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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八年全文阅读

作者:庙街四斗米     万历十八年txt下载     万历十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乱将起

    万历二十七年山东地界发生的这赵家全家消失的事情,便似一阵风似地,刮过也就刮过了,都是没再众人心中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不过能让众人这么快把这种相当八卦的事情忘掉,却是朝廷下派到山东地界的收税太监。

    二十七年年底的时候,济南府中就多了好几起这样的事情,宫里头派到济南府的矿监和税监,都是在摸清了这山东地界的情况后,开始上下其手了。

    太监们也是知道当地官府跟他们的关系的。想要收上银钱,那便是要从富户身上想法子。若是只盯着穷鬼,那便是打死他们也是弄不出多少银子的。可是所谓的富户,在当地又有几个不是跟官府,跟当地的士子们有联系的。大明南边还好说一些,有些富户虽说家里没有官身,但是因为挂靠在举人或是其他有官身的士子身上,这才发了财。可是北边,大多数富户那还都是要靠着自家的田地捞食的。这有大片田地,然后又不用上税,这样的人家才能发财,才能把家产弄大了。可是但凡是这样的人家,那都是和那些士子们有关系,或者本身就有官身的。从这样的人家身上捞钱,若是找衙门里的公人,怕是到时候办事会费劲很多。那些人和士子们可都是一个鼻眼出气的,找他们帮着自己对付那些士子,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因此各个管事太监也是聪明,来到地方上后,先是跟当地官府借出一个院子,重新立起一个衙门,专事税银的收取。

    这办公的地方有了,人也是要配齐的。太监们都是从京师中出来的,他们平素都是在宫里头呆着,能混上这出宫的差事的,那都是平日里和司礼监那些太监们关系好的,这些人在宫里头玩投机取巧,玩拉拢人心,玩取悦上司那是好手,可是若是说道对宫外的了解,他们反倒不及那些地位低下的太监了。毕竟,那些人一天到晚要伺候这个皇宫里的贵人,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得他们从外头往里头进。而这些派到地方上的太监,他们在京师中是不可能有什么可用的人的,只能来到地方上后自己找。

    虽然到了地方自己没有什么可用的人,不过他们脑袋也是活泛,没见几日便和当地的地痞无赖勾搭上了。他们也是知道,若是想对当地熟悉,办好皇上教给自己的这差事,这些地痞无赖那还是很管用的。

    平素这些地痞无赖,也就是能在这城里头欺负个老实人,或是从城外来的外乡人。若要是说到让他们去敲诈什么当地的大户,那他们可是不敢的。人家大户人家都是养着家丁的,这要是过去,那还不是找打吗。

    可是自打这些收税的太监来到济南城后,这些地痞无赖们心思却是活泛起来。

    就在万历二十七年的秋天,也就是刘家收拾赵家那事情刚刚过去两个月的功夫,济南府的矿监带着自己的一干狗腿子,来到济南城里张大户的家里,跟张家主人说现下已然在他们张家院子底下发现了矿苗,朝廷不日就要征收张家的院子。这次是来告诉张家,让他们家赶紧准备一下,择期搬走。

    张家当家的也是见过世面,倒是没把这回事当个事。这就是明着来要钱了,给他们一些,打发走了了事便是。张家本身是做南货买卖的,在济宁那边也是有产业,济南府这边算是自家老宅子了。要是说起来,他家爷爷那辈子人,在地方上还做过一任巡抚呢。只不过从他爹爹那辈人开始,做官的便少起来,反倒是做买卖做的很顺畅。虽然不做官,张家也是有举人身份的,举人自己是不能做买卖的,但是自家亲戚却是可以。张家现下的主人,便是那举人老爷了,他是大房,算是大宗,其他的却都是末支了。待到那些人走了后,他连忙去了济南府府衙一趟,想从中打探出一点有用的消息。最起码自家这银钱可是不能白给。后来知道是这收税的矿监后,他心里也是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收税的太监要说起来这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也是没有底。从张家回去之后,还不时的问给他出这主意的一个地痞,问这法子管用与否。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张家竟然派人过来了,说是要跟贵人们好好谈一谈。当然进了人家的门,礼物是不能少的了。

    那人进来之后,自然是好生客气了一番,说了许多好话,然后又是送了许多礼物,完了还暗中递给那矿监太监一千两的银票,就是这山东各处都能看到的泰和号的银票。

    那太监一看,竟然真的有门,不由得对那几个地痞无赖佩服起来。回头又一想,这张家该不是用打发要饭的法子对付自己吧。若是往日,这一千两银票,加上那若干礼品,已经是不小的礼物了。对于一个刚从宫里头出来的管事太监,这已经是不小的财富了。可是这家伙心却是大,此时竟然觉得这礼物有点轻,这礼金也是有点少了。一千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可是能买好多米和面的,便是一般人家,也是存不了几两现银的。

    于是这收税太监在张家这次的送礼之后,竟然没隔几日,便又领着人去他家了。这次张家家主一看这就是来坏人买卖的了,于是也是果决,立马招集自家护院,把这几个人给赶了出去。

    若是对付的是那些地痞无赖,那事情就很容易过去了。关键这里边可是有宫里头派出来的太监的,他们又怎么会咽下这口气。要知道这这些太监可是打着给皇帝办差的名头,现下把他的人给打出去,这便是违抗圣旨,大逆不道了。再说严重一点,那就是要造反了。

    这太监一听自己的这些狗腿子如此哭诉,自然是有了主意。当地卫所官兵那可是他的助力,便是县衙里的差役,那也是要听他的。

    第二天,他就领着当地卫所的官军,还有那些地痞无赖,还有衙门里的差役,来到那张家府邸前。不过这次却不是征收什么矿税了,这次是来宣布这张家造反的。卫所的官军把这张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地痞无赖们便是在门口叫骂,这一下子把张家人给弄懵了。这怎么平白无故的就成造反了,不就是打了几个地痞无赖吗。

    那些护院,你让人家帮着你驱赶那些地痞无赖倒是可以,可是要是让人家跟着你造反,那便没门了。大家都是为了几个银钱才干这差事的,造反,那是要掉脑袋的,谁闲着没事会和朝廷作对。

    好在这张家家主聪明,看到这情形不对,马上把昨天打人的那几个家丁护院给交了出来,说是他们私自干的,和他张家无关。那收税的太监也是被叫到了张家屋里头,张家主人屏退左右后,便拿出了五万两的银票,说算是给公公压惊。

    那太监一看五万两,马上想到既然这张家能弄出五万两,大概还应该有更多的底子。于是坐在那里也是不动声色。他能耗得住,那边这张家主人却是耗不住啊,那些地痞无赖此时可是在自家院子里折腾呢,若是让他们进了内院,看到自家女眷,难保这些人不会干别的。

    于是这张家主人马上给这太监跪了下来,然后又是掏出了五万两银票,也都是泰和号的,这一下子吗,这收税的太监脸色才算好看起来。

    等到这些人都退了后,张家院子里已经是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官军和那些地痞无赖也是不管,见着好东西就拿。反正你是要造反,那你这院子里的东西,那就是要被抄家的,不拿白不拿。

    张家要说起来则买卖做的也是一般,不是那运河上最大的,所以能有现下这般模样,那可是几辈人努力的结果。现下经这收税太监这么一糟蹋,这算是家道败落下来了。十万两的银子,在此时可是不算小数目。张家主人已经是把自家的存货都是拿了出来了,这些拿出去后,那就是什么也没有了。若是济宁那边的买卖还能有进项,他们家还能熬过这个冬天,若是没有,那可就麻烦了。也亏得这张家主人关键时刻能把这银子舍出去,这可是为了进货才凑够的银票,这货还没进呢,便都一遭让这太监给搜刮去了。好在家里人都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么多人,人吃马嚼的,哪地方都需要银钱,这没了银钱,往后日子可是不好过了。

