再比如《超人》、《铁臂阿童木》、《小叮当》，也是孩童的最爱，经常是看得连晚饭都不吃了。
想到这里，张绍平坐不住了，走回书房，摊开纸张，就写起计划书来。他由动画片、漫画又想到了游戏，这是个娱乐贫乏的年代，许多经典的游戏，现在连听也没听说过，比如很流行的俄罗斯方块，还躺在某个俄罗斯人的脑袋里还没诞生。如果，他先一步开发出来，这就不是俄罗斯方块了，这是中国方块。
张绍平越想越兴奋，计划书唰唰唰地写了几页纸，满满的，全是一些动画、漫画的大致故事内容，或游戏的大略玩法。东一句、西一句的，写得很抽象。张绍平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提供创意和大致概要，然后到时候请人把它们还原出来，至于还原出来的到底是不是原物，就到时候再说了。
第七十一章 洽谈（上）
写了几页纸的动漫内容，张绍平忽然停下笔来，发着呆。
却是他跳脱的思维，忽的想到了内地的漫画市场，正是鼎盛的时候。记得记忆中的孩提时代，内地最流行的便是玩丢沙包、跳皮筋、过家家、老鹰捉小鸡、跳格子等最廉价的游戏，还有玩弹弓、玩弹珠、摔炮及拍公仔牌，但还有一样也是盛极一时，那就是连环画，俗称“小人书”、“公仔书”。
大闹天宫、霍元甲、三毛流浪记、铁臂阿童木……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精彩绝伦的故事在80年代并不是通过活灵活现的音像形式进入人们的脑海，而是人们通过手绘的连环画，去了解那些津津乐道的传说和故事。
想到这，张绍平有点印象了，他几次到内地，尤其在深市待了几个月，好像还真看到过很多小孩三五扎堆的，捧着一两本书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他记得，这些书的封面似乎都是些精美的图画来的，现在想来，那些应该都是“公仔书”。
张绍平以前只顾着做贸易赚钱，没留心注意这个，此时不由暗恼自己粗心大意，遂决定下次到内地要好好了解一下。
张绍平想了想，郑重地把这事写到日程里，写完，正放下笔，收拾纸张时，突然听到敲门声响起，米雪叫道：“阿平，有客人来了，别窝在书房了。”
“来了！”
......
客厅里，几女在正在看无线的娱乐资讯节目《k－100》。
此节目经常在星期五、六、日晚上播放，内容主要包含了艺员及名人访问，电视广播城介绍，tvb节目预告和花絮，及报告无线电视业务的最新动态。
无线不仅拍电视剧牛叉叉的，在打广告、做宣传、搞综艺方面，也甩亚视几条街。人家搞个综艺节目，不仅抢了收视率，而且还为自家电视剧及艺员狂打广告，增加人气和曝光率。两家电视台拍的剧集，质量本来是不相上下的，但无线就是可以硬生生炒热话题，来个未映先热。
单看周母几人坐在电视机前，一瞬不瞬地看着节目，不时发出笑声来，就知道《k－100》有多受人欢迎。这节目和随后21点30分接档的《欢乐今宵》，皆是无线电视台的王牌节目和长命节目。
“这主持人说话太有趣了，笑死我了！”周惠敏乐得直笑。
“叶特省、符玉晶做主持，再搭配个狄保娜，这一期节目是挺不错的。”米雪点头道。
“我决定了，我以后要做节目主持人，只要看谁不爽，我就采访谁，问得他们哑口无言，出尽糗！”
周惠敏同学挥着白嫩嫩的纤手，发出豪言壮语。
小妮子这个强悍的宣言，很好很强大，令米雪感到巨汗。正当她不知该否支持这位妹妹的时候，门铃声突然响起。“有人摁门铃，我去看看是谁！”仿佛屁股底下有弹簧似的，米雪弹起身来，扔下一句话，开门去了。
透过门上的猫眼，看清来人的尊容，米雪不由低呼一声，他们怎会来的？米雪心里疑惑着，动作却不慢，开门问道：“明哥，你们怎么找到这来的？”
“是你啊，惠玲！”
原来门外站着的正是徐晓明、李壮烈和李照华三人。看到开门的是米雪，徐晓明三人也是吃了一惊，不过想到圈内最近的风传，他们又有点释然了。三人对视一眼，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有米雪在，吹吹枕头风，和张绍平谈委托发行的事，十有**可成。
米雪热情地招呼徐晓明三人进来，甫进屋，却刚好看到大彩电播放的《k－100》节目。乍见亚视三位高层齐刷刷地瞄向电视机，米雪略带尴尬地笑道：“我们女人就爱看综艺节目，聊以打发时间。”
“呵呵呵，无线现在确实要比我们亚视强，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过，我坚信，我们亚视上上下下齐努力，一定可以迎头赶上的。”
李壮烈对此反而看得很开，正因为无线现在太强势了，亚视的老总才会请他来坐镇，冀图重新打开局面，迎风破浪，重振雄风。
听着李壮烈自信满满的话，米雪不由想到了前丽的电视总经理黄煕照，那位也是在电视台势弱的时候，临危授命，最终力挽狂澜的。却不知这个李壮烈是否也有此能耐，成就一段佳话？
来人中，只有徐晓明和米雪最相熟，因为前年一部《大侠霍元甲》令米雪的演艺事业更上一层楼，红遍半边天，而该剧的监制、导演就是眼前的徐晓明。于米雪而言，能演赵倩男这个角色，她还是很感激徐晓明的慧眼识英才的。
所以，和周母几人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徐晓明毫不绕弯子，直问：“惠玲，请问张绍平先生在吗？”
“怎么，你们是找阿平的啊？”米雪一脸惊讶，她从开门到现在，一直都以为三人是来找自己帮亚视拍戏的，想不到他们找的却是张绍平。
不过，米雪很快就反应过来，别人又不知道她在这里，怎么可能到这来找她呢。她笑着起身，道：“他在书房呢，我帮你们喊他出来吧。”
......
