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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罪     仙魔变txt下载     仙魔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八章 开出怎样的花朵

    昏暗的马车车厢外开始传来鼎沸的人声。

    这种声音似乎让这辆穿行在秋意里的马车重回到了人世间。

    在车厢中的林夕明白这马车必定到了某个热闹的大集镇,但并非是城廓,否则入城通关前,就必定会有人打开车门来查验他的身份。

    他不知道在夏副院长的安排下,南宫未央赶着的这辆马车带他到底到了哪里,在碧落陵醒来之后,他似乎变得更懒了一些,更懒得去想一些到时就会知道的问题。

    他在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上,那条被石子的棱角刮伤的伤口已经结痂,将近脱落。

    体内那股不属于他的感觉,在那天过后,已经完全消失,但在他的魂力流淌之间,却是有一股新的感觉弥漫在他的感知之中。

    在这辆马车到达这个此刻他还不知名的大集镇上时,林夕终于也有了某种顿悟…在依稀传入昏暗车厢的喧嚣人声中,他体内的魂力以最轻柔的态势从他的身上析出。

    “嗤啦”一声,昏暗的车厢之中,一条细细的金sè闪电一闪即逝,闪电的末端触碰在车厢地步,使得车厢发出了一声难听的裂响,溅起了十几片焦黑的木屑。

    林夕的呼吸微顿。

    车门前一个极低的声音传了进来:“快到了…外面到处都是人,你要是忍不住要发疯…也先忍一下,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疯。”

    听到南宫未央的jǐng醒声,林夕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靠在了车厢里的软榻上。

    他终于弄明白了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

    无论是在他先前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在现实之中,都只有血液会被毒素或是病菌传染的事情,都不可能出现伤口进了一些别人的血液而换成对方鲜血的事情。

    然而在这个世上的玄妙修行世界中,有一种基于jīng神层面的事情叫做融魂。

    这种事情,就像修行者吸取了对方一部分的jīng神力量,而化成了自己魂力力量。

    林夕的修为,还不到可以融魂的国士阶,但是这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一切,这股力量,却是和任何修行典籍上记载的融魂完全一致…这便只有一个可能,在那最后的时刻,陈暮用最后的意识,将他的一部分力量,灌入了林夕体内。

    这种事情,叫做反融魂。

    在修行者的修行典籍记载中,唯有妖兽才能进行这种反融魂,有些灵祭祭司,在自己的妖兽伙伴战死时,也会得到自己妖兽反融魂的部分力量。在镜天湖畔,林夕甚至亲眼见到了镜天人鱼对边凌涵破坏xìng的反融魂。

    林夕也并未听高亚楠说过像她这样的修行者能够反融魂的事情,难道这世间,唯有长孙氏这一脉,才拥有这样的能力?

    那长孙氏也算是妖兽么?

    这个问题也并没有让林夕感到震惊和困扰,因为这个世界的物种和他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且按照他那个世界的达尔文的理论,人也有可能是猴子进化而来。在林夕看来,这个世界传说着的一些神魔大战的事情,周首辅和高亚楠是冰雪巨人的后裔,甚至长孙氏是某种特别的妖兽进化成的人,这些都似乎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重要的是,现在都是人,根本不用管大家的老祖宗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是云秦皇族长孙氏都有这样的能力,还是这只是陈暮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因为和他的朋友之情,在冥冥之中产生了这样的巧合,才使得他在未真正突破到国士阶之时,就已经融魂成功,但他此刻心中却已经十分清楚,这件事情根本不能让外界知道。

    因为即便他不是真正的拥有了皇族的血脉,即便他不知道云秦皇帝因为太子的死也已经近乎疯狂,但他可以肯定,从感情上,站在这世间权势顶端的云秦皇帝,也不可能接受他的儿子被人像一头妖兽一样融魂了的事实。

    这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然而林夕此刻在这昏暗的车厢之中,却是终于有了一丝温暖。

    并非因为这股力量恐怕比他当时觊觎的闪电蟒还要强大,而是因为,他可以像是带着陈暮留下的兵刃一起战斗…将来他可以带着这样的力量,杀死胥秋白和闻人苍月。

    ……

    ……

    马车略震了一下,跨过了某条并不高的门槛,进入了一个院子,然后停了下来。

    “到了。”

    南宫未央低低的声音透了进来。

    依旧和纸片一样脆弱的林夕缓缓的打开了车门,掀开了帘子,重新踏回了人世间。

    这是个很深的院落,种着许多sè彩艳丽的菊花和并不名贵的普通兰花。

    仰头可以看见远处深深浅浅的远山,这是一个位于山区的热闹大集镇,商户客运的聚集地,他看到自己的面前,除了南宫未央之外,还站着一名身穿绣着金边的薄锦棉袍的艳丽女子。

    这名女子此时端庄秀丽,一派大家的气度,然而看着走出的他,却是无比认真且真正尊敬的盈盈行了一礼,轻声道:“大人。”

    这名女子是陈妃蓉。

    这一声轻唤,更是将林夕的整个身心也彻底拉回了这个尘世,他涩涩的笑了笑,问道:“这是哪里?”

    陈妃蓉看着林夕,轻声感慨道:“这是栖霞行省大浮集镇。”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的林夕很缓慢的说着,他的思绪也似乎有些缓慢,正在慢慢恢复。

    “因为大德祥已经到了这里。”陈妃蓉再次曲身对着林夕行礼,在秋光之中,让云秦世人觉得极其神秘的大德祥大掌柜,饱含着难明的情绪,尊敬的说道:“因为大人,我才会到了这里。”

    林夕沉默了片刻。

    他有些迟滞的脑海终于彻底的清晰。

    “大德祥从未和我父母接触过么?”他抬起了头,看着陈妃蓉问道。

    陈妃蓉点了点头:“因为大人交待的早…大德祥从未和他们有过任何的联系。”

    “大德祥都已经到了栖霞行省?”

    “不止…大德祥已经收购了大同号,我们的商队已经可以到云秦的最北和最西端。”

    “最北的四季平原…最西能到碧落陵了?”

    “是的,在数rì之前,我们大德祥的货物已经能至碧落陵庶人城。”

    听到陈妃蓉这样的回答,林夕再次在这秋天的小院里陷入了沉默。

    这个世间除了夏副院长之外无人注意到大德祥和他有关,那是因为他在东港镇时,大德祥只是一个让地方上的权贵都根本提不起兴趣的小苗,然而谁会想到,这根小苗会开出这样的枝叶?

    “妃蓉,你说有一天,大德祥的东西,能遍及云秦,能遍及大莽么?”

    林夕沉默了许久,慢慢的抬起了头,看着和以前截然不同的陈妃蓉,问道。

    陈妃蓉看着林夕,她不知道在林夕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是她看得出林夕受过了很重的伤,看得出他眉宇间原先没有的淡淡忧伤。她认真的沉吟了一下,答道:“只要有大人…便有可能。”

    外面热闹的集市上又有喧嚣的卸货声和支付工钱时的声音传进来,林夕可以听得见铜钱叮当作响的声音,听得见更远处热油锅里的炒菜声。

    这是真实的人世间。

    林夕呢喃了一声,连南宫未央和陈妃蓉都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我住哪里?”他接下来问道。

    “大人,里面两个院子都是安排给你们的。”陈妃蓉道:“我就在这个院子里,有什么时候让我安排就可以了。”

    林夕点了点头,开始往里面的院子走去:“妃蓉,我告诉过你,不需要喊我主上或是大人…”

    “我知道。”跟在林夕身后的陈妃蓉看着他,认真的轻声道:“但不如此,不能表达我对大人的尊敬和谢意…是大人让我觉得重新活了过来,回到了这人世间。所以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请允许我对大人尊敬一些。”

    林夕知道他挑选的这名大掌柜也必定有些难言的过往,他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缓缓的走入了前方的院子,“把现在大德祥的所有生意状况…给我看看。”在推开一扇厢房的门时,陈妃蓉听到林夕这么说道。

    陈妃蓉的双眸顿时变得更加明亮了些,她再次端庄的对着林夕深深行了一礼,道:“好,我马上去办。”

    ……

    又一支商队经过了灰墙黑瓦的深宅大院。

    这支商队里不免有人猜测集镇史家的这家大宅院是哪个商号花重金买下来的,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想到,买下了这个院落的,便是最近在商号中有如传奇的大德祥。也根本没有人想到,大德祥那名神秘的女大掌柜,以及她身后真正的东家,此刻却正在这个幽静的院落里面。

    “一时的玩闹之举,竟至如此…大德祥…就看你到底能生出什么样的枝叶,开出什么样的花出来吧。”

    燃着沉香的温暖房间中,林夕放下了手中的犹有墨香的文书,看着窗外院中一株老梅,轻声的自言自语道。

第十九章 所谓经营,只要沿着成功的路走

    自碧落陵大乱,传出南伐消息之后,整个云秦的商人,也都在异常紧张的关注着整个云秦风云变幻的局势。

    中州皇城城墙上一根蒿草的掉落,便有可能压垮一个百年的商行。

    这便是局势和生意的关系。

    一间清幽的书房中,一名儒雅的长须中年男子正在和一名身穿薄皮袄子的富态老人在谈话。

    这两人在整个云秦,都是极其的有名,儒雅长须中年男子是大盛高钱庄的东家盛满盈,富态老人是大盛高钱庄的大掌柜慕宗离。

    大盛高钱庄,是云秦帝国三大钱庄之一,富可敌国!

    盛满盈这个名字在有些文士看来虽然有些过于流俗,然而他却是所有云秦商号公认的最出sè的商人,至今的经历可以用传奇两字来形容。

    在十六岁时,他的父亲,大盛高钱庄掌柜盛大发重病不治去世,他十六岁便接掌大盛高,当时大盛高也只是山yīn行省的最大钱庄,在山yīn行省的诸多大商行和其它钱庄看来,如此年幼掌舵,大盛高恐怕rì落西山。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大盛高在他的手上,竟是比在他父亲的手上还发展的更为迅猛,尤其在他三十二岁,执掌大盛高十六年后,山yīn行省大原城大火,近三分之一的商户被焚,手中手持大盛高的票据化成灰烬,然而大盛高竟仅凭这些商户的口头申述,依旧一一兑现银两,此举一出,轰动云秦,人人皆说大盛高信誉火烧不坏,接下来只是数年光景,大盛高便跻身云秦三大钱庄之一,盛满银也因此被云秦商人称为山yīn财神。

    像盛满盈这样的人的成功,凭借的自然不是那一场大火的运气,而是他的智慧、辛劳,他敏锐的洞察力和生意人的诚信,以及用人之道。

    大德祥可以说是云秦近年来崛起最为迅速的商号,像盛满盈这种人物,自然不可能不放些关注在这个同样具有传奇sè彩的商号上。

    今rì在接到皇城中传出的一些肯定的消息,忧心忡忡的商量了一些应付接下来严峻局势的对策之后,盛满盈便问起了大德祥最近的动向。

    在他看来,无论是在普通皂膏中加入sè泽、香料,接下来更是制模在皂膏上弄上jīng美图案甚至诗文,还是在接下来的金丝蜜柚茶中直接彻底垄断产地,让人根本无法竞争,都显示出了大德祥极高的智慧。这样的一个商行面对此刻风云动荡的局势所做的举措,肯定是值得研究甚至借鉴的。

    “这数rì之间,大德祥在栖霞行省买下了十数个米行,耗资约和收购大同号商号对等。”面对盛满盈的询问,大盛高钱庄的大掌柜慕宗离似是也早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倾述**,面上皆是不解的神sè,马上应声道。

    “又是这么大的手笔?”

    盛满盈的眉头顿时深深的皱起,捋了捋自己的长须,沉吟了片刻之后,才接着道:“这已经可以供应栖霞行省三成的米粮…我记得先前大德祥为了垄断金丝蜜柚茶的生意,大肆买地和与产地那些植户签订长期合约,还签着大部分的银两,现在已经还清了么?”

    慕宗离似是也清楚东家心中的疑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还在按照约定走着,并没有提前偿还欠银。”

    微微一顿之后,这名大盛高的大掌柜接着说道:“且我先前已经按东家的意思,一直有人在和大德祥打着交道,要赊银的话,大德祥肯定会优先通过我们…但按我的了解,大德祥用的都是自己的银两,根本没有向外面的钱庄和商行借一两银子。”

    盛满盈摇了摇头:“竟做出如此急促之事…以大德祥的银两流通,收购大同号已近极限,此刻再出这么大手笔,银两流通必定已经到了极危险的地步…只要有一支生意出了些差错,便无法补上窟窿,不知要溃到何种地步。”

    慕宗离点头道:“新兴商号一般没吃过苦头,都会犯此种扩张太急的错误,我已令人仔细算过了。只要这米面生意做得不好,大德祥流通的银两就会跟不上,到时如何割舍,就是万分痛苦了。”

    “想法的确是不错,只是太急。”盛满盈叹了口气,道:“南伐已成定局,秋冬准备,来年chūn战事必起。征兵、囤粮,米粮生意接下来必定紧俏,但长期来看,劳力减少,粮食出产减少,除非现在就开始花大把银两建粮仓先囤些粮,但大德祥根本没有多余银子做这样的事情,只能四平八稳的和别人一样做生意,其余那些米行,难道会轻易让这样一个外来户抢了生意?要想光靠经营杀出一条生路…简直是难于登天。”

    “我也是难以理解。”

    慕宗离也是皱眉遗憾道:“先前这大德祥做的每一件重要事情都是极其的漂亮,按理大德祥这几个掌柜,都应该是聪明稳重到了极点的人物,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大德祥的皂膏和金丝蜜柚茶已成名流之物,哪怕接下来急着做别的生意,急着扩张,做些胭脂水粉都极易深入人心,要大赚一笔是十分轻松的事情。怎么会想到去做根本没有任何优势的米面生意?”

    “先前我便听人说,大德祥有在钱塘行省购大量花地的消息,应该不是想做些胭脂水粉,便是想做些花水生意。”盛满盈有些微微恼火道:“结果只是为了南伐,就走了这样一步臭棋,也不知这大德祥会不会就此败光掉。”

    ……

    在大盛高钱庄的东家因为看好的商行的一步臭棋而不由得恨恨之时,种着菊花和兰花的小院厢房里,南宫未央睁开了眼睛,恼怒的一手空劈,将身前的一张红木小矮凳压成了一滩木屑粉尘。

    在这个众山环抱,每rì人声喧嚣,但可以安安静静的呆着的地方,林夕又开始了没rì没夜的冥想修行。

    南宫未央也有些佩服林夕居然能经常连续很多天持续不断的冥想修行,于是她也试着和林夕这样不间断的冥想修行。

    可撑不过七天,她就就已经觉得心烦意燥至难以平静下来修行。

    以自己的修为和心志,林夕竟然可以做到,她却不能做到…所以她很生气,也很不服气,想要问问林夕是什么原因。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陈妃蓉的脚步声,她知道肯定是陈妃蓉有事要找林夕,于是她沉着脸,一步就到了门口,推开了门,跟在了陈妃蓉的身后。

    ……

    林夕的修为已经到了大魂师的巅峰。

    在得到了谷心音的传承之后,他的感知也变得越来越为敏锐。

    大魂师巅峰到国士的修为,只差一步,但这一步,本身便是一个很大的门槛,需要很久的冥想修行的继续,且随着他体内药力的减退、消失,即便是他没rì没夜的苦修着,这一步在他的感知之中也依旧十分的漫长,但在重新回到了不属于修行者的普通人的人世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他的心情却变得更加平静。

    呼出了一口浊气之后,他看着轻轻推门走进的陈妃蓉和南宫未央,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大人,您交待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陈妃蓉对着林夕盈盈行了一礼,“秦执言那份册子上那些路子,也都依旧没有问题,只是我有些问题不明,想要请教大人。”

    林夕张了张口,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南宫未央却是也已经插声道:“我也有问题要问。”

    林夕微微一怔。

    南宫未央却是已经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妃蓉,道:“不过可以等你先行问完。”

    陈妃蓉忍不住笑了笑,这些天下来,她对南宫未央的脾xìng也有所了解,只觉得南宫未央十分有趣,但笑了笑之后,她脸上的神sè却又严肃恭谨了起来,也不说什么废话,请教师长一般请教道:“大人为什么想要花大力气做米面生意?”

    林夕微微仰头,贪恋般看着窗外的秋sè,认真的轻声回答道:“我先前让大德祥做的那些生意,做得再好,终究也是小打小闹,真正能够控制这世间命脉的,无非衣食住行四字。”

    只是这一句,陈妃蓉心中便微微震颤,神sè很自然的变得越发尊敬和恭谨。

    “皂膏香料,胭脂水粉,这些都并非必不可少的东西,没有了这些东西,人也照样能活。但有些东西,却是少了就不能活…我仔细想过许多东西,但比如盐,这是云秦官方控制,无法私运。但米粮,却是不限交易。”

    “云秦立国至今,国力已经算是盛极,可我先前不是让你做过统计…虽然都能吃饱,但其中至少有四成,要么粗粮裹腹,要么生活还是十分拮据,为了吃饱却是要牺牲些别的方面,甚至有些时候还要赊欠些别的银两。这些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劳工、佃户。”林夕看着陈妃蓉,接着说道:“能抓住这四成的人…能让这些人可以更加安稳的吃饱,大德祥的米面生意,便不愁赚不到大钱。”

    陈妃蓉自然清楚,即便是这国家之军力,归根结底也是到钱粮,而银两,归根到底也是先要满足粮草,然而她的不理解和盛满盈也是一样,她微微的蹙着眉头,请教道:“大人…但要和其他商行竞争,没有任何花巧,唯有经营。”

    听到陈妃蓉的这句话,林夕微微的摇了摇头,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这个世界的人连全熟的牛排是什么都不能理解…又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叫“经营之神”的人是如何发家,又怎么可能知道云秦至少四chéng rén和这个叫“经营之神”的人当年面对的顾客的境况完全相似。而且云秦人比他当年面对的顾客更为简单,更不挑剔。

    这个世上的人,是根本不知道哪条路才是成功的,没有见过成功的路,即便是最睿智的人,也只是挑着灯笼在黑夜中前行,看得比一般人更远一些,然而他却知道哪条路是成功的,他只要沿着这条必定成功的大道走就可以了。

    在最没花巧的东西,在同样的事情上比经营…这个世上的人,又怎么能和相当于多了几千年商业经验的他相比…这个世上的人,又有谁比他更懂得经营?

