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9】突破屏障
“得罪。”叶清玄淡淡一声，整个人缓步上前，拉近距离到十丈的时候，瞬间消失在原地。
几乎在叶清玄消失的同时，宁中流头顶罡风凝聚，叶清玄陡然出现，接着重剑无锋左三划、右三划地挥舞，眨眼间便如同布下一张棋盘般的密集剑网，朝着宁中流便铺盖而来。
跟在这灵巧无比的剑法之后，叶清玄手中剑法一变，剑法由刚刚的“快捷飘忽”，倏然间变成了“劲雄凝重”，只是简单的几招顺刺、逆击、横削、倒劈之间，强大的剑气便令整个空间都为之震动起来。
正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套剑法一经施展，每一次的挥动，重剑无锋都增加了一倍有余的力道，当那“天罗地网”般的剑气到了宁中流的头顶时，叶清玄手中的无锋重剑已经达到了数十万斤的重量，毫无花俏地到了宁中流的面前。
哪怕有无敌的护身罡气，剑锋上的强大气压也令得宁中流须发皆张，虽然他的表面上仍是那么气定神闲，但已难掩眼中惊骇的神色，因为叶清玄竟能在如此情况下，除却【太乙玄元凝玉功】之外，竟能使出如此厚重的招数，委实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事实上叶清玄比他更感意外，原本他只是想以【独孤九剑】催发太阴月华之力，利用剑法的绝妙狠击宁中流一记，并趁势寻找对方武功当中的破绽。岂料自己精神异力被宁中流完全激发的状态下，手中的无锋重剑自然而然地使出了多年不曾用过的【玄铁剑法】，一改他最擅长的灵巧剑术，令剑气与精神异力产生奇妙融合，令神剑无锋放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力一般，自发使出最为合力精妙的招式，简直神妙到了极点。
只是刹那之间，重剑无锋便凝聚了超乎叶清玄自己想象的力量，将剑锋的力道提升到了百万斤重，看似简单的一刺，却比他以往任何一式剑法都更具威力，更加难挡。
有点意思！
宁中流看得眼中精芒大盛，一声长啸，腾身而起，双手作出微妙精奇的动作，迎击而来。
叶清玄心念澄空，不做他想，一瞬间令自己与重剑无锋人剑合一，直面强敌。
宁中流主动迎击，被其称为“元神”的至阳至刚之力系数集中在身体之上，使其化为高度集中的能量，夺天地之造化，完全摆脱了外物的束缚，使得他的身体成为威力最为惊人的神兵利器，已经堪称“武道之巅”。
现在与叶清玄决战的再非只是宁中流，而是他代表着背后大自然的力量，是至刚至阳的纯阳之力。
此等凝聚神秘能量的兵器，足以一举摧毁叶清玄的肉身和精神，绝非纯粹力量可以抵挡。
叶清玄瞬间明白，虽然自己这一剑威力无匹，但却并非与纯阳之力对应的纯阴之力，就算施展也无法做到洞开空间的法则力量，宁中流施展如此致命的招式，乃是逼迫他在招式中运用月华之力，这样才是“破碎虚空”的正途。
嘁！
老狐狸……
叶清玄暗骂一声，同时意随心转，纯阴的月华之力自然而然的形成了笼罩全身的气场，头顶一轮明月洞开空间，整把无锋重剑都变成了月牙白的颜色，径直落下，迎向宁中流。
凌空而至的宁中流双目全芒大盛，长发根根竖起，长须拂扬，身上白袍鼓胀，厉喝一声，摊掌猛然送出于他两手间无形而有实，可怕至极的纯阳气劲。
至阳至刚之气凝聚成空前强大、彷如尖锥般的纯阳罡气，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威力，充满爆炸力。
刹那之间，叶清玄精神异力展开到极致，完全捕捉到宁中流纯阳气锥的形态特性，自认无法躲避分毫，重剑无锋在纯阳之气的牵引下，自动选择了对方气息最为薄弱的一点，硬生生冲了进去。
一瞬间，叶清玄放佛冲进了太阳的核心，气劲破风之声填满了他的耳鼓，强大的阳火之气笼罩住他的全身，不停地对他挤压和消磨，一时天地间尽是炽白之色，任凭他六识超乎常人，也无法感应到周遭分毫。
如果此时对方的纯阳之力在身边爆开，叶清玄确定自己会尸骨无存。
