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无论是xìng格或者是地位的使然使得尼古拉早就习惯于不表露自己的情绪他面无表情地强撑着跟那些一直陪伴着他的侍从们一起喝了这次不合时宜的夜茶然后又有沃耶伊科夫和尼洛夫来求见
到最后当一切终于之后他的脸没有了一点儿生气像死人一样眼睛、两腮和嘴唇都失去了活动能力是的在这一夜之间他老了老了许多
终于人们觉察到了他的异样都走出了他的车厢尼古拉也进了自己的卧室几乎是在进入卧室的瞬间他的心情立刻就轻松了一些：卧室里没有灯光而且也用不着去点灯近侍臣已经想到了做这件事
往常尼古拉什么时候想点灯就自己去点可今天近侍臣预先点了是他感觉到了需要这样做还是他理解沙皇的心情?
于是在这间“安全的私人空间”之中尼古拉马进入了这个温暖朦胧的环境看到的只有神灯那蓝莹莹的灯边儿轻轻跳动着的矛枪状的火花和耶稣那张永远神秘莫测的、严厉与仁慈相结合的脸救世主一只手拿着为人们打开的圣经虽然是打开的但人们能够完和掌握的只有那面的小
最后尼古拉随手关了门把自己和大家和所有人彻底分开只剩下自己和他
此时只身一人身处卧室之中的尼古拉的心情却是极为复杂的他即感到幸福同时又感觉到痛苦既想完全放松下来又想好好的大哭一场
心情极为复杂的他最终还是在关的瞬间就像被截断了腿似地跌坐在自己的那**的床一个胳膊肘向前支着侧身倒下去真的哭起来了像是一个受到了莫大委屈的小孩一般的哭了起来
他无法对任何人说出的一切；没能实现的一切；没有来得及纠正的一切——所有这些现在都通过哭泣宣泄出来了
世只有阿莉克斯一个人能理解他尽管对他求全责备有时还怪罪他但是对他了解得最透彻不过的只有救世主耶稣
我们猜不透救世主可他立刻就能理解我们理解得像把人解剖了一样并且是在各个方面——已经做过的、想过的乃至疏忽掉的由于这瞬间的充分理解你会感到自己是个小孩子n个弱者但是有人呵护着你
就在帝的身旁、退了位的沙皇哭着哭着所有未曾吐出的委屈；由于自己的笨拙而产生的痛苦；所有无处排遣的忧愁；乃至全部恐惧——统统发泄出来了使他的心情轻松起来了
当他痛哭的时候在他又一次跪在圣像前去祈祷时尼古拉的心情轻松了
膝下的地板颤动着他连列车是什么时候开动的都没觉察
又过了一会在祈祷结束之后尼古拉哭得不那么厉害了然仿佛有一股冷飕飕的旋风刮过来撞击着两侧的车厢壁♀风是从车厢外还是在他内心里刮起的呢?这股yīn风是审判rì的还是世界末rì的?这令人刺痛的冰冷的打击使尼古拉战栗起来风随即刮过去了但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莫非是妖魔跑出来了?
妖魔是拒绝祷告
作为俄罗斯帝国的沙皇同样也是最高的宗教领袖的尼古拉知道许多祷有很多他都能背下来既有祈求祷也有谢恩祷他现在就悄声背诵了很多在这样有节奏的反复念诵中他对某些词句进行深思但是对其中的一些则不经意地一带而过随着不断的祈祷他的心情越来越平静在帝的面前他感到了宽慰因为他明白一切该怎样就怎样全由帝的意志决定由帝来谋划用不着你太痛苦
当心中已经充满了祷可没有祷告过的心事又开始纷纷涌心头的时候他心中平静了继而完全平静了这便预示着祷告该结束了
结束祷告之后尼古拉再一次站起身坐到床又心无旁骛地倾听起车轮均匀的撞击声多少次他乘车沿着铁路旅行；多少次他伴着这美妙的撞击声书；多少次伴着这声音从熟睡中醒来；多少次他凝望窗外记着笔记
可他就是没有预感到正是在火车在这列他搭乘了无数次的专列结束自己的帝王生涯而不是由于死亡c奇怪按次序应该是先结束生命可你瞧帝王生涯结束了他却活了下来
这是为什么?……
他坐在那里不躺下也不脱衣服浑然不觉夜已深了他侧身冲着神灯伴着列车的摇晃伴着轻轻的撞击声各种各样的念头乱纷纷地往他的头脑里挤响起一个声音像是他的敌人在那里幸灾乐祸地说：
“陛下为你而进行的一切斗争都是徒劳无益的”
可是怎么能这样说呢?