    “我要比的就是经营。”

    林夕将几页写好的纸递给了陈妃蓉,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参阅着做。”

    南宫未央听得正有些入神,听到林夕这句,顿时眉头微皱,想要将纸页先拿过来看看。

    陈妃蓉却是控制住自己想要马上看的心情,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大人另外让我查的那些东西,都是事关东面的黑市走私生意…难道大人您想接替这名贪官的地下黑市生意?以我对大人的了解,大人绝对不会想让云秦的军人死在自己走私出去的东西下。所以我便有些难以明白大人让我们花费这么大力气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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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流寇头目和地下商行首领

    “不只是流寇。”

    面对陈妃蓉的疑问,林夕肯定的摇了摇头:“这样规模的地下黑市,不是几支流寇就能养得起的。边军肯定也有借助这走私生意,他们也希望得到更多的药物、军械,超出朝堂供给的部分,他们肯定会自行想办法。”

    “我在龙蛇边军呆过,一些用来救命和治疗病患的药物,让那些普通军人能够多有一些,总不是坏事。”

    微微一顿之后,林夕看了一眼陈妃蓉,接着道:“龙蛇山脉和大荒泽出产的矿石和药材,又能带来惊人的利润,这种生意,总是会有人做,哪怕我们无比光明,把秦执言已经摸清的这个地下黑市全部连根拔掉,用不了多久,还是会生出来。说是自私也好,狂妄也好,在我回来决定要做些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明白了,这样的钱财,落在我们的手中,总比落在别人的手中要好。还有…最为关键的是,我和穴蛮有关系,我或许使得我们大德祥能够进入到大荒泽里的世界。”

    听到林夕不加掩饰的话语,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的陈妃蓉也震惊得脸sè苍白。

    她已然听说过林夕是之前龙蛇边关大战的关键人物,但所有人的认知都是林夕是个杰出的将领,即便是她也根本未曾想到林夕和穴蛮竟然会有深层次的关系。

    穴蛮和大荒泽,是庞大的云秦帝国都无法征服的地方,也相当于一个国,若是…。

    一时间陈妃蓉太过震惊,以至于无法想下去,而是忍不住颤声道:“大人,难道您想和穴蛮通商?”

    “穴蛮并不是云秦人所想的食人猛兽,他们的需求也更加简单和原始,只要能在冬天吃饱,捱过冬天。”林夕想到了那一个绿瞳的女子,缓缓的点了点头:“如果真能做到和穴蛮通商,他们的力量,也是可控的。而且若是没有压得住所有穴蛮的人,没有把握,我或许不会动这方面的主意,但是有可以让所有穴蛮信服,甚至不惜牺牲xìng命的人存在,而且完全值得信任。”

    陈妃蓉一时更加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林夕的这句话,不仅是给了她肯定的答复,而且里面包含的意思…是说他和穴蛮的绝对领袖之间,互相信任?!

    “大人。”陈妃蓉好不容易才艰涩出声,尽量让自己平静的说道:“大德祥若是真能和大荒泽通商…那真如掌控了一个国度的生意,必定会成为云秦第一商号,但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大人,大德祥毕竟是做正经生意的商行,可无论是和流寇、边军的生意,还是想要和大荒泽通商,这都是见不得光的违法生意。”

    “先不用想着那么复杂。”林夕平静的摇了摇头,看着她道:“要和大荒泽通商还是很遥远的事情,至于地下黑市,这里面的许多环节,都是正当生意,唯有那些最后和流寇、边军的交易,才算是真正的违法生意。”

    南宫未央一直在入神的听着,林夕说的话对于别人而言太过大胆,太过疯狂,但她却是觉得又是新奇,又是有趣。

    原本对她这样的人而言,一些这世上没有人敢做的事情,才会让她提起兴趣。

    “林夕,你可是做过刑司官员,对律法当然是十分了解,可这对律法的十分了解,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可以钻空子的?”听到此处,她忍不住看了林夕一眼,冷哼道:“你先前也说小打小闹不行,这种事情做得缩手缩脚,有什么用,依我来看,还不如黑市生意中的黑吃黑,去抢劫那些流寇和最后和流寇做生意的商人。”

    林夕笑了笑,从碧落陵出来之后,他就很少笑,但此刻笑起来,却依旧阳光和灿烂,“话说的是不错,但那也是违法的事情。”

    “大德祥和你的一些主意,我很喜欢。”南宫未央安静的想了想,认真的接着说道:“大德祥觉得违法没办法做…我觉得对,就不违法,就可以做。我本来要去大荒泽里面看看,我就去做这些事情。”

    陈妃蓉对南宫未央毕竟了解得不多,对于南宫未央说的她觉得对,就不算违法的说法,她惊得再次说不出话来,但林夕却知道南宫未央更多的事情,知道像南宫未央这样的人,行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顾忌,世间的条律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约束,他只是有些意外,惊讶道:“你有兴趣做这些?”

    南宫未央用看着白痴般的目光看着林夕,认真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跟着你,会有有趣的事情可以做,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在你的身边?要不你以为我会就这样一辈子跟在你的身边?”

    林夕尴尬的咳嗽两声,想了想,认真的建议道:“如果你真有兴趣做这些事情,我觉得你还不如不要黑吃黑,不如想办法控制那些流寇,想办法做流寇头子,做黑市老大。”

    “就像闻人苍月将西夷人一样养着?”南宫未央眉头微蹙,想了想,道。

    “可以这么说。控制那些流寇去找矿石、药材,总比让他们去劫掠,或是从边军的手里抢东西好,边军不可能给流寇利益,不能和流寇做交易,自然只能清剿流寇,不可能控制得住流寇,但你没有那么多限制,却是有可能做到。而且就算只是让那些流寇像普通伙计一般运送东西,做交易,都比让他们去杀人强。只要不让他们知道是在为谁做事就可以。”林夕看着南宫未央,认真道:“本来这黑市生意和要想进入大荒泽通商,都要用人,陈妃蓉说的不错,大德祥做的是正经生意,大德祥从上到下都是守法的云秦人,我自然不想把他们拖下水,所以和穴蛮通商,对于我而言最大的限制就是如何找人。”

    “有我这样愿意下水的,对于你而言当然来得正好,对吧?”南宫未央看了一眼林夕,道:“而且还根本不用动用青鸾学院的关系,根本没有外人知道,做得更加隐秘。”

    面对这样直接的南宫未央,林夕也只有无可奈何的笑笑,“正是…而且关键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做得成这样的事情。”

    “好。”

    南宫未央有些意气风发的点了点头,道:“我会去做龙蛇边关最大的流寇头目,会去做可以进入大荒泽的秘密商号。”

    林夕肯定道:“只要做得成,这个秘密商号加上大德祥,肯定是将来云秦最大的商号。”

    南宫未央看了林夕一眼:“肯定做得成。”

    林夕苦笑了一下,“我不能那么肯定,可是我想云秦其余所有圣师,应该都不像你这么独来独往,且背后的势力都十分清晰,而且连长公主都不会知道你会去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只能肯定你是整个云秦最有可能做得成这样事情的人。”

    陈妃蓉由一开始的震惊变得平静,听到林夕口中吐出的圣师二字,她此刻却只是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幸运,竟然能让自己的命运,和眼前的这些人联系在一起。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就在此时,南宫未央却是想起了自己一开始是为什么来找林夕的,转头看着陈妃蓉问道。

    陈妃蓉知道自己从今以为和南宫未央再也密不可分,认真的行了一礼,道:“没有了。”

    “等下我要看看你所说的什么经营。”

    南宫未央颔首回礼,看了一眼陈妃蓉手中的那些便笺,然后看着林夕,认真而有些愤愤道:“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林夕觉得南宫未央的情绪有些古怪,不由得眉头微蹙,“什么问题?”

    南宫未央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问道:“为什么连我都根本做不到连续十余天冥想修行,为什么你却能做得到?在修行这方面,我不认为我不如你。”

    林夕安静了下来,看着这秋光中的南宫未央,看着她明亮而不解的目光,他在心中轻叹了一声,道:“这只和情感有关…就如你的兴趣越大,做一件事情,就会做得好些。”

    “情感?”南宫未央皱起了眉头,认真的思索林夕这句话的意思。

    林夕点了点头,看着她,道:“爱和恨,应该就是一个人最强烈的两种情感。你应该没有真正爱过,也没有真正的恨过一个人…如果有过,你应该会明白,有时候这种情感,会让你难过得根本无法呼吸,和这种痛苦相比,连续不断修行的孤寂和与世隔绝,以及其它的痛苦,还都是好受些的。”

    “原来是这样?”

    南宫未央认真的想了片刻,轻声自语般,“这么说,我应该去试着爱一个人,或者恨一个人?”

    陈妃蓉听到南宫未央这么一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林夕也苦了脸,看着她道:“这种事情只能顺其自然,最好还是不要去乱试吧?”

    南宫未央皱着眉头,认真道:“我至少要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林夕在秋光里无言,他苦着脸看着这名快要出发,立志要做云秦帝国东部边境最大流寇头子和做帝国最大的地下商行首脑的少女,觉得很是头疼。

    *

    (是不是在这深秋里,又多了个状元...又多了个一个加更?话说我已经欠了多少个三更了?八个九个...还是已经到令人发指的十个了?真是痛苦却幸福着啊。本来这两天烽火到无锡来玩,我想赖皮以之为借口请假的,这样一来我哪里还好意思,寻摸着等明天他们回去,空了之后,得努力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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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愿意

    许箴言站在许家的一间清净别院之中。

    这个院子,便是他的父亲,刑司司监许天望在数月之前,和他进行谈话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株长了很多年,很高大的石榴树。

    当时这株石榴树上的石榴果还没有成熟,而现在这株石榴树上的石榴果却已经熟过,没有人采摘而有些发黑干瘪的挂在枝丫上。

    许箴言久久的看着这株石榴树,当时许天望便是当着他的面,吃了一个未成熟的苦涩石榴,然后毫不留情的将他赶到了碧落陵,在他被闻人苍月的部下刺伤后,很多个做噩梦的夜晚,他都会梦到像脑髓一般,微白微红的未成熟石榴汁液从许天望的嘴角滴下。

    那时他只觉得恐惧,而此时看着这株石榴树,他的眼底掩藏着些难以察觉的yīn冷,他的心中,有些事情却是想得更加清楚。

    脚步声穿过外庭,逼近了这间院子,带着一些清冷的风,披着刑司高阶官员的灰褐sè长披风的许天望再次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走进了这个院子,再次出现在许箴言的面前。

    许箴言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外表温雅,然而却带着强大威压的父亲深深躬身行礼,尊敬道:“父亲。”

    许天望面无表情的看着朝自己行礼的许箴言,没有丝毫温情的冷淡道:“怎么,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么,我记得我好像告诉过你,没有修到高阶大魂师修为,便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许箴言将头压得更低了些,越发恭敬道:“我当然不可能忘记父亲的教训。”

    “你在碧落陵平乱之中,并没有什么建树,相反你眼中的敌人林夕,虽然护太子不力,引起圣上震怒,但毕竟被保了下来,他的名字在金銮大殿中都已震响。而且谁都知道他斩杀了秦擎黄,知道他所统帅的人和军队死伤最小。和他相比,你依旧是个废物。”许天望看着许箴言,冷嘲道:“此刻碧落陵军方大清洗,接下来可能会正式设立碧落行省,留在碧落陵,正是大好时机。你的修为虽然有所进步,但离我的要求相距甚远,我倒是想听听是什么原因,使得你竟然敢离开碧落陵,回中州城来求见我。”

    “我当然明白父亲需要的不是我那一点点修为。”

    许箴言依旧弯腰恭谨的说道:“正是因为和那人以及文轩宇等人相差已经过大,即便留在碧落陵,也依旧不可能赶上,对父亲的助力依旧不大,所以我才来求见父亲,想父亲帮我…我想请求父亲让我去鬼牢。”

    许天望若有所思,淡淡的看了许箴言一眼,“你敢去鬼牢?”

    许箴言再次行礼,道:“若是不敢,便不敢回来求见父亲。”

    许天望依旧面目表情,但语气却温和了许多:“看来你这次去碧落陵,多少学到了些东西。”

    许箴言神sè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依旧亚低着头,等着。

    “好。”许天望看着他,看着他的恭谨和冷静,缓缓的点了点头,“我会安排。”

    许箴言露出些真诚的笑意,“多谢父亲。”

    许天望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再看了他一眼,便负起了手,走出了这个院子。

    许箴言看着这个给他极大心理威压的身影,苍白蜡黄的脸上涌现出怪异的兴奋猩红,双手手心之中也全部都是兴奋紧张而沁出的汗珠。

    鬼牢是云秦皇城天牢内最深最yīn暗的一重地牢,里面关押着的都是意志极强的修行者,或是有关许多重大隐秘的案犯。为了瓦解这些案犯的意志,非但rì夜用刑不断,根本不给一些案犯停歇的时间,而且一些酷刑也是外面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所以这天牢最深处的鬼牢rì夜如鬼哭不断,连经验老道的狱卒都难以忍受,掌管这种地方,对于一般人而言就如自己在时时遭受酷刑一般难以忍受。

    即便是真正的虐待狂,在鬼牢里面呆得久了,也极容易变成疯子,到最后莫名自残,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死自己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所以一般的刑司官员,提及这里都是闻风sè变,更不用说主动要去掌管鬼牢。

    然而这一步对于许箴言而言却有着极大的意义。

    鬼牢里面的大多数犯人都是强大的修行者,从他们的身上,有可能会逼供出一些有用的修行之法,逼供出一些有用的秘密。最为关键的是,鬼牢一直是江家极为关注的地方,只要在这里做得出sè,便自然会成为那重重帷幕之后的江家的心腹。

    在这样的地方,无论是修为,还是在朝堂中的位置,都应该会比并不善长治军的他在碧落陵呆着要快上许多。

    “林夕,听说你伤得很重?…即便伤得不重,太子的死,圣上的雷霆震怒,也注定使你要在云秦朝堂中消隐很长时间。这段时间,你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赶上来。”

    “父亲,既然是走同样的路,我未必不能走得比你更好。”

    在这个深秋里,在许天望的背影消失之后,许箴言有些心满意足的看着面前的这株石榴树,冷酷的说着。

    他采下了一颗外表黑灰干瘪的石榴,剥了开来,内里的石榴籽也有些干瘪,但却是出奇的鲜红。他冷漠的嚼了一把石榴籽,嘴角的汁液鲜红如血。

    ……

    在许箴言如嚼着对手的血肉般,嚼着鲜红如血的石榴籽时,张平正坐在青鸾学院天工系的一间小课堂中。

    他的面前,是数张绘制着符文的图纸和数片纂刻着同样符文的普通百炼钢。

    因为只有少数的学生在学院的意思下回到了青鸾学院,所以之前便原本清幽孤冷的青鸾学院,此刻便显得更加的清冷。

    此时张平看着面前的图纸和钢片,心中所想的却不是平rì里最为吸引他的符文,而是秦惜月那近乎完美无瑕的容颜。

    她现在在做什么?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念想,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如cháo水一般,难以遏制。

    有一个人故意弄出了些声响,走入了这间唯有张平一人的课堂。

    张平霍然回首,看到走进来的这名身穿灰袍,容颜十分苍老,面容却是和蔼至极的独臂黑袍老人,他先是呆住,然后震惊,然后惶恐,推开了面前的木案,手足无措的行礼:“夏副院长。”

    “不用多礼。”

    即便得到了夏副院长这样的回答,张平的脑海之中依旧是充满不真实的感觉。

    像夏副院长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单独来找他?

    “你们都做得很好。”

    夏副院长和煦的目光,似是可以洞穿他的心灵,他微笑着,道:“我来找你,正是因为你们做得比我想象中的都要好,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张平的心剧烈的颤动着,面对这个老人,他只觉得就像面对一个太阳,浑身都沐浴在对方耀眼的光芒之中,他强忍着心中的震颤,道:“夏副院长,是什么样的事情?”