    果然没几日后,张家就合家搬出了济南府,院子也是兑了出去。众人都是知道,这张家现下算是败落了,从他家出来的老妈子或是做工的下人,自然是会把他家的情形公布出来的,这也是众人饭后的谈资。

    ……

第二百五十二章 蛊惑

    “天灵灵,地灵灵,无生老母快显灵,诸界神佛听我令,快将这恶鬼拿下。”

    济南城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屋子里,一个巫婆模样的人正在一个躺在床上的孩子做法事。别的巫婆或是道姑什么的都是喊太上老君抑或是玉皇大帝,她喊得却是什么无生老母,当然,这孩子的家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们只是希望自家这孩子赶紧好起来,所以才信了这巫婆。

    还别说,这躺在床上的孩子,在这巫婆的一番法事后,竟然还真的睁开了眼睛,这让他在一旁的父母看了都是欢喜起来。当娘的自然是扑了上去,抱着孩子哭,当爹的自然是要感谢那做法事的巫婆。银钱是要给的,但是这家主人现下却是拿不出多少,只能拿出一些铜钱。

    本以为这巫婆会不高兴,因为银钱不够,那是没人给你做这法事的。可是这巫婆却说,若是信了这无生老母,那便是会众了,会众那是不能收钱的。这家主人此时也是没觉得这会众有什么不妥,便吗哈桑跟这巫婆说他也要信这无生老母,也要成为这会众。

    能有这想法,能这么快就信了这无生老母,主要是因为这家主人被逼的无奈了。本来好好的家业,愣是让从宫里出来的太监给糟蹋了。愣是说自家的院子里有矿苗,然后就带人围了院子。他自己好嗲把家里的银钱凑出来送给这太监后,这事才算完。自家孩子也是受了惊吓,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太监都是朝廷派出来的,朝廷已经不可信了,官府也是不可信的,那只有信这无生老母了,管怎么说人家还给你把孩子救了过来,总比那些宫里出来的太监强多了。

    这样的故事,其实就是现下济南城中各处闹剧的一个缩影。打从张家被弄败家后,这收税的太监算是闻到腥了,也是知道这路数了。他原本从宫里头出来的时候,还打算让当地官府帮他忙,现下看来,那是不用了,直接就用这些无赖招数,反倒是管用很多。官府只要给他出些衙役就行了,别的却是不用官府来管。官府里的知府老爷或是通判推官什么的,自家都是不在当地,所以也是说不上什么话,只能任这些太监在那里乱搞。

    张家的事情,那就是个导火索,把这些太监搜刮的闹剧直接引爆。从那件事情后,太监们收起所谓的矿税来,那更是肆无忌惮了。他的那些手下,都是每日里出去打探,看看这济南城中到底谁家有钱。只要是被他们盯上的,那就算是倒了霉。更有甚者,那些无赖和泼皮还借着这个机会去那些大户人家后院去调戏女眷,反正你也不敢动我,动我那就是要谋反,要造反那就是要抄家。大户人家的护院也是没了招数,这一动手那就是祸事,张家的例子可是摆在那里的。那些无赖,还巴不得你动手呢,动手后他们从你身上榨出的银钱便会更多。

    除了对这些富户下手,这收税太监也是把这目光聚到了各处路卡上。济南府本就是山东的中心,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是很多,这要是在路卡上设一道关口,那不是坐地发财吗。只要从这里过,那就要交钱,不交钱的,那就直接关进大牢。家里人什么时候拿钱来,什么时候放人。这个法子,可是不分穷富的。穷人过这关卡,那可是倒了霉了,那些收税的,都是平素的地痞无赖,现下他们算是如鱼得水了,他们大概天生就是做这个的料。

    济南城里头,现下各家做买卖的,每日里都是提心吊胆,生怕那些地皮无赖找上自家。不过这中间也是多了一个插曲,有一天,一个地痞无赖忽然想到这些大户人家都是把钱存到了那泰和号里头,便撮弄这收税太监去把这泰和号给弄了。可是他这话刚说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被那太监一脚给踹在那里了,嘴上的牙都是给踹掉了。跟在一旁的众人都是不明就里,心说这法子也是不错啊,那钱庄里可是有的是银子的。结果那太监后来跟一些亲近他的人一说,众人才明白。闹了半天这泰和号可是皇上的小舅子开的,便是那郑国舅家的买卖,自己若是砸了人家的分号,便是弄到银子了,回去也肯定讨不到好处,说不定,那郑贵妃枕边风一吹,自己的脑袋大概就会掉下来。他们在宫里头,对于皇上亲近谁,京师中,谁家给皇帝做买卖,那都是有数的。若是这个都不知道,那出来做事,早晚都要遭殃。

    就这样,这济南府左近,一下子便被这收税的太监给弄得乌烟瘴气。无论是穷人还是富户,那都是背地里把这些收税的祖宗八辈给骂了个绝。财帛那是一个人的根本,若是动了人家的财帛,那便是要了人的命,又哪有不恨他们的道理。

    不过寻常百姓也是没有办法,也只能这么骂着,对付这些地痞无赖,他们是丝毫没有办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街面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多信这无生老母的,有时候给人家送上一些符水,有时候给人家做上一场法事。反正这法子也是花样多,信他们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到了腊月初八那天,这些信无生老母的会众,竟然在城门口摆起了粥棚子,说是无生老母过来救济众人了。很多人都是到那粥棚子喝了粥,没办法,这年头,穷人可是多很多的。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喝了人家的粥,自然是要听人家的宣传的。

    这事若是搁在以往,官府怕是要注意了。大明打从太祖那会儿起,就非常注意这些信教的,朝廷也是忌惮这些人,怕他们聚众闹事。特别是山东地界,那可是闹白莲闹的厉害的。

    可是现下,官府里的衙役们却是没这心思,他们都是被那些太监调用了,到各个路口去收税,抑或是跟着地痞无赖到大户人家去讹诈。没了办事的公人,坐在府衙里的巡抚老爷们,那就是和瞎子聋子差不多了。而且现下最大的事情便是这抗税的事情,很多大户人家都是招到这巡抚头上,希望他往朝中发个折子,说一说这些事。他自然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是没有办法管,所以他干脆,当起了这个时代的宅男,自己躲到府衙后边的院子里,也是不管这些事情了,自己搂着老婆孩子逍遥自在了。

    没了约束,没人管了,这会众们的动作便是更大了起来,在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甚至在城外一座寺庙里起了法坛,会众中的一个中年汉子竟然在法坛上当众布起道来。以往信这东西的,也就是那些穷汉。可是现下却是不同,那些遭了太监们讹诈的富户,现下也是很多人都信了这无生老母。对这那法坛上做法事的中年汉子,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嘴里还跟着念叨着不知什么咒语的东西。若是仔细听,却是把他家钱财还回来的意思。

    济南府是这样,等过了年,这些会众竟然从济南府往山东各地散播开来。山东各处也都是闹起了这信无生老母的法坛来,很多人都是信了这无生老母,做买卖的,求生儿子孙子的,都是跑到这无生老母相下边祷告起来。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逃过李豹所控制的鹰眼人员的眼睛的。这消息也是迅速的汇报给了李豹。便是连最初那几个挑头的,现下他们的基本内容也都是放到了李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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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要有耐心

    这些信无生老母的信徒们到了万历二十八年的时候已然开始结成众多的法坛,到山东各地去宣扬他们的口号了。吞噬小说官府没工夫理他们,但是不代表别人不注意他们。魏刚麾下的鹰眼注意到他们了,同样,那被鹰眼渗透了的山东刘家也是注意到了这些信徒。

    刘家私宅中,刘家家主老刘坐在太师椅子上,一手摸着有些花白了的胡子,一手拿着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眼睛半闭着听一旁的管家刘明跟他讲这无生老母教的事情。

    “老爷,现下弟兄们也是探查的差不多了。除了济南府外,这山东地界其他各处,都是有了这些信无生老母的。原本咱们山东地界就曾闹过白莲教,现下可好,倒是像烧火一样,这干柴一上,想不烧起来都不行了。现下这些分散到各处的法坛,要是呼应起来,那也是能有个万儿八千了,便是咱们青州府这边,现下也是有个法坛,坛主小的也是打探清楚了,却是那城外道观里的孙道士。呵呵,这老家伙平日里就会弄个符水骗人,现下可好,都不用他去骗了,这些人自己就跑他那去了。最让人生气的是,还有人把自家闺女献了过去,说是为了侍奉老母。***,这倒是便宜那臭道士了。我估摸着,这要是总坛那边扯旗子造反,这些人估计都能跟着。这一县之地就有万八千人,若是山东各处都串联起来,那也是不少人啊。老爷,要不咱们先撤旗子吧。咱们要是先撤旗子,这些人估计就都能为咱们所用了。现下咱们家也是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半年功夫,那马壮可是练出了不少精兵。若是放着不用,这银子每日里都要往里投,这可是个窟窿啊。”

    “哦,你倒是着急了。哼,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该不会是看了那孙道士呼风唤雨,觉得很有气派,才跟我这么说吧?”

