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仙魔变TXT下载仙魔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仙魔变全文阅读

作者:无罪     仙魔变txt下载     仙魔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新的时代

    “钟家怎么可能会反了?先皇立国都还不是靠着钟家的么?”

    “前线不正在打仗着的么,为什么自己反而先乱了起来?”

    “我们怎么弄得明白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多谈了,以免惹上祸事。”

    这样的对话,一rì一rì,在中州城中不停的发生。

    寻常百姓不能理解为什么好好的,闻人苍月就成了帝国大将了,周首辅就告老了,江家就反了,钟家就叛了。

    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在一丝丝消淡的夏光里,庞大的帝国,举世无双的雄城里,已经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

    很多他们不知道的大事,一件件在中州城,在帝国之中已然发生,正发生着。

    ……

    蕴芳宫被烧成了灰烬。

    就连那片小湖中的莲花,都被烧成了黄叶,都在应该怒放的时节彻底凋零败落。

    很多年前有一名女子。

    她是居留氏最后的一个人。

    面对这庞大至极,空前繁盛的云秦帝国,报仇已经是虚无渺茫的事情。

    但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选择。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她是女子,她若是不嫁,居留氏便自然无后,她若是嫁了,子女便也是别氏族的子女。所以在这个世界的观念里,居留氏注定由她而绝。

    所以她拿了一副棋,挑选了一个年轻人,帮助那个年轻人,一步步走向了云秦的权力巅峰。

    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报仇,为了让她选中的文玄枢足够心动,她付出的代价,便是自己做了自己棋盘里的一颗最重要的棋子。

    她下完了自己人生最后的一步,看不到最后的胜负,自己死去,随着蕴芳宫燃成灰烬。

    ……

    江家在中州城中,已经无人了。

    最后一个自己选择成为江家人的圣师夜莺,和钟家最强大的修行者钟城一起冲出了中州城。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皇帝骤然不顾一切的决裂的事情发生,所以江家的妇孺和幼小子弟,也都没有保全。

    胡沉浮和陈兆吉被皇帝在中州皇城中留了一天。

    对于陈家和胡家而言,不只是缺少了一名圣师这么简单,而是缺少了一个明确的态度。

    每个人的选择都会有所不同。

    陈家在这一天里选择了继续忠于长孙氏,然后在这一天过后开始退隐,和黄家一样开始接受调度,和平的交出手中的权力和力量。

    胡家选择了一天的忍耐。

    在胡沉浮离开中州皇城之后,所有胡家明面上的力量,全部迅速的消隐在中州城中。

    胡沉浮的黑金马车,驶出了中州城的东门。

    胡家在中州城中的大宅,被他亲手用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在胡沉浮的黑金马车从城门走出的时候,一道新的圣旨,也从中州皇城之中发出,开始层层传递。

    圣旨的内容,是胡家也反了,剥夺胡家所有的一切功勋。

    同一天离开中州城的,还有孔家的黑金马车。

    这辆黑金马车和胡家的黑金马车并驾齐驱出了城门,虽然没有针对孔家的圣旨传出,但是这个举动,加上接下来钟家人都从中州城中离开,便也已经彻底表明了双方的态度。

    祭司院的红袍大祭司诸葛千山在黄雀观阻挡住了倪鹤年。

    诸葛千山死去,倪鹤年的眼睛被灼伤,从这天开始,原本眼神比鹰眼还要好的倪鹤年,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只能勉强看得清楚身周五步之内的景物,即便看着远处的耀眼的光亮,也是一层模糊的光影,难以复原。

    在诸葛千山死后,祭司院的一些大祭司,开始出现在云秦的街巷之中。

    除了诸葛千山和倪鹤年这一战之外,他们没有和任何人发生战斗。

    因为中州城中,能和他们交手的圣师本来已经所剩不多,而且…他们是代表着光明的祭司,即便是云秦皇帝,至少在现在,也不敢发布旨意,说他们逆反。

    他们只是行走在街巷之中,阻住了一些部队前进的步伐,打开了几扇城门。

    阻挡住了一些落向冲出城门的人的强大军械。

    这是一幕幕很诡异的画面。

    明明已经站在对立面,但却就是没有发生直接的战斗,这种事情,听上去很荒谬,然而却是在中州城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

    ……

    文玄枢坐在内阁府邸之中。

    他面前的长案上,堆着许多展开的案卷。他座下那名儒雅的白衣文士,坐在他的对面。

    天生适合朝堂的权贵和不适合朝堂的人在面对浩瀚如海的讯息时,最截然不同的区别是,不适合朝堂的人会越看越觉得混乱,找不到头绪,但天生适合朝堂的权贵,却可以很快的抓住重点,从中找出自己需要的一些线索和讯号。

    “这几件事,应该是只有周若海才能做得到?”

    文玄枢看着最靠近他手边的几卷案卷,平静的看着对面的白衣文士,像是征询最终意见般说道。

    儒雅白衣文士微微颔首,道:“现在虽还来不及知道他的具体情形,但离中州城近的,他的那几个人,都已经不知所踪。这些事情,即便是他来做,也是必须要做好准备,仓促之间是不可能成事的,所以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过就此退隐。”

    “若是云秦无事,他自然就可以真正退隐,但云秦有事,他当然不可能退隐。”文玄枢微微一笑,道:“除了青鸾学院,他始终是我们最难缠和最危险的对手。”

    白衣文士沉吟道:“要不要设法先杀了他?”

    “不需要,若是我们出手对付他,反而便输了。”文玄枢微笑道:“对手越是强大,皇帝现在便越是要依靠我们,哪怕明知道我们有问题,现在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也只有我们,他所想做的事情,自然只是想利用我们互相厮杀,两败俱伤。我这些年一直在以他为师,研究他,学习他,像他这样的人虽然强大睿智,但忠迂痴这三字,他是全占了。我可以专心玩弄权势,专心下好这盘棋,不顾战场和百姓,但他却不会忍心,所以让他在那些老人那里,反而会互相牵制。让闻人苍月和他斗就可以了。”

    白衣文士微微的一笑,道:“这布局虽险,但却是依旧有一半一半的机会,且前面步步未出差错,我只顾眼前三步,你却看百步之外。我自叹不如。”

    文玄枢摇了摇头,微微沉默道:“并非是我看得这么清楚,眼前事,往后局,她看得比我更远,看得更准。”

    白衣文士微微一怔,“居留氏?”

    文玄枢点了点头,他眼睛的余光之中,看到了不远处茶案上放着的那一副棋盘,看着那黑白分明的棋子,他有些想不明白她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但不管如此,他此刻对她有着真正的一丝敬意。而且i叜此刻,他甚至有些恍惚,他有些怀疑,当年到底是纯粹自己的**,是自己利用了这名女子,还是从一开始,就是被这名女子蛊惑?

    这名女子,只是在利用自己的双手,下一副和长孙氏的棋?

    但这恍惚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到底是谁劫的天牢和这些牢房,要查查清楚,这件事,总是透着些古怪。”他又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白衣文士,说道。

    ……

    云秦皇帝坐在金銮大殿威严至极的金sè龙椅上。

    有关祭司院的一些讯息也传递到了他的手中,但他的脸sè却是依旧的冷漠平静。

    将手中的几份密件放下之后,他抬起了头来,望向前方。

    他的前方,有九道如瀑的重重帷幕,从殿顶垂到地上。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些自嘲和讥讽的神sè。

    “来人。”

    然后他下令,“撤掉这些帷幕,它们挡住了我的阳光。”

    这听上去是一句有些显得可笑的话。

    然而这些帷幕,已经在中州皇城之中存在了很多年。

    所以这句话,对于那些近侍官员而言,一点都不好笑,而且十分的惊悚。

    十余名面sè雪白,双手不住颤抖的近侍官员开始卸下这些帷幕。

    重重的帷幕落地,发出哗啦的响声。

    长公主出现在了金銮殿中,看着已经落下数道的帷幕,她原本白皙的面上变得更没有多少血sè,“皇兄,您真的疯了么,您到底在做什么!”她走到皇帝的身前,说道。

    “还剩下一家,这些难道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云秦皇帝没有怒容,反而看着她薄薄的颤抖着的双唇,微笑轻声反问道。

    长公主的身体一僵,双手握紧,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黄家、闻人家、江家、钟家、黄家、陈家、宇化家、孔家,这些消失的消失,走的走,叛的叛…这先前的九道帷幕中,现在唯有一个容家还在中州城,还未彻底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九道帷幕,的确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有的帷幕全部落下。

    一个旧的时代,就此落幕,一个新的时代,就此诞生。

    云秦皇帝看着明亮了不少,骤然空旷了不少的金銮殿,十分满足,只是似乎略有些冷清。

    “皇妹…这世上,恐怕只有长孙氏才值得朕相信,只有长孙氏,才不会背叛长孙氏。”他转过了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身体有些微微颤抖着的长公主:“不若你便做朕的妃子,或许这样才能诞下长孙氏的骨血。”

    长公主的呼吸骤然停顿,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秦皇帝,几乎尖叫了起来,“你真的疯了!”

第二章 这本该光辉的时代

    碧落陵的边缘,高空之中,一只苍鹰正在飞翔。

    它身下的天地,一侧碧绿如海,一侧却是黄沙万里。

    黄沙沙漠之中,唯有很少的沙鼠和一些偶尔进入沙地的野兔,并没有多少它的食物,所以它很自然的在碧绿如海这一侧飞翔,般若走廊就像是天地之间自然给它划定的界限。

    越过这条界限,深入炎热的黄沙沙漠,它或许便会很快的死亡,这甚至和食物无关。

    黄沙沙漠上空蒸腾的热空气在它即便已经饮饱了水的情况下,都会让它很快陷入热衰竭,等到它觉察出不对,再想飞回来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晚了,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像一块石头坠入黄沙之中,被风沙掩埋,变成枯骨。

    所以天地之间,很多东西,没有谁去规定,实际上也是有底线和界限存在的。

    ……

    苍鹰振翅飞翔着,飞在碧落陵上方湿润和寒冷的高空中,它很快jǐng惕的发现从北方的般若走廊之中,悄无声息的行来了一支庞大的部队,如同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充斥在般若走廊之中。

    一声鹰啸,它似乎感觉到了这支部队的肃杀和可怕,远远的朝着远处碧落陵的山丘之中疾掠而去。

    不知道飞了多久,它破开了一团薄云,却是骤然更加恐惧。它看到眼前的天空之中,一些薄云之间,有一只大鸟在飞行着,而这只大鸟散着黄光,却根本不是活物,而且这支大鸟的上面,还坐着几个人。

    一声惊惧的怪叫,它比平时掠食还要快的速度,疾飞而下,不敢回头。

    梵少篁坐在第一头体型最大的白sè神象的金sè鞍座上,带领着整支神象军在般若走廊之中行进。

    无论是什么样的时代,都会有一些惊才绝艳的人物。

    如果不是那已经死去的唐藏圣母皇太后和青鸾学院之间达成了某种秘密约定,他毫无疑问的会成为唐藏古国中最为显赫,威震八方的人物。

    唐藏和云秦,本来就是敌国。

    在唐藏皇太后当政之前,缺水的唐藏就想要占据碧落陵,就和云秦帝国在般若走廊这条边境线上展开过许多场征战。

    闻人苍月之所以在云秦军方拥有那样的权力和威势,主要还是因为在早年连败了唐藏数支军队,令唐藏连连挫败。

    南宫陌和谷心音,就是在那样的历史背景之下,分别到了敌国,成为潜隐。

    唐藏那些年的战败,很大程度来自于国内的政局不稳,连年干旱,以及青鸾学院那些年的强大。

    事实上那些年为了阻止唐藏的东侵,青鸾学院有很多强大的修行者,死在了唐藏境内,或者死在这边境线上。

    等到般若圣女成为唐藏的当政者,唐藏的政局稳定之后,她却是将所有的力量用在了内政上面,一直到她死去,都没有再提东进和云秦帝国逐鹿天下的事情。

    而在经过了许多年的演变之后,神象军到梵少篁这代,已经积累得分外的完善和强大。

    梵少篁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段,大大提升了神象军神象的繁育能力,神象军的神象数量大量激增,不仅拥有了足够的战骑,而且拥有了足够数量的拖曳神象和备用神象。神象军已经能够自行带着军备和储备军粮转战。

    神象军最为强大的地方,其实除了力量之外,还有持续的运动能力。

    所有的神象食量都非常大,一头神象一天要吃掉相当于自身体重数分之一的食物,这就是虽然jīng粮只占神象食物的极少部分,大部分食物只是沿途的一些荆棘类食物,但没有足够多的拖曳神象的话,神象军先前要出征,就必须有一支庞大的运粮队伍跟着。

    要消化相当于数分之一自身体重的食物,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难消化的硬树茎,神象军的这种白sè神象,本身就需要大量的活动量。

    很多人下意识里面,觉得这种身躯庞大的东西一定每天走的路一定不多…然而这种下意识,却是截然错误的。

    所有的白sè神象,即便不行军,每天都要进行大量的运动。

    因为体型庞大,一步跨出就相当于普通奔马跑动很多步的距离,所以正常情况下神象军看似已经速度很快的行军,实际上对于这些白sè神象而言,只相当于是饭后有助于消化的散步。这样本身就有利于它们的“散步”,它们一天甚至可以行进近二十个小时。

    白sè神象的背部很宽阔,在行进之中,神象军这些自小就经过苦修的人,甚至可以在上面很快的入睡,休息。

    所以神象军,完全就像是一条始终运动的城墙,一座座始终移动的堡垒。

    只要神象军这样移动着,身为神象军最高统领的梵少篁不知道云秦能够有什么军队,可以阻止神象军的转战,突击。

    神象军完全可以一路突进,一路势如破竹的推进过去,配合着其余军队和一些修行者,完全可以将云秦帝国的整个西部在很快时间内彻底冲乱。

    这应该是神象军最光辉的时代。

    神象军应该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创下一个又一个的传奇。

    然而没有战争,神象军就不会有这些光辉和传奇。

    所以在其余一些神象军将领的心中,神象军脱离唐藏还是因为信仰和看法的不合,但在他的心中,唐藏和青鸾学院的约定导致的没有战争,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之一。

    按照中州皇城传来的最新消息,和他们合作的文玄枢还没有下台,云秦皇帝却是已经采取了疯狂之势,和那些原本支撑着云秦帝国的门阀一个个决裂。

    天落行省针对江家的最后清洗已经将要到来,神象军将不会介意在世人的面前展现其强大,并更加造成他们和江家有染的假象,并再对这崩塌着的云秦帝国施以更多的压力。

    现在属于神象军光辉的时代就将来临。

    ……

    般若走廊的幽暗神秘光线之中,梵少篁似乎已经可以看到这一个属于神象军的光辉时代的来临。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鼻中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唐藏古国相对于云秦帝国而言,圣师的数量要少得多,梵少篁是神象军中唯一一名圣师,此刻他感觉到了这一丝异样的血腥气,他身后所有的神象军军士,却还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察觉,依旧十分平静的休憩着。

    没有任何战斗和杀戮的迹象,然而充斥在他鼻翼之中的血腥气却似乎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

    只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他便发现了这血腥气的来源!

    这血腥气,来自于他身下白sè神象的口中,来自于他身后那些白sè神象的口中!

    “停下!”

    他的脸sè瞬间剧变,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厉喝,在所有神象军军士被惊醒,不明所以的瞬间,身穿金甲的梵少篁已经急剧的掠了下来,到了他白sè神象的身下。

    他看到了他这头白sè神象口中的唾液之中,隐隐有了些粉红的血丝。

    他的脸sè再变,身影在数息的时间便连掠过了数头白sè神象。

    他的呼吸停顿了,一股凌冽至极的寒意和根本难以形容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全身。

    这些白sè神象的口中大多都有同样的粉红sè血丝。

    “有毒!”

    “怎么可能会中毒的!”

    只是片刻之间,一声声惊惶至极的惊叫声,也接连不断的在这支庞大的军队中响了起来。一些神象军军士,也开始发现了异常。

    梵少篁寒彻心扉。

    “检查神象军粮!”骤然,他反应过来,再次发出了一声厉喝!

    数十名面sè异常苍白的神象军军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疾掠到了后方大群拖曳神象之中。

    一包包玉米面,苞谷被直接用兵刃粗暴的切了开来,洒落得到处都是。

    sè泽、气味,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一名神象军军士连切数包数百斤的神象口粮,在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形下,这名神象军军士一咬牙,眼中闪现极其决烈神sè,直接将头上的金盔卸除,直接大把大把的从掏开的粮袋内里抓出玉米面和苞谷,塞入自己的口中,硬生生一口口吞下去。

    只是连吞了数口。

    所有神象军军士看到,这名动作十分急剧的神象军军士身体骤然僵住。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和着他刚刚吞入的玉米面和苞谷,喷洒得他身前到处都是。

    他喷出来的鲜血,根本不是极深的鲜红sè,而是极诡异的粉红sè!

    “有…”

    喷出这一口血,这名神象军军士只是转身,对着所有神象军军士说了这一句,身体便骤然如同一根石桩,狠狠倒下,所有气息,瞬间断绝。

    般若走廊之中一片死寂!

    “这是什么毒药!”

    “是谁下的毒!”

    在一瞬间的死寂过后,许多神象军军士,发疯般的尖叫起来,甚至有些人开始忍不住的疯狂的哭喊。

    那名神象军军士是修行者。

    然而只是吞吃了几口…一瞬间,便被毒杀身亡。

    是什么毒,如此猛烈,且这么难以发现?