叶清玄冷喝一声，重剑无锋立即“嘶嘶”作响，月华之力透剑锋而出，莹白如水的剑罡透出剑身，将他全身覆盖，接着整个人在空中不停旋转，凭借百万斤的无上力量，与宁中流的纯阳之气硬生生地交击到一处，爆发出千年以来最为恐怖的一击。
轰！
天地倾覆。
凌云山的顶峰倏然崩塌，一瞬间塌掉了上百丈的高度。
身为当事人的叶清玄和宁中流，同时被掀飞了出去，向后方退却上百丈距离，随同崩塌的山峰向山下坠落。
叶清玄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完全被震懵了。当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躯已经是在半空中，正不断下坠。
危难之际，叶清玄忙不迭猛吸一口气，身躯一转，快速一掌击出，正中同时坠落的一块巨岩，借助其力返身跃上了不远处的另一块坠石，脚尖在不断崩落的石块上连续跳跃，重新跃回被削落了百丈高度的山峰。
迎面正看到宁中流站立在一堆碎石中央的宁中流，正满脸惊喜莫名的表情，仰望着头顶百丈距离之外的天空。
叶清玄心神一动，立时被同样奇特的波动吸引，不禁抬头望去。
之间虚空之中，刚刚二人交锋的位置，出现了一副奇特的景象，放佛空间完全塌缩，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黑点，就像是一个黑洞，将四周光线不停地吸附过去，边缘处绽放出黑色的雷电般裂纹，蜘蛛网般向空中散射。
这一瞬间，便是叶清玄也为之目瞪口呆，这就是“破碎虚空”，这就是传说中突破一界屏障的飞升吗？
这奇异的空间只是出现了片刻，立即便转瞬即逝，似真似幻的景象令人难以相信。
若非与宁中流同时看到，叶清玄绝难相信眼前的一幕。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宁中流指着天空狂然大笑，眼内闪现无尽的狂喜，“这就是‘破碎虚空’的秘密，这就是成仙永生的武道巅峰，我终于看到了，终于看到了！”
【680】破碎虚空
宁中流状若疯癫，双手高举过顶，大声狂笑。
此时黑洞消失时产生的狂猛反震力吹拂而来，再次将叶清玄如落叶般刮起，往后抛飞，而宁中流却如浪潮下的礁石，凝然不动，唯独吹飞了发簪，满头白发随风飘散，乱如神魔。
叶清玄飞离十余丈，眼见再次落下山崖，才勉强沉下身子，再次落在峰顶。
噗！
叶清玄双足着地，脚面深深陷入峰顶的岩石之内，被卷上天空的碎石如同雨点般坠落，遇到他的护身罡气被系数震开。
相隔五十丈外，宁中流一改狂态，变得如老僧入定般呆立不动。
乱石如雨，叶清玄剑锋遥指宁中流，暗暗提聚玄功，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地朝宁中流走去。
宁中流亦朝叶清玄瞧去，双目异芒遽盛，两手从袖袍探出，手掌微曲，掌心相向，作盘抱状。
叶清玄长笑道：“宁散人，可是要把刚才的景象重现？”
宁中流眼内神光更盛，神情亢奋地道：“不但要重现，还要比刚才的那一招更加暴烈，才能真正打开虚空之门。你准备好了吗？做得到吗？”
叶清玄冷然道：“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宁中流沉声一笑，“你知道便好……这一次，我们怎样都要全力以赴，只要‘破碎虚空’，你可以选择跟老朽一起离去，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称王称霸。”
叶清玄已逼近至离宁中流不到五十丈的距离，仍不止步，继续推进，欣然道：“多谢散人费心，对于我来说，人世间的快乐还没有尝够，送你离去的经验也足够我找个兄弟，用上百余年的时间，再次‘破碎虚空’了。”
宁中流扬了扬下巴，放佛重新认识叶清玄一般。
叶清玄的欢欣是有道理的，既然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破碎虚空”的关键所在，只要他以太阴月华之力为基础，再找个人施展纯阳日精之力，“破碎虚空”的确没有他这么难……
但年轻人毕竟天真，曾几何时，宁中流何尝不想寻找到同样志同道合的对手，共同“破碎虚空”而去，可惜事实上，想要寻找这样的人物何其艰难……