    “你可能也已经知道,先前龙蛇边关会战期间,有炼狱山的圣师出现。”

    夏副院长温和的慢慢说道:“那名圣师身上的铠甲和手上的一件魂兵极有价值,对于我们青鸾学院的一些研究也有着重要的意义…现在千魔窟和炼狱山都有些大的变动,我们有机会可以安排人进入大莽,有机会可以进入炼狱山。最简单而言,我们觉得你是做这个潜隐的很好人选,只是你也知道,这比起去碧落陵还要危险,所以想要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张平的身体不由得有些僵冷,去大莽做潜隐,设法进入炼狱山获取炼狱山的一些机密,这自然是极困难,极危险的事情,然而在此时,他的脑海之中莫名出现的,竟依旧是秦惜月的容颜。

    “为什么选我?”他的头发很快就被自己的汗水濡湿了,他抬起了头来,看着夏副院长,颤声问道。

    “因为你的天资并不算特别好,更不容易引起人的怀疑…但你的xìng情十分沉稳,很适合做这件事情。”夏副院长看着张平,说道:“且你对符文有着很大的兴趣,在我看来,决定将来成就的并不是天资,而是其它的东西,我觉得你和李开云他们一样,将来会有很大的成就。”

    “夏副院长,您真觉得我将来会有很大的成就?”张平有些失神的看着夏副院长,问道。

    夏副院长点了点头。

    张平想到了谷心音,想到了林夕…想到了强大而神秘的炼狱山,想到了秦惜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他的双手和他的人一样,十分的普通。

    他心中想到,在灵夏湖畔的青鸾大试中,若是没有林夕的那几句提醒,或许他便根本进入不了青鸾学院,更无法进入他所钟爱的天工系。

    并没有沉默多久,张平抬起了头,看着原本准备给他多些时间考虑一下的夏副院长,道:“夏副院长,我愿意,我会尽力完成学院交给我的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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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初雪,大德祥初威(第二更)

    【网 .】深秋过后,刚进冬至,云秦中州便下了一场浅雪,一rì|比一rì变得寒冷

    冷家取代黄家之后,原吏司司首文玄枢接任云秦首辅,在整个过去的凉沁沁的秋里,整个云秦一年一度的官员政绩考核提前开始,许多官员被罢免,许多官员提升,整个云秦朝堂又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绝大多数的云秦低阶官员只是随波逐流,极度不安的迎接着这场风雨,他们不知道当今圣上和那九道重重帷幕之后的人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交锋,但自从那些长跪在金銮大殿外的给事中被强行架走之后,所有人就都知道南伐之事几成定局

    那名闻人老首辅也开始抱病不出,律政司以及一些清流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长公主的身上

    然而在焦虑的等待中渡过了整个一个秋之后,这些人发现,平素几乎和周首辅一样对着云秦政局有着重大影响力的长公主,似乎在皇帝的强大意志面前,也保持了绝对的沉默

    ……

    大盛高盛家的宅院之中,铜盆里都燃起了兽炭,每个房间中都温暖如chūn

    盛满盈换了一件的黄狼皮袄,倒是有了些山yīn行省富豪特有的草莽气息

    在云秦立国之前,山yīn行省的许多商行大多都是做的押运、走镖生意,后来许多商行虽然做大,都已抛开了老本行,但那种粗豪气息却是依旧不改,很多商行的老宅之中甚至还供奉着当年祖上行走江湖古道时所用的大刀

    他正在看书,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岁的身着棉袄子的粉雕玉琢男孩一阵风推门而进,跨过门槛时却是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不过这男孩却是丝毫不以为意,马上爬起,揉了揉膝盖,兴奋的冲着他叫嚷道:“父亲,叔叔伯伯他们已经到了,母亲让我来喊您”

    “慌张”

    盛满盈笑骂了一声,脸上却是没有多少严厉的意思,放下了手里的书册,便紧了紧领口,跟着欢快小跑的男孩大步走出

    只见气势不凡的大院之中,到处张灯结彩,别有一番隆重气息在正中厅堂之中,已汇聚了大盛高的十余个掌柜,都带着家眷,一面可容这些人全部坐下的红木大圆桌大得令人咂舌,东首靠墙处却是放了香案,置了一个大铁锅,白汤滚滚,煮着一头整的大肥羊

    先前只是洒了些盐沫和野葱,并没有放酒姜等去除腥sāo之物,一时整个厅堂中热气升腾,浓厚的羊腥和野葱的香气交缠,皆是草莽味道

    见到盛满盈走出,包括大掌柜慕宗离在内的十余名掌柜和家眷都是纷纷行礼,盛满盈连连拱手打着招呼,热闹一番之后,只见一名仆从将一个红铜托盘和一把剁肉刀递到盛满盈面前,盛满盈接了,大步上前,一刀就将羊头切下,挑出,切了一块滚烫的羊肉放到口中大嚼

    又将盛着羊头的托盘放到慕宗离手中一时间欢呼哄闹声震堂,十余名掌柜纷纷切肉,一叠叠热切腾腾的大盆菜也如流水一般摆上席面

    山yīn行省的商行在云秦历史最久,大多有些独特的聚会、仪式

    大盛高在每年第一场雪至时,有这样的羊头宴,是源自大盛高创始时,有一年困窘,一群兄弟许久连肉都吃不起,又正值下雪,盛家祖上便想出了个办法,用尽手上的余钱,买了头羊,冒充野羊,设计在宴请兄弟时故意跑入…托辞为是老天都在帮他们,看着他们吃不到肉,都在下雪时送了一头羊上门当时那些士气低落的兄弟伙顿时士气大震,大盛高就如此撑了下来

    后来那些大盛高的老人虽然都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在第一场雪下时,吃当时的那样一锅羊肉,却是成了大盛高的习俗,意为不忘当时的困窘,以及提醒自己即使是那样的困窘之下,只要不放弃,还是可以熬得下来,苦尽甘来

    大盛高的这个习俗,虽然外界并不知道,但对于大盛高而言,却是堪比年后开市,十分隆重且具有大家庭气息,即便是常驻在很远行省的掌柜都会赶回来

    对于吃食,大盛高这种云秦第一等的商号掌柜自然没有太大的要求,聚在一起,除了享受一年生意成功的气氛,最开心的便是聊聊家常,看看有没有增添丁,以及聊些平rì里在各个行省的见闻

    只是杯酒过后,数名掌柜竟不约而同的提起了大德祥,其中一名管辖大德祥在栖霞、广裕两行省生意的掌柜吴秋田便连连开口,用钦羡的语气道:“大德祥真是近年来让人最看不透的商行,前些时rì,就连麟玉米行的生意都被抢了大半,我原以为大德祥收购米行是自毁墙角,可未想只是两月多的时间,大德祥就已至此,我看用不了多少时rì,栖霞行省的米面生意,就要都归大德祥了”

    在席十余位掌柜之中,有些知道大德祥的事情,有些却是没有怎么关注,而盛满盈身为整个大盛高的龙头,事物最为繁忙,在认定大德祥已经自毁阵脚之后,也并未花力气打听大德祥的消息,此刻听到吴秋田这么一说,盛满盈顿时大为吃惊,“麟玉米行是老号,上等珍珠香米天下闻名…我原料定大德祥此举必然大败,想不到大德祥竟做到如此,快说说大德祥是用了何等的手段”

    听到东家都直言不讳对大德祥多有关注,这名原本就不吐不快的掌柜顿时手持酒杯一饮而尽,赞叹道:“像麒玉米行此种,虽然珍珠香米天下闻名,但能够吃得起这种米的毕竟少数,只是用来打些名气,九成九的生意当然都是在普通米面上大德祥的米行在出售米面时,竟将米面里的沙石等物全部挑拣干净了,再用于出售成sè比别的米行好出太多,自然大受欢迎”

    盛满盈猛的皱起了眉头,和慕宗离互望了一眼,忍不住惊疑道:“米面大多都是水车石磨,沙石间杂本身就是难免的事情,大德祥这么做,不仅要花费不少人工,而且分量轻了,买米面人是多了实惠,但他们的利却薄了不少”

    “还不只如此”

    吴秋田感慨道:“大德祥还会送米面上门,家中劳力出门,没有人可以提米,他们可以直接送到门上现在栖霞几个大城,都几乎形成了风气,买米根本不用去米行,只要等着大德祥的人上门便是”

    盛满盈震惊道:“原本利就薄了些,如此挨家挨户送,又要消耗多少人力,其余米行只要略减些价钱,大德祥还有什么赚头?”

    吴秋田苦笑道:“原本我是一样想法,但仔细问了之后,却知道大德祥是挨家挨户做了仔细的记录,一家几口人,一天大约吃多少米面,大约在多少时候需要送米…这样便根本不需要多少人力,数人押着数辆马车,一路顺道配送,将米面送至家中米面将尽的人家,其余那些还有余粮的就不需问这样也就是每rì有数人押着些粮车在城中行走,多不了几个人工,但却使得全城人家都养成了习惯,买米不要自己出去,就等着大德祥送就是了,即便原本有喜欢的米铺,用的不是大德祥的米,看到左邻右舍用的米好,又用得方便,也便如此,形成了风气而且甚的是,见到家中有老人妇孺,大德祥的人除了会帮些活计之外,经常还会留下少许金丝蜜柚茶那金丝蜜柚茶原本就是大德祥所产,在外卖得金贵,一般人家吃不起,但对于大德祥来说成本却并不算太高那些原本吃不起的人家尝了大德祥的这份心意,过意不去,心中感激,不仅会说些大德祥的好处,还会帮大德祥做些事情如此一来,别的米行除了亏本降价时能够抢些生意,平时即便效仿,也已经落了下乘,根本争不过大德祥”

    盛满盈脸sè微变,肃然道:“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形成了风气,就像麻衣和棉衣本来各有好处,但若是所有人形成一阵风气,就是觉得麻衣比棉衣好,哪怕棉衣比麻衣再为柔软,那也根本卖不出去大德祥已经做到形成这样风气,别的商行已经根本插不进手了”

    吴秋田苦笑道:“所以我才觉得栖霞行省的米面生意不久就会被大德祥一统大德祥在手中银两拮据的情况下一开始投入的就狠,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一般,但便便又赌得准,做得事情又如此jīng打计算的完美,实在令人叹服”

    席上几乎所有大盛高的掌柜都点头感慨,慕宗离在赞叹之余,道:“只是这样一来,别的行省的商行也必定会马上效仿,大德祥最多把栖霞行省和周边两三个行省占了,往外恐怕就来不及把别人挤掉”

    吴秋田点头,道:“大掌柜所言的确是事实,在广裕行省就已经有不少米行这么效仿着做了”

    慕宗离摇了摇头,沉吟道:“所以我依旧不能理解,大德祥做什么不行,为什么偏要做这个和本行丝毫不搭边的利薄米面生意”

    在吴秋田和慕宗离等人对话之际,盛满盈一直沉默思索不语,此时听到慕宗离这么说,他却是蓦的出声,凝然道:“宗离,看来我们还是一开始就看错了”

    慕宗离等人顿时齐齐收声,目光全部聚集在大盛高的东家身上

    “米面生意虽然利薄,但是量大,且是有关生计,最容易积累口碑的生意只要有足够财力,垄断某件商品倒是不难,但难的是垄断民心”盛满盈看着所有这些掌柜,缓声道:“我们先前认为大德祥走了一步臭棋,然而大德祥却是做给我们看了…且用的全是没有花巧的经营之道既然能够准备好这样经营之道的人,怎么可能头脑发热,随便入别的行大德祥之中,必然有位惊才绝艳的人物,且比我们先前想象的还要厉害所以虽然别的商行都已效仿,但我觉得,大德祥肯定还会有接下来的动作,将别的行省的生意也全部抢下来”

    在席所有人都是名动一方的生意人,都拥有一般商人没有的智慧和见识,听到盛满盈这么说,这些人顿时沉默,心中都是开始震骇若真是如东家所说如此,那以大德祥的暴发度…到明年此时,大德祥将会如此?

    “这样的人物必定不会为别人所用我们所能做的便只有合作”

    盛满盈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敬吴秋田和慕宗离,“接下来恐怕要劳烦两位去一趟大德祥”

    ***

    (晚上还有一,所以今天有三...还有诸位帮忙提醒一下,晚上的加是要还谁的债先呢,是罪粉之仙魔变群,是无敌的贱客、江南红月,还是一底头的温柔、级木头cl,还是书生笑看人生,还是前两天无比风sāo的一身秋装,还是忘记你做不到,和红花会打赏号?债欠太多了,记不得到底是哪些债主还了,哪些债主欠了许久了啊...悲催啊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 .

第二十三章 给出些甜头

    林夕在廊间看雪。[ 找小说素材就到]

    栖霞行省的气候要比中州略暖一些,只是今年冬似是比往年冬更冷一些,在中州初雪后只是过了六七rì,大浮集镇这里也开始落雪。

    这雪下得并不大,只是将远山镀了一层浅白,但正因为没有全部遮掩,深深浅浅,更像是一副水墨山水画,煞是好看。

    林夕略微瘦削了些,脸sè有些娇气的过于白净,此刻披着一条大白的狐尾围脖,穿着一身浅sè的锦绣袍子,看上去倒是有了些富家公子的富贵气息。

    看着深深浅浅如水墨画的远山,看着院子里披了一层雪却还在怒放,显得更加艳丽的几株墨菊,他伸出了手,几股柔和的气息在他的指尖升腾往复,使得落到他手掌上方的雪片颠簸升腾,慢慢的形成一个圆而不聚的松散雪团,悬浮在五指之间,看上去非常玄妙。

    在云秦刚刚入秋之时,他便真正开始用心经营大德祥,做出了在外人看来如红了眼的赌徒般的疯狂决定,几乎让大德祥可以用来流通的银两枯竭,但因为知道那些经营之道必定会成功,所以他根本没有什么压力。

    事实也正是如此,只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德祥的米面生意便已经入了正轨,大德祥的流通银两也已经开始不像之前那么吃紧。

    而且只有他和陈妃蓉知道,就在十余rì前,帝国的东面,原本明面上看不见,但一直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的黑市生意,突然停顿了几天。黑市生意的几rì冰冻和云秦朝堂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南伐已成定局,整个云秦朝堂都在紧锣旗鼓的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南伐的事情上,根本没有时间顾忌这种对于帝国而言并不迫切的事情。黑市生意的停顿,是因为突然少了一个交易方——云秦最东边边境线上的几支流寇,似乎出现了大的内杠,厮杀和混乱了几天。

    而就在这几天之后,有几支流寇又似乎汇成了一支,做事也似乎变得比以前更为规矩起来。

    在接下来的rì子里,龙蛇边关死的流寇很多,但却也和边军无关,而是那支最大的流寇在袭杀和他们不对牌的流寇,以及不通过他们,只和那些流寇做生意的商队。*

    因为云秦边境线上的流寇虽然人数众多,但都像是云秦皇城下水道中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所以外界根本不知道这些在穷山恶水之间隐匿着的老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唯有林夕和陈妃蓉知道,整个大德祥在过去的这个秋里面,发展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好许多。

    林夕的修为也急剧的增长着。

    许箴言总以为林夕在受了那样的重伤,尤其是出了太子和姜钰儿的事情之后,身心都会受到重创,修行肯定也会比平时更加缓慢,但他和林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所以他不可能理解林夕的情绪,他想不到,在林夕的发疯之下,林夕的魂力修为,一直在以平时数倍的增长着。

    林夕的身体还很脆弱,在林夕自己的感知之中,都至少要渡过这个冰冷的冬季,等到明年的chūn天,才有可能和人对敌。然而在这跨越整个秋季的苦修之下,他的半只脚已经跨过了国士阶的门槛。恐怕最多只需十余rì,按照往年的习气,在今冬的第二场雪落之前,他就能够突破到国士修为。

    身体只能轻柔的对待,无法练习什么武技,甚至连大量的动用魂力修炼御剑之道都不可能,浑身内外像生锈长满铜锈的感觉越来越重,但身不能动,只能专心的修炼魂力,林夕对于魂力的运用,却是越来越为纯熟。

    谷心音传给他的,不仅是那一门般若寺的观自在降魔,还是他的御剑之法,还有他的其它武技,还有他对于魂力修行的理解,对于魂力的运用。

    如果说在出碧落陵之前,林夕还只是一个只知一味爆发魂力获取力量和速度的修行者,那现在,在魂力的控制上,他已经开始步入玄境,就像那些真正的强者一般,悟出了魂力运用的道。

    松散雪团在他的手指中悬浮旋转,在他的心念所动,在他的指掌间魂力激发下,又被压成一片轻薄的小雪剑,嗤的一声轻响,落入前方庭院的一丛墨菊之间。[]

    这种如大画师信手拈来,涂抹美丽画卷般的美妙,足以令世间普通的修行者动容,但林夕却是有些感怀般的轻叹了一声。

    这种浅雪,让他想到了十指岭中的雪,让他想到了青鸾学院和青鸾学院的那些人。

    在和青鸾学院和修行者的世界割裂开来,过着和这世间的普通商人一般的生活后,他完全没有青鸾学院的消息,也不知道高亚楠和姜笑依等人现在怎么样,也不知道谷心音有没有平安的回到学院,或者也被夏副院长安置在某个地方。

    现在他的魂力运用到了如此地步,可是许久无法练习箭技,也不知道生疏退步了没有。

    ……

    林夕知道,自己还要捱过很多的寂寞,在感怀的轻声叹息了一声之后,他转过了身子,看着外院通过来的廊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到来。

    片刻之后,轻柔的脚步声传来,穿着一件红棉夹里翻毛边袄子,显得更为年轻一些的陈妃蓉才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大人,看来你的修为又jīng进了不少。”

    陈妃蓉的手里提着一个jīng致的竹篮子,走到林夕身前,盈盈对着林夕行了一礼之后,微微一笑道:“正好有些血燕燕窝,我便配了些东西,给你熬了带过来,你可以先乘热吃了。”

    “里面边吃边说吧。”

    林夕点了点头,接过食篮,走进屋子,取出食蓝里的滚烫陶罐,拿着勺子慢慢吃起来之后,才自然的看着在他对面坐下的陈妃蓉,问道:“今天有什么难决的事情么?”