张绍平收拾好计划书，这才开门出去。
来到客厅，却见米雪正和三位男子说着话，张绍平疑惑了，这是米雪的朋友吗？他们怎么找到这的？
三个男子一见张绍平的身影，立马起身，冲上前来，热情地和他握手。然后，“张生”、“张生”地叫着，仿佛和他很熟似的。
挑！热情至斯，非奸即盗！张绍平笑容满面地应付着徐晓明三人，却低声向米雪问了句：“他们不会是你的叔伯，来逼婚的吧？”
米雪妩媚的美眸白了他一眼，轻声威胁道：“心虚了是吧？你放心，逼婚的话，也是几年后的事。”说罢，她陡然高声介绍道：“这位是徐晓明，明哥！这位李壮烈先生！最后这位是李照华先生！”
刚听到徐晓明三字，张绍平就知怎么回事了，为了一单可能的生意，亚视这些人还真够折腰低头的，竟马不停蹄跑到他家里来了。能屈能伸，很务实，单此一点，张绍平便觉得这些人值得深交。
“呵呵呵，原来是亚视的高层，张某人失礼了！来，请到书房一叙。”张绍平粲然笑道。
徐晓明三人对视一眼，直呼有戏了。
众人坐定，张绍平一脸歉意地对李照华道：“李总监，早先不好意思啊，我的心情不好，脾气大了点，还请你多担待些！”
李照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吃惊地问：“张生，你不是叫我来谈剧集委托发行的的吗？这有什么好担待的？”
张绍平听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家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寥寥两句反问，不仅揭过了彼此间所有的不愉快，更将了他一军。李照华的潜台词就是，我们是在谈生意，期间发生不愉快是很正常的！而事实上，张绍平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他会和亚视洽谈生意。
见到张绍平哈哈大笑，毫无芥蒂的样子，李壮烈三人终于确定，张绍平也是有意和亚视合作的。
既然彼此都试探出心意来了，接下来便是详细的谈判了。
张绍平道：“三位，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我也对你们坦白说吧。我确实需要购买一些电视剧集，在哪播放，想来你们也猜到了。但到底能不能播放，我现在也不敢打包票，因为内地的电视台全都是国营的，该放什么，不该放什么，很多忌讳，我也拿捏不准。我只能说，如果成功引进剧集的话，以后的合作机会会很多，引进的数量也会很大。所以，这挑选出的剧集很关键，必须是优质的精品，不能触及内地的禁忌及底线，最好是充满爱国主义的。”
“《大侠霍元甲》和《陈真》属于其中的翘楚，还有的话就是我们明晚开播的短篇剧《一江春水向东流》。此外，《大地恩情》系列也讲到辛亥革命和爱国学生运动，应该也算爱国主义的电视剧！”徐晓明一口气说了几部剧集。
张绍平点头道：“除了《一江春水向东流》我不了解之外，其它几部剧都很不错，应该没问题。对了，武侠剧和历史剧，你们亚视应该不少吧，也准备几套，我一并拿去，到时播放给他们看，让他们多些挑选。”
“武侠剧的话，《天蚕变》、《太极张三丰》、《怒剑鸣》、《湖海争霸录》......”徐晓明如数家珍地连说十数部。
张绍平听得头大，忙打断他：“行了，你说那么多，我也记不住，反正挑最好的就是了。不然，太差的话，丢的也是你们亚视的脸面。”
“这个自然！”李壮烈点头道。
“你们亚视委托发行是哪种方式？价钱是多少一集？都说说吧。”
终于说到了最重要的部分了。
只有谈好价钱，上面所说的才会达成，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第七十二章 洽谈（下）
徐晓明三人听到张绍平的话，对视一眼，透过眼神交换信息，之后才由主管发行推广业务的李照华说道：“电视剧引进内地尚是首例，我们只能比照台湾、东南亚地区的行情。买断的话，每集550美元。如果是分账代理方式，代理费比例15%。”
“买断价太高了，而代理费比例又太低了，这可不成！”张绍平皱眉道。
李照华反驳道：“买断的行情价一般是500－650美元每集，而我们亚视给的每集550美元，比中间价还低。至于代理费比例，大概在10%－15%左右，而我们给的已是最高比例了，绝对超过无线所能给的。”
“不行！你们要价太高了！买断播放权每集我只能给400美元，而如果是分账代理的方式，比例我要调到20%，而且还得每部剧集有1000美元的保底。”张绍平摇头否决了李照华的提价，然后开出自己的价码。
“什么？20%的代理费比例，还要有1000美元的保底？”
对张绍平的狮子大开口，三位亚视高层是彻底震惊住了。
什么叫做保底金？这近似于当前戏院盛行的包底制度。
港台的院线是以包租形式来排片的，即必须按电影院的座位、设备、开支，来决定每月包租费，不论戏院每日收入多少，都按月要付包租费。
据说，在台湾，掌握院线的大片商和几条热门院线的龙头戏院的老板们，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到台北市的北投，通宵吃喝玩乐，全由制片人付账。制片人为了要上片，挤进一个档期，不但要请戏院老板吃花酒，还要送红包。红包大小依档期好坏而定，假日多的好档期，一部片送上百万新台币红包不算多。当时一部小卡司的台片制作成本，通常也不过三、四百万新台币左右，无形就增加了四分之一的成本负担。