宁中流相信，此时此刻的情景，千年难以遇到，叶清玄若是真的留下，恐怕在痛苦和悔恨中结束一生的几率会更大。
宁中流对他的选择不置可否，他的心中笃定，叶清玄除了送他一程之外，想要对付他根本别无他法，就算硬拼下去，想要同归于尽，一起形神俱灭，叶清玄恐怕都没有实力做到。
“如此……你便全力以赴吧。”宁中流两手震颤起来，显示他正竭尽全力，以驾驭积聚的纯阳日精的庞大能量，“如果你放松一丁点，我的力量一定会完全摧毁你，一点残渣都不剩，而你的亲眷也将承受我所有的愤怒……所以，你拼上性命，也要送我离去，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至阳至刚的惊人气劲，滚雪球般在他两掌间积聚。宁中流双掌间就像捧着一轮太阳，发出炽烈的光芒和热度，再次凝聚出他那充满神秘精神异力的能量武器。
宁中流绝对无法拒绝这唯一“破碎虚空”的机会，亦轮不到叶清玄有其他机会诛灭宁中流，这次机会如果失去，面临的将是宁中流毁灭世界般的报复，他的世界就此将不复存在。
既然决定出手，便不能回头。
宁中流手心产生的纯阳球，是他刚刚动手时功力的三倍以上，如果叶清玄匹配出等量的纯阴之力，便足以真正洞开刚才出现的“虚空之门”。
为了成功，宁中流已经放弃了攻击，以纯粹的本源之力等待叶清玄的配合。
而实力比起宁中流差了数筹叶清玄，想要施展出同样纯阴之力，只能激发他的战斗**和潜力，所以二人之间只能以这种一攻一守的方式进行最后的较量。
嗡——
叶清玄极速而来，每踏前一步，剑上便多贯注一分先天纯阴之气。同时【玄铁剑法】也让这一剑的力量不断提升。
三十丈。
两人的距离缩短至三十丈。
宁中流手心问的罡气球开始剧烈旋转，宛如太阳一般的耀眼，甚至失去了宁中流的身影。
二十丈。
叶清玄的重剑无锋发出嗤嗤剑啸之音，剑身上散发着莹白如雪的月色剑气，让刃身更是浓郁得通明般没有实体。
相反以宁中流为核心的区域却灼热起来，地面也开始出现被高温融化的场面。情况诡异至极点。
十丈。
叶清玄掌中重剑，已经完全化为一轮皓白的明月。而宁中流捧着的太阳也终于让他的周遭化为一片火海。
宁中流大喝道：“用出你的全力——”
叶清玄回应道：“定不负散人之拖！”
双方对视一笑，虽然全力“破碎虚空”，却都各自存着异样的心思。
五丈。
两人同时生出感应，心领神会的感觉到这是最佳出手的距离，其中微妙之处，非任何笔墨可以形容。
宁中流发出惊天动天的厉叱，全力出手，送出愈转愈快的罡气球。
叶清玄一剑击出，月华之力透剑锋而去，命中罡气球正中之处。
纯阳日精之力与纯阴月华之力如同天地初开般地**在一处，天地倏然暗黑下来，所有光线都在这一刻消失，气温则变得忽寒忽热，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外界的联系，就像置身于虚无的空间，叶清玄与宁中流同时感应不到大自然的力量。
一切静止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叶清玄感觉不到宁中流，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感觉到饱含生命能量的精神之所在。
一如道家经典中所述的“元神”。
在这神秘天地的核心处，一红一白两股能量正以高速运转，那是阴与阳，两仪之初始，万物之始源。
隆！
震荡神识的一声轰鸣。
叶清玄又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感觉到恢复了活动的能力。
虚空之门终于开启了。
第二次穿越虚空之门的机会，就出现眼前。
就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宁中流毫不犹豫的往“虚空之门”投去。
同一时刻，叶清玄也感受到一把剑一样的罡气直逼心头，那是宁中流准备许久的反戈一击，叶清玄知道自己躲不过的，他甚至感觉到了宁中流此时对着他发出的森然冷笑。
是的，完全是感觉到的……