    “大盛高的大掌柜慕宗离刚刚来求见我,表达了要和我们大德祥合作的意愿。”陈妃蓉看着林夕吃得香甜,笑得也有些灿烂,“这种事情,当然要你才能够决定。”

    林夕微顿,含着勺子想了想,问道:“接下来我们大德祥正好要用钱,可我不想和朝堂扯上什么关系,要用钱,我也要选择干净的生意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陈妃蓉点了点头,微笑道:“大盛高的背景非常干净,就是山yīn行省的土财主,主要接的也都是山yīn行省出来的大商号的生意。倒是三大钱庄里另外那家大泰富有九元老里面容家的背景,靠的是帮中州皇城调送库银以及官方借贷的生意。”

    “大盛高的大掌柜亲自来,又是在我们的米面生意还未能扩出栖霞行省的时候就来,不仅说明对方真的有诚意,还说明对方真的有眼光。”林夕一边继续吃着,一边沉吟道:“现在大盛高的银两比我们大德祥的身家多出太多,让他们投大笔银两入股的话就不妥,所占份额太大,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少许银两入股,大笔银两借贷给我们,但所有决策依旧必须由我们来做。如果他们不愿意,你便多花些气力,找些比较小的钱庄。大德祥的发展也不是只有大盛高看得到,那些规模比较小的钱庄要往上爬,赌xìng也会大一些,也不愁筹不到钱。”

    微微一顿之后,林夕又想到了什么,马上又道:“对了,若是大盛高接受我们的条件,很乐意和我们大德祥合作,那接下来可以透露些我们想要在碧落陵内大量购地种粮放牧的计划给他们。碧落陵气候好,且挨着唐藏,接下来反而会是云秦最为平静的地方,把大钱花在那里,最为安全。开田种粮这种事,最重的便是前期的银两投入,最怕就是时局不稳,良田突然变成了战场,人员流离失所,好好的布局一场空。大盛高这样大的钱庄,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和准确得多,而且又是花的他们的钱,他们肯定比我们更会弄清楚,碧落陵是不是要设立行省。”

    陈妃蓉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夕,看得林夕讶异起来,她才忍不住笑了笑,道:“有时候我真怀疑大人你是不是个怪物…明明从未做过任何商号的掌柜,却懂得如此多的事情,比任何号称生意天才的掌柜都要厉害,如果我不知道你的部署,听到你米面生意在栖霞行省刚刚起步,便已经想要借贷惊人财力自行购地种粮,也肯定会认为你太过疯狂,步子迈得太大了些。”

    “放心,不会扯着蛋的。”林夕想当然,随口接了一句。

    陈妃蓉一呆,旋即想到了这句话中的意思,她顿时玉脸绯红,“大人你这话算是调戏我么?”她脸上出现了些第一次见到林夕时的似笑非笑神情,轻声道:“若是大人真不嫌弃我,我倒是也深感荣幸,可以侍奉大人的。”

    这下换做林夕一呆,反应过来这个世界和他之前熟悉的那个世界相比可是要保守不知道多少倍,自己随后接的这句话,在这个世界可是显得**和暧昧至极,一时他也是不由得大窘,连连摆手道:“这只是我们那一句说熟了的土话,你可不要误会。”

    陈妃蓉看着大窘的林夕,抿嘴笑了片刻,却是又认真了起来,道:“现在你的名气渐大,前些时rì我倒是也听到了不少有关你的小道消息,说秦家那名出了名的大美人千金小姐也看上了你,以至于拒绝了许家和文家的联姻。还有据说有个柳家的公子也是看上这秦家的小姐,所以也是和你诸多不对?”

    “文家?我只知道秦惜月拒绝了许家,文家却是不知道。”林夕微微蹙眉,摇了摇头,“不过这和我没有太大关系,至于柳家那柳子羽,和秦惜月与我也更不相干,更多还是因为学院里的一些冲突而生出仇隙。”

    “看来是半真半假。”陈妃蓉微笑道:“只是这柳子羽不知道你才是这大德祥的幕后主人,正在外面求见我,既然和你真有些不对,那我见还是不见?”

    林夕有些意外,微怔的看着陈妃蓉,“柳子羽来找你?他找你想要做什么?”

    陈妃蓉道:“前段时间吏司官员稽核提前,你这同学似乎做得不错,又补了被清洗的某人的空位,升了不少,在广裕行省内务司任职。柳家最喜欢和商号打交道,你这同学应该也是想和大德祥打好关系,到时可以互相借势。”

    林夕想了想,微嘲一笑道:“既然如此,能给他点甜头就给他点甜头,到时也可以用他给大德祥做些事情。”

    ***

    (这章是先还谁的债啊,迷糊了,要不就先罪粉之仙魔变群吧,我记得这个好像应该没有加更过...唉,我先还完债,再给所有书友加更几次...只是债务还是有些沉重啊)

第二十四章 被养而不知

    柳子羽在外院的一间厅堂里端着一盏茶慢慢的饮着。

    柳家派来襄扶他的重要谋士苏仲文淡然的坐在他的下首。

    和出学院时相比,柳子羽已然成熟稳重了许多,也变得更有耐心。

    就如此刻求见大德祥大掌柜,虽然已经等待了许久,连茶都换了数盏之后,才得到了对方的应允,而且又是数停的时间过去,对方还没有露面,但他的心中却依旧没有丝毫烦躁之意,面上的神sè也依旧是十分谦和。

    事实上此刻他的心情,是既兴奋,又紧张,又好奇。

    在之前吏司的考核之中,因为民意考的成绩大好,再加上他父亲应该暗中出了不少力气的关系,他补了广裕行省裕州城内务司采买一职,虽是挂着代字,官阶还只是从八品,但这却是内务司的实权肥差,不仅和省城诸多上阶官员可以多有照面,而且手中职权更容易和商行打好关系。

    这在官场上,是大大的进了一步,柳子羽新官赴任,自是有种林夕熟悉的诗句“chūn风得意马蹄疾,一rì看尽长安花”一样的意气风发的得意心情。

    然而他先前也已经得知,大德祥的大掌柜十分神秘,平时根本不见外客,原本他来求见也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现在对方答应和他见面,或许根本不是看在他的官阶,而是看在他的省督父亲的份上。

    不管如何,在他看来,若是能和大德祥这样的商号结下很好的关系,或许就是他将来在朝堂中平步青云的一大助力。

    有轻柔的脚步声响起,本能的觉得正主即将登场,柳子羽顿时jīng神一震,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正了正坐姿。

    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然而在看清走进来的人时,他却是还是不由得失态,一时愣住,目光全部聚集在这走进来的人身上,却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陈妃蓉一直都很美艳,而且是那种熟透了的美艳。

    在到了大德祥之后,先前的那种妖冶的气息却似乎从她的身上彻底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端庄的大家风范,这就是一种大商行大掌柜的雍容气质,而且似乎本身是在她体内,根本没有刻意的痕迹,似乎她本身就已经经营了许多年大商行一般。

    只是这种一露面的惊艳气质,柳子羽便明白这名身穿红锦翻毛白边长袄的女子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大德祥神秘掌柜,他早前就听有些传闻说,大德祥的大掌柜是名美艳的女子,然而他没有想到,这名大德祥掌柜,竟是比传说中的还要美艳动人。

    苏仲文也是一时吃惊,但他对于女sè自然比柳子羽见得更多,见到柳子羽有些失态,他顿时轻声咳嗽了一声。

    柳子羽顿时醒转,慌忙站起,对陈妃蓉拱手行礼:“这位大家可是大德祥大掌柜,子羽有些惊讶失态,真是惶恐至极。”

    听着这句话,陈妃蓉便已看出柳子羽的应变和待人接物已然十分老成,她颔首回礼,微微一笑,道:“有劳柳大人久等。”

    她只是应承,连自己名讳都没有说,是略有些倨傲无礼,但她的嫣然笑颜和轻柔语气却是让柳子羽反而心中一热,反过来迎她入座:“大掌柜客气了。”

    “先前我已听说柳大人年少多才,年纪轻轻就已补了裕州城采买的缺,平素我一女子不便抛头露面,且生xìng喜清净,一般也不见客。听大人如此年轻就有如此才干,倒是也忍不住出来看看是何等人物,此时见了,果然令人心旷神怡。”陈妃蓉入座,浅浅笑道:“且正是因为喜爱清净,这些时rì我才隐居在这处僻院里,柳大人正好行经,倒也是有缘,只是不知道柳大人前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

    “这女子好会说话,又神容端庄,一派大家之风,神sè语气却又妖媚入骨,若是亲自出面去谈事情,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吃得消。”只是听到这两句,苏仲文便已心中暗惊,直想大德祥的一飞冲天的确不是偶然。

    苏仲文都感觉如此,柳子羽更是觉得好像吃了什么灵丹一样,浑身每个毛细孔都是暖洋洋的出热气,浑身无一处不舒服:“大德祥的崛起之速在云秦史册上恐是独一无二,让我仰慕不已,一直想看看到底是何等人物才能将大德祥带得如此,得知大掌柜在此,便没有多想,兴冲冲的赶了过来,倒是望大掌柜不要怪我唐突了。”

    “唐什么突,小嘴倒也是抹了糖般甜,只是不知你要是知道大德祥东家是林夕,会如何心情。”陈妃蓉心中如是想,面上却是明媚一笑,也不说话。

    柳子羽接着道:“广裕行省和栖霞行省挨着,我在裕州城任职,到时却是要大掌柜多多照拂了。”

    陈妃蓉微笑道:“大人说的反过来了,大人任采买一职,应该是大人多多照拂我们大德祥的生意才对。”

    柳子羽心头更热,道:“我来前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大德祥皂膏天下第一,广裕行省的镇守军平素也是要耗用不少皂膏,只是不需要jīng致和花巧,只要价钱略降一些,我便可以想法让镇守军都用大德祥的皂膏。”

    陈妃蓉看着他的双目,道:“承蒙大人看重,大德祥这方当然没有问题。”

    看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易便一口应下,柳子羽顿时心中狂喜兴奋不已。一省军方皂膏等耗用物用量极大,若是每块价钱能够稍降一些,一年便可以省下许多军费,且用的还是大德祥这种最好的货品,这便是他的政绩,上任之后便是有一把火可烧。

    “大掌柜如此厚爱,叫我如何回报。”柳子羽按捺住欣喜,道:“听说大德祥在做米面生意,不知货源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倒是知晓广裕行省有不少原先的荒湾,奖励开垦,免除了五年赋税,今年才至第二年,只是因为山湾里通行不便,商队进入成本高出不少,内里米价也低。若是大掌柜有意,我倒是也可以想想办法,上书奏请修路,到时若是成功,修路银两确定拨下,我便告知大掌柜,大掌柜和那些农户签上数年合约,应也是双赢的事情。”

    陈妃蓉道:“大人真是有心了,不仅大德祥感激大人,想必那些农户也会记着那些道路是大人所修,会记得大人的恩典。”

    看着陈妃蓉赞许的目光,柳子羽心中更是火热和意气风发:“既然大掌柜有意,那我到任便马上去办此事…若是大掌柜还有什么难办之事,若是看得起我,倒是也可以知会我一声,到时我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

    ……

    林夕负手站在廊檐下,感知着头顶上许多片雪花飘落的轨迹。

    把每一片雪花想象成一名对手,用思绪去与之交锋,这是谷心音告诉林夕的一个简单的修行方法。

    因为像谷心音和林夕这种修行者,面对的敌人也往往不会是一般的修行者。

    在面对境界更高的修行者,尤其若是面对御剑圣师这种的存在,在感知之中,对方的飞剑就会快得很多时候消失在感知之中,形成片段式的感知,就像漫天洒落的飞雪,要想不被飞剑击杀,便至少要在那种片段似的感知中,找出到底那一柄才是真正的飞剑。

    在雨中或是在雪中,感知着雨雪的洒落,清晰的抓出哪一滴雨珠,哪一片雪才是最快将落到自己身上的,多做这种训练,便能在越阶遇敌之时,反应能快一些,至少防御会更好一些。

    虽是静心做着这样的修炼,但感知到天空中那些风的流动,体内那魂力似乎随时可化为雷电飞出的奇特感觉,再加上听到熟悉的陈妃蓉的脚步声,知道此刻暗中做了不少手脚对付他的金勺柳子羽此刻正从距离他不远的院门离开,他便忍不住有些要将魂力析出,激发几道雷电的冲动。

    要是柳子羽走着走着,突然就被雷电劈一下,那自然十分好玩且解气。

    看着再次走到他面前的陈妃蓉,林夕停止了这种无形的修行,微嘲道:“他给了些什么好处?”

    “让军方用我们大德祥的皂膏,帮我们修些路,通进一些商队不太乐意去的产粮地,可以让我们收到一些价钱略微低廉的稻米。”陈妃蓉笑道:“不得不说你这个同学极有头脑,提出的事情很难拒绝,而且这两桩事情应该就足以让他在来年的吏司考核中交出很好的答卷。”

    林夕想了想,道:“我知道军方一般都有些空置的营房粮仓,现在南伐的准备必定已经开始,地方军和军粮军械肯定会朝着千霞边关调动,空置可做仓库的房间必然更多。既然他和你谈得这么愉快,你接下来便可以让他帮帮忙,用便宜的价格租来做货仓,这样我们在广裕行省的米面生意还能节省不少本钱。”

    “你倒是也好。”陈妃蓉笑骂道:“这样虽然我们得了实惠,他能令军方多收些银钱,又得了不少功绩,你就不怕这样一路把他扶上去,到时养肥了他,到时候来对付你就更厉害了。”

    林夕嘴角微翘,却不说话。

    陈妃蓉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笑,知道柳子羽是还在将林夕当成对手,但林夕眼中的对手,却已经是不知比柳子羽高出多少的人物。

    ……

    院外,大浮镇的石道上。

    柳子羽转身望了身后深幽的院落一眼。

    他的脸上露出了异常满足的兴奋神sè。

    在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前程时,他在心中同时喃喃自语道:“林夕…你可别变得太弱,否则到时候将你踩踏在脚下,看着你的面目时,便没有那么的欣喜了。”

第二十五章 边境之冬,之刺

    鱼市生意,在天热的时候是气味腥臭,到了天寒的时候,却是湿冷,同样是在江边,到处盆盆水水的东港镇鱼市就比东港镇沿江别的地方要冷上许多。

    清晨时分,刚刚从自家铺子走出,想去沿江渔船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对修行有益的新鲜物事的许笙就听到有一个商号的人在鱼市外面等他。

    自从他不经意间露出了些过人的气力,被外面的人知晓他已经成为修行者后,前来找他的人就络绎不绝。

    在修行者战斗的世界,似乎到处都是修行者,但在这普通的人世间,修行者却是如深山中的千年灵芝,谁都知道有,但却云烟缥缈,极少人能够真正见到的存在。

    许笙原本想和之前一样,让人推脱回了,然而报知他的鱼贩却说此次来的商号说他只要听到一句话之后,必定不会拒绝。

    “什么话?”

    “记不得清楚,什么鱼什么道的。”

    肥壮的鱼贩因为记不得那句对于他而言太过晦涩拗口的话而不好意思的抓着头皮,然而许笙的身体在这鱼市的盆盆水水之间却是彻底的顿住,他的眼中出现了平时没有的亮光。

    在凝滞了数息的时间之后,他大踏步的走向鱼市外的街道,就连周围那些相熟的人大声打招呼都没有听到。

    鱼市的人都发现了他们这名黑脸少东家和往rì的不同,在东港镇的晨曦中,他们看到好像身上闪着某种光辉的许笙走向了那辆自昨天半夜起就到达,停在鱼市外的马车。

    许笙只是和那辆马车前的一名中年华服男子交谈了几句,便快步回到鱼市自家的铺子,然后很快整个鱼市的人就都知道许笙要走了。

    只有当时离得近的人,才听到那名中年华服男子是大同号的某个掌柜,听到那名中年男子只是恭敬的告知了一句十分拗口的话:“汝授之以鱼,吾还之以道。”然后许笙便答应跟着大同号的人离开。

    这些鱼市的人无法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许笙放着那些离家近的,很出名的大商行不去,却是要接受一个远道而来,且并不出名的商号的邀请?

    整个东港镇,听到这个消息,能够从中觉察出一些真正意味的唯有张二爷等兄弟数人。

    这几个江湖汉子,在许笙很快的告别家人,踏上大同号的马车离开东港镇时,乘船到了江上。

    在开阔的江面上,这几个江湖汉子每人端了一碗酒,遥遥对着许笙一口饮尽,为许笙送行。

    许笙无酒,只是洒下热泪,对着这几人深深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决然的转身,进入了车厢。

    ……

    在云秦帝国的东端小镇,许笙接受大同号的聘请离开,在林夕的暗中授意之下,开始准备负责碧落陵至云秦各地的货运事宜之时,云秦和大莽边境处的千霞山也迎来了第一场雪。

    自南伐的消息传来,无论是驻守在千霞山的云秦军队,还是驻守在大莽边境平原上的大莽军队,都是气氛紧张,没有办法平静幸福的迎接年关。

    千霞山虽和龙蛇山脉一般连绵不断,横亘整个云秦帝国的南境,但地势十分平缓开阔,生长也都是各种阔叶乔木,各种集团大军和大型军械前进都没有任何的问题,所以当年还是南摩国的大莽,三十万大军轻易的穿过了千霞山和坠星湖之间的平原,结果成就了青鸾学院张院长的传奇。

    因为地势和所处对手和龙蛇边关不同,所以无论是在云秦这端,还是在大莽这端,都是成片成片,一眼甚至望不到尽头的连营。

    就在这下雪的清晨,有三名身穿大莽黄sè将领服饰的男子手持着完全合格的军中通行令牌,穿过重重营帐,接近一片连营中间最雄伟的中军大帐。在看到大帐前方飘扬的绣着“闻人”两字的大军军旗上,这三名男子眼中闪出了仇恨至极的寒光

    在距离那顶雄伟的中军营帐还有近七百步时,确定周围都没有任何人,其中一名最为年长的红面中年人用唯有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再次最后确认:“等会邹师弟从营帐左侧突入,以魔龙弩吸引他注意力,我随后突入,卡死他的飞剑,连师弟在我身后,发动最后一击。你们可清楚了?”