    “小的不敢,老爷,小的没这想法,小的又不是没见过市面。小的就是觉得这个机会要是抓不住,那可就浪费了。我估计他们早晚要起事,这到时候他们要是起来了,咱们在跟过去,您说咱们是不是就不被人家当回事了。”

    “哼,你还见过世面,就这份耐心,还见过世面。你也不看看,扯旗造反那些,有几个是最开始造反的当皇帝了。便是本朝太祖,一开始还不是跟着人家干的。你这想法可是跟别人说了?”

    “这个绝对没有,老爷放心,到现下,就小的自己知道,咱们家这事,老爷可是叮嘱过的,小的若是混了头,一时漏了嘴,那可是不是小的一个人掉脑袋,那可是全家全族跟着掉脑袋。”

    “嘿嘿,亏你还知道这些。还算你小子有点脑筋。现下,咱们还是不着急。既然要干一票大的,那就要有这个耐心。花点银子算什么,这个时候花出去,到时候就会都收回来。你看看陈家,你看人家多精明,看到这些收税的太监来了,自己先跑了,留下几处空房子,那些人便是想去讹诈,也是找不到人。嘿嘿,这老陈还真是舍得,这么大的家业,说扔下就扔下了。”

    “老爷,据小的探查,这老陈虽然家里人走了,但是买卖还在,都是分散到了各个县城,这青州府城中,现下就一处产业了,其他产业,都是兑了出去。便是他家那酒楼,也是兑了出去。”

    “呵呵,这个我自然知道,这老陈耍的这一手,用他自己话来说,便是化整为零了。呵呵,当初做买卖的时候,就用过这手段,现下没想到躲避这些太监,也是用到了这手段。哎,可惜啊,我一开始还琢磨着若是老陈也是被那些太监逼得家破人亡什么的,我便拉着他入伙。现下到好,这家伙先跑了。哦,对了,那些信教的,你既然都打探清楚了,那就想法控制住他们一两个法坛,若是能把他们在济南那边的总坛控制住更好。这样,咱们不就可以利用这支力量了吗。”

    “老爷说的是,其实小的也是想过这法子。可是老爷你也是知道,那总坛背后是那被祸害了的张家在鼓噪的。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在过年的时候放粥棚子出来。他们处心积虑,咱们可是不好控制啊。不过小的也是派了些人过去。”

    “嗯,你倒还算有长进。济南那边派人过去,咱们自家门口这里,那就要完全掌控。你不是眼馋那孙道士啊,那你就把他控制起来,让他听咱们的。还有胶州那边,都用掌控起来。呵呵,这些人到时候可是上好的替死鬼。到时候,老夫倒要看看朝廷怎么应对。”

    两个人又是商议了许多事情,然后这刘明才出了这屋子。屋子里却只留老刘一个人在那里沉思。

    “两位祖爷爷,呵呵,这机会马上就要到了,这狗皇帝自己要把自己的江山往火坑里推,咱们可不能眼瞅着不动弹,咱们的帮他一把。等俺杀到京师,割了那狗皇帝的脑袋,再给到两位爷爷灵位前祭奠吧。隐忍了这么多年,现下总算是盼出头了。”老刘说这番话的时候,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梦呓。声音都是极小,仿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楚。

    万历二十八年,播州战事刚刚结束的时候,在大明各地由皇宫里派出的收税太监便加快了这搜刮银两的行动。因为宫里头已经放出了话,谁收的多,谁孝敬的多,那谁升官就快。反之,若是收的不够,或是不足,那就是等着回去挨板子吧。宫里头挨板子,那就是等着被打死吧。

    一时间,从京畿左近开始,山东、河南、两淮乃至江浙诸省的矿监税监们,都是开始了加大搜刮的力度。便是一向偏远的四川云南等地,也都是有了矿监税监的身影。

    万历皇帝刚坐上位置的时候,朝中诸事那都是张阁老说了算的。当时张阁老推行了那一条鞭法,也是增加了这江南商税一项。当时朝中大臣们就是不乐意。可是张阁老位置在那摆着的,也是没有人敢放声,便是反对的,都是被张阁老给压了下去。可是张阁老一去,朝中各色人等便借着皇帝打压张阁老这个机会,把这商税也是给取消了。

    万历皇帝当时也是没注意到这些士子们这样一个动作。当时内帑也是不差钱。可是等到宁夏勃家一反,然后朝鲜那边倭国又跟着参合进来后,这银子便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万历皇帝这才发现,闹了半天自己可是没多少银子可供将士们花的了。这要是从土里刨食的话,那些士子们家里的田地也是不用交税,里外里就是从那些穷人身上刨食了。穷的都是没了钱,若是再逼,那便是要造反的。万历皇帝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从小张居正给他上课,给他讲各朝各代的历史,那些朝代都是怎么亡的,那他都是清楚。那唐太宗李世民说的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便是如此了。

    所以思来想去,万历皇帝决定还是要从这些大户身上刨食。不过若是把这事拿到朝堂上讲的话,估计肯定不会被通过。而且便是通过了,也是不会被执行。他是太清楚那些官员士子了。若是能令行禁止,当初张阁老实行的那所谓改革也不会那般费劲。于是这野路子便被万历皇帝使了出来。

    各地巡抚还有士子们自然是不会就此罢休的。许多地方的官员都是要联名上书,也有的自己往朝中发折子。动人财帛,那就是动了人家的根本,便是皇帝,那也是不行。士子官员们现下能做的便是不断的上折子。其中,却要数凤阳巡抚李三才上的折子最多了。

    ……

第二百五十四章 懒的理他

    李三才的折子递到京师当中,若是没什么问题,先是送到内阁批阅,后然在送到司礼监,在那边皇上也是要看的。吞噬小说

    但是万历皇帝现下已经多年不上朝了,便是内阁送去的折子,他也是很少看,除非像播州造反这种大事。一般的事情,他都是懒的看,便由司礼监的太监们照着规矩批复,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司礼监的太监们,若说起这办事的能力,却是一点不照那些文官士子们差。大明打从成祖皇帝开始,这太监们便在宫中也开始跟着识字,很多朝中大事,他们也是要帮着皇帝来处理的。说白了,他们便是皇帝的秘书,只不过是身体有残疾的秘书罢了。像前任的司礼监太监张诚,那便被皇帝依为心腹。朝中诸事,他都会办的很妥当。这一任的司礼监太监田义,那更是忠贞耿直。所以万历皇帝也是放心的让他们替自己办差。

    折子中若是奏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便直接扔到角落里,这便是留中不发了。打从皇上不上朝开始,这司礼监里边也是积攒了很多留中不发的折子,其中最多的便是立储的折子。太监们也是清楚皇帝的意思,他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子,喜欢的是和郑贵妃生的朱长洵。他倒是想立这个儿子为太子的,可是那些当官的却是不让。偶尔有几个亲附皇上,想随了皇上这想法的,也是不敢明面上支持,暗中支持却又怕被别人发现。没办法,他到底是属于士这个阶层的,还想要所谓的名节的。

    不过这一天司礼监却是拿了内阁转过来的一个奏折送到万历皇帝眼前。说是凤阳巡抚李三才的折子,其中多有劝解之意,希望皇上看一下。

    送折子来的是田义,他说完这折子的大致内容后便跪在那里等着万历皇帝看了。

    万历皇帝接过小春子递过来的折子,却是没有看这折子,而是看了看跪在那里的田义。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因为眯成了一条缝,却有一番戏谑在里边。不过这眼睛虽小,却是充满精光。需知他可是刚抽完那福寿膏的,精神头可真是足的时候。

    “呵呵,田义啊,我倒是很好奇,这李三才的折子,怎么就能送过来给我看,他一个凤阳巡抚,能有什么大事,难道是祖宗陵寝出了事?”