而就在宁中流半个身体冲入“虚空之门”，而他的另一只手掌催逼着罡气到了胸腹之间的时候，叶清玄等待许久的变化也终于开始！
原本重剑无锋上喷涌的纯阴月华之力，陡然一变，竟然喷出炽烈的阳火，变成了与宁中流一样的纯阳日精之力。
叶清玄的【太乙玄元凝玉功】是道门的太阴之力，而此时他使出的，却是【九阳神功】最顶级纯粹的纯阳之力。
双阳合一，阴阳调和方才洞开的“虚空之门”顿时大变，一股无法想象的阳火从“虚空之门”中爆发，那是比火山还要炽烈万倍的高温，只是瞬间，宁中流探进去的半个身子便完全气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轰——
无可抗拒的能量从“虚空之门”中涌了出来，接着“虚空之门”瞬间关闭，下一刻叶清玄便发觉再次从虚空中向下坠落。
凌云山消失了数以百丈高度的山峰。
漫天崩塌的巨石恍如世界末日一般……
“叶清玄——”震彻九霄的怒吼声从虚空中传来，仅余半个身子的宁中流，喷涌着漫天鲜血，竟然未死，却如出世的魔神，毫无顾忌地朝着叶清玄扑来。
他的杀意已经无可抑制，最后时刻的功亏一篑，让他完全陷入了疯狂。
毕竟是改修了魔门武学，哪怕没了半个身子，保持头颅完整的宁中流还是拥有无可匹敌的实力，甚至拥有比厉莫引、罗破敌还要强悍的不死之身。
最后一击。
叶清玄深吸一口气，手中重剑无锋再次飘荡起洁白的月华之力，让整把宝剑都变得透明，接着轰然一声，剑身上缠绕起炽烈的阳火，这一刹那，叶清玄独自一人，将至阴至阳两种完全相反的力量合二为一，脚尖在坠落的巨岩上轻轻一点，径直朝着宁中流急袭而去。
宁中流脑后光晕散发出漆黑如墨的光影，却又缠绕着太阳般的光芒，完全就是一轮黑色的太阳；而叶清玄恰恰相反，却是一轮闪耀金光的洁白皓月。
天地间的景象都为二人这一击所改变，漫天云海早已被劲气吹散，无论是梅吟雪、沈楚儿，还是江水寒、季广岚和申屠镇岳，都无法再忘记眼前的景象。
天地都被一分为二，一黑从天压落，一白从下击上。
两股力量毫无花俏地在虚空中击在一处，接着便是黑暗中突然旭日东升般的景象，一抹强光在二人间爆裂！
所有人睁眼欲盲，不可目视！
而在叶清玄的眼中，缠绕无上阳火的重剑无锋，在刺到宁中流面前的时候，与对方一记无可匹敌的掌刀，指尖对剑尖地撞击到一处。
重剑无锋当即破碎成无数碎块，宁中流嘴角绽放出胜利的笑容，那只刚刚便差点洞穿叶清玄胸腹的掌刀再次探了过来，叶清玄势必在这一招之下，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可就在此时，一抹七彩虹光闪过眼帘，宁中流骤然感到一丝无法想象的锋锐到了跟前，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那丝锐气已经破入颅顶，贯穿了他的身体。
“这……这是……”宁中流全身罡气骤然回流，疯狂冲击他自己身体。
叶清玄手中一闪，一把细长的七彩银针出现在他掌心，光彩流动，宛如活物一般。
“没听过我的【灵缈七绝剑】吗？”叶清玄淡淡说道：“当年藏剑老人为我铸剑，天雷之下，‘灵缈七绝剑’只剩下这一点剑心，被我封在‘重剑无锋’之内。不然我为什么会提着一把无锋之剑来与你决斗？”
宁中流瞠目结舌，仅存的右手不甘地向前伸了伸，却完全使不出一丝罡气，接着在“轰”的一声中，化为齑粉，消散于无形。
赢了！
叶清玄心神一松，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躯不受控制地坠落下来。
他成功了。
他终于成功了……
宁中流已消失无踪，再不复存在。
对于叶清玄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叶清玄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果不是找到这个解决宁中流的方法，他肯定难以活着离开。更令他欣悦的是，他已经掌握了“破碎虚空”的关键所在，那就是异种能量的对抗，如果操作得当，根本不用担心人数的问题，日后他不但可以再现“破碎虚空”，甚至可以带上所有人，一起去往那未知的世界。