斗争甚至还没开始的斗争也成为不可能的了因为一切都紧紧地纠结在一起不能重安排
对于只有49岁的尼古拉来说他的身体完全健康似乎也可以说jīng力充沛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这时他却感觉不到为帝位而斗争的任何力量……
不能为什么都去斗争也不能随时随地去斗争让全民和睦友善在俄罗斯国内形成这重要得多看来碍事的是——他由于他的原因从来没有过和睦那好他现在就离开呗他做出了一切让步只求不引起国内争斗
只要能薄俄罗斯就好
事实对于权力尼古拉从来就不曾向往甚至就是这个沙皇也不是他所愿意的就在得知他的父亲去世之后面对将要继承的皇位他也曾惶恐不安过因为那并不是他想要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把皇位让给其它人可是……
现在当真正放弃了这个皇位将皇位让给其它人的时候为什么还会如此的苦恼呢？这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
我之所以退位是为了俄罗斯的未来是为了……只要能薄俄罗斯就好了这是正确的决定
我们倒要看看他们那边会怎样他们的……会怎样愿帝保佑他们尽管尼古拉在他们中间确实没发现有谁比他任命的那些没有政绩的部长强些
在见过沙皇的所有杜马主席中这么说除了霍米亚科夫古奇科夫一度最称沙皇的心：他热爱俄罗斯这没有疑问人又聪明算是个出sè的人才古奇科夫初次亮相是rì俄战争时尼古拉和阿莉克斯都喜欢他了那时他们很热情地接见他进行了长时间的畅谈没有任何预感他会成为如此凶恶的敌人
这可真是个——无耻之徒
他今天巴不得看到自己惶惑与无奈的样子想要以此为乐
瞧他那傲慢的教师爷似的举止说什么：您去祈祷!
这话竟出自一个自己都忘了怎么祷告的人的嘴里他还是个旧教徒……
事实在过去的多年间尼古拉一直都有许多机会报复他可就是没有报复
但是现在尼古拉仍然还是很感谢他毕竟放他去大本营了嘛可尼古拉想去的是皇村n回到他的家人身边在这个时候他急需寻求阿莉克斯的支持!但当时还有事情需要他解决也需要力量和勇气如今刚一退位马就没有了斗争也没有了任务在担负了二十二年责任之后他那早已经习惯于压一副重担的双肩还不习惯也不敢相信会这样轻松
在他心中那标示趋向的指针也改变了
家庭嘛位议员保证其安全现在除了跟家庭尼古拉还能跟谁一起度过有生之年呢?至于大本营他以后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大本营了他只能在现在在他的叔叔尼古拉沙来到之前跟大本营告个别跟这个扩大了的、勇敢的家庭一起再住最后的几天
真是劫数啊：曾经何时对于尼古拉来说他的梦想和热爱的只有一种命运——不仅是想当沙皇而且要当统帅、军队的领袖所有军人的教父；他既没想去参加rì俄战争又说不准与德国的战争何时开始只是格外用力去夺取最高指挥权终于从尼古拉沙那里夺到了手但是这一切最终却只是为了一个目的——现在再一次还给他
命中注定啊!
在内心深处尼古拉一直都非常喜爱军人!在他的眼中他觉得自己就是那样的军人!他常把自己置身于这些勇敢、朴实而又聪明的人的地位他不也对家庭尽心竭力了吗?但如果帝在他面前摆两种生活命运而且必须选择一种：要么娶阿莉克斯为妻有今天这个家庭和阿列克赛但永远不得穿军服要么做一个军人、将军哪怕只是个校甚至随便一个什么军阶但永远不得结婚
没有任何疑问的是他也会选择后者的
男人的意志为了zì yóu而不惧死亡、符合军人jīng神的挑战死亡——这是尼古拉一贯赞赏的最高jīng神♀种jīng神会使濒于死亡的人有一种凡脱俗的轻松感
真的他现在需要到大本营去就像需要呼吸一样否则就会立刻死去
他当沙皇22年在视察中和演习时在兵式和宴会认识和见到过多少英勇、优秀的军官啊!这些人加在一起就足以构成值得他领导的人民了
那么现在他们都在哪里呢?
他们在哪里兴高采烈地高呼“乌拉”呢?
他们在哪里抽出军刀对天发誓?
他们的队伍为什么没来支持他?
为什么没来捍卫他的帝位呢?
是有很多人阵亡了很多人逝去了愿帝接纳他们可是还有很多人还健在嘛!
可现在当他们的沙皇被迫退位的时候他们都在哪里呢?