    “回皇上,您看了就知道了,奴婢却是不敢多说。”田义此时仍旧跪在那里,却是不敢抬头。

    “好吧,你这一说,我倒是想看了。”万历皇帝见从这田义嘴里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便自己看了起来。

    一旁的小春子离着皇帝还是有些距离的,他倒是没敢去看那折子上写的什么,但是他从皇帝的眼神中却是看出了些许怒意。不过这怒意也就是一阵子,他发现皇上这眼中的怒意随着他看的时间增长竟然慢慢从愤怒转变成戏谑和不屑。

    “陛下宝爱珠玉,百姓也想温饱;陛下爱护子孙,百姓亦爱恋妻儿。何以陛下要拼命地聚敛财宝却不让百姓满足升斗之需呢?为什么陛下要延福万年,却不让百姓享受朝夕之欢呢?”万历皇帝倒是做的绝,看着看着,当着田义和小春子的面,竟然把这奏折的内容给读了出来,且读的时候的强调,都是充满了不屑。

    “呵呵,看看,这便是朕的臣子啊,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却是教起朕如何体爱百姓了。呵呵,这折子该是内阁那边沈一贯发过来的吧。沈阁老也是,看着这李三才不舒服,那就拿下便是,非要让朕来帮他这个忙。以为他说朕这几句,朕就会把他如何吗。皇祖在的时候,怕是要打这李三才的板子了,呵呵,朕却不会,朕现下也是看明白了,这些个读书人,里外里都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呵呵,田义,你送过来让朕看是不是也想着劝朕收回那些矿监和税监。你不用说,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朕今天也是心情好,便和你说一说。朕先不说这矿监税监,单说这李三才。呵呵,他让朕想着百姓,可是他自己想过百姓吗,你该知道他家是做什么的吧,管着运河上好几处卡子,哼,自家在运河上多少出买卖,赚的银钱,怕是比朕收的税都要多的。你说朕去收税,是真的祸害百姓了,还是在祸害这些仗着官身,做这大买卖的酸丁。他这意思,他便是那些升斗之米都不曾满过的百姓了。这样厚脸皮的话,怕是也只有这些人才能说得出吧。他家若是升斗之米都不曾有,那这普天之下,大概都是要饭的了。便是连朕,大概也是要跟着要饭了。真真是笑话。田义啊,朕知道你办事认真,但是记住,以后这样的折子,就不用送过来了。朕有这时间,还不如干点别的。看他们在那里哭号,一副假慈悲的面孔,真真的恶心人。”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告退。”田义原本以为李三才写的折子会打动这万历皇帝,可是结果却是如此,他知道现下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便只得告退。

    万历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退下。待到田义退出了屋子后,便挥手把小春子叫了过来。

    “小春子,告诉御厨那边,就说朕今天晚上要在郑贵妃那边摆酒,让他们多做点郑贵妃爱吃的东西,呵呵,朕今天心情特别好,还别说,这魏和尚送的福寿膏,却是比以往李家送的在成色上要好的多。这等好东西,若是早些送来,朕何至于现下这般模样。”

    …………

    小春子出门替皇上吩咐这些事情的同时,又是回到自己屋子里,然后再出来时,身上便多了个纸条子。这消息隔了五天功夫,便到了辽镇魏刚的眼前。

    “看来这位皇上可不是像李家老三那般好懵啊。呵呵,李三才,这又是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家在京师那边的买卖做的怎么样了。他和那顾宪成现下到底联系的如何。山东这头,这刘六刘七的后人也是挺有耐心啊,不愧是吃过大亏的,这心思倒是放的稳。”魏刚说这番话的时候多是自言自语,他的桌头同时摆着好几处的情报,他是看完了之后才发的这感慨。谋划了这么长时日,他自觉地火候该到了,却是不曾想,这刘家的人比他还有耐心。这又忽的一下提醒了他,包括从宫里头传回的消息,这些消息一综合之后,倒是提醒了他,现下这时机还是不成熟的。这位皇上,还没有到黑白不分,是非颠倒,或是没了招数,完全要借外力的时候。现下宫里头养的那些太监,看来还真不是白吃饭的。锦衣卫的人也是在忙碌,若非如此,万历皇帝又怎么会知道这李三才的底细如此之深。这李三才也是故作聪明,以为自家做的事别人不知道。这天底下,又有几个是傻子的。

    就在魏刚独自思虑的时候,万历皇帝此时却已然和郑贵妃上了床。今天晚上万历皇帝破例的没有喝酒,宫里众人都是知道,这皇帝现下每天都是要喝上一些酒的,喝完了稍有醉意,便会拿宫里的太监宫女出气。所以大家伙都是注意,被惹了这位不高兴。在宫里头混日子,第一要务便是要会看人眼色,如若不然,那便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凡比自己官位大的,管着自己的,你都要会看眼色,至于这宫里头最大的皇上,自然是更要会看他的眼色了。

    皇上今天没喝酒,众人都是把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兴许白天皇上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不喝酒,大概便是要和郑贵妃造人了。要说起来,这位皇上却不似其他皇上,后宫里头那么多嫔妃,他倒是只专宠这郑贵妃一个人。这要不是当年他在李太后那里喝了点酒,临时起意宠幸了那王恭妃,现下也就不会有什么立储的风波了。

    郑贵妃现下也是生了好几个皇子了,不过这身段姿容什么的保养的一直都很好,特别是新近用了那香水,各色都有,更是让皇上迷她迷的抗不了。这不,今天晚上,大概又要颠鸾倒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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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枕边风

    郑贵妃的寝宫中,此时倒是灯火通明。吞噬小说整个屋子也是和以往不同了许多。原来的纸窗户现下都是换成了玻璃窗户。里边挂着大窗帘,白天可以拉开,晚上屋里点灯了,拉上便可。屋子里的蜡烛也是用玻璃灯罩罩着,看上去却是显得格外的精美。天棚盯上吊着这些,床头和四处都是挂着这些玻璃罩灯。

    万历皇帝就在这屋子里用的晚膳,因为没有喝酒,他倒是很清醒。这会儿屋子里头都是收拾了干净,他坐在那里,别的宫女什么的,也都是叫了出去。屋子里现下只有他和他的爱妃。

    “哎,还别说,国舅弄得这贵妃椅还真是个好东西,这坐着累了,倒是可以躺在那里,哎,这里这里,爱妃啊,呵呵,你这一手又是和谁学的,这怎么又学上这些下人干的活计来。行了行了,呵呵,别挠我那里,我有点痒。呵呵,行了行了,停下吧,阿,停下吧。”

    没了宫女太监,只有这郑贵妃,这样的情况下,万历皇帝倒是和众人差不多,没了什么所谓皇上的威严。此时便如同常人一般,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很是放松。

    “皇上可是舒服了?”