    梵少篁的嘴角微微抽搐着。

    “走!逃!”

    他骤然想到了只有哪股力量才能做到如此,他再次发出了一声厉吼,掠上口中泛出更浓血腥气的白sè神象的背部,拼命御使着白sè神象,朝着通往无尽黄沙的通道行去。

    在这一瞬间,他眼中那个属于神象军的光辉时代,轰然倒塌。

    *

    s

第三章 说你能中便能中

    修行者世界的药理和普通人世间的药理截然不同。

    这个世上,能够做出毒药的人有许多许多,一些矿石,一些药草,一些毒兽的体内,都含有毒素,只需要一些普通的提取,便可以做出足够毒死普通人的毒药。

    然而修行者的身体比普通人要生机强横,魂力更是可以逼出体内的毒素,世间绝大多数种毒药,最多只能消耗一些修行者的魂力,对修行者根本没有太大威胁。

    所以这个世上,能够做出猛烈到让修行者无法驱除,或者来不及驱除的毒药的地方其实很少,唯有青鸾学院和炼狱山等数处地方,以及数名像公孙泉这样的存在。

    而且绝大多数毒药即便能够毒死修行者,也都会有独特的气味,颜sè,往往都是涂抹在兵刃上,能够制出连圣师阶的修行者都很难察觉出来的毒药的地方,便更少。

    在这云秦边境,这样的对手,便只有可能是青鸾学院。

    神象军有足够招惹来青鸾学院的理由,梵少篁此时想不明白的只是青鸾学院怎么能够这么快发现神象军的军粮来源。

    但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还是低估了青鸾学院。

    在这种时候,他和神象军,唯有一个选择,就是逃跑。

    除了必须的军备之外,神象军所有的负重,那些被人暗中下了毒的军粮全部抛弃在了般若走廊里。

    神象军的所有人,所有成年神象,那些未长成的小象,全部紧跟着梵少篁所在的领头巨象,涌入了通往黄沙沙漠的通道,穿过了狭长而倾斜的坡面,踏入了黄沙沙地之中。

    在座下的白sè神象开始奔跑在平坦而无垠的沙漠上的瞬间,梵少篁抬起了头,他看到,天空之中的白云间,飞出了一片黄sè的光华。

    ......

    神木飞鹤上,林夕神容肃穆的三指勾动了三根黑sè的弦。

    高空之中的狂风骤然安歇,周围的元气,在他体内魂力涌入这三根黑sè的弦的瞬间,便被抽引而至,变成了黑sè的箭光。

    梵少篁和所有神象军军士看到,高空之中,一片黑夜无声的出现,然后急速的降临。

    黑夜无声降临,落到神象军的阵中便是一场飓风,许多名神象军军士惊叫,甚至绝望哭喊,有一名神象军军士厉吼,他座下的白sè神象往上猛的躬身。

    在这一瞬间,这名神象军军士体内的魂力迅速的聚集到自己的整条脊骨上,他的身体急剧的挺直,他身上金sè铠甲的许多甲片缝隙瞬间嵌合,他的脊骨和他身上背部的铠甲变成了一个支柱,将他身下神象的力量,极好的传递到他的双手,往上敲出。/\/\./\/\

    啪的一声爆响!这名神象军军士的双手骨骼和脊骨同时从中断裂,他背后一块块嵌合得紧密无间的金sè铠甲也同时错位,嵌入了他的身体血肉之中,他发出一声不甘和惨烈的嚎叫,从象背上倒了下去,坠地死亡。

    他身下的白象也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嘶吼,口中喷出一蓬带着粉红的白沫。

    这一瞬间,梵少篁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悲哀,他明白…青鸾学院这是要令世间的一些人感到敬畏,而神象军,便在此刻,成了青鸾学院树立这敬畏的道具。

    “风沙!”

    在那名脊骨断裂的神象军军士的身体刚刚坠落在沙地上的瞬间,他厉喝出了这两个字。

    这是唯有神象军才知道的某个军令。

    “胡…喝…”

    所有神象军军士发出了整齐而古怪的叫声。

    在这样的声音之中,他们身下所有的白sè神象,那些原先的拖曳象和备象,除了极少数的幼象之外,全部开始用最大的速度奔跑,而且开始奔跑之时,每一步落地,都是用巨大的脚掌刻意的刨动脚下的黄沙。

    所有的神象军军士同时挥动了手中的金sè禅杖。

    这一根根金sè禅杖随着他们整齐的挥舞,震荡出狂风。

    无数的黄沙从地上升腾而起,吹拂而出,吹到上空,在空中,竟是真的形成了一场沙尘暴。

    …….

    遮天蔽rì的沙尘暴之中。

    一头白sè金甲神象轰然倒地。

    没有任何的力量击中这头白sè金甲神象,它只是难以抵挡得住体内的毒素侵袭,唯有它自己才清楚,它胃部和肠道之类的黏|膜已经大片大片的溃烂,变成粉红sè的血沫…然后大量的从它的口鼻之中涌出。

    在看到粉红sè的血沫如同泉水一般,从这头白sè神象的口中和长鼻之中不停的喷涌而出时,梵少篁就知道这头白sè神象已经完了。

    也就在此时,一片黑夜,无声的降临他的头顶。

    梵少篁双手举起。

    他没有像别的神象军军士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一个柱子,而是双手如同各自结了一个法印。

    从他手指尖涌出的魂力瞬间纵横交错,一条条金sè的丝线在他的双手前形成,一片淡金sè佛光氤氲而生。

    “啪”的一身爆响。

    他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震,黑夜尽碎,但他身下的白sè神象微微一震,口中却是涌出了一口血沫。

    这一瞬间,梵少篁无法理解施箭者为什么能够在视线明显已经被风沙阻隔的情况下,还能直接准确的锁定他的身位,但他却知道自己已经必须为自己的错误决策付出代价。

    “分散走!”

    “能逃脱多少,就逃脱多少!”

    他放下了双手,落在身下的白象身上,同时发出了命令。

    在他发出了这样的一道命令之后,他转过头,看着一直紧跟着他的一名神象军将领,用唯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命令道:“梵明宁,你不要跟着我,先走…记住,不要报仇,这是命令!”

    那名比他略微年轻一些的神象军将领面sè瞬间大变,但不待他出身,梵少篁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难道你想违令么?”

    那名神象军将领浑身一颤,发出了一声悲鸣,一拍座下白象,消失在滚滚的沙尘之中。

    ……

    神木飞鹤上,林夕再次勾动三根黑sè的弓弦,一片黑夜再次落入滚滚的黄沙之中,再次落向梵少篁。

    神象军的这种“风沙”,在黄沙沙漠之后自然是十分强大的,这种风沙可以掩护神象军在突袭和撤退的过程中,不被一些强力的军械锁定,可以想象,在黄沙沙漠之中,神象军在面对现在整个碧落陵区域内的军队,恐怕都是无敌的。

    但这种战法,对于林夕却是无用。

    即便他得到大黑的时间很短,但他之前一直在接受着三指控弦法的训练,在凭借着自己独特能力调教的情况下,在他那十停的时间用光之前,他可以jīng准的保证大黑的每一击。

    而且大黑的强大,还在于它是贯入多少魂力,便会激发出相应威能的魂兵,完全就像是魂力力量的放大器,对于一名箭师而言,完全可以视对手的强弱而自行决定出手一击的威力,魂力都丝毫不会有浪费。

    他已经看出了梵少篁是这支神象军的统领,方才针对梵少篁的一箭,虽然被梵少篁轻易的瓦解,似乎即便有着大黑的力量,他也不可能是梵少篁这名圣师的对手,然而他现在是在天上。

    即便对方是圣师,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也只有承受大黑威力的份。

    一支拥有圣师的军队,和一支没有圣师的军队的战力,绝对是截然不同的。

    拥有圣师的军队,即便面对圣师领衔的大队修行者,都有可能占据绝对优势,但若是没有圣师,局势却会逆转。

    所以即便有些神象能够在他们这次的追杀下存活下去,但只要杀死这名神象军的圣师,神象军便会彻底的失去独当一面的能力,再次下降一个档次。

    ……

    这种战争当然没有任何仁慈可言。

    放过一名这种等级的对手,便有可能会导致无数的云秦人死亡。

    所以林夕体内的魂力,源源不断的涌出。

    他体内有“两碗水”,先前shè向梵少篁的一箭,完全抽空了他体内的“一碗水”,而这一箭,他将他体内剩余的“一碗水”,也毫不吝啬的,完全注入了大黑之中。

    梵少篁感知到了这一击的降临,并再次及时的做出了反应。

    他双手捏出诀印,手上化出金丝,散发出佛光,在他的身体上方,形成了一片淡金sè的湖。

    所有冲向这片淡金sè的湖的黑光,都被强大至极的力量摧毁成了极其细小的粒子,然后消融在这片佛光里。

    他的身体只是略微的晃了晃,脸sè略微白了一些。

    然而他身下的白sè神象,在此时,却是四腿都跪倒在地,在一声哀鸣之中,他的这头白sè神象,口鼻之中粉红sè的血沫,源源不断的喷出,它的身体,摇晃着,想要保持平衡,然而因为身体开始痛楚的抽搐而如一座巨墙,轰然侧倒。

    梵少篁站立在了黄沙地上,站立在这头体内脏器开始衰竭死去的白sè神象旁。

    他此时已经落在了所有分散逃离的白sè神象的最后,身影在稀薄的风沙之中,慢慢的隐现出来。掉落的黄沙沙砾,铺满了他的发丝缝隙,顺着他的面目洒落下来。

    林夕将手中的大黑递给了身侧的边凌涵。

    “你的力量比我要强,一次xìng用出来吧。”他看着边凌涵,平静的说道。

    边凌涵皱起了眉头,沉吟道:“我恐怕shè不中。”

    “你尽管shè便是。”林夕微微一笑,道:“相信我。”

    说能中便能中?

    边凌涵自己都没有任何的信心和把握,林夕的这种替别人的保证,听上去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然而边凌涵早已见过林夕太多没有道理的事情,所以她虽然眉头还是纠结着,但她却是不再多说什么,伸出了手,接触三根弓弦。

第四章 将神,便是越阶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

    自大荒泽之乱开始,碧落陵乱,南伐战场,现今的中州城…还有不为人知的许多青鸾学院和登天山脉之中的战斗,许多老一代的强者,在这些战斗中逝去。

    现在的云秦,或许并不像倪鹤年记忆中的云秦立国前十年那么jīng彩纷呈,但是却同样惨烈。

    一名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退出这个舞台的同时,也有许多年轻一代的强者,在快速的成长起来。

    在那个令许多年轻人神伤的夏天,在林夕昏迷着,如同一个随时会彻底碎裂的玻璃人一般从碧落陵离开之时,边凌涵是一路咳着血离开碧落陵的。

    而现在,她早已不再咳血。

    她成为了云秦唯一一名和长公主一样,拥有镜天人鱼力量的女修行者。

    当她的三指落在弓弦上的瞬间,黑sè的弓身上方出现一条如梦如幻的镜天人鱼,美轮美奂。

    镜天人鱼带着磅礴的力量瞬间消失,变成了一片黑夜,落向了梵少篁。

    在梵少篁的感知之中,这片黑夜,不再是一片纯粹的黑夜,这片黑夜里面,出现了一条奔腾着的大河。

    这股力量,的确比先前林夕激发的力量要强大得多,而且充盈着某种让他觉得有些特别的意味。

    然而让他觉得惊讶甚至有些发怔的是,这次大黑的一击,却根本不是落向他,和他相距甚远。

    “轰”!

    黑夜坠地,足足距离他差了数十步,无数的黄沙飞溅起来之时,真的有无数水汽、水珠炸开,就真的像一条滚滚的黑河落地。

    阳光在水雾的折shè下,竟然形成了一条很长的七sè彩虹。

    无尽黄沙,沙尘暴,倒下的白sè巨象,站立着的圣师,彩虹,这一切,构成了一副异常壮美的画面。

    林夕看得津津有味。

    可是不管再怎么壮美,这一箭还是和梵少篁相差得太远了。

    耗光自己所有力量发动这一箭的边凌涵有些羞愧,又有些恼怒,看着看景sè看得津津有味的林夕,喝问道:“你不是说相信你么。”

    林夕笑了笑,道:“不急,再来。”

    “我是将神嘛。”他学着某些经典的电影画面,甩了甩头发,笑着在心中喊了声回去。

    ……

    时间回到边凌涵发出一箭之前。

    在边凌涵三指落在三根琴弦上,目光落在梵少篁身上时,林夕笑了笑,道:“此时你心中的位置,再往后偏四十三步左右的距离,调整一下。”

    边凌涵目光闪动了一下,手指略作调整。

    黑夜坠地。

    黄沙之中再现彩虹。

    即便梵少篁在先前林夕的两击异常jīng准的锁定下,已经根本没有闪避。箭光依旧没有击中梵少篁,只差数步。

    “回去!”

    ……

    “往我手指的方位,略偏四十步。”

    “好,再shè!”

    边凌涵松手,大黑的箭光,如同黑夜降临,准确的锁定梵少篁的身形!

    梵少篁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情,他只感知到这一道箭光有如一条黑sè的大河,朝着他落下。

    先前躲闪不开,早已放弃躲闪的他举起了双手,朝着感知中的这条黑sè大河推去。

    河水骤然分开,被他的力量截断,破开。

    浪涛四卷,撞击。

    无数水汽和水珠飞洒,天空之中,绽放出一条更为壮美的彩虹。

    梵少篁的身体往下急剧的下坠。

    他脚下的黄沙如同浪cháo一般,往外分开,然后又开始反涌回来,要将他彻底掩埋在黄沙深坑之中。

    翻涌回来的黄沙,将他身旁的白sè巨象掩埋其中,只留下了一层金sè的sè彩,浮在沙层表面。

    但梵少篁却是一步跨了出来,站立在松软的沙地上。

    他抬首望天,看着天上的那只闪烁着黄sè神光的神木飞鹤。

    他站立得似乎依旧很稳,但在这抬头一眼间,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异样的情绪,一口血雾,从他的口中便喷了出来。

    ……

    “不愧是真正的风行者,不愧是大黑。”

    看着依旧顽强站立着,却口中喷血的梵少篁,林夕发出了一声轻声感叹。

    边凌涵拥有镜天人鱼的融魂力量,她魂力喷涌的力量,甚至已经超过初阶的大国师,而且她是真正的风行者,独特的魂力特xìng,使得她动用大黑时,本身还有独特的加成。

    在使用魂兵长弓时,她的力量,恐怕已经等同于中阶大国师。

    任何一名中阶大国师,在动用这世间其余的任何一具强弓时,都恐怕还不足以重创一名圣师。

    然而她现在手中的是大黑。

    是昔rì刚刚到圣师不久的张院长带入中州城,就令中州城的众多强者黯然失sè的大黑。

    初长成的风行者加上大黑,便展示出了学院的力量。

    李五的眼睛看不见。

    他只是在尽可能的发挥着自己的余热一般,就像一名纯粹的车夫,帮林夕等人御使着这神木飞鹤。

    但他感知得出林夕那两箭的威力,和边凌涵这一箭的威力。

    他欣慰的微笑了起来。

    似乎就真的那碧落陵那一夜之间,这些学院的年轻人,便瞬间长大,开始能够真正的成为学院的依靠。

    ……

    边凌涵相信林夕,然而她这一箭真的击中和这一箭的威力,也让她彻底的呆住。

    她一时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觉得有些不太公平…她知道林夕的修行比她们任何人都要刻苦,但自己shè出一箭的威力怎么可能比起他还要强了呢?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便释然。

    因为她想到林夕shè出了两箭。

    林夕是将神。

    他有“两碗水”,他此刻的魂力修为虽然还未到国士巅峰,但是他体内的魂力厚度,却恐怕已经接近中阶大国师体内的魂力总量。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为什么张院长一生之中用过许多魂兵,包括小黑这样的强弓,但最终却是将那些强大的魂兵都舍弃,最终选择了大黑。

    因为魂力灌输越多,威力会越强的大黑,本身就是这世间最适合将神天赋的修行者的魂兵!

    大黑的确是当年张院长进入中州城之后,就创下不败传说的原因…但这内里真正的原因,却还在于张院长的自身。

    所以,只要林夕的修为再有突破,到了大国师境,只要不被圣师近身,他便可以拥有越阶而战,威胁圣师的实力!

    所以,将神始终就有越阶而战的实力!

    她当然不可能超越林夕。

    而且,她不认为在没有林夕在场的情况下,方才她的这一击,能够jīng准的shè中梵少篁。

    梵少篁站在黄沙上,轻轻的咳嗽着。

    他伤得虽然不轻,但并不致命,但他此刻却已经放弃用魂力压制自己的伤势。

    因为在对方拥有神木飞鹤的情况下,对方即便慢慢磨,也能将他磨死。

    他此刻的脑海之中,只想到了当年流传在一些修为极高的修行者之间的一句传说:“青鸾学院之所以是世间最为强大的修行圣地,是因为青鸾学院有将神。”

    高亚楠也有些震惊于边凌涵和大黑体现出来的威力,她也开始思考接下来林夕会采用何种稳妥的方法来尽快的解决这名神象军的圣师。

    然而让她根本没有想到的是,林夕在感叹过后,却是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有没有兴趣试一试大黑?”