    这句话在进入这片连营之前,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其中那短暂的先后间隙,也不知道已经试演了多少次,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然而听到他这一句,另外两名面sè极其冷峻的年轻人也没有丝毫不耐的神sè,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然而红面中年人依旧不放心,或是在坚定自己付出生命的信念一般,依旧用唯有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补充了一句:“闻人苍月的内伤和毒伤都很重,这次刺杀,为了得到可以接近中军大帐的军令,我们那些人也相当于浮在了明处,所以只可能有这一次刺杀的机会,且一定要成功。因为这不仅是李苦师兄的仇…而且昨rì已经传来确切的消息,就在这一两rì之间,他就要主动进攻云秦大军!这样做的目的,只可能就是彻底激怒云秦皇帝和云秦百姓,使得南伐之事再也没有回旋余地。我们不能因此人,就令大莽被拖入困难的泥沼之中。”

    听着这名红面中年人的这句话,两名面sè极其冷峻,脸上的肌肤就像铁一般的年轻人依旧没有作声,但眼中决死的神sè却更浓。

    因三人的通行令牌完全是正常核发,所以没有任何的意外,三人将身上的气息和落脚的力量都控制到了正常巡逻军士的水准,接近了中军营帐。

    雄伟的黄sè牛皮中军大帐外,唯有两名军士持戈站岗,在这飘雪的晨光里静谧的有些不太真实,帐内的铜盘盆里燃着晒干的牛粪和火炭,煮着一大壶的药草,浓厚的刺激药味完全掩盖住了引火牛粪的难闻气息。依旧身穿一件单薄普通粗布衣的闻人苍月刚刚饮下一碗浓如墨汁的药汤,和之前配合炼狱山掌教刺杀李苦时相比,他脸上那种如蓝sè杏花开放一般的不时隐现的蓝sè已经消隐了许多,但是却没有什么血sè,使得他的眉毛显得更黑,但原本红如血的唇却是有些发白。

    虽然成功的牵住了李苦逃跑的步伐,但李苦毕竟是比他还要强大的修行者,他知道那名修为还比他高出一阶,和夏副院长一般强大的炼狱山掌教,都在李苦的一击之下受了重伤,恐怕苍老的他也要折损不少寿命。

    在谷心音修为未复之前,天下所有的圣师之中,的确也唯有他才能以剑牵绊住李苦,所以他才能成为了决定大莽命运的唯一一人,在大莽任何一方的势力眼中都是最为重要,然而他毕竟也只是能够牵绊住李苦。虽然那十七名炼狱山接近圣阶的强大修行者在炼狱山掌教的授意之下,挡在了他的面前,但李苦的力量,还是使得他比和般若寺真毗卢对敌伤得更重。

    有炼狱山的一些珍稀药材,此刻他蓝杏的毒已经解了大半,但内伤却是比离开碧落陵时更重。

    这个时候的闻人苍月,的确是很弱的时候。

    然而…这也是相对而言。

    即便那三名手握正规通行令牌的刺客完全将身上的气息和力量控制到了一般巡逻军士的水平,但是刚刚喝完一碗药汤的闻人苍月还是感知到了不对。他感知到了那种唯有像他这样经历过无数征战和厮杀的人,才能感知到的冰冷杀意。

    面对这种杀意,闻人苍月只是朝着最为接近营帐的那人处冷漠的看了一眼,将炭火上的那一壶药提了下来,用一个沉重的头盔罩住。

    帐外的三人不知道闻人苍月只是生怕交手毁了些药而做的如此平静冷漠的动作。

    他们只是有确切的消息,他们要杀的闻人苍月,此刻就单独在这营帐之中。

    没有任何的迟疑,三人中看上去最为年轻的“邹师弟”首先爆发,在一声低喝之间,体内的魂力从脚底狂涌而出,双脚上结实的皮质军靴直接炸裂,整个人撞上了左侧营帐。

    两名持戈军士震惊,惊喝,但就在他们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之前,那名年纪最长的红面中年男子已经从他们的中间穿过,一柄黑红sè的薄剑从红面中年男子的身后飞起,切开了这两名持戈军士的咽喉。

    雄伟的中军营帐在那名年纪最轻的修行者一撞之下,直接破开一个大口。

    这名第一个冲入营帐的年轻修行者体内所有的魂力已经由双手中涌出,帐内的空气骤然如风暴般卷动了起来。

    因为知道自己下一瞬必死,所以这名年轻修行者对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的怜惜,双手在握住一件黑沉沉的魂兵时,双手的肌肤就已经完全炸裂开来。

    然而就在此时,闻人苍月未动,另外一侧的营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浑圆的箭孔,一枝深红sè的长箭,带着一道更剧烈的气流,瞬间狠狠钉入这名年轻修行者的胸膛。

    这名年轻修行者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目,倒翻飞出。

    他无法想象,竟有这样的一名箭手,可以隔着营帐便准确shè中他的身体,而且竟然有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威力。

    “噗”“噗”“噗”“噗”….

    无数如黑sè光线一般的恐怖细弩箭汇聚这这名年轻修行者的所有力量,在他翻飞的一瞬激发而出,没有能够shè向闻人苍月,而是shè向了上方的帐顶。

    整顶营帐的顶部不是被洞穿无数洞口,而是被狂暴的力量直接绞成了无数碎片,像一股喷泉一般往上冲出。

    从帐门正中冲入的红面中年男子瞳孔微缩,这一箭已然打乱了他们之前的部署,但他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停顿,“嗡”的一声爆响,他的黑红sè轻薄飞剑震出了无数黑红sè的火星,变成了一条直线,狠狠的直刺营帐中的闻人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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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雪连山,将军北望

    营帐里的闻人苍月面容冷漠,在这普通修行者根本连喝出一个音节都来不及做到的极短时间内,他却是已经往前跨出了一步。

    他以沉稳如铁山的身影,挡在了那一个被他头盔盖着的药罐前。

    红面中年男子的黑红sè轻薄飞剑距离他的身体已经唯有数寸,在一般的修行者眼中,这已经根本没有距离,然而在他的眼中,这柄剑身上不停震荡出无数黑红sè火星的轻薄飞剑动作却是十分缓慢,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应付眼前的这局面。

    “赵红雷,李苦的师弟,我等你来已经很久了。”

    他轻蔑的出声,在第一个音节还未正式响起之时,他前方的空间之中的空气便已骤然一震,如同响起了一声闷雷。

    在他身上强横至极的魂力瞬间喷涌之下,他前方的那个炭火盆完全震成了飞屑,不仅是火红的木炭,就连盛放炭火的铜盘,也瞬间被强大的力量撕扯、震荡成无数沙砾般的碎屑。

    放置在炭火盆旁,剑鞘也是同银白sè陨铁铸造而成的炼狱山最强飞剑七曜魔剑在这一震之下也悬空浮起,剑身和剑鞘于瞬间分离。

    这柄同样黑红sè的飞剑在和李苦的厮杀之中,已经被硬生生的斩去了一截剑尖,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截难看的扁尺,然而这柄难看的飞剑,却似乎和闻人苍月一样,通体散发着一股蔑视嘲笑的气息。

    在寻常修行者已经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因为超过感知的极限,已经根本无法判断出对方飞剑的位置的这极短的时间内,这柄带着无比汹涌和狂暴力量的飞剑,强横的插进红面中年男子飞剑前的数寸之地,重重的斩击在红面中年男子的飞剑上。

    “啪!”

    就好像一根扁尺敲在了一只黑红sè的蜻蜓上。

    这声音虽不巨大,但事实上只是因为周围的空气都被磅礴的对撞力量压成了实质,传播不出。

    不停震荡出无数黑红sè火星的轻薄飞剑猛然一颤,就在这“啪”的一声轻响之间,先前一刻还如同划破虚空一般,在空中形成一条笔直黑红sè光线的飞剑被强大的力量轰成了无数飞散的碎片。

    几乎与此同时,整个中军大帐一声裂响,除了帐顶之外的其余地方,也全部往外鼓胀,炸裂开来。

    强劲的空气如利刃般冲击在红面中年男子的身上,瞬间将这名御剑圣师身上的黄sè甲衣切出了无数道裂口。

    似通体带着浓浓蔑视嘲讽之意的丑陋七曜飞剑毫无停歇的前刺,在一片片飞散的飞剑碎片中穿过,如一片从天而降的陨石,狠狠的砸入红面中年男子的胸口。

    一口血箭从红面男子的口中喷出,他胸口好像一个陨石坑一样迅速凹陷下去,然而他的面sè却是更加决烈,他浑身的魂力,在这一刻全部汇聚到了他的胸口。

    圣师阶强者的魂力的瞬间喷发,在这一瞬间就冲碎了他体内诸多重要脏器,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皮摧骨折,凹陷下去的胸膛却变得不再是血肉,而是变成了比炼制魂兵的绝大多数金属还要坚硬的物质,死死的钳住了闻人苍月的七曜飞剑。

    前来刺杀闻人苍月,无论成功与否,他和两外两名同样出身于千魔窟的年轻修行者都没有想着活着离开。

    从一开始,他们的计划,便是以第一名年轻修行者的死亡吸引闻人苍月的第一次爆发,接着便是以他的生命,钳住闻人苍月的飞剑。

    ……

    在前一刻还是无比霸绝,通体散发浓浓蔑视嘲讽之意的七曜飞剑恐惧的颤抖起来,却是无法从李苦的这名师弟的身体上拔出。

    因为演练了不知道多少遍,另外一名年轻修行者的手,就在此刻从红面中年男子的左腋下方伸了出来,就像是这名生机已经在快速消失的红面中年男子身上又生出了一只手。

    这个时候,以身卡剑的红面中年男子同样也是这名年轻修行者的盾牌。

    在这只手伸出来的时候,这名年轻修行者就已经死了。

    他的面孔变得比闻人苍月之前喝下的药汁还要黑,七窍之中都流出墨汁般的脓血,呼吸也彻底的停顿,而他伸出的这只手,却是汇聚着远超过他修为的力量,猛的炸裂了开来,似有一条黑蛇的虚影在其中升腾,但瞬间又被更为强大的力量轰成碎片。

    这只伸出来的手,在急速飞行的飞剑移动一寸的极短时间内,便彻底消失,形成了一条恐怖的黑sè气流,朝着闻人苍月狠狠的击去。

    这股力量,比红面中年男子的一击还要强大。

    这才是这三名刺客,真正的杀招。

    此刻那名差点一箭shè杀林夕的接近圣师的箭手胥秋白已经有足够的时间shè出第二箭,然而这名强大的箭手却没有再出手,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箭矢的威力,根本无法阻止这一条恐怖的黑sè气流。

    ……

    这一条黑sè气流,最前端竟奇异的隐隐凝成一颗骷髅头的形状,后面的黑sè气流,就好像是这颗骷髅头上的长发。

    李苦的师弟,这名名为赵红雷的千魔窟圣师,身体已经开始死亡,但如回光返照般,他的意识和感知在这一刻却是比平时还要清晰。

    他感知出,即便闻人苍月能够收回飞剑,以方才这柄七曜魔剑的一击之威,也无法阻挡这条黑sè气流。

    在他看来,闻人苍月已经根本不可能阻挡住这一击。

    然而就在此刻,闻人苍月的眼中,却是显现出了一丝怜悯和讥讽交缠的神sè。

    面对着面前这一股黑sè气流,他并没有设法取回自己卡在赵红雷胸口的七曜魔剑,而是左手往胸口布衣内一探,然后伸了出来。

    他的这只伸出的手中,有一柄小小的骨舍利剑。

    难道这样一柄只是两根牙签般细长的小剑,比炼狱山以陨铁打造,嵌以陨石中自蕴强大元气的七曜飞剑,还要强大?

    这一刻,赵红雷的脑海之中下意识的闪过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股浩瀚无匹,带着逆天气息的狂暴力量,从那柄骨舍利小剑上喷涌而出。

    “噗!”的一声爆响。

    黑sè气流从最前端开始,全部被这柄小剑上喷涌而出的狂暴剑气摧毁,轰然暴散的元气力量往后倒卷,赵红雷的身体往后倒飞,在倒飞之中,除了整个胸膛之外的身躯的血肉开始溃散,暴散的强大元气继续往后侵袭。

    “轰!”

    “轰!”

    “轰!”

    后方连续三座营帐,全部瞬间倒塌。

    赵红雷的意识和感知也瞬间冻结,他感到了自己师兄李苦的气息,这一剑,就像是李苦挥洒而出的一剑。

    他明白了这柄骨舍利剑到底是一柄什么样的剑,然后他的口中就变得极苦,心中也变得极苦。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为了师兄来刺杀这名根本无视大莽军民xìng命的暴虐将军,最终却是反而被对方用这样的方式化解。

    连营中示jǐng声连绵不断响起,一列列的大莽军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看到已经彻底变成废墟的中军大帐,以及闻人苍月前方倒塌的三座营帐,再看到闻人苍月脚下如蜘蛛网般裂开的土地,这些军士都感觉到了方才是什么样的力量对决,一时全部变了脸sè。

    闻人苍月收起了手中的骨舍利小剑。

    他先是冷漠的看了一眼那三具已经残破不堪的修行者尸体,然后看了一眼周围到达的军士,摇了摇头,道:“太慢…在碧落边军,jǐng钟五响的时间,便要离帐百步。我不知道你们先前是如何训练的,但是从现在开始,每rì鸣jǐng训练一次。三rì后,哪个校官御下还做不到的,校官便撤职。列入前锋营,战时冲在第一阵列。”

    听到闻人苍月的这句话,再想起这名元帅先前已经颁布的一系列严苛至极的赏罚条例,周围这些战力和意志也绝对不输云秦jīng锐军士的大莽黄帐军人却都是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起来。

    没有人敢在心中讥讽闻人苍月是碧落陵的丧家之犬,所有的人都只是再度被闻人苍月的强悍和威严所震骇。

    闻人苍月没有再行说话。

    数名看似也不像大莽人的沉冷将领开始接替他发布命令,一些军士有条不紊的退去,一些军士开始重整营帐。

    闻人苍月转身,掀开了身后地下的沉重头盔,提起了完好的温热药壶,然后他再缓缓转身,看着远处雪中的千霞山轮廓。

    “老皇帝的人已经铲除得差不多了。”

    “这次千魔窟的那些反对势力,也都浮出水面,可以很快铲除干净…是可以出兵的时候了。”

    看着远处千霞山的影子,这名身体一rìrì在恢复着的强大存在,在心中带着一丝狂热,用唯有他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缓缓的说道:“兵贵出其不意,长孙锦瑟,想必你不会想到,我居然会反过来出兵北进。胡辟易小儿…难道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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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第二步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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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闻人苍月这个逆贼,我云秦对他不薄,造反不成,刺杀太子不说,竟然投敌卖国,真是该千刀万剐!”

    “亏得先前还当他英雄,原来竟是如此不知廉耻的人物。”

    “这种忘记了自己祖宗是谁的人,就应该当众用火慢慢焚死!”

    “大莽是什么地方,难道忘记当年三十万大军都被张院长杀得丢盔弃甲了?带着这些南蛮子竟想侵入我云秦,简直就是找死。”

    “就是,闻人苍月这厮,定会被我云秦大军抓回来,当众处死。”

    “……”

    院墙外的议论声很大,很热烈喧嚣,即便隔着数重院落,站在院中的林夕就可以听得到。

    在这些声音的包裹之中,林夕的眉头微蹙。

    “妃蓉。”

    他轻唤了一声。

    天气越发的寒了,廊檐下挂着一长溜粗如婴儿手臂的冰棱。

    陈妃蓉已经穿上了一件白狐毛袄子,不知是最近有些过于劳累,还是因为蓬松在颈脖间的白狐毛丰厚的关系,显得脸小了些,但她脸上的容光却更加光彩照人了些,似乎又年轻了数岁。

    在早些时候,她已经来过一次林夕的院子,但林夕并未和往常一样和她出来相见,她便又先行退去,去处理了些别的事情,此刻走进来,一眼便感觉到林夕的气质和往常变得有些不太一样,更加平静高远,她便不由得欣喜了起来,轻声道:“破了?”

    林夕点了点头,一股魂力弥漫在他的手上,使得他的双手肌肤闪出凝重的,如金属光泽一般的淡淡黄光。

    就在今rì,他的魂力修为,终于突破了大魂师巅峰,突破到了国士阶的修为,无论是体内的魂力,还是他的身体,都有了些实质的改变。

    所有他的对手,都以为他在碧落陵身心遭受重创,在朝堂之中也遭受近乎灭顶之灾后,他的修为即便不退步,也会十分的迟滞。然而他的对手,都没有想到,林夕所看重的东西,和他们看重的不一样,他们都不会想到,这个秋冬,却是林夕修为进境最快的一段时间。

    “大人,你真是个天才。”看到林夕变得如金属般光泽的双手肌肤,感觉出那些魂力的强大,陈妃蓉却也感觉得出林夕此刻的心情,她微笑着,轻声道:“这毕竟是值得欣喜的事情,你应该高兴一些…不管闻人苍月现在有多强,将来一定会死在大人的手中。”

    “谷心音学长对我说过,人要学会爱恨,但不能被仇恨占据全部,不然就会变成一个只懂得憎恨的怪物。你说得不错,这的确是值得欣喜的事情,我的确是该高兴一些。”林夕的脸上露出了些温和和钦佩的笑容,“幸亏有你们在身边,心情才更容易变得更好一些。我只是想到,谷心音学长在暗无天rì的水牢里那么久,还没有变成只懂得憎恨的怪物,他身上的有些东西,的确还值得我学习。”

    陈妃蓉温婉的笑了起来,道:“谦逊和有礼,的确是你的一大优点。”

    林夕微微一笑,道:“有什么特别些的消息么?”