    “舒服了,舒服了,行了行了,你也陪着朕躺一会儿吧,哎哟,瞅瞅给你累的。这按摩倒真是舒坦,可是瞅着你忙活,朕倒是怕你累着。赶明个儿,让伺候的下人宫女什么的学一学,到时候便不用你来弄了。”

    “皇上,这便是臣妾一番心意,若是让下人动手,那便没了那份心思了。呵呵,只要皇上高兴,臣妾也是不累。”

    “哎呀,行了行了,你这该是跟国舅那如夫人学的吧。他家里那些个女人,都是要争着要他的宠,咱们家里和他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朕的心思。朕这辈子,就只喜欢你一个,你便是不弄这些个,朕也是喜欢你。你看你,没来由的,跟着他们学这些。哎,该不是又要替国舅求什么了吧?”

    “臣妾就是知道皇上能明白臣妾的心。其实也不是替国舅求什么,其实是替洵儿想来着。”郑贵妃说到这里,这表情变得也是快,起先还满是梨花的脸上,此时倒是立马有了阴霾。

    “哎,爱妃啊,你这般想,朕又何尝不是呢。怎么,你那又有什么法子,想要跟朕说一说?这要是有法子,朕还用你说吗。那些个穷酸,老是搞那什么圣人之道。朕的家事,也是要他们来掺和。哎,没有办法啊。”

    “皇上,臣妾觉得,若是给洵儿找些个伴读,然后再找一些师父,这些师父且都是这朝中大臣,这到时候若是再提这立储的事情,他们便会帮着洵儿了吧。现下洵儿虚岁也是十五了,虽说有了西席先生,但是总归和朝臣们离着远一些。这要是把皇上觉得可靠的人都安排给洵儿当老师,皇上您说,到时候他们能不帮着洵儿吗?”

    “哎,别说,你这法子倒是有点门路。嗯,这不是你想的吧,该是国舅给你出的主意吧。”

    “皇上息怒,臣妾知道,外戚和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臣妾这法子也是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臣妾只是为了自家孩子着想啊,皇上,若是让人觉得蹊跷,倒是可以让所有皇子都在这些臣子们的教导下一同学习,到时候洵儿自然能胜出,毕竟,洵儿也是很聪慧的啊。”

    “哎,好吧,也是难为你了,爱妃,让你想了这么多办法。姑且就按你这法子试一下吧。常洛那家伙,却是不用学了,都是十九岁的人了,现下才学,怕是有些晚了。至于这伴读吗,嗯,倒是可以从有些人家选出来一些子弟。”

    这样的法子,郑贵妃自然是想不出来的,他自然是从国舅那边听到的,至于国舅那边是谁出的主意,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郑贵妃也是想通了,这要是立了朱常洛当皇太子,他以后便当不上那太后了。自家儿子就了番,怕是这一辈子都是见不到了。

    她是这样想的,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想法。这个女人,能让万历皇帝看重,自然是有她的优点的,那便是没有多少心眼,一心一意的对那位皇上。其实便是她儿子当不上未来的皇帝,她也就是觉得会孤单一点,对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所谓的权利,这郑贵妃还真是没多大在意。

    可是他不在意,他那弟弟却是想的多。他现下能有这般产业,这般家世,那便是因为他那姐姐现下受着皇上的宠爱。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后若是那朱常洛当了太子,他家还会不会有现下这般局面,那可就不好说了。最起码,像现下宫里派出太监到各地征收税银的时候不去骚扰他家,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了。买卖那是怎么才能做起来的,那要有后台,没人罩着你,在现下的大明,指望你自己凭本事做买卖,那你就做梦吧。有能耐的人有的是,哪里又会轮到你来发这财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便又要有行动。宫里头各种新鲜事物,那都是他从外边弄进去的,为的自然是讨好皇帝,外带就让皇帝更加宠幸他姐姐了。等到这亲密程度差不多的时候,他才想到如何进行下一步。当然,这些也是别人给他支得招。至于到底是谁支的,一般人那是不会知道了。

    现下,便有使出了这样的招数。后来郑国泰也是明白了,这道理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便是如同做买卖一样,叫做利益均沾。那些人若是和他那外甥待得时间长了,便自然在外人眼里属于一派了。到立储的时候他们要是不帮着使劲,那等新太子一当上皇帝,这些人都要倒霉。所以啊,他们肯定会拼命的帮着他那外甥争这太子的位置。

    当然,光指望着自己的姐姐在宫里头说话也是没有用,外边这些大臣们,郑国泰也是动了脑筋。

    说实在的,一开始,郑国泰还真是有点烦。想当初他刚成为这国舅的时候,朝中各色人等,都是不把他当回事。在那些文人眼中,他就是一个靠着自家姐姐上来的勋贵,和大明旁的勋贵比,那就是个爆发户。且当时他那买卖做的也是一般,若是论及钱财,他有时候还真是和那些几辈子的勋贵之家没发比。

    这人就怕别嘲笑,被讥讽。若是这人本身修养足够,且能看得开这世界也是不怕这些的。偏偏这郑国泰却是那种暴发户的心态,他又哪里受的了这个,所以他当时是想着法赚钱,想着法讨好那些文人士子。可越是这样,那些人也越是瞧不起他。京师中勋贵,那也是经常走动的。不过仿佛约好了一般,那些人都是不和他一起玩。便是赚钱,也是四处挤兑他。这要不是后来他和辽镇的军将联系上了,他又哪里能找到现下这些发财的路子。便是如此,当初若不是那辽镇军将帮着他把那些马贼赶走,他这买卖,现下做不做的起来还要两说呢。

    有了这些事,再让他亲近那些穷酸,他又怎么肯低下这头。这要不是那新过来的幕僚劝说他,他还真是不能这么做。

    在那幕僚的谋划下,现下郑国泰可不单是这一手准备了,便是另一手准备他也是都做好了。

    至于这一手什么时候用,那就是要看这局势的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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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围剿之后

    皇帝下了命令,地方自然是照做。其实便是皇帝没下命令,这些地方官也是要围剿这些乱民的。需知道,这地方上有了问题,无论如何,那都是和地方官有关的。最起码一个地方不靖的名号下来,便是他们担待不起的。那山东巡抚和济南知府一开始之所以没有管,也是因为他们自家都是遭了这些税监的盘剥,所以看着乱民打砸这税监衙门的时候,他们也是跟着解气。可是后来他们却是回过味来了,这要是有人像他们这样,蓄意的挑拨这些乱民,在地方上作乱,那到头来,到了朝中,便是留下了给人攻歼的口实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又岂会不在意。

    更何况,那些乱民,一开始还是只打砸这些税监的衙门,可是后来便变了味了。他们砸完这税监衙门仿佛觉得不解恨,竟然又开始冲击各个州县的官府衙门了。乱民中竟然有人开始鼓动众人说官府和这些税监衙门一样,喝人血,吃人肉。

    乱民便是乱民,一旦乱起来,便没了什么章法。所谓有组织无纪律便是如此了。一开始济南城中的乱民们在张家人的鼓动下砸了那吴太监的税监,又在这院子后边拦住了想逃跑的吴太监和其一干爪牙,那时众人都是愤怒,自然是一窝蜂似地上去打个痛快了。吴太监的爪牙们好歹手中也是有兵刃的,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他们人少,且有势微,所以拿了兵刃也是没有用,最后还是别众人打死。

    等到打死这吴太监和他的爪牙后,众人已然兴奋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到了现下,都是没有官兵过来,那就说明官府那是不行了。且大多数人的脑袋都是不清醒,只是跟这作乱,且这吴太监平素他们也是生恨的,这个时候又砸又打的,那自然是解气。然后众人就跟着进了这税监衙门,这一进去可倒好,让这些乱民们自己先乱了起来。

    所谓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摆在税监衙门里没有运走的税银呢。一箱箱的,打开一看,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纹银,亮澄澄的,都是晃人眼。原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众人,此时更是被这些银子刺激的完全忘记了自己姓什么了。哗啦一下子,也是没人去听那法坛的坛主说什么了,都是开始疯狂的抢银子,抢的时候还互相拳打脚踢的,有的还直接动了兵刃。