    *

    (下面两章的字数会多些...有些喜欢这轻松的调调)

    s

第五章 将来战,今日战

    林夕的这种神情,给人的感觉完全就像是抽了圣师一个耳光,然后让边凌涵也扇了一个耳光,再问高亚楠,你要不要也扇一个耳光试试?

    高亚楠有些无语。

    “你确定亚楠也shè得中他?”边凌涵虽然很清楚林夕变态,但林夕的这句话,却也让她十分无语。

    面对高亚楠和边凌涵的眼神,林夕不好意思的笑道:“有些麻烦。”

    “你真是胡闹。”边凌涵将手中的大黑塞回林夕的手中,一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神情,“你索xìng不如让李五老师也shè他一下好了。”

    “对不起,李五老师…我只是觉得他太过胡闹了。”一句话出口,边凌涵又觉得对于双眼看不见的李五而言有些无礼,马上不好意思的致歉道。

    李五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明白你自然不是嘲讽我看不见。”

    “就算是胡闹…”林夕申辩道:“亚楠一箭shè不死…李五老师也可以shè一箭,可惜这神木飞鹤只能载我们几个人的分量,安老师去省督府江家那边了,不然安老师也来shè上一箭。大家一起把这个家伙给…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么,这恐怕会是唐藏修行史上,死得最为憋屈的一名圣师吧?”

    “你想想当然觉得很有意思,不过还是胡闹。”边凌涵瞪了林夕一眼,“杀个人你也要这么麻烦,而且你觉得对方要是觉得我们并不想和他对话,只是想要这样杀死他…像他这样的人,会傻傻的站在那里等着我们杀死他,而不会自尽么?”

    林夕一怔,往下看去,神sè却是认真了一些,“看来你说的是对的…李五老师,您将神木飞鹤飞低一些吧。”

    “飞低一些?”高亚楠眉头微蹙,“你想做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林夕脸sè又认真了一些,“圣师不是经常能遇见的,和真正圣师的战斗,也不是经常能有的,他至少能够让我感受圣师的力量,增加一些和圣师战斗的经验。毕竟我们将来一定会面对面和圣师战斗。”

    “你刚才是胡闹,现在是疯了?”边凌涵眉头皱成了川形,看着林夕,轻声呵斥道:“再受伤的圣师,也是圣师,而且你现在魂力消耗殆尽,你怎么和他去战斗?”

    边凌涵的话当然是绝对正确的。

    圣师的魂力力量,不知道要高出国士阶多少倍,即便此时梵少篁在伤重的情形下,只能保持平时数分之一的魂力喷涌量,这种力量,恐怕也能将一名国士阶的修行者直接震飞,或者撕成碎片。

    然而林夕却是十分平静的认真点了点头:“魂力的事情,是可以和他商量的,我想他应该会很乐意有和我战斗的机会,毕竟就算是死,这样他也可以死得有尊严一些。而且你们放心…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把握,当然不可能是自杀。”

    听上去很像胡扯,但无论是边凌涵还是高亚楠,在林夕十分确定的要做某件事情时,两人却都已习惯不发表反对意见。

    所以神木飞鹤缓缓的降落。

    …….

    在距离地面还有十余米的高度时,林夕直接跃了下来。

    黄沙地面很松软,林夕身形微蹲,身上肌肉松放之间,便轻易的卸掉了冲力,在地上稳稳的站定。

    梵少篁依旧站在被黄沙覆盖的白sè神象的象尸旁,看着林夕,他眼中的神sè十分复杂,但神sè却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双手合什,对着林夕行礼:“你便是青鸾学院这一代的将神,林夕?”

    林夕微躬身见礼:“不知阁下姓名?”

    梵少篁神容更显肃穆:“梵少篁。”

    “此战我们是胜在谋略,胜在有神木飞鹤。”林夕平静的看着他,道:“你让其余所有神象军将领离你而去,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明知必死却还不死,是有什么话要说?”

    梵少篁躬身,却是再次施以云秦之礼,“此战之责全在我,是我对青鸾学院没有足够的敬畏,但我已下令神象军不准再向青鸾学院寻仇,所以还想请求青鸾学院不要斩尽杀绝,给神象军那些人留些生路。”

    “这是很矛盾的事情。”林夕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们杀死过不少云秦人,而你们也有人死在我们手中,有许多神象也注定会死,这种真实的鲜血之事不是简单的宽恕就能解决,就如现在,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决死的神sè,你自己都没办法当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就算我能保证我不主动对付神象军,你能保证你那些神象军活着的人,真的会一定听从你的军令,不为你报仇?不再渡过般若走廊?”

    “这只是一个败者对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的请求。”梵少篁保持着谦恭的姿态,平静的调集着自己的魂力,准备震断自己的心脉。

    “你的这个请求我会考虑,在将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尽量留手一些。”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听到了林夕开口。

    他霍然抬起了头,却是看到林夕看着他,道:“我需要和圣师战斗的经验…所以你要付出的代价,是和我有一场战斗。”

    梵少篁深深的吸气,散去涌向心脉的魂力,反而开始调用魂力护住他体内内脏受伤处,开始尽量遏制内脏一些出血,他面上的神sè也开始肃穆了起来。

    这两年时间里,林夕已经成为整个云秦,乃至整个世间,年轻一代中最为出名的人物,梵少篁自然也知道了林夕和胥秋白以及闻人苍月的恩怨,他清楚就像林夕面对胥秋白一样,有一天林夕肯定也会不可避免的面对闻人苍月。

    闻人苍月是圣师阶中近乎无敌的存在,他能理解林夕必须要累积许多和圣师对决的经验。

    但林夕的这个选择,同样可以让他死得更有尊严。

    “好气魄。”他并没有觉得林夕狂妄,只是尊敬的赞叹了一声,然后缓缓的坐了下来,看着林夕道:“你应该需要一些时间补充魂力。”

    “是的。”

    林夕微微一笑,也直接坐在了微烫的沙地上,闭上了眼睛,几乎是瞬间便进入了冥想修行的状态。

    梵少篁静静的看着林夕。

    感知到林夕几乎是瞬间进入冥想修行的状态,补充魂力,他的眼中便又多了几分真正的尊敬和赞叹的神sè。

    阵前修行,这个世间,也只是唯有寥寥十数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

    过了许久,林夕睁开了双目。

    梵少篁平静的等待了许久,等到林夕睁开双目,他缓缓的站了起来。

    林夕也缓缓的站起。

    “既然你是想感受圣师的力量,拥有些和圣师战斗的经验,那么等下我和你的战斗,我便不会有留手。”梵少篁看着林夕,说道。

    林夕微躬身:“多谢。”

    “我此刻大约只能发挥出约七成的力量,且因为体内的伤势,魂力的运转和喷涌上面,会有些迟滞的地方,希望不会对你的感觉造成偏差。”梵少篁颔首,道:“我的感知和平时没有差别,这便是此次交手,对你而言最有用的地方。”

    林夕点了点头,“我理解。”

    “请。”梵少篁不再多说什么,对着林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夕动步。

    他体内的魂力以完全超越国士阶的速度,从他的全身急剧沁出,如同无数透明的翅膀,带着他掠地而起。

    急剧的破空声中,他脚下的黄沙地面竟是只有吹起了少量的浮尘。

    林夕瞬间就到达全速。

    因为他十分清楚,要真正对敌圣师,尤其是御剑圣师,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完全是属于圣师的距离,唯有尽快的近身,才能尽可能的避免被圣师利用这段距离直接杀死。

    面对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自己身前的林夕,梵少篁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平静的站着。

    这完全是一名非御剑圣师,面对一名敢上前挑战自己的国士阶修行者的正常反应。

    在平时,他这种级别的圣师,就只要在对方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不屑的伸出手,将对手轻易的击飞,甚至击成碎片。

    …….

    林夕距离梵少篁十步。

    他的手往后拂去,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要瞬间拔出背上的长剑,顺着冲势,一剑刺向梵少篁。

    然而他的手势刚起,他背上包裹着他长剑的布条便骤然裂开,他的淡青sè飞剑一声震鸣,便从背上飞起,飞向梵少篁。

    与此同时,一只黑黑的,掌心肥嘟嘟的爪子从他背上皮囊中也伸了出来,一股恐怖的冰霜如洪流般,涌向了梵少篁。

    林夕的拔剑,只是虚招。

    这一瞬间的真正杀招,是他的飞剑和吉祥偷袭。

    飞剑在前,贴地往上斜挑梵少篁的右小腹处,吉祥全力激发的冰寒气息,涌向梵少篁的面目。

    飞剑的速度远超冰寒气息的喷涌速度,按理而言,应该更早接近梵少篁的身体。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就像是远处的一个湖里被丢进了一颗石子。

    梵少篁的身周出现了一声清晰而显得柔和的轻响。

    飞剑的速度,骤然减慢!

    梵少篁的身前,似乎出现了一道道无形的屏障。

    这只是梵少篁身上的魂力震荡而出时,压迫身外空气形成的力量…只是这样,林夕的飞剑,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行动艰难,落到了冰雪寒流之后。

    梵少篁伸出了右手,扫向了迎面而来的冰雪寒流。

第六章 精彩无悔的一战

    梵少篁的右手伸出十分柔和,然而林夕的呼吸却是瞬间停顿,心脏剧烈收缩,瞬间就进入了在那片湖中面对大黑冲击时的极限状态,体内平时许多不可能分泌的物质,大量的分泌。

    轰的一声巨响。

    一股在他的感知之中根本无可抵御的磅礴力量直接将冰雪寒流震碎,反冲回来。

    这一瞬间,他的感觉就像站立在冰雪山坡上,陡然遭遇到了一场雪崩。

    他像一座山般倒下,但不是往后倒下,而是往前倒下。

    “嗤”“嗤”“嗤”“嗤”…细小的雪芒倒飞如剑,此时他穿着的只是普通布衣,背上顿时被割裂出了许多条密密麻麻的口子,鲜血刚刚沁出,就被极寒冻住,整个背部直接麻木失去知觉。

    梵少篁的左手往下伸出,屈指,弹在了林夕迟到的飞剑上。

    一声震鸣。

    空气骤然一凝,然后如惊恐般四处散开,林夕的飞剑凄惨的旋转倒飞,光华熄灭。

    林夕一声闷哼,如同胸腹之间被梵少篁的手指直接弹击了一记,一口浓稠的鲜血刹时到了喉间。

    这就是圣阶修行者的威势和实力吗?

    感受着背上麻冷和飞剑直接被切断和自身联系的恐怖意味,林夕的脑海中生起如此感慨。

    事实上他已经感知不出梵少篁是如何震飞他的飞剑的。

    如果说胥秋白的反应和速度给他的感觉是比他快出一些,此刻梵少篁这种圣师的速度,就完全是接近他的两倍。

    在他能够出手一击,做一件事情的时间里,梵少篁却是能够完成两件事情。

    若是两名力量相当的武者,面对面持武器对击,在一名武者砍出一刀的瞬间,对方便已经格挡住了这一刀,然后又一刀斩在了对手的身上。

    但自从林夕走出青鸾学院至今,他的绝大多数战斗,都是在和比自己力量更为强大,速度更快的修行者战斗,所以在此时,他的潜意识里,都知道恐惧是绝对没有用处的,所以他的身体近乎本能,将极度的恐惧化成了兴奋。

    就在梵少篁击飞他飞剑,他内腑因为魂力激荡而受创的这一瞬间,他抬起了头,魂力滚滚的在体内化成光明,然后急剧的从双目之中涌出。

    光明大放!

    纯净的两束光线带着一种外表冷酷而内里炙热的强大威势,shè向梵少篁的双目!

    ……梵少篁一直都是很正统的修行者的战斗方式。

    压倒xìng的力量和近两倍于对方的感知速度完全可以让他游刃有余的采取见招拆招,饭后反击的打法。

    但林夕却是跟不上他的速度,所以此刻的林夕,完全是用自己在脑海之中预想好的套路式打法,不顾一切的发出自己的攻势。

    这无疑能够让林夕相对更快一些。

    而且他的魂力调集和喷涌,却也是远超同阶的修行者。

    所以在这一瞬间,梵少篁平静的双眸中出现了一丝异sè。

    两个人的战斗,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丝超出他把握的迹象。

    他当然还来得及反应。

    所以他很简单的闭上了眼睛,将魂力调集到自己的双目处。

    接着一步跨出,右手翻转,食指微曲,一指弹向林夕。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面容微凝,一滞。

    他的双目,竟然产生了剧烈的刺痛!

    修行者的战斗,斗的不仅是修为、秘术,还有经验。

    像梵少篁这种圣师,对于祭司院的光明自然也十分了解,到了云秦,他当然也做好过面对云秦大祭司的战斗准备,在他看来,自己只要闭上双目,以一些魂力的喷发,自然就能够阻挡住林夕这样的修为施展的光明。

    然而林夕激发出的这两条光束的力量,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身体对于危险的直觉反应,自然的调集了更多魂力汇聚到他的双目,这一个判断失误,使得他的动作略微出现了一丝迟缓。

    然而他依旧比林夕快得多。

    这一丝的迟缓,只是为林夕赢得了将双臂横档在身前的时间。

    林夕只是能够抬起身体,双臂横档在身前。

    梵少篁闭着双目,眼睛上光线四溢,一步就到了林夕的身前,手指落向林夕十字格挡的双臂。

    “喀嚓!”

    在他的手指还并未真正的接触到林夕的手臂时,林夕双臂的衣物上已经被空气割出了许多条裂口,他前方的左臂,已经发出了骨裂之声。

    在感知之中铺天盖地的力量,即将从梵少篁的指尖喷发。

    在这极短的下一刻,林夕就应该像一团破絮般倒飞而出,浑身鲜血飞洒而死去。

    然而他没有死。

    “喝!”

    在这一瞬间,他狠狠的喝出了憋着的一口气。

    流淌在他手臂上的魂力,首先化成无数条金sè的闪电细鞭,抽打在梵少篁的手指,抽打在梵少篁的这条手臂上。

    这些金sè闪电直接就被梵少篁的魂力震成粉碎。

    但闪电和身体的接触,自然会引起刺痛和抽搐,在肌肤和肌肉的直觉反应之下,梵少篁急剧输出的魂力,便骤然有些堵塞般,涌出的魂力便不像之前那么磅礴。

    就在这同时,一道金光从林夕的身后冲了出来,狠狠的朝着梵少篁的头顶击落!

    这是已然学会飞翔的金sè小凤凰瑞瑞。

    在林夕那一声呼喝发出之时,虽然幼小,但已经和林夕一起并肩战斗过很多次的瑞瑞,便不顾一切的出手,攻向这名前所未有强大的对手。

    梵少篁此刻双目还没有睁开。

    他也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指和手臂的刺痛和麻痹让他知道对方的魂力化成了威力惊人的闪电。

    他的内心也出现了一丝对于莫名未知之物的恐惧,然而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留。

    他的手指真正的接触到了林夕的左臂。

    “喀嚓”

    林夕的左臂震断。

    此刻梵少篁手臂流淌的魂力因为电击而不甚通畅,但依旧有一股魂力,在此刻由他的指尖迸发了出去。

    ……圣师体内流出的这一股力量,已经足以将林夕震飞,或者直接杀死。

    然而在下一个极短的瞬间,梵少篁的身体却是颤抖了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惧和震惊由内心汹涌而出。

    他喷涌出的魂力,冲入了林夕的体内,震裂了林夕的一些经络和血肉,然而接下来却并没有像他脑海中预先出现的画面一样,震碎更多的血肉,让林夕飞出。

    他的魂力,就像是涌入了许多条水渠,透过了林夕的身体,在林夕的身后喷发出来!

    一次次的出乎意料,终于让战局彻底的脱出了他的把握。

    “当!”

    瑞瑞狠狠的冲击在了他的头顶,他的金sè头盔顿时略微凹陷。

    一声尖鸣,瑞瑞被他调集到头顶的魂力震飞出去,十分凄惨,好像快要直接昏死过去。

    但与此同时,梵少篁苍白的面目上青筋一现即隐,噗的一声,血水从他的口鼻之中喷了出来。

    林夕的身体,此时才震退,摇摇晃晃,喝醉般往后连退数步之间,一口鲜血也从林夕的口中涌出。

    梵少篁的眼睛到此时也才睁开。

    此时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十分模糊,思维也有些混乱,但有些念头,极短的那一瞬间交手的几个片段,却是极其的清晰。

    看着有些模糊的天地和摇摇晃晃,显得过分虚弱的双腿都无法站稳的林夕,他微微仰头,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震天的狂笑。

    狂笑声中。

    林夕终于无法站稳,跌坐在地。

    梵少篁也无法站稳,坐在了地上。

    然而梵少篁的大笑却是依旧没有停止。

    “jīng彩!”

    “真正是jīng彩的一战。”

    “想不到我临死前,竟然还能经历如此jīng彩的一战。”

    “不愧是将神,竟然能够以这样的修为,便和我拼到如此程度。”

    梵少篁哈哈大笑着,充满了快意,“能够以这样jīng彩的一战结局,在这样的一战后死去,我死而无憾。”

    他大笑着,咳着血,看着林夕,说完了这些话,没有再行设法站起,而是运用着体内的最后一丝魂力,冲击在自己已经损伤严重的内腑之间。

    破碎的内脏随着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

    这名放在这个时代也是惊才绝艳的神象军统领,快意的死去。

    林夕轻轻的咳嗽着。

    身前和身后的衣衫都被鲜血浸湿。

    他知道以此刻自己的身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动,接受接下来李五等人的疗伤。

    然而看着梵少篁的倒下,他还是艰难的站了起来,缓慢但认真的对着梵少篁躬身行礼。

    这是一名值得他尊敬的敌人。

    在交手之中,同时也教会了他不少东西,而且在最后,林夕感觉得出来对方也略微有些留手。

    虽然拥有重来一次的能力,即便梵少篁不可能真正杀得死他,但这种留手,在林夕看来,却也已经是一个人情。

    ……“你怎么样?”