    陈妃蓉道:“前些天闻人苍月大举北进,虽然已经退却,但确切的情形是他用五万大莽军突袭八万千霞军,大莽军一万前锋军全军覆灭,但千霞军的伤亡过两万,所以无论如何云秦都不算大胜…还有因他统帅大莽军队入侵云秦边境的事情,民情激愤,无数民众要掘了闻人家的祖坟,后来还是皇宫里面出了不少公文,说闻人苍月只是某人的私生子,和闻人家并没有太大的干系,将闻人苍月母亲的封号给削了,坟地平了,才将民怨按了下去。”

    林夕点头沉吟道:“再强的将领,即便有许多嫡系心腹部将的配合,也不可能将陌生的七路大军很快熟悉得有如指掌。他的伤势又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冬天行军打仗,除了大雪封路,军械和给养供给不上之上,普通军士伤病减员也会比较多。而且面对皇帝的南伐,在军势和国势稍弱的情形下,他应该会先行守势,慢慢练兵,消磨云秦大军的实力。所以他至少需要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本身也不可能在明年chūn之前主动冲过千霞边境。他这么做,只是要进一步的激怒皇帝和中州皇城的主战权贵。那个闻人老首辅本身也是反战派,出了这样的事情,保住祖坟,恐怕是中州皇城和闻人家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或许就因为这要保住声誉,闻人家的那一张位置也要让出来。这样一来,明年chūn云秦的南伐彻底成定局,且投入的力量会更大,只要道路一适合大军作战,皇帝恐怕会立时发布军令,南伐就会开始。”

    陈妃蓉点了点头,看着林夕道:“最近已经开始大量征兵,明年chūn起云秦青壮劳力减少,米粮出产会有减少。碧落陵设行省也已经议定,但按确切消息,会以山阳道为界,一分为二,设立两个行省。”

    “和以前天灾引起的饥荒年一样,米粮不够,但朝堂会限制米粮提价,所以细米细粮不够的情形下,整个米面生意就会需要大量的粗粮补充。碧落陵方面,让许笙尽量拿地,一些不适合种植细粮的劣地,能拿的话也多拿一些,可用以种植粗粮。”林夕平和的说道:“我只担心明年下来,我们大德祥没有足够的米粮供应,别的商号和我们的竞争,这根本是不需担心的事情,因为他们绝对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既然大盛高已经同意我们的条件,并同意给出那么惊人的巨款,那我们的第二步,便可以开始了。”

    陈妃蓉笑了笑,笑得风情万种:“好,既然这次是花他们的钱,他们也肯定会乐意出力,所以我们这第二步,走的应该还会比预料中的更快些。”

    ……

    千霞山边境线上。

    千霞边境的第一场雪来得比林夕所在的栖霞行省大浮集镇要晚一些,但第一场雪过后,第二第三场雪,却是很快落了下来。

    在边境线上积雪已经厚达两尺的白sè雪原中,有无数横七竖八,业已冻得僵硬的军士和马匹的尸体。

    有一只数百人的云秦军队在就地掩埋己方阵亡将士的尸体,并清理挑拣一些有用的军械,装车拉回。

    有无数的乌鸦飞在半空之中,发出聒噪至极的叫声。

    这些乌鸦本来是云秦和大莽的这片边境线上食腐的主力,但不知从何时起,这边境线上却多了大量的秃鹫,这些凶猛的秃鹫在抢食时,这些乌鸦根本不敢靠近,只敢垂涎的盘旋飞舞,等到这些秃鹫改换地方,移开些位置,大量的乌鸦才敢一涌而下,拼命的抢夺秃鹫留下残羹冷炙,丁星血肉。

    一名云秦军士在沉默的行进间,一大群秃鹫旁若无人的在他面前不远处落下,抖开腥臭的翅膀,撕扯啄食几具僵硬的尸首。

    看到那几具身穿黑甲的己方阵亡将士的尸体瞬间被扯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这名云秦军士再也无法忍受,抽出背上的黑sè长刀便冲了上去,但是连斩数头秃鹫,惊得那一群秃鹫全部飞起之后,这名云秦军士却是又无力而痛苦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嚎叫。

    因为这一片被积雪覆盖的战场太过辽阔。

    在这片到处是尸体和秃鹫、乌鸦的战场上,他们数百人,从空中看下来,也只是这片辽阔战场上的一个黑sè斑点。

    即便是不停的砍杀,又能杀得死多少头秃鹫,杀得死多少乌鸦?

    ……

    在云秦的这年冬,距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之际,叛逃至大莽,成为大莽七军最高统帅的闻人苍月,在云秦全国民情汹涌,准备着南伐讨逆的时候,却是反而主动挥师北进,越过大莽边关,和在云秦同样有天才之称的胡辟易统帅的云秦边军,展开了数rì绞杀,直至一场大雪落下,双方的这场大战才结束,大莽军队才全部退却。

    在方圆数百里的区域之内,双方一共抛下了三万余具尸体,加上无数马尸和破碎军械,千霞边境线上,残烈如炼狱。

    在叛逃将领闻人苍月反而敢挥师讨伐云秦帝国的消息传遍云秦帝国后不久,另外一个不属于战争,但对于商号而言也极有震撼力的消息,也在云秦帝国内传了开来。

    前段时间,以垄断的金丝蜜柚茶和皂膏生意一飞冲天,收购了大同号商行的大德祥,在出人意料的大耗银两,进入米面生意,近乎一统栖霞行省之后,又有更加惊人的手笔。竟在一月不到的时间内,一口气在整个云秦帝国的绝大多数重要都城内,连开了上百家专营米面生意的分号!

    这种手段,已经完全不能光用“气魄”二字所能形容。

    这已经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才上得了台面的新兴大商号所能做出来的事情,而像是一个已经在云秦称霸了许多年,财大气粗到了一定程度的巨无霸商号,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 .

第二十八章 那一团依旧鲜活的光亮

    河洛行省省城郑城,因郑姓是城中最大姓,十户之中倒是有三四户姓郑而得名。

    郑城布局四四方方,又名四方城,人口也近百万,十分的繁华,城东有一家黄雀楼,是整个河洛行省都极其出名的名酒楼。

    黄雀楼里最出名的名菜有两道,一道就是油爆黄雀,jīng选黄雀肚内填充火腿菇蓉等物,先涂抹酱料蒸至七八分熟,接着入油锅飞快过油煎炸,炸制外皮酥松,内里却是肉嫩汤汁鲜美,一口正好一个,连细骨都是柔软鲜美,可嚼碎吞下。

    另外一道名菜是腌渍羊头肉。取羊头用上等黄酒和香料腌制,然后取肉切片,用石板压上一夜紧实,再上蒸笼蒸熟,吃时肥瘦适中,肉质劲道,独特风味难言。

    但凡省城中富商大户要宴请私客时,黄雀楼便都是首选,此时寒冬腊月,又正是羊肉更加鲜美滋补之时,自然有更多的人想到黄雀楼大饱口福。但这rì,整座黄雀楼却是被人包了场,一个上午的时间,酒楼门前和后院,便停满了一辆辆华贵的马车。

    黄雀楼二楼大堂内案明几净,地上铺着厚红毯,原先的几方小桌都被搬开,置了一张极大的圆桌。

    圆桌上已经坐了十余名富商,气度都是十分不凡,一名名随从都在靠墙处站着,气氛都是十分凝重。

    突然间,一名灰袍干瘦老者噔噔噔快步上楼,一撩衣服下摆,急切且兴奋道:“张大掌柜到了。”

    十余名富商顿时全部起身,只听下方木楼梯嘎吱嘎吱作响,像是大象踩踏上楼,过得片刻,才见一名身穿白sè绣寿字皮袍,身躯极其臃肿,一个人足有平常三个人大的大胖子,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的走上楼来,额头见汗。

    “张大掌柜。”

    等候着的十余名富商也捏着一把汗,看到咚的一声,这肥胖的身躯终于在楼面上踩实,这十余名富商才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出声招呼。

    “不容易啊,真是狼狈。”

    这名一个人足有三个人大的胖子商贾连连苦笑,掏出一块锦帕连连擦汗,“我身胖如此,羞于见人,已经两年没有出门,如今想不到居然被一个后起的大德祥逼成这样。”

    “张大掌柜言重。”

    这名胖子商贾虽然体貌不佳,但却是这所有到场商贾中最为重要人物,且所有人知道这人虽然贪吃肥胖,却是做生意的奇才,所以在场所有人对他都是没有任何鄙夷之意,都是十分的尊敬。

    “消息是落实了的。”这名胖子商贾在一张特制的座椅上坐下,依旧气喘吁吁,却是并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开始谈起正事:“大德祥有这么大的手笔,并非是本身有那么大的财力积累,而是得了大盛高的大笔输银。”

    数名商贾闻言顿时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果真是大盛高!”

    “各位稍安勿躁,且听张大掌柜细说。”一名头戴皮帽,身穿青厚袄的老者扫了那数名商贾一眼,沉声道:“此次大德祥的手笔虽巨,大盛高所支银两虽然数额肯定巨大,但若是大德祥经营不善,大盛高不可能无止尽的投钱。两者毕竟没有过命的交情,我听闻其余山yīn行省大豪似乎也并不赞同大盛高如此大赌,所以大盛高应该调集不动其余山yīn同乡的银两,只是大盛高一家,便没有那么可怕。”

    肥胖商贾把貂领敞开了些,赞许的看了一眼那名老掌柜,道:“贵掌柜说的和我要说的是一样,山yīn行省的这些大豪平时最为可怕的就是遇到一家有难,便抱成一团,互相出力支援,但此次却只是大盛高和大德祥的事情。这次大盛高的银两给得极多,到明年,大盛高也绝对没有这么多余银再来一次,所以我们只要撑过大德祥这第一拨攻势便可以。”

    听到肥胖商贾此语,厅中所有人都安静沉默下来,只是等着他再出声发言。

    “先前大家的意思也都明白了,按大德祥在栖霞行省的手笔,是势如猛兽,别的商行要么倒闭改行,要么就是被它吃掉,变成分行。这世间做生意,最关键的一点无非也就是给人实惠,诚信无欺。”肥胖商贾喘匀了气息,无形之中却是有了些大将风范,极自信道:“大德祥先前做的事情,想必现在大家也在做,接下来要遏制大德祥,也极简单,就是要给出更多的实惠,米面更好一些,价格压得更低一些便可以。只是我们各商行之间若是不能达成一致,若是有人有些异心,想要行大鱼吃小鱼,先行壮大之事,那互相倾轧之下,米面价格非但可能被压得更下,而且混乱之下,反而全皆被大德祥击败,到时悔之晚矣。”

    “张大掌柜的想法,便也是我们的想法。”十余名商贾闻言都是大喜,都纷纷出声道:“先前在张大掌柜未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商计得差不多,觉得为了对付大德祥,最有效的就是我们这些商行联手联营。只是张大掌柜的天凤玉珠行比我们各商行都要大出许多,生怕张大掌柜不想行这联营之事。”

    “大德祥那名大掌柜实在是非常人,纵观先前大德祥的每一步动作,论才能决策,我可没有信心。”肥胖商贾苦笑了一下,“即便没有信心,我十七家米市联营,才是应付大德祥蚕食的最好方法。”

    听到在过往十余年间,被公认为生意场中天才的张算盘都这么说,在场其余商贾又是心中恻然,又是欣喜。

    因意见完全一致,只是又说了寥寥几句细则,便马上备上了纸砚,直接开始拟定细则,立下十七家商行暂且联营的合约。

    ……

    年关将至,千霞边境由闻人苍月挑起的大战暂且停歇,震怒的云秦和冷漠的闻人苍月都在蓄势,都在准备。而云秦帝国之内,也进行着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战争,十七家已经安稳各自占据了一些地盘,相当于各自为王一般的主营米面生意的商行,竟只是因为大德祥的一些动作,就已经被迫进行联营。

    只是占据一省米面生意的一个商行,只是开出许多分号,就已经逼得这些商号如此,这已经不是财力威慑导致,而是因为大掌柜的才能,才让这些商号的掌舵人都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在十七家商号正式签署联营合约之时,在栖霞行省大浮镇的清幽小院中,真正的大德祥掌舵人林夕,也已经无声无息的迎来了自己修行中的极其重要时刻。

    在碧落陵受伤之后,唐雨人等人施在他身上的药物的药力帮助下,在他连rì的,连南宫未央这种人物都无法做到的苦修之下,在这年年关到来之前,他便终于突破到了国士阶的修为。

    国士阶,对于普通修行者而言,只是身体力量和魂力力量的突破,但对于林夕而言,却有着更为重大的意义。

    因为张院长留下的碑文,很明确的告诉他,他体内的“青sè轮盘”,是可以一点点推动的,而且到了国士阶之后,又会和先前有不一样的地方。

    ……

    屋檐上挂着冰棱的清幽厢房中,闭着双目的林夕,静静的感知着脑海中那一个“青sè轮盘”。

    突破到国士阶的修为之后,这一个“青sè轮盘”在脑海之中似乎更加的清晰发亮,但感观上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这被张院长推断为jīng神力量和穿越时宇宙间能量结合而成的奇异能量依旧是那青sè扁平的一团。

    在外观上根本没有什么变化的情况下,光靠感知,是根本不可能猜测出他的这独特能力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唯有试验。

    “一点点的推动?”

    林夕想着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真正老乡张院长所留下的话,伸出手指来,在身前桌子上划了一划。

    魂力轻柔喷涌之间,他的这一根手指淡淡光芒闪动,就变得有如金铁般坚硬,在桌面上划出了一条深痕。

    “回去…”

    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在心中轻喊了一声,推动了脑海中的“青sè轮盘”。

    在熟悉的景物飞快变幻之间,他回到了一停之前,桌面上没有任何的痕迹。

    他脑海之中的“青sè轮盘”依旧闪闪发亮,和以前不同的是,他莫名的觉得这“青sè轮盘”似乎还能够推动,并不像先前用过一次这特殊能力之后,这“青sè轮盘”就自然变得死气沉沉。

    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和惊喜,林夕又伸出了手指,在桌面上又划出了一道深痕。

    “回去…”

    划出这道深痕之后,他再次在心中轻喊了一声,再次努力去推动脑海之中的那“青sè轮盘”。

    他的心脏骤然停顿。

    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极其熟悉,那一生都在一瞬间过去般的极快景物变幻。

    这次他又是在心中默想着回到一停,也就是一分钟之前。

    而他面前的桌面上,他第二次划出的深痕,也无影无踪。

    也就是说,他再次成功的用出了他独有的能力!

