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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八年全文阅读

作者:庙街四斗米     万历十八年txt下载     万历十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七章 山东出事了

    “我翻过了一座山,我拐了一道弯,妹啊妹啊,我来到了你门前,只要你那狗儿不汪汪啊,我就算过了一道关。吞噬小说啷个里郎啷个里郎浪里格郎里郎…………”

    腊月初八这天,吴老二稍微喝多了一点,脸上现下都是通红,不过却是没醉。踩着路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配合着他那特有的腔调,倒是让这一段路走的不算寂寞。

    若是熟识他的人现下看到他,怕是会骂他小人得志了。吴老二说起来自家家境当年也是不错的。他爷爷那辈子也算是举人出身,家里算是有了官身,同时他爷爷也是会经营,虽说没有做上官,但是在济南地界,也是混出了点名头。自家开的布庄买卖,城外也是有田地的。可是到了他爹爹那时候,却是没有考上举人。不过仗着他爷爷还活着,他家还算能混得过去。等到了他这一辈子,因为他家里就这一根独苗,所以打小就是惯着养的。老话说惯子如杀子,这话便应验在他身上了。他好歹是读书人家出身,大名该是叫吴应仁的,因为他身上有个姐姐,便被乡里乡亲的叫做吴二了。因为娇惯,他非但举人没考上,还打小就养成了一身好吃懒做的毛病。书读的不怎么样,但是若是论起玩来,那确实样样精通。无论是你推牌九,还是摇色子,到济南城里找青楼头牌,倚翠楼的吃食哪样精美,山东本地的好酒,那都是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这吃喝嫖赌,他是样样俱全,没有他不会的。

    这样一个好吃懒做的人,都三十多了,愣是没找老婆。媒婆也是愁,他这样的放荡,济南左近,却是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且他还和一般放荡子弟弄到一起,谁家好姑娘会嫁给他。他爹爹却是被他活活气死了,他娘也是死的早,姐姐早就嫁了出去,他那姐夫,反倒是害怕他上门借钱去堵去嫖,都是躲着老远。

    打从他爹爹死后,他把自己家那就是往死了败坏了。赌上瘾的时候,那就是家里什么值钱那就当什么。时日一长,往日里给他家买卖当掌柜的都是走了,买卖也是兑了出去,原来他爹爹交往那些亲戚朋友也是离着他老远,生怕沾到他。跟他亲近的都是那些平素里胡吃海喝的狐朋狗友,或是那当铺的人。

    所谓坐吃山空,何况他这就是在败坏,且这赌一旦沾上了,那就是想甩都甩不掉了。输了想翻本,赢了想赢得更多,总是想玩通吃。最后往往输多赢少。便是真的赢了一两次,他也是领着那群狐朋狗友去一顿海吃海喝,然后窑子里的老鸨把他们都收了。这个时候,那窑子的老鸨是最高兴见到他们的。

    等到没了银钱,家里没什么可卖的了,他又把宅院和田地都是卖了出去。他姐姐也是嫁了出去,没法管他了,家里的下人都是被他遣散,这家便是被他败下去了。最后没了银钱,他还好吃好喝,好赌好嫖,便只得四处赊账。初时有些人以为他家还有点产业,所以赊给他,后来人家都是明白了,这就是个败家子,谁也是不敢赊了。这要说起来,若他是个女儿身,那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现下是男儿身,那就是公子的身子下人的命。不过,这命却不是生下来带的,完全是他自己折腾的。

    再后来,那便是混迹于那些地痞无赖堆里了,跟着那些人学着坑蒙拐骗,靠着这个混饭吃。

    不过到了万历二十六年的时候,他算是熬出头了。皇上从宫里头派出了收税的太监,在他们济南府这位,叫做吴士襄。来到济南后,却是在衙门口贴了招人的告示。别的混混大多不识字,他却是识字的。一看之后,便也壮着胆子,领着平素和自己混在一起的几个人去了那税监的衙门。哎,还真没想到,这一去之后就成了。

    这吴老二平日里虽说混蛋,但是现下却是精神头打了起来。他倒是看得明白,马上认了这吴太监做了干爹。反正大家都姓吴,他叫他一声干爹,身上也是不会掉下一斤肉,而那吴太监,也是乐意。这做阉人的,若是说起最欠缺的,并非那裆下的活儿,反倒是这做人的尊严。他这一声干爹,便是所有的活都齐了。这吴太监平素在宫里的时候都是要看着别人眼色行事,被别人呵斥来呵斥去的。现下冷不丁听到有人喊他干爹,且态度也是恭顺,那心情自然是不一样了。于是立马把来到这济南府的差事交给这吴老二来做。

    吴老二也是读过书的,且这脑子也是没有被那些书本套死,所以脑子还是很活泛的。一听这话,便是明白该怎么做了。讹诈那张家的事情,从头到尾,倒是都是这吴老二策划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年他在庙会上调戏了张家小姐,然后让人家好顿打。这仇他可是记得清楚。他跟着地痞无赖,什么手段没有学过。且他又读过书,想的自然是比那些地皮多一些的。所谓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便是如此了。

    吴老二跟着这吴税监,一下子便是飞黄腾达了。打从那之后,银钱他是不缺了,女人便更是不缺了。一天到晚,他琢磨的便是济南城里那家够他们敲诈的,一下子能敲出多少银子,有多少银子能落入他的腰包。再然后,就是拿着这些银子去挥霍。跟着他的那些地痞无赖,现下也是佩服他佩服的要紧,说是若是没有他,这些人哪有胆子会跟着这吴太监干呢。

    刚开始的时候,太大户人家,他是不敢去动的。因为他也知道,这吴太监虽说是从宫里头来的,但是到了这地方,到底被众人如何待见,那就不得而知了。自己若是跟了个蠢蛋,或是跟了个倒霉蛋,那可就是全载里头了。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那在朝中都是有人罩着的。若是动了,那结果可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后来,他这敲诈的活儿做多了,发现官府竟然是不理睬,也不盘问,便是那些被敲诈的跑到衙门里告,抑或是找人往朝里头送折子,那也是没有用。而且官府还派了衙役跟着他们干。那些衙役虽然就是应个景,但是最起码说明官府此时的态度了。这样一来他们胆子便大了起来。于是,济南城里头,顿时乌烟瘴气起来。现下他吴老二,那是走到哪里都是白吃白喝的。

    这不,最近他又相中一个寡妇。青楼里的窑姐玩的多了,也是有些腻了,这便是换口味了。这寡妇姓秦,那叫一个风骚啊,比那青楼里的窑姐那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了,这给吴老二伺候的,吴老二现下也是四十多的人了,眼瞅着奔五十了,也是想着给自己留一个后人,于是便想着把这秦寡妇娶进门。今天,他这便是顺道去秦寡妇家里。头些日子,秦寡妇来了月事,倒是把他给憋的够呛,现下好了,他这就是去泻火了。这样的事情,他是不能带这其他狐朋狗友的,所以他是自己单独去的。

    这眼瞅着要到秦寡妇家门口了,忽的从四下里窜出十来个人,都是穿着破衣破裤,一下子把吴老二围了起来。

    “吴老二,你个丧门星,想不到今天你能落到俺的手里,嘿嘿,今天就让你知道一下俺的手段。弟兄们,无生老母最是恨这等祸害乡亲,糟蹋百姓的烂狗,大家一起上,把这家伙给干掉,替那些被他糟蹋的乡亲们报仇!”

    “慢着,哦,我当是谁,却原来是张松仁啊,怎么,脑袋犯浑了,要知道,爷现下可是在给朝廷,在给皇上办差,你敢打爷,那就是要造反。怎么,不记得自家的事情了,还想来这里找事?你们都听着,这个张松仁现下就是朝廷的通缉要犯,谁若是跟了他,那便是同谋,难道你们都要造反不成!”吴老二看到这么多人呼啦一下围上他,心里也是没底。不过他常年混迹于这街坊里巷,对于这等事情,也是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上来,他就先是把这造反的帽子扣到了对方的头上,其他人便是胆子再大,也是要想一想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哼,以为给俺扣个帽子俺就怕你了。俺今天还就告诉你,俺们今天就反了,众位弟兄,朝廷都是不让俺们活了,俺们怎么都是死,朝廷在各处设税卡子,那就是不想让俺们活了。反正都是死,不如俺们拼上一把,反了这朝廷,到头也能混个有酒有肉吃。这个吴老二,大家伙都该知道吧,这就是个丧门星,谁家被他盯上,那就是要妻离子散。他就是朝廷的鹰犬,俺们多少人都是受了他的害,俺们今天就把这害人精给办了,让这济南城的百姓知道,俺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对,打死这个家伙,打死这个丧门星。”

    “反了就反了,反正俺们也是没了活路。”

    “无生老母保佑,保佑俺们除去这个害人精。”

    众人都是纷纷应和,不过这嘴里的口号却都不是一致,大家伙各有各的想法。不过现下他们的想法就是一个,便是收拾了这害人的吴老二。不为别的,这家伙跟这些人都是有仇。这个时候众人这火气已然被撩拨了起来,哪里还顾得许多。都是想先把这吴老二打杀了为快。

    吴老二一看这情形不对,知道自己那吓唬人的法子不好用了,便想着要跑。他先是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四下里,瞅瞅有没有空当,然后嘴里还是吓唬着对方。瞅着身旁那个家伙没注意的时候,扯手便把自己拎着的那一坛子酒给扔了过去,这头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的烧鸡,也是给扔到了另一边。

    那个被他扔了酒水的家伙,因为没想到这家伙会如此,冷不丁的那一坛子酒扔过来,这家伙本能的要躲,这一躲,便是给吴老二露出出了空隙。吴老二这个时候腿脚也是快起来,噌的一下就从那人旁边往圈外跑去。

    他想的倒是好,却是忘了这些人都是有准备的,若是没准备,又怎么会在这半路上一下子把他围住。他本身这些年也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次跑的便是再快,又怎么可能快过常年在街面上扛活的力巴。还没等他跑出多远,就听到嗖的一声,身旁的一个人喊了一句哪里跑,然后他就觉得自己腿下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似地,一下子他就扑到在街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哼,还想着跑,告诉你,便是你现下跑了,也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弟兄们,给我上,砸死这个王八蛋,这个害人精。无生老母保佑俺们,让俺们把这些害人精都宰了。”

    众人早就想动手了,一看这吴老二撒腿要跑,都是去追,现下这家伙被打倒在地上,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就是家伙事往他身上招呼。众人手里拿的也都是平日做工的家伙,并没有什么武器。都是扁担扫把,有的就是赤手空拳。更多的都是手里拿着竹竿子,前头削尖了,算是个枪头了。

    这么多人打这躺在地上的吴老二,可想而知他会如何。等到众人觉得泄了火气,才发现这吴老二已然被他们打的没了人样。嘴里头此时也是流出了血,染红了那街上的积雪。

    “哼,这厮活该如此,大伙不用怕,这家伙当初败坏咱们家的时候,那又是如何的情形,现下便是这家伙应得的下场。弟兄们,这吴老二只是其中一个,别忘了,那收税的吴太监还在那边逍遥着呢。无生老母保佑俺们,除去这些害人精,俺们这就是在替天行道。”

    “对,俺们就是替天行道。莫说打死他,便是把他拨了皮,都是不解俺心头之恨。”

    众人一开始都是没想着要把这吴老二打死,都是想着泻愤。这吴老二着实可恨,若非如此,这些人也不会混到如此地步。可是等到一打完,这才发现,这吴老二已然被他们打死了。众人平素都是良善之人,有几个打死过人的,一看这情形,反倒是有点发懵。好在那张松仁及时的又给大伙鼓起气来,这家伙也算是具有一定的鼓动力,这一说,众人也是不再把这回事当事了。且此时众人又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那收税的吴太监的衙门。那里可是这些税监们的老巢。

    其实更多的事情,都是在这张松仁还有他家主子的算计当中。当初被吴老二败坏了家业,他们也是想过在朝中找人说和。可是后来发现,闹了半天这事可不仅是他们家一家,其他各省都是有这事。张家家主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人的提点,便开始利用这无生老母的名号,开始四处鼓动。这准备了一年了,这才有了今日的爆发。

    此时不光这围住吴老二这一伙,济南城现下四处都是这些信奉无生老母的信徒,他们已然聚集起来,开始从四面八方向那吴太监的税监衙门冲过去。

    不单是这城里头如此,便是城门口那边,正在实施粥米的一干教徒,也是开始鼓动过来喝粥的百姓。百姓们又是知道个什么,一有人鼓动,结合自己的生活遭遇,自然是心有不甘。现下已然有人领头,他们自然是要跟着了。城门口的门卒看到这情形不对,想派人回去禀报巡抚老爷,可是还没等往回走,这些已然被鼓动起来的百姓和教徒已经跟着领头的呼啸着从城门口往城里冲去了。门卒想要呵斥,但是看着人家那么多人,他自己也是心虚。便是他手里的长枪,都是被人家抢了去了。这话说回来,他没有被人家打,那就算不错的了。

    一时间,济南城中,四下里都是这些信了无生老母教的信徒,他们这目的倒是明确,都是奔着那收税的吴太监的税监去了。

    这税监衙门离着济南巡抚衙门也是不远,就隔了一条街。这么大的声势,济南巡抚衙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这事情却是有些奇怪,巡抚衙门竟然没有人出来管这事,只是把自家大门紧闭。

    闹事的众人现下已然聚在了这税监衙门的门口,他们呼啸着,要打破那税监衙门的大门。吴太监此时也是知道了这外边的情况,他的那个干儿子被人打死的事情也是传了过来。这个时候,他也是六神无主起来。

    “干爹,现下咱们首要的是先守住咱们自己的院子,然后便是出去调兵了。若是没有济南府的文书,怕是这卫所的军兵也是掉不出来。干爹,要不您写个条子,儿子从后院院墙翻出去,先去那巡抚衙门,然后在去城外的卫所。”

    吴太监自然是不会只受吴老二一个干儿子。他现下麾下也是一堆干儿子,干孙子。除了那吴老二,也是有脑袋清醒的,看到这个情形,知道依着自家的实力,那是不行的了,必须要卫所的官军过来。现下这已经是真的造反了,拥挤在税监衙门口的乱民,现下不说上万,也有七八千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衙门里的公人根本就管不了。

    “嗯,现下也只有如此了,哎,三狗子,你速去速回。另外告诉那济南巡抚,就说若是我出了事,他也不会好过。哼,到了现下,这济南知府竟然没有半点动静,这都是些什么人。”

    “干爹,这个时候可不是较劲的时候了,我琢磨着,这要是不行的话,您老就干净带着人,从后院那边偷偷的走了吧,这院子里的东西,先就别管了,命比啥都重要。”

    “嗯,三狗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赶紧点,赶紧去吧。”

    “干爹,不好了,贼人已经冲进院子里来了,您赶紧走吧,孩儿们先挡着一下。”

    “啊!”吴太监一听这话,登时两条腿就有些发软,他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把大门给砸开了。

    “快走吧,干爹,此时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哦,好好,走走,干紧走。”吴太监之所以一直守着这地方,那是因为这府衙里现下可是堆满了银子,都是搜刮上来的,准备送到京师里去的。明个儿那就是要启程动身了,却是没想到这些个乱民还真会选时候,偏偏选了这个时候动手。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信教的乱民,竟然不光是把他们院子的前边给堵上了,便是在这后院的外边,也是埋伏了人手。这吴太监刚一从院墙翻过来,就被一干人等围上了。他手下的泼皮无赖们此时还是在用造反的名号来吓唬这些人,却哪里知道,这些人现下已然开了头,又哪里有回头的机会了。既然你说俺们造反,那就造反吧,反正已经这样了。围着的这些人,自然是一拥而上,把吴太监和他的爪牙都是打翻在地,再接着便是群殴,一直到都打死了为止。

    一直到这个时候,济南城门也都是没关,城外卫所的军兵也是没来。不过山东巡抚,济南府的知府都是知道了这事,但却是没人管这些乱民。

    于此同时,整个山东地界,不光是这济南府,可以说除了青州府,其他各处信教的教徒都是聚集起来,打砸各地的税监衙门。

    最开始他们是打砸税监衙门,可是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到后来,竟然开始直接攻击官府的衙门了,这一下子,事情就闹得更大了。便是最开始那始作俑者,那济南府的张家,也是没想到,这事情会向这一步发展。这就是真真正正的造反了。

    腊月十二,仅仅四天的功夫,这消息便传到京师万历皇帝的耳朵里。山东各地知府衙门不报告情况,不代表他这当皇帝的就没有别的消息渠道。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不是吃素的,这样大的事情,又怎么会不报告。

    “真真是混蛋,哼,这些个穷酸,竟然无视国法,山东巡抚到底想干什么,竟然任由乱民如此嚣张。田义,给山东知府发折子,让他赶紧把这事给朕办了,这些个乱民,那就是十恶不赦。”万历皇帝倒是没想太多,对于官府的消息来得晚这种事情,他也是习以为常了。果然,过了一天工夫,山东巡抚那边才报奏过来。并说这边已然开始责令卫所的官军剿灭这伙乱民了。

    与此同时,朝中各个大臣,也都是知道了山东出事的消息。这个时候,反倒是没人放声了,大家伙都是默不作声,其实心里却都是希望,这些个乱民把各地的税监再砸的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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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围剿之后

    第二百五十八章围剿之后

    皇帝下了命令,地方自然是照做。其实便是皇帝没下命令,这些地方官也是要围剿这些乱民的。需知道,这地方上有了问题,无论如何,那都是和地方官有关的。最起码一个地方不靖的名号下来,便是他们担待不起的。那山东巡抚和济南知府一开始之所以没有管,也是因为他们自家都是遭了这些税监的盘剥,所以看着乱民打砸这税监衙门的时候,他们也是跟着解气。可是后来他们却是回过味来了,这要是有人像他们这样,蓄意的挑拨这些乱民,在地方上作乱,那到头来,到了朝中,便是留下了给人攻歼的口实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又岂会不在意。

    更何况,那些乱民,一开始还是只打砸这些税监的衙门,可是后来便变了味了。他们砸完这税监衙门仿佛觉得不解恨,竟然又开始冲击各个州县的官府衙门了。乱民中竟然有人开始鼓动众人说官府和这些税监衙门一样,喝人血,吃人肉。

    乱民便是乱民,一旦乱起来,便没了什么章法。所谓有组织无纪律便是如此了。一开始济南城中的乱民们在张家人的鼓动下砸了那吴太监的税监,又在这院子后边拦住了想逃跑的吴太监和其一干爪牙,那时众人都是愤怒,自然是一窝蜂似地上去打个痛快了。吴太监的爪牙们好歹手中也是有兵刃的,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他们人少,且有势微,所以拿了兵刃也是没有用,最后还是别众人打死。

    等到打死这吴太监和他的爪牙后,众人已然兴奋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到了现下,都是没有官兵过来,那就说明官府那是不行了。且大多数人的脑袋都是不清醒,只是跟这作乱,且这吴太监平素他们也是生恨的,这个时候又砸又打的,那自然是解气。然后众人就跟着进了这税监衙门,这一进去可倒好,让这些乱民们自己先乱了起来。

    所谓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摆在税监衙门里没有运走的税银呢。一箱箱的,打开一看,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纹银,亮澄澄的,都是晃人眼。原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众人,此时更是被这些银子刺激的完全忘记了自己姓什么了。哗啦一下子,也是没人去听那法坛的坛主说什么了,都是开始疯狂的抢银子,抢的时候还互相拳打脚踢的,有的还直接动了兵刃。

    在这税监后院那条街处理完那吴太监后,张家的那主事的张松仁才来到这税监衙门里。他也不知道这里头会有这么多银子,现下一看到众人都在疯抢,他自己也是不知道该如何了。这情况完全的是出人意料。他家主子给他的任务可就是利用这无生老母鼓动众人去砸这税监衙门,却是没想到这砸完之后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一时之间也是慌了神,喊了两句,想利用他发坛坛主的身份镇住众人,可是却是没有用,他手下也是有好几个得力干将,这几个人也是拎了几个抢的正欢的信徒来到他眼前,呵斥加大骂,但是也就是这几个人,其他人却是对他们的行为无动于衷。谁会眼瞅着白花花的银子不动手拿,大家伙砸这税监衙门又是为了什么,天知道这官府会不会派兵过来,若是派了兵马,那他们这些跟着作乱的,那还不都是要砍了脑袋。此时已然有了好处,谁要是不拿,那就是脑袋让驴踢了。至于这法坛坛主,那就是个摆设。银子面前,什么都是白扯。

    银子毕竟有数,砸这税监衙门的信徒,现下怎么说也是有个好到两万人了。有的没抢到,有的却是往自己怀里揣了五六十两。张松仁一看自己的领导力在此时竟然毫无用处,便也让自己的手下跟着抢起银子来,毕竟,他们家原本就被这吴太监给嚯嚯了,又是动了老本,还有在外边拆借的,来暗中做这鼓动信徒的事情,银子也是没有少花。这个时候,却是正好捞回些本钱的时候。

    这样一来,这些乱民算是彻底没了头了,大家都是三五成群,在这济南城里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打砸抢了。

    这个时候,衙门里的衙役想出来阻止,也是晚了。因为这些乱民人数实在是太多,中间又有很多人看着这些人没了管束,便也跟着加入这支队伍了,最后弄的济南城里越发的乱。很多店铺都是被这些乱民趁着这个时候给打砸了,然后便是哄抢,济南知府还有山东巡抚此时才知道这事态已然失去了控制。好在他们还都很冷静,连忙告诉衙役把城门封了,然后找人出去调兵。

    济南城内各个大户人家此时却是比那吴太监在的时候更加糟糕。有护院的还行,护院少的那就是不用说了,对方人数上只要比他们多上许多,那便会直接破门而入,然后就是抢砸,间或还有家里的女眷被这些乱民给趁机占便宜糟蹋的。

    整个事情是从靠着中午时分才开始的,等到了事态失去控制,然后官军进城后,已然是下午太阳快落山了。乱民终归是乱民,在怎么猖狂,那都是乱民。山东境内的卫所官居,虽说平素和农夫差不来了太多,但总还是有差距的。且军中还是有一些老兵的,能起到带头作用,而且乱民心中本来就有鬼,现下看到官军进城了,他们自然是四散而逃。

    济南知府知道这个时候是要马上清理的,不能拖到明天。便是如此,他头上这顶乌纱能否保住,那都要两说了。他现下心里也是后悔,若是当初这些人刚闹事的时候就直接把官军调进城多好,哪里会有现下这些事情。没办法,现下能做的便是先把这些乱民给平了,然后在想法上下打点,自己在奏折上也要好好润色,若不然,这事情那便是他身上的一个污点。

    于是一整晚上,济南城都是军兵的搜索和盘查。那些闹事的,像张家的人张松仁,当时在抢完税监衙门的时候就发现事态已然失去了他的控制,于是立马领着人拿着抢来的银子出了城,剩下的,一直留在城里头打砸抢的,便都是些混了头的信徒了。

    军兵也没比这些乱民好到哪里,他们抓到乱民,那就是直接砍脑袋,然后还要把乱民身上的钱财搜刮出来。有的军兵,竟然也和那些乱民一般,竟然直接去抢那些刚被抢了的大户人家。所谓兵匪一家,此时倒是真真切切的体现出来了。

    济南城的良善百姓,总算是?000竟?苏庖灰梗?诙?煸谝豢凑饧媚铣牵?闶遣怀赡Q?恕?br/>

    那山东巡抚和济南知府知道,这事如若就这样完了,那他们就是彻底完了,所以他俩也是马上想到了把这事情朝着于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做的法子。这信了无生老母的,那便是和以往的白莲教是一样的,这个时候倒是可以用这个名号来做文章。要把这件事扩大,夸大到这真的就是一场民变,一场造反,那他们的罪责就可以轻上许多了。而且他们还让军兵即使的围剿,制止了事态的扩大,那便是万事大吉了。

    于是这场清剿从济南城立马扩大到整个济南府,连着山东其他州府的知府知县都是得了这个命令,赶紧组织人手就地清理这信了无生老母的教徒。

    那头,山东巡抚也是马上给朝廷做了奏报,当然这其中情形他是不会照实说的,总是要润色一些,凸显出他的功绩。

    济南城里头的这场乱子,并不是没有人关注,那青州府的刘家便是派人暗中盯着这些乱民,同时也是看看官府的清剿力度。魏刚麾下的李豹更是派了人在这里边等着,等着这乱子起来,他们好干他们预谋已久的事情了。

    除了这两家,一样还有别的人在盯着这场乱子。张松仁本身是听他家主子的命令的,但是他却是不知道他家主子是怎么想到这法子的。

    此时离着济南城不远的济宁城中,一处宅院的书房里,一个下人模样的人正跪在那里,显然已经是说完了什么,等着坐在上首位的那人在发出命令。

    坐在上首位的那位,此时倒是不怎么着急的模样,一边端着茶水,一边思量着,那茶水显然已经凉了,但是他却没有心思喝。

    “行了,这大致情形我知道了,你领着弟兄们继续探查,务必要做到准确,这次事情,前前后后,都是什么样子,要弄明了。回头去账房那边领银钱吧,记住,不能声张。那张家不要在联系了,就当咱们从来没和他们接触过。”

    “是,掌柜的,小的这就去了。”

    坐在上首位的那位掌柜的挥了挥手,然后独自思虑起来,茶水已然放到了桌子上,手却捻起了胡须。再然后,他忽的起身,到了书案处,拿起笔来,开始写起什么来。等到他写完,竟然暗自笑了起来。

    “嘿嘿,这次这事情倒是出乎意料,老爷听了之后该是有新主意了。来人啊!”

    “在!”

    “把这封信连夜送给老爷,你记住,需要亲自送到老爷手中,可听明白了?”

    “小的知道了,掌柜的放心,小的这就去。”

    “穿山豹这家伙,现下是不是该用一用了,那年被人打残了,现下也该养起来了吧。”这掌柜的自言自语起来。

    于此同时,在青州府城中,刘家主人老刘也是一样的在问他的管家刘明同样的问题,不过问的却是比那济宁城中的掌柜的更细,其中还涉及到官军的战斗力问题。

    “怎么样,刘明,那些乱民可是有你预料的那般不堪?还是比你预料的要好?”