全部都逃散了躲起来了；有的呆在战壕里用望远镜观察着有的躺在医院里所有人都躲起来了却突出了五个总司令没有一个伸出援助之手五个人全都催逼他——赶紧退位!
立宪mín zhǔ党人、革命者、城市和地方自治会的人和流社会仇视他这他早已不觉得痛苦因为反过来他也没重视过他们
但是这些最亲近的人——高级军官
这些最应该捍卫……可最终他们又做了什么？
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这种前所未有的背叛和随之而来的打击真叫他丧魂落魄多的却是伤心
泪水再次使他喉头哽咽终于夺眶而出
终于在泪水滑下的同时尼古拉想起了自己的rì记无论发生什么事即使在对马海峡失败的那一天他也没有中断rì记
羊皮封面rì记本仍放在原处拉开的书桌抽屉里尼古拉闭着眼睛也轻易就能摸到应该点灯哪怕是床头灯可即使现在他的眼睛也经受不住这一打击
这时正好到了一个小站拉着窗帘的列车停在一片寂静中仿佛陷人了黑暗之中
尼古拉把rì记本打开到夹书签的地方尽量凑近神灯他努力看清rì记的末尾和白天最后写去的那些话的意思：他——同意了还有大本营发来了退位诏书的草稿
就这样他伸出左手托着打开的rì记本就着神灯的光线用自来水钢笔添写着他凭眼睛只能看清笔记本的格主要是凭记忆写去的
“晚古奇科夫和舒利金从彼得格勒来我与他们进行了会谈并把经修改和签的诏书交给了他们¤晨一点怀着沉痛的心情离开普斯科夫”
这就是尼古拉今天在rì记本写的全部无论是自己的悲哭还是自己的祈祷都不能诉诸纸张而且这也没有任何意义
终于他合了rì记本可是那些方面军总司令们的身影和他们那一封封意味着背叛背叛了他们的誓言背叛了尼古拉对他们的信任的电报却像一块汲满了毒药的棉花一样在他脑海中蓦然浮现这东西来得如此突然!
他们的背叛是如此的不能让人理解是如此的让人怒愤
于是他再次打开rì记本又加一行：
“在我的周围全是背叛和怯懦”
他再次想结束但是没有结束还有最主要的一句：
“……和欺骗”
是的他们背叛了誓言背叛了他背叛了俄罗斯终于在纸面了发泄了内心的不满与愤怒之后尼古拉再一次平静了下来随后他便躺到了床身的衣服并没有脱下来
总不能坐着过这一整夜啊
想着尼古拉便开始脱衣服而且在脱衣服时他才想起了御弟米沙这还是没有过的是第一次!今晚的事多得他的头脑实在装不下以至米沙没被他想到所有人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米沙
他现在大概在冬宫俄罗斯帝国的皇冠在漆黑的夜空正是飞向了那里这是帝的意旨如果什么也不对他解释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也许会叫他纳闷的
显然需要找个车站发封电报
啊米沙!我亲爱的可爱的首先是恭顺的兄弟而且是个相当勇敢的军人我知道对于我你存在着一些意义但一切都错在这个婚事——
写到这里他却突然想到他和这位弟弟的相似之处当他娶那位中国的女勋爵时他同样也没有赞同啊看来这就是命运
可那个王妃现在怎样了呢?
哦对了他的王妃现在在中国以为俄罗斯争夺多的援助
和他之间曾有过很多分歧但都可以忘掉可就是不能忘掉道歉：没预先通知连个招呼也没打就把帝位传给了他明天给他发封电报
心下这么想着他打定了主意就把这事从头脑中排除了可是对母亲的苦苦思念又在他心中弥散开来n啊当我们遭受不幸束手无策时我们的头会有谁呢?
我们的身旁又会有谁呢?
可能面临着即将到来的长期分离人最起码的消就是见一面明天给她也发封电报就说：
“到被所有人抛弃的孤独的儿子身边来……”
这时当这句电报的用词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时候尼古拉又觉得自己是个幼小的、没多大力气的、还没长壮实的孩子
此时他仍然躺在那里尽管夜然已深尽管过去的几天他从未能好好的休息可是现在他却依然没有一丝困意
也许还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帝会派来解救所有人的消之神?
而此时当这个念头在尼古拉的脑海中闪现的时候列车的一切都在摇晃一切都在互相撞击着
在经过这么一番思考和对帝意志的顺从之后尼古拉逐渐摆脱了这些使他难过万分、痛彻心脾的思绪
这些思绪慢慢的消逝了世间的一切又都恢复了平衡
在这个世界明天又将开始的生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