    边凌涵和高亚楠跑到了林夕的身旁,急切的问道。

    “没有大事,左手臂简单的骨折,经络和内腑的损伤养个十几天也应该可以和人动手了。”

    林夕说了这一句,摇头之间,一阵逆血上涌,体内余波不惜,他却是很干脆的昏了过去,一头栽入了高亚楠的怀中。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只觉得似乎蛮高的,蛮软的。

第七章 这世界的第一次空战

    天落行省,一只闪耀着淡淡黄光的神木飞鹤飞在淡淡的白云间。

    “年辰景调兵遣将,半个天落行省如铁板一块,只可惜今rì的碧落陵已经不是昔rì闻人苍月的碧落陵,修行者的世界已经是一个新的时代。”

    看着已经在眼前下方不远处的天落行省省督府,神木飞鹤上一名盘坐着的微胖青袍年轻人,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慨。

    他是程礼数,中州城中年轻一代修行者中最出名的人之一,年纪虽轻,但修为已经直逼大国师巅峰,被中州卫招为供养,被公认为是这些年走进中州城的年轻人中,将来最有可能能成为皇廷供奉的修行者之一。

    最为关键的是,他师从山yīn行省韩半尺,韩半尺本名韩玉池,是云秦山yīn行省过往数十年间出的唯一一名民间圣师,且自悟近身战斗之道,和人战斗都是紧贴对手身前左后,和人的距离始终不脱半尺,几乎黏在对手的身上,这样一来,与之对敌的对手不仅更来不及反应,而且会极不适应。

    这种敢于近身,在极短间隙之内挪闪横移,魂力在方寸之地jīng巧对敌的修行者,自然是极会战斗的修行者。

    程礼数在进入中州城时是国士修为,到现在经历和同阶对手二十余战,未曾一败,所以此刻他轻轻揉|搓着自己光滑肥嫩的手指,神sè之中充满着强烈的自信,还有那么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走吧,让我们去送年辰景这江家外姓人最后一程。”

    他转过头,看着御使着神木飞鹤的黑瘦中年人微微一笑道。

    中州皇城之中早就开始清洗,皇帝自然也不可能放过江家在碧落陵里面的最后一股重要势力。

    虽然从般若走廊之变开始,江家这名省督已经在天落行省的军方做了许多布置,军队将很多区域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但年辰景本身只是刚过大国师阶的修行者,他的部下也都最多是些国士阶的修行者。

    在碧落陵那场大战,闻人苍月逆反之后,整个碧水和天落行省军方都根本没有圣师阶的修行者。

    庞大的军队在去年可以阻止和杀死强大的修行者,但是现在神木飞鹤这样的东西,却是可以轻易的穿过军队的封锁和追杀,现在御使着神木飞鹤的黑瘦中年人是皇帝的近侍之一,修为也已经到了大国师巅峰。

    现在有确切的密报,年辰景就在省督府中,且几名得力的部下已经分至天落行省诸军,准备起兵。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程礼数自然坚信下方那省督府中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杀死这名江家外姓人。

    御使神木飞鹤的黑瘦中年人虽然修为比程礼数略高一些,但若是真正的战斗,未必是程礼数这名年轻人的对手,且程礼数是这次斩首行动的主事者,他只是奉命配合,所以自然不可能违抗程礼数的命令,他沉默的点了点头,就要御使着神木飞鹤急剧降落。

    然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头顶上空有些破空声。

    这一瞬间,在抬头、扭头往破空声发出的后方上空望去之时,他脑海之中就想到了某种可能xìng,脸sè变得有些微微发白。

    程礼数的眉头也在这一瞬间皱了起来。

    他的反应绝对不比这名黑瘦中年修行者慢。

    这一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之中的某个可能自然也让他心中油然产生恐惧,只是他一向是个骄傲的年轻人,骄傲在此时终究是战胜了恐惧,在眉头皱起的一刹那,他双手便垂下,身体便直接从神木飞鹤上站了起来,转身回望。

    此时神木飞鹤在高空,四面自然是天地苍茫,唯见狂风流云。

    他傲然的站在神木飞鹤上,便像是一座骄傲的孤峰。

    他的双目马上微微眯起,在苍茫空阔的天空之中,在他所在的这只神木飞鹤上方更高处的天空之中,他看到了一条疾落而下的黄光。

    那一条黄光,也是一只神木飞鹤。

    现在这世上,唯有云秦皇帝和青鸾学院拥有神木飞鹤这种东西,他和黑瘦中年修行者是云秦皇帝的人,那对方自然只可能是青鸾学院的人。

    在方才听到来自更高天空之中的衣衫猎猎作响的破空声时,让他和黑瘦中年修行者内心恐惧的,便是青鸾学院四字。

    但此刻看清这只疾落而下的神木飞鹤,程礼数的紧皱着的眉头便也松了开来,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冷哼。

    因为对方的这只神木飞鹤上,唯有一个人。

    一名黑袍的年轻女子。

    独特的黑袍自然可以更加明确对方青鸾学院的身份,能够穿上这种黑袍的,已经不只是青鸾学院的学生,对方的强弱,也已经不能凭外貌和年纪来判断,但此刻通过气流中隐隐传来的气息,程礼数可以肯定对方的修为也不到圣师。

    不到圣师,又要分出一部分魂力始终灌入神木飞鹤,怎么可能和他战斗?

    青鸾学院的黑袍讲师虽然是这世上最为古怪,最为强大的修行者,但总也是个人,总也要合乎这世上的道理。

    这名中州城的强大年轻修行者骄傲着。

    然而在下一刻,他的骄傲却是彻底变成了恐慌,他的身体因为僵硬,而彻底变成了一块石雕。

    一声剧烈而充满不可置信的尖叫,从他的口中和御使着神木飞鹤的黑瘦中年修行者的口中同时喷薄而出!

    对方的神木飞鹤,就像一块陨石一般,直直的撞向两人所在的这只神木飞鹤!

    程礼数很会战斗,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

    在恐惧到了极点的尖叫声中,他所擅长的任何近身战技根本无用,在对方的神木飞鹤带着呼啸而来的狂风撞到他所在的神木飞鹤上的一瞬间,他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如同中州城中不会打架的莽夫一般,直直的朝着对方轰出一拳。

    所不同的是中州城中的普通莽夫没有魂力,而他这一拳,在他的极度惊恐之中,将他体内的小半魂力一下轰了出来,炸裂了他的整个衣袖。

    “轰”的一声爆响。

    青鸾学院清秀且带有书卷气的黑袍女子双手前推,双方的魂力冲撞之间,一声极其的闷哼从她的口中发出。

    她的身体和神木飞鹤脱离开来,往后飞出。

    神木飞鹤和神木飞鹤相撞,在魂力的冲撞下,两只神木飞鹤不是折断,而是坚硬的木条直接出现了解体,两只木鹤直接崩裂,变成了无数片的木片,如无数锋利的黄sè小刀一般溅shè出去。

    一片木片击打在程礼数苍白至极的脸庞上,留下了一丝血痕。

    在无数崩飞的木片上方的程礼数张大了嘴,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一切就像定格在空中一般。

    这种在极高的高空,脚下陡然失去依靠而下坠的失重感和恐惧感,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难以想象,这一瞬间,他的心脏都抽搐得直接停止跳动,所有的鲜血就好像瞬间从体内飞出,聚集到了他头顶薄薄的一层头皮上,像是心脏和鲜血都一齐要从头顶喷飞出去。

    从这样白云间的高空坠落,即便是圣师阶的修行者都不可能有足够的魂力喷涌减缓坠落速度,都会在落地时死去。

    所以此刻程礼数知道自己和黑瘦中年修行者已经必死。

    只是他不明白,采取这样打法的对方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难道这些青鸾学院的人都是疯的么?

    在开始急剧的坠落,迎接死亡的瞬间,程礼数这名再也没有任何骄傲的中州城年轻修行者看了一眼不远处坠落的那名黑袍秀气女子。

    然后他看到,那名黑袍秀气女子扯动了一根金属线。

    他的目光凝滞了。

    他看到黑袍秀气女子的身后,扯开了一张黑sè的大伞,一张兜着风,极其坚韧的大伞。

    就像一朵巨大的黑sè的花,盛开在空中。

    在相对的视线之下,在他的感观中,这朵盛开在空中的黑sè的花,似乎反而带着这名黑袍秀气女子缓缓的往上飘,在空中悠扬。

    ……这是这个世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发生在天上的战斗。

    在空中缓缓飘落的安可依看着恐惧无助而最后目光凝滞的程礼数,平静而略带悲悯的缓缓摇了摇头。

    这战过后,皇帝一方肯定也会从这一战之中汲取一些教训,学到一些东西。

    但这个世间唯有青鸾学院有将神。

    青鸾学院始终有超越这个世间的一些先进意识,和各种各样领先于这世间的想法和创意。

    所以注定很多很青鸾学院为敌的人,都会向今rì的程礼数一样死去,所以青鸾学院的黑袍讲师和教授,才会有着世间人不能理解的骄傲。

    ……年辰景和许多省督府的人一起仰首看着天上。

    程礼数和黑瘦中年修行者在高空发出剧烈恐惧尖叫之时,省督府中的人就有所发觉,年辰景便已经处于数十名护卫的护卫之下,然后他和这数十名护卫,便看到了高空之中这两只神木飞鹤的急剧相撞。

    “咄咄咄咄…”

    无数坚硬的碎木如下雨一般,开始降落在省督府中,甚至将省督府的屋面,击出了一个孔洞。

    在这些细碎的声音之中,响起了两声巨大的沉闷重击声。

    程礼数和那名黑瘦中年修行者狠狠坠地,弹起,五内剧裂的瞬间死去。

    年辰景掠到了这两名死去的修行者身前,看着两名七窍流血,身体变形的修行者及地上砸出的深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抬头,看着天空那缓缓飘落下来的一朵黑花。

第八章 没有公道,唯有意义

    年辰景并不认识安可依,但安可依身上的黑袍,却是已经昭示出安可依的身份。

    所以这名身穿省督官服的中年文静男子伸出了手,让所有依旧陷于无比震撼之中的部下全部退出省督府。

    碧水和天落行省刚刚设立不到一年,是云秦最为地广人稀的省份,但一省的行政机构,却自然要先行完善起来,这省督府自然也是按照云秦朝堂的规定所建,规模和其余行省的规模一样,所有军士和官员退出之后,这诺大的省督府,自然显得分外的空旷。

    安可依缓缓的从空中降落,十分准确的落在年辰景的面前空处。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可以完成普通人力所不及的事情,所以实施一些构想,对于修行者而言便分外简单,像jīng准降落这种事情,对于强大的修行者而言只需魂力的一些喷涌,就能改变周围的风流做到,根本不需要其它jīng巧的设计和技巧。

    ……

    等安可依在地上站定,年辰景深深躬身行了一礼,看着安可依平静的道:“学院的神木飞鹤,的确是可以彻底改变所有战斗的东西。”

    安可依并不擅长和人交谈,所以听到年辰景说出这样一句,她微微蹙眉,一时却是没有应声。

    “学院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找我。”

    年辰景也并没有问安可依的姓名,他平静的看着安可依,请教般道:“不知学院派你来找我,是要支持我起兵,还是反对我起兵?”

    安可依微蹙的眉头松开了,她用平时读书般的语气平平的道:“夏副院长让你放手。”

    “放手?”

    年辰景轻叹了一声,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看着安可依,没有表态,只是平静道:“你可不可以先听听我的故事?”

    安可依并不赶时间,而且她既然接受了学院的任务,便必须要确保这任务的完成,所以她当然点了点头。

    “我本来是北苗行省的读书人。”

    年辰景看着安可依,平静的开始述说:“你也应该知道,北苗行省一直是属于整个云秦最为贫穷和私塾最少,最不开化的地方,种田和经商还好一些,但读书想要读出头,要和钱塘、潇湘等行省以及中州的读书人竞争,通过吏司的考核,获取些功名就非常的难。”

    “我父母只是普通的佃户,连字都不认识,但却是最开明,最真正疼爱子女的那种父母,他们想要我能够不再和他们一样整天面对着黄土和泥水,能够走出北苗行省看看,所以他们便选择让我读书。”

    “一个连能吃饱饭都勉强的家里,要想供出一个读书人,要付出多少,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我的小妹为了支持我读书,便自己装作对读书不感兴趣,早早的出嫁做了一名富商的偏房,只是为了能多收一些彩礼,平时也能多给我些支持。”

    “但我小妹在那家过得很辛苦,那家当她佣人使唤不算,在发现她偷偷支使些自己积存的银两供给我之后,便是时常一顿毒打,经常连饭都不让吃饱,这些我小妹都瞒着我,终于有一次,我小妹只是因为不小心摔破了一个花瓶,便被硬生生的打断了双腿。”

    “我知道了之后,自然愤怒至极,上门理论,但被暴打一顿之后,想去告状,却是反而被诬陷偷了那家的东西。我小妹也被休了,眼看我要入狱,小妹连医治的钱都没有,我父母都要无奈在刑司寻死,这时,是正巧有一名江家的大人出手,还了我清白。”

    “江家那名大人非但出钱医治了我小妹的双腿,看到我读书不错,甚至出钱资助我读书、习武,后来虽然我也是一步步自己努力,才走到今rì的位置,但没有江家那名大人,我们注定便是家破人亡,恐怕我小妹,我父母都是死不瞑目。”

    “江家不止是对我,对我全家都是有莫大的恩情,所以我并非只是江家的门生,我这条命,我全家的命,都是江家给的。”

    年辰景看着安可依,脸上出现了一丝惨然的笑容:“然而现在,当年救了我家的那名江大人,他的父亲,他的子女,在中州城中已经全部被皇帝下令杀死,你说我起不起兵?”

    安可依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年辰景便已经看着她,恢复了平静,“江家从云秦立国前十年到现在,为了云秦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天下人心中都很清楚…但现在皇帝却是要将江家灭族,这不符合道义,这还有什么公道?我要起兵,并不是要泄什么私愤,只是想要一些公道…青鸾学院想不让我起兵,当然有着自己的道理,但对于我而言,我可以听从你们学院,不起兵,但你们青鸾学院,可以给我一个公道,可以杀死皇帝,给江家一个公道么?”

    安可依安静而耐心的听完了年辰景的话,语气依旧平平,但多了几分凝重之意,“张院长在学院的时候,有时经常会嘀咕一些话,有句话他在喝醉了酒的时候经常会嘀咕。他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想不到我无意之中也当了一回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张院长的功绩和荣光,自然无人可以怀疑。”年辰景微垂着头,道:“但这句话,和我此时的处境有什么关系么?”

    安可依看着他,安静道:“我是想…江烟织老先生,还有江家的其余几名先生,这一生为云秦…不管最后如何牺牲,但他们这一生,也的确配得上张院长口中的这一个侠字。其实我们青鸾学院和外面的想法一直有很大不同。这世间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什么公道不公道,有的只是更有意义。”

    “我们不是就想劝你不要起兵,就退隐。”安可依想了想,似乎组织语句对于她而言有些困难,但认真而艰难的样子,却反而更加令人可以感觉出她的认真和诚意:“我知道黄家有些力量也会在碧水行省配合你起兵,但即便你们能够全部控制住碧落行省,又会剩下多少兵力?你们终究不可能杀得了皇帝,在这里反叛,最多只是能够多杀死一些和皇帝根本没有关系的云秦军人。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年辰景早已下定决心,所以平静,此刻听到安可依这样的话,他却是耸然动容,“那学院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学院真会杀死长孙锦瑟么?”

    “不一定。”

    安可依看着年辰景,说道:“学院只做对于云秦和云秦百姓而言最好的事情,学院现在并不能给你任何许诺,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学院还在,只要学院有能力…若是真到了逼皇帝退位的时候,便自然会那么做。但你同样要明白,张院长不在,而长孙氏并非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学院并没有和整个天下为敌的能力。学院现在所能做的,只能尽力保全任何对云秦有用的势力。”

    年辰景的脸sè略白了些,他接触了许多平时无法接触的观念,明白了许多青鸾学院的道理。

    他怔了片刻,又想明白了更多,他看着安可依,“张院长不在,但学院有新的将神。”

    安可依点了点头:“青鸾学院和夏副院长比任何人要清楚将神的能力,夏副院长他们始终坚信,将神能够改变云秦…但需要给他一些时间。”

    年辰景的手心微微渗出些汗珠,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张院长改变了一个时代…他使得青鸾学院变成天下最强的修行圣地,现在张院长不在,青鸾学院没有能力和整个天下为敌,但新的将神,却可以带来一个新的时代。”

    安可依点了点头,“我对他很有信心…所以与其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如有些耐心,等待将来。”

    年辰景想了很久,然后下了决定,对着安可依躬身行礼,“学院要我怎么做?”

    “神象军我们会对付,学院要你保证天落行省和碧水行省的平静和平稳,至于你和你部下一些必须离开的人,学院会安排你们离开,去一个地方。”安可依看得出年辰景已经听从学院的安排,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极少见的微笑,微躬身回礼道。

    年辰景点了点头,目光中却是出现了一丝震惊,“你们会对付神象军?”