    “哎,别提了,老爷,这些乱民,还真是像您说的那样,真真是不堪,那张家的主事竟然是只会鼓动,别的却是什么也不会做了,眼瞅着那些人去打砸抢,竟然也跟着去抢,不过这家伙脑袋还算清醒,抢完了就跑了,不像剩下的那些,都是彪呼呼的,一直等到官军来了,这才想着跑,可是哪里还赶趟啊。哎,乱民就是乱民,成不得大事。原本还指望他们能消耗一下这些山东的官军,哎,却是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

    “呵呵,知道了吧,知道这乱民和官军的区别了吧。不过我让你看的可不是这一点啊。其他的呢?”

    “哦,老爷,这个下边的弟兄也是看了。官军要说起来,也是和那些乱民差不多,就是多了个名号,手里多了兵刃。和那些乱民一般模样,都是到大户人家去抢去砸。哎,可怜济南城里那些做小买卖和没了护院的人家了,这次算是惨了。”

    “嗯,所以啊,我让你看可不是白看的,你这一看,就能看到咱们将来的优势和劣势。你看,我说现下时机还不到吧。莫要做那挑头的,放心,山东地界,这才是开始。这事若是传到别的省份,你敢保别的省份的人不能跟着乱。皇帝看来是混了头,竟然跟这些大户人家开始过不去了。这就是自掘坟墓了,莫急,你先看着,盯紧了。呵呵,咱们家的那些人,现下看来,对付山东境内的这些官军,该是超盈吧。”

    “嗯,这一点小的早就说过,老爷放心,现下这些官军,那就是顶个名号。仗着有一些老军在路边,若是没了打过仗的老军,那就是一群农夫,说点不好听的,还真是赶不上现下咱们家那些伙计。”

    “这才是刚刚开始,莫要下那么早结论,济南那边一乱,我估计这山东境内便不会消停。这信了无生老母的,又不是济南一府。其他州县,马上便会跟着围剿这些乱民。所以啊,你让青州府这边的法坛先隐蔽起来,把人员都先疏散到乡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好好算计一番,那就能糊弄过去。这些人将来可是种子。不过,张家那种事,可别发生在咱们家身上,到时候可是要令行禁止的。若是出现张家那种事,我唯你是问。”

    “这个老爷放心,小的又怎么不会长这个记性。”

    老刘预测的果然正确,就在腊月初十,山东各地都是开始了清剿这些信了无生老母的教徒。平素在各地法坛集会的,在各地败大师兄的,都是上了官府的名单。当然,这些教徒在腊月初八那天也是折腾了一番,各个州县的税监衙门也都是让他们砸了,只不过没有遇到济南城那种情形,税间衙门里能发现大箱大箱的银子罢了。即便如此,他们也是跟着又在各处州县里闹了开来。不过各个州县的知县,却不似那济南知府还有山东巡抚那般纵容这些教徒,都是找了官军来围剿。所以那山东巡抚的命令到了各个州县后,大家反倒是很好奇,这不是当天就齐了的活吗,怎么难道还要在来一遍。不过他们都是当官当成精了,不管怎么样,上头来了命令,那就照着执行。城里头住抓不到,那就到乡下去。

    不过这些地方的知县衙役们却是没有把抓来的人就地处死,而是把他们卖给了一些商贩。按理说这样的事情那可是犯了王法的,可是这事若是没人说,便也没人知道。知府知县什么的却是借着这个机会,赚了一笔好钱,一个人不多,也就半两银子,但是架不住人多啊,只是处死首犯,便是那些法坛的坛主什么的,其他的,都是被他们个卖了。回头把这事情要说的小一些,朝廷那头也好交代。

    他们这些做官的,可不似那些当大头兵的,一个劲的希望要人头来当功绩,他们要的可是地方安稳,不出大事,那等到考评的时候,最起码也是个中等的考评。若是为官期间,地方上出了乱子,死的人多了,那可就是麻烦。现下有人买这些人当奴仆,知道底细的都是明白这些所谓的奴仆将来要被送到海外的荒岛子上的,这一辈子那是回不来了,所以也是放心把这些乱民卖出去。当然这样知道底细的人还是很少的,大多数的人都是得了上官的命令,照着办事就是。

    这些人被各地的行商用送货物的方式,送到了胶州湾左近的渔村,然后那边便有大船把他们接了出去。把他们卖了的那些官吏却是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收钱便是。若是送来一万人,那就是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各地闹法坛的人都是有限,一个州府里也就万八千人。为了卖出更多的银子,这些人便是连老人和小孩也算在内了,那边那些商家也是认了,老人小孩也算钱,一分不少,当场结账。

    相对于山东其他州府,胶州府的知府衙门却是赚不到这笔钱了,当然这种事情,各色人等也都不会出来乱说,大家自己赚了银钱,那便是什么事都没有了,谁会脑袋坏了一样的出来乱说。经手这样的事情,也就是知府和通判,便是连下边的人推官都是不知道。

    胶州府的法坛会众也是在腊月初八那天闹事的,可是他们一闹事之后,就有人跟他们说这是犯了王法的,算是造反,要掉脑袋,那个时候,州府的官军还是没到,有人便领着他们出了府城。再然后,便是忽悠他们说这事情已经让官府的人知道了,他们现下都是通缉的要犯。若是不逃,那就只有等死了。众人都是没什么主心骨,都是听着那领头的大师兄的,结果那人便说他有关系,可以领着众人出海,朝廷便是在厉害,也不会追到海外。于是胶州这边,拖家带口的,竟然一下子忽悠出了三四万人。

    &nbs1000p;胶州湾那边陈家原来建的私港,此时竟然成了一个乱民集中所在,打从腊月十二第一波人上船开始,就不断有人送过来。这些乱民,闹事的时候觉得挺有能耐,可是到了这里,却是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偶有要闹事的,竟然是直接砍了脑袋。他们也是没有想到,这边看着他们的人,竟然比官军还厉害,一切也都是准备的稳妥,他们来了有住的地方,有吃的,但就是简单了一些,都是一些没有吃过的玉米面饼子,然后就是咸菜和咸鱼了。有些人原来也是过着上等人家的生活的,冷不丁的还真是吃不惯这些,但是大多数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有时候还吃不饱呢,现下有了这玉米面饼子,便已经是不错了。还有咸鱼,这就算是过年了。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他们这一辈在恐怕也是没有看过这么多船,除了大明的福船,竟然还有那种西洋大船,不过上面的人却都是汉人面孔。有人见过世面,听那口音,竟然是辽镇地方的。他们带着这许都疑问,便上了这船。不过很多人却是不知道,他们这一去,却是要等到儿子或是孙子那辈人才能回返到这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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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八章围剿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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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轮到南边了

    “呀、哈哈!”魏刚府中,后院有个校场,一大早上的,就已经传出来声响。这自然是魏刚领着魏勇在锻炼身体了。

    腊月十五,一早上天那是很冷的,但是魏刚仍旧是领着魏勇出来进行每日都有的早间训练。魏勇说起来现下虚岁已经十岁了,像这样的训练,已然跟着魏刚做了五年多了。

    魏刚打小便是孤儿,自然是没有所谓的父爱的。他所能感受到的父爱,却都是那个时空他的老师给他的。他的老师对他既慈爱,又严厉。这便是他对一个父亲的理解了,也因此他便用这法子教育魏勇。

    这要是放到那个时空,做母亲的怕是先就不乐意了。可是这个时空,辽镇上下,大多是军户,军户子弟都是以有一身功夫来立足的。北地苦寒,军户子弟大多数从小便要吃这等寒冷的苦,所以说魏勇这也不算什么。

    当然在训练过程中,魏刚还是很讲究科学的。军中自然是有所谓练内家功夫的,魏刚便找来给魏勇做师傅。至于外家功夫,则是魏刚亲自教授。每天早上,他都是定时起床,风雨不误,魏勇自然也是要跟着他的。许是魏勇随了赵梅的脾气吧,倒是皮实,对这些所谓的吃苦事情都是不在意。反倒是每日里都比魏刚起的早,早早的等在那里,等着魏刚教给他新的训练内容。

    对于魏勇学的如何,魏刚其实到并不怎么在意。他又不是要让魏勇将来成为一代武林宗师,这小子将来早晚要继承自己事业的,没有个好身体那是不行的。这早间的锻炼,更多的是为了锻炼这魏勇的身体。

    “父帅,孩儿今日这柔术练得如何,昨日孩儿可是连先生给的作业都没做,就在琢磨着柔术那一招了。”

    “嗯,还算可以,好啊,你算是知道动脑筋了。不过先生那边给的作业还是要做的,莫要以为读书不能做事,只是现下那些读书人都是混了脑袋罢了,真要做大事,还是要多读书的,但是不要读死了。行了,该是回去吃早饭了,记得回去冲个热水澡。”

    “是,父帅。”

    “报告,各处来消息了。”魏刚叮嘱了自己的儿子几句,然后正好领着他回去吃饭的时候,侍卫过来做了汇报。所谓各处,自然是指李豹所在的京师还有海外的倭国了。

    魏勇自然是知道自己父亲要处理公务了,便和魏刚说了声,然后径自去吃早饭了。

    “哼,早知道会是这样,这些个矬子,还听明白路数。这个石田三成,真以为自己已经有了权柄。哎,看来这就是砸的轻了,打他一下,便会好些了,竟是赶不上上彬家识数。告诉冷飞,让他们不要着急,既然那岛子他们不肯让,那就直接打过去。现下船队都是在忙着运人,要等上些时日,让他们莫急。嘿嘿,早晚打的他们找不着北,到时候看这些矬子还嘴硬不。”

    “老爷,南边也是来了消息,李老板来信说,山东那边的这次民变,背后倒是有朝廷官员的影子,他现下已经找人调查了,可能是跟咱们家有点关系的那李三才有关。”

    “哦,李三才,那个现下的凤阳巡抚。呵呵,这家伙看来不但是上折子上的频,闹了半天这后边还有这样的后手啊。难怪了,都抢到他们自己家了,他们若是还无动于衷,那就不是他们了。这乱子一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平息。让豹子别只盯着山东,靠海这些地方,都是要仔细盯着的,咱们现下也只能靠着这乱子来收人了。正儿八经的情况下,朝廷可是不会让俺们随便往外边拉人的。现下松江府那边应该快有动静了,他也是知道,告诉他按照原来的计划办。若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让他自己临时决断,不要事事都汇报。”

    “是!”

    魏刚并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自己又留在书房中整理了一下各处送来的情报,然后把自己的意见写上。临场决断是要那些在外边做事的人自己动脑子的,但是大的方向,他最后所要的结果却是不能变。

    魏刚这边在忙活,在凤阳巡抚衙门后院中,已经被魏刚注意的那李三才同样没有闲着。

    “嗯,看来这些乱民倒是要找个可靠的领头的了,不然,便会伤及无辜。张家也忒无能,连诱导那些乱民都是做不到。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咱们,在这之后,尔等该知道应该如何办了吧。现下眼瞅着快过年了,苏州那边的税监肯定不会留后手,这穷鬼过年,那就是过关。若是让他们过不了这一关,那他们肯定要闹事。你们过去该知道如何做了吧。”

    “老爷,小的以为现下还不是时候,咱们现下才刚刚到那头,人也算有一些,可是光有人不行啊,若是咱们的人出头,怕是那些穷鬼便不会跟着咱们闹了,老爷你也是知道,咱们那些人平日里名声可都是不怎么好啊。小的以为,这要是闹事,这头头必须得找个平素和那些穷鬼关系都不错的,人缘好的,但有没有多少心眼,可以受咱们摆布的。只有这样,这事才能闹起来。”

    “嗯,你说的也是,那就先便宜一下京师里咱们那位皇上。让他过个安稳年。本官写折子他不看,山东那边乱了,他也不做声,这就是没有揪到他的痛处。毕竟,山东地界还是穷的,一年才能弄多少两银子出来,若说这膏腴之地,那还要数江南啊。咱们在那边给上边那位点上一把火,看看他如何应对。”

    “老爷,这事朝中浙党那些人该不会知道吧,若是他们知道了,怕是对老爷不好啊。”

    “哼,你们小心办事,就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再说,咱们这一闹,其实也是帮着他们,这个度可是要掌握好的,一定要只对税监衙门,可不能别的都祸害了。山东这边的事,那就是个教训。齐党的那些人,现下个个都是对这些乱民咬牙恨齿的。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坏了人家的家业吗。所以啊,我跟你们说,一定要掌握好这个度。不能过了,这个领头的,也是要能控制的住。那些穷鬼,都是没见过多少银钱的,怕是让他们见了荤腥,就要收不住手的。”

    “老爷刚才已经提醒过了,这个小的们肯定拿捏好。老爷,现下山东那边出了乱子,您看,是不是让穿山豹那家伙在京师左近在闹上一闹,您不说不能让京师里那位闲着吗。”

    “哦,你要不说,我还忘了穿山豹这家伙了。哼,这个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将养的怎么样了,手下还有多少人。你先派人联系,不过现下还不是时候,山东闹起来了,等过了年,咱们在江南再点上一把火,然后我估摸其他各处便也会跟着闹了,等到四下里都闹得差不多了,京师那边在发动。尔等需知道,锦衣卫和东厂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老爷顾虑的也对,行,那就按照老爷说的来。小的告退。”

    李三才召集了手下一应得力干将,私下里便谋划起这些事情来,不过这些得力干将却都不是他平素交往的那些书生,都是他自己这些年来将养的仆人家丁。他管着运河那段日子,自己买卖能做大,除了跟他掌权有关外,很多地方还是要用到这样的所谓小人的,阴私事情,那些读书读混了头的人,那是干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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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拓荒进行时

    从腊月十五开始,陈家在胶州湾的私港中,便是热闹了起来。其他各处不断有人被送过来,这边则是忙着安排人上船。

    这私港现下已然被魏刚麾下的人给接管了。老陈虽然也在这里,但是他更多的时候是领着自己的伙计配合这魏总兵麾下的人在做事。其实这要说起来,现下他们做的事,那可是犯了王法的。私自贩运人口,且这些人都是反贼,私自出海,私自做海上贸易。这些都是朝廷命令禁止的。但是老陈跟着魏刚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买卖,对于朝廷这些禁令,已然不当回事了。

    大家都是知道,朝廷那些禁令,那就是个摆设。吓唬那些胆小的行,江南那些大豪,又有几个会听这禁令的。且老陈现下也是琢磨出来了,其实这禁海的命令大概就是江南那些士大夫们忽悠皇上弄出来的。别人不让出海了,这样他们却在干,这就是垄断了,若是大家都出海,这块蛋糕便要被更多的人来分。有银子不自己赚,却反倒让别人赚,那可就是傻子了。

    他跟着魏刚,道理也是明白了不少,眼界自然也是开拓了不少。之前魏刚让他到那福建对面的大员岛上开荒,他还有些犹豫。后来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领着下人过去。家眷他是没有弄过去,都是送到了辽镇南边的大连港那里。他觉着那里环境更好一些,最起码他自己安心。虽说有把家人做人质的嫌疑,但是他也认了。他自认为现下自家更多的东西,都是这魏大人给的,若是还不信这魏大人,那自己也是不用在这生意场上混了。

    领着下人去了那大员岛北边的鸡笼港一看,竟然出乎他意料。按照他的理解,那港口大概也就是和他在这胶州湾的私港差不多。哪里知道过去一看,竟然和那大连港一般规模。码头那边都是用那水泥修的,很是规整。岸上却要比那大连港多了一些堡垒,说是要防着以后海上的敌人来进攻。堡垒后边则是该有的都有了,钢铁工厂、港湾里的造船厂、砖厂、水泥厂子等等,然后往内里延伸便是魏刚派过去的人自己开的荒地了。因为初时来这里的多是工匠,没有多少农夫,所以这荒地开的也是不多。魏刚已经告诉老陈,说这边的荒地,他要是领着人开,那便都是他的。至于以后,倒是要等到这个岛子上人多了,才能言及税银的事情。

    老陈虽说做买卖,但是对于土地的事情也是知道很多的。他领着人来的时候,也是带来了自家田地里的庄稼把式。那老农一看这土地,一看这气候,就说这里不错。老陈也是知道,这岛子不似大明北边,到了冬日便什么也干不了。这里种庄稼可不是一年只一熟的。而且魏大人也是告诉他了,说这里不单可以种庄稼,还可以种甘蔗,榨出白糖才是最好的买卖。这个时代,白糖那可是紧俏物资,只要他把白糖运到倭国,运到大明,那都是只赚不赔的买卖,且是大利。

    唯一有点麻烦的便是这里气候和山东那边不一样,怕那些运过来的人不适应这里。不过人家魏大人想的也是周到,连着医匠和相应的药物都是准备好了,老陈自己便是有亲身体验。那日他刚到没多久,便被这里的蚊子咬了,结果那咬的地方是又痛又痒,这蚊子和山东本地的蚊子还真是不一样。老陈倒是没觉得什么,他不似那种公子哥出身的人,大风大浪也是见过,便没把这等事当回事。可是一天后,人家那边的医匠便过来询问了。老陈便据实说了,结果那医匠马上给他开了药,说是他这情况若是说的晚了,可能就要种上病了。这病原来叫瘴气,现下已然弄明白,是叫疟疾。便是因为被这蚊子叮咬而导致的。吃了这药,便会好的。港口工厂那边很多工匠,初时来到这里,都是被这蚊子咬了,要是没有这药,也不是会死多少人。

    老陈回去后细细想了一番,这才发现,闹了半天人家这魏大人,可不是贸然占了这岛子的,竟然连这里的气候地形还有环境都是弄得很明白。看来这魏大人所图不小啊。当然这想法也就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他要做到便是领着下人开荒。

    这岛子上也是有土人的,魏大人的麾下和这些土人相处的倒是融洽,和他们取得了联系,跟他们也是做上了买卖。这工厂里需要的铁矿石,便是那些土人帮着找的,土人日常所需的很多东西,都是港口这边提供的。老陈一看,倒是看出了这魏大人是真的想占了这岛子的。若是一般人,大概便要屠戮这些土人了,但是那样一来,自家在这港口边上那便是站不稳脚跟。毕竟,土人对这岛子可是比自家这些外来人熟悉多了。

    因为土人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所以老陈的拓荒行动倒是进行的一长顺利。那边工厂里可是给他做了好多农具,便是牛马也是给他运来许多。现下最缺的便是人了。

    不过老陈这运气还真是好,这边刚想睡觉,那边便有人递过来枕头了。他是万历二十八年的四月份过来的,到了腊月,魏家那便有人通知他,说是山东那边能弄到人,但是他要出些银子,算是买了这些人当奴仆,银子不多,一个人半两,以后这些人便是他的奴仆了,可以帮着他在这岛子上开荒。而且还要老陈帮着出船出人来来运这些人。

    老陈一听,既然这魏大人都给自己铺好路了,那要是不走,可就是有点不识数了。于是连忙组织人手,胶州本地那边自家的伙计都是用了起来,商铺中各处的运输工具也都是用了起来,甚至他还帮着魏刚的人联系车马。他自家的私港自然是要给魏刚的人用了,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人家做事很是有章法,等他一下船,却是发现,这港口左近很是规矩,并没有因为很多人聚集在这里而显得乱哄哄的。

    然后便是大船都来了,此前老陈也是见过魏大人麾下的战舰的。但是这一次,他内心却是更加的震撼。光那种西洋大海船,来到他这私港的就已经有十七条了,另外这魏大人也是不知在哪里弄的,就连大明水师中的福船广船都是给弄来了。那些被弄过来的奴仆,拖家带口的,都是被安排的稳妥,没有什么乱子就上了船。他出的人顶多就是帮着人家维持场面,或是在胶州以外帮着往这边运人。

    当日便有人跟他谈了这人的价码,问他要多少人。老陈细算一下,自己带到那大员岛上的现下也就六十七号人,忙乎了半年,也就开了几百亩的土地,这要是多弄一些人,那肯定是会开跟多的土地。按照一个壮丁一年能种三十亩地来折算。他若是这次收上了千把号人,那就是三千多亩土地,当然,他也是被告知,壮丁的家属也是要跟着买的,他自己想一想也是,壮丁除了种地,总是要吃喝的,衣服要有人洗,晚上睡觉要有人搂着。若是自己买到单个的那便是最好了,但要是拖家带口的,那也是没有办法。大不了在多出个两三千两银子,只要这些人把地开出来了,种上一年,他不但这本钱回来了,且会赚上很多。要知道,这些人去了只是管吃住,别的却是什么都不管的。和往日里给自家种地的佃户那可是不一样的。佃户只要交了租子,剩下的便都是自己的,而这些人,除了他们自己的吃食,那剩下的可都是他老陈的。这买卖有账算,不吃亏。

    老陈于是一下子要了四千人,付了两千两银子。不过后续的他还要付钱,毕竟,人家魏大人弄来那些船,可不是白干活的。不过相对于魏大人那边,他这边也就是小打小闹,用老陈自己的话来说,这就是跟着玩了。因为接下来几日,老陈发现竟然还不断有人被送过来,他粗略的估算一下,这一次从聚集在他这私港中的人,男女老少都算是,那怎么样也有个六七万了,他才分了四千过去,剩下的可都是人家魏大人的人,这些人到了那大员岛,这要能开出多少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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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织造生意

    “周大人留步,周大人留步,呵呵,晚生以后还会来拜谢周大人。吞噬小说以后许多事情,还是要麻烦周大人的。”

    “哎,你我虽说素未平生,但是既然是我那师兄介绍过来的,那就是有同门之宜。不过本官还是要劝一下贤弟,若是能考取功名,那还是先去考取功名,这商贾一途,终非长久之计。我等都是读圣贤书的,需知圣人却是最反感这商贾的。呵呵,好了,本官就送到这里了,恕不远送了。”

    “周大人留步,周大人留步,晚生定会牢记周大人的教诲。”

    松江府上海县县衙外,柳二郎正在和那周知县道别。刚刚他却是在这周知县的府衙内坐了一会儿,他找这周知县的目的,明面上是做买卖,其实就是为了拉拢关系。

    拉关系也是要讲究方法的,便是自家很有钱,冷不丁的找上对方的门,然后就是大笔银钱砸下去,那样不会达到目的,反倒是让人生厌,让人生疑。

    柳二郎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了。在鹰眼培训营中,这样的事情,却是培训中最最简单的了。这个时代的大明,若是想和某位官员结交,那说起来还是很简单的。这些儒生们都是讲究同门同窗或是同省同乡的,只要是先攀上了这层关系,那接下来就好说了。

    柳二郎此前已经打探清楚这周知县的根底,便找了他的一个在京师中的同门做了引荐。当然,这种事情,在京师那边的李豹肯定是要给他做好铺垫的。

    拿着那引荐,柳二郎又是编造了一番自己的身世,然后便和这周知县见了面。当然,引荐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还有另外一个环节便是银钱和财帛了。若是只干巴巴的拿着那引荐,怕是便是在熟悉的人,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你看了。

    送礼这种事情,对于柳二郎来说,自然是不陌生了。进这知县府的时候,他就让下人担着礼物箱子一同进去了,便是礼单,他都是给了那周知县的管家。柳二郎也是知道这些当官的脾气,你当着他的面可不能说送了什么,只需点醒一下便可,其余时间,柳二郎倒是更多的在和这周知县拉近乎,套关系。同时也是婉转的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出来。他跟那周知县说自己想要在这松江府左近开一个织造工坊,来这里拜会这周知县的目的自然是想让他以后多给照顾。当然柳二郎也是顺带把自己编造好的那身份给这周知县说了的,家中已是无父无母了,自己来着松江府内寻亲,却是发现这亲戚也是都故去,现下就剩下他一个人,虽然还有些家资,但是京畿那边老家的房子田地都是卖了,便要在这边安家了。安家后总要有点营生,这才想到做这织造生意。柳二郎来之前,李豹也是在京师左近给他弄了一个秀才的身份,所以这周知县听他说完后,也是劝他不要老想着做买卖,既然也是有些家资,不若下功夫苦读,只要能考上举人,那便是什么都结了。

    柳二郎一看这周知县倒是上道,感情这礼物可是没有白送,这么快就开始真的为自己打算了。不过他可不是来考什么举人的,他是肩负老爷的使命来的。

    做织造那是一个幌子,但也是个真幌子。魏刚麾下各处现下对于棉布的需要,已经不是以往那种规模了。不说他下边养的那些兵穿的统一制服,便是新造的好海船所需的帆布,那就是个大数目。辽镇那边可是不产棉布的,大宗的棉布都是从大明的关内进来的。初时还能满足需要,到后来,魏刚麾下的盘子越来越大,人多船也多,这交易的量可就有点不足了。打从前年开始,魏刚就已经在辽镇种上棉花了,可是这光有棉花,没有织工,那也不是个事。辽镇本地军户,若说织个土布什么的,也是能织出来。可是魏刚麾下那么多人,需要的可不是这种自己纺纱,自己用那简易纺车织出来的土布。他需要的是像未来那种纺织工厂,需要大量的棉布。

    所以,他把柳二郎派到了松江府。柳二郎要说起来这资质也是不比刘铁和豹子他们差。便是那现下在山东刘家进行卧底的马壮,也只是在功夫上比柳二郎强一些。同期学员中,柳家两个兄弟都在里边,不过柳二郎却是比他哥哥更适合做这特工。要不柳大郎在倭国那边行事,冷飞还是要在一边上看着的,总是没有让他一个人来掌握整个局面。

    柳二郎其实早就来到这松江府了。四下里打探明白后,这才瞄上这周知县。因为他发现,里外里算起来,就这周知县是最好亲近,也是最好糊弄的。

    现下他已然在这上海县县城里头开了一家织造作坊,不过规模很小,说起来就是个摆设。至于开不开工,外人却是不知道的。

    “老板,这次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吧。送了这么多礼物,这周知县便是在怎么矫情,也是该知道怎么办了吧。”回去的路上,柳二郎身边的一个随从问起了柳二郎这次拉关系的结果。

    “呵呵,昌吉,你该不是那毛病又犯了吧。我就知道你在意那些礼物。哎,你可记得老爷给咱们上课的时候说过一个故事吗。哦,便是那陶朱公的儿子们的故事。”