这种包底制度在电影行业盛行到极致，但到了电视行业，就换了个说法，那就是保底金。不过，保底金不是谁都能拿的。像亚视这样的大公司，发行商竟敢要求给保底金，这倒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起码徐晓明三人就从没想过这桩，他们差点就爆发了，张绍平这简直是想钱想疯了。
“三位，看你们这表情，莫非认为我在讹诈你们不成？”一见三人乍然变色，隐隐有怒火喷发的趋势，张绍平挑了挑眉，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讹诈倒不至于，但这条件，亚视是断然给不出的。我想，不仅是亚视，甚至是无线及台湾的电视台，也没一个会给这样的优惠！”李壮烈深呼吸几下，顺了顺气，平心静气地说道。
“呵呵呵，李副总不用说得那么绝对，何不听听我的解释呢？”张绍平忽然一笑，说道。
“哦，愿闻其详！”
任你舌绽莲花、巧舌如簧，也休想说动我们三人！
亚视的三位已经打定主意，甭管张绍平说什么，他们只当左耳进、右耳出，全不记在心上。到时，自然可以逼得张绍平降低要价条件。
“三位请用茶！”
张绍平还没开口说话，米雪倒是先端着茶盏进来了。
热腾腾的茶水，冒着袅袅香气，闻一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已是寒冬。香港虽然地处南方沿海，但北下的严寒空气，依然冷得众人很不习惯，如果在街上，纵然披着皮外套，裹得严严实实，也会觉得浑身冻得僵硬。
现在能有一杯热茶喝，大家都暂时抛却争执，端起茶盏，颇为享受地品起来。
等到米雪款款出去，轻轻掩上门，李壮烈略带羡慕地道：“严小姐温雅贤淑，张生能得如此红颜知己，实在令人羡慕啊！”
徐晓明接过话来，笑道：“惠玲，我是知道的，绝对是个好女子。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还能洁身自好，不闹绯闻，实在是个异数啊！”
这两人一唱一和，试图曲线徐图，借男人最得意之事，拉近彼此的关系，再在谈判中占据有利。
一个男人最得意的事，绝非赚了多少钱，因为钱多到一定程度就是一堆数字，毫无意义。而是一生中有多少个对你不离不弃的红颜知己，理解你、支持你，陪你度过最美好的时光及最艰难的日子。
所以，张绍平明知这两人有拍马之嫌，听到他们的话，也是极为受用的。
“三位，我们言归正传吧。”
张绍平笑了笑，说了句。徐晓明三人听到这话，立马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状。
“代理费是绝对要保底金的，这没得商量！你们要知道，这引进剧集到内地，存在的风险是很大的。我这样说吧，那边审查比较严格，我代理你们的剧集，首先就得请人把不适宜的内容剪辑掉，就这样，还不一定每部剧集都能引进去播放！其次，宣传、策划、贴纸、海报等之类的，那边一片空白，都需要我自个掏腰包投入，这些耗费也甚巨。仅此两点，我只要你们20%的代理费比例，及1000美元的保底，已算是够意思的了。”
徐晓明三人听得俱是一呆，他们万万没想到内地引进剧集会如此奇葩，张绍平所说的两点情况，在其他地方压根就不会有。
半晌，李壮烈问道：“那买断呢？买断的价码太低了！”
张绍平哈哈一笑，说：“刚才说的两点理由还不够吗？如果是买断的话，我承担的风险就更大了，你们所有的剧集我全支付了钱款，但到那边却又未必能播放，一来一去，亏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李照华表示怀疑，道：“内地的情况真如张生你说的这样吗？我看也不见得吧。”
李照华本身就是负责剧集发行的，对发行市场上的弯弯绕绕甚是了解，但像内地这样的情况，说真的，他没听说过。
“呵呵呵，李总监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要不，等你们去调查清楚了，我们再来谈也不迟啊。只不过，无线那边会不会像你们这样拖沓，我就不知了！”对李照华质疑的话，张绍平毫不着恼，笑着，轻飘飘地来了句。
徐晓明三人本来正有此意，想去了解一下内地的市场，再来找张绍平谈判。毕竟，生意的事，不是碰个面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得考虑到方方面面的事情。但张绍平最后的一句话，一下子击中了他们的软肋，他们亚视还有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在虎视眈眈呢。
徐晓明赶紧出来打圆场，笑道：“今日事，今日毕，谈不拢的地方，我们可以慢慢谈嘛，谈到妥当为止。”
“没事，你们先商量一下吧，到底是想代理发行，还是卖断发行，等阵我们再接着谈就是了。”张绍平告罪一声，起身离开。
到了书房外，却见米雪、周惠敏、小妹三人正在看无线的《欢乐今宵》。张绍平问道：“周婶呢？”
小妹像个馋猫似的，馋涎地道：“周妈妈煮红枣莲子羹去了！等阵就能吃了！”
“哦，也好，等会谈饿了，正可以吃点东西填肚子，接着再谈。”
“你们到底谈什么？谈了这许久都还没谈好！”米雪在人前向来很识大体，现在没外人了，才问出口来。
“是这样的，内地的电视剧不是比较稀缺嘛，所以粤省的电视台希望我可以引进剧集，填补一下这个缺口。”
“明哥他们上门来，就是找你谈这事？”
“嗯！这事还没谈拢呢。你们看电视吧，我先进去了，继续谈。”
张绍平出来歇气，不过是想留个空间给徐晓明三人商量一下，此时，在外面呆了几分钟，他便又转进书房里。
“诸位，商量好了吗？”
张绍平重新坐好，问了句。
“内地的播放权，我们亚视可以卖断给你，但仅限于电视台的播放，衍生产品及录像带的发行，你无权涉及。”李照华说出了他们三人的商量结果。