    安可依点了点头,“他已经去了…如果不出意外,此刻神象军已经被对付了。”

    “他?林夕?他在天落行省?神象军已经被…”年辰景的身体猛的一震,眼中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的光芒。

    除了御药之外,安可依并不太擅长和人交谈,此刻面对年辰景的这种震惊,她就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是在心中,她却是忍不住轻声的自语道,接下来你要是去了安排你去的地方…见到那些人,你恐怕会更加的不可置信,还有将来…他做的一些事情让你知晓,你会更加觉得不可置信。

    ***

    (下一章可能在晚上)

第九章 后遗症

    夜sè开始笼罩碧落陵,笼罩般若走廊和般若走廊之后的黄沙沙漠。

    越来越多的步履蹒跚的白sè巨象和神象军军士聚集在一片风沙流动很猛烈,含有金属的沙砾摩擦之下发出连绵呜咽响声的沙丘之后。

    在逃亡的过程中,除了极少数的神象军军士迷失了方向或者遭遇其它意外而没有能够重新会合之外,近千人的神象军军士全部完好的汇聚在了这里。

    然而绝大部分白sè神象在逃亡的过程中都已经死去。

    现在能够到达这里的,唯有三百多头成年巨象和一百多头幼象。

    这三百多头成年巨象和一百多头幼象到此刻还能活着,纯粹和运气有关,青鸾学院下的毒应该是复合毒,分下在玉米面和苞谷之中的毒药,参杂得越多,药力就越为猛烈,幼象只吃玉米面,所受的毒便不深,都活了下来,而这三百多头成年神象相对于其余大批神象中毒也略浅一些,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

    一千几百头神象,只剩下了这些,即便如此,这三百多头成年白sè神象之中依旧不是有神象悲嘶倒地,口鼻之中粉红sè血沫喷泉般喷洒,最终这三百多头成年白sè神象还不知道有多少头会死去,会有多少能够撑得下来。

    在依旧持续不断,一声接着一声的巨象悲鸣和轰然倒地声中,所有神象军军士的脸sè变得越来越惨淡,从小声的悲号开始,到最终许多人开始忍不住嚎哭,哭喊声响城了一片,甚至遮过了鸣沙沙丘发出的响声。

    神象军完了。

    神象军的强大和骄傲,全部来自于这些白sè神象。

    失去这些力量足以掀翻一个角楼的神象座骑,这一千人规模的神象军又能算得了什么,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一支重铠步军,还是一支失去给养的步军。

    这种平时的骄傲和自信的轰然倒塌,让这些神象军军士彻底崩溃,觉得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痛苦的哭号不停的回荡,如果没有身上那金sè的铠甲和身上的纹身,看到的人绝对无法想象,这是曾经的那支甚至连整个碧落陵军方都根本不放在眼中的强大神象军。

    “哭喊什么,即便是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一声厉喝在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响起。发出声音的年轻将领身上的金sè盔甲的花纹明显要更加细密,隐隐流淌着元气波动,在他发声的瞬间,他身上金sè盔甲的这些符文之中发出了淡淡的佛光,映亮了他苍白但分外冷厉的面目。他是梵明宁,神象军的副统帅,在林夕等人袭来之时,想留在梵少篁身边护卫,但却被梵少篁下令驱逐。

    “就算这些成年巨象全部死光,这一百多头幼象应该已经撑得住,还能活下来。”

    “你们不要忘记,我们神象军最早,也只不过就是一百余头神象。”

    梵明宁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软弱,所以他的脸sè越来越平静,越来越为冰冷而没有其它表情。“我们神象军还没有死绝,我们最差还有一百多头幼象,还有翻本的本钱。”

    “可是….”有人出声。

    但马上被他面无表情的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有了军械支持,甚至没有食物,你们依旧怀疑能不能活下去,但你们不要忘记,绝望只能使你们死得更干脆。你们不要忘记,我们距离水草丰厚的碧落陵并不远,在绝大多数神象已经死去的情况下,我们要找到一处可以藏身之处,维持活下去,并不困难。”

    “连西夷人都可以活下去,我们依旧比西夷人要强大,而且在将来,我们依旧可以变得更强大,凭什么活不下去?”

    鸣沙沙丘周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神象军军士开始变得沉默,然后开始检查所有还活着的神象的状况,开始休憩,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

    梵明宁也沉默的坐了下来,开始休憩。

    看着身前的沙地,他知道已经完了的神象军想要翻本实际根本不可能的。因为之前的神象军能够变得强大,能够有发展,是有唐藏的供养,是唐藏需要神象军威胁云秦,然而现在,他们这支神象军不仅是青鸾学院和云秦大多数人的敌人,而且还是唐藏的敌人。

    此刻的梵明宁还根本不能理解梵少篁让他不要报仇的真正含义,他只是沉默的想着,如果这支神象军还有存在的意义的话,那这个意义就只有是为他们的将军报仇,为这些被杀死的神象伙伴报仇。

    …………深沉的夜sè之中,一只鸽子飞入了中州城。

    这只鸽子十分熟悉的飞向这世间第一雄城西北角,朝着一条街巷降落了下去。

    然而这只已经疲惫至极的鸽子马上变得十分迷茫和无助。

    它到达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幽静的小院,然后这个小院里的人,会马上供给它最好的清水和食物,让它在这里休憩。

    它也依稀明白,自己脚上带着的东西应该对这里的人极其有用,否则这里的人绝对不会给它最热情和最好的招待。

    然而现在,这个幽静的小院已经变成了一片断墙残垣,已经是变成了一片烧焦了的地方。

    这只jīng疲力竭,无力再飞的鸽子无助的降落在一条焦黑的断墙上,等待着。

    它很小的脑袋里面,想着既然自己的脚上带着的东西对这里的人极为重要,那即便这地方毁掉了,这里的人应该还会时不时来看,这样它就依旧能够得到很好的招待。

    然而它等待了很久,等待到更加jīng疲力竭,甚至无法挪动身体,还是没有人出现在它的面前。

    在渡过了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之后,这只始终没有等到任何人前来照顾它的鸽子终于死去。

    它的尸体无人知道的在云秦帝国的夏rì尾端腐烂,它脚上带着的那个密卷,也掉落在烧焦的墙壁的缝隙里,被雨水冲刷,被尘土掩埋,最终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这只鸽子临死前关于自己脚上东西的所想其实并没有错误,它脚上带着的,的确是对于整个云秦,乃至整个世间都可以说是至关紧要的一个秘密,但它没有想到的是,在它朝着中州城飞来之前,中州城已经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许多人在旧时代的落幕,新时代的到来时死去。

    很多隶属于不同势力的人或机构,在一些混乱之中,死去或是消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大浪打来,许多原本无关的小船,也遭受了灭顶之灾。

    皇帝和江家的决裂,接下来又和钟家等诸多门阀的决裂,使得整个中州城一片混乱,许多人死去,许多机构的被捣毁,甚至都弄不清到底是哪方人做的。而只是很短时间,云秦的盛夏还没有完全过去,只是略有秋意,皇帝和九老之间的战斗导致的后遗症已经迅速的显现出来。

    即便江烟织当街遇刺,其余门阀都依旧保持了克制,都怀疑不是皇帝所为,所想的对策第一步,也只是先逼文玄枢下野。谁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不顾国体,彻底的发疯…正是谁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敢冒着整个云秦彻底四分五裂的危险而疯狂行事,所以所有的门阀的应对都是吃亏的,所以接下来和仙一学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本没有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的钟家,才会根本措不及防,遭受极惨重的损失。

    然而这些门阀的实力,以及对于云秦和中州皇城的影响,自然不只是明面上那么多名修行者和几名圣师。

    即便是最早自行退出,在皇帝先前的施压下土崩瓦解的黄家,以及遭受血腥清洗的江家,都甚至还有能力进行密谋,联合拿下整个碧落陵。

    钟家在陡然遭受变故,遭受中州军和中州皇城的围剿,钟家的许多重要人物,依旧逃出了中州皇城。

    这些年这些支撑着云秦的门阀,在朝堂之中的势力纵横交错,将这些门阀的势力清洗出去,也相当于将一些原本完善的朝堂机构彻底铲除。

    整个中州城,云秦朝堂,原本就像是无数个链接紧密的齿轮,然而在这些门阀的倒下,以及接下来的一系列反击之下,各司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中的一些机构,都遭受着严重的损失。有些司职的整个机构,甚至全部被连根拔起。最为关键的是,其中许多关节上面承接着上下的关键人物的死去,不仅使得这些部门一时根本无法恢复运转,而且许多秘密,上下线的联络,甚至外派的一些人员,便都随着这种关键人物的突然死亡而全部掉线。

    各司的一些机构在短短十余天之内就已经全部处于瘫痪状态,甚至有些根本无法复原。

    无论是朝堂还是权贵私下的部署,全部骤然多了无数的阻塞和断裂。

    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皇城中传出来,往中州军传出去的命令,其中恐怕都会发生许多想象不到的意外,甚至出现军令一时都难以传到有些应该知道的将领的手中。一些原本应该快速送到某些权贵手中的密报,甚至会因为其中一些环节的彻底断裂,一些关键的秘密人物的死去,而彻底断线,一时根本传递不到那些权贵手中。

    ……夜已深,但正武司的数名高阶官员,却是正极其急切的坐轿进入皇宫,有紧急事情面圣。

第十章 大战来临之前

    御书房的灯近乎长明。

    因为这些时rì睡得极少,即便拥有圣师阶的修为和许多珍稀的提补jīng神的滋补**,云秦皇帝的双目之中还是布满了血丝,原本平润的双颊也显得有些蜡黄,颧骨凸显。

    正武司掌管天下兵马,在这些时rì当然也遭受了清洗。

    除了司首李成隅之外,其余一名副司首和大督军全部被谪贬派往前线,皇帝的两名心腹,原正武司大统领封千寒任了正武司副司首,原吏司副司首颜少卿平阶调动,任了正武司大督军。

    此刻除了这三名实权最大的巨擎级人物之外,主管兵马调动和军械军粮运送的兵马调度都督和监运官也都齐聚在李成隅和封千寒等人的身后,不敢抬头正视有些形销骨立,但比起以往更加威严的云秦皇帝。

    “只是少了钟家的人,军械和粮草便无法运送往前线?钟家虽然一直负责漕运,但你们不要忘记,这个权力,一直是朕给的,现在握着军队的是你们,有什么人敢使绊子,你们便直接斩了,难道不能令人战栗惊心?不能令人听话?”

    云秦皇帝像看着一群白痴一般看着这些正武司的高阶官员,因为愤怒和失望,他的声音始终带着一丝沙哑和颤音,他用力的拍着案台,斥道:“朕已经将漕运收了回来,车、马、路,都齐备,你们身为军方首脑,难道你们就只会述苦?朕让你们坐上这样的位置,不是要听你们述苦的,而是要让你们想办法,替朕分忧的!”

    站于下首的这些军方大人物都是委屈且不知如何言语。

    钟家的根基就在漕运,陡然近乎遭遇灭门之灾,地方上的反弹又何止只是杀一些人,换一些人那么简单。

    尤其一些车队,一些船队原本都是钟家的,各司衙门,涉及漕运这一块的地方官员和商号,也不知道有多少和钟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光是一些人抱病辞官,或者出工不出力,便不知道要贻误多少时候。收拾这样的烂摊子,恐怕要从上到下仔细的梳理一遍。

    若是在平时只是钟家出了这样的问题,各司运转得都十分顺畅,要梳理起来还不会特别困难,但现在朝堂之中各司都是属于自顾不暇,还在边清洗边重整的阶段,自顾不暇。

    “圣上您是在中州城中大杀四方,杀得痛快,只是不管不顾的抽出那一根根梁柱,结果整栋大殿塌下来,这样的烂摊子要收拾…如何收拾?”想着最近数rì地方上的处处受阻,简直有举步难行之感的数名正武司调度都督满腹牢sāo,但自然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任何的异声。

    而且此刻,他们也没有心情抱怨或者争辩什么。

    胡家虽然至今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但只是单纯的抽身,一些军方的支持也陡然中断,最为直接的反应便是,就连军情传递的速度都不甚通畅,不仅传递的速度大为减缓,就连一些有用的军情都甚至无法传递到正武司军情处。

    按照眼下一些比平时迟了一些的最新军情。在数rì之前,大莽军方已经在稳守了许久之后,开始了大规模的突进,有十万后备援军也已经带着大批军械和粮草越过了千霞山。

    在此刻云秦后勤保障开始跟不上,军队调度也开始出现问题的情况下,恐怕前线很快就会出现粮草、军械、人员短缺的可怕问题,这种问题,只会导致一种结果,那就是云秦帝国的军队再会遭受一次惨败!

    曾历任千霞、龙蛇方面大军师的儒将顾云隅缓缓抬起了花白的头颅,面对皇帝的斥责,他的面容依旧十分平静和冷峻。

    他是最职业的军人,考虑的事情只是如何打仗,打仗自然便不可能永远处于有利的局面,所以现在云秦种种不利的局面,甚至皇帝丢下一个个需要擦,还未必擦得干净的屁股的举动,也没有对他的情绪造成什么影响。

    “即便钟家不刻意反击,地方上新任上去的官员,按照往常的经验,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出事情。各个环节的磨合,即便采取一些战时的极端的手段,想要恢复顺畅,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恐怕也做不到。但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前线便极有可能支持不住,最差的估计,四成的军队会得不到足够的军粮和军械。”李成隅保持着恭谨,平静而冷峻的缓缓陈述道:“我云秦的主要军力和军方布置,都已经倾向在南陵行省。如果顾云静将军在那里战败,军方将根本没有能力阻止闻人苍月的长驱直入,到时候的战争,便只能演变成用数倍数量的地方军的死亡来慢慢磨,很大程度还要依赖于地方清流和乡绅,以及民间的反抗。这样一来,更多不可预知的因素。军方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我恳求圣上,令顾云静大将军有计划的开始撤军,放弃南陵行省。”

    “朕知道你们和各司都需要一些时间,朕也需要时间。”听到李成隅的阐述和恳求,云秦皇帝的面容略微缓和了一些,但他却缓缓的摇了摇头:“但朕觉得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李成隅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依旧恭声道:“请圣上明示。”

    “朕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最能帮得到顾云静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发动邻近的钱唐、河洛等行省的征粮,以及将那数个行省的地方军,不惜一切代价押进南陵行省。”云秦皇帝看着下首这些军方的首脑,缓声道:“朕可以给军方最大的便利,令那数省省督在接下来这个秋季以军方为主,让正武司的军令,凌驾于省督府之上。”

    李成隅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和封千寒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圣上所说的的确是一个办法,但这样做,也有着极大的风险。因为这种方法,实则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战法。那几省的粮草、军械和军队全部抽调,砸进接下来南陵行省即将爆发的大战中,但漕运的问题依然,我们在南陵行省大战分出胜负之前,都不可能补充得进多少力量,所以那几个行省的防卫力量,将极度空虚,可以说都是空城。这样一来,如果南陵行省前线依旧失利,大莽军队将很轻易的侵吞这几个行省。钱唐和河洛,都是产粮大省。尤其河洛,是通往中州的要塞。”

    “朕当然明白这点,但朕依旧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云秦皇帝平静而威严的看了李成隅一眼,道:“采取这种方法,即便顾云静还败,至少也可以和大莽拼个两败俱伤,大莽的军队也会死伤惨重。而且朕的云秦子民重武,数个行省即便没有多少军队,在大莽军队大举侵入的情形下,不知道多少云秦子民会反抗,这便能彻底调集起地方乡绅和民间修行者,百姓的力量,替朕蚕食掉更多大莽的有生力量。”

    “这数个行省,将是一块肥肉,但同时也是一个很大的泥潭。”云秦皇帝自信的微笑道:“闻人苍月在你们军方调集起足够力量之前,是绝对没有能力一路杀过来,面对朕的中州军的。”

    李成隅和数名军方高阶将领都是心中微寒。

    不可否认云秦皇帝所说的都是事实…但其中最深层的,让他们不想采用这种战法的关键,是因为万一真的如此做了,顾云静还是战败了,那数个行省彻底沦陷的情况下,云秦地方自然是会有许多反抗军出现…只是那些地方反抗军对上大莽正规军,死伤恐怕将会比地方军更为惨重。

    且即便大莽军队在侵入这些行省之后不尽情掳掠,惊人数量的难民也会在逃亡和饥荒之中不知抛下多少具尸体。

    这种战法,的确是最容易消耗大莽军队实力,对于军队而言最有利的战法,但付出的代价,却很有可能异常惨重。

    军人的心都比较冷硬,尤其是对于一些将领而言,为了一些战争的胜利,甚至可以牺牲一些军队,但他们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和信仰,是因为军人的天职便是保卫家园和云秦百姓,对于军人而言,军人便要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但为了胜利而牺牲许多百姓的xìng命,这和绝大多数军人的最根本信念却是相悖的。

    “朕知道你们的顾虑。但朕需要时间,且朕和云秦,都希望这场战争可以结束得快一些。”云秦皇帝看出了李成隅眼中的一些神sè,他的面容也变得冷漠了起来,“如果你们不想让你们顾虑的事情发生,便尽力多做些事情,在南陵行省打赢这一战。”