    林夕微怔了片刻。

    他的脑海之中,那一个“青sè轮盘”,给他的感觉,依旧鲜活,没有陷入死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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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首辅隐世、强将避难

    在这个彻底和云秦朝堂,和修行者的世界隔绝的清冷小院中,微怔了片刻的林夕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之前陈妃蓉发现他突破到了国士修为,感叹他的修行速度时,便劝慰他破境总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也的确真正的高兴。

    而此刻,明白自己能力发生了什么样变化的他,心中更加的高兴。

    因为这种变化,让他瞬间感觉到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似乎有股新生的力量,注入了他依旧还脆弱的身体,让他知道自己将可以更快的走出这个院子,更快的做一些自己必定要做的事情。

    他再次伸出了手指,在面前平滑的桌面上开始书写起来。

    在他的魂力涌动之下,坚硬的檀木桌面上木屑飞洒,出现了一个个每一道笔画如小剑飞舞般的字迹。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在写着这样的诗句的同时,他在心中时而轻声的喊着“回去”二字…所以这篇本身在这个世界没有人知晓的李太白的侠客行,最终留在桌面上的,只有寥寥的几个字,根本没有任何人会明白这寥寥几个字的真正含义,将来也不会有人能够从这桌面上这寥寥几个字上体会出林夕此刻的心情。

    在林夕的脑海之中,在他一次次的动用这特殊能力之后,那一个“青sè轮盘”也终于慢慢黯淡,变得死寂。

    但林夕知道,在明天这个时候,这个“青sè轮盘”又会如太阳般正常升起。

    他也感知的十分清楚,虽然那十停的时间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能够一点点的动用,便代表着更多的机会…更强大的能力。

    ……

    ……

    不管朝堂的风雨刮得如何,不管前线的局势如何紧张,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的云秦百姓而言,这一年的生活还没有任何的改变,就如闻人苍月的叛变,遥远的大莽的老皇帝终于寿终正寝这种事情,也只是让他们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时间过得极快,以天凤玉珠行为首的十七家专营米面生意的商号宣布联营已经过去了近一月的时间,再过三天就到新年。

    一个老宅院中,一名中年文士和数名老仆正在挂些火红的灯笼和长串辣椒,以增加些过年的喜气。

    此时看这名中年文士的神情姿态,不认识的人,只以为他是一个久试不中的落魄读书人,绝对想不到他便是在民间的名声和威望还远在昔rì闻人苍月之上的周首辅。

    就在这名中年文士亲手挂着一串干红辣椒之际,一名身穿黑sè皮袍,头发灰白的老人和一名身姿挺拔的浓眉中年男子从外面没有设门房,直接洞开着的大门走了进来,只是一眼看到此情此景,身穿黑sè皮袍的头发灰白老人便马上朝着周首辅跪拜下来,伏地痛哭:“国之大梁,经天纬地之才,竟至于此,文玄枢任人唯亲,南伐一起,国之大难,已然临头。”

    还未来得及招呼,眼见这名老人便伏地痛哭,周首辅微微变sè,马上一步抢到跟前,扶起老人,苦笑低声劝解道:“孙老大人,既已至此,又何必徒增伤悲。且文家本控吏司,现又继任首辅,掌控中州防卫,权倾朝野,孙老大人在朝中任职,对文玄枢斥责之言若是传入他的耳中,可是十分不利。”

    此名老者名为孙养韬,原是律政司给事中,出名清正,此时已升任律政司副司首,那名在东港镇林夕和军方之争中拍案而起的文官刘学青,便是他和数名清流重,顶了他的缺。这名刚正的老大人,也曾在皇帝刚提南伐之事时在金銮殿外长跪不起,以血书谏,想让皇帝取消南伐的念头,乘着龙蛇边关暂时平定而先养国力,但接下来皇帝连连发力,一时之间,风云sè变,却是再也无力回天。因为极其了解周首辅的才能和为人品格,看到这样的人物竟然被弄得赋闲在家,空耗岁月,他心中激愤悲伤,便根本不能自持。

    “我年岁已高,本也活不了多少年。难道我还怕文玄枢对付我不成。”听到周首辅劝解,这名涕泪横流的老人顿时忍不住强声道。

    “以老大人的风骨,一人之死生当然早已抛之度外。”周首辅以手抚这名悲愤难当的老人的背,苦笑道:“但云秦若是少了老大人,可是又少了一堵墙,老大人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您最为放在心上的云秦百姓考虑。”

    孙养韬感其言,一时间痛哭无言。

    “大人。”

    身姿异常挺拔的浓眉中年男子躬身行礼,到此时才出声沉冷道:“既然大人隐居在此,也总需有人照应,我等就全部过来了,只是担心惊扰了大人,其余人都只是在外面候着。”

    “不必了。”

    周首辅平静的摇了摇头,看着这名双眉渐渐竖起,身上散发出凌厉气势的浓眉中年男子,轻声叹道:“我不在朝中,圣上和文首辅可能会让你们受不少委屈,你们若是觉得不便,可以离开中州,但不要聚集在我这里…此种局势之下,最好还是不争,隐于世中,随遇而安。”

    浓眉中年男子面沉如水,声音也渐怒:“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难道大人是想我们全皆告老还乡,各自回想做农户,做渔翁去么?”

    周首辅微微苦笑,低声解释道:“圣上已经对我起了疑心,而且他现在是借文家和冷家之力来压制胡家和宇化家,正是要尽力扶大文玄枢的时候,在太子身亡之后,他的心xìng又有了很大的改变,哪怕我的部下只是聚集在我这里什么都不做,他恐怕也会怀疑我们心存不满,要暗中起事。所以此时最好的方法,也唯有学一些古之大贤的做法,不问不争,蛰伏静待。以我看,孙老大人你也不要心急,明年chūn南伐战事一起,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局势便会有所改变。到时圣上或许便自然会明白青鸾学院和元老会不只是压制和平衡,还是帮扶。”

    气势凌厉的浓眉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不再多话,只是再次躬身行了一礼,一声叹息。

    他们这些追随周首辅的修行者和门客,想的大多只是周首辅和自身的荣辱,但孙养韬这样的云秦老臣,想的却是更多,听到周首辅这一句,这名老大人的面sè越发惨白,颤声道:“周首辅,你认为南伐我云秦必然大败?”

    “既然决心乘此机会彻底摆脱青鸾学院和元老会凌驾于天子之上的局面,圣上自然想尽可能不动用青鸾学院和九元老的力量,便打赢这场大战。但是闻人苍月在碧落陵就已证明他比外界想象的还要强大的多。他率领的大莽军队,比大荒泽穴蛮要更难对付。”周首辅默然的点了点头,道:“且千魔窟和炼狱山已然一统,有着炼狱山的绝对支持,千魔窟和大莽朝堂中的反对势力也逐一被清除,闻人苍月在拥有稳固后方的地利下,胜算极大。我料想云秦最终必定大败,只是不知道这一败,要付出多惨重的代价。”

    孙养韬先前只是觉得云秦出军恐怕不利,但没有想到周首辅竟然如此肯定,一时之间心神更是激荡,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老大人若是真当我是朋友,从我这里离开之后,就不要再行向圣上劝诫。已经必然进行之事,再去使力,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周首辅看着这名老大人,却是十分凝重道:“老大人也千万不要在圣上面前提及任何出兵会败的词句。在这必定出兵南伐之前,圣上认为你这种言辞打击士气,会降下严厉的惩罚,即便将来真遭大败,他也恐怕反而恼羞成怒,对你更加不利。在此种情形之下,我们不如只是等着,等到圣上自觉不对,要让我们再出力之际,我们再为云秦不恤自身便是。”

    孙养韬感到国之危难将近,却是无能为力,想来想去也只觉只能听从周首辅所言,在这原本应该喜庆的rì子里,依旧伤悲不已。

    ……

    在遥远的唐藏古国,气候不像云秦帝国一般寒冷。

    在唐藏古国的北方边境,到处都是黑sè森林的半沙化荒原中,驻扎着一支以白sè巨象为坐骑的军队。

    这支军队是整个唐藏古国的最强军队,但这支军队,却一直是效忠于死在谷心音手下的唐藏皇叔萧湘。

    就在周首辅的一些部下和门客聚集到周首辅隐居的老宅,却是得到令他们各自回家隐居避世的消息这一天,一名背着一个巨大弓盒,身穿一件如不停散发着佛光一般的古铜sè战甲的将领带着一行随从,到了这支神象军的军营。

    “耿大将军,你为何到我神象军来?”神象军的最高将领,一名浑身笼在绣着金边的白袍之中的神秘男子,坐在一头比食人巨蜥还要高大的白sè大象身上,发出了十分宏大的声音,对着这名不速之客发出了喝问。

    “凤轩和青鸾学院既已联手…我还算什么大将军,我只是一个被唐藏遗弃的可怜人而已。”身穿古铜sè战甲的将领疲惫的苦笑。

    神象军的最高将领看了一眼这名将领身后背着的巨大弓盒,想明白了这个弓盒之中装的是什么,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神象军欢迎你的到来。”

    *

    (终于铺陈开来...大戏要上演了...三更的节奏,需要大家的火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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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内征

    中州皇城,御书房内。

    云秦皇帝长孙锦瑟的下首,坐着两个人。

    能够在这世家权势最大的帝王的御书房被赐座的,自然都不可能是一般的存在。

    两人中其中一人身穿宽大长袍,鹤发童颜,双目偶尔眨动间如有剑光闪动,正是云秦皇庭大供奉倪鹤年。

    绝大多数的云秦修行者要么是想建功立业,成为云秦的重臣,要么就是纯以修行而名闻于世,后者的终极目标,便是要成为皇庭供奉。

    皇庭供奉的意义,不在一个不掌实权的官阶,而在于,能够成为皇庭供奉,便说明这人的修行实力,已经得到整个云秦的承认,是真正的宗师。

    这样名闻天下的宗师若是出手和人公开对敌,便是万人空巷,围观者如海,这对于修行者而言,是何等的荣耀。

    中州皇城中的皇庭供奉不止一位,但冠以“大供奉”三字的,却只有一人。

    大供奉,便是所有供奉之中,最为厉害的那一个。

    此刻皇庭大供奉倪鹤年的身旁,身穿御赐黄虎袍的白面中年男子,便是文家的文玄枢。

    文玄枢本身就是吏司的司首,门下学生无数,继任首辅之后,又接了监管其余各司之职,以及掌管中州卫军权,此时权势,的确可以用权倾朝野来形容,比起先前让他成为九元老之一,权势更大。

    “周若海的人全部去了他隐居的亡妻老宅,但接下来却是全部散去,各自回乡隐居了。”

    和周首辅所料的一样,长孙锦瑟果然是对他不放心,在召见文玄枢和倪鹤年之后,最先谈起的,便是周首辅旧部的事情。听到文玄枢这样的回报,自太子在碧落陵被刺杀之后便双眼一直布满血丝,每rì只休憩两三个时辰的长孙锦瑟才少了几分厉容,淡漠的冷笑道:“总算还有些忠君之心…既然如此,朕也该送他些应有的荣光,以免显得我凉薄。”

    如果封赏,这是皇帝的事情,倪鹤年和文玄枢并没有说话,只是保持了沉默。

    “朕知道你还是有可能杀得了谷心音,你为什么不杀?”长孙锦瑟脸上的冷笑消失,又沉冷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倪鹤年,清冷而威严的问道。

    倪鹤年声音平静道:“因为夏副院长派了人过来给我带了句话。”

    长孙锦瑟面sè骤变,寒声道:“什么话?”

    倪鹤年缓声道:“他说只要谷心音在回到学院前死了,他便杀死我们所有皇庭供奉。”

    “放肆!”

    长孙锦瑟勃然大怒,整个御书房空气轰然一震,数个燃着兽炭的镂空金炉里面的炭火都是轰的一炸,“这分明是威胁朕!他竟敢如此大胆!”

    在震怒的皇帝面前,倪鹤年和文轩枢再次保持了沉默。

    “他有能力做到么?”长孙锦瑟眼中多了几根血丝,厉声喝道。

    “可以。”倪鹤年沉声道:“他的修为,应该还在炼狱山掌教之上,以炼狱山掌教和李苦交手的传闻来看…若他不惜代价,应该能够将我们这些人全部杀死。”

    长孙锦瑟面sè连变了数变,按捺住了狂怒,脸sè却是彻底yīn沉了下来,“文玄枢,若是南伐之事,和青鸾学院割裂开来,你认为可不可胜?”

    文玄枢点了点头,平静道:“臣认为可胜。”

    长孙锦瑟面sè略缓,点头道:“说说理由。”

    “我云秦和大莽边境毕竟地势平缓,只适合大军交战。在大军交战的情形下,个人修为会被压制最低,即便是强如圣师,也会被数千人堆死。”文玄枢沉稳道:“公孙泉死了,程玉死了,从碧落陵逃脱进入大莽的闻人旧部极少。闻人苍月现在的优势,只不过就是个人谋略在我云秦诸将之上,且王朝和炼狱山,全部以他为剑矛,大莽百姓和我云秦有世仇,大莽国内政局十分安定一心。此种大军交战,一时难分胜负,只是国力的消磨比拼。只要此种关键时机加强吏治,一切严苛行事,便能使得我云秦朝堂稳定,没有那些反对之身的扰乱,闻人苍月的优势便自然荡然无存,必败无疑。”

    “依我来看。”微微一顿之后,文玄枢眼睛微眯,道:“他原也不计较这战事得失,他所追求的,还是自身力量之强大,以及对于这世间的影响。”

    “很好。”

    长孙锦瑟面上终于出现了些满意的神sè,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文玄枢:“盗贼多便用酷治,这是古语…此种时候,必先安内,那些不出力还要拖累大局的人,便须先行处理掉。”

    ……

    ……

    林夕不是没有过将这个世界从冷兵器时代改变成热兵器时代的想法,然而在张院长留下的那块碑文之中,他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硝石等可以用来制造**的东西的,哪怕能找出其它东西,可以形成力量惊人的爆炸,但无法大量制造,便没有什么太过现实的意义。

    所以在从鹿林镇走出,到了青鸾学院,真正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之后,林夕便早已放弃了花费大量时间来进行什么化学系统研究的想法。

    连最粗陋的火药都没有,所以云秦的新年里,一直都是没有焰火的。

    然而没有焰火,却并不代表着不热闹。

    在云秦的整个新年期间,是钱塘行省一带的竹商赚钱最多的时候,因为家家户户都会购买一段段的空心大毛竹,放入火中烧,这就是云秦和这整个世间新年中的“爆竹”。

    已是新历换旧历,庞大的云秦帝国,已经又往前跨过了一个念头。

    在整个云秦帝国都此起彼伏的连绵爆竹声中,广裕行省裕州城的一处官宅中,柳家的重要谋士苏仲文展开了一封密笺。

    仔细的看完了这封密笺上的内容,苏仲文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在这唯有他一人的房间之中,冷笑着自语了一句:“果然有些问题…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封柳家的密笺上,记着的是有关陈妃蓉的事情。

    在和柳子羽第一次见到陈妃蓉时,他就觉得陈妃蓉不是普通人,便已发文让柳家暗中调查陈妃蓉的身份背景。以柳家的实力,只是依靠陈妃蓉先前通城关时的姓名,便可以从户司调出其资料,然而此刻柳家查得的陈妃蓉的资料却是极其的普通,只是东林行省的一名普通农户家女儿,被许配给一商户做妾,在商户在龙蛇边关一带经商,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记载。而从这些记载来看,这陈妃蓉都应该是一个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应该有太大见识的普通女子,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样一个掌管大德祥的大掌柜!

    在苏仲文看来,一个若是一直喜欢清静,不见人的美艳女子,是绝对不会像陈妃蓉拥有那种都令他有些心得的难言魅惑力的。所以这大德祥的大掌柜的神秘便绝对有些问题,绝对不是像陈妃蓉所说的一样,只是因为天xìng不喜见外人。

    现在看到这柳家查出来的档案,苏仲文便已然可以确定陈妃蓉只是取代了这名普通农户出身的女子的身份。

    在烧毁了柳家的密笺之后,苏仲文便开始书写让柳家继续深查陈妃蓉的回笺。

    在他这样的谋士看来,需要如此隐瞒着自己的身份,无非是两种,一是本身便是云秦的重案犯,另外一种便是大德祥恐怕牵涉见不得光的生意。而无论是哪一种,对于他而言,都可以掐住大德祥的咽喉,为他和柳家获得更加惊人的利益。

    ……

    刘景握着一个小南瓜状的紫砂壶在河洛行省的蔺城街道里走着,走向自己的铺子。

    他是稻花坊在蔺城的分铺的掌柜,稻花坊是那十七家联营的铺子其中之一。

    无论在云秦还是在唐藏、大莽,交新年,正月初八之后,大多数商号才会陆续开张。这倒不是商号要乘这新年期间多歇几天,也不是商号倨傲,不怕被竞争对手乘机抢了生意。而是因为这是无形之中自然形成的规律,因为所有的人家都会在过年之前备足年货,绝对不可能在新年期间便出现什么米粮吃食不够了的情况。

    所以即便是商号在新年期间也维持着开业,也是不会有什么生意。

    这一年正月初八,在无数爆竹的爆响声中,十七家联营的米行全部在上午吉时开业,一开铺,这十七家在年前就已经和大德祥纠缠了许久的商号,就借着过节时的喜庆直接轰出了一记重拳,全部略微调低了各种米面的价格。

    在开业这七八rì后,这些联营米行的铺子生意还有些冷清。

    对于已经经营了三十年米面生意的老掌柜刘景来说,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因为一开始降价的效应过去之后,毕竟要家中米粮消耗得差不多,才会再次购粮,而且各大米行已经学了大德祥的手段,已经都做了册子,记着了那些老主顾家中米粮何时用完的时间,大约还要过个十余天,才会是生意开始回火的时候。

    但就在刘景泡着一壶老茶,心不在焉,随xìng踱步走往他的铺子的途中,他却突然猛的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十数辆很大的马车。

    这十数辆很大的马车,全部散发着他熟悉到了极点的气息。那一个个鼓鼓的麻布口袋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米面。

    这十数辆,全部都是大德祥的马车!

    *

    (这种时候的章节,就是要多、快了才有意思...所以要保持这个节奏...晚上还有第三更!大家的月票什么的,也要跟上...要High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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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在人世间站稳脚跟

    全部都是那种四马拉的,车轮包铁皮的大马车。

    这样的马车,一车就是上千斤的分量。

    大德祥的这些马车,是要做什么?

    熟悉的粮食气息,却是让刘景这名身着厚皮袄,手里捧着还热烘烘的紫砂壶的米铺掌柜感到了异常危险的气息,全身都不自觉的有些发冷。

    他快步跟上了大德祥的这一行马车。

    让他更加心颤的是,他看到大德祥的这一行马车就是在城中配送米粮。

    看着这列马车穿行于一条条巷间,车上米面不断分散消化于这些巷间民宅中的景象,刘景心中充满不真实之感。

    按捺住心中的震撼,刘景在这列马车穿出了一条街巷之后,便叩门进入了其中一间未关门的民宅。

    方才这间民宅中出来收粮的女主人十分面熟,应该是之前经常在稻花坊称粮的老主顾。

    这家民宅极小的院子里,一口小小的水井旁堆满了衣物,这家女主人平rì便应该是帮人洗衣补贴家用,就在刘景刚刚看清这低矮院落内景象之时,刚刚放了米粮的女主人从里屋正巧走出,这名双手泡得有些紫红的朴实妇人一眼看到叩门进来的不是平rì的街坊,微微一愣之下,有些认了出来,犹豫道:“您是稻花坊的掌柜?”

    “恕我冒昧了。”刘景对着这名妇人行了一礼,道:“在下正是城中稻花坊的刘景,先前似乎在铺子里见过数次…今rì我是正好见到大德祥送货,便想问一声,您家怎么会改用了大德祥的米面,是他们的价钱比我们的更加低廉一些么,还是有别的原因?”