呼，呼呼——
衣袂破空声传来，柔和的力道缓缓接住了完全虚脱的叶清玄。
亲朋的声音传入耳内，尤其梅吟雪的呼叫声传来，这让叶清玄终于解脱，直接双眼一闭，幸福的晕厥了过去。
【681】后记
三年之后，八月十五。
中秋之夜，桂花的香气溢满洛都。
燕绝翎独自坐在万仙楼顶楼靠窗的桌子，目光凝望着下方摩肩擦踵的繁华街道，几个被路人围观的美貌妇人，在一间绸缎庄里挑选衣物。
她们的身边都带着一群小孩子，嬉戏打闹着，让大人们喜笑颜开，却也颇感头痛。
一辆车子驶过桥头，还未停车，车内便有几名孩童掀开车帘，与街上的孩子们打着招呼，同样一名美妇被下人搀扶着从车内走了下来，身怀六甲的身材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最后走出车厢的，却是金毛狮王一样雄壮的男人，甫一下车便若有所感地抬头看来，正与燕绝翎对视到一处。
万国泰哈哈一笑，朝着窗口的燕绝翎打了声招呼。
一众妇孺从绸缎庄走了出来，怀抱惊人高度收绸缎的孟源筠，叫苦不迭地将新买来的衣物丢到了万国泰的马车上，命令车夫跟着夫人和孩子们，他却与万国泰登上了酒楼，难得找了个借口逃离了夫人们的战场。
飞身上楼，孟源筠便甩开万国泰，径直飘进了座位里，将一壶清酒一饮而尽，接着便抱怨道：“跟着这帮老娘们逛街，简直可怕。你媳妇还算是有谱的，我媳妇，完全没溜儿……”
燕绝翎微微一笑，万国泰已经大笑连连，凑过来道：“你这话也就是敢在背后嘀咕，若是让弟妹唐柔听见，少不得扒你一层皮！”
燕绝翎上下打量了万国泰一眼，欣然道：“万兄伤势痊愈，可喜可贺，不知道何时能再见识到万兄的绝世刀法。”
万国泰眼中精芒一闪，淡淡道：“我已忘记刀在何处了……”
燕绝翎听得微微一愣，不由得与孟源筠对视一眼，孟源筠也耸了耸肩膀，二人均想不到万国泰无声无息间，竟然达到了“忘刀”之境，委实令人心惊。
可万国泰见到二人表情，却是连连摇手，叹道：“别误会，我是真的忘记把刀放在哪里了……我本来就不是江湖中人，之前简直可以说是误入歧途，如今的生活才是我喜欢和梦想的，【换日**】不仅仅是再生了经脉，更是换了我的人生……如果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摸刀了。”
燕绝翎和孟源筠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楼梯口传来一声爽朗之音，却是徐希羽大步流星地走上楼来，一声青衫外罩白袍，整个人显得极为风流倜傥。
孟源筠看着徐希羽不禁轻佻地吹了个口哨，笑道：“威震天下的青衣楼少楼主，越来越风骚了呢，不知道最近又在追哪个大美人？有没有得手呢？”
徐希羽嘻嘻笑道：“孟老六就会取笑人，难道你有了唐柔姑娘，我就不能找个心爱之人吗？”
“听说夏侯清枫那小子最近在玩命追求柳轻烟……”孟源筠突然插话道。
“何止……”徐希羽道：“就连赵幻嫣都嫁给了帅天凡。”
孟源筠嬉笑道：“如今天下太平，这婚姻之事自然都成了最重要的了。”
徐希羽点头道：“唉，可惜吟雪姑娘已随叶清玄退隐江湖，我的满腔情丝，又该心系何人呢？”
呸。
看着徐希羽一副失魂落魄、无限缅怀的花痴模样，众人都不禁摇头失笑。
万国泰懒得理睬这个家伙，看向孟源筠问道：“今年聂兄弟和真田兄弟会来吗？我听说去年年初，朝廷就派遣‘龙王’于破海的水军和东海听潮阁的联军，加上聂兄弟一脉的城主，平定了瀛洲，新任的幕府大将军已经向朝廷上表称臣，岁岁纳贡，他们应该可以清闲下来了吧？”
孟源筠耸了耸肩膀，道：“轻松什么，瀛洲虽然评定，但新上任的大将军其实才十二岁，大部分事务由龙王在搭理，真田留下来辅佐……至于聂星邪，回到中原就不得消停，最近跟着李道宗追查金棺失踪一案呢……”
提及失踪的金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燕绝翎表情严肃，问道：“有什么新消息吗？金棺是在老王爷出事当日，便消失不见的……毕竟是涉及‘天魃魔尸’，不可等闲视之。”