代理发行太不实在了，除了要给付保底金外，亚视承担的其他风险也相对地高了许多。比如，一部电视剧，如果内地电视台不要的话，依然要给张绍平1000美元的保底金。而采用卖断方式的话，所有的风险就会全都转嫁到张绍平的身上，由他一力承担，赚多少、亏多少，皆是他的自家事。
徐晓明三人当然也想到过张绍平是故意这样说的，目的就是逼他们卖断内地的播放权，但知道归知道，他们依然只能选择卖断的代理方式。一是风险没那么大，二是钱少赚点没所谓，可以交好张绍平。
其实正如三人所想的，张绍平还真是只想买断播放权。因为只有他自个才知道，播放的风险，压根就不存在，只要剪辑一下，港台地区的电视剧几乎都能进入内地，所差的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所以说，引进剧集根本就不会亏本，张绍平当然是宁愿买断播放权，也绝不愿代理发行。
不过，利益能争取到多点，张绍平是绝不会推掉的，所以他继续道：“录像带的发行，我当然不敢奢望，但其他的衍生产品也禁止我涉足，这就有点过了。不说其他的，像海报、贴纸之类的，我不搞的话，岂能做好宣传？”
“这些东西，我们公司都可以提供，你要多少，我们就提供多少！”李壮烈笑道。
“不行！从香港运到内地，单是运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谁来买单？你们亚视吗？”张绍平一口否决掉。
“那你说怎么办？电视台是绝不可能放弃衍生产品的生产的！”对于此点，李壮烈毫不退让。当然他也不可能退让。
电视台不同于后世制播分离时的制作公司，它赖以为生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广告，二是衍生产业的生产。这两者就是电视台的生命线，是完全不可能放弃的。
不过，决定这两样东西的，偏偏又是收视率的高低。尤其放到这年代的香港，收视率的高低又主要看电视剧受不受欢迎。所以，电视剧好看，收视率就高，广告费也就越高，如海报、写真集、贴纸、录像带之类的衍生产品也就越好销售。
张绍平对此心知肚明，但他依旧不想放弃，笑说：“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亚视版权费的。”
一听到张绍平愿意给版权费，李壮烈顿时不说话了。接下来，便是一场接一场的杀价，可谓是逐条逐项都争执得激烈无比。
第七十三章 万事俱备
一番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彼此不断地试探着给各自的心理价位。终于，张绍平不耐烦了，道：“这样吧，我说个价位，你们认为成就成，不成的话，就算了！”
徐晓明三人俱是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张绍平道：“我买断这么多电视剧的内地播放权，价钱肯定不能一揽子来算！时间越久的，价钱肯定越低，比如《三少爷的剑》，这都六七年前的了，现在盗版录像带满大街都是，我给你们每集400美元，都算给高的了。再说《大侠霍元甲》吧，前年的戏，我承认它很红，但你们光是卖录像带都不知卖了多少，再加上市面上的盗版带子，我敢打赌，内地尤其是粤省一带，看过的人不下百万。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想想，觉得要高价合适吗？”
张绍平这似是而非、真真假假的举论，倒把徐晓明几人给唬住了，他们还真没想到这么多。三人低声交流了一下，李照华问：“那依你的想法呢？”
“80年之前的剧集，一律每集400美元，80年、81年和去年的，统一给450美元一集。”
“不行！价钱太低了，起码全都得多加50美元。”
“多加50美元是不可能的......”
“50不行，多加......”
亚视的三位是轮番上阵，和张绍平唇枪舌战，谈判不休。又是一轮讨价还价，难产的合作意向终于敲定下来，那便是80年代前的电视剧每集430美元，近三年的剧集每集480美元。
主轴既定，接下来便是电视剧衍生产品的授权谈判。
录像带是影视发行的又一重头，亚视自是紧抓在手上不放，但诸如海报、写真集、贴纸、挂历之类的，张绍平统统争取到了版权授权。按他们谈妥的价码，张绍平每出版一样东西，要给付亚视25%的税前利润。
其实，现在内地根本就没有什么版权之说，大家都是看到什么赚钱，就一窝蜂冲上去。真想靠这些赚钱的话，张绍平敢肯定自己会死得很惨，估计只喝了口头汤，剩下的肉跟骨头，全都会给盗版商吞得渣滓不剩。
张绍平想的不是靠这个赚钱，而是想靠这个拉动《电影时代》、《电视时代》等杂志的销量。他很肯定，像《大侠霍元甲》之类的电视剧只要登陆内地电视台，观影人潮绝对是席卷大江南北，万人空巷。而附带着的衍生产品，也绝对会趁着这股春风，走进普通大众的生活，影响着方方面面。
大家刚谈完正事，正好这时米雪走了进来，她捧着托盘，上面盛着四碗热腾的糖水。
米雪笑道：“新鲜出炉的红枣莲子羹，大家来尝尝吧。”
徐晓明哈哈笑道：“惠玲，你真是及时雨，我正饿着呢，你就送吃的来了！”说罢，他就老实不客气地接过一碗糖水，吃了起来。
李壮烈、李照华两位倒是含蓄少许，俱是笑着向米雪点点头，然后接过碗来。
“你们谈得怎样了？该不会准备谈通宵吧？”
“已经谈好了，明天签约就行了！”
张绍平边吃着莲子羹，边回着米雪的话。
旁边正吃得欢腾的徐晓明忽然想起一事，顿时怔住了，停住勺子，久久不动。大家都发现他的怪状了，米雪奇道：“明哥，怎么了？这莲子羹太甜了吗？”她说着，还夺过张绍平的莲子羹，用勺子舀了一口吃，然后皱着秀眉，“不甜啊，味道正好啊！”