    看到刘景如此客气,朴实妇人一时倒是有些莫名惶恐,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解释道:“不是因为价格低廉…。”

    刘景心急,但还是强自耐心道:“您不用紧张,说实话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从他们的身上学些经营之法。没有别的意思的。”

    朴实妇人这才安了下心,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德祥和稻花坊米面的价格是一样的,但是先赊一月,让我们先吃着,等到下月此时才来收银,想必掌柜也看得出我们家手头并不宽裕,这月的米钱本有些紧张,虽说这米钱总是要付的,但总可以赊欠一月,总是能解决些问题…”

    “赊欠一月?!”

    听到这句话,刘景的身体一晃,顿时有种头晕目眩,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

    “都赊欠一月,这要先垫出多少银两?万一还不上呢?这商号如何经营得下去?”

    在头晕目眩之中,他不可置信的说道。

    看到这名年过半百的掌柜陡然摇摇yù坠的样子,朴实妇人心中紧张,正下意识想要伸手先行扶着,但听到这一句,她的心中却是隐隐不快。

    还不上?这样的话,岂不是咒她家会出些变故?

    这一月的米钱即便挪了些做别的事情,下月还是会有工钱,可以用下月的工钱支付米钱。在自己的勤俭持家之下,怎么会出现还不上的问题?

    即便万一出了些什么事情,真的一时接济不上,至少还可以问乡邻先借些米钱,再设法还上便是…一时间,这名朴实妇人甚至想得更多,她已经计划好了,这个月米钱先不用支付,手里头有了这些余钱,便可以先行去买些棉纱,家中那床老棉被用了许多年,怎么晒也总觉得有些硬冷,是要重新弹一下了,还有多余的钱,可以再买几只鸡崽,等养个数月之后,便又可以多卖些钱…。

    她想得远,觉得身上的压力轻了些,未来也又多了些可以憧憬的地方,然而刘景反应过来有些失礼,对着她行礼告别,走出这间屋子时,他的浑身却是更寒,不自觉的索索发抖起来。他已然想到,若是此刻云秦所有那些大德祥的铺子已经全部在如此做…这些人到了下月,又全部还得起,那到时他们十七家联营的铺子,又要如何才能从大德祥的手中抢回这些老主顾?

    到底有几成的老主顾,已经成了大德祥的主顾?

    他浑身流淌着虚汗,抬头转眼望向大德祥的那一列马车行走的方向。

    此刻那一列马车已经不知走到何处。

    ……

    “妙极!”

    “先赊一月,米面先吃着,等到下月这些人家的工钱到账之时再给,这经营之法,如此简单实用…真是妙极!”

    “前两rì我还在担心这十七家商号压价,大德祥支撑不下去,没想到只是这短短数rì,形势便已彻底逆转,这真是云秦数十年来,生意场中最jīng彩的一战。”

    大盛高盛家大院中,盛满盈喜不自胜,连连击掌赞叹:“大德祥这陈大掌柜,真非常人!”

    在年前,因为一连串如红眼赌徒般的巨大动作,再加上大盛高的注银,大德祥已经成为了云秦所有商人眼中的焦点,在年关前后也成了不少生意人口中的谈资,而在新年开业后这十余rì的时间里,大德祥又已经和以天凤玉珠行为首的十七家联营商号进行了一场惨烈的绞杀,震动了整个云秦商界。

    在这轮绞杀之中,十七家联营商号的目的十分明确,哪怕少获利,也只要将自己的主顾全部抓住,这样大德祥哪怕在价钱上跟上,也抢占不了多少市面,在一下子摊子铺开铺得太大,需要维持的情况下,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被拖垮。

    这样的举措,在所有生意人眼中都是极其老辣狠毒。

    因为大德祥的弱点就是一下子扩张太狠,用银用得太过厉害,手中的存银不够多,在米面生意上抢占不到市面,没有大量银两盈利的话,便会马上全盘崩溃。但这十七家联营商号平时都是稳扎稳打,有足够的存银可以耗下去。

    然而让所有生意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大德祥竟会采用先赊一月的做法。

    这个做法虽然简单,但却彻底打破了云秦生意场上的规则,从来没有做米面生意的商行这么做过。而且十七家联营商号等到反应过来之时,就发现大德祥的这个做法,取得的战果是极其惊人的,至少有三成的主顾,已经用了大德祥的米面。

    所有十七家商铺主顾的三成,这已经是极为恐怖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先前这十七家大商号中最大的天凤玉珠的交易量!

    而且十七家联营商号,还没有遏制住大德祥的扩张,即便想要马上学习大德祥的这种做法,都已来不及!

    因为各个城镇之中,大多数手头窘迫的人家,都已经成了大德祥的主顾,其余那些不在意先赊一月米钱的富足户,也不是用这种方法所能打动的。

    从下月开始,因为大德祥的出货量大,即便价钱再往下压,利薄但多销,也可以有不错的收益,而十七家联营商号开始有大量米粮积压,却会产生一大堆不利的后遗症。

    不管接下来十七家联营商号有如何的对策,至少到目前为止,年后这一场在所有云秦生意人眼中惊心动魄的大战,大德祥以绝对优势胜出。

    大德祥又一次如红眼赌徒般押上所有身家xìng命的赌博,迄今为止,再次赌赢!

    大盛高的东家盛满盈虽非常看好大德祥,投出了惊人的银两,但他先前也没有想到十七家商号也如此重视,很快就组成了联营,所以他身上的压力也是十分巨大,此刻大德祥如此的胜果传来,他自然是欣喜若狂,不能自已。

    此时云秦栖霞行省至河洛行省一带,所有的商号都几乎已经得知了大德祥已经硬生生抢了十七家联营商号三成主顾,已经站稳脚跟的结果,已经彻底轰动,所有的商号大小掌柜都已经在震惊和赞叹大德祥掌舵的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竟然厉害到此种程度。

    此时中州一带因为路途的消息还唯有大盛高首先知晓,因为同样也是欣喜难当,所以也是大掌柜慕宗离第一时间亲自前来汇报。

    此刻面对着欣喜若狂的盛满盈,慕宗离也是满面红光,道:“大德祥陈大掌柜已经送来口信,感谢东家对大德祥的支持,并特别告知东家,不用担心,接下来这一个月,大德祥还会有后继的手段,保证那十七家商号即便跟上,也无法从他们手上将那些主顾抢回去。

    “放心,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盛满盈顿时哈哈大笑,“能够用出这么些手段的人物,又怎么会想不出更为厉害的后招。听说那天凤玉珠行的张大掌柜也是公认的天才,又是身材极胖,对上了陈大掌柜,今后他恐怕是要掉许多斤肉了。”

    ……

    “这是什么羹?”

    大浮镇,那个依旧清幽的小院,林夕的房间之中,林夕看着白瓷罐中的浓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陈妃蓉问道。

    这羹汤极黏极轻,就像是熬了一夜的银耳羹,但sè泽却是碧落sè的,里面一块块东西肥厚柔软,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片嫩嫩的芦苇肉,但却是又有些肉香,似乎是什么东西的肉。

    “这是碧玉茯苓。”

    陈妃蓉看着林夕,微微的一笑,道:“颜sè怪了些,不过已经熬了许久,对你的身体大有好处。”

    林夕点了点头,用银勺搅拌着,吃了起来,很甜很柔的感觉。

    “谢谢。”他忍不住轻声说道。

    “大人…我在出龙蛇边关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人都是你的。还要说这种客气话做什么。”陈妃蓉似笑非笑的说道。

    林夕此次却没有脸红,想着别的事情一般,有些出神的轻声道:“大德祥终于站稳了脚跟,我们是终于可以多些余钱,可以不计价钱多买些对于修行者大补的东西了。这新年里,依旧不能回去,我便更加有些想念我的那些朋友和家人…不过一些都比想象的要快一些,也快了。”

    听到林夕这些如呓语般的话,陈妃蓉眼中却是也出现了许多平时不会有的异样神sè,她转头看着窗外,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大人,先前一直在外面忙着,都还没有和你说一声,新年好。”

    林夕微顿,看着她,也认真的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陈妃蓉一笑,也认真的说了句,但她的眼眶,却是莫名的红了,一连串的珠泪,却是从她白玉般的脸上掉落了下来。

    *

    (PS:林夕用的很多手段,都是借鉴经营之神王永庆的发家之路。有兴趣的可以自己找找完整,反正现实永远比小说更YY。书里的很多段子,故事也都来自一些历史故事的融入,我对明朝的一些野史看得比较多...至于王永庆更是主角的人生,最让我觉得无语的是,他就先卖米,然后做米厂,结果米厂还被rì本人强行关了。结果到rì本战败投降之后,台湾振兴经济,一查银行系统,他已经是全台湾最有钱的了...那年他才38岁,当年看到这比小说YY的人生,我蛋都碎了。不过不得不承认,一些在我们现在看来的比如分期付款,用满几个月的米再送一个月这些极简单的手段。在超前于社会时,实在还是太牛掰了一点。一切最可怕的还是超前。最后看在我三更还唧唧哇哇说了好多废话的份上,多投点月票啊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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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思考和想法

    云秦中州城是世间第一雄城。

    每rì都有无数商队和前来瞻仰这世间第一雄城风光的外地游客,进入到中州城中。

    这些游客之中,便有一名身穿素sè棉袄,身材修长的男子。

    男子背着一个长布包裹,衣着打扮不像是什么贵客,且应该是刚刚到达中州城,还没有找到安顿的住处。他的神情平和,但却有一种宁静悠远的独特气质,他的眼底,还有一些旁人无法看出的独特感伤和感慨。

    一名提着篮子中州少女到他面前兜售冰糖蜜饯果子,虽没有做成生意,但这名男子拒绝的温婉,少女也十分热情客气,还帮他介绍了几处值得前去一观的地方,所以在行人如织的中州街道上,气氛依旧热烈而融洽。

    和他摆手道别的中州少女没有想到,这名温婉的男子,却是云秦帝国即将与之开战的敌国大莽王朝曾经的储君,湛台浅唐。

    ……

    湛台浅唐虽得了卖蜜饯果子的云秦少女的指点,但是他却依旧只是漫无目的的朝着前方走着。

    早在识字,能够看懂书籍起,他就对着这世间第一雄城充满了憧憬,一直想要看看,这人世间汇聚了无数伟大工匠心血的杰作到底是何等的雄伟壮观。

    此刻无论是这座雄城那些在阳光下沐浴着金光的巍峨高楼,还是脚下光滑、磨出马蹄印和车轮印的石板路上流出的沧桑气息,以及这雄城的繁华,周围人等谈吐流露出来的人文气息,都依旧让他十分的震撼。

    不需纵览全部,只需这眼前一角,他便被这帝国的底蕴、国力、大莽远远不如的教育所包裹。

    这个雄城并未让他失望。

    这里面,汇聚着整个天下最好的字画、雕塑,有着整个天下最美的珠宝首饰,有着整个天下最多最全的货物,有着最美丽的妇人和少女,有着数不清的机会。

    然而他却是有些迷失在这个雄城里面…他知道,自己见到眼前这座城池时,原本应该远不止这么激动,这么震撼。

    这个世间,在这新年之中,最让人觉得悲戚的,并不是有家不能回,而是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何方,要往何处去,要做什么。

    他被湛台莽收为学生,赐皇姓,并不惜挑战整个世间的人伦、敬畏,传以皇位,便是因为他的品格和才能。

    但他面对的,却是两个庞大的国,面对的,却是炼狱山、闻人苍月这样的对手。

    在当rì弥留之际的大莽老皇湛台莽听到皇宫关闭的声音时,他已经准备和他的老师一起迎接失败,然而湛台莽却是让他来云秦….大莽的敌人,遥远的云秦帝国,对于他而言,的确反而是安全的地方,但为了让他到达云秦,并拥有一个可以瞒过云秦和大莽许多想要杀死他的人的,可以在云秦zì yóu行走的身份,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老皇帝遗留下来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小,在走入这座雄城之前,他也得知了千魔窟的消息,知道了李苦的师弟红雷圣师行刺闻人苍月失败,整个千魔窟和军方的势力遭受了清洗。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如同行走在大山之中的一个蚂蚁,即便这个蚂蚁再为强大,也会感到迷茫,也会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够做什么。

    自己算是皇族正统么?

    复国么?

    这些事情,对于他而言,已经变得太过遥远。

    ……

    在依旧寒意浓厚,缝隙中结着坚冰的石道上,湛台浅唐迷失般继续走着。

    在一处很古老的街道中,他看到了一座青sè琉璃瓦道观般的建筑。

    但那座道观般的建筑周围,升腾的不是香火烟气,而是蒸煮食物的白sè水汽,他看到了黑漆的“拱北观”三字招牌,这才微怔,嘴角露出了些许苦笑。

    原来他没有想着去那名卖蜜饯少女介绍的去处,但无意之间,却偏偏到了那名少女所说的第一处去处。

    这“拱北观”并非道观,而是整座中州城中字号最老,也最为出名的一处面馆。银丝面最为出名,做面师纯以双手拉出的面条细如银丝,入汤煮而根根晶莹不断,除了此观,整个云秦都没有其它面馆能够做到。而这观规模不大,周围没有什么独特景致,一般游客却是不到,本地人却是常至。

    那名云秦少女热情厚道,介绍的都是些真正值得一去的好去处,对于湛台浅唐这个落魄的他乡人而言,却或许便是莫名的机缘。

    湛台浅唐磨损的厉害的皮靴踏过了拱北观的门坎。

    他点了一碗面,一口汤,一口面,慢慢的吃着,看着观前一株巨大的银杏树和远处一些雄伟的高楼黑影。

    这个时候,正是大德祥和十七家联营商铺激烈绞杀告一段落,消息刚刚传至中州城的时候。

    所以此时中州城一些热闹的所在,一些本地人聚集的地方,都在谈论和惊叹着大德祥的传奇。

    湛台浅唐无意的听着。

    他听到了许多令他觉得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细节…他开始有些怀疑这些故事是不是在流传过程之中太过夸大,将许多原本不是在一个商号身上发生的故事,全部堆叠到了一起。

    于是在吃完一碗银丝面后,他开始不自觉的朝着那名云秦少女所说的另外几处地方走去,在途中,他开始打听起大德祥的事情的真伪xìng。

    他很快看到了大德祥的皂膏,看到了大德祥的分铺,然后他发现,这个商号传奇般崛起的故事是真的,而且这个商号还在继续的豪赌之中,就像是一艘装货物装得太满,随时都可能倾翻的大船,却依旧在往前乘风破浪的航行。

    他打听到了,这大德祥的崛起,似乎就来自于那一名神秘的大掌柜。

    这是何等样的人物?

    这样的一个商铺,如果继续下去,能不能对这世间产生极大的影响。

    在一株老槐树下,原本似乎都已经因为迷失而不懂得思考的他,开始了忘我的认真思考。

    ……

    ……

    栖霞行省清远城距离林夕所在的大浮镇并不遥远,只有一天半的车程。

    这城在整个云秦并不算得上是大城,不过城中读书风气甚浓,在过往数十年中,出了许多才识不凡的读书人,出了不少名文官。

    在城北一个幽静小湖中的一艘画舫上,有三名年轻公子,也在谈论着大德祥的事情。

    但和别人谈论起大德祥时不同,这三名饮得半醉的年轻公子之中,一名身穿深青sè锦袍,身上配饰多镶嵌宝石,脸孔方正的年轻公子,却是满脸的不屑之意,出言讥讽道:“只是一个下九流的生意人而已,居然被传得神乎其神,大街小巷居然都在说这个事情,听得烦也烦死。而且那名大掌柜,居然还故作高雅,轻易不露面,我倒是要亲眼看看,这名女大掌柜是否如传说中的美艳动人。”

    “徐兄,若真是美艳又当如何?听你的意思,是对这大德祥有些想法?”两外两名年轻公子也是轻佻笑道。

    深青sè锦袍公子冷笑应道:“寻常人等觉着这些商号如何如何厉害,却不知对于朝堂而言,也只是令它开就开,令它关就关。我正是想教训教训这大德祥,让它不要太过气盛,而且此种肥羊,宰上一下,也是我等的一大助力。至于那故作神秘的女大掌柜,弄得如此高深莫测,若不是传说中的美艳动人也就罢了,若真是如此,我倒是要让她来求我,看看到时她还有没有那么孤芳自赏,有没有那么高傲。”

    另外两名年轻公子闻言却是一呆,片刻之后都反应过来,“徐公子此言,想必是已经有良策在心中了?”

    深青sè锦袍公子得意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要有兴趣,到时随我一行便是。”

    两名年轻公子顿时互望了一眼,大笑出声,“当然有兴趣。到时若是那大掌柜真是如传说中的美艳异常,还望徐公子到时不要舍不得,也让我等品尝一番。”

    深青sè锦袍年轻公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难道什么时候见我小气过?”

    接下来三人谈笑间,却都是些污语yín词,不堪入耳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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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变介绍:
六十年前,一个中年大叔带着一条长得像癞皮狗一样的麒麟和一头长得像鸭子一样的鸳鸯第一次走入了中州皇城。
那一年,这个中年大叔穿过了山海主脉,穿过了四季平原,走进了青鸾学院。
六十年后,林夕坐着一辆破旧的马车,从鹿林镇穿过半个云秦帝国,一路向北,行向青鸾学院….
这是一个有关帝国和荣耀,有关忠贞和背叛,有关青春和热血,有关一个怀着与众不同目光的少年,有关一个强大的修行学院的故事。
……
八个完本的人品保证,2012年初夏,无罪安静的为你讲述一个校园的故事,一个有趣的故事。仙魔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魔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魔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