孟源筠压低了声音，缓缓道：“现在的情报上看，出手的应该是万俟紫锋，这个魔门余孽和他爹一样，都还未伏法……本来线索来自苏荣那个老东西，但最近消息却愈发古怪，似乎久违蒙面的仙龙老祖也参与其中……如今除了李道宗和聂星邪之外，昆吾派据说也以门人下山游历为由，派出强大阵容去寻找‘金棺’和仙龙老祖的动静。”
“若是昆吾派出面，此事确是容易许多了。”众人一听，不由得齐齐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武林正道，除了昆吾山之外，其他几大门派几乎全都遭受了重创。
十二元老会组成的极为勉强，都是江湖上名声和实力极为强悍的武林名宿，但武林十大门派却早已名存实亡，朝廷正准备召开新一届的神武武林大会，重新排定名次，十二元老会也不再是雷打不动的，而是根据各派排名，五年一届，换届选举。
至于曾经的超然大派，无论是白道的凌云宫和凤仪阁，还是黑道的三圣岛，已经悉数落下神坛，它们曾经的权力被集中到了十二元老会中，倒也防止了一家独大、掌握江湖话语权的情况发生。
如今在江湖上，名声最响、最有号召力的门派，也就只有昆吾派一家。
作为拥有叶清玄这样天下无双的绝世高手、以及拥有昆吾学院这强大武备力量的昆吾派，实力之强大已经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数以万计的昆吾派弟子常年行走江湖，各方势力与之皆有交往，影响力绝对不逊于当年的凤仪阁，在与朝廷相互配合之下，想要搜寻仙龙老祖和“金棺”的下落，无疑是最为合适的。
徐希羽此时缓缓落座，表情有些慎重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道：“临来之前，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不久前逃得一命的朱雀御主出现在了云州，在青龙隐世的小谷出现了……”
众人听得微微一愣，自从青龙武功被废之后，依靠叶清玄传授的续命神功，勉强保住了性命，早已不问世事，想不到又被朱雀牵扯了出来。
万国泰不屑冷哼道：“如朱雀这等魔门九宗的余孽，不躲进深山苟活，还敢现身找死？该不是魔门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燕绝翎摇头道：“魔门已经四分五裂，除非出现罗破敌这样的强悍人物，否则再难统一。朱雀……还是差点意思。”
孟源筠诧异地看着徐希羽，疑问道：“青龙前辈……他怎么说？”
对于退隐江湖的青龙，孟源筠表现出十足的信任，所以才有此一问。
徐希羽缓缓道：“听青龙前辈说，朱雀只是来做告别。”
“告别？”众人疑惑问道。
“是的。”徐希羽解释道：“朱雀欲往南洋，远离中土。建立属于自己的净土，而且大家且不要小看朱雀，朱雀不但武功非当年可比，更得到了‘拜火教’的火莲令。”
众人闻之再次沉默。
如果得到了“火莲令”，朱雀的武功的确足够给江湖惹来大麻烦，现在远遁海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除此之外，朱雀此来还交代了螣蛇的下落。”徐希羽道。
“螣蛇？哼，他还敢现身？”孟源筠大奇问道。
徐希羽笑道：“他的目标当然不敢选咱们，但是却对准了麒麟和沈灵儿夫妇，但得到消息之后，青龙前辈就让封清岩师兄带着门人赶去处置了，此事应该无碍了。”
有封清岩出山，再加上“麒麟”齐濡林，仅剩一条残命的螣蛇的确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孟源筠幸福地向身后仰了仰，叼着一根竹签，叹息道：“不知道今年的除夕夜叶子会不会出现，已经三年没看到他了……”
凌云顶一战，除有限几人之外，天下无人可知究竟。
也从那一天开始，叶清玄便消失在江湖之中，除了确认他还活着，并带着梅吟雪四处游玩之外，江湖上再无他的任何传说。
与此同时，世间皆传言“天智散人”宁中流以道德感化天地，悟出“破碎虚空”真谛，以凡人之躯白日飞升，为古往今来第一人。
对于这些虚名叶清玄毫不在乎，真实情况自然是宁中流死在了叶清玄的手中。