    “哎,老板,你又在取笑我了,我不是心疼那银钱吗。你要知道,那三箱子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那要多少银钱啊。哪样不是俺们辽镇的特产。哼,这周某人,看着像是两袖清风,其实啊,也就是那么回事吧。难怪老爷说了,这天下的读书人,没有几个正经玩意了,也就是那死了的海刚峰还算上一号吧。”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老爷还说了这句呢。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这便是现下这些官吏的目的了。又有几个是为了这大明的百姓。你啊,昌吉,莫要心疼这些银钱,只要咱们把事情办成了,那这些银钱花的就算值了。你以后可要学会花钱,须知会花钱才会做大事。这周大人收了咱们的银钱,咱们以后在这上海县地面上做事,那就稳妥一些。现下咱们还是要利用这周知县的,不先给他点甜头尝尝,他又怎么会配合咱们行事。”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

    “知道还说,行了行了,赶紧回去,现下刚过完年,咱们现下这才收了十来号人,离着老爷那要求还甚远。李老板那边已然传来消息,说这过了年,松江和苏州这边,怕是这些织工就会闹起来。山东那边已然闹了起来了,这边若是闹起来,那就是咱们俩的机会了。”

    “李老板难道要咱们像马壮一般控制这里的乱民?这可是有难度了。”

    “哼,你以为这边和山东那边一样啊。这边的织工,又有几个不是在当地那些大豪们手中控制的。你想去插一杠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我若估计的不错,若是这苏松常左近也闹起来,那肯定是那些江南士绅在背后鼓噪的。皇上过来抢他们嘴里的食,这又哪里是那么好抢的。你想控制那些人,怕是火候还差太多。咱们在这里,就是探查,加上收人。你没听到那周知县送我出来劝诫我的话吗。这就是没好意思直说罢了。在这个地界做买卖,哪里会那么容易。许多买卖,那都是被那些士绅们垄断了,你来插一脚,哪有那么容易的道理。”

    “照这么说,咱这银钱也不是白送啊,最起码这周知县还想着提醒咱们。”

    …………

    “老爷,这柳家小子该不是混了头吧,想要在这松江府地界内做这织造买卖,他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这个。这徐家董家什么的,又哪里会让他插这一脚进来啊。他这不是要自己去败家吗。”

    “你以为他像你一样知道这松江府的水有多深啊。他一个外来户,自然是不知道了,若非如此,他也不用过来拜会我了。不过看在他送了那么多东西的份上,本官也是提醒了他。这上不上道,那就看他自己的了。看在本官那同门的份上,到时候他若是真的出了事情,本官说不得还要出马帮他一把。最起码让他能安然度日,家财败不败的,那本官可就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哎,可惜了,一口肥羊,就这么又要被那董家徐家的给吞了。老爷,你说咱们是不是先跟这柳家小子直说。省的他到时候便宜了那董家徐家。”

    “你昏了头啊,哼,若是他能听得进去本官的话,那就说明他有这个脑袋。若是听不进去,说多了也是白费。本官已然尽了这同门之宜了。他又不是本官的亲戚,难道你想让本官也和你一样昏了头?再说,要说到这谁吞谁,董家徐家什么的,那都不是什么了。现下你也看到了,这要说到似恶狼猛虎,朝廷派到这里的税监,那才是真正的恶狼猛虎。哎,也是不知道老家镇江那边是不是也和这边一样。家里的买卖有没有被这些阉人糟蹋。”

    “老爷说的是,只是小的觉着这柳家小子送了那么多稀罕物件,这要是不说一下,这心里总觉得有点过不去。既然老爷担心老家那边,那用不用小的回去看看。”

    “本官又不是没说,你倒是会装好人了。老家那边,你先不用回去了,好歹那边还有大房看着,倒是不用本官来操心。嗯,不过要说起这柳家小子送来这些物件,倒是个个新鲜。松江府城那边据我所知也是有卖这梳妆镜子、香水和香皂的,但价码却都是极高的,听说这梳妆镜子竟然要一百两一面。巴掌大的一个东西,就能要到这个价码。便是那香水,也是五十两一小瓶的。真真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起的东西啊。”

    ……

    那被柳二郎贿赂了的周知县,也是着实感叹了一番,感叹的自然是柳二郎送给他的那些礼物。虽说很多东西,都是他用不上,他那夫人和小妾才用的上的,但即便如此,他也是觉得欠了柳二郎一个人情。须知这些东西,在松江府地界,现下那可就是有钱人家的象征了。别的不提,单是那些文人士子出去聚会,总会有人在需要净手的时候当众拿出那香皂,这便是身份的象征了。一块香皂,现下已然卖到二十两了。一般人家,那是根本用不起的。各家那些年轻书生们,除了这出行要带这香皂外,身上也是涂抹那香水的。最开始这玩意就是给女人用的,青楼里的歌妓们都是爱用这东西。但是后来那商家又弄出了这男人用的香水,还别说,不似那女人用的,香味有一些,但是却是很清淡,隐隐有一种墨香在里边,这就更加让《》重了。

    周知县在这边感慨,那边柳二郎却是开始了行动。刚过大年初十,柳二郎便和手下一起忙活起来。那昌吉便是这新成立的织造工坊的掌柜的,而柳二郎,明面上便是这工坊的东家。

    当然鹰眼绝不止就派他们俩过来,柳二郎手下还是有十来个人的,都是从鹰眼的培训学校中出来的,不过他们和柳二郎不一样,他们很多都是从军中挑出来的,后期到鹰眼那培训学校学了一番,不似柳二郎这般,打小就在那里学习。

    柳二郎在松江府这边忙乎着,在离着松江府不远的苏州府,现下也是有人在忙乎。

    “老爷,小的现下经过这么长时日的打探,还终于是物色上了一个人物。这人还真是能符合老爷的要求。这要说起来,这人也是远近闻名啊,便是那些士绅人家,有的都是愿意听这个家伙的话。不过这个家伙本身却是个穷鬼,也是没有什么家人,就是平日乐善好施,喜欢当大爷,喜欢被人拿话捧着。”

    “哦,这人姓甚名谁,现下在哪里住?”

    “这人名叫葛成,便是城外玄妙观里的惯主。”

    “咳,你怎么找了个道士,这道士能有什么本事,他能带着人出来闯祸,他有那胆子吗!”

    “老爷息怒,老爷那是不知道这葛某人的本事。这葛成,平素就是喜欢结交各色人等,且没事的时候,便会在这苏州左近施些符水,其实这家伙会点医术,那符水里边都是放了汤药的,自然是能治好一些穷鬼的病。那些穷鬼便对这葛成感恩戴德了。现下这苏州左近,大多数都是那些织工,平素赚不了几个银钱,若是赶上患病,没发上工,那便是要了命了。这葛成四处施舍符水,自然是让这些穷鬼织工感激了,若是用这人,那小的保准他能鼓动起这些织工来。最起码这些织工都是听他的。且小的观察,这家伙这些年如此作为,也定是有什么心思的,只不过是这时机不成熟罢了。除此之外,这家伙还结交那些中等富贵人家,靠着符水来拉拢关系。那些织工又都是听他的,平素有什么事情,都是要想到他。这样一个人,若是咱们把他利用起来,那可是什么事都不用咱们出头了。”

    “嗯,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见一见这个葛大爷了。呵呵,一个道士,竟然有如此本事。看来这天下间还真是不缺能人啊。不过这么一个人,心机该是有的,你们又怎么能控制住他呢。”

    “呵呵,老爷,刚才小的不是跟您说了吗,这家伙也是愿意和那些富贵人家结交的,咱们若是打着富贵人家的旗号,然后让他帮着咱们出气,在说些现下这苏州城里头,皇上派来的那孙太监也是很嚣张的,小的打探了,这葛大爷也是对这些太监颇为愤怒的。咱们可以给他煽风点火,背后自然也是要许以好处的。我就不怕他不入咱们的尿壶里头。但凡是人,都是跳不出酒色财气这四堵墙,呵呵,这葛大爷,据我所知,却是名利心太重,总是希望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众人都夸他一个好,这面子看的也是重。这些,可都是咱们可以利用的。”

    “嗯,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和他接触接触。然后想法设法把咱们的人安插他周围。记住啊,最后闹事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胡来,咱们只针对那些太监,便是孙隆那家伙,其他的地方士绅家里,那可是不能动的,那些织工,平素对自家东家或是掌柜的,多有仇恨,可不能让他们这个时候借机发难。另外啊,你倒是可以撺弄一下各个织造工坊的东家,就说你是那葛大爷的手下,便是为了乡亲们出这口气,让这些富户多出点银钱,反正这也是为了他们这些富户。”

    “到底是老爷想的周到,嗯,咱们这次便是利用起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了。”

    “少拍马屁,这事须知可是大事,弄个不好,若是漏了出去,咱们老爷那边便会出事,你可要让你找来那些人嘴巴紧上一些,莫要露出风声。须知这苏杭左近,具是士绅们的天下,你鼓动他们下边的人闹事,若是他们不知道,以为只织工们自己闹得,那还凑合。他们倒是巴不得。若是让他们知道了,知道了你跟老爷又瓜葛,那这事可就不是好事了。真要到了那一步,你便自己先了断吧。谁也救不了你了。这些士绅,没有一个是傻子,你可别让人家看出来你是在利用他们。”

    “老爷放心,小的我跟着老爷做了这么多年,便是在运河上,那也是干什么都没有吃过亏,这次小的可是里外探查了好长时日,便是那葛大爷,小的也是观察了半年多。老爷可是还没过来的时候,小的就在注意这葛大爷了。”

    “这样最好。总之我的意思你该是明白了。行了,去把咱们的人想法安排到这葛大爷身边吧。啊呸,我怎么也跟着你说葛大爷了,哎,这个人到底多大。”

    “呵呵,老爷,这葛大爷是那些织工们平素对他的称谓。小的一时叫顺了嘴。其实从这里也是能看出这家伙比较得人心的。这家伙现下能有个四十来岁吧。”

    “嗯,行,若是年纪太轻,怕是到时候扯不起来旗子啊。这领头的人,怎么样也是要三四十岁的人的,不然的话,都是没有敢相信的。”

    这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自身都是差不多隐藏在黑暗中,说的事情也是极为隐秘。不知道底细的,自然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不过若是柳二郎的人在此,肯定会听明白,这两个人那是要鼓动苏州的织工造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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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松江有故事

    正月初十,柳二郎在上海县城里开的织造工坊便开了工。此前,也就是过年之前,这工坊就已经干了半个月了,现下又是早早的开工,倒是和这松江府其他工坊不同许多。

    晌午吃饭的时候,作为工坊掌柜的林昌吉,却是亲自下去给工匠们分饭。按说各处工坊的工匠们都是要自己弄吃食的,可是这新开的吉祥工坊却是例外,说是中午为了不耽搁干活,这吃食便由工坊里便出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便是糙米饭和咸菜,间或有些咸鱼和咸肉什么的。松江府地方,百姓吃食却是偏甜的,即便此时没有多少人家能时常吃得起糖,但是大伙儿这口味还很淡的。不过这些讲究和规矩对于一个饭都吃不上的穷汉来说,那便不算讲究了。有的吃便不错了,哪里还会讲究这些。

    即便如此,工坊掌柜林昌吉还是让厨房把咸鱼咸肉用水清洗一遍,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这个说法。

    就这中午管饭这一条,也是让这吉祥工坊招到不少人。可惜当时正值年终岁尾,再说有本事有能耐的技工都是在那些大工坊里干活,所以吉祥工坊也是没有招到多少人。现下这年还没过完,这工坊便又开工了。

    “来,福伯,这是给您的,今儿个初十,这正月十五还没过完呢,大家第一天来上工,东家跟我说,怎么的也得让伙计们吃上些肉。来福伯,这是您的。”林昌吉亲自到这工坊中给工匠们分饭,倒是让不少工匠颇为感动。

    能让人感动的,多是这人平素不可能亲自做到,或是不曾经历过,或是在他的意识中,这样的事情有些不可能的。掌柜的给工匠分饭,这都是以往他们不曾看过的。现下这林掌柜的给他们分了饭,那自然是让他们感激了。

    对于工匠们的感激,林昌吉自然是知道的,这也是他要达到的目的。其实这种事情,在辽镇工厂那边,都是不算什么事的。老李带的那些掌柜,有时候到工厂那边进货,那都是要和工人一起吃饭的。话说回来,工厂中的吃食,有时候可是比店铺中要好的。工厂中虽然没有人分饭,打家伙都是自动到食堂去吃饭,但是吃饭的时候却是彼此不分什么的。便是自家老爷到了工厂,也是和工匠们一起吃饭的。

    等到所有人都分完了,林昌吉这才给自己盛上。然后和工匠们一般都是坐在工坊的屋子里,拿着筷子开始吃起来。

    “福伯,这饭食可是吃的惯,口味还是重了些,俺们北边来的人,却是和你们南边的人不一样一些,这个还望福伯担待,和大伙说一声。”

    “哎,林掌柜的,你莫要想那么多。呵呵,这已经是往日没有的了,白给的吃食,谁还能说什么。这要是还挑挑拣拣,那便是没了良心。再说,林掌柜的,你这是听谁说的咱们吃不得这太咸的,那都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咱们这些出大力的,若是盐少了,那便没了力气。这年月,家里做饭都是不舍得多放一些盐的,这咸鱼咸肉什么的,已然是最好的了。林掌柜,不瞒你说,我干了这么多年,像林掌柜这样的,还有东家这样的,俺还是第一次看到呢。我就琢磨,林掌柜的,你们这样做,就不怕赔了本钱。”

    这福伯是林昌吉雇来的工头,这工坊更多的事情,却都是要这福伯操心的,所以林昌吉也是放低了身段,很多时候都是虚心向着福伯讨教。这才半个月的功夫,倒是和这福伯交心了。

    “呵呵,福伯,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东家说了,这给工匠们一点吃食,虽说能耗费一些,但是换来的是工匠们真心的干活,这比什么都强。便是那些地主家的佃户,不也是如此吗。”

    “哦,你们北边人都是这般对待工匠的?”

    “这个吗,我倒不能说全是,但是福伯您要是肯跟我们东家到北边,那肯定比现下要好更多。”

    “哦,我说嘛。不过即便如此,你们也算是这松江府的头一份了。工匠们干活,本来就拿了工钱,你们还给吃食,这对工匠们来说,就已经是不错的了。既然你们这么实诚,老汉我若是还不跟你们说,那这良心就有些过不去了。我瞅着你们两个来这松江府,做这织造买卖,兴许你们是不知道底细,或是有别的想法。但是这买卖若是按照你们两个人这么干,那早晚要出事的。很多事情你们大概也是不知道吧。你们现下给工匠们吃食,这便是违反了规矩。现下还好,这刚刚大年初十,还没出十五。等过了正月十五,工匠们都回来上工,听到你们这里这般做法,怕是很多人要过来了。工钱不比别人家少,中午还管一顿吃食,这上哪里找啊。”

    “这不是正好吗,俺们东家便是想多雇一些有本事,有能耐的工匠。”

    “你这法子是好啊,但是你的看用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你这一弄,这松江府别家的工坊怕是就都要跟着学了。眼下朝廷的税监们一个劲的各处收银子,那些工坊主们本来就难受,你这一弄,他们会更难受,这就是得罪人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上门找事。做买卖讲究和气生财,到时候找事的人一多,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哦,福伯担心的是这个啊,这个福伯你就放心吧,俺们东家也是想到了这些,对此也是有了些手段。这个就不劳福伯操心了,倒是有一件事,还要福伯帮忙的了。”

    老头本想提醒人家,这得罪人的买卖不能干,弄的和大伙一样,那便没了什么事,哪里想到,人家却是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老头再一寻思,许是人家有什么后台吧。

    “那倒是我多心了,不过我觉着东家待我们不错,若是不说出来这其中的关键,怕是这良心过不去啊。这帮忙不帮忙的倒是说不上,有什么事掌柜的你就说,若是我能帮上忙,那什么也不说。”

    “这要说起来,其实福伯也是知道,像俺们这么一个小作坊,现下那是货物有销路,若是没了销路,那便不似现下这般模样了。俺们东家也是动了脑筋,若是能找一个聪明一些的匠人,做出一种新的纺纱织布的机器,这机器一个人干若是能顶上个四五个人什么的,那便会大大的加快这干活的速度,也会增加这产量。您说,这样一来,这本钱降低了,量又大了,这赚头不就是更多了吗。所以啊,我就想麻烦福伯您,帮着在这松江府地界找找,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人。您是本地人,不似我这外乡来的,对这里熟悉,所以这就找到您了。东家都说了,若是福伯找到这样的人,那肯定不会亏待福伯的。”

    林昌吉一听这老头上道,便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他和柳二郎这个身份,四下里找又能耐的工匠,却是费劲多了。京师郑国舅的买卖现下也是开到了松江,但是自家老爷却只是把货物批发给他们,自家的人却是没有跟着渗透到这边来。唯一过来的,还是和那郑国舅合股开的钱庄。但是那就是合股,里边经营的伙计也都是郑家的人。再说他们不单是到这松江府地界招人来的,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很多都是属于阴私之事,郑家那边还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也因此,这才开了一个买卖做掩护。

    “哎,还别说,东家这想法倒是个正经买卖人,知道怎么去发家。可惜啊,你们这想法好是好,要说这松江府也是有人弄出过你们说的这机械的,可是你们却是不能这么做。你们要是这么做了,估计便和那人一般下场了。”

    “福伯,您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有点迷糊,那人到底是谁,难道造出了这等好东西,反倒是要落个坏下场。这又是哪门子道理。”

    “哎呀,这事说来话长,唔,现下已然快上工了,这要是耽搁了上工,可是不好。这样吧,掌柜的,还是以后再说吧。”

    林昌吉自然是听出了其中有难言之隐,这老头当着这么多工匠,也是不想说,便也没跟着问,但是他却是把这事安排在了晚上。

    晚上一下了工,林昌吉就赶过来把这福伯给单独叫了去。地方却不是什么酒楼,而是柳二郎买下的一处宅院。

    曾阿福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工头子,现下竟然被掌柜的请来吃酒,这已然是天大的面子了。

    厨子都是从松江府地界雇佣的,所以做得也是这当地的吃食。曾阿福吃了几口红烧肉,酒喝了几口后,兴致便也是高起来。一旁的林昌吉看到火候也是差不多了,便跟着又是问起了晌午那发明织造机械的事情来。其实他也是好奇,若是在辽镇,在自家老爷那些工厂里头,谁要是发明了一件新机械,或是只是在哪些工序上做改动,只要是提高工作效率,降低成本的,省事的,那都是要受到工厂委员会的奖励的。且不单是银钱,便是这发明改动,都是要记上这个人的名字的,然后登记造册,以后按年月给钱。用自家老爷的话来说,这便是专利费用了。可是这样的好事,怎么到了这江南地界,竟然弄得还不敢说了。要知道辽镇这些年,工厂那边,但凡是有这发明创造的,那都是和考上了举人秀才差不多。整个工厂都是要进行宣传的,还要带上红花,在工厂里当着众人的面给予奖励。可谓名利双收,那可是人人羡慕的事情。正因为这样,自家老爷那工厂,这生产的效率才会那么高,若是按照大明传统的生产方式,又哪里会有现下这般局面。

    “掌柜的定是好奇了,好奇我晌午说的那事情了。其实啊,这事松江府地界内,很多人都是知道的。现下咱们工坊里用的这些机械,松江府这边的木匠都是会做。便是这些机械,当年用的时候,也是费了许多周章。我爷爷曾跟我说起过这事,若不是当年有个大户人家先用了这东西,其他小户人家那是不敢用的。”

    “福伯,您这一说,我倒是更二虎了,现下这机器怎么也有这般故事。”

    “呵呵,其实啊,道理却都是一样的。你看现下咱们用的踹机,这就是当初一些聪明工匠弄出来的,用脚踹,力气总是比手大的,这样活干的便更快一些。若是用手,那边要费很多劲。我晌午说的那事,便和这踹机是一般道理。你说的那弄出一人干活能顶五六个人的机器,咱们松江府地界,还真是有人弄出来,这人叫徐光亮。他原就是咱们这里的一个小作坊的东家。就像你说的一样,他为了能做出更多的活,便千方百计想着弄出这新机器的事情来。要说起来,还真是凑巧,有一日他喝得多了,没有回家,却是去了那工坊,工坊里值班的工人给他开了门,哪里知道他因为喝得多了,不小心把织布的机器给碰倒了。工匠一看他醉成这般模样,许是也回不了家了,便把他扶到了那工匠躺的木板上。那工匠自己却是在地上睡了一宿。他撞坏了机器,工匠在他睡下的时候,便把这机器收拾了一番。呵呵,这些还都是那工匠后来跟大伙说的。可是就这么收拾一番后,第二天一早上,这徐光亮便来了灵光,愣是从那横着摆放的机器想出了一种新的机器。这要说起来,这是老天给他的福气,也是祸事。”

    曾阿福说道这里自己却又是喝了一口酒,仿佛在回忆一般。林昌吉一听这里边还有这般故事,也是觉得好奇。

    “那后来呢,这怎么会是祸事了呢。”

    “这新机器还真是比那些老机器管用,原来一个人只能管一台织机,现下一个人可以管八台织机了,八个捻子,一个人就管过来了,你说这能多织出多少布来。这徐光亮自然是让木匠做出了他弄出来的这新机器,然后领着那些织工便开始用起来。因为这人手少,织造的布却多,这本钱就是低。所以他往外卖的时候,价钱也是比别的人家卖的低。不出一个月,他这发明新机器的事情大家伙都是知道了。可是这祸事也跟着就来了。大户人家一开始想跟他要这机器的模子,但是他却是不给。这便是招惹祸事了。那些大户人家,又怎么可能看着他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坐在那里发财。地皮无赖不断的到他那工坊去骚扰,报官后也是不管用。那些大户人家,都是控制着这生丝和棉花的进出的,不单用那下三滥的手段,便是这进货的口子,也是给他扎死了。再然后,竟然让官府出面,说他这机器是什么淫巧之物,让四方百姓不得安生,若是都用了他这机器,那很多织工便要没了事情干,那样一来,这松江地界便要生乱子,他这机器便是祸患的源头。也是衙役们便把他那工坊封了,这徐光亮倒是做的绝,看到人家这些招数,便是想把他那机器占了的。他直接就是把所有的机器都毁了,然后自己到邻近的道观里出了家,当了一个游方道士。可怜那些跟着他做工的工匠,原本以为自己东家能做大了,他们也是能跟着多赚一些,哪里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福伯,那这徐光亮现下可是还在这松江地界。他的家人可是也在这里?”

    “哎,工坊被他烧了,家人自然也是散了,不过他们徐家可不止他这一支。他老婆孩子都是托付给了族里头,至于他自己,则是当了那有方道士。当年出了那事后,他便离开松江了。至于现下,天知道他去了哪里。大户人家出来人都说,这徐光亮怕是疯了。”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哎,那些大户人家倒是逼这徐光亮作甚,直接拿钱来买不就结了吗。若是不愿意卖,倒是可以每年给他一些银钱,算是这专利的使用费了。这机器若是都能用上,那可是会把这生产效率提高很多倍的。到时候松江一地产的棉布,不就会更多了吗。”

    “掌柜的,你也是刚干咱们这一行,其实你若是干的时日长了,这样的问题,老朽我就不用给你说了。大户人家用的机器都是很多,若是都换了,那便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若是仅那一个大户人家换了还凑合,这比银钱还能从新产出的布上边赚回来。可是一个大户人家换了,其他的都会换,这银钱便是赚不回来了。谁又愿意干这等赔本的买卖。且操纵那机器的工匠,又是需要从新培训,这又是要一笔银子,新工匠能同时干八个人的活,工钱自然是要涨的,虽说相对原来是省了,但是这也让这些东家们更加的依赖于这些工匠了。工匠们若是当了大爷,那些东家掌柜的以后又如何去摆布他们。若是用老机器,那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工匠干的不好,或是生了病,那便可以随时更换,现下闲人那是有的是,工钱都是低。所以啊,像掌柜你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我白日里说了,你们这么个干法,那就是在跟那些大户人家在较劲。人家要是知道了你们这么干,怕是都不用那些地痞无赖来搅和你们,只是在这棉花和生丝的进货一道上卡住你们,你们这买卖便没法做了。要不我刚才说那踹机,那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是个大织造主再用,若是换了小户,谁有敢用这东西。便是如此,那东家也是各处撒了不少银钱。”

    林昌吉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闹了半天就是个利益的问题。不过听了这曾阿福的一番话,林昌吉倒是对这松江本地的许多人物感兴趣起来。两个人又是说了很多,曾阿福因为喝了一些酒,也不似白天那般拘谨,很多松江府地界的掌故,都是说给林昌吉听起来。

    林昌吉这便是打到目的了。他们鹰眼的人,来到一个地方,对于地方上的事情,那是首先要了解的,然后才能开展工作。这下子他便是了解了更多的消息。不过他对这徐光亮却还是不死刑,他从这曾阿福的言谈中,好像觉得这徐光亮并没有离开这松江。因此他决定第二日要先去那道观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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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松江有故事(续)

    天色阴沉,空中已然飘起了雪花,但却不是辽镇那边的鹅毛大雪,而是那种小雪,有点像盐粒那般大小的。

    若是文人骚客见了这样的天气,多半是要吟诗作对的。不过林昌吉却是没有这心情,此时他领着那曾阿福,来到了上海县城外的一处道观,那道观从外边看倒是已经破败许多,但好像里边还有人住,因为林昌吉从外边看到了这道观里头冒出些许烟火气。

    “福伯,就是这里了?”