    李成隅缓缓抬头,他看到了云秦皇帝眼中冷漠和不可动摇的神sè,他便知道皇帝的心比自己要冷硬得多,且根本不可能更改这个决定。

    于是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躬身,表示服从。

    “朕会给你们最大支持,朕会将前所未有数量的修行者,送至前线参战。”云秦皇帝对李成隅的表现有些满意,脸sè略微温和的点了点头之后,又说了这一句。

    李成隅和封千寒等人听到这句,并没有觉得欣喜,反而却是心中一颤。

    ……

    几乎同一时间,倪鹤年和一名身穿灰袍,带着一个灰sè面具的瘦高修行者,走在光华的白sè山石台阶上,走向仙一学院的山门。

第十一章 仙一学院最强之剑

    仙一学院的创始人是欧阳无敌。

    早在云秦立国前数百年,这名私塾先生出身的修行者游历各国,jīng修剑技,成为当时最强大的剑师之一,在年老时回云秦无名山中隐居,传了数名弟子,开枝散叶,汇聚者众,最终形成仙一学院。

    在云秦立国前的数十年间,仙一学院虽然一直有出许多出名的剑客,御剑圣师,剑技也一直以迅疾凌厉独成一脉,如银河泻地而誉满天下,但在那些连倪鹤年都唯有虚心的垂下头颅,强者辈出的年代之中,仙一学院还并不算个中翘楚,也只是和云秦境内的一些宗门相差无几。

    云秦立国之后,仙一学院却是凭借着自身的底蕴和来自朝堂的扶持,脱颖而出,成为云秦帝国三大学院之一。

    原先无名的山峦早已被命名为仙一山,成为皇城赐给仙一学院的封地。

    仙一学院的学生都是主修剑技,前四年是一年斩草、一年斩木、一年斩瀑、一年闭目雕花。

    第一年不停的在山间拔剑出剑,切除荒草,荒草只断茎叶,泥上一寸,不准断根,有生长出来,便需马上斩去,要想炼剑山林之中始终荒草不生,每rì里,便不知要拔剑出剑多少次。

    第二年在山林之中,按照学院要求,以剑修剪树木、花木,令山林不杂枝丛生,气韵秀美,一些树木高大,要攀爬跳跃而行,一年下来,有所成者,剑击之势比山中猿猴更要敏捷数倍。

    第三年在学院山中数条流瀑下练剑,修至身稳如岳,面对狂奔的千军万马,抑或是强大的修行者扑面而来的气势,依旧能平静而稳定的挥剑斩杀击刺。

    这三年下来的仙一学院优秀学生,便已成为强大的剑手,拥有不俗的沉冷气质,在大军掩杀时,都已然能成为强大的刺客,即便是面对修为超出自身的修行者,都依旧能够对对手造成极大的威胁。

    第四年,便是剑势由迅疾凌厉平稳而融入轻灵之道,收放自如。

    ……在仙一学院修行者的连年雕琢之下,仙一学院的山林清幽秀美至极,如最美的画师画出的画卷,花蝶飞舞于林间花丛,清泉流于石上,白鹤飞翔在云间和流瀑之上。

    然而因为这一切都是用不知道多少年的剑势雕琢而出,所以这清幽秀美之中,却是隐隐的流淌着无数惊人的剑意,每一株花,每一株树木之中,便似隐藏着一些透明的长剑。

    倪鹤年行走在这如画卷美景中的白sè山廊上。

    他身上用数种金属丝线编织而成,有飞鹤符文,袖口和领口边有金sè小蟠龙纹,肩上有龙鳞纹的大袍,在山风之中轻轻震响,声音如同悠扬的风铃。

    许多仙一学院的人已经从山门后方的各个殿宇和山林之间涌了出来。

    自皇帝和钟家决裂之后,所有仙一学院的修行者心中都十分清楚,仙一学院也必定会和千魔窟一样,迎来皇帝的一轮清洗,只是先前仙一学院的人并不像青鸾学院一样经纬分明,所以绝大多数人甚至根本分不清钟家、皇帝和云秦的区别。

    就如此刻,绝大多数仙一学院的修行者都知道倪鹤年的到来必定是彻底接管仙一学院和进行对钟家势力的清洗,但具体要清洗的是谁,绝大多数仙一学院的人,却是根本就不知晓。他们甚至在心中震惊,在此刻中州城极其紧张的局势之下,在仙一学院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违抗皇帝命令的前提下,仙一学院是什么人还值得倪鹤年冒着危险离开中州城,来到这里?

    这些震惊和疑问,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归结于一点。

    仙一学院中,有能力决定整个仙一学院走势,使得倪鹤年都不得不来到这里镇压的修行者,到底是谁?

    ……倪鹤年走到了白sè山廊的尽头。

    聚集在山门两侧的数百名仙一学院的人如cháo水一般恭立在两侧。

    便在此时,仙一学院人群中,一名面如冠玉的白衫中年男子双手微微一颤,不可置信的转身朝着山门后方,某处山林深处望去。

    他是仙一学院的圣师阶修行者。

    仙一学院自然也拥有强大的圣师,但这名圣师的魂力修为比起倪鹤年却是还大有不如,只是因为他对自身学院的山林、天地元气都十分熟悉,所以才第一个感知到了一丝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

    在他转头抬头之后,倪鹤年和倪鹤年身后那名身穿灰袍,面带面具的瘦高修行者,也随即感知到了那一丝不凡的气息。

    倪鹤年抬起了头。

    他的双眸在被光明所伤之后,黑sè的眼瞳呈现出了一些灰白sè,那是眼瞳之中的某些液体被永久xìng的灼伤和凝固无法恢复的缘故。

    此刻仙一学院静幽秀美至极的山林,在他的眼眸之中,也只是异常模糊的一片光影,无数许多小窗聚集起来的光影。

    但那丝不凡的气息,在他的感知之中却是显得莫名的清晰。

    那片山林距离他此刻很远。

    光是平时自然的魂力激荡,不可能搅乱出如此清晰的气息,让他们距离这么远还能感知得到。

    所以那人是故意发出了这样的一道气息,是如同挑战一般,等待着他们的来临。

    倪鹤年的面目上出现了一丝期待的神sè。

    他看似依旧不紧不慢的动步,然而只是几步,仙一学院的人便已发觉他已经完全越过了所有人,距离山门已经很远。

    所有仙一学院的人恍然回神,纷纷跟在了后面。

    后山的一片山林之中,有一条小小的流瀑。

    流瀑下,是一个游动着不少红鱼的碧潭。

    碧潭边上,有一名白衫赤足的中年男子,头发用一根布条简单的扎起。

    “贺白荷?”

    不少仙一学院的人在看清这名面容平和的中年男子之时,便不可置信的发出了一声低声惊呼。

    贺白荷只是仙一学院之中,教导礼法、园艺、风水之道的教师。

    这在仙一学院之中只是杂学,只是让新入学生知礼,教导学生在修炼剑术之时,怎样才能让山林变得更加好看和更有意境一些,他甚至都不算是仙一学院传授剑技的师长,在绝大多数仙一学院的学生和讲师的眼中,他只是一个十分普通,将会慢慢在仙一学院中耗过一生的修行者。

    在来时的路上,所有这些仙一学院的人,都知道这里会有一名足以挑战倪鹤年的修行者,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的,竟然是这名杂学教师。

    ……“所以你才是欧阳伤真正的,最得意的弟子。”

    倪鹤年看着这名坐在潭边石上,手中无剑,袖中也无剑的中年男子。

    看着这名原本普通的赤足中年男子,身上的魂力如解封般自然流淌,在身外形成的一道道如剑般的清晰风流,感知着他身上越来越强的气势,缓缓的出声道。

    那名面如冠玉,身背着一柄白玉剑的仙一学院圣师,听到欧阳伤三字,面sè顿时大变,眼中顿时顷刻充斥尊敬和敬畏的神sè。

    欧阳伤,是仙一学院上一代修行者中,最强大的剑师。

    仙一学院这数十年间,在世间最为出名的数名修行者,都经过他的指点和调教。

    在仙一学院而言,欧阳伤的传承,更是代表着仙一学院欧阳氏的最正统传承,事关一些最玄奥的秘技。

    光是欧阳氏真传的身份,便足以和仙一学院的院长平起平坐。

    而此刻,目光又落在碧潭之中的红sè游鱼身上,这名仙一学院之中的圣师,面上敬畏和震撼的神sè,便又是多了数分。

    碧潭中的红sè游鱼,依旧是zì yóu自在,游动得十分自然。

    在贺白荷身上的气息已经震荡得空气凝剑的情况下,潭中的游鱼却依旧不觉恐怖,便只能说明,贺白荷的剑道已经进阶仙一学院所说的天道境界,对于周身的天地元气的感悟和掌控,已经完全超出了一般圣师的概念。

    这样的修剑境界,一剑带起的剑风,都极有可能有着强大的杀伤力,且临近身前时,敌对者还依旧不觉恐怖。

    “大供奉所说不错,在下确实是老师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贺白荷微笑,平静颔首,回应道。

    “每个强大的修行之地,都会有些了不起的人物,所以你的出现,并没有让我觉得意外。”倪鹤年缓缓的摇了摇头,沉稳道:“就如我和钟城在黄雀观前交手时一样…不管如何,你和钟城都是云秦的修行者,且是一时无双,足以开宗立道,或者传宗续道的修行者。欧阳伤既然在你之后,便没有再收徒,便应该是觉得你已足够能将他所创的剑技真正传承下去。只是今rì你和我为敌,却不怕从此而绝?”

    贺白荷看着倪鹤年,平静说道:“我明白大供奉的意思,但道不同,这一战,却是终究难以避免。”

    倪鹤年眉头微蹙,面上却是隐隐透出些兴奋之态,“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剑,看看仙一学院最强之剑。”

    贺白荷微笑点头。

    他的目光落向了身侧的碧潭之中,那些红sè的游鱼之间。

    所有的人都自然认为,他的那柄剑,就应该藏匿在红鱼下,潭水底。

    然而他这目光一落,却只是仙一学院的一道秘剑,眼击引。

    他此刻的剑,根本就不在潭水之中,只在心中,只在这天地之间。

    在倪鹤年的心神和感知都被他这一眼落而牵动的瞬间,他的手指伸了出来,一股魂力凝成长剑,刺入了前方的地面。

第十二章 天人剑,将军剑

    魂力如剑,刺入身前地下。

    潭中红鱼依旧平静祥和,然而贺白荷面前的天地间,却是骤然风云sè变,剑光大作。

    一道道透明的剑光,剑气,骤然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只是这些剑光、剑气浮现的一瞬间,那名身负白玉剑的仙一学院圣师便是面sè骤白,一声震鸣,白玉般飞剑已然出鞘,凝聚着他强大的魂力和天地元气,在身周急剧呼啸而行,光影流转间,不停的和周围天地间骤然升腾的无数看不见的线条对撞着。

    明亮至极的飞剑,在这对撞之中,剑身上白玉sè泽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

    所有仙一学院的人,包括这名圣师在内,都在骇然的往后退却。

    只是这数分之一息的时间,碧潭前的这一片山林,已经形成了一个惊人至极的剑阵。

    一些石粉从草丛、花丛间的石头上掉落下来,露出了原本根本没有显露的剑痕。

    一些树枝、花瓣上,也出现了已然消失,但此刻却可以被感知到的剑痕。

    强大的剑意和剑气,从这整个山林间的树木花石间弥漫,凝聚,形成天地间无数看不见的线条,就如同有无数人在持着看不见的剑光砍杀。

    所有这些剑光和剑意,都是集中涌向倪鹤年,形成贺白荷的一剑,仙一学院的最强一剑。

    但即便只是一些流散的剑光,都已经足以对外围波及的仙一学院的修行者造成致命的杀伤,只是有那名圣师不惜损耗大量魂力的出剑守护,这一瞬间,那些受波及的仙一学院修行者才没有受伤。

    所有这些仙一学院的人都没有见过贺白荷炼剑,但此刻这些从无数花草树木,山石之间显现出来的剑痕,却是让他们明白,贺白荷在这片山林之中,不知道曾气神并蕴的挥出了多少间,而他挥出的那些剑,留下剑痕时的元气力量,也使得这些山石和树木花石产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他的这些无数看不出联系的剑痕,却是已经在他的剑下,变成了一条条的符文。

    这才是仙一学院最强大的天人之剑!

    他是汇聚了他此刻最强的力量,和先前在此地斩出的无数剑的一些残余力量,凝成了一剑,刺向倪鹤年!

    一柄枯黄的金属小剑,带着枯叶蝶一般的符文,出现在倪鹤年身后那名神秘修行者的身侧,这名修行者无法插手也没有办法插手攻向倪鹤年的这一剑,他的这柄飞剑只是阻挡住了十几道飞泼而来的透明剑气,同时往后平静的退却。

    倪鹤年的眼眸骤然寒冷。

    他体内的魂力在数分之一息之前,便已经从他的体内汹涌的喷薄而出,然而仙一学院这最强一剑的强大完全出乎了他的预估。

    这一剑充满了割裂和彻底分解的意味,他涌出体外的魂力尚来不及凝聚成更为强大的力量,就如同被无数透明的符线割裂,切断,失去了和他自身的联系。

    在这一刹那,他停止了往外输出魂力,将体内所有的魂力,凝聚在肌肤之下,他的整个人,彻底变成了黄玉的sè泽,化成了天地间最重的一个重锤,狠狠的敲击在脚下的地上。

    在圣师阶之下根本无法来得及感知和反应的极短时间里,他脚下的地面,以他为中心,如浪涛一般翻滚,翻卷。

    磅礴至极的魂力,在敲击的一瞬间,也不管割裂,拼命的从他双脚下喷涌而出。

    地裂、泥翻、石碎、花零落成泥、树木碎裂成片。

    这一片山林,所有的一些,都在震裂,那一道道剑痕,都在碎裂。

    贺白荷的鼻孔中滴出了鲜血。

    此刻他和这片天地,就是一柄剑…这柄剑此刻在倪鹤年纯粹的以力破势之下,已然出现崩解,他自然也不可避免的遭受重创。

    然而裂开的剑,也依旧是剑。

    在这一瞬间,他的脸sè依旧平静。

    在他和倪鹤年这些圣师的感知之中,那些碎裂的剑,一片片斩杀在了倪鹤年的身上。

    倪鹤年身上极华贵的长袍开始发光,细密的金属丝线之间,浮现出无数金光,形成一条条符线。

    这些符线在任何修行者都无法做出举动的时间内如锈蚀般黯淡,宛如从未亮起过。

    无数无形的力量切开了这些符线,倪鹤年身上这件极贵的金属长袍上出现了无数裂口,内里黄光涌动,一滴滴的鲜血,从这些金属裂口中渗出。

    ……

    剑光消隐。

    山林尽毁。

    贺白荷轻咳着擦拭鼻孔中流出的鲜血。

    倪鹤年身上的大袍上许多极细极狭长的裂口,流淌出一些鲜血。

    所有仙一学院的修行者,面容都是雪白,身体都在不住震颤。

    “以剑痕构阵,以意胜。”

    倪鹤年沉默了片刻,缓缓出声,“仙一学院的这一剑,果然是足以让见者荣幸。”

    “只可惜,我走在你前面。”微微顿了顿之后,他看着贺白荷,又说了这一句。

    贺白荷比任何人都明白倪鹤年都要明白这一句话的意思,倪鹤年成为修行者,成为圣师比他早出很多年,所以今rì在遭遇他这一剑,自身最强大手段发挥不出的情况下,却是依旧以超出他的修为进境,破掉了他这一剑。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是年长者对于后辈修行者的最大赞扬。

    贺白荷面露满意微笑,正待出声。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飞起,一名仙一学院的修行者以掷剑式,朝着倪鹤年发动了一击,剑光如流星,直击倪鹤年后心。

    贺白荷面容微微一僵,心中一声叹息。

    他虽然是此间学院之中,皇帝一方的最大对手,有能力阻挡皇帝意志的人,但并不代表着他能掌控所有学院中反对皇帝的势力。此刻这名出手的仙一学院中人,便是不受他影响的人。

    现在这里所有的人,都看出他和倪鹤年是两败俱伤之势,但倪鹤年即便剑光入里,遭受重创,他毕竟也是整个云秦唯一的大供奉,中州城中无敌的修行者,距离大圣师也只差一步的存在,即便是受伤,实力也依旧远在一般人的想象之外,也不是这场间任何人能够杀死的。

    一声轻咳声响起。

    倪鹤年反手弹了一弹。

    叮的一声,那道流星般的剑光反弹而出,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狠狠刺入那名仙一学院修行者的胸口,将那名修行者带得倒飞而出。

    “这剑,同样是属于云秦的…这剑已经有了传承没有?”弹指杀死一名刺杀自己的强大修行者,倪鹤年脸sè平静的看着贺白荷,问道。

    贺白荷真诚道:“尚且没有。”

    倪鹤年感慨道:“只可惜这剑从此而折...到了你这样的修为进境,你也应该明白,即便你能施出这样强大的一剑,却依旧不太可能战胜我,阻止我。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这么的意义。”

    贺白荷莫名的笑了起来,“当然有很大的意义,原本如果不出意外,大供奉便应该是目前云秦所有圣师之中,寥寥数名有希望进阶大圣师,而且应该会是最快进阶大圣师的人。大供奉你这样的修为,这个世间,原本也只有夏副院长和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人物才能胜之。若是进阶大圣师,那这整个云秦,暂时便不存在能够压制住大供奉您的人物,这样便更加无人能够阻止圣上的一些意志…哪怕今rì之战,让我此生无法进阶大圣师,让大供奉你也终究无法进阶大圣师,或者至少可以让你在接下来一二十年都无法突破到大圣师,这种代价,当然是值得…这是圣上发疯之后,世上的修行者和圣上意志之间的最重要一战了。”

    倪鹤年在贺白荷的笑容里再度陷入沉默。

    “我知道大供奉您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一名一心求道的修行者,希望云秦和云秦立国前十年前一样,充斥各种各样强大的修行者,各种各样惊人的技艺,但晚辈我却是恳请大供奉您想一想,无论是钟城、夜莺,或者是我,都的确是云秦的修行者,但我们这些修行者,为什么却反而和皇城,和您为敌,反而成为一颗颗阻止您修为破镜的石头。”贺白荷肃穆道:“大供奉您身上的这件衣袍已经破了,何不如就此脱了这衣袍去?”