万国泰看了看窗外，几人的妻子带着孩子们已经往回赶来，知晓时辰快到，忙不迭轻声道：“快到时辰了。段老三也应该从太医院出来了，五弟如花也提早进了宫，大家都在太极殿等着我们，切莫迟到。”
说话间，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声音传来，大队的禁卫涌来，门下整齐地停下几辆马车，一个身影翻身上了窗户，朝着几人恭敬一礼，道：“几位爷，时辰到了，皇上特命小人领着几位爷入宫赴宴。陛下说了，小公主年纪尚小，皇后娘娘又新添了身孕，陛下舍不得离开，不然一定亲自相迎……”
来人不是旁人，却是小豆子窦宝，如今已经荣升大内总管。
万国泰一听，大笑抚掌道：“弟妹又有身孕了？哈哈哈，可喜可贺，就是礼物准备少了！”
众人不禁纷纷大笑，这时楼下的一辆马车突然掀开了窗帘，一个人仰着头大喊道：“喂，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还不赶紧下楼？”
几人闻言一愣，接着纷纷探出窗口，看着来人。
万国泰大喜过望，翻身跃出窗外，“老二，你也来了？”
“小鹰王”展羽哈哈一笑，下车与万国泰拥抱在一起，慨然道：“东胡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交给‘铁鹰’他们去做了，我和爹爹图个清静，这便回了中原。”
“鹰王他老人家也回来了？”万国泰神色一喜，连忙询问。
展羽摇了摇头，道：“我爹虽然回来了，但懒得参加咱们这些年轻人的活动，跟季广岚、申屠前辈、徐大掌门，还有孙坤等等，一干老人家去夏侯家讨酒喝去了。听说这次皇上凑了数百种美酒，亲自交由老文相品评，要封个‘大夏十大美酒’呢……”
“哈哈哈，这个有意思……”万国泰笑道，“怪不得头几日听说这几位老前辈都集体推辞了这除夕夜的国宴，原来是躲起来自行组织了啊。”
人影纷纷，说笑间其他几人也系数落下，各自带着家人登上马车，启程入宫。
**********
横穿洛都的洛水之上，一叶扁舟在月色下徜徉河面。
皎洁的月色落下，在依偎在船头的两个年轻人身上洒满银光。
梅吟雪躺在男人的怀里，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尽情伸展着自己曼妙的身材。
一丝轻笑浮现在叶清玄的脸上。
梅吟雪面露疑惑，轻声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叶清玄道：“潇潇洒洒地游荡了三年时间，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城市。”
“你终究还是喜欢这个江湖的。”梅吟雪不禁笑道：“若是没有那些波澜，看你也无趣的很……”
叶清玄不置可否，淡淡道：“有些事，光是回忆就很美好；而有些事，光是回忆，就很可怕……还是平静一些的好。”
梅吟雪又问：“我倒是喜欢平静的生活。但你真的愿意退出江湖吗？你不是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怎么退出？”
叶清玄自失一笑，转头看着这自己独爱无双的心上人，紧紧揽住她的娇躯，正容道：“其实，江湖是在人心中，如果人心变了，江湖就变了，如果心中没有了江湖，那哪里还有江湖呢？”
夜幕之下，洛水两岸笼罩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中。
一支车队出现在洛水左侧，当中一辆马车掀开的窗帘中，露出唐柔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孔，在她的车厢内，孟老六正和三岁的女儿玩得不亦乐乎，而唐柔明显吃醋的表情在看到河面上的小船之后，顿时陷入了停滞，接着便是惊喜连连的呼喊声。
不多时，整个车队都看到了水面上的船只，以及船只上的两个人……
叶清玄微微一笑，朝着众人缓缓挥手。
在整个江湖中都已经成为传奇的一群兄弟，再次在洛都重逢，并一起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