    “嗯,就是这里了。哎,要我说啊,你来了也没有用,那徐光亮早就不在这里了,我昨天说的那是初时他来到这里当了道士。可是那些大户人家又怎么会放过他,他又如何能安稳的当这道士,怕是早就躲到外地去了。”

    “可是这里还是有人啊,你看,这里边还有烟火呢。这大冷天的,肯定有人在里边,反正也是来了,就先进去看看。”

    “好吧好吧,反正我拗不过你,先进去看看再说。”

    两个人随即进了这道观里头,直奔着那冒烟火的地方去了。道观大门已经掉了,只剩下半拉子,林昌吉跟着曾阿福进去后,便看到这个道观院子里也是没有人收拾,现下已然是冬天,秋天的枯草现下也是别新下来的雪给盖住了,许多地方的枯草竟被人拔走了,林昌吉一想就知道这肯定是被当做引火草了。

    也就是现下是白天吧,若是晚上,大概是没有人敢进这里的,四处都是阴森森的,让人看了害怕,林昌吉却是没想到上海县城外竟然有这样一个所在。

    等过了院子,进了那道观的大殿,却是看到一个老道士在那里用扇子在扇着一堆柴火,看着样子,这堆柴火好像是才被点着似地。

    “敢问观主,这里可就您一人?”曾阿福先是问了话。

    那正在点火的道士却是没马上回答他俩,而是自顾自的在那扇一把破蒲扇。林昌吉此时倒是注意观察了一番这道士的相貌,已然是老人了,满脸的折子,头发半白半黑,满脸的黑灰,这样一来他的真实容貌倒是没有人看的清。那火堆上此时却是支了一口锅,里边煮着汤一样的东西。那道士因为是侧着的脸,所以林昌吉却是只看了他脸的一半。

    见到这道士不说话,曾阿福也是没有办法,自己又不是官差,又不能强令人家搭话,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昌吉,摇了摇头。

    “这位大师,俺们两个是路过这里的,这天一早上便下起了雪,便是想借贵宝地躲一躲这雪的,不知大师可是同意。”林昌吉说话自然是北地口音,他也没有特意的去学那些吴侬软语,所以旁人一下子便是能听出来。

    “都进来了,那就坐吧。”那道士总算回了话,但是却是没有正眼看他们两个。

    林昌吉倒是不管那些,离着那火堆比较近的地方,他找了一个干净点的所在,一屁股便坐到那里了,那里倒是有些干草。曾阿福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林昌吉是掌柜的,他就是一个伙计,于是便跟着林昌吉坐到那里了。

    林昌吉一坐到那里之后,这话匣子便打开了。“大师,俺是北地人,来到这南边,却是没想到这南边也会下雪。可惜啊,这里的雪却不似俺们北地下的大。这天气也是和俺们北地不一样,下了雪,竟然马上会化掉。这难怪有人跟我说,到了这南边,冬天下雪的时候也是要打一把伞出门的。这样的天气,若是有一口酒喝,那便是更好了,最起码能暖一暖身子。”

    林昌吉这便是在有意套近乎了,可惜那老道士却是根本不理他,还是自顾自的在照看那火堆。

    林昌吉倒是没有灰心,他也是早就有所预料,此时却是拿出一个葫芦来,自顾自的拧开那葫芦口子,然后仰头就是喝了一口。这大殿现下也是破败,靠西边的棚顶上还漏了个洞。冷风吹进来,倒是让这下边生起的那堆火产生的那么一点热乎气很快的消散干净。但是这空气也是清新,葫芦里的酒香也是溢了出来。

    “福伯,要把要来一口,驱驱这寒气。”

    “哦,掌柜的,这就不用了,小的这里也是有。”

    “呵呵,你那酒不烈,呵呵,俺这可是正宗北地烧刀子酒,你尝上一口就知道了,和你们这江南的米酒是不一样的。”

    “那好,小的就尝上一口吧。呵呵,这倒是跟掌柜的沾了便宜了。”曾阿福倒是没有什么做做,直接就是接过林昌吉的葫芦,仰头喝了起来,这一喝,这酒香更是浓了起来。

    那道士此时虽然并没有做声,但是那鼻子却是动了一动,这细微的动作却是没有逃过林昌吉的眼睛。

    “大师,俺倒是想跟你打听个人,俺听说这里两年前可是来了一个姓徐的人,原来便是这上海县的人,不知大师可是知道。俺是北地来做买卖的,便是想找他有些事情,若是大师知道此人,不知可不可以给在下引荐一番。”林昌吉也是直白,他也是知道,就在这里耗着也是没什么办法,索性便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一旁的曾阿福却是在那里摇头,那意思说了也是没有用。

    “不知道,没听说过。施主还是去别的地方问一问吧。这个道观,已然破败如此,谁还会到这里来。”这道士此时回答的倒是干脆,直接摇头,不过这也是他说的最多的一次了。打从进这道观开始,林昌吉就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

    “那倒是叨扰大师了。哎,看来又是白跑了一趟啊,哎,可惜了,这等人物,竟然是落到这般下场。可惜了,若是在俺们辽东,又岂会是这般模样。大师,贸然来此,倒是多有打扰,我这里也是没有什么别的,这葫芦酒水,便是俺从北地带来的,便算是给大师的礼物了。大师若是好酒,这酒可是不错的。行了,就此告辞。福伯,俺们走吧,在去别的地方寻一寻吧。”

    “是,掌柜的。”

    曾阿福现下倒是纳闷,这林掌柜的倒是直白,且不做纠缠,就这么就走了,还真是怪了,这看着也是不像昨日那般迫切啊。

    两个人出了道观大门,曾阿福一脸的疑惑。“掌柜的,你不再仔细打探一番了,就这样就走了?”

    “哎,福伯,我来问你,你当初又是从哪里听说这徐光亮进了这道观当道士了。”

    “这个吗,当日这徐光亮因为那些大户逼着他交出那织机,便一怒之下砸了所有的织机,烧了他那工坊,然后人就没了踪影。当时是晚上,半夜的时候出了这事。第二日,那些大户人家便派人把这道观围上了,街坊邻居便说这徐光亮定是跑到这道观里了。若非如此,那些大户人家也是不会围了这道观的。所以众人便说这徐广亮在这道观里当道士了。但是那天那些大户也是没有找到这徐光亮的踪影,便又去他家里,也是没有人,只有他自家的婆娘和孩子。两个地方都没有,那些大户人家便也只有做罢。后来又听说这徐光亮是躲到外地了,不再会回来了,这事才渐渐平息。这要说起来,这道观如此破败,倒是拜两年前那些大户人家的家丁所赐。”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这徐光亮身旁还有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比若是他自己的下人什么的。”

    “这个便是不知了。不过他家里人现下大概还在这上海县吧。他老婆当日事发之后,也是带着孩子往苏州娘家那边躲了一阵子。可事后来便又回来了。掌柜的你也知道,这女人一嫁出去,那便是泼出去的水了,他娘家那边也是不愿意收留他,好在这边徐家族里头还是有人接济一番的,不然,这徐家的孤儿寡母,怕是早就饿死了。便是饿不死,也会被债主上门讨了房产地契的。哎,说起来,这也是可怜人啊。”

    “那我们就再去那徐家看看吧,说不定倒是能发现些什么呢。”林昌吉一听到这里,心中倒是有了些盘算。

    “哎呀,掌柜的,要我说,你去了也是白去。你是不知道,当日那些大户人家,都是派了人手在他们家外边等着呢,都是想这徐光亮会回家把老婆孩子接走,却是想不到,竟然这徐某人竟然真的就没有了。过了都有半年多了,这些大户人家才把看着的人给撤了。”

    “哦,看来这些大户人家也是不傻啊,知道这徐光亮发明这东西好用啊。早知道如此,他们何必当初呢。”

    “还不是为了银钱,这东西要是单给这些大户人家自己用,那他们可是省了银钱了。他们哪个又是不想闷声发大财的。”

    “嗯,福伯,你倒是看的准,是啊,这天下啊,都是为了这利字才互相争斗的。若是没了这利,那又争斗个屁。行了,不管怎么说,福伯,倒是要再麻烦你一趟了,你再领着我去那徐家看看。好歹我也是听了这故事的人了,若是能看到他家的人,便去看一看。”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死心。等去了之后,你便死心了。”两个人说完,便有赶着马车往上海县城里去了。

    他俩一走,那大殿三清像后边,瞬时便转出一个人来,也是破败不堪的打扮,不过倒是能从他穿的这身看出来他以前绝不是穿短衫做长工的下人。

    “老熊,这酒你可给我留了,可别自己都喝了啊,我在下边可是就闻到这香味了。哎,这曾阿福怎么也来这里了,难不成那董家还是不死心。这都好两年了,我这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哎。”

    “老爷,咱老熊又怎么会不给你留下一口,你放心,有的是呢。这葫芦,我看至少也是二斤酒,管够你喝。不过那年轻人却不似董家的,你也听到了,这口音董家人可是模仿不来,也许真是北边来的,这曾阿福我若记得不错,两年前可是在那陈家做工头的。现下这又换了一家,这我也是不清楚。”

    “这个却是马虎不得,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天知道这董家会不会从北边弄个人过来,当初可是在家里等了半年呢。这些个砸碎,想的倒是好,也亏得我小心,不然,现下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

    “老爷,我好像刚才听他们说要去你家里去看看。看来这两人还是有些不死心啊。”

    “不管他,先喝了这酒再说。家里那边,都是知道该怎么做。哎,倒是苦了他们娘俩了。”那人拿起那葫芦,仰头便是一口,谁知道大概是没有什么准备吧,因为这酒实在是烈,竟然把他辣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酒,嗯,真是好酒,舒服,真是舒服,看来这人倒是没说谎话,还真是辽镇那边的烧刀子酒,这酒当年我也是喝过。哎,不过现下这口味,却是比那当年那酒更烈上一些。一线喉,嗯,真的是一线喉啊,这酒南边的人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喝的惯的。呵呵,老熊,你信不信,不信你也来一口。”

    “哦,果真如此,那咱老熊也来一口。”

    这两个酒鬼此时倒是不再顾忌什么,竟然是什么也不吃,便开始喝起来。

    林昌吉自然是知道这道观里还有一人的,他观察的可是相当仔细,因为那热汤的锅边上,可是放了两双筷子,林昌吉在鹰眼的培训中可是特别训练过这眼力的。那老道士在林昌吉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可是偷偷的把那双筷子给藏了起来的,这个细微的动作,林昌吉也是看到了,他只不过是没有说罢了。他留下那一壶酒,也是为了引出那人。不过他自然是不会马上回身去这道观里头的。因为他可是要这人真心实意的跟他去辽东的。

    跟着曾阿福来到这徐光亮的家里,一看才发现,这家也是一番破败的样子。不过此时这门口倒是有个下人在那里等着,好像有人来到这徐家了。

    “敢问小哥,这里可是那徐光亮的家。”还是曾阿福上去搭话,毕竟他是本地人。

    “嗯,你们又是谁,来这里做甚?”

    “哦,我家掌柜的想来寻这徐先生,算是有些事情吧,不知可否通融一下。”

    “哦,我也不是他家的人,再说,这徐先生不是都失踪了吗,这上海县满地的人都是知道,你又是哪里人,该不会不知道吧。”

    “这位小哥,在下是那新开的昌隆工坊的掌柜的,之前听说了徐先生的事情,倒是想请徐先生出山,可惜现下却是寻不到,这年刚过,便想过来看望一眼徐夫人,顺道打探一番。这位小哥既然不是这徐家人,却又是哪里人。”

    “哦,我是跟着我们家老爷出来的,我们家老爷和这徐家人有旧,怎么,你这也要问。哎呀,我跟你说,徐先生已然没了踪影,你来也是白来,还是回去吧。”

    “哦,在下也是知道,但即便如此,在下也是想跟这徐夫人见上一面。虽说素未平生,但是听了这徐先生的事情后,在下倒也是颇为佩服。小哥既然不是这徐家人,在下倒是不必叨扰小哥了。”林昌吉一听这人不是徐家下人,便也不想和他多废话。

    “虽说我不是徐家的人,但是我们老爷却是和这徐先生有旧,告诉你不用来了,你就赶紧走吧。再说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平白无故的,找什么徐先生。”

    “呵呵,这位小哥既然不是徐家人,这里的事怕是就不用你管了吧。在下却是有些事情想和这徐夫人当面谈一谈,还请小哥让步,在下要办自己办的事情。”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说了不让你进去,你怎么还要进去,你怎么不知好赖啊!”

    “呵呵,这位小哥,这事和你既然没有关系,我这又是有事要找徐夫人说,怕是不管你事了,你这又为何要阻拦在下呢。在下这可不是不知好赖啊,这分明是小哥你在有意阻拦了。难道小哥你和这徐家又有什么瓜葛不成。”林昌吉一看这下人模样的家伙开始要阻拦他,便也是不客气起来。

    “阿生,何故在外边喧闹,怎么让你在外边呆着,也是不安稳,可是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从这院子里头却是传出一个声音,林昌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一个中年男子,不过也是这上海本地人。这个时候,林昌吉便更是好奇了,这徐夫人说白了现下就和一个寡妇一般,这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可是有数的,难道这徐夫人竟然耐不住这寂寞,干起了偷汉子的勾当。林昌吉脑子中小小的这么八卦了一把。当然,这八卦的名词他是不知道的,他也就是这么一想,不过旋即,他就否定了自己这个八卦的念头。若是真有这事,这小厮也不会公然在白日里守在这门口,这男子便是有这想法,也是会在夜晚来的,哪里会白日里到这徐家。

    徐家的院子也是不长,其实现下他们住的地方,已然不是当初徐光亮自己的宅子了,那宅子早就卖了还债了。现下便是从新盘下来的一处小宅院,大门离着家里的门也就五六米的样子,外边说话,屋里肯定早就听到了,何况林昌吉这声音也是不小。

    此时那屋子里走出的人已经出现在了这门口。林昌吉定眼一看,却是个中年书生,一身道袍,样子看上去有些许消瘦,但目光却是有神。不用问,刚才那声音,便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可是这位小哥有事,在下徐光启,乃是这徐先生的故友,若是小哥有事找徐先生,怕是来的不是时候了,徐先生的事情,怕是上海县的人都是知道的,小哥若是想找他,现下却是找不到的。我这书童,性子大概有些刁蛮了,慢待小哥之处,还望小哥海涵。”

    徐光启,这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等等,想起来了,这不是自家老爷让柳二郎和他来到这松江府地界寻找的另外一个人吗,虽说这个找人的任务是次要的,但是现下既然已经见到了,那么这个任务是不是也可以顺带完成了?

    林昌吉一听到徐光启这个名字,稍微顿了一下,然后马上想起了自家老爷给他们的找人任务。虽说他不知道这徐光启到底有什么能耐让自家老爷如此重视,但是他却是知道,既然自家老爷都是重视的人物,他定是要倾力去把这人招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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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这世界到底有多大

    林昌吉神色一正,先是对这徐光启施了一礼,然后很是庄重的说道:“想必徐先生也该是知道光亮先生的事情了,呵呵,其实在下便是这上海县内新开的昌隆工坊的掌柜了,刚才已然和这位小哥说了此事。在下和光亮先生素未平生,但是听了他的事情后,倒是替光亮先生惋惜,此等人才,却是如此下场,若是在我们辽镇,该不会如此了。在下与这光亮先生,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现下这年还没有过完,便想过来探望徐夫人一番。诚然,在下与先生家非亲非故,这突然来访,倒是有些唐突了。只不过在下却是对光亮先生之才颇为仰慕,这才有些贸然,还望徐先生见谅。徐先生听我这口音,该知道我是北地人了。既然现下不方便探望,那还望徐先生替在下转达一下,哦,在下来的匆忙,也是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里有些许银两,在下也是看出来了,光亮先生不在家,徐夫人一个人度日,怕是要艰难一些,这些银两,倒是可以延缓一下,还望先生转告徐夫人。”

    林昌吉说完,直接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然后递给了那徐光启。他这一番话说得,倒是让徐光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是人家徐光亮的家事,就算不愿意见这客人,那也是人家自己去说,却是没有他一个外人过来说得道理。现下这人也是大方,竟然直接给了银票,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这事总不能自己在做主了。自己虽然和这徐光亮是幼时好友,也算是同一族中,但是已然是出了五伏了,这种事情他是不能代办的。

    “哦,小哥客气了,倒是在下唐突了,既如此,那还是小哥亲自进去和徐家夫人说一番吧,这到底要不要的,还是由徐家夫人来做主,在下其实也是客人,这光亮乃是在下幼时好友,此次在下回乡,却是不想这光亮遭此劫难。这既是故人,那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哦,小哥还是屋里请把,现下这外边却不是说话的地方。”

    “既如此,那先生先请。”林昌吉客套一番,便跟着这徐光启进了徐光亮家的屋子。倒是把那门口的书童弄得一愣。

    这下院子不大,几步便从门口进了正屋,里边也是破败不堪的样子。那屋子也是矮小,林昌吉在那徐光启的引领下跟着进了那屋子。待到进的屋子来,却是看到这厅堂里坐着一个妇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已然有七八岁的样子了,是个小子,看到林昌吉进来后,却是不怕。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看到生人,怕是早就躲到大人身后了。而那徐夫人,脸色虽然憔悴,但仔细看,却是能看出昔年他的风华的。显然她也是个大户人家子女,不然也是不会嫁给那徐光亮的。不过林昌吉却是从这初次的见面中看出了些什么,这徐夫人却一点也不像没了丈夫,独自生活那般悲伤,度日的艰难虽然写在她脸上,但是还有一种毅然的神色也是在她脸上表现了出来。

    “嫂夫人,这位乃是刚才在外边喧哗的客人,哦,还是由他自己来说吧。在下也是客人,却是不便做这决定。”徐光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林昌吉自然还是如同在外头一般说了自己的来意,并且把银票又是拿了出来,准备给这徐夫人。

    “这个可是使不得,使不得,小哥和本家素位平生,奴家怎好收小哥的银钱。家中虽然出了事,但是现下奴家还是能够维持的。”

    “夫人莫怕,哦,徐先生也在这里,在下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敬重光亮先生,这才如此。些许银两,不足为奇。何况光亮先生只是失踪,说不定什么时候也是会回来的。若是光亮先生回来了,还要麻烦嫂夫人转告一声,在下会再来拜访的。在下便在这上海县城中的昌隆号里做掌柜,若是光亮先生有意,说不定还能和在下一起重新做起这买卖。”林昌吉后边这些话,倒是有些暗喻的味道了。这到底听不听得懂,怕是只有这徐夫人自己心里有数了。

    “小哥说笑了,连奴家都不知道夫君去了何处,他又怎么会回来。小哥还是拿了这银两走吧,小哥这片心意,奴家算是领了。”这徐夫人嘴倒是把的紧,仍旧很是谨慎,这就算是送客了。

    “既如此,那在下先就此告退,不过这银两夫人还是收下吧,我看夫人度日还是比较艰难的,大人怎么样都能过去,可是孩子便要遭许多罪了,不能苦了孩子。这些银两,便算是给孩子读书用吧。在下告辞。”林昌吉自然是要把这银票送出去的,他知道,那道观中的人肯定会回来联系这家子人。这银票总归是有用的。他这次来,倒是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奔主题,连着自己的底细也都是亮了出来,对方若是不相信他,倒是可以去打探。他把自己的诚意摆了出来,剩下的就看对方的了。他也相信,这徐光亮该是能上钩的,现下这局面,却是由不得他不上钩。

    “小哥慢走,恕奴家不远送。”那徐夫人倒是没有过分纠缠,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林昌吉回头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又是回头跟那坐在一旁的徐光启说了一句:“徐先生,你我如此相遇,也算是有缘。徐先生若是不急,这两日在下倒是想到徐先生府上相会一番。在下有个小小的问题,倒是想请教徐先生,这天下到底有多大,吾等到底是住在一个什么地方?”

    说完这一句,林昌吉也是不等徐光启回答,便转身出了门。不过他这几句话,倒是让坐在那里的徐光启登时愣了起来,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倒是一下子点到了他的痒处。他此次从广西回到老家,已然考中举人,现下这过了年,便要去南京城赴任。去南京城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去见一见现下在南京的传教士利玛窦了。他想去见利玛窦自然是因为他当年路过广东时候结识的那传教士郭居静的缘由了。

    到现在徐光启还记得,当时那郭教士拿出了一副万国全图,他一看之下,忽有一种豁然醒悟的感觉。原来这世界竟是如此,闹了半天所有的人竟然都是生活在一个球上。这大地竟然是圆的。

    而此刻,这偶然相遇的林某人竟然忽的跟他说出了这样一个话题,这世界到底有多大,我们住在什么地方。这不是正好映了当日他在广东看的那些了吗。难道这林某人会五行八卦,能算出自己去了哪里?

    林昌吉自然是不会什么推算的,他也不知道徐光启去过广东,他只是从自家老爷那里知道这个人喜欢科学。他可是打小就在自家老爷创办的那培训学校中学习的,他们这些人,除了学习文字以外,大明此时根本没有多少私塾先生教授的算术、天文、地理、历史、乃至格物那里都是教的。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样,他可是早就看过自家老爷给他们看的那世界地图的。他当然比此时更多的人知道这大明的西边还有印度和西亚诸国,再往西还有欧洲诸国。而大明的东边,看似是浩瀚无际的大海,其实那大海的尽头,便是一块新的大陆,那里便是叫做美洲了,此时欧洲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便是那新成立的低地联盟的人,已然都去了那里了,他们还从那里掠取了大量的黄金和白银,每年西班牙的运送白银的大船都会经过马尼拉,然后换成大明出产的各色商品,在经由非洲运回欧洲。也因此,朝廷曾一度怀疑,那个吕宋岛上有银山,还想着要攻打那里呢。

    对于这样喜好科学的人,林昌吉也是知道,要一下子铙到他的痒处,这样他才能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出了门,曾阿福此时却是正在和那徐光启的书童聊天,看到林昌吉出来了,便迎上前去。“怎么样,没戏吧,我就说了没戏,掌柜的你非要去,看,白去了不是。哎,这都两年多了,这上哪里去找这徐光亮啊。”

    “嗯,你说的不对,是有戏,大大的有戏,呵呵,行了,福伯,这鱼饵已经放了,现下就等着鱼儿上钩了。这松江地界,现下已然没了他徐某人的生存之地了,我这是来救他的,他要是还不识数,那可就怨不得我了。行了,走吧,明日,我倒是要和东家去拜会那徐先生了。”

    “哎,哪个徐先生,这不是刚刚来了吗,怎么还要再来?”

    “嗯,你不知道,此徐先生非彼徐先生,哦,便是和你聊天那书童家的先生了。呵呵,走吧,福伯,看来松江府地界,到还真是人杰地灵啊,只是可惜了这些人了。”

    两个人走了,不过此时徐光启却是在那屋子里陷入了沉思,他还真是不知道这林掌柜的到底都知道什么,那徐光亮的夫人一看这徐先生竟然陷入沉思,也是觉得不好意思,一声干咳这才打断他的沉思。

    “哦,倒是在下有些施礼了,嫂夫人,既然如此,在下也便告辞了,至于这林掌柜的,在下倒是可以为嫂夫人探寻一二。既然他说是在这上海县城中,那应该是没有错的。”

    “先生客气了,那就恕奴家不送了。”

    ………………

    当日回到家里,林昌吉便把今日之事跟柳二郎说了一番,这一说之后,柳二郎倒是笑了起来。“昌吉,我看,明日不用我们去找那徐先生了,我若猜得不错,他明日定会自己先过来。呵呵,这人既然是老爷曾经提到过的,想来应该是没有错了。只是我现下倒是奇怪,老爷也不曾出的辽镇,又是怎么知道这徐先生的。”

    “哎,这你可是忘了吧。老爷先前可是游方僧人的,这天下各处,老爷可是都走了很多地方的,便是那朝鲜南北,老爷都是走了一遍的。哦,那年老爷不还是秘密的去过京师吗,兴许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哎呀,不管了,反正明日咱们要好好款待这徐先生了。很多东西都是要拿出来了,嗯,地图,你跟人家说了地图,可别到时候来了没有地图了。”

    “这个你放心,我这一回来就准备好了。”

    第二日一早,果然不出柳二郎所料,那徐光启还真是带着自己的书童来到这昌隆工坊来拜访林昌吉了。

    柳二郎一听下边人的汇报,就和林昌吉相视一笑,然后两个人一起出了屋子,去迎接这徐光启了。

    “徐先生,呵呵,真是没有想到徐先生竟然亲自光临寒舍,倒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了。哦,这是我们昌隆号的东家,徐先生,里边请。”

    “呵呵,林小哥,此次前来,徐某便是为了小哥那句话来的。徐某不知道小哥有和经历,但是只凭小哥说的那句天下到底有多大,徐某人便是想结识小哥一番。”

    “徐先生里边请吧,这里到不是说话的所在。”柳二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就引着这徐光启往院子里去了。

    到了屋子里,三人坐定,下人自然是上好了茶。徐光启到了这里自然不是为喝茶聊天的,他这个人一旦对科学好奇起来后,便很是执拗,来到这里后,竟然也是全然不顾什么客气,直接便问了起来。

    “林小哥,你昨日说的那番话,在下一听,倒是觉得你这话里有话。现下在下已然来了,还望林小哥莫打什么机锋了,有什么就直接说便是。”徐光启进了屋子便是对林昌吉说上了,至于柳二郎,他倒是没怎么在意。他以为这林昌吉知道的,一个工坊的东家却是未必知道。

    “徐先生莫急,林某人倒是想给徐先生看一副图,想必徐先生看完之后,就会有所发现了。林某人若是先说了,便没了意思了。”

    “哦,图,什么图。”

    “徐先生请看,便是这世界地图了。”林昌吉此时也是拿出了那魏刚给他们的世界地图,当然这地图是稍作修改的,澳洲和南极洲那是没有画上的,但是其他地方却全然的和那个时空的世界地图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的,若是有区别,那便是各地的名字了,已然改成这个时空的了。这地图现下辽镇工厂里已然刊印了很多,不过都是发到魏刚麾下各处,不属于魏刚麾下的,那可是得不到的,便是辽镇巡抚赵士祯想要一份这地图,都是得不到,只得到魏刚开办的学校里去看。

    徐光启刚喝了一口茶,一看到两个下人摆到自己眼前的那副地图,登时愣了起来。他眼力还是有的,这地图和他在广东那传教士郭居静那里看到的大致轮廓是一样的,但是却是要比那郭教士的地图精细许多,还有很多地方和那地图不一样。

    “敢问林小哥,这些细线代表何意,还有这些符号,又是什么意思?这图为何有些地方有颜色,有些却是白的。哦,这个我知道,这是西洋人用的数字。”