    在这税监后院那条街处理完那吴太监后,张家的那主事的张松仁才来到这税监衙门里。他也不知道这里头会有这么多银子,现下一看到众人都在疯抢,他自己也是不知道该如何了。这情况完全的是出人意料。他家主子给他的任务可就是利用这无生老母鼓动众人去砸这税监衙门,却是没想到这砸完之后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一时之间也是慌了神,喊了两句,想利用他发坛坛主的身份镇住众人,可是却是没有用,他手下也是有好几个得力干将,这几个人也是拎了几个抢的正欢的信徒来到他眼前,呵斥加大骂,但是也就是这几个人,其他人却是对他们的行为无动于衷。谁会眼瞅着白花花的银子不动手拿,大家伙砸这税监衙门又是为了什么,天知道这官府会不会派兵过来,若是派了兵马,那他们这些跟着作乱的,那还不都是要砍了脑袋。此时已然有了好处,谁要是不拿,那就是脑袋让驴踢了。至于这法坛坛主,那就是个摆设。银子面前,什么都是白扯。

    银子毕竟有数,砸这税监衙门的信徒,现下怎么说也是有个好到两万人了。有的没抢到,有的却是往自己怀里揣了五六十两。张松仁一看自己的领导力在此时竟然毫无用处,便也让自己的手下跟着抢起银子来,毕竟,他们家原本就被这吴太监给嚯嚯了,又是动了老本,还有在外边拆借的,来暗中做这鼓动信徒的事情,银子也是没有少花。这个时候,却是正好捞回些本钱的时候。

    这样一来,这些乱民算是彻底没了头了,大家都是三五成群,在这济南城里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打砸抢了。

    这个时候,衙门里的衙役想出来阻止,也是晚了。因为这些乱民人数实在是太多,中间又有很多人看着这些人没了管束,便也跟着加入这支队伍了,最后弄的济南城里越发的乱。很多店铺都是被这些乱民趁着这个时候给打砸了,然后便是哄抢,济南知府还有山东巡抚此时才知道这事态已然失去了控制。好在他们还都很冷静,连忙告诉衙役把城门封了,然后找人出去调兵。

    济南城内各个大户人家此时却是比那吴太监在的时候更加糟糕。有护院的还行,护院少的那就是不用说了,对方人数上只要比他们多上许多,那便会直接破门而入,然后就是抢砸,间或还有家里的女眷被这些乱民给趁机占便宜糟蹋的。

    整个事情是从靠着中午时分才开始的,等到了事态失去控制,然后官军进城后,已然是下午太阳快落山了。乱民终归是乱民,在怎么猖狂,那都是乱民。山东境内的卫所官居,虽说平素和农夫差不来了太多,但总还是有差距的。且军中还是有一些老兵的,能起到带头作用,而且乱民心中本来就有鬼,现下看到官军进城了,他们自然是四散而逃。

    济南知府知道这个时候是要马上清理的,不能拖到明天。便是如此,他头上这顶乌纱能否保住,那都要两说了。他现下心里也是后悔,若是当初这些人刚闹事的时候就直接把官军调进城多好,哪里会有现下这些事情。没办法,现下能做的便是先把这些乱民给平了,然后在想法上下打点,自己在奏折上也要好好润色,若不然,这事情那便是他身上的一个污点。

    于是一整晚上,济南城都是军兵的搜索和盘查。那些闹事的,像张家的人张松仁,当时在抢完税监衙门的时候就发现事态已然失去了他的控制,于是立马领着人拿着抢来的银子出了城,剩下的,一直留在城里头打砸抢的,便都是些混了头的信徒了。

    军兵也没比这些乱民好到哪里,他们抓到乱民,那就是直接砍脑袋,然后还要把乱民身上的钱财搜刮出来。有的军兵,竟然也和那些乱民一般,竟然直接去抢那些刚被抢了的大户人家。所谓兵匪一家,此时倒是真真切切的体现出来了。

    济南城的良善百姓,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夜,第二天在一看这济南城,算是不成模样了。

    那山东巡抚和济南知府知道,这事如若就这样完了,那他们就是彻底完了,所以他俩也是马上想到了把这事情朝着于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做的法子。这信了无生老母的,那便是和以往的白莲教是一样的,这个时候倒是可以用这个名号来做文章。要把这件事扩大,夸大到这真的就是一场民变,一场造反,那他们的罪责就可以轻上许多了。而且他们还让军兵即使的围剿,制止了事态的扩大,那便是万事大吉了。

    于是这场清剿从济南城立马扩大到整个济南府,连着山东其他州府的知府知县都是得了这个命令,赶紧组织人手就地清理这信了无生老母的教徒。

    那头,山东巡抚也是马上给朝廷做了奏报,当然这其中情形他是不会照实说的,总是要润色一些,凸显出他的功绩。

    济南城里头的这场乱子,并不是没有人关注,那青州府的刘家便是派人暗中盯着这些乱民,同时也是看看官府的清剿力度。魏刚麾下的李豹更是派了人在这里边等着,等着这乱子起来,他们好干他们预谋已久的事情了。

    除了这两家,一样还有别的人在盯着这场乱子。张松仁本身是听他家主子的命令的,但是他却是不知道他家主子是怎么想到这法子的。

    此时离着济南城不远的济宁城中,一处宅院的书房里,一个下人模样的人正跪在那里,显然已经是说完了什么,等着坐在上首位的那人在发出命令。

    坐在上首位的那位,此时倒是不怎么着急的模样,一边端着茶水,一边思量着,那茶水显然已经凉了,但是他却没有心思喝。

    “行了,这大致情形我知道了,你领着弟兄们继续探查,务必要做到准确,这次事情,前前后后,都是什么样子,要弄明了。回头去账房那边领银钱吧,记住,不能声张。那张家不要在联系了,就当咱们从来没和他们接触过。”

    “是,掌柜的,小的这就去了。”

    坐在上首位的那位掌柜的挥了挥手,然后独自思虑起来,茶水已然放到了桌子上,手却捻起了胡须。再然后,他忽的起身,到了书案处,拿起笔来,开始写起什么来。等到他写完,竟然暗自笑了起来。

    “嘿嘿,这次这事情倒是出乎意料,老爷听了之后该是有新主意了。来人啊!”

    “在!”

    “把这封信连夜送给老爷,你记住,需要亲自送到老爷手中,可听明白了?”

    “小的知道了,掌柜的放心,小的这就去。”

    “穿山豹这家伙,现下是不是该用一用了,那年被人打残了,现下也该养起来了吧。”这掌柜的自言自语起来。

    于此同时,在青州府城中,刘家主人老刘也是一样的在问他的管家刘明同样的问题,不过问的却是比那济宁城中的掌柜的更细,其中还涉及到官军的战斗力问题。

    “怎么样,刘明,那些乱民可是有你预料的那般不堪?还是比你预料的要好?”

    “哎,别提了,老爷,这些乱民,还真是像您说的那样,真真是不堪,那张家的主事竟然是只会鼓动,别的却是什么也不会做了,眼瞅着那些人去打砸抢,竟然也跟着去抢,不过这家伙脑袋还算清醒,抢完了就跑了,不像剩下的那些,都是彪呼呼的,一直等到官军来了,这才想着跑,可是哪里还赶趟啊。哎,乱民就是乱民,成不得大事。原本还指望他们能消耗一下这些山东的官军,哎,却是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

    “呵呵,知道了吧,知道这乱民和官军的区别了吧。不过我让你看的可不是这一点啊。其他的呢?”