    倪鹤年也笑了起来,笑得无限感慨,“修行者脱了自己的道,何以成圣?死在眼前,还想游说我?”

    贺白荷摇了摇头,轻叹道:“你们今rì是杀不了我的。”

    “这名就应该是传说中皇城里面,圣上身边最强大的近侍,影子圣师邱寒影了。”贺白荷转头,看了一眼那名戴着面具的神秘修行者,接着微笑道:“但除非大供奉你想伤得更无法收拾,否则他应该无法阻止我离开。”

    倪鹤年的眉头深深的蹙起。

    身穿灰袍的神秘修行者冷哼了一声,似乎觉得被轻视,悬浮在他身前的那一柄枯黄sè金属小剑顿时带起了剧烈的风声,挟带着磅礴的天地元气,朝着贺白荷疾飞而至。

    今rì仙一学院这种不寻常之地,注定有更多的不寻常之事发生。

    平静的流瀑中陡然飞起了一片水花。

    一条带着某种宁静之意的剑光,狠狠的斩击在了枯黄sè的飞剑之上。

    只是一剑,倪鹤年的眉头便皱得更深,如同脸上多了几条刀刻般的皱纹,皇帝身边最神秘的近侍邱寒影便发出了一声沉冷闷哼,枯黄sè剑光飞回了自己身前。

    贺白荷微微的一笑,从潭石上站了起来,径直从潭后山林离开。

    平静的山林间,山道之中,骤然出现了一些先前没有展露身影的仙一学院修行者,发出一声声厉啸,朝着贺白荷截杀而去。

    贺白荷微微叹息。

    他并指为剑,剑光再现。

    一道道极淡的剑意弥漫在他行经的一片片山林之间。

    剑断、手断、身断…那些拦截他的一名名仙一学院的人,在凄厉的惨呼声中,被割裂成一块块的血肉碎块。

    像贺白荷这种拥有仙一学院最强剑的圣师,和倪鹤年一样,即便是重伤,也不是一般修行者所能杀死的,更何况,在这整个山上,在这整个仙一学院之间,贺白荷不知道斩出了多少剑,这座山上,到处都是他预先埋好的符文一般,到处留着他一丝丝的剑意。

    唯有倪鹤年和邱寒影这样的强者才有可能阻止已经完成在此处的使命的贺白荷的离开,然而倪鹤年和邱寒影,此刻却是被瀑布上的那一名剑师所阻。

    “将军剑…你是东林叶家叶忘情。”

    “昔rì你修为连退,连圣师阶都恐怕终身无法达到,想不到今rì剑中杀意如千军万马奔行,这修为,已经直逼昔rì叶大将军。”

    倪鹤年抬起了头,看着瀑布上那一名身穿月白sè长袍的剑师的身影,“只是圣上对你们叶家一向不薄,甚至你们叶家子弟如亲王世袭,始终坐享荣华安逸。你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家小而国大,昔rì我困于情而丢弃将军剑,今rì我能重拾将军剑,又岂能因小家之富贵、个人之生死而不济天下?”身穿月白长衫的东林行省第一剑师叶忘情眉宇之间似乎依旧有一种令人怜惜的淡淡忧伤,但是眼神却是已然说不出的明亮而坚毅。

    “若一rì东林行省都失守,我叶家安能有一间平静安逸的瓦屋?”

    听到叶忘情这样的声音,倪鹤年不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叶忘情自去。

    此时倪鹤年的脑海之中,不由得又想起了云秦前十年,他行走在中州城街巷之中,观看形形sèsè的修行者之决的时候,看来不管是换了何种的年代,即便现在因为一些学院的并起,使得修行者大多出自学院派而少了百花齐放,但现在看来,这修行者的世界,却始终有着各种各样坚持着自己信念的修行者,这修行者的世界,依旧jīng彩。

    s

第十三章 窃世盗名者和真正贤者

    微风吹拂着金黄sè的沙砾,轻轻的撞击在更为金黄的厚重铠甲上,沿着一些繁琐和细致的花纹滑落下来,堆砌起来。

    然而堆砌了很久,却依旧无法将金甲掩埋。

    因为这些金甲,都穿戴在白sè巨象的身上。

    这些庞大的唐藏神象,即便是死去,倒下了,依旧拥有着惊心动魄的震撼力。

    林夕就站在这样的一具象尸的背风处,仔细的看着手中的一块皂膏。

    即便身在帝国的最西端,此刻更是身在般若走廊之后,严格意义而言已经处于云秦帝国之外,站立于唐藏古国的版图之中,似乎远离中州城和南陵行省那诸多的风云变化,但来自青鸾学院、周首辅和大德祥三方面的消息,却还是始终让他和这个帝国紧紧的联系在一起,让他始终能够知道此刻整个帝国之中正在发生和即将要发生的一些大事。

    高亚楠和边凌涵就站在林夕的身后,看着林夕将手中那块皂膏震成粉末之后,高亚楠才问道:“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这次主要是湛台浅唐和南宫未央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林夕应声了一句,却是有些感慨般说了一句废话,“真是有些遗憾不在中州城里。”

    边凌涵也是十分了解林夕心xìng的人,听到林夕这么说,她顿时轻哼了一声:“肯定是觉得中州城如此风云变幻,如此jīng彩,你却不能亲身经历这种jīng彩。”

    “这种时候…中州城的确是最符合我想象中的江湖的地方,这是一种平时不会看到也体会不到的气息…令人神往。”林夕点了点头,微笑了起来,“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世间第一雄城,感觉之中的江湖气息便更浓。”

    “那的确是一座很大,很壮观的城。”已经不止一次进过中州城的高亚楠点了点头,想象着其间正在发生的剧变,她却是有些默然。

    “湛台浅唐和南宫未央比我想得还要快,而且比我的想象还要胆大。”林夕看了高亚楠一眼,道:“他们为了找到足够的匠师和找到一些其余方面有用的人,他们居然直接就劫了刑司的一个又又一个大牢。要人就直接从牢房里面去抢…竟然乘乱连皇城中的天牢都直接劫了。”

    高亚楠好看的睫毛微微的跳动着,她居然也没有丝毫的吃惊,说道:“南宫未央就是一个小李苦,是想到什么就无视规则去做的人,只是她比李苦入世更深,更为懂得利用一些资源,估计李苦的死也会给她一些有用的经验。”

    林夕看着两人,说道:“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她和湛台浅唐成功劫了天牢,最大的事情,是她乘乱进入了真龙山。”

    高亚楠和边凌涵怔住。

    “虽然在真龙山里遭遇了一个没死的真龙卫,接下来又有皇帝的那名影子圣师追来,她并没有能够在真龙山之中停留很久,但是她还是发现了一个真龙山的秘密。”林夕沉吟了一下,觉得目前只告诉高亚楠和边凌涵这些最好。于是他看着两人接着道:“南宫未央很肯定,真龙山中所谓的真龙宝石矿脉,只是来源于其中一具龙骸的身上,真龙宝石已经断绝。”

    高亚楠和边凌涵的脸sè微白,并不是因为惊恐而只是因为这消息有些震撼。

    像她们这种级别的人,自然十分清楚真龙宝石除了是长孙氏起家的基石,相当于长孙氏的一个宝库之外,最为重要的,真龙宝石本身代表着便是强大的雷霆力量。很大程度上,也是整个云秦敬畏皇城的来源。

    想象之中,如果长孙氏拥有惊人数量的真龙宝石,就意味着有许多恐怖级数的强大魂兵。但张秋玄身上的那种宝衣,其实最多也只有一件两件,甚至今后再也没有真龙宝石的话,那这种无形的敬畏,自然会大大的削减。

    “这就像一个土财主,到了长孙锦瑟这代,钱却花光了。”林夕刻意的笑了笑,“这恐怕也是长孙锦瑟这些年为什么这么着急的真正原因之一。”

    “可能这些年他即便对青鸾学院诸多压制,但雷霆学院没有能够达到他的预期,青鸾学院他也压不下,而今后雷霆学院恐怕又要走下坡路。所以他才做出了许多不能让人理解的事情。”边凌涵点了点头。

    “他的xìng情是有些扭曲和疯狂,不计后果,但不能否认他的确是很聪明和很懂得玩弄权术的一个人。”林夕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气,缓声道:“其实真龙宝石只是相当于他的一个宝库,但长孙氏的真正底蕴,却是来自于云秦这几十年的盛世。这几十年里面,绝大多数云秦人都过得不错,尤其和云秦立国前相比更是过得非常好,所以所有云秦人都有很强烈的归属感和荣耀感,都觉得云秦好,皇帝圣明,哪怕最近有些不满,也只是不满,谁要是公开说将皇帝反了去,那却是不成的。”

    “再拖个许多年下来,要是吏治和云秦因为和外敌的征战,弄得民怨越来越大,民心彻底失了,他就没有了本钱。”微微一顿后,林夕接着说道,“所以在这个时候这么疯狂行事,的确也是个不错的机会,还是抓住了云秦最大的力量。”

    “皇帝的最大力量,来自于云秦这几十年的盛世。”边凌涵有些恼怒的冷笑道:“但云秦这几十年的盛世,大多还不是因为张院长?”

    “道理是这个道理。”林夕笑笑:“但皇帝借势而为,在他而言自然也没有什么错。”

    边凌涵看着林夕,“那湛台浅唐和你是什么想法,要将这个秘密传播出去么?”

    “湛台浅唐和南宫未央只是告诉我,我想他们的意思便也是不想。我也是这样觉得。”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身前庞大的象尸,微微沉吟道:“那批军械…我有些改变主意了。”

    高亚楠和边凌涵同时蹙起了眉头,“你是想?…”

    “对于我而言,目前最大的敌人,自然是闻人苍月。文玄枢也比皇帝要危险得多,皇帝最多只是想打乱了重整,他还是想将云秦帝国治理得更为强盛,自然不想云秦帝国分崩离析。但文玄枢呢,他的野心暂时只是坐上那张王位,即便坐上那张王位,他恐怕也镇不住整个云秦…所以谁知道他到底会打什么样的主意,云秦崩成几块,他只取其中一块,或者到时又和闻人苍月等人联手图谋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要对付,也是先对付闻人苍月,对付文玄枢。”林夕看着两人,他的嘴角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要对付皇帝一时也不一定对付得了…而且还有一个你们知道的小原因,我必须给他留一线。”

    高亚楠和边凌涵都点了点头,她们都在碧落陵中经历过刻骨铭心的事情,当然知道林夕说的这个小原因,就是因为长孙无疆临死前的请求,就是因为长孙锦瑟是长孙无疆的父亲。

    “你父亲前面那封密件讲述得特别详细,闻人苍月已经觉得机会来临,大举进攻,现在的云秦朝堂就是四处漏水的船,即便做出各种应对措施…但闻人苍月的能力,我们都很清楚,所以顾云静很危险。”林夕转头看着高亚楠,“你父亲应该就是通过这个,传递他请求学院对皇帝再行容忍的意思。”

    “我父亲一直是保皇派。”高亚楠的睫毛跳动着,道:“但我明白他的心xìng,光是他走出来之时,杀死了皇城一些监管他的人,便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态度…他至少是开始对皇帝施压,应该不可能会站在皇帝一边了。”

    “你有些误解了我的意思。”林夕摇了摇头,认真道:“学院先前传来的一些消息之中,就已明确指出钟家以及其余几家的一些势力能够撤出中州城,以及一些官员能够保全,就是他在其中出力。他已经表现出了站在那些老人一边的明确态度…这样做,对于他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他是那种将云秦和一些事情始终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人。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担心我的老丈人的安危。”

    听到林夕堂而皇之的吐出老丈人三字,高亚楠面sè微微一红,但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并没有像先前一样羞涩,“你认为他会先安外?”

    “他和顾云静是一类人,他当然不忍见到数个行省饿孵遍地、白骨累累的景象,所以他必定会将自己最大的力量砸到南陵行省去,如果局势实在险恶,他说不定都会去南陵行省。这也是皇帝和文玄枢对付他的机会。皇帝依旧放着文玄枢,就是想让文玄枢和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林夕深吸了一口气,道:“鳌角山有足够的时间,可南陵行省没有足够的时间。私军装备得再好,不对付敌人,也只是金属堆砌起来的废物。”

    “所以你想设法把军械运送到顾云静那去?”边凌涵眉头皱了起来,“可是时间上来不及。”

    “能到哪里到哪里,就走那边路线,万一会用得到,我会让湛台浅唐和南宫未央去想办法和衡量。”林夕的目光转到了面前象尸身上的铠甲上,沉吟道:“这些铠甲的材质极佳,我也会设法运送出去,这些铠甲可以送去鳌角山,或许将来能派些大用。”

    边凌涵看了林夕一眼,“所以你也和周首辅他们是一类人。”

    林夕坚决的摇了摇头,“我怎么能和他们比…我比他们可是自私多了。东林行省距离那些个行省也并不算太远,我可是不想让闻人苍月能够打到东林行省去。”

    高亚楠的脸sè略白了一些,轻声道:“我要去南陵行省。”

    林夕明白她的心思,当即也挺了挺胸:“妇唱夫随,我当然也去。”

    高亚楠心中感动,但是却真是羞恼了,顿时踩了林夕脚板一脚,“你这人,面皮就不能稍微薄一些么?”

    林夕雪雪呼痛,求助般看向边凌涵。

    边凌涵却是面无表情,狠狠踩了林夕另外脚板一脚。

    “你…”林夕目瞪口呆,yù哭无泪。

    “能不能顾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不要这么肉麻?”边凌涵一副你自作自受,少肉麻当有趣的样子,说道。

第十四章 这季,你在名单上

    八月中,在中州皇城的梧桐树开始落叶之时,大莽七路大军结束了先前的稳守,开始全线突击,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凶猛进攻。欢迎来到阅读

    云秦聚集在南陵行省境内的正规军已经超过了六十万众,在人数上比起连连增补的大莽军队反而有优势,且据守城池的一方本身占据地利,所以在数rì之间,大莽军队的死伤就十分惨重。

    但即便如此,大莽军队的攻势却不见减弱,南陵行省之内云秦所有将领脸上的神sè,却是越来越为冷峻和凝重。

    中州皇城的剧变非但将军方已经开始酝酿的大反攻化为泡影,而且在大莽军队这种自伤一千,伤敌八百的情况下,南陵行省境内的所有云秦大军的后备补给都会成问题。

    在大莽军队一rì接着一rì的凶猛进攻下,双方死伤都是十分惨重,恐怕用不了十余天,双方就将伤亡过半,那时云秦军队在南陵行省的布防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完整,就像一张雨布被击穿了诸多孔洞。到时大莽军队就有能力进行一些穿插,战局就会彻底从以正合的阶段,过度到以奇胜的阶段。

    到时大莽军队的数量虽然比云秦军队依旧少出许多,但是他们的补给没有问题,一些箭矢以及弩车等军械上面,会占有优势。而云秦方面的军粮,恐怕也会有问题,要是某些军队因为大莽军队的穿插和分割,甚至原有存粮粮仓被攻占或者焚毁的情况下,云秦其中的一些军队,肯定会出现饿肚子的情形,战力必定大减。

    按照云秦军方自己的预估和对闻人苍月以往统帅记录的评估,没有特别的支持的话,南陵行省的战局,将会极其的危险。

    最为关键的是,在闻人苍月目前完全是以光明正大的大集团军数路强攻作战的战法之下,云秦军方还尚且无力阻止战局朝着闻人苍月想要的那个方向发展。

    ……

    坠星湖的南畔,闻人苍月骑着一匹战马,看着波光粼粼的坠星湖,在沉思之中。

    他脸上先前一直有些若隐若现的蓝sè已经几乎看不出来,因为他本身是极强的圣师,即便是倪鹤年这种已近超脱出圣师概念的修行者,和他真正对敌时,真正谁会活着,谁会死去恐怕也不能光凭想象,也要真正生命相决之后才能知道,所以为了不阻止他的魂力喷涌,他身上穿着的只是没有完全密封的大统帅铠,防御力并不能说极其强横,但此刻他身上披着的一条长长的血红sè披风,却是火焰山符文缭绕,分外的夺目和威武。

    十数名大莽将军在他身后不远处,畏缩和有些心寒的看着他的背影,看着这条血红sè披风。

    这些大莽将领其实大多不忍见到大莽军队近rì来的惊人死伤,但是他们对于闻人苍月的军令却是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因为在先前闻人苍月给人以龟缩之感之时,面对一名斥责的炼狱山重要神官,闻人苍月就是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将那名炼狱山的重要神官杀死,而炼狱山掌教只是送来了一条这样的披风。

    这一条如血夺目的披风,便代表着炼狱山掌教对于闻人苍月做事的满意和支持。

    所以在这前线,若是有反对之意的大莽将领,便只有两个下场,一是被直接杀死,二是被送回炼狱山,永世为奴。

    ……

    在即将逝去的夏末和即将到来的秋之间,炼狱山中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炎热少雨。

    张平已经穿上了绣有炼狱山火焰符文的红sè神官服,带着血红的高帽,他已经脱离了繁重的体力杂役,每rì里做的事情已经是监管一些工坊,以及配合一些唯有像他这样身穿红sè神官服的炼狱山弟子才有资格进入的工坊,进行一些对于一般匠师而言难度很大,很难保证成功率的魂兵制造。

    同时一些炼狱山专门负责修行之事的老神官,也会按照炼狱山的惯例,开始传授他一些炼狱山的修行之法和战斗技巧。

    即便已经完全就像是一名真正的炼狱山弟子,和云秦完全隔绝,没有任何的联系,但只是根据一些工坊越来越多的赶工数量,一些相对于普通军队高端的军械都开始大量制造,张平就知道闻人苍月已经在替炼狱山酝酿一场大风暴,或者说,这场大风暴已然开始,大莽军队和云秦军队,正在进行一场比南伐还要残酷的大决战。

    每rì里张平都已经尽量让自己忘记是云秦人的这个事实,这样他才是个合适的潜隐。

    然而即便他已经能够做到见到密密麻麻的森冷兵刃,想到这些兵刃最终会洞穿云秦人的身体,而丝毫不再心颤,但他很多时候,却依旧会忍不住响起常净香,想起这名云秦女潜隐。她让他要彻底看清楚她身体的每一处地方,他做到了,他看得十分清楚,然后他便更加难以忘记。

    许多时候他从噩梦中陡然惊醒,萦绕在她时而火热滚烫,时而冰冷的身体交缠的感觉之中,想着她最后赴死时的目光,他就分不清楚,想到她的每一个瞬间时,他的心是变得更为冷硬,还是变得柔软而脆弱。

    炼狱山又下了一场雨。

    对于苦役奴隶而言,又是一场盛宴。

    听着雨声和隐隐传来的奴隶的欢呼声,看着目光有些空洞的张平,传授张平修行之法的老炼狱山神官停了下来,摇了摇头,轻叹道:“你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我却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当rì还是会揭发常净香?”