“惠玲，不是糖水的问题，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徐晓明苦笑一声，然后尴尬地对张绍平说道，“张生，有件事，我忘记说了。我们去年七月份的时候，曾把将《大侠霍元甲》送给内地的中央台，作为宣传和文化交流之用。你如果引进《大侠霍元甲》的话，估计会有撞车之虞。”
“也就是说，你们亚视拷贝的那份《大侠霍元甲》现在还躺在央视的片库里头？”张绍平皱着眉问道。
“没错！张生最好找个时间解决这事，不然，到时两家电视台播放的剧集撞车就不好看了！”
“没事！央视到现在也不见动作，想来是对这部电视剧看不上眼，既然看不上眼，他们短时间内是不会播放的。”张绍平不以为然地道。
央视可是内地目前惟一一家可以全国播放的电视台，影响力太大了，像这种购买香港电视剧，改革创新制度的行动，是万万不敢率先试行的。
不过，从徐晓明的话中，张绍平也得到了许多信息。亚视把《大侠霍元甲》送到内地的央视，绝不是像他所说的仅用于宣传和文化交流，恐怕也是一种试探动作，为亚视面临的窘境寻找出路。
其实张绍平还真没猜错亚视的如意算盘，他们就是希望通过外埠的剧集发行来突破目前的困境。
前丽的电视台由澳洲帮接手后，很快走向衰亡，曾一度不得不减少自制剧集。直到82年8月，邱徳根成为最大股东，接手丽的事务，才开始逐步恢复二线自制剧集。但当时电视台幕前幕后的工作人员流失太过严重，等邱大亨接手时已无力开拍长剧，于是惟有先开拍半小时的短篇剧。这么一来可以节省资源，二来可以加快推出剧集救台。
除了开拍短篇剧外，为了抵御住无线气势如虹的势头，邱大亨还执行了另一个策略，那就是努力开拓外埠市场。所以，从去年开始，亚视就四处出击，例如将剧集销至东南亚，就成了电视台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其中种种缘由，不足以为外人道也，所以张绍平才会不知。
见到提起这事，张绍平满不在乎似的，徐晓明不好多说了，埋头吃起莲子羹来。
“张生什么时候来我们亚视签约？”散场走人的时候，李壮烈问道。
“后天吧！”
定下时间，张绍平便将徐晓明诸人送走。
第三天，张绍平先是带上律师，到亚视签好约。接着，转身到无线电视台。
进入无线的行政大楼，刚好碰到电梯下来。大门打开，一行人走出。
张绍平忍不住看向一人，这人他认识，正是在亚视对他冷言冷语的发行部助理秘书马秘书。此人似乎也看到了张绍平，他竟态度颇好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头对身边的一个男子轻声说着什么。
那男子忽然直向张绍平走来，笑道：“张生，你好！我是冼国先，当日在亚视的时候，如果有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原谅啊！”
“我认识你吗？”张绍平淡淡地反问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入电梯。
这分明是无线、亚视两家电视台在恶斗，却殃及张绍平，把他拿来开涮。前晚，李照华的话恐怕是打肿脸充胖子，这两个家伙哪是被开除的，说是跳槽还差不多！跳槽也就算了，还狠狠地摆了亚视一道。
这种恶斗，在竞争对手之间经常发生，收买、挖掘、请流氓捣乱，反正怎么打击到对手就怎么来。最著名的便是邵氏和死对头嘉禾的龙争虎斗，从发行斗到院线，从幕后斗到台前，从电影票房的竞争斗到请流氓黑势力去对方的影院捣乱，光是轰动一时的影坛纠纷，当时打口水官司都打了上百万。
对这玩意，张绍平向来是鲜明反对的，尼玛的，人人都这样搞，大家还要不要赚钱了？几年后，黑势力进入香港娱乐圈，把它搞得乌烟瘴气的，未曾不是当年两位娱乐大佬的恶斗开了先例，致使人人争先恐后脱掉节操。
留下一脸错愕的冼国先，张绍平乘着电梯来到了无线的发行部门。
接见张绍平的无线高层，竟是一位近乎五十岁的女子。颧骨前凸，两颊稍廋，风韵犹存的脸上须眉英挺，再加上炯炯凌厉的眼神，给人一种女强人的感觉。
“方小姐？！”
看到这女人，张绍平不由大吃一惊，她赫然是邵大亨的红颜知己方艺华。
此时的方艺华刚从邵氏影业进入无线，负责艺员、制作及市场营运之间的协调工作，开始发出属于她自己的声音。这时候，她是积极的，不仅在无线内部大肆扶持亲信，更是不时参与到各个部门里头去。
“怎么，见到是我，张生觉得很奇怪吗？”方艺华笑道。
“呵呵呵，能劳动方小姐亲自出马，我这是受宠若惊啊！”张绍平言不由衷地说道。
方艺华在圈内的名声可不大好，是出了名的“悭女”。当年，她初入邵氏执掌采购和财务两大部门，厉行节俭，为公司省钱，可是逼得许多老臣忍受不了，颇有微词，其中就包括后来出走的邹汶怀。不仅如此，她还有个绰号叫“一刀切”。只因为她做事主观，为人狠辣，但凡看不顺眼的，不管事情对错，她都会狠狠地收拾你，甚至炒你鱿鱼。
对上这样的谈判对手，张绍平感到压力山大，对于争取到多点好处，他已不报有任何希望。
（82年，人民币兑港币应该是1：3左右，兑美元1.9：1左右。83年有详细的，人民币兑港币是25.5：100，兑美元191.1：100）
第七十四章 前戏
两人坐定，寒暄几句，便谈起了剧集发行的相关事宜。
在和亚视谈的时候，张绍平一直掌握着主动权，可才和方艺华说了没几句，她就沉声道：“代理费的比例，我们无线一向只给10%，绝不会破例的！张生，你如果想谈代理比例的话，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一句话就堵死了张绍平的诸般借口及托词，人家是谈也不想和你谈。面对亚视，张绍平能做到反客为主，但到了无线，毫无疑问的，绝对是店大欺客。