    “呵呵,先生可是有很多问题?不忙,在下这便给先生一一解答。先生请看,这些细线叫做经纬线,乃是人为划分的,此图乃是我家老爷找人所制,和西洋人所制之图稍有不同,这零度经线的却是选在了我大明的京师。经纬线可以帮助我们做很多事情,我仅仅举一列,比如航海,若是我们能通过观测太阳或者黑夜当中的星辰还有月亮,然后通过数学的方法来测算出这我们所在的经纬度,这样我们便能自己在海中给自己定位,知道我们位于地图的哪里,离着我们的目标还有多远,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即便是我们到了一个未知所在,也是可以通过此等方法,测算出这未知所在在这星球上的哪一处的。不知我如此解释徐先生可能听得懂。至于这颜色吗,现下先生看到的,我大明便是用红色标出的,这便是我大明现有疆域了。先生请看,我大明东面便是浩瀚的大海,倭国只不过是这大海中的一串岛子。这大海的彼岸,便是这美洲大陆。欧洲人当中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已然在那里登陆了,并且已然在那里建立了殖民地,从那里赚取金银。哦,所谓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便是我大明所谓的弗朗机人了。我大明的南方,便是那安南了,再往西,便是南洋诸国。再往西,看这里,这便是世界屋脊,唐时吐蕃人居住之所,他们所居之处很高,越过这高山,便是那唐朝僧人玄奘法师曾经去过的天竺了,现下欧洲人管这里叫印度。这片大陆上也是生活着许多人的。至于印度往北往西,便是大食了。哦,欧洲人把他们叫做阿拉伯人,那里有名城麦加,我大明成祖皇帝时候的三宝太监郑和可是曾经率领我大明船队到过那里的。可惜了,现下我大明海上的舟船,却是比不得这些番人的船只。这里,便是泰西诸国了,也是我刚才说的欧洲。我大明一项是以北边的鞑靼人为敌的,打从大明建元开始,便是防着北边的鞑子。可惜啊,现下鞑靼人已然没落了,若是在下估摸不错的话,再过几年,鞑靼人曾经占据的北方草原,便是这里了,该是要让罗刹人占据了。至于这些白色的地方,那便是无主之地了,那里现下算是一片蛮荒吧,便是有人,也都是野人。”

    林昌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倒是有些感慨的意味。其实当时他在听魏刚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也是颇为感慨的。一直以为大明便是这天下的中心了,却是没想到,这天下原来是这般模样。那些番人竟然早就渡海到了那美洲大陆。那么大的一片子土地,竟然就让这些番人占了。他们自然是不知道魏刚是用这地图做媒介,在给他们灌输民族主义思想的,这些孩童现下已然长大,他们大多数都是在鹰眼里工作,他们的思想现下却都是受着魏刚的左右。

    这个时候再看徐光启,已然是愣在那里了。林昌吉这一番话,包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很多都是超出了徐光启的认知,他自然是一时间愣在那里了。这幅地图,所包含的信息,所拥有的内容,已然完全颠覆了徐光启以往的世界观了,他一时间倒是迷茫起来,难道自己以往读的那些圣贤文章,却都是在做些无用学问?难道泰西诸国已然超越大明。

    这副地图,已然比那郭居静给他看的万国全图详细的多,也精细的多。这北地来的两个青年人,竟然知道的如此之多,他们又是从哪里获取这地图的,从他们老爷那里获取的,他们又是什么人的下人,那人竟然如此厉害,大明又是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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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立储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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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已然是二月份了,但是辽镇各地却仍旧是寒冷,辽阳城中昨日才有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天一亮,出来做工的人却是发现这天地又是银白色的一片。

    一大早上,辽阳城辽镇总兵府中,便有人快速的往魏刚的书房跑去。这人从外边进来后,守门的卫兵简单的问了一下后便把他放进去了。这个时候,魏刚已然早就起来了,通常他这个时候是要和家人一起用饭的。

    早有下人过来报告说送信的来了,魏刚自然是在书房中等着了。那送信的一进去,便把怀中的信送了上去,然后半跪在那里等着回话。

    魏刚拆开来用密码本核对了一边,也是知道了这来信的内容了,他略作思考,便对那送信的人说:“告诉豹子,让那郑家先不要着急,此时他们还不宜露头,那种事情,只有在最后时刻才能做。现下还不到那时候,让豹子也要沉住气。这只不过是那些大臣们的见招拆招,咱们不还是有后招吗。”

    “是,属下知道了。”那人行了一军礼后便有快速的从书房出去了,书房中却是只剩下魏刚一个人在那里沉思了。

    “嗯,看来这些文官们对于这朝堂上的争斗,到还真是有一套啊。什么人都能想着用上,一个过气的皇亲,总还算是皇亲的啊。来人,把刘铁叫来,哦,他要是没吃饭,便让他先过来吃饭吧。”

    传话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家老爷那是又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了。

    就在昨天,魏刚才接到了上海县那边的好消息,这好消息自然是那柳二郎找到了一个精通纺织器械的人,且这人原来也是干这织造工坊的。除了这个原先预定的目标外,柳二郎还顺带给他拐来了那他曾经提过的徐光启。便是因为这消息,魏刚很是高兴了一番。他从那个时空来,自然是知道什么才是最大的财富了,那自然是人才。他在那个时空的时候,对于这明朝末年的人才,也是有一些了解的。当然,科技方面对人才,还是比不得艺术和思想方面的。在这个时空,这个时代,若是有名声的,那便是这未来大明崇祯朝的徐阁老了,将来的大上海,可是有一个地方是以这徐阁老来命名的,便是那徐家汇了,这是为了纪念这位在科技史上有名的人。整个华夏的历史,其实对于科技,那是不怎么重视的。到了这明朝,则更是如此,读书人更多的都是要钻研那八股文章的,主要要看的便是四书五经了。谁家子弟要是看了别的书,诸如史记这样的史书,那便会被自家人说成不务正业了。若是和工匠一般喜欢那些所谓的奇技淫巧的话,那就更是大逆不道了。偏偏这个时候,西洋人的文明也是随着传教士传了进来,这徐光启却是和其他读书人不一样,他忽然发现,人家番人的文明竟然一点也不比华夏的差。且番人的坚船利炮,也是让大明这些士大夫们看到了自家不足的一面的。此时的大明,虽然以天朝上国自居,但却并不保守,对于比自己强的番人,他们还是很积极的在学习对方的先进之处的。徐光启就是这其中比较少数的人当中的一个。

    魏刚因为听了这消息后才高兴。他这边的各处摊子,已然是越做越大,可是越大,便是需要更明白的人来进行管理和引导。诸如那蒸汽机车还有那飞剪船,那都是魏刚和那番人马克一起研究,一起分析才弄出来的。魏刚毕竟是一个军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更希望这个时代能出现许多像徐光启这样的读书人,他才好把自己所知道的传下去,同时让这些人继续的发扬光大。当然,这么多年来,魏刚自然也是没有忘记人才也要自己进行培养的。现下在威宁堡子和大连港两处开的技工学校以及各种学堂,便是他自己培养人才的摇篮了。可现下若是有个大明读书人给其他人做引导,那其他读书人便会更加的重视起科学来。

    魏刚正为自己在松江那边和山东这边两手棋而高兴的当儿,这京师左近便又传来了坏消息。这所谓的坏消息,自然指的是那边的一些事情发展有些要脱离魏刚的控制了。

    李豹在那边和郑家暗中联络,鼓动郑家暗中训练了一批私军,这些年已然有四五千人了。这些私军,要说白了,便是最开始魏刚派过去的王作武一手训练出来的,便是很多郑国舅的人,都是在训练中更加的相信往左武。李豹自然是要在这一过程中把鹰眼以及鹰眼这几年发展的人安排到这私军当中的。郑国舅对于这些自然是不知道的,魏刚当初这一招,便是要玩那借鸡生蛋的把戏。只等时机成熟,郑国舅的**已然超过了他的理智,然后动用这些私军,最后魏刚在之后跟着捡便宜。

    可是这郑国舅这几年以为跟着魏刚做买卖,这家资也是越来越多,生意做得也是越来越广。原先他就是做魏刚给他的货物这些买卖。后来又和魏刚合伙把那辽镇里已然开遍了的泰和号钱庄开到了北直隶左近,后来又和那山东胶州的陈某人相识,把钱庄的买卖做到山东,再后来又是沿着运河一直做到了南直隶左近。因为他是国舅,各处官吏都是不敢动他的买卖,他这买卖做得又是好,管理方式也是颇为先进,思路也是宽广,经营方式也是不一样,这买卖自然是越做越大的。这些生意做完了之后,他自然是要想着做其他买卖的,这当口他自然是瞄准了这南货北卖这一买卖的,现下就连私盐买卖,他也是沾了许多。

    这样一个大摊子,却全都是建立在他的姐姐是万历皇帝所宠爱的妃子的基础上的。原本朝中很多文官都是对他不屑一顾,现下他这买卖一做,就更是得罪了许多家里和他做一样买卖的官员。他也是知道这些,这些年也是没少花心思和朝中一些大员进行交往。可是他到最后发现,里外里他仍旧是在做着那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的事。很多官员,表面上跟他和气,其实背地里根本就是烦他的。所以他想到了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他要让这些官员反过来去贴他的屁股,来巴结他,而不是他去巴结人家。

    这个法子便是让自己的外甥,那郑贵妃所生的皇子朱常洵当太子,然后未来便是皇帝。他以后也会和现下的武清侯李家一般风光了。

    去年李豹看他急切,曾经给他出了个主意,那便是让皇上给那些大臣安排成诸多皇子的老师了。这便是要结成一党了,现下这朝中,官员们结成一党的那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若是这其中的很多官员,都成了自家那外甥的老师,将来有了师生之谊,那他们就要在未来的立储一事上帮着自家那外甥。刚开始他觉得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然后他就暗中运作。这事也是在那郑贵妃的枕边风之下获得了成功,郑国舅满以为自己这招很是高明,也正是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那些文官竟然是识破了他的这一计策。

    那些文官平素就擅长这党争,这样的手段,他们又怎么看不出来。虽然他们现在见不到皇帝,但是紫禁城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一点也不少知道。皇宫就是个筛子,这事北京城里的老百姓都是知道。

    他们知道了皇上把一些官员封为皇子的老师后,马上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这可是皇帝公然在给皇子培植党羽,这些文官们自然是要反对的。那些被封为皇子老师的,在外边自然是有人对他们口诛笔伐。但是这骂来骂去也是不起作用,因为这事根本就不是那些官员能摆脱掉的。而且这事若是拿出来说,也是没有什么。关键就是万历皇帝做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太过偏颇,竟然是把那大皇子朱常洛排除在外。理由便是这大皇子已然岁数太大,失去了就学最好的时机。万历皇帝这事做的自然是有失公允,那些文官们自然是要抓这个把柄的。可惜他们在外边吵吵半天,宫里头的万历皇帝也是不会听他们的。上了折子一样也是没有用,再说这个时候,各处官员的目光还都被那些万历皇帝派出来的太监所吸引着,很多人还真是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不过这些人后来还是想了一个法子,皇帝见不到,那就去见皇宫里头万历皇帝的老娘,那便是李太后了。

    当初万历皇帝亲政后,他们母子也是着实闹过一阵子不愉快。后来还是以李皇天后的退却收了场。这事当时都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李太后能把自己手中的权利放给万历皇帝,可见他的亲情还并没有消失。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完全不管这万历皇帝了。便是在这立储一事上,她就时刻扭着这万历皇帝。原因很简单,因为那生了朱常洛的宫女,便是她宫里头的。万历皇帝当初可是不想认这事的,还是这李太后逼着万历皇帝认了。原因吗,都是女人,李太后当初在王府中好似也是这般身世,这时候如此,自然是书中所说的那同病相怜了。万历皇帝还是拗不过自己的母亲,但是他却是着实不喜欢那宫女还有那宫女所生的孩子。那就是一个意外,谁会想到他真就一次成功了。这世间的事情还就真的那么凑巧。

    因为有了李太后的干预,又加上那文官的鼓噪,这立储一事这才拖到现在。所以,这个时候,那些文官自然是想到这李太后的。他们自然是不能派人到皇宫里头的,但是他们却是可以派人到武清侯李家去。李家的人要进宫看自家的人那还是可以的。就这样,这李太后知道这事后,便开始插手这事了。

    郑国泰在宫外头一听到这事,当时便是气的要宰了那些文官。后来冷静下来后,竟然秘密的把自己训练的那些私军的头领都是找来了,想要玩那最后才能使出的手段。便是李豹,他都是没有说这事。当然,他的那些私军,都是有李豹安排的眼线的,李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李豹自然是没有想到这郑国舅如此沉不住气,竟然现在就要发动。他又不好派人去说,只得先把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告诉了魏刚,当然,他可不是指望着魏刚给他拿主意的,只是通知。这头他早就做好了预案。若是等着魏刚做决定他在行动,那可是什么都晚了。魏刚在看了那信后,自然也是知道李豹是有后手的,他对那信使说的,那也就是个大致的意向。

    李豹自然是有法子控制这郑国舅的,毕竟,这郑国舅要做的事,那可是诛九族的大事。若是成了,他还说不定真就成了真正的国舅了。可要是败了那可就不好说了。所以他不可能一下子发动,总是要做好各种准备。他这一准备,李豹自然是有法子对付他的了。

    这法子说来也是简单。李豹可不止就在郑国舅的麾下安插人手,在北直隶左近,各处都是按了人的。现下山东那边可是刚刚闹完抗税的事情,他便可以借着这个功夫,让京师左近他控制的人也闹起来。只要京师左近一乱,皇帝自然会把边镇军马调过来。至于京营人马,那就是个笑话了。征伐朝鲜的时候,京营派过去的人可是捅出了一个大篓子的。这些京营中的官兵,竟然在防火器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家的火药捅子给点着了,然后整个炮兵阵地都是被这些火药给炸了,让大明的人马在具有优势的情形下,竟然被那些倭国人马趁乱给打败了。这些人又哪能对付那些乱起来的乱民。若是万历皇帝把边镇人马一调到京师,相信这郑国舅就会马上老实起来。可是这样一来,魏刚不知道这万历皇帝会不会调辽镇的兵马进关,尽管理论上可能性比较小,但是魏刚仍旧要先谋划一番。若是调他的人马进来,那他可就要修改很多计划了。

    也因此,他要把刘铁叫过来,他要知道现下他所统领的辽镇四周,可还有能威胁他的敌人,女真人虽然被他招降,但是毕竟还是以部落形式存在的,最让他担心的还是插汉部的蒙古人,还有一直只是表面上臣服于大明的多言三卫。若是他领着人马进关,这些人又会怎么样,要知道他的根基可大部分都是在这关外的,容不得他有什么闪失。刘铁主要负责关外辽镇乃至女真还有蒙古这边的消息打探,还有各种阴私勾当,所以魏刚要找他来商量的。

    刘铁来的时候,魏刚正在吃饭。看到刘铁来了,魏刚便只是招了一下手,示意刘铁坐过来。赵梅看到这个情况,自然是领着孩子还有魏刚其他的妻妾赶紧退出去的。要说起来,这几年魏刚也是有纳了两个妾,一个是辽镇的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有一个竟然是朝鲜那边的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不用问,这两场姻亲,自然是跟这两处人家要讨好魏刚有关的。辽镇这边那就不用说了,魏刚现下几乎是一手遮天了。朝鲜那边,自然是因为魏刚手中抓着那朝鲜现下的国王把柄了,原来的那朝鲜国王李昖,已然在冷飞的工作下提前去见了自己的祖宗,接替他的,自然是那被魏刚控制住的顺和君了。

    顺和君此前还真是想从王室子女中找一个给魏刚当侍妾,可是这事从面上说却是有些逾礼了,要是被大明这边的人知道了也是不好。于是便选了一个大臣的子女。这事还肯定不敢作假,因为韩英俊现下已然是朝鲜那北边四道的总兵了,那顺和君也是没有办法,当初他杀了他自己亲哥哥的行为,那韩英俊也是看到了的。他又不敢轻易费了韩英俊,毕竟他可是知道那是那大明辽镇总兵魏刚的人。他这种丑事,却只有这么让人拿着把柄。他能做的,便是尽量满足魏刚的要求了。

    所以现下平壤靠近大同江口那边,也是有魏刚麾下工匠在那边建成的新钢铁厂的,靠近釜山那边,魏刚当初收下或是买下的那些田地,他也是为魏刚留着的。魏刚也是在面上没让他吃亏,把泰和钱庄做到朝鲜后,自然是算了他的干股。便是很多买卖,都是有这顺和君的股份在里边。若光是逼着他,却是没有共同的利益,魏刚还真怕把这家伙逼得狗急了跳墙。

    现下这天天一早上,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饭,却不是圆桌,而是长方形的桌子,便是连那颇为活跃的女真叶赫部的格格,现下也是被赵梅训练的很乖巧。魏刚平素对他的哪个女人都是平和,他并没有这个时代很多男子对女子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姿态,但是他却知道,这人多了要是没有个规矩章法,那就要出乱子。于是,这管理的任务自然是教给了赵梅。不管怎么说,赵梅现下也是正妻,而且魏刚有时候还鼓动赵梅去学着管。好在现下无论是这辽镇大户人家的闺女,还是那朝鲜女子,都是很乖巧,大户人家早就训练出了这些个规矩,赵梅要管的,更多的是那叶赫部的格格了。

    刘铁也不是第一次来魏刚家里吃饭,所以也是知道该干什么。装假那是没有必要的,但是他也不敢太过实在。下人给他盛了一碗玉米茬子粥,他便接过来喝起来。他知道现下还不是说事情的时候,总要等到自家老爷吃饭,下人都是要打发走的,或是领着他去书房,正事才能说得。若是着急,自家老爷便不会让他过来一起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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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商议

    “女真人那边那个靠近朝鲜人那边的部落还算稳当吧,那个布占泰和他哥哥现下可有什么异动?”

    喝完碗里的玉米茬子粥,魏刚擦了一下嘴,抬头看到刘铁已然吃完了,便问了起来。吞噬小说

    “老爷,那边的女真人现下很是安稳,他们可是光防着咱们了,哪里又有时间想弄出什么幺蛾子。便是老爷现在一声令下,属下可以不用老爷出一兵一卒,便能把那乌拉部给吞了。他们那两个头领身边,现下都是有属下的人,且还都是女真人。”

    “嗯,看来你这些年倒是没有白锻炼了。不过女真人即便安稳,也是不能掉以轻心。所谓非我族类,齐心必异。现下这几个部落被咱们控制住了,那是因为青壮都让咱们给收了,另外他们的银钱都是在咱们手里攥着的。若是有一天,咱们这两样都放手了,那这些女真人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重要的是我说的同化,可是记住了,不过这事却是急不得。我这次叫你来最主要的还是想问问你蒙古人那边是个什么样子。去年咱们打了插汉部一下子,他们虽说没有伤什么元气,但是也是吃了大亏的。不知现下又是如何。若是咱们再次出去征伐,要用多少兵力比较合适。”

    “老爷,怎么,咱们要对插汉部动手吗,现下时机还是不成熟啊!若是对朵颜三卫的人马动手,那还行,那边现下也是有我的人了,可是若是对插汉部动手,那可能要费点劲。他们汗帐那边我现下可是只安排了一个人过去,且还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倒不是真正的动手,我也知道这时机不是很成熟。但是京师那边有事情发生了。今早上豹子派人来说那郑家要狗急跳墙了,便是因为那些文官们把李太后给弄了进来,让这李太后定下这立储的事。你也知道,咱们这位皇上,现下倒是对他那亲娘很是有些忌惮的。怕是这李太后一旦发话,这皇储真就要成了那朱常洛的了。这样一来,那郑国泰家现下所有的买卖店铺,便都是容易变成别人嘴里的肉了。你说他能不着急吗。可是这却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的。现下让这郑国泰发动,却是早了许多了,想要控制住这家伙,唯一的一招,便是让咱们那位皇上先警觉,先把大股人马调到京师左近,那样的话,这郑国泰估计能老实一些。李豹是不可能直面去劝的。”

    “哦,原来老爷打的是这个主意。老爷是怕皇上把咱们辽镇人马调入京师吧,可是这不是正好吗。咱们不是正好有了进京的借口了吗。”

    “呵呵,小铁,很多事情,你还是要学的,你以为咱们这位皇上那么简单。若真是进了京师,怕是很多事情便是由不得你了。咱们这位皇上,可不是李家老三,虽说得了咱们那么多好处,按说现下也是知道了,可是你看他,对咱们可是热心过。他和李家老三可是不一样的,看来那边的药可是要加大剂量了。不过现下最需要解决的,便是熄了皇上调咱们进关的想法。让他们知道,咱们这边现下正在和边墙外的蒙古人作战呢。这位皇上不傻,轻重还是能分得开的,再说,他若是调山西或是畿镇那边的人马,李豹倒是可以趁机观察一番咱们大明这些其他边镇的人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是既然要出征,就必须对那些对手了解,所以我才把你找来,问一下这边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魏刚说完,喝了一口茶,然后看向刘铁。他现下也是对自己颇为自豪的。原因吗,自然是他把他最根本的专业,便是这特工专业的很多东西,都是交给了刘铁他们这样一群从小就被他养着的孤儿。李豹和冷飞则是特例了。当特工,各项技艺掌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便是这心里的情况了。会不会动脑子,有没有主意,奴御别人的能力如何,都是很重要的评测标准。若是这个人心思不够沉稳,自己先是激动起来,遇事不冷静,那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当特工的。冷飞还有刘铁,这心思都是够冷静,性格都是够冷酷,所以才被魏刚重点培养的,也因此冷飞才从斥候那边调了过来。当然,这些人当中,进行培训后,也是有人在这心里上不合适的,魏刚便没有让这些人去干这鹰眼的差事了,而是去了别处。最起码他们学习的那些功夫还有知识,都是可以成为一个传播者的。

    刘铁当初被魏刚救了,也是没有表现出像其他男孩那种胆小或是紧张,他反倒是很冷静的看待这件事。可能是自己父亲的死对他触动太大了吧,亲戚什么的都是不管,那个时候起他就看惯了人情的冷暖。这心思已然是够坚定了,不会为情所动,这便是魏刚看重他的原因了。

    “老爷,若是针对那插汉部,鹰眼这边现下能用上的便是对他们部落具体情况的侦查了,至于其他的,却还是差的远。可若是对朵颜三卫用兵,那属下还是可以让老爷省上一些兵马的。那小歹青周边现下也是有不少属下的人,若是动手,都是不用大兵打过去,直接一个信号,那小歹青的人头便会落地。老爷说了,这上兵伐谋。用这斩首战术,加上咱们的兵马过去一压,那边人便能全盘的接收了这朵颜三卫。”

    “嗯,若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好办了。不过咱们若是一下子吞了朵颜三卫,朝廷那边还好糊弄,便是那插汉部,怕是要有所想法了。到头来还是要派大兵防着他们。那卜言台周也不是傻子,上次他吃了咱们火枪的亏,下次在对上阵,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他们了。他们那边的消息,你倒是要重点关注好了。若这一次出边墙真的把朵颜三卫的人吞了,咱们这开春要修建铁路缺人的事,倒是可以解决了。大连港那边已然开始动工了,先铺金州卫到大连港的,然后再铺金州卫到盖州卫的,这段子可就长了,需要的人手也是多了。哎,现下哪里都是要人啊。”

    “老爷放心,依着现下属下对朵颜三卫那边的控制,这次只要派出两万人马,便能完全吞了朵颜三卫的人。这两万人,倒是要有一万人防着那插汉部的。”

    “嗯,既如此,那我就让郑奎那边最准备了。哎,北边那些土地,现下正是缺人,若是这朵颜三卫的人吞过来,想来应该解决一点问题了。”

    “老爷,山东那边年前不是弄了六七万人吗,若是从海路运到咱们辽镇,那也是可以的啊。”

    “山东那边的人那是要运到大员岛的。我曾经跟虎子说过,向南是大海。小铁,咱们以后的眼光,可不能只看着辽镇边墙外这么一点地方。再说冬天赶上那东北风,往大员岛子那边运人倒是跟方便。不过这次运人,也是暴露出咱们家的海上力量还是不够啊。光是运那六七万人,咱们家的船队就是忙活了两三个月,到现下这才算忙活完。你说这要以后从关内往这辽镇运人,这要多少海船才能够啊。你可不要刚顾着蒙古和女真那边。咱们自家这边,也是要让人盯紧的。这打铁首先要自身硬。若是咱们自己内部先乱了,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哦,那李老先生现下可是安稳?”