    张平的心脏瞬间抽搐,但变得极为冷硬,他抬头,看着这名脸庞上布满一些蓝黑sè斑点,额头上有数条如刀刻般皱纹,但眼神之中却是带着和蔼和怜惜之意的炼狱山老神官,又垂下了头,“我想到恐怕因为她会有很多大莽人死在云秦手里,还有…我想她即便是逃,也已经没有可能从大莽逃回云秦。”

    老炼狱山神官轻叹了一声,“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后者?”

    张平的头垂得更低,却不再出声。

    “不管身份尊卑,我们始终都只是个人,炼狱山里面,像你这样的弟子不多。”老炼狱山神官看着张平,声音却是骤然低了下来,低到只有两人之间才可以听到,语气却是骤然十分严肃:“人都是有些私心,我也自然有些私心,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所以你要认真听好了…你的做事态度,以及先前的表现,上面都十分满意,且你已经通过了忠诚于炼狱山的考核,所以这季,你的名字在上面。”

    张平听不明白什么季,什么名字在上面,所以他的嘴角有些微颤,忍不住又抬起头来。

    然而不等他发出任何的声音,老炼狱山神官却是又已经极其严厉的一声极低的低叱:“魔变...你的名字,在修行魔变的名单上。”

    张平的呼吸骤然一顿,面sè微白。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和令他根本没有想到,所以一时间,他只是有些麻木,根本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惊喜,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你不要认为修行魔变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老炼狱山神官的眼睛眯了起来,低声肃冷道:“魔变…谁都知道是炼狱山最强的修行之法,修成了魔变的炼狱山弟子,便成使徒,今后更是能成为长老,不知晓的人,自然认为这是一种极大的荣耀,一步登天,今后便自然成为大莽最为尊贵的人。但你要明白,修炼魔变极难,且极为危险。十名有资格修行魔变的炼狱山弟子之中,能成功者,唯有十之一二,而且那些不成功的,大多都会直接死去,只有少数才会幸运的能够活下来。”

    张平嘴唇轻颤,看着老炼狱山神官,一时依旧发不出声音。

    “我就是运气好,活了下来的人,但这些年髓骨之中的疼痛,一般人难以体会。”看到张平似乎理解其中的利害,老炼狱山神官面容平和了一些,缓声道:“我们那季一共有二十六人修行魔变,最终成功只有三人,加上我和还有一个运气好,修炼不成却身体抗住了,没有死去的,其余二十一人全部死去了。”

    “老师,您的意思是?”张平深吸了一口气,伏下身去,对着老炼狱山神官行大礼。

    老炼狱山神官沉声道:“我们炼狱山绝对不会给弟子选择的权力…这些事情,我透露给你知道,便是属于违反炼狱山的规矩,要是被长老知晓,我便要受严厉责罚。一切核查和挑选,都是在暗中进行,你们这些上了这季名单的人,在接下来数十rì里,会被安排做一些事情,你们根本不觉得有异,但是你们做这些事情的表现,将会最终决定你们会不会被挑选出来修炼魔变。这季上了名单的人,一共有五十余名,最后应该也会挑选出来二十多个。如果你因为接下来安排的任务,表现不俗,落在这最终的二十多个人里面,你就必须修行魔变,否则要么死,要么被丢进最深处的矿洞,一直至死。我告诉了你这些事情,要不要修炼魔变,你便有了自己选择的机会,都只在你的决定…你要是想修炼魔变,你便可以选择在接下来数十rì,更是加倍的努力和表现,若是不想修炼魔变,你可以故意表现不佳。”

    “多谢老师厚爱,给我自己选择的机会。”张平伏在老炼狱山神官的身前,一时不起身。

    老炼狱山神官看不到他的面目,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此刻这世上,也没有人知道张平的真正心情,和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心中到底想到了些什么。

    唯一可知的,是他的决定。

    “老师,我决定要加倍努力,拥有修炼魔变的资格。”他伏了许多,最终老炼狱山神官听到了他这样一句话。

    老炼狱山神官尊重张平的决定,点了点头,一声无声的叹息。

    >vid/<

第十五章 行走在前线的年轻人们(第二更)

    南陵行省的战事一天比一天紧张和惨烈。

    设置在如东陵的军部,相当于半个前线部队的大脑,许多和后方有关的军情都汇聚到这里,然后一个个军令会从这里发出,指挥一些后援部队的穿插,以及调动后方更深层的部队。

    此时军部每rì里发出的各种军令,已经相当于平时的三倍。

    因为许多军情都是极其的紧急,所以军部在一些细微之处,已经根本来不及做沙盘演示。

    军机处都统曹征看着站在自己下首的肥胖年轻人,揉了揉因为高度紧张和长时间劳累而隐隐发疼的太阳穴,皱着眉头道:“你说这六七三四号军令有问题?是哪里有问题?”

    肥胖年轻人恭声回报道:“和六五九五号军令有冲突…六五九五号军令已经命令那支军队急行军穿插往刹马镇方向,虽然那支军队此刻应该的确在那里,但六七三四号军令再令其急行军穿插五天…那支军队是绝不可能做到,不可能在规定期限内到达军令指示地的。那支军队本身的任务就是接应一支押粮军,因为沿线有渗透的小股大莽军队袭扰,若那支军队根本无法按时到那个区域,那支押粮军便很有危险,rì程或是路线上,就必须下达新军令做出调整。”

    曹征的眉尖缓缓挑起,他冷峻的目光之中出现了一丝震惊的神sè。在战事极度紧张,根本来不及做沙盘演练的情况下,一些调动小股部队的军令出现错误是难免的事情,在军部的统计之中,不超过百分之五的失误,也已经说明负责军方的指挥阶层能力极强。

    此次战事牵动整个云秦,已然从一开始南伐时的强国复仇征讨之战,变成了事关云秦生死存亡的大战,所以现今整个如东陵军部,各个部门,汇聚的都是军方jīng英中的jīng英,智囊、名将汇聚于此,难免的失误将会被压得更低,眼前这名肥胖年轻人也只不过是前些时rì调来,应该只是在军机处负责快速核阅一些普通军令中的文字有没有错误,会不会引起歧义的近乎打杂的年轻官员,在连rì里的繁忙事物之中,曹征甚至连其名字都没有在意,想不到今rì这样一名“打杂”人员,竟能从无数军令之中,敏锐的察觉出两道军令之间的联系,从中发现失误。

    “你叫什么名字?”曹征看着这名显得拘束谨慎的年轻肥胖官员,没有先行给出答复,只是出声问道:“这些经手你的军令,你都能记得清楚?”

    年轻肥胖官员拘谨道:“我叫蒙白…不是全部,但大多都还能记得住。”

    “六六二四号的军令大致内容是什么?”曹征目光微动,随口问道。

    年轻肥胖官员习惯xìng的搓了搓白皙浑圆的手指,有些紧张,但还是马上道:“是有关调集军马的命令。”

    “很好,等下你让吏司的人将你的履历送到我这里来。”曹征眼中闪现过一丝惊喜之sè,面上却是依旧平静冷峻,缓声道:“从今天开始,你便调到我这里,我会让你负责一些军令的事情。”

    直接从下阶打杂单位调动到军中大佬的下面做事,这自然是遭遇贵人,飞黄腾达的事情,但年轻肥胖官员却也是神sè如常,不见特别欣喜,只是依旧恭谨谨慎的模样,躬身遵命。

    ……

    南令行省和南陵行省交接处,一处要塞外不远处的荒坡上,一名青年军官身上的黑sè金属轻甲擦得锃亮,看着清旷的荒原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千霞山,剑眉微皱恼火道:“圣上这么做,明面上自然是给顾大将军最有力的支持,但南陵后面三省全部空了,却无疑也是将顾大将军架在了火上烤,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在南陵行省死战了。”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这一战如果能够打赢,至少也不会一直这么拖着。”这名青年军官身旁一名黑甲年轻将领转头看了他一眼,劝诫道:“在军中你便不要发这样的牢sāo了,除了影响士气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这名黑甲年轻将领身材普通,甚至略显瘦弱,但眼神坚定,面上别有一番热诚铁血的神光,却是林夕的另外一名好友李开云。

    青年军官姓方,单名一个竺字,是出自雷霆学院的学生。

    虽然雷霆学院在皇帝的意志之下,和青鸾学院一直不合,但军中前线,尤其是低阶行伍之间,却自然不论出身,根本不妨碍这些热血青年成为好友。

    “我在军中自然不可能这么说。”方竺的心情这些时rì显然有些烦闷,但对李开云却似十分服气,沉哼了一声之后,点了点头,又想了片刻,认真道:“开云,我想请调去坠星陵,若是不成的话,接近坠星陵的那几个陵城也可以。”

    李开云转过身体,拍了拍这名青年军官的肩膀,摇了摇头:“你是身怕处在这场大战的边缘,即便想着为国捐躯,也恐怕出不上力?如果真是这样想的话,就根本不必离开这里了。”

    方竺愣了愣,“为什么?”

    “坠星陵当然是闻人苍月必须要攻占的,因为坠星陵是整个南陵行省最大的要塞,前线别的城池和军队的军械和军粮,也都是通过坠星陵中转,一打下坠星陵,整个南境就崩溃了。但闻人苍月又没有数倍云秦的军力,又不可能真的一路硬推一个个城池过去,目前的情形下,只要再破几个城池和要塞,大莽军队就可以开始穿插,他肯定是设法进一步切断后方补给。后方抽调来的地方军大多都是后备军,有些甚至训练时间都不足,数量不少但战力很成问题。”李开云沉稳的解释道:“大莽军队要将云秦军队切成几块还是有可能的,这样他必定会设法用一些军队的损耗,将某些区域孤立起来,甚至不惜代价攻陷一些地方,对某个地方形成合围之势,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内,将那个地方强攻而下。”

    方竺的眉头皱了起来,寒声道:“那个地方,只可能是坠星陵。”

    李开云点了点头,看着他笑了笑,道:“我们这里,也是很适合大莽的后继部队突入的地方,而且我们这后方的确也有数条南境要道。”

    方竺霍然转身,看着后方的那个要塞和更远处的一些地方:“所以说时机一道,我们这里恐怕也是主战场之一?”

    “至少是很关键的地方之一。如果前线坠星陵最终的结果是树上结出的一颗果子的话,那我们这里,至少也会是一根供给大树的主要根系之一。”李开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了出来:“所以我们留在这里,需要担心的只是有没有命留下来,根本不需要担心没有仗打。”

    对于一场绝大的战役而言,有些地方是可打可不打,敌方有可能会进攻,有可能会绕开的,但有些地方,却相当于双方军队呼吸之咽喉,是必定会有血腥争夺的,方竺也是一名优秀的将领,他先前只是有些钻了死胡同,现在和李开云这样的交谈之下,他却是有些霍然惊醒,再细想到这些时rì附近一些军队的调动和一些传递下来的军令,他便极快的想明白这片目前看似平静的区域,恐怕很快就极有可能成为要冲之地,于是他便心中兴奋和紧张交杂,有些坐不住了,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对着李开云道:“你今rì辛苦了,先继续休憩一下,我先回营看看,那群兔崽子们干活实在太慢了。”

    ……

    “兔崽子们!连挖些沟,让你们挥挥铁锨就这么慢,到时候让你们挥刀砍人,你们不更加脚软手软?”

    “给我提起jīng神来,快点!你们不想想,现在别的地方有我们的兄弟在砍人,在被人砍,你们不挖深一点,怎么多砍几个大莽土胡子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

    一声声粗话喝骂声在后侧的军营外围栏栅间响了起来。

    听着方竺的这些喝骂声,和一些军士回应般扯直了声音的叫声,李开云疲惫的笑了起来。

    他的心情是沉重的。

    能在这种时候还肆意的笑骂,只是能够说明他的成熟。

    在这一两年间,他已经成为了一名有经验的军人,一名有着敏锐直觉的将领,尤其碧落陵之中的战役和发生的事情,也更加让他和其余一些年轻人的心智变得更加的成熟。

    只是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进修,而是真正的战争,即便是在碧落陵那种时候,还是有大量的师长在牵扯着一些高端的战力,还有许多师长在他们的身旁守护,而在学院之变之后,他们这些年轻人便已经成了学院的主要力量,在这样的战争之中,能依靠的便唯有自己。

    但让他心情沉重的,不只是南陵行省境内的战事,还在于更远一些的事情…现在学院已经开始安排他们这些年轻人进入军方,进入朝堂之中,以学院的能力,在如此乱局之下,安排一些学生在各司成为一些官员,自然是很容易做得到的事情,但今后要查,中州城的一些权贵和皇城,自然也会发现。

    以前极其单纯的李开云未必会想得明白深层次的原因,但现在,李开云非但理解这是学院的反击…学院会利用一些朝堂和世间其他的力量,而且李开云还能隐约感觉得出来,一些牵涉到学院的云秦之内的争斗、大变,恐怕也会很快的到来,在中州城和皇城之中的一些权贵发现学院的这些动作,并开始干涉和对付之间,就会到来。

    ……

    李开云在前十余天,已经连续执行了数个军务,他在其中的表现,也很快像当rì林夕在羊尖田巡牧军中的表现一样,很快让这里的军人对于他一开始的不信任,到极度的信任。因为身体的确已经十分疲惫,所以他也不再多想,在坡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放松的小睡片刻。

    就在半梦半醒间,他隐隐听到了一些车马的声音,他也并不惊慌,知道这是今rì一支要沿途经过的运送军械的云秦队伍,期间会在他所在的这处要塞短暂停留,放下一批增强此处要塞军力的军械。他先伸了个懒腰,然后揉了揉眼睛,不慌不忙的转身朝着要塞后面的道路望去。

    那一列车队距离要塞还很远,车队里面所有人的面目轮廓在他的视线之中还不清晰,但目光扫过那车队之中一人面目的瞬间,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的心脏就不受他控制的如怦怦跳动起来。

    ***

    (今天完成二月的第一个三更,接下来一更在晚上晚些时候...这个月是女儿的生病导致大忙,所幸今天开始彻底好转的迹象,接下来又是过年,更新肯定没有上个月那么多,我自己又想好好想想才写,所以月票恐怕有点抢不太动。不过有能力的可以支持一下订阅,按照新的规则,订阅我的书的已有章节,应该都足以产生月票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00/ 第一时间欣赏仙魔变最新章节! 作者:无罪所写的《仙魔变》为转载作品,仙魔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仙魔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仙魔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仙魔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仙魔变介绍:
六十年前,一个中年大叔带着一条长得像癞皮狗一样的麒麟和一头长得像鸭子一样的鸳鸯第一次走入了中州皇城。
那一年,这个中年大叔穿过了山海主脉,穿过了四季平原,走进了青鸾学院。
六十年后,林夕坐着一辆破旧的马车,从鹿林镇穿过半个云秦帝国,一路向北,行向青鸾学院….
这是一个有关帝国和荣耀,有关忠贞和背叛,有关青春和热血,有关一个怀着与众不同目光的少年,有关一个强大的修行学院的故事。
……
八个完本的人品保证,2012年初夏,无罪安静的为你讲述一个校园的故事,一个有趣的故事。仙魔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魔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魔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