“可是......”张绍平还想“据理力争”，说服眼前这位“一刀切”女暴君。
“没有可是！我知道亚视可能会和张生你谈代理的分账比例，但我们无线是亚视能比的吗？我们在日韩、东南亚诸国皆有自家的良好的发行渠道，而亚视才刚蹒跚起步。香港本地市场，我们无线占了八成的广告业务，而亚视几乎萎缩到入不敷出的程度。比起收视率来，我们无线更是甩亚视几条街，这差距太大了，比都没法比。”
方艺华一口打断张绍平的理论，然后摆事实、举例子，一句接一句，句句说得张绍平哑口无言。亚视确实急迫需要广告之外的其他营业收入，以减少亏损，但无线财大气粗，人家摆明说了，你这点小钱，有固然好，没也无所谓。
听着方艺华咄咄逼人的话，张绍平没急着反驳，而是借着品茗的间隙，酝酿着说辞。
方艺华久经商场历练，商业洽谈的技巧用得炉火纯青，上来就是先声夺人，无限缩小自身缺点，无限放大自身优势，展露底气，确立主导。但张绍平敢来无线，功课当然也做到了十足。无线财大气粗，拥有良好完善的发行渠道，看起来无懈可击似的，但正因为优势太足，反倒成了不是缺点的缺点。
其实不难理解，家大业大的，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许多事上就会束手束脚，不敢率先试行。
张绍平隐约记得，后世的无线好像是惟一一家可以在两岸三地合法落户的电视台，这说明无线在海峡两岸采取两面讨好的手段，经营着深厚的关系。但就此时而言，无线、亚视都还没涉足大陆。无线只是邵氏公司旗下的子公司，而邵氏公司还有个子公司是邵氏影业，台湾作为香港电影非常重要的外埠市场，深深地影响着邵氏高层的决策。
所以，在原本的时空里，一直等到邵氏影业几乎停产时，邵大亨才做出重大决策，无线开始进军内地开辟电视市场。原本的时空里，没有张绍平插一竿子，亚视的发行重心是东南亚诸国，对于内地的市场，它并没有专注费心经营，但就算如此，由于先到先得的关系，直到90年代初，无线在内地的影响都是被亚视压低一头的。
这些历史轨迹，张绍平当然不可能全记住或知道，但他坚信，没有谁能拒绝内地的市场魅力，无线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这，张绍平放下茶盏，淡淡地笑道：“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正因为亚视已经输到只剩一张皮，所以它敢豁出去，赌上一把！去年，《少林寺》在内地公映，竟创下1亿人民币的票房，可见内地的市场已经庞大到令人骇闻的地步。就像当年无线做免费电视，丽的漫不经心一样，说不准，亚视也会复制奇迹，在内地闯出一片天地来。到时候，以内地市场为依托，反攻香港市场也不是不可能。”
张绍平所说的，方艺华全都知道，甚至比他还要清楚了解。台湾现在还没开放党禁，宝岛的电视台只有老三台，它们皆是自产自足，亚视也好，无线也罢，都不可能打入进去。邵氏惟一在乎的是台湾的电影市场，在没确定内地可以放开限制前，邵氏绝不会为了所谓的西瓜丢了芝麻。
为什么这样说呢？
原来当年香港丧失了大陆的广大市场，而台湾当局站稳脚跟后，又趁机拉拢，故在1957年香港影人成立了“港九电影戏剧事业自由总会”。往后，所有输入台湾上映的香港电影，必须是“自由总会”的会员出品，左派电影公司的影片一律被拒于门外。
到了今天，两岸的政治环境还处在意识形态之争中，是敌对关系，台湾当局甚至还喊着“汉贼不两立”的口号。这是个非此即彼的年代，要么亲大陆，要么亲台湾，没有第二个选择。所以邵氏才会那么纠结，进内地的话，恐怕会得罪台湾当局，到头来得不偿失，但什么都不做的话，又怕亚视捷足先登。
“张生，你倒是挺能说的！行，我们知根知底的，谁也别绕圈子了，就说得直接点、坦诚点吧。”
张绍平的话，一下子击中无线的软肋，令方艺华登时刮目相看。暗道：六叔说得对，此子的眼光狠辣，堪比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伙。
无线缺的不是关系，缺的是决心。
张绍平记得媒体上曾报道过，太祖晚年很喜欢看李小龙的电影，其中邵大亨就曾为此事奔走，专程借了几部李小龙的电影给**。邵大亨也因为大陆引进了李小龙电影的关系，和大陆的关系慢慢升温。之后更是秘密到大陆一行，但都没有见报。
因此，论到关系，无线根本就无须通过张绍平之手，便可以直达天听。但有关系是一回事，能不能公开就是另一回事了。
无线既想登陆内地，不落人后，又想堵住外面的悠悠之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借张绍平之手，行试探之事。张绍平就是掐准了这点，才有底气洽谈。
“方小姐果然爽快！好，我就直说吧，代理发行，你我双方给的价位差别太大了，你们无线固然不愿意，我也不想谈这个。我们就说卖断播放权吧。”
张绍平放下手上的茶盏，接着继续道：“我给亚视什么价钱，就给无线什么价钱，而亚视给什么条件，无线同样也给我什么条件！除此之外，其他的，我一个子都不给，也一概不要！方小姐如果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就签约，觉得不行的话，那大家生意不成仁义在，好说好散嘛。”
方艺华不置可否，道：“你说，什么价钱和条件？”
张绍平照实说了下，方艺华听着，突然笑道：“这些都好说，只有一点，要改一下！”
“哦，却不知是哪点呢？”