    “哎,老爷若是不说,我倒是有些愁的慌。这老先生被弄到大连港那边后,虽说也是对港口里的东西感兴趣了一阵子,但是却是没事到学堂那边去看了。这也就是您说的让他随便,他就闹了一处到学堂上讲课的戏码出来。赶他下来有不行,但是他讲的那些东西,却是有些让学生们颇为奇怪。我仔细琢磨了一阵子,竟然和孔老夫子他们说的那一套相反。他这鼓动力倒是足够,都快赶上我收下的人了。只是由着他这么捣乱,这以后要是出了乱子可怎么办。那些学生,很多现下倒是挺热衷于他的讲课的。这老先生竟然还得寸进尺,现下成天在大连港那边的学堂里讲课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正想把这事跟您说呢。”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呵呵,那倒是好事啊,小铁,这个问题以后也是你将要面临的问题,这天下人的口,那是控制不住的,与其控制不住,不如咱们也跟着讲,而且咱们要占了这讲话的上风口,让其他人讲的都是白费。这个是要记住的。至于现下这李先生,让他先忙吧,省的他没事在整出别的幺蛾子。他说的那些,既然和孔老夫子的背道而驰,那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这不是和咱们说的一样吗。这事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让学堂那边的人来处理的,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哦,对了,再过些时日,松江那边便会再来两个人,呵呵,你到时候怕是要有好戏看了,其中一个,怕是会和这李老先生探讨上。这些读书人,对于学问的探究,那是好事。所谓理不辨不明,这倒是可以让咱们的学生们来自己**思考了。我让你多加注意的是工厂和商品那边,包括水军那边。这些可都是咱们的根本,若是出了蛀虫,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是,老爷放心,属下这一方面一定会重点关注。”刘铁看魏刚说到后边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他自然也是很严肃的回答起来。他从魏刚的话里自然是能听出这意思的。

    对于自己现下的目标,魏刚身边跟着他一起成长起来的那些军将,那是不太清楚地。或者说他们只是以为他们的老爷,只是一门心思要做到这辽镇的老大。至于推翻这朱家天下,自己来主宰这天下的想法,他们头脑中那是不可能有的。也正因为如此,魏刚觉得现下还不是自己领兵进关的最好时机。不过对于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鹰眼人员,相关的主要人员,在接受魏刚布置的任务同时,也是慢慢的知道了自家老爷的心思了。主管关外的刘铁,主管京畿乃是山东的李豹,还有远在海外的冷飞,现下都是知道了魏刚的想法。年轻人,都是可以被蛊惑的。魏刚在培养鹰眼的相关人员时,就是打着民族主义的大旗去忽悠这些人的。年轻人,总是热血的,总是愿意为了所谓的理想来干点什么的。何况魏刚从小就养着他们,在他们脑中,已然是教父一般的存在,所以他们对魏刚是最为忠心的。至于那些军将,魏刚到不是不信任他们,他更想让郑奎董大郎姜辉等人做一个纯粹的武人,不干涉政治,只是一门心思打仗。至于这些人到底能不能做一个纯粹的武人,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想法了。便是跟着魏刚一起干起来的老李,因为现下掌握着李记商铺的大部分买卖,所以魏刚也是派人暗中在盯着他。这人在困苦的时候,可以互相扶助,但是到了发达的时候,却不一定能保持先前那般的冷静头脑。这样的事情,魏刚实在是看的太多了。当然他不是在这个时空看的,他是在那个时空看的。并非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而是这些跟着他起来的人,一旦到了一定地位,自己手中也是有了权柄和钱财,那就难保他们自己还能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利益和权柄这两样东西,让人就连亲生的爹娘,亲生的骨肉都能舍弃,更何况现下他们还没亲到这个程度呢。

    正因为刘铁和这些人都没哟关系,所以这事才让他来做。一开始刘铁还觉得挺别扭,可是魏刚把朝廷现下锦衣卫做的事跟刘铁一说,他倒是明白了许多。按照魏刚对刘铁说的,监视他们,那是为了他们好,不让他们犯错误。现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辽镇上下,都是军将统御。魏刚总不能在自己的系统内部在搞一个权利制衡。若是那样,很多事情那都是不用做了。

    魏刚这边给刘铁布置完任务后,紧接着便召开了军事会议。能来开会的自然都是他麾下的那些亲信军将。当然,这会议也是要把那泡在工厂里的赵士祯找来的,毕竟,再次对边墙外的蒙古人动手,这事作为辽镇巡抚,那是不肯能不知道的。至于早先那入了魏刚幕府里的范楠,现下却是已然被赵士祯推荐到了天津卫做了天津城的通判。这样做,自然是要历练这范先生了。虽然魏刚手下文人少一些,但是做事的却是不少。范楠虽说是个举人出身,但是很多具体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多少经验的。在辽镇魏刚麾下历练一番后,他便被派了出去。魏刚只是跟他简单说了一番,至于他能不能明白,自然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他出去除了是历练,更是一个棋子。

    不过现下从李豹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这范先生还是很有数的,现下已然升到同知了。当然,这也是少不了李豹暗中使劲的功劳。

    魏刚领着自己的人商议出兵边墙以外的事情,京师那边,李豹也在领着人准备按照计划来干。没出两天,辽镇那边魏刚的回话便传了过来,李豹一看,自然是让他按照计划来干了。于是他便吩咐人手,准备在这山东民变后,在京师左近在整出一场。不过这次可不是以收人为目的了,这次是要让皇上震惊,然后把边军调过来。

    二月二十二,辽镇兵马再次云集,都是聚集到了广宁右卫这边,镇守宁锦一线的副总兵郑奎,也是领着自己的人马来到这里。魏刚麾下几大军将,只有镇守金州卫的李虎还有威宁堡子的姜辉没有来了,剩下的却都是跟着来了。便是女真人那边,也是开始了调动。呼哧和穆泰领着一万人的女真营已然从叶赫部那边经过,悄悄的南下。至于其他女真人的部落,也是得了消息,各自派出人马,跟着大队人马来到这辽镇左边的边墙这边。辽镇巡抚赵士祯自然是给朝廷写了奏报,说辽镇总兵魏刚得到消息,边墙外的蒙古人要有所动作,所以要先发制人,御敌于边墙之外。女真人自然是被写成了跟随大明作战的了。

    七天后,大连港中刚刚从南边过来的魏刚麾下的船队,在修整了四天后,再次《》。他们在从山东往大员岛那边运人的时候,可是连甲板上的火炮都是拆了。只是留了一层甲板的火炮,一条船,也就是留了四门炮。剩下的都是运人。现下回到大连港,却是重新把火炮都装上了。便是驻守在这里的陆战队一部分人,也是跟着上了船。一共十八条盖伦战斗型帆船,一下子就有八条往倭国方向去了。魏刚可是记得冷飞发回来的那消息,既然这自以为是的石田三成觉得自己很厉害,不理睬自己的要求,那就直接打到他服为止。那未来的北海道岛,他怎么样都是要拿下的。别说现下那虾夷家只是占据着那岛子的南边一边,便是全占了,他也是要抢回来的。跟这些矬子费话,他们是不会理睬的,最好的方法,便是直接打,打到他们服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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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各处战事

    万历二十九年刚出正月,京师左近便因为太监们收那矿税而闹起了民变。ing.起先也是和山东济南那边一样,乱民砸了各处的税监衙门,各处路卡也是被人给毁了。和山东那边还是一样的便是官府的人竟然也是不管,于是这民变闹的便越来越大起来。到后来,竟然有一伙人占了通州,把通州城的当官的给撵跑了。

    若是只对各处税监出手,朝廷的官员们可能还会跟着看眼。毕竟,这些税监矿监也是祸害过他们的家人,祸害过他们的产业的。可是现下这乱民竟然把城池占了,把朝廷的官员给撵跑了,这可就是要造反了。这有挑头的,就有跟着乱的。那头通州城被乱民占了,京师南头的大兴府也是有人把城给占了。这两处也是有官兵或是衙门里的衙役的,可是这都不管用,衙役先不说,便是官兵,那都是烂的不成样子的了,平素在界面欺负个良善百姓还凑合,现下遇到乱民,他们哪里还有什么能耐了,都是吓得掉头就跑。..com

    这些乱民占据州府后,竟然不是大肆打砸抢,反倒是出榜安民,然后在这京师左近开始征召人马来了,至于钱粮,自然是要当地那些大户来出的。不过他们虽说让大户们出钱,但却是没有弄死人,只是派来人威胁,另外他们砸了官府的衙门,砸了矿监和税监,从那边也是能收出不少银子的。让当地那些大户有些吃惊的是,这股乱民竟然还知道收买人心,征招人马的时候,竟然还外带宣传,说是这朝廷任用奸佞小人,大家早晚要遭殃,不如现下就反了。又说他们这是替天行道,这个说辞倒是和那水浒传里了水泊梁山的宋江等人一模一样。

    无独有偶,京师东边和南边都是乱了,西山这边也是出了一股乱民,而且他们还都有马,明显的是一股骑兵了。这东边和南边的乱民首领倒是没怎么把自己的名号叫出来,但是西山这边的却是打出了自己的名号,叫什么穿山豹的。不过这股子人马却是和东边南边那两股人马不一样了,他们可不搞什么宣传,直接就是屠戮州府里的大户,便是寻常百姓人家,他们也是要像梳子梳头一般梳拢一把的。这下京师西边各处大户人家可是倒了霉。按说京营可就是在丰台这边驻扎的,离着西山也是近,可是京营是个什么样子,怕是这满天下的百姓都是知道的。那就是一群秧子货,指望他们打仗,那就和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那股乱民因为有很多马匹,带到战场,倒是能弄出一股子气势来,那些京营的官兵见了这些贼兵,反倒是一个个吓得没怎么样就开始往回跑。

    四下里这气势一旦造了起来,不明就里的百姓还有那些平素就有野心的,现下都是蠢蠢欲动起来。那东边和南边两处的乱民,明显的是一个人带着的,行事方法都是一样。他们把乱子一闹起来,却是没有马进攻京师,而是在四下里征兵买马,扩充实力。京师左近,那都是京师中大户人家堡子和庄园田地的所在,他们也是打下不少这样的堡子,不过却是有一处堡子他们没有打,也是没有动,那便是那郑国舅家的堡子。

    早有人把消息送到京师里头了,这一下子官员们立马都是紧张起来。这年前在山东那边也是闹了这民变的,大家伙都是没有在意。现下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闹了这民变,而且看这架势,这些乱民竟然还有图谋,这可不是单纯的要对这紫禁城里的皇帝了,也会顺带着对付他们。他们实在是太清楚他们平素是怎么对待这些穷鬼的了。原本这个时候由那些文官们闹的正兴起的立储一事一下子便被搁了下来,大家伙马都开始想着如何应对这即将到来的乱民冲击了。更多的官员焦急的却是自家在这京师左近的田产,还有庄园。有产业的都是暗中闹心,暗中抱怨,反倒是那些没有产业的,此刻倒是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了。

    危害到了他们的根本,这些官员此时表现得可是比皇帝还要着急。马大家就开始往兵部尚还有新任的内阁首辅沈一贯那里送折子,或是直接就找了门,那意思自然是要朝廷赶紧拿出个主意,把这伙乱民消灭掉。不然,他们自家的产业那可就是全糟蹋了。这个时候虽然还有点冷,但是再过个十来天的功夫,便是播种的时节了,这个时候若是那些田地不种,那这一年可就白费了。

    这民变的消息一传出来,京师里的大户人家竟然都是纷纷把自家的财产往北边转移。因为现下就是靠着蓟镇的北边没有动静,很多人家也是赶紧把自己的家小送出了城。城门更是早早的就关了,一时间这京城和各处的通信也是隔绝了起来。

    本来在宫里头还正为立储一事犯愁的万历皇帝,此时竟然发现,官员们竟然不再提这事了,大家都是想着如何保护自家的财产。不过要说没有也是不可能,还真是有那么几个死脑筋的,到了现下还在往司礼监那边折子。

    没了立储这事的烦恼后,万历皇帝倒是也跟着关注起这京师左近的民变来。说实在的,他还真是没怎么把这事当回事。也就是那些文官,一看到老百姓闹事就开始害怕了。不过让皇帝比较郁闷的是,他的身边,京师左近,竟然没有一支像样的力量用来拱卫他的安全。若是当年他组建的御马监能顺理成章的建成,能好好的训练,现下又哪里会有这般事情发生。京营的官兵,那就是个摆设,别人就是不说,他自己也是清楚。

    “看来靠京师左近的官兵那是不行了,沈阁老,让兵部拟个折子,掉蓟镇那边的兵马过来,还有大同那边的。趁着现下这些乱民还没有打到京师,赶紧派人。现下正好辽镇那边奏报过来,说是要征伐边墙外的蒙古插汉部,他们那边一出边墙,我估计朵颜三卫的人该是不敢有所异动的了。便是有异动,大概都是要朝着辽镇那边的了。蓟镇这边的人马倒是可以调出来的。这些个乱民,竟然无视朝廷法度,真真是该死。哎,若是御马监现下还在,又何止于此。行了,沈阁老,拟折子。”文华殿里,万历皇帝又是破天慌一般的见了一下朝臣,当然也不是全见,也就是那么几个,其中大多数还都是刚刚给那黄子朱常洵当过老师的。可见万历皇帝虽然着急弄这件事,其他事他也是没有耽搁,顺带便做了。领着这些人商议了一番,万历皇帝便下了这旨意了。

    “万岁,臣以为是不是再看看,以臣看来,这些个乱民,也就是表面能硬一些,若是让朝中众臣把自家的家丁亲兵拿出来,选出一位国公或是武将统带,估计也不会比那些反贼们差。以臣之见,边镇军马,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朝廷这一下子也是要花费不少银两啊。”说这话的是大学士叶向高。

    他这么说,表面仿佛是为了朝廷,其实万历皇帝倒是明白他这意思,原因很简单,朝廷的兵马真要是来了,不见得就比那些贼兵能好到哪里去。贼兵梳拢了一遍,这些边军过来,怕是还要在梳拢一遍。谁家在这京师左近,谁那是最倒霉的。

    “各家家丁,你这是说笑话,还是留着你们守着你们自己家。”万历皇帝压根就懒得理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甩了一下袖子,起身离开了这文华殿。只是留下一干臣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干什么。好在沈一贯还算清醒,赶紧拟起了折子。现下调兵是关键,没有兵马来,一切都是白扯。

    这调兵的消息一传出来,京师中大户人家算是暂时安稳了下来。想当年蒙古鞑子的骑兵也是数次光临这大明京师的,那时候,达官贵人们都是先知道了消息,所以都能先跑。这次也是不例外,只不过他们跑的方向不一样罢了。这次京师南边和东边都乱了起来,西边也是如此,他们却只有往北边跑了。

    不过在这些大豪们都高兴的同时,却是有一个人非常的郁闷。那便是现下的郑国舅郑国泰了。他原本的计划是让自己的人混进城中,然后趁机发动兵变,围了皇宫,到时候在见机行事。哪里知道,他这边还没布置好呢,那边京师外围就乱了起来。原本他也是想让自己人在外边乱的,可是那边庄园派人穿了话过来,说是这乱子不是由他们自家鼓捣起来的,却是那些百姓自己弄起来的,当然这其中有一伙人在暗中引导这些乱民,还把这些人都是集合在一起。这事让郑国泰一听就更加的郁闷了,这到底是谁在跟自己使绊子呢。这一乱,京师各处大户人家都是加强了守卫,京师中各家私兵或是家丁都是不少,他再要行那冒险之事,这风险可是大了去了。再说皇宫现下也是四门紧闭,他想找机会混人进去都是不行了,便是现下的四九城各处城门,那都是把的死死的,连着外边进来的各项生活用品都是费劲。

    还别说,这段日子,城里别的东西卖的倒是不贵,反倒是柴米油盐什么的卖的开始贵起来。有人甚至还暗中鼓噪,说现下不买,以后等被乱民围了城,到时候可就有钱都买不到了。这恐慌一旦传播开来,这物价想降下来都难。这样一来,他自家开的一些商品反倒是趁着这个机会赚了不少钱。

    不过这时候赚的这钱,却是让郑国泰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一下子,他那计划又要往下拖延了。要是边镇兵马真的进来了,那可是更没有机会了。

    郑国泰这边郁闷,远在凤阳的凤阳巡抚李三才也是跟着郁闷。他原本定下的是现在松江和苏州左近闹一闹,且只是针对那些矿监和税监的,不对士绅百姓。至于京师那边,那是要等到下一个波次的。可是现下竟是京师那边先闹了起来。那马贼穿山豹明显的养好了,又是领着人出来跟着闹了。完了他手下的管家去派人责问那穿山豹,为什么自己先闹起来了,怎么不听话。得到的答复却是他以为这边已经闹起来了的便是头指派来的了,哪里想到这京师东头和南头并不是自家东家在背后策划的,而是另外一股人。

    三月初一,蓟镇人马便开到了京师左近,离着那被乱民占据的通州也就是十里地的距离。万历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心思也是沉稳下来,那些官员们听了这消息,自然也是心情安稳下来。这一下子总算是不用害怕了。

    可是接下来蓟镇兵马的表现倒是让众人下巴都掉到地了,竟然被那些乱民给击败了。这一下子朝中重臣的心思又都是紧张起来,不过好在蓟镇兵马也就是溃败,并没有被对方全歼,陆陆续续的,很多溃兵都是逃回了京师。一下子,北京城又是多了很多大兵。万历皇帝很是恼火,按理说,这蓟镇兵马可都是当年戚继光留下来的,该是精练才对,可是怎么现下却是这个样子。后来他自己一想也是明白了,戚继光可是因为跟了张居正,才别他发派到广东那边养老的,他训练下来的蓟镇人马,这些年早就荒废了。便是征伐朝鲜的时候,也只剩下他侄子还有他曾经的部将带的那么一点了,还有不少都是耗在了朝鲜。现下这些,其实都是边镇军户,和普通百姓区别根本就不怎么大。

    这样一来,大臣们只有等着大同那边的兵马过来了。统帅这支人马的是西北那曾经的马大帅马芳的子弟。众人现下反倒是对这支人马生起了渴望,渴望着他们赶紧过来。

    好在现下那些乱民还没有往京师这边靠,只是在外围转悠着。不过那西边的一股马贼,却已经往京师这边靠了过来,他们在这左近倒是劫掠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堡子,不少百姓也是被他们祸害了,往京师城中聚去。这倒是一下子增加了京师中粮食的供给难度。以往都是运粮的船从通州这边岸然后由大车直接送到京师里的,现下那处已然被反贼占了,南边的大路也是封了,就只有从北边进货了。可是北边又哪里有什么粮食,不从京师左近往那边送就不错了。不过众人都是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京师中竟然有几家粮店卖起了那些所谓粗粮,诸如那叫玉米的或是那红薯,这可是平素都是拿来喂猪的东西的。

    京师这边乱起来后不久,辽镇这边,大队人马就开始出了边墙。打的旗号自然是辽镇总兵魏刚的,先是到了那已经修好了的大凌河边的据点,然后又沿着大凌河往插汉部的老巢那边行进而去。

    这个动作那么大,又是在辽镇鼓捣了半天,边墙之外的蒙古人早就是知道了。现下看到大明的兵马对着插汉部去了,大家都是开始考虑这次是不是要跟着摘一些桃子来吃。

    按说明军在李成梁时代,只要是出了边墙,那基本都不是空手回来的。边墙外的蒙古各个部落,那都是默许了打不过李家兵马这一事实,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劫掠一些,然后换来自家的安稳。可是到了李成梁统御的后期,这情况就反了过来。这便是所谓的人老了的缘故。再后来直到李家老大在这墙外遭了黑手,鞑子们都是觉得自己很有战力的。可惜,后来来的李家老三,乃至现下的魏总兵,竟然比以往的李成梁更为强硬。便是在李家老三死了的那年,各个部落还以为能趁机打些草谷的,可是后来才发现,闹了半天大明的兵马也是想在这个时候占他们便宜的。打猎的反倒成了猎物,众人都是感到郁闷。

    不过令插汉部更加郁闷的是这魏总兵来之后,明军竟然公然在边墙外边筑起了堡子,还派人驻守,并且这一修就是两个,而且好像还要继续往他们腹地深处修的架势。在那刚修好的朝阳堡子边,这一个阶段以来,插汉部可是填了不少人的。按说那堡子看着四处漏风,全是窟窿,骑兵过去,该是一下子就能冲夸的,可是等到人去了那里,便不是那么回事了。而且明军还善用火器,隔着老远就能打到他们,他们又是打不到人家,里外里都是吃亏。插汉部的头人卜言台周自然是郁闷的了。现下这明军还大张旗鼓的要出边墙跟他们较劲,这不是给他眼药吗。既然都出来了,那就索性玩一场大的。虽然现下马儿都是不肥,身的肉膘一个冬天都是掉的差不多了,但是人家现下都打到你眼皮子底下了,哪还有心思想着放牧的事情呢。

    于是卜言台周赶紧把自己统御下的各个部落头人台吉都是召集起来,商议如何对付明军的入侵。

    就在卜言台周领着各个台吉商议如何应对明军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说是原本比邻大明蓟镇的朵颜三卫,头人竟然一下子都是死了,现下他们的部众虽说不分崩离析,但是也是散乱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有些人直接领着人投了现下正在行军中的明军,有人则是往西边去投了俺达汗的部落了。这个消息让卜言台周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办了。他原本还指望着这次那朵颜三卫能帮着他拖累一番明军,哪里想到对方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先溃散了,这肯定是明军早先设计好了的。要不是他在这朵颜三卫中也是安插了眼线,怕是现下他都不知道这个结果了。

    这样一来,这防御明军的法子就又要变一下了。

第268章 各处战事(续)

    第二百章各处战事续

    倭国奥陆地方依然算是这个岛国的北边了。便是太阁丰臣秀吉当初争霸倭国的时候,都是没有把这里当回事。后来还是那伊达家的大名伊达正宗,便是那个被称为独眼龙的家伙,首先向秀吉靠拢,跟着秀吉征伐小田原,这奥陆地方才算是正儿八经的被伊达家统领。这里土地自然是比较少的,也就是靠着点金矿或是出产一些马匹,这才能将将够将养各家大名的武士。若是再往北,便是那隔着海峡的虾夷地方了。这个地方,现下便是由当初主动和太阁殿下接触的虾夷庆广所统领的。这里可谓天高皇帝远,若是倭国本州地方,谁当了幕府将军,或是谁说了算,这边只要表示一下臣服,那这里就是那统御大名的天堂了。说他是土皇帝却是一点也不为过。

    虾夷家现下便是这片土地的统领,靠着这海的渔民还有商户的供养,他们倒是将将能够维持自家开销,这虾夷地方到底有多大,他们自己也是不知道,他们只是局限在这靠着南边港口的海边一带,远处那高高的山峰,他们都是没有派人过去。据说那边还有野人,虾夷家的武士虽然不怕野人,但是却是没有那闲工夫去追寻什么野人。

    可是在大明万历二十九年三月中旬的时候,这海边却是出现了好几艘西洋大帆船。刚刚开春,渔民也是能出来捕鱼了,可是看到这些西洋大帆船后,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捕鱼,都是吓得架着自己的小渔船赶忙往岸跑。那些西洋大船竟然也是不管这些小渔船,而是径直的奔着虾夷地方的港口开过来。早有人通知了虾夷家的大名虾夷庆广,当得知是西洋大船来的时候,虾夷庆广也是一愣,心道西洋大船没事跑他这边来干什么,按照他所知道的,这西洋大船来这倭国都是做买卖的,不去长崎或是平户,却是跑到这北边的苦寒之地来干什么。他知道自家有几斤几两,自然是不会派兵出去跟人家对抗的。至于年前明国的使节跟刚打了胜仗的石田三成说要他们割让这北边岛子的事情,他这个当地的大名,却是不知道的。本州地方,那些大佬们打生打死,总是要决出一个高下的,他这样在四边呆着的大名,到时候只要对那胜了的大名表示臣服,那就一切都完事了。他哪里知道那些大名和别国商谈什么事情呢。

    现下人家来了,他总要派人问明白缘由,于是便让自家的旗本武士带着一些农兵,另外又派了一名通译,撑着小船往那西洋大船奔去。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小船冲着那大船驶过去的时候,刚要靠近那大船,那大船却是突然之间向他们开了炮。刚开始那几炮还真是没有用打中那小船,可是架不住人家船多炮多,那船的通译和使者连忙大喊,但是也是没有用,人家根本不理睬你,直接就是开炮。几轮炮火后,那载着使者和通译的小船,边还有虾夷家的不少旗本武士,都是被炮弹砸中。武士们没有被当场炸死的,都是跳到水里,这个时节,水正是凉着的时候,跳到水里,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有的船离着远,看到这一幕后自然是飞快的往回划,那意思自然是要回去报信的。然后他们那些小船,跟鼓足风帆的西洋大船比起速度来,一样是不行。没几下子就被人家撵了。离着老远人家就开炮了,几下子后这些船便成了木板,漂浮在了海中。

    岸也是有人知道了这事,都是恐慌的往虾夷家的居城跑去。箱馆城现下一下子倒是成了很多人的避难地,城下的商贩都是往这城里跑来,虾夷庆广一看这架势,马命令关了城门,各处人等都是严正以待起来。至于派兵出城,他现下还真是不敢。因为那大船的火炮很是犀利,他的武士们哪里看过这样的炮火,早就吓得没了胆子,哪里还能出城作战了。

    紧接着那些大船便放下很多小船,边有兵士划船,向着虾夷家的这港口划过来。虾夷家的武士也是有想抵抗的,在这港口左近也是严阵以待的。可是人家看到这个情况后,竟然直接用船的炮往这港口轰起来,众人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有胆量在这里守着了,都是一窝蜂的往回跑。

    待到人家那小船的人靠近这港口后,这岸竟然已经没有人在这里防守了。

    虾夷家的武士们也是有了算计,既然你这船的炮厉害,那我就不和你在这海打。到了这路,你这船总不能。他们现下都是龟缩在城里,等着对方来进攻。

    可惜他们这算盘打错了,等到对方登了陆,他们在迎接完对方第一次攻击后,便知道,这箱馆城是守不住了。

    不用说,来到这里的自然是魏刚麾下的水军,八条战斗盖伦船,带着一千人的陆战队,陆陆续续的登了陆。等他们到了港口,发现对方竟然不对他们进行阻击,都是很欣慰。原本他们预料的可是在这登陆过程中要遭到对方阻击的。既然已经顺利登陆,那接下来就好办了,直接就是摆好了战斗队形,然后梯次向前进攻了。这从港口到那倭国大名家的厢馆城,一路竟然是没有人来防卫,陆战队的人就好像在行军。

    到了城下,看到倭国的武士们都是紧守着那城池,陆战队的人便开始了攻城。不过他们倒是没有贸然行事,而是等着人把大船的火炮抬下来几门,这火炮可不是海军的,而是他们陆战队的,都是有轮子,下了船,推着就能走的。对这那城门便开始了轰击,现下魏刚麾下工厂造出的火炮,已然不是最初设计的那种了,无论是炮身的重量,还是所用的发射药,都是发生了变化。这导致陆战队用的火炮不仅要比原来轻便,而且威力也是大了许多了。现下陆战队用的火炮,炮弹已然全是开花弹了。这样的火炮轰击起来,虾夷家的那居城,根本就是和纸糊的差不多了。等到轰的差不多的时候,陆战队的人便按照班为战斗单位,向那城里冲去。其实此时那城里的武士,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吓懵了,他们哪里看过这样的场面呢。

    整个战斗,可以说就是摧枯拉朽。虾夷庆广今天早还挺高兴的呢,可是到了中午,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到,就让人家给他自己的居城给占了,而且他也是在这火炮的轰击中北炸死了。

    三月间发生在虾夷地方的战斗,一直到六月份的时候,才被倭国京师左近的石田三成知道。他一开始还没有听明白,可是后来弄明白之后,才暗中感动恐惧。看来那去年来的明国使节说的还真是不假了。当时他正逢那关原会战打了胜仗,心气也是高。所以对于明国来的使节,也是不怎么当回事。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明国兵马,竟然真的来到他们这倭国岛子了,而且还占了那虾夷岛。这倒是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那边现下可是不怎么听他话的伊达家统领的,虽说他们和德川家在这关原会战的时候战败了,可是人家实力还是放在那里的,江户城那边虽然有那彬家牵制他们,但是那也仅仅是牵制,说明他这位继承了太阁殿下遗志的大臣现下还是没有能力管那边的事情的。后来他倒是干脆,反正那边他也是管不着了,索性就不管了。