    “哦,老爷,这个下边的弟兄也是看了。官军要说起来,也是和那些乱民差不多,就是多了个名号,手里多了兵刃。和那些乱民一般模样,都是到大户人家去抢去砸。哎,可怜济南城里那些做小买卖和没了护院的人家了,这次算是惨了。”

    “嗯,所以啊,我让你看可不是白看的,你这一看,就能看到咱们将来的优势和劣势。你看,我说现下时机还不到吧。莫要做那挑头的,放心,山东地界,这才是开始。这事若是传到别的省份,你敢保别的省份的人不能跟着乱。皇帝看来是混了头,竟然跟这些大户人家开始过不去了。这就是自掘坟墓了,莫急,你先看着,盯紧了。呵呵,咱们家的那些人,现下看来,对付山东境内的这些官军,该是超盈吧。”

    “嗯,这一点小的早就说过,老爷放心,现下这些官军,那就是顶个名号。仗着有一些老军在路边,若是没了打过仗的老军,那就是一群农夫,说点不好听的,还真是赶不上现下咱们家那些伙计。”

    “这才是刚刚开始,莫要下那么早结论,济南那边一乱,我估计这山东境内便不会消停。这信了无生老母的,又不是济南一府。其他州县,马上便会跟着围剿这些乱民。所以啊,你让青州府这边的法坛先隐蔽起来,把人员都先疏散到乡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好好算计一番,那就能糊弄过去。这些人将来可是种子。不过,张家那种事,可别发生在咱们家身上,到时候可是要令行禁止的。若是出现张家那种事,我唯你是问。”

    “这个老爷放心,小的又怎么不会长这个记性。”

    老刘预测的果然正确,就在腊月初十,山东各地都是开始了清剿这些信了无生老母的教徒。平素在各地法坛集会的,在各地败大师兄的,都是上了官府的名单。当然,这些教徒在腊月初八那天也是折腾了一番,各个州县的税监衙门也都是让他们砸了,只不过没有遇到济南城那种情形,税间衙门里能发现大箱大箱的银子罢了。即便如此,他们也是跟着又在各处州县里闹了开来。不过各个州县的知县,却不似那济南知府还有山东巡抚那般纵容这些教徒,都是找了官军来围剿。所以那山东巡抚的命令到了各个州县后,大家反倒是很好奇,这不是当天就齐了的活吗,怎么难道还要在来一遍。不过他们都是当官当成精了,不管怎么样,上头来了命令,那就照着执行。城里头住抓不到,那就到乡下去。

    不过这些地方的知县衙役们却是没有把抓来的人就地处死,而是把他们卖给了一些商贩。按理说这样的事情那可是犯了王法的,可是这事若是没人说,便也没人知道。知府知县什么的却是借着这个机会,赚了一笔好钱,一个人不多,也就半两银子,但是架不住人多啊,只是处死首犯,便是那些法坛的坛主什么的,其他的,都是被他们个卖了。回头把这事情要说的小一些,朝廷那头也好交代。

    他们这些做官的,可不似那些当大头兵的,一个劲的希望要人头来当功绩,他们要的可是地方安稳,不出大事,那等到考评的时候,最起码也是个中等的考评。若是为官期间,地方上出了乱子,死的人多了,那可就是麻烦。现下有人买这些人当奴仆,知道底细的都是明白这些所谓的奴仆将来要被送到海外的荒岛子上的,这一辈子那是回不来了,所以也是放心把这些乱民卖出去。当然这样知道底细的人还是很少的,大多数的人都是得了上官的命令,照着办事就是。

    这些人被各地的行商用送货物的方式,送到了胶州湾左近的渔村,然后那边便有大船把他们接了出去。把他们卖了的那些官吏却是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收钱便是。若是送来一万人,那就是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各地闹法坛的人都是有限,一个州府里也就万八千人。为了卖出更多的银子,这些人便是连老人和小孩也算在内了,那边那些商家也是认了,老人小孩也算钱,一分不少,当场结账。

    相对于山东其他州府,胶州府的知府衙门却是赚不到这笔钱了,当然这种事情,各色人等也都不会出来乱说,大家自己赚了银钱,那便是什么事都没有了,谁会脑袋坏了一样的出来乱说。经手这样的事情,也就是知府和通判,便是连下边的人推官都是不知道。

    胶州府的法坛会众也是在腊月初八那天闹事的,可是他们一闹事之后,就有人跟他们说这是犯了王法的,算是造反,要掉脑袋,那个时候,州府的官军还是没到,有人便领着他们出了府城。再然后,便是忽悠他们说这事情已经让官府的人知道了,他们现下都是通缉的要犯。若是不逃,那就只有等死了。众人都是没什么主心骨,都是听着那领头的大师兄的,结果那人便说他有关系,可以领着众人出海,朝廷便是在厉害,也不会追到海外。于是胶州这边,拖家带口的,竟然一下子忽悠出了三四万人。

    胶州湾那边陈家原来建的私港,此时竟然成了一个乱民集中所在,打从腊月十二第一波人上船开始,就不断有人送过来。这些乱民,闹事的时候觉得挺有能耐,可是到了这里,却是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偶有要闹事的,竟然是直接砍了脑袋。他们也是没有想到,这边看着他们的人,竟然比官军还厉害,一切也都是准备的稳妥,他们来了有住的地方,有吃的,但就是简单了一些,都是一些没有吃过的玉米面饼子,然后就是咸菜和咸鱼了。有些人原来也是过着上等人家的生活的,冷不丁的还真是吃不惯这些,但是大多数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有时候还吃不饱呢,现下有了这玉米面饼子,便已经是不错了。还有咸鱼,这就算是过年了。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他们这一辈在恐怕也是没有看过这么多船,除了大明的福船,竟然还有那种西洋大船,不过上面的人却都是汉人面孔。有人见过世面,听那口音,竟然是辽镇地方的。他们带着这许都疑问,便上了这船。不过很多人却是不知道,他们这一去,却是要等到儿子或是孙子那辈人才能回返到这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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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各处战事(续)

    倭国奥陆地方依然算是这个岛国的北边了。便是太阁丰臣秀吉当初争霸倭国的时候,都是没有把这里当回事。后来还是那伊达家的大名伊达正宗,便是那个被称为独眼龙的家伙,首先向秀吉靠拢,跟着秀吉征伐小田原,这奥陆地方才算是正儿八经的被伊达家统领。这里土地自然是比较少的,也就是靠着点金矿或是出产一些马匹,这才能将将够将养各家大名的武士。若是再往北,便是那隔着海峡的虾夷地方了。这个地方,现下便是由当初主动和太阁殿下接触的虾夷庆广所统领的。这里可谓天高皇帝远,若是倭国本州地方,谁当了幕府将军,或是谁说了算,这边只要表示一下臣服,那这里就是那统御大名的天堂了。说他是土皇帝却是一点也不为过。

    虾夷家现下便是这片土地的统领,靠着这海上的渔民还有商户的供养,他们倒是将将能够维持自家开销,这虾夷地方到底有多大,他们自己也是不知道,他们只是局限在这靠着南边港口的海边一带,远处那高高的山峰,他们都是没有派人过去。据说那边还有野人,虾夷家的武士虽然不怕野人,但是却是没有那闲工夫去追寻什么野人。

    可是在大明万历二十九年三月中旬的时候,这海边却是出现了好几艘西洋大帆船。刚刚开春,渔民也是能出来捕鱼了,可是看到这些西洋大帆船后,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捕鱼,都是吓得架着自己的小渔船赶忙往岸上跑。那些西洋大船竟然也是不管这些小渔船,而是径直的奔着虾夷地方的港口开过来。早有人通知了虾夷家的大名虾夷庆广,当得知是西洋大船来的时候,虾夷庆广也是一愣,心道西洋大船没事跑他这边来干什么,按照他所知道的,这西洋大船来这倭国都是做买卖的,不去长崎或是平户,却是跑到这北边的苦寒之地来干什么。他知道自家有几斤几两,自然是不会派兵出去跟人家对抗的。至于年前明国的使节跟刚打了胜仗的石田三成说要他们割让这北边岛子的事情,他这个当地的大名,却是不知道的。本州地方,那些大佬们打生打死,总是要决出一个高下的,他这样在四边呆着的大名,到时候只要对那胜了的大名表示臣服,那就一切都完事了。他哪里知道那些大名和别国商谈什么事情呢。