方艺华对张绍平的不爽视若无睹，说：“我们无线的剧集不能打包卖给你，而是分批售卖，一次只能买断5部电视剧。”
听到这话，张绍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无线这是打什么算盘了。一则视市场价格而调整卖价，二则嘛，如果看到先行，台湾当局不剧烈反对的话，他们就打算亲自上阵了。
既知道这点，张绍平当然不肯了，摇头道：“5部电视剧，太少了！起码得30部！”
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无线的库存里头，算作经典之作的，根本凑不齐这个数。
“8部！一次最多卖断8部剧集，再多没得商量！”
方艺华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
“8部就8部吧！”张绍平知道没得商量后，立马就坡下驴。在他想来，就算要卸磨杀驴，恐怕也得交易过几次之后。这事早着呢，以后还可以谈嘛。
一次只能买断8部剧的内地播放权，张绍平当然尽挑精品中的精品。黄元绅主演的《小李飞刀》，郑绍秋主演的《楚留香》，周闰发主演的《sh滩》，汪名荃主演的《京华春梦》、《万水千山总是情》及《千王之王》，陈钰莲主演的《天龙八部》和《十三太保》，刚好一共10部剧集。
挑好剧集之后，便是签约。
当一切顺利完毕，张绍平立马拿着买断无线、亚视两家的电视剧拷贝，挑出《大侠霍元甲》、《万水千山总是情》和《陈真》，马不停蹄地赶往穗城。叫来广－东电视台的几位高层，齐聚一堂，观看三部剧集。
看剧集很费时的，起码得花个十天半个月。
第七十五章 《大侠霍元甲》
（上一章改了些，加了七八百字上去，看过的再看一下吧。）
惠阳是客家人的重要聚居地和集散地之一，旅居海外华人华侨、港澳台同胞居客家四州之首，被称为客家侨都。
丁冠军就是惠阳地区源城县人，纯正的客家人。
改革开放的chūn风，吹过深市、莞城，一路往粤省的纵深吹去。源城县人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蓬勃的力量，纷纷南下，或到深市，或到穗城，甚至有些人干脆哪也不去，就此做起小本生意来。
一时间，倒爷、个体户如雨后chūn笋，遍地破土而出。丁冠军就是一个专营服装批发零售的小小的个体户。他涉足此行不深，满凑满算才三个月，但就短短百天不到的时间，他赚到的钱，比别人南下深市，在外企辛辛苦苦干一年拿到的薪资还要多。
这不，他手头上没那么拮据了，就买了一台电视机回家。
此时，能用得起电视机的，都是先行先富的人。这样的家庭，很少，少到丁冠军捧回一台电视机的时候，左邻右舍全都被惊动了。纷纷围到他家，凑着热闹。
“军仔，真有本事，这才出去几天啊，就买得起电视机了！”这是有拍马之嫌夸赞的。
“唉，衰仔！你看看人家军仔多生xìng，你怎么就不学学呢？”这是典型的恨铁不成钢。
“哎呀，军仔的运气真好啊，随便卖点衣服都能赚台电视回来！我家山仔就歹运了，怎么做怎么亏！”此位大妈满脸羡慕嫉妒恨。不过，听到她话的人都不屑地撇撇嘴，你家的山仔不是歹运，是歹人，钱全都花在吃、喝、赌上了。
“这rì子啊，是越来越好过了，没准，我家去打工的航仔chūn节的时候也买台电视回来呢。”这是最平心静气的一类，对生活充满着愿景。
邻居们七舌八嘴的，说什么的都有。
丁冠军对众邻居的话佯作没听见，麻利地拆开纸箱，捧出一台19寸的熊猫牌黑白电视机。
“哇！这．．．．．．这电视机好大啊！”
在这个电视机刚开始盛行的年代，国产的黑白电视机占了绝对多数，大多是12寸和14寸，也有部分16寸、17寸和19寸的，最少的就是9寸、21寸、25寸，以及最牛叉的29寸。19寸的电视机已算很大的了，难怪围观的众人发出惊叹声来。
“啧啧！这比街尾‘邓万元’家的电视还要大啊！”
“可不是嘛，他家电视当个宝贝似的，都不准人碰！照我说啊，老丁家这台才宝贝着呢。”
“邓万元”其实不叫“邓万元”，本名叫邓家昌，只因他是附近最早的万元户，所以被人标上“邓万元”的绰号，以示他有钱有本事。
丁冠军的父母听着众人或赞或羡慕的话，心里那个爽啊，叫你们狗眼看人低，现在知道我儿子有出息了是吧！两老此刻完全忘记了三个月前，他们是如何激烈反对丁冠军做生意的，差点就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丁冠军的弟弟、妹妹在伙伴们面前昂着头，挺着胸，小脸一副骄傲自豪样。两小看见玩伴们羡慕的目光，感到很是享受。此时，他们只觉得大哥丁冠军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哥哥了。
丁冠军哪知下面的众生态，他现在正爬上房顶，架着鱼骨天线。捣鼓这玩意不需什么技术含量，照着图纸来就行了。架好天线，丁冠军顺着梯子爬下来，然后插上电源，打开电视机。
“哗哗哗——”的声音响起，众人听到，只觉得这声音动听极了。
屏幕上雪花一片。丁冠军赶紧照着说明书上写着的来调台。他拧着调台按钮，不停地旋转，很快，先是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所有人jīng神一振，皆眼巴巴地瞅着电视机屏幕，终于猛地一跳，画面出来了。
“画面出来了！咦，太模糊了！”
“就你急，军仔不是还在调着吗？”
在众人纷杂声中，电视机的画面愈见清晰，但丁冠军还是觉得不满意，他再爬上房顶，轻轻地移动着鱼骨天线，接收信号逐渐增强，下面大家杂乱地大喊：“好嘞，好嘞，够清晰了！”