    但是相对于石田三成的面子问题,统领奥陆地方的伊达家就是有点难受了。因为那占了虾夷岛子的明国兵马,不仅仅是占了那岛子,且还从奥陆这边劫掠人口,那海鲜对面的陆,接连一个月来,都是有当地的小大名向他汇报,说明国兵马堂而皇之的登陆,然后直接毁掉了他们的居城,然后就是到各处搜刮人口和钱财,他们现下都是不敢再回去了,都是躲到临近的深山中。他们面对对方的劫掠,也是组织了人手进行抵抗了的,可惜,都是被人家打的找不着北,然后就溃散了,甚至有几次都是被人家连锅端了,跑都没有跑得了。对方作战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用的都是铁炮,且打的比他们现下用的还要远,然后近战的时候,又能扔出一些炸雷,一炸开来,周围的人都是要被崩死。现下没有办法,打不过人家,就只好躲着了。好在那些明国兵马也仅仅是岸劫掠一番,并没有占据他们的土地,抢完了就走了。也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又回去。可是城池已经被破坏,城下町或是临近的村落都是被那些明国兵马糟蹋了一遍,他们再也不是以往高高在的大名了。没了使唤的人,他们就和普通农夫没什么两样。

    再后来,到了九月份的时候,德川家的人知道了这消息后,竟然一改以往强硬的态度,直接让伊达家的人出面和那占了虾夷岛的明国人马联系,说是同意对方占据那岛子,但是要求对方不再骚扰对岸的百姓。并且要求和对方通商,甚至提出了要进行军火贸易的要求。不过明国这边也是跟他们直说了,说这岛子根本和他们倭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就是明国的土地,不存在什么割让的问题。这就是他们自己发现,自己开发的一个岛子。对方必须首先承认这一点,才能和他们通商,至于军火贸易,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许多事情,必须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做,那才能做好这军火贸易。

    双方来回扯了几次皮,但是伊达家和德川家这边毕竟是没有多少底牌的,便只有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当然,这个时候,已然是万历二十九年的年底了。

    倭国这边战事说起来拖得时间倒是很长,毕竟那是为了占据那个岛子。至于占了那岛子的目的,魏刚自然是想以那未来的北海道岛为跳板,然后把船队送到太平洋对面的北美大陆的。美洲大陆,现下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是占据在南美和中美,至于北美洲,虽然东海岸那边现下英国人和荷兰人已然染指,但是他们进行的所谓拓荒行动效率实在是低下,至今也就是在海岸边徘徊。魏刚自然是不能任由白人占据了北美这边的大片土地的,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里虽然没有中美洲和南美洲那么多的贵重金属,但是却是有工业发展的重要资源,煤、铁和石油以及其他金属矿藏,这块大陆的储备,丝毫不比那南边的澳洲少。他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了,那所谓的美利坚合众国就是不要有了。那块土地,还是由华夏人来开发好了。

    相对于倭国那边的战事,辽镇边墙外的战事进行的便是很快了。就在那插汉部落的首领卜言台周还犹豫的时候,辽镇兵马已然进攻到了他的部落王帐的眼皮子底下。人家都打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要是不反击,那便是能逃出去,也是被其他蒙古人耻笑的。

    于是卜言台周边领着各部落的部众,迎着对方冲去了。插汉部在正德皇帝在的时候,其实对大明的侵害还是远不如俺达部的,他们可是被俺达部赶到了东北这边的,然后又是和女真人争地盘,争牧场,能有现下这般局面,那也是经过几代人打死打生才留下的。现下可以算是又一次到了这存亡的关键时刻了,各个部落的台吉也是瞪大了眼睛,把自家的人马都是调了出来。都是憋了一口气要打好这一仗。

    等到了和辽镇兵马对的时候,他们发现,辽镇兵马竟然只有一万步卒。大家都是在这草原长大的,这点见识还是有的,都是认为这辽镇兵马肯定把主力藏到了这战场附近,等着趁对方不行的时候,再让这大股人马出击。可是问题是,这一万步卒能够顶得住他们现下集结起来了的好到十万的骑兵的冲击吗。卜言台周也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倒是信奉那句话,在一切实力面前,阴谋诡计什么的,那都是纸老虎。他觉得只要自己带着人马往前冲,到时候便是这辽镇兵马有那火铳助阵,也是扛不住这么多人的冲击的。

    他这主意打的倒是好,可是这次他面对的再也不只是火铳了,还有火炮。当炮声一响起来,他才回忆起来,那年他带着十万骑兵进犯广宁右卫的时候,所面对的那支军兵,人家好想也是用火炮的。而且那时候的火炮好想和现在还不一样,这次的火炮好像比那次更加的猛烈。

    十万骑兵,聚集在一起,面对山摇地动般的火炮轰击,结果只有一个字,逃。便是再怎么勇敢的蒙古武士,面对这样的场面的时候,都是感叹,大明再也不是以往那个软弱的大明了,这火炮的轰击,足以说明,他们这个部落行将就终了。

    结果他们预料的还真对,就在他们开始溃散的时候,从四下里一下子窜出很多骑兵来。有的穿的都是制式的铠甲,手里挥舞着马刀;有的则是女真人打扮,还有的便是那刚刚降了的朵颜三卫的人马了。打不过人家,在草原生存,第一要诀也是跑,你只要跑的了,就不怕没有报仇的机会。于是插汉部下边的各个台吉纷纷带着自己的部众,开始向四处跑去。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比较聪明的,他们都是往北边跑,却是很少有人往那俺达部所在的西边那边去的。

    不过让他们感到郁闷的是,以往他们对阵明军,可能在战阵打不过对方,然后他们就会跑,这样倒是可以把明军的优势消耗没有。可是这次他们故伎重演的时候,却是吃了大亏了。这辽镇也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支人马,足足有一万人,竟然是贴着屁股追着那些逃散的部落骑兵。这追击竟然持续了十天半个月。很多插汉部的蒙古骑兵,都是被那些奇怪的辽镇兵马给耗的只好停下来投降。一直到后来,很多人都投降过来后,他们才知道,当初能跟着他们屁股追下来的,竟然是女真人。只不过这支女真人的队伍,是完全属于聊镇总兵魏刚的,和女真各个部落出来的人那是不一样的。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辽镇兵马在出了边墙后,便相继收复多言三卫和插汉部落占据的土地。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明军打完这胜仗之后,一定是要把首级清点,然后往头交去用来换取官位的。然后大兵自然是要撤到关内的,所以别看明军打了胜仗,这地方还是人家的。可是这次却是不一样。很多被俘虏了的蒙古牧民,出了继续放牧的外,剩下的一部分被运到了东边辽镇以内,至于具体干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部分运走了,剩下的一部分,则是暂时间成了瓦匠,他们在某些人的指挥下,在这原插汉不王帐的左近,选了一处风水所在都是很好的地方,开始建造起一座城市来。此时当然还谈不什么城市,顶多也就算是一个军事堡垒。

    插汉部的头人卜言台周因为在和对方对拼的时候被炮弹炸死了,所以现下他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剩余的人,都是意见不统一。有的在被人家追击的过程中全体投降,有的则是顽抗到最后一刻。

    就这样。长城之外,蒙古人的实力一下子就萎缩了一大半,要说现下对大明威胁最大的,反倒是那三娘子所统带的俺达部了。

269章京师平静了

    i第二百六十九章京师平静了

    发生在辽镇边墙之外的这场战事,若是换做别的时候,那无论是朝廷,还是坊间,那都是要答说特说的了。毕竟,大明打从土木堡后,好像就没有主动进攻过长城外边的鞑子。即便是武宗时候,那也是刚刚和鞑子打个平手。且那还是武宗皇帝亲征的结果。即便如此,那些文官们写的史还是对武宗皇帝嘲笑了一番。说他亲征那就是在那耍宝,特意弄了几个鞑子俘虏到他眼前,然后他自己去和这些鞑子俘虏比划几下,让那些阉人几下来,便是他武功盖世的证据了。这等行为,和他他西苑那边弄得那个豹房,里边弄一些宫女太监当做买卖的商户,然后他去逛街买东西一样,都是出于这武宗皇帝自己的胡思乱想才弄出来的,做不得实的。

    此时的朝廷里头,无论是一直呆在深宫中的万历皇帝,还是京师里的其他文官们,目的竟然出奇的一致了,那便是让已经过来的边镇人马赶紧的把盘踞在通州和大兴的反贼们剿灭。至于已然发过来的边镇之外的战报,那是没有的多少人关心的。

    此前蓟镇的人马也是过来了,在通州那边跟反贼们倒是打了一仗。可也正是因为打了那一仗,才让众人看到蓟镇人马有多么的不堪的。原本以为老帅戚继光留下的底子,怎么样也能撑一段时日的,现下一看,却是半天都没有撑。后来朝中众人才知道,这蓟镇人马,精锐早就在征伐朝鲜的时候折损了。后来又是跟着李化龙进攻播州,在那边也是折损了很多,现下能从蓟镇过来的,却都是些新兵蛋子,便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又哪里能打得过那些闹事的反贼。

    朝中众人这也算是给蓟镇人马打败仗找了一个借口。不过这可不是党争,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便是没事了。现下贼人可是就在京师外围围着呢,若是不把他们赶走或是消灭,这些贼人可是迟早要进攻京师的。于是众人此时倒是很是希望山西那边的兵马快点过来。好在众人的盼望没有落空,也就是在蓟镇人马刚刚失败后三天,山西那边的边军终于是过来了。

    他们打从西边的,第一个碰的自然是在西山那边闹的正欢的窜山豹了。窜山豹刚跟着闹起来的时候,也是四下里一帆风顺。平日那些地方衙役,抑或是捕快什么的,他们遇到了都是要避着走的。现下却正好是反过来了,他们纵马到了各处城池当中,那些公人反而要避着他们走了。这让他们很是舒服,同时也对这造反热衷起来。最开始,某人跟他说的事情,他倒是全忘了。在他眼中,那些给他忠告的人,那就是怕他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这城门一破,那还真是要啥有啥啊。这种感觉,可是别窝在西山里头当土匪强多了。

    权利就像毒药,对于对他没有免疫力的人来说,获得再大的权柄,更多的时候,其实是加速其死亡的速度。

    窜山豹在京师西头一下子便火了起来,一时间,这京师西头各色人等,无不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这种高高在的感觉,自然是让窜山豹感到以前那都是白活了。怕是暗中老是给他支招的那人,也是给不了他现下所拥有的。

    后来南边和东边的人打败了蓟镇过来的人马,更是让所有的“反贼”精神为之一振。i原来朝廷的边军也不过如此,那这京师他们那就是吃定了。

    就在窜山豹要领着人马往京师进发的时候,从西山那边却是过来一伙人,这伙人窜山豹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大明的边兵。至于窜山豹如何看出这一点的,却是没有人知道。

    既然都是造反了,那就直接打出这样的旗号罢了。那些土匪都是不要命了,看到山西大同那边的边军过来之后,各自的头领都是领着自己麾下的人马往前冲过去。可是这次他们发现,这些边军可是不同于其他边军的。骑射功夫比他们来老道,其他功夫也是不差。他们想着像原来对付各处衙役或是地主家的私兵那样对待边军,那可是不行的了。

    于是,窜山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些家底,在这个时候却是一下子都败坏光了。他们就是一伙贼人,做贼人的时候都是抢了就跑,哪里会想到付出代价,又哪里会想到,若是遇到比他们强的,那他们是跑都跑不了。大同过来的是马家子弟马林所统带的兵马,和这些西山下来的贼人稍一接触,对方就溃退了。马林自然是高兴了,原本千方百计想着带兵打胜仗,获取功绩。可是面对边墙之外的蒙古人,这想法那都是有些奢侈。不过现下却是极为容易实现他的那个理想。这些贼人,他们和这些边军打起来,那还真是倒了霉了。在马林带来的一众大同兵马来看,这些贼人,哪里还是什么让人仇恨的贼人了,那简直就是一个个金元宝,谁抢到算谁的。

    就这样,不听李三才话的窜山豹等一干马贼,最后都是被大同马家当了进身的资本了。不过大同这些边兵把西山左近的马贼赶跑后,竟然没有急着去南边和京师东边的通州,而是在附近征起粮饷来。其实这种事情,谁都是知道,说的好听一点叫征伐粮饷,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直接开抢,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倒是和那些贼人没什么区别。要不是万历皇帝下了旨意,让他们赶紧往南边和东边靠拢,估计这些大同的边兵,那可是还有四处筹措一发粮草的。

    可是事情也是怪了起来。就在大同兵马往南边和东边靠拢的过程中,东边和南边的民变竟然是静悄悄的就被平息了。等到马家人马走到大兴后,留下的竟然是一座空城。贼人们竟然如同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踪影。问及百姓,百姓们也是不知道贼人哪里去了。就这样,大同的兵马又是一鼓作气的推到东边,结果通州那边的情况和这大兴的一样,都是突然之间没了人,突袭的军兵扑了一场空,马就有人违反起军规来。那些剩下的住在城里的百姓,现下可就是真的遭殃了。他们都是后悔,没有跟着那些人悄悄的走。

    死了几个百姓,这种事情,万历皇帝是丝毫不在意的。帝王吗,总是要对很多事情保持冷静的。更何况就是地方的百姓,说不准,这些百姓还是那些贼人留下来的密探呢。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可惜的。

    万历皇帝最在意的,便是现下这京师的安全了。既然贼人已然让大同兵马赶走了,那接下来,倒是要需要这京师左近待一段时日了。直到这儿时候,万历皇帝才觉得一切还都在他的控制中。

    “这弄来弄去,就是因为京营那些人实在是太差。i若是京营那些人稍微强那么一点,又哪里用把大同那边的兵马调过来。哎,朕当年要练这御马监的兵马的时候,你们都是反对,现下可好,你,这都成了什么样子。”

    万历皇帝此时在宫里头,跟跪在他眼前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抱怨着。

    “万岁,这个口子可是不能开的,万岁重用武人,那可是祸端的开启,武宗皇帝可就是个例子,万岁还是别这么想了。现下不是很好嘛,大同兵马说调过来便调过来了,什么事情都是没有耽搁。不过奴婢还是要奉劝万岁一句,这事情的祸端便是那些出去搜刮的人弄的,万岁还是把这些人招回来,省的以后还要出这样的乱子。”

    “你怎么和那些穷酸们一个鼻孔出气,这哪里是什么搜刮弄的,你莫非脑子混了,看不出这是有人故意在这么做。行了行了,你下下去。朕懒得和你说。把差事办好了,别让朕再为这些事情闹心。哦,辽镇那边发来的战报,朕也是刚刚才看到。哎,现下也就是这辽镇能让朕舒服一些。这个魏和尚还真是能打啊,竟然又是弄过来一千多个脑袋。”

    田义知道他再说也是没有用,听到皇帝给他布置了任务,便只好规规矩矩的跪安。

    待到田义一走,万历皇帝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跟站在他身边的小春子说道:“让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过来一趟,朕让他查的东西,现下应该查出个头绪了。”

    小春子得了旨意,自然是要赶紧出去找人的。不过他出去招人的时候,也是顺带着回了一趟自己的居所。

    骆思恭是现下的锦衣卫指挥使,一天到晚都是要在办事的衙门里呆着的。他可不像他的前任刘守有,靠着张居正,完全忘了自己是给谁卖命的了。他可是十分的清楚,这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时时刻刻可是要听命于皇的。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骆思恭便跟着传旨的太监来到了万历皇帝呆着的御房。进了屋子,先是跪拜,然后站在那儿等着皇的问话。

    “落思恭啊,朕让你查的那事情可是有了眉目,那些贼人现下都是跑到哪里了?”

    “回皇话,臣派人查了一番,那些贼人还真不是一般贼人。西山那边的,据臣的人查证,他们很多人以前都是听命于一个商户的,但是因为很多证据都是毁于兵祸,臣也是没有办法查的更清楚了。至于南边和东边那伙贼人吗,根据臣的探查,已然往东南那边跑了。臣的人跟了其中一伙,那伙人竟然在当日鼓动城中众人跟他们往南边跑。可惜,城中百姓还是能看出他们并非善类,所以也是没有跟着跑。不过后来他们具体跑到哪里,臣现下就不得而知了。这倒是要等到臣的人的了消息后,才能发过来。”

    “嗯,你办事办的不错。朕猜得一点也不错,这哪里是什么民变,这就是有人在背后想搞一些幺蛾子出来,哼,以为这样的招数,朕就能看不破了吗。真真是把朕当白痴不成。你继续查,要放长线,钓大鱼,莫要着急。朕就不信,挖不出这根子来。便是挖不出来,朕也是能猜个不离十的。和那些穷酸们肯定有关联,骆思恭,这阵子你也要加派人手,给朕盯紧了城中这些官员们。他们平素都和谁交往,都干了些什么,朕可是都要知道的。”

    “臣知道了,臣一定办好。”骆思恭跪在那里,算是表衷心了。不过他没有想到,他派出去的那些混入反贼内部的人,却是从此再也没有了音讯。

    操纵这一切的李豹此时也是感到颇为劳累。这算是一次技术活了,让那么多人突然闹起来,然后又是跟各处兵马打了几仗,甚至趁机还发展了一些武装人员,这中间要是一个控制不好,便会超出他的预想。待到他得到了自己的队伍里混进了锦衣卫的人后,也是暗中吃惊。他没有想到朝廷锦衣卫竟然如此快速的把人混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了。这幸亏朝中他们有最大的内应,这要是不知道,他们这一切的行动,可不都是在人家的探查中了吗。

    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李豹也是成熟起来,谋划事情,算计别人,都是比往日更了一层台阶。这一点,李豹本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在一旁协助他的王作武可是能看的清楚地。

    比李豹更忙的是辽镇的魏刚。他给朝廷报的是一千个鞑子首级,其实哪里至这么点。赵士祯也是没有跟着出去,就是派了一个镇守太监跟着出去。魏刚这头自然是要把这家伙伺候好的,真正的军情,这家伙那是一点也不知道的。糊弄他一个太监,还是好糊弄的。

    这边吞了朵颜三卫,不过现下却是不能在明面打出旗号。还要让这名号存着,毕竟,这可是朝廷当初封的。穆泰自然是承担起明面统领这朵颜三卫的任务了。不过现下盘踞在朵颜三卫的部落,仅仅是原来三卫人马当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是被魏刚拉到了辽镇以北。那边可是有大片土地等着开发呢。这些年自打吞了海西女真诸部后,魏刚就开始着手开发整个东北了。那边可是有松嫩平原的,那可是大粮仓。现下在辽镇左近,玉米和番薯都是引种成功,这可是解决了老大的粮食问题了。若是那未来的松嫩平原也都栽种这些东西,那辽镇这边,粮食肯定是不成问题了。

    除了把这些人拉去开荒,就地魏刚还留下一批人,在这朵颜三卫盘踞所在筑起了城,这意思显然就是要彻底的吞下这块地方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和大明貌合神离的什么蒙古部落了,这些蒙古人将会彻底的别汉化,就像现在的女真各部一样。

    朵颜三卫这边如此处理,那被打散了的插汉部更是如此。俘虏的蒙古牧民,一部分让他们在早就投了魏刚的蒙古人的带领下继续放牧,但是更多的则是被发派到辽镇以内,跟着大连港出来的技术工匠,开始铺设从大连港到沈阳卫的铁路了。魏刚依然规划好了,等这条线路铺设好了,那就直接把铁路铺设到北边的黑龙江。然后在从这条线路分出岔路,东边往朝鲜那边铺设,西边则是往蒙古人的故地,蒙古高原那边铺设。将来,他的人马就可以沿着铁路线直接到达各处。以后,这关外的游牧民族将再也不会成为汉人的软肋了。

    魏刚忙乎完这些后便回了大连港,那边铺设铁路的事情已然开工,那番人马克正在主持这项事情。他必须要回去看看,这可是这个时代第一条铁路啊,从大连港到金州卫,算是开天辟地的事情了。不过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大连港那边的管理人已经开始为从松江那边过来的徐光启发愁了。这家伙被骗来后,竟然和那李老先生一般,四处走动,四处探访。这边工厂一般人可是不准四下里打探的。奈何这徐先生是边特许的,所以他这一走动,跟在他身边的护卫也要跟着四下里走动。一时间倒是打扰了不少人的正常工作。最让护卫们难受的是,这徐先生不光是看,还要问。就连那番人马克,现下被成为总工程师的,也是被他问得有些烦了。到不是不想告诉他,关键是很多知识不是一下子能说明白的,且这些人都是有事情在身的,谁也不能跟着他旁边耐心的给他说这来龙去脉。后来马克索性把这徐光启放到了为工厂工人子弟办的学堂里,让他从最开始的学起。还别说,这下子倒是好了,这徐先生竟然很是耐心的在跟着孩子们一起学习数学、地理还有自然知识。

    这徐先生有事可做了,跟着来的那徐光亮也是有事可做。当初林昌吉知道了他发明那纺织机的事情后,便算到了这一点。等到这林昌吉来到大连港后,看到机器加工厂里那些转动的机器后,灵感一下子就都涌了出来。特别是他看到蒸汽机后,竟然马想到,让这机器代替人工,来摇动那纺纱织布的机器。工厂中原来被提拔起来的一些精通机械的工匠更是在一些番人工匠的带领下,跟着这徐光亮联合研制起这新的纺织机器来。

    魏刚听到这些汇报后,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若是这徐光亮真的把这纺纱织弄出来了,那他绝对要奖励这徐光亮的。因为这意味着,以后辽镇用的各种布匹,再也不用看南边织布商贩们的脸色了。而且还将超越他们,在市场完全压夸他们。

    远在松江的柳二郎和林昌吉,自然是受到了边的表扬。但是他们现下却是没有功夫想着头的表扬,因为根据他们自己的线报,江南这边也是要乱起来了。一个人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那便是苏州城外的葛贤了。

    “二郎,这个葛贤看来是背后有人了。呵呵,如此鼓捣,如此串联,怕是这苏州地界闹的事情,可是要比京师或是山东那边更大了。这些大豪们大概也是豁出去了,让这么多人停工,你说他们这要损失多少啊。”

    “哼,这点损失算什么,你该知道的,羊毛出在羊身。这些织工,以为能借机得到点什么,其实,他们仍旧和以往一样,怕是还要有人提这些幕后的人被黑锅了。咱们不管这些事,咱们这次要做的,便是趁机掳人。老爷可是跟我说了,这次咱们家的船,除了派到倭国那边的八条外,剩下的可都是派过来了。在江口那边的港口可是搭建好了,到时候可要保证大船能够停靠啊。”

    “二郎放心,这都是计划好的。便是这左近的卫所,我都是打点好了的。”

    “呵呵,我估计那些卫所怕是用不了,他们到时候目光大概都是盯着那些闹事的了,哪有功夫看着海的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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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章惊讶

    i第二百七十章惊讶

    五月的辽南,却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不冷也不热,只需穿着单衣,便可以出门。

    大连港左近因为林立的工厂,所以工人也是多。工人也是有孩子的,而这些孩子按照魏刚的要求,那都是要进行学习的。所以这边除了工厂,学校也是建了不少。在靠近工厂附近的一所学堂中,这些日子却是出现了一个怪生,每日里都是坐在这教室的后排,来听前边老师的讲课。当然这生是不听国文课的,却是只听数学、地理还有格物。

    初时,他还是在那所谓的低年级教室里听,到了后来他便坐到了高年级的教室里。讲课的老师,也都是些年轻人,有辽镇各处的秀才,也有魏刚自己培养出来的教师,甚至还有很多三四个番人。让这生奇怪的是,这些番人竟然能讲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这一点倒是和他在广东那边看的传教士郭居静一般。不过这些番人却是并不传教,只是单纯的在讲课。

    这生自然是被林昌吉从海那头给诳来的徐光启了,他听到了林昌吉那番言论,竟然连南京也不想去了,只是想到这辽镇南边的港口来看一看,这边到底有怎样的人物,能做出那么大的学问。要知道,在大明的读人中,他可是没有看过多少类似那林掌柜说的他自家老爷那般人物的。

    当日他是坐着小船到了吴淞口的,出了吴淞口没有多远,他就看到大江入海口处停了一条大船。他也是有见识的,一看这大船,还以为是番人的船过来了呢。不过还没等他紧张起来,随行的林昌吉就告诉他,这是他们自家的船,不是番人的。他船后一看,果然如此,这船的水手还真都是大明的人。这一看之下,他就对这林掌柜口中的自家老爷更是好奇起来。便是跟他一起来的那徐光亮都是目瞪口呆。毕竟,他们还不如徐光启呢,他们一家可是没有看过这样的大船的。

    经过一番颠簸,总算是了岸了,等岸一看,这里处处和大明其他各处透着不一样,若不是那进出忙碌的工匠都是汉人,他们还以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了呢。

    徐光亮一家自然是有人安顿,而徐光启自然也是有人接待。他只是带了一个童,反倒是好安排了,直接就是住到了魏刚盖的那商馆中了。

    刚来的几天,徐光启四处走动,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也是感到好奇。在钢铁厂中,他看着巨大的炼钢炉在空中转动的时候,还担心那些钢水直接扣过来呢。在机械工厂中,他看着那些工匠们竟然用那些所谓的机床在加工钢铁,则更是惊讶。要知道钢铁本身就很硬了,而那机床的工具刀竟然还能把这些钢铁进行切割,这个可是说明这刀头可是相当锋利的。不然,又怎么会切动钢铁呢。其他的工厂他也是参观了一遍,便是造船厂他也是看了,那正在建造中的飞剪快船他也是看了,不过他毕竟没有学这方面的知识,只是在看热闹。

    看了一圈下来,他已经是震惊了。这样的地方,在大明其他各处,那是不可能有的。以他这些年的经历,他也是看明白了。这些工厂若是在大明的官方督造下建起来,怕是用不了两三年,那就要成为累赘。京师中的各处工坊,但凡是能发大财的,那都是被朝廷那些当官的给侵占了。官办的工坊更是成为了监守太监们的钱袋子。物件进去了,出来是个什么样子就不知到了,但是但凡经手之人,大概都是要剥下一层的。这样下去,那工厂要是能好才怪呢。那些替朝廷造火器的工坊便是如此了,打造出来的火铳或是火炮,要是有兵士敢用,那可都是要烧高香的。