丁冠军下来，看到电视机里的画像，也认为够清晰了。此时，粤省有两个频道，电视一频道是普通话频道，电视二频道前年刚改为粤语频道。大家现在收看到的就是普通话频道，而电视上播放着的正是反复重播的第一部国产长篇电视剧《虾球传》。
见到有电视看，大家都不走了，都或坐或站，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丁冠军一拍额头，差点忘记还有个玩意了。他从纸箱中翻出一张塑料薄片，贴到电视机上，再闪开一看，整个黑白机的画像都改变了。
“咦，怎么突然变彩sè的了？”
“军仔刚才不是贴了张薄片上去嘛，应该是那薄片改变了画像的颜sè。”
“原来彩电是这么回事啊！今天长见识了！”
听到这对话，丁冠军忍俊不禁，这不过是一张黑白机彩sè塑料膜片，透过它，总共也就多了三种彩sè，实在算不上什么彩电。
1978年，S市电视机厂才引进全国第一条彩电生产线，而直到82年的10月份，国产的金星牌彩电才正式投产。现在市面上的彩电多是舶来品，贵得要命，以rì本松下29寸彩电为例，它在内地的售价1万3千多人民币，甚至一度达到1万5千。
这么贵的东西，万元户刚起步的阶段是买不起的，起码得到85年后，才会越来越多人青睐彩电。当然，大部分人买的依然是国产货，进口的彩电仍是有钱人的专利。
不过，在这个假领子盛行的年代，就算买不起真正的彩电或大屏幕的电视机，也会有代替品出现，那就是黑白机彩sè塑料膜片和黑白机屏前放大镜。
这两样小东西，甭管你的电视机是“熊猫牌”、“孔雀牌”、“凤凰牌”、“B市牌”抑或是“金星牌”，只要用上了，画像颜sè大小统统一个样，毫无差别。
“哇．．．．．．太好看了！打得好jīng彩啊！”
“．．．．．．这是什么片，打得好猛啊！这，这．．．．．．人怎么会飞的？！”
“这女的好靓女啊！我觉得她比张渝还漂亮！”
“谁说的，她．．．．．．和张渝一样漂亮。”
刚看完《虾球传》，大家恋恋不舍地正准备回家，却见画面一转，突然冒出一连串的武打画面来。
这是《大侠霍元甲》的一些片花，片头曲《万里长城永不倒》也跟着抑扬顿挫地唱了起来。
“啊．．．．．．”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睁开眼吧，小心看吧，哪个愿臣虏自认，因为畏缩与忍让，人家骄气rì盛……”
“．．．．．．个个负起使命，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
一首荡气回肠、大气磅礴，激起无数中华儿女爱国情cāo的《万里长城永不倒》，唱得丁冠军等人热血沸腾起来，一股民族大义正气油然而生。
“《霍元甲》与你相聚于粤语频道，今晚七点整，不见不散！”
歌声一收，屏幕上立马蹦出这么一句话。
“这部电视剧叫《霍元甲》吗？太好看了！我今晚一定要来老丁这里看！”
“对，对，我们赶紧回去做饭吃，吃完了，赶紧来占位子！”
这句话彻底引爆了众人的情绪，皆是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逃也似的回家去了。
播放片花这个小手段，当然是张绍平的鬼主意了。不过，很显然效果出奇的好。
在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香港电视正是黄金期，畅销rì韩台、新马泰等地区，所以无论是丽的（亚视）又或者是无线，很多片头都具有这样的特sè，即是简单的一个片头，可以让观众对大致剧情和人物关系有所了解。而这些片段都是电视台jīng心设计及特别拍摄的（这些画面都不会出现在电视剧内），而且画面与歌词绝配，所以此时的片头是非常珍贵的。不过，这种情况80年代中期之后，就近乎绝迹了。
．．．．．．
晚上六点刚过，便有许许多多的邻居自带着小木凳，陆续来到丁冠军的家里。人越来越多，等到电视剧即将到点播放的时候，人数竟超过了五十人。好在丁家的大厅够大，虽然稍微拥挤了些，但到底容纳下了这么多人。
“啊．．．．．．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七点整一到，在荡气回肠、滔滔莽莽的歌声中，《霍元甲》正式开播。
《霍元甲》有相当多的武打场面，犀利凌厉，全是实打实的真功夫，而绝不是飞来飞去、花拳秀腿的花架子。这时的人没看过武打片，看到片头霍元甲跃得那么高，就想当然地认为这是“飞”起来，其实这比武侠剧的飞差得太远了。
整部剧固然打得很过瘾，虎虎生风，拳拳到肉，但最主要的还是主题鲜明，条理清晰，整部剧都围绕着一个小镇青年如何在变幻的时代风云中成长为一个民族英雄这条主线。当中穿插着兄弟情深、儿女私情。
内地的电视剧一直以来有个很大的弊病，那就是坏人一辈子都是坏人，好人就从小时一直到年老都是好人！人物内容刻板，几乎是一成不变，哪有像《霍元甲》这样，剧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物xìng格鲜明、活灵活现，再加上jīng彩绝伦的武打功夫，想不引发收视狂cháo都难！
．．．．．．
《霍元甲》刚一上映，就盛况空前，引发收视狂cháo，说是万人空巷也毫不为过。
在内地的电视剧收视史上，从没有过这样的现象，一到《霍元甲》播放的时候，各大街道上就空无一人，店铺门口也门可罗雀。不仅如此，甚至在播剧的时候，连刑事案件都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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