    而现下他看到的这些工厂,所有的管理都是有章可循的。若是出了问题,那就要按照章程的要求来办。这里边的工匠们干活也是精细,且对于算数的运用也是颇为得心应手。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按照他的理解,将人们那都是出力的,又哪有几个能读的。可是偏偏这里的匠人竟然是人人在工作之余都是要讲一讲这活计如何做的更好,哪个部件多算了多少,少了会如何。当时他还颇为奇怪,后来才知道,这些工匠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工的,都是要经过一番学习,有师傅带的,几年后才能出徒的。这工厂左近那可是有所谓的夜校的。很多工匠,白日里做工,晚还要到这里学习。讲课的多是手艺高超的工匠。最初都是番人在讲,后来一点点的,便换成汉人了。

    只是通过这一点,徐光启就看出来这工厂的东家的头脑很是开通了,竟然能让自己的人去跟那些番人去学习。可惜,大明的士子们大多数都还是只顾读那四五经,对于这实学反倒是不甚重视。

    听到那学堂可以学习,徐光启便又把目标从工厂转移到学校。于是便有了在那低年级的学堂中听课的一幕。这一圈听下来,他倒是着实佩服这设置学堂学制的人。教习和老师讲解的学问还都是由浅入深,都是和生活的实际相结合。那些小孩子在学习半天后,下午还要到田地里劳作,名曰劳动学习。等到了大一点的,还要到工厂里劳作,也是劳动学习。那自然和数学的知识,在这劳作中倒是有了用武之地,他也是在这其中突然发现这工厂的东家竟然还是一位教学大家。这学习的方式可是比大明各处的私塾好多了。

    越是这样,他在学习之余倒是越发的想见这工厂背后的东家来了,若是用这里的匠人们的说法,那便是老板了。

    等到魏刚回到大连港,徐光启已然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了。期间,他还和另外一个从山东那边过来的老儒生深谈了几次,那老儒生却是因为山东闹民变,他被乱民裹挟,后来竟然搭救,他才被送到这辽镇的。这老先生叫李贽,这一说之后,徐光启才想起来,这老先生在江南也是很有名的。有名的缘由就是这老先生敢大张旗鼓的反对孔夫子,然后还和那些儒生们不停的争辩。徐光启虽然同意这老先生的想法,但是他却没有大声喊出来的意思。两个人经过深谈之后,都是觉得这辽镇南边海港之处所作所为,特别是这学堂里的教方式,教,才是真真正正的不把孔夫子那些东西当回事。

    那老先生乐的有如此环境,因此每日在这里都是有些乐不思蜀了。此时他倒是不想着会湖南那边了,反正这边每日里也是有人给他免费的吃食,便是衣服也有人送新的。他每日里游走于各处学堂,高兴地时候,便会跟学生们讲解一些东西,遇到教死板的先生,他反倒是要和对方辩论一阵子,有时候却会弄得学堂里的学生在那里发愣,大眼瞪小眼的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辩论。

    徐光启自然是不会像这李老先生的,他现下很是急迫的想见到这一切背后的缔造者,那辽镇的总兵魏刚。这一切在五月二十五这天都解决了。五月二十五这天,魏刚来到了大连港。

    “老爷,这位便是海来的徐先生了。徐先生,这位便是我家老爷了。”一个下人过来介绍,让魏刚看到了这位未来的大明阁老。

    “呵呵,徐先生在这里过的可好,若是有慢待之处,还望先生海涵,呵呵,这里和松江那边还是有所不同的,想来徐先生已然看出来了。若是徐先生喜欢这里,那便可以在这里常驻下去了。若是觉得方便,本帅倒是可以帮徐先生把家小接过来。此处气候还是不错的,夏日不算太热,冬天虽然冷一点,但是却是有暖气。”

    “哦,好,过的好,呵呵,倒是没想到,魏大人如此年纪便能做出这些事情来,在下看了这工厂和学堂,还有这港口,还真是感慨颇多啊,这一时要说,却有不知从哪里说起。可以说处处都是透着新奇,呵呵,我那故交光亮老弟选择全家来到这里,该是没有错的。要说起在下能来这里,倒还是拜那林掌柜所赐。他跟在下说了很多新奇的事物,哦,便是那世界地图,他也是给在下看了。他说很多东西都是魏大人所制,在下便是因为如此,才来到这里了。这百闻不如一见。何况在下并未百闻,也只是在那林掌柜那里听了一些。这一时兴起,便想亲自来这辽镇,想跟魏大人讨教很多事情。若是大人有时间,在下还想跟大人学习一下很多新的知识呢,诸如那几何和数学等。”

    “呵呵,倒是没有想到徐先生如此好学,这个简单,不过徐先生从海那边远道而来,看了我这里的一切后,想来也是知道为什么我希望徐先生留在这里了。咱们大明,现下缺的便是徐先生这样的学子。大多数士子每日里都是把精力放到那四五经,这样空耗这精力,却是于事无益。那林掌柜的算是我的学生了,呵呵,我从泰西诸国中了解到很多我们大明没有的东西,鄙人认为,这些便是我们大明现下最需要的。也因此,在这港口左近,鄙人建了这些工厂。想来徐先生也是看到番人了。鄙人以为,若是我们华夏再不学习,再如现下这般禁锢自己的头脑,以天朝自居,怕是早晚要被西洋诸夷所赶超的。到那时,怕是咱们大明的沿海,便不是现下这般局面了。”魏刚说这番话的时候,这对自己的称谓和对大明的称谓都是在不经意间变了一下。对于这徐光启到底能不能留在这大连港,他是没有什么底的。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番大义的话了。至于为什么非要留下这徐光启,大概也是因为他心中那所谓的名人情结。毕竟,这个时代,大明的末世还是给华夏的历史留下了许多光辉璀璨的星辰的。他们的光辉,一直照射到了三百年后的满清末世。让那些所谓的革命党,有了革命的思想。

    徐光启听完魏刚这番话后,倒是愣在了那里。他真是没有想到,这辽镇总兵,不但对这西洋技艺感兴趣,却还能从中看出未来的变化。这倒是和他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了。他当初在广东那边看到西洋人的大帆船,看到那船的火炮的时候,就依然萌生了这个想法了。正因为有了这想法,他才想去和那些西洋传教士接触的,想努力的从人家身学习大明现下所没有的东西的。可是现下,在这大明的苦寒之地,在这辽镇那边的海港之处,他竟然能听到一个辽镇军将说出这番话来。这已然不是大明传统的军将了,从此时起,徐光启倒是对魏刚另眼相看起来。

    “魏大人能有如此见识,足见魏大人并非一般军将。看来徐某人此次还真是没有白来。既然魏大人有如此志向,那在下便留在这海港,在下甘心做魏大人麾下一小卒,帮魏大人传播这西洋技艺。”说罢,徐光启竟然深深的给魏刚鞠了一躬。

    “哎,使不得,使不得。呵呵,徐先生这又是何必。在下受不起徐先生这一躬。你看,这就在这里说了,倒是应该让徐先生到那会馆里去的。”一看徐光启同意了自己的要求,魏刚也是暗中高兴,终于把一条大牛收到手里了。

    接下来的时日中,魏刚除了陪这徐光启外,还到工厂里去看了那徐光亮做出的新纺织机器。这机器已经不是木制结构了,却完全是钢铁构造。部件都是经过机械厂的工匠们和这徐光亮一同研究的。动力也是完全换成了蒸汽机。这速度自然已经不是当初在松江那边用人力可比的了。

    见了那徐光亮后,魏刚直接就是把这机械的发明专利给了他一半,然后便和他商议起办厂子的事情。魏刚也是知道,自己现下摊子可是铺的太大。摊子一大,便和当初刚干的时候不一样了。毕竟这些人都是彼此熟悉,到时候便是利用规则的漏洞,进行贪墨,那也是容易。老李现下岁数也是大了,老是让他管这么多,他精力怕是也不够了。与其等着出事,不如把很多工厂的经营权给让出去,自己回头正常收税便是。这纺织厂,他们这边可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但是这海县过来的徐光亮,人家可是干这个的。还是让知道的人来做他们知道的事情,这是最合理的。至于自己,最重要的便是制定好规矩,然后把持好执行规矩的军队。

    徐光亮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到了这辽南,他还能再次做起这织造买卖来。经过一番考虑,他便决定把自己那专利完全的卖给魏刚,然后用所得银两以及从钱庄里借贷出来的银钱就在这辽南办起一个纺织厂。机器都是其他各处工厂给他造的,他现下要做的便是寻找和培训熟练使用这些机器的工匠,然后把船队卖给他的棉花,织成魏刚麾下军队所需要的棉布。原料和市场暂时都是不用他考虑,这买卖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徐光亮这个例子仅仅是魏刚的一个实验。毕竟,他以后可是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的,可不能总是把心思放到买卖。当然银钱他也是需要的,不能从买卖获取,那就只有自己培养出一个新的利益体系,让这支利益体系给自己不断输血,同时用这个利益体系去对抗大明江南的那些士大夫集团。要改造这天下,这一步那是必须的。

    六月十三,从大连港到金州卫的铁路已然全线贯通,选在这一天通车。其实从二月份开始,番人马克就已经领着工匠们开始动工了。经过四个月的劳作,从大连港到金州卫乃至更远的复州卫的铁路也是铺好了。这速度不是很快,毕竟刚开始铺,大家都是没有什么经验,这可不是在码头修的那走货的铁轨,这可是以后要走那火车的。地基都是要夯实好的,来不得半点虚假。另外光有铁路也是不行的,还要有车厢。这一切都算是这个时代的新事物,这让每个参与的人都是兴奋。魏刚对于坐这趟火车倒是没怎么兴奋,但是对于铁路终于能够顺利铺设,技术问题已经解决这样的事情却是高兴。以后这铁路若是一直铺到黑龙江,铺到外兴安岭,铺到贝加尔湖,那西伯利亚还会是俄国人的地盘了吗。

    马克特意按照魏刚的绘图做了一辆花车,此时车厢里坐满了跟着出来看热闹的人。除了魏刚,自然还有那徐光启,还有很多工匠,包括马克自己,当然还有那李老先生。车窗都是打开的,大家坐在这有规律晃动的火车,都是觉着新奇。马克当然不新奇了,他此时却是正带着他的人在做测试,收集各种数据。此时这辆花车可是挂在那些货车后边的,马克不停地通过旗手给火车头那边的司机传递着命令。

    一个小时过后,火车进入了金州卫城外新建好的火车站里头。魏刚算了一下,这火车时速也就是六七十公里的样子了。速度不是很快,但是这个速度要是能匀速的跑下去,已然是这个时代最快的交通工具了。从金州卫骑快马可能比坐着火车到大连港还快,但是那只是运人,却不是运货。而现下运货便可以这个速度了,这将大大的提高这个时代的节奏。

    等到了金州车站,魏刚刚一下车,鹰眼的人就过来了,原来他们是骑马从大连港那边跑过来的。魏刚一看消息,原来是苏州那边开始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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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章苏州乱了

    i第二百七十一章苏州乱了

    “来,来,来,都主动把东西拿出来了啊,拿出来好量税啊。i谁要是窝藏,那可就是造反啊!”苏州城门外,一个税官此时正在向要从城门通过的人群吆喝着。看他那模样,显然已然干这事干了很长时间。

    此时无论是从城外往城里走的人,还是城里往城外走的人,都是没有办法的亮出了自己携带的东西。

    “哼,这个黄鼠狼,真真是恨死我了,不若我现在就去把他宰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这个挨千刀的家伙。”

    “老三,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就几天的功夫了,等过了这几天,葛大爷就会领着俺们把这黄鼠狼给办了。你怎么这么个性子,若是你现下去,可是要坏了葛大爷的大事的。”

    “俺就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个黄鼠狼,五哥你也知道,去年吴老三家的媳妇可是让他给糟蹋的悬梁自尽的。这个家伙,我一看到他就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

    “就这么几天了,你都忍不住,那么长时间都忍下来了,这又是何必。行了行了,老三,你先后边去,等俺们交完税,过去就完事了,反正下次俺们在进城的时候就不用这般费劲了。”

    排队过城门的队伍中,靠着后边的几个汉子此时却是在小声的说着什么,若是那在城门口收税的税官听了他们的言论,那怕是要晚睡不着觉了。

    李三才麾下的一干人等,酝酿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把那葛大爷给忽悠钩了。还别说,这人的组织能力还真是不一般,这倒是让出面忽悠这葛大爷的人暗中为之一震,他倒是没有想到,这葛大爷还真是个人物,他这一出面,苏州城里的织匠们还真是有响应的,竟然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忽悠了很大一部分人。

    其实这也不能全算在这葛大爷葛贤身。打从万历二十四年开始,宫里派出来的太监就开始在这苏州城里搜刮了。且这些太监手下的爪牙,不单把目光盯向了那些大户,便是连寻常百姓都是不放过。派到这苏州城的是原来的苏杭提监织造的太监孙隆,他来到这里后,自然是用了一些他所谓的亲信的,其中这在各处城门设卡的便是被老百姓骂做黄鼠狼的黄建节。城门设卡,这就是在跟所有人要钱了。偏偏这些税吏,平素就是一些五马六混,好吃懒做的闲汉,现下他们可算是找到适合他们干的事情了。这不但有事做,且还趾高气昂,便是城里头各处大户人家要出城都是要经过他们的盘问的。这在以往那可是不敢想象的。有这样的活,又有谁会不乐意做呢。

    结果这一做下来,便闹起了民怨。一只鸡,一条手巾都要收税,你说谁能受的了这个。也因此,苏州百姓们暗地里也是给这黄建节起了个诨号,便是这黄鼠狼了。

    动了人的财帛,那便是生死仇敌,这一点,无论对有钱人,还是对穷人,都是如此。当然,在这一点,魏刚和众人的观点也是一致的。他在辽镇众人当中始终贯彻一点的便是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若是违反,那就要有相应的律法来惩罚。

    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会喜欢这黄鼠狼,自然是恨的牙根都痒痒了。这刚才排队过城门中的老三,自然这苏州城里的老人了,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待到他们出了城门,没有走多远的时候,这老三便骂了起来。

    “小点声,老三,你就不怕那些人听到。且不可因小失大。这要是泄露了秘密,咱们可是坏了葛大爷的大事了。葛大爷科斯叮嘱了俺们好多次了。”

    “行了行了,俺知道了,哼,这个黄鼠狼,先让他蹦跶几日,等到了时候,俺就拿着杀猪刀宰了他。”

    一行人急匆匆的从城门出来后,便向那城外的玄妙观中奔去。玄妙观离着那苏州城也是不远,要说起来,离着那寒山寺倒是挺近的。他们几个走的急,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然跟了一个人了。不过那人显然是比较注意,并没有让前边这几个走的人看到他。

    等前边这老三他们进了玄妙观后,跟着他们的这人也是到了那观口。他向那观里看了几眼后,便又反身往苏州城中折了回去。若是有人注意他的行踪,定会发现,他回到苏州城中后,便进了南街的一处商铺后的院子里。

    此时,城外玄妙观里,那被众人称为葛大爷的葛贤,却是在一处屋子里和众人商议着什么。

    “老三,器械可都是运来了,没出什么事情。”

    “葛大爷,您放心,俺老三办事,肯定不会出漏子的。”

    “得了,老三,这一路要不是俺们拦着你,你大概早就和那黄鼠狼干起来了。就你那脾气,哎,我都说你什么好。”

    “可是俺不还是忍住了吗,葛大爷你放心,俺这心里有数,俺就是来的时候看不惯那些给黄鼠狼办事的狗腿子,骂了几句。”

    “嗯,老三啊,你这可要不得,须知做大事可要沉得住气,你这哪行啊。的亏我让老五跟着你。好在现下还算不错,没出乱子。那这样咱们可就把这日子给定了,就六月初五,你们几个这两日里可是要抓紧时日鼓动大家。不过我估计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大家伙这些年来可是受这些宫里来的税监们的气受的够多了,应该是一点就着的。哎,有个事我可跟你们说好了,咱们这次可只是针对那些矿监和税监啊,可不能趁着这时候欺负好人,也不能动了那些士绅人家的产业,更不能对官府的衙门,咱们啊,只是对这些税监,可是记住了。”

    “知道了,葛大爷。这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俺们还能不知道。不过俺倒是想不明白,为何不就这这股劲连着那官府一并收拾了,,便是那些大户人家,又有几个不是喝着俺们织工的血发财的。这今年又赶年头不好,这雨水也是多,生丝本来就不够用的,这下子就更不够用了。没了生丝,那些机户和商户又怎么会养着俺们这些闲人。赶好人家了,兴许还会看在老伙计的份留一下,其他人,哼,还不是照样要把俺们这些力巴给辞了。生意好的时候,却不知道给俺们涨银钱,这到了生意差了,就从俺们身找齐,哼,这样的人不该一块给收拾了吗?”

    “老三,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你这就是有些犯浑了。俺们可是说好了,这次只是对着这税监,你怎么又想起这些来。俺知道你那东家不待见你,可是你也不能接着这次机会公报私仇啊。俺们这可是再提整个苏州的织工弟兄们出气,若是接着这个口子乱搞,那俺们可就算是真的造反了。那些士绅若是和那些太监们连在一起,那俺们可是对付不了的。i”

    老三刚一说完,他身旁就有一个人跟着说起他来,不过却不是那老五,而是跟在这葛大爷身边的一个人,看这样子平素也是认识这老三的。

    “行了行了,老三这人我知道,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也就牢骚,俺也知道你们这些织工辛苦,要不俺平素也不会给你们药酒了。不过现下俺们要把这目标弄明白了,可不能乱了方寸。老三啊,这两天我看你还是在观中修正那些兵刃,毕竟俺们这些人中,就你还会点打铁手艺。那些活,就让其他人去干。”跟着打圆场的自然是这葛贤葛大爷了。他见这老三脾气这样,自然是不敢再把他放出去了,于是临时便想到了让这家伙在道观里修兵刃,既能稳住他,还让他有事做。

    六月初五这天一早,玄妙观里就已经汇聚起了两千多人了。玄妙观已然太小,装不下这些人。大家伙已然到了这道观的大门口一处空地。被大家成为葛大爷的葛贤此时却是站在门口临时搭建起的一个台子,手里扇着芭蕉扇,一身道袍,到是有些那戏文中三事诸葛亮的风采。

    “诸位,吾等今日聚集在一起,便是要替苏州城的织工们讨回一个公道。那些收税的人,什么都要收税,让吾等已然没有了活路,既然如此,那吾等何不与他们拼一拼。若是成了,还能救这一方百姓,便是死了,那也能让朝廷看到吾等之决心。”

    “对,葛大师说的对,俺们就是拼了一身剐,也要救此一方百姓!”

    “对,不杀棍,不逐孙不休!”

    葛贤刚一说完,他身旁就有几个人跟着喊起了口号,这算是在跟着鼓动了。若是有细心人仔细琢磨一下这口号,却是能看出这些力巴竟然在如此激动下还能有一个清醒的目标,这已然是不简单的事情了。这口号可是只针对收税的太监,至于这边的官府还有那些商户机户,却是不包括在内的。

    “对,俺们这次可是只对那些可恶的税监的,大家伙可是莫要错打了一个好人,错杀了一个好人,更是不要拿那些良善人家的银钱。俺们都是有良心的,大家伙行事之时想着自己的良心便是!”那两个人鼓动完,果然就有人跟着解释起来。

    至于下边这些汇聚起来的织工,虽然有的头脑清醒,但是大部分脑袋还是比较迷糊的。他们只是觉得大家伙人多,凑在一起去砸了那收税的所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所谓法不责众,便是如此了。至于边有人喊不拿好人家的银钱,不杀好人,他们自然也是认为这是对的。更有迷糊的,还以为这里要开什么粥棚了,一早看人往这边聚,便也跟着聚了过来。等到了这里后,才弄明白闹了半天这些人是要去砸那些收税的关卡的。不过既然来了,又是砸那平素害人的关卡,那就跟着一起去了,反正现下也是没了活计,说不准倒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弄点什么好处。

    见到忽悠众人忽悠的差不多了,葛贤和身边的几个人递了一下眼色,然后便挥了一下手中的芭蕉扇,这便是出发的命令了。于是下边早有人扯起了几面大旗,然后领着众人向苏州城中各处关卡奔去。跟在前边的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跟在中间的便是隐约知道一点,但是主要目的却是清楚的。跟在后边的就不好说了。此时那日跟在那老三等人身后的那个人,赫然就在这其中一支队伍的身后。

    此时的苏州城中,靠北街路边的一处二层,有两个人却正是在那里闲坐着。他们这屋子是个单间,因为靠着大街,所以是能把窗户打开,看到这街头街尾的情况的。

    “林老板,算算该是时候了,他们砸完那北门,应该从这下边经过了。”

    “嗯,,看看他们能闹到什么程度。嗯,对了,咱们的人都是混进去了?”

    “回老板,都混进去了,不过却不是主要领头的,据阿生说,那些领头的他以往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那一支昨日他就看到你领头的了,好像是常州那边的人。不过具体的这人是干什么的,阿生就记不得了。”

    “哦,竟有此事。那阿生以往在常州那边又是干什么的。”

    “阿生和小的一样,都是在那边的漕河混饭吃的。天知道阿生什么时候见过这人。哎,老板,他们来了。”

    坐在这包间里的自然是林昌吉,柳二郎却是不能来的。海县那边很多事情倒是要他亲自打理。林昌吉这半年来也是发展了不少手下的人,方法实在是简单,这边和大明各处一样,都是不缺穷苦百姓。只要银钱到了,让他帮着你办事,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城市中生活的人,已然不似乡村那里那般朴实。当然,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这老板为何要做这些的,他们也是精明,知道很多事情不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只要银钱到了,那便一切都行了。

    那伙计指向了远处,林昌吉顺着他指的放向,果然看到黑压压的一干人等已然来到了城里,从远处就能听到他们鼓噪的声音,不过林昌吉还是比较惊奇的,这些乱民果然是只对那些税监出手,而没有对这大街两边的店铺出手。这个时候林昌吉忽然想起了自家老爷曾经说的一句玩笑,便是有组织,无纪律了。用到这里,却是要改一下子了,应该叫有组织,有纪律了。林昌吉想到这里,到真是对这背后的人佩服起来,看来这人对这些给机户们干体力活的力巴掌控的还真好,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人群顺着大街汹涌的奔另一处税卡而去,还真是没有骚扰两边的店铺,林昌吉就坐在那二楼,开着窗户,看着这些人从他眼皮子底下经过。

    “老板,你看,那个穿着一身灰衣服的,便是阿生了。哎,阿生已经跑到那队伍的前头了。看来阿生该是没有白混了。”

    “嗯,行了,这光景咱们也看完了,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新戏码呢,看来这些人倒是和我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了。你赶紧下去,保持好和各处兄弟们的联络。到时候该做什么,我自会通知你们。”

    “是,小的这就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曾被众人叫做黄鼠狼的黄建节,已然在那税卡被众人给打死了。这一打死这黄鼠狼,原本是跟着看热闹的人也是加入到这闹事的人当中。因为他们看到,打死这税监的爪牙,竟然是没有人管了。

    太监孙隆此时正在自己的衙门里遛鸟,平素他就是这么过的,下边有一干人等替他办事,他现下倒是活的个自在。只要把皇交割他的差事办好了,那就什么都没事了。

    “干爹,不好了,干爹,乱民来了,乱民来了,乱民包围了咱们的院子了。”一个他手下的爪牙此时慌慌张张的从前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

    “慌什么,怎么这般不堪,有什么事,先说出来,这都怎么了,跟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怎么就这么没有根底了。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孙隆显然是不高兴了,这打扰了他遛鸟的雅兴,他自然是要斥责一番了。

    “干爹,今早黄大人在税卡那边被一伙乱民打死了,他们接着就聚集起更多的人,四处打砸这税卡。那些贱民看到没有人管他们,便也跟着他们闹起事来,现下他们已经奔着咱们的院子过来了,小的是想跟干爹说,还是赶紧逃,别让那些贱民给占到便宜了。”

    “哼,我当多大点事,嗯,苏州知府没有动静吗。”

    “就是了,干爹,苏州知府压根就没有什么动静。哦,不对,也是有,就是把咱们的人抓了起来。”

    “哼,还算他们有数,嗯,就是抓了咱们的人,那些乱民他们没有处理?”

    “没有,要不那些贱民也不会越闹越大啊。干爹,赶紧走,再不走,怕是就要迟了。”

    “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却原来是这些人合着伙来干的,哼,先看看,先看看再说,杂家还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倒的。若是杂家出了事,我看这苏州知府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干爹,咱还是别较这个真了,犯不,干爹您先避一避,躲过了这风头,回头再说。”

    “小五,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告诉干爹的吗。干爹,你怎么还不走,那些乱民已经把咱们门口堵了,现下孩儿们正在抗着呢,怕是顶不住多长时间了,干爹,您还是赶紧走,对,从后院墙翻过去,翻过去便是了。”

    孙隆正跟人说着,却不想前院又闯进来一个他的爪牙。这一说之后,他可是有点心虚了。这个时候,就听到前院已然有人高喊了起来。孙隆这才觉得,该是逃走了,这个强是逞不的的。

    好在他平素养了许多爪牙,他可要比在济南那边办差的同行幸运的多,这些乱民没有堵到他的后院,所以当他在自己那些干儿子的帮助下,从后院墙翻过来的时候,竟是没有遇到什么乱民。

    逃出了这院子,他知道这苏州城他是呆不住了,现下最为紧要的,是要逃出这苏州,至于出了苏州往哪去,他倒是有了一个方向,那便是杭州了。最起码,那边他还有熟悉的人。

    不过他却是不知道,离着他后院不远的一处二层小楼里,有个人却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次不对这孙太监下手了?头?”

    “嗯,先放他一马,凡事都要留一丝余地,若是弄得像济南那边,怕是咱们这目的就不好达到了。咱们家老爷也是跟这苏州左近的缙绅们通了气,这次就是为了让宫里头知道,这边可不是北边,是不好摆弄的。哎,行了,就这样。闹一下子,宫里头总会有所收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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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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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八年介绍:
万历十八年,一代名臣张居正已经作古,年轻的万历皇帝已经开始独断朝纲。于此同时,辽东建州女真也开始逐渐发展壮大起来,而镇守辽东的李成梁,却已经步入暮年。
现代特工魏刚,意外的穿越到这个时空,于是,这个时空便渐渐的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万历十八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万历十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万历十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