    现下人家来了,他总要派人问明白缘由,于是便让自家的旗本武士带着一些农兵,另外又派了一名通译,撑着小船往那西洋大船奔去。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小船冲着那大船驶过去的时候,刚要靠近那大船,那大船却是突然之间向他们开了炮。刚开始那几炮还真是没有用打中那小船,可是架不住人家船多炮多,那船上的通译和使者连忙大喊,但是也是没有用,人家根本不理睬你,直接就是开炮。几轮炮火后,那载着使者和通译的小船,上边还有虾夷家的不少旗本武士,都是被炮弹砸中。武士们没有被当场炸死的,都是跳到水里,这个时节,水正是凉着的时候,跳到水里,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有的船离着远,看到这一幕后自然是飞快的往回划,那意思自然是要回去报信的。然后他们那些小船,跟鼓足风帆的西洋大船比起速度来,一样是不行。没几下子就被人家撵上了。离着老远人家就开炮了,几下子后这些船便成了木板,漂浮在了海中。

    岸上也是有人知道了这事,都是恐慌的往虾夷家的居城跑去。箱馆城现下一下子倒是成了很多人的避难地,城下的商贩都是往这城里跑来,虾夷庆广一看这架势,马上命令关了城门,各处人等都是严正以待起来。至于派兵出城,他现下还真是不敢。因为那大船上的火炮很是犀利,他的武士们哪里看过这样的炮火,早就吓得没了胆子,哪里还能出城作战了。

    紧接着那些大船上便放下很多小船,上边有兵士划船,向着虾夷家的这港口划过来。虾夷家的武士也是有想抵抗的,在这港口左近也是严阵以待的。可是人家看到这个情况后,竟然直接用船上的炮往这港口上轰起来,众人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有胆量在这里守着了,都是一窝蜂的往回跑。

    待到人家那小船上的人靠近这港口后,这岸上竟然已经没有人在这里防守了。

    虾夷家的武士们也是有了算计,既然你这船上的炮厉害,那我就不和你在这海上打。到了这路上,你这船总不能上地上吧。他们现下都是龟缩在城里,等着对方来进攻。

    可惜他们这算盘打错了,等到对方登了陆,他们在迎接完对方第一次攻击后,便知道,这箱馆城是守不住了。

    不用说,来到这里的自然是魏刚麾下的水军,八条战斗盖伦船,带着一千人的陆战队,陆陆续续的登了陆。等他们到了港口上,发现对方竟然不对他们进行阻击,都是很欣慰。原本他们预料的可是在这登陆过程中要遭到对方阻击的。既然已经顺利登陆,那接下来就好办了,直接就是摆好了战斗队形,然后梯次向前进攻了。这从港口到那倭国大名家的厢馆城,一路上竟然是没有人来防卫,陆战队的人就好像在行军。

    到了城下,看到倭国的武士们都是紧守着那城池,陆战队的人便开始了攻城。不过他们倒是没有贸然行事,而是等着人把大船上的火炮抬下来几门,这火炮可不是海军的,而是他们陆战队的,都是有轮子,下了船,推着就能走的。对这那城门便开始了轰击,现下魏刚麾下工厂造出的火炮,已然不是最初设计的那种了,无论是炮身的重量,还是所用的发射药,都是发生了变化。这导致陆战队用的火炮不仅要比原来轻便,而且威力也是大了许多了。现下陆战队用的火炮,炮弹已然全是开花弹了。这样的火炮轰击起来,虾夷家的那居城,根本就是和纸糊的差不多了。等到轰的差不多的时候,陆战队的人便按照班为战斗单位,向那城里冲去。其实此时那城里的武士,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吓懵了,他们哪里看过这样的场面呢。

    整个战斗,可以说就是摧枯拉朽。虾夷庆广今天早上还挺高兴的呢,可是到了中午,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到,就让人家给他自己的居城给占了,而且他也是在这火炮的轰击中北炸死了。

    三月间发生在虾夷地方的战斗,一直到六月份的时候,才被倭国京师左近的石田三成知道。他一开始还没有听明白,可是后来弄明白之后,才暗中感动恐惧。看来那去年来的明国使节说的还真是不假了。当时他正逢那关原会战打了胜仗,心气也是高。所以对于明国来的使节,也是不怎么当回事。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明国兵马,竟然真的来到他们这倭国岛子上了,而且还占了那虾夷岛。这倒是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那边现下可是不怎么听他话的伊达家统领的,虽说他们和德川家在这关原会战的时候战败了,可是人家实力还是放在那里的,江户城那边虽然有那上彬家牵制他们,但是那也仅仅是牵制,说明他这位继承了太阁殿下遗志的大臣现下还是没有能力管那边的事情的。后来他倒是干脆,反正那边他也是管不着了,索性就不管了。

    但是相对于石田三成的面子问题,统领奥陆地方的伊达家就是有点难受了。因为那占了虾夷岛子的明国兵马,不仅仅是占了那岛子,且还从奥陆这边劫掠人口,那海鲜对面的陆上,接连一个月来,都是有当地的小大名向他汇报,说明国兵马堂而皇之的登陆,然后直接毁掉了他们的居城,然后就是到各处搜刮人口和钱财,他们现下都是不敢再回去了,都是躲到临近的深山中。他们面对对方的劫掠,也是组织了人手进行抵抗了的,可惜,都是被人家打的找不着北,然后就溃散了,甚至有几次都是被人家连锅端了,跑都没有跑得了。对方作战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用的都是铁炮,且打的比他们现下用的还要远,然后近战的时候,又能扔出一些炸雷,一炸开来,周围的人都是要被崩死。现下没有办法,打不过人家,就只好躲着了。好在那些明国兵马也仅仅是上岸劫掠一番,并没有占据他们的土地,抢完了就走了。也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又回去。可是城池已经被破坏,城下町或是临近的村落都是被那些明国兵马糟蹋了一遍,他们再也不是以往高高在上的大名了。没了使唤的人,他们就和普通农夫没什么两样。

    再后来,到了九月份的时候,德川家的人知道了这消息后,竟然一改以往强硬的态度,直接让伊达家的人出面和那占了虾夷岛的明国人马联系,说是同意对方占据那岛子,但是要求对方不再骚扰对岸的百姓。并且要求和对方通商,甚至提出了要进行军火贸易的要求。不过明国这边也是跟他们直说了,说这岛子根本和他们倭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就是明国的土地,不存在什么割让的问题。这就是他们自己发现,自己开发的一个岛子。对方必须首先承认这一点,才能和他们通商,至于军火贸易,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许多事情,必须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做,那才能做好这军火贸易。

    双方来回扯了几次皮,但是伊达家和德川家这边毕竟是没有多少底牌的,便只有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当然,这个时候,已然是万历二十九年的年底了。

    倭国这边战事说起来拖得时间倒是很长,毕竟那是为了占据那个岛子。至于占了那岛子的目的,魏刚自然是想以那未来的北海道岛为跳板,然后把船队送到太平洋对面的北美大陆的。美洲大陆,现下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是占据在南美和中美,至于北美洲,虽然东海岸那边现下英国人和荷兰人已然染指,但是他们进行的所谓拓荒行动效率实在是低下,至今也就是在海岸边上徘徊吧。魏刚自然是不能任由白人占据了北美这边的大片土地的,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里虽然没有中美洲和南美洲那么多的贵重金属,但是却是有工业发展的重要资源,煤、铁和石油以及其他金属矿藏,这块大陆上的储备,丝毫不比那南边的澳洲少。他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了,那所谓的美利坚合众国就是不要有了。那块土地,还是由华夏人来开发好了。

    相对于倭国那边的战事,辽镇边墙外的战事进行的便是很快了。就在那插汉部落的首领卜言台周还犹豫的时候,辽镇兵马已然进攻到了他的部落王帐的眼皮子底下。人家都打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要是不反击,那便是能逃出去,也是被其他蒙古人耻笑的。

    于是卜言台周边领着各部落的部众,迎着对方冲上去了。插汉部在正德皇帝在的时候,其实对大明的侵害还是远不如俺达部的,他们可是被俺达部赶到了东北这边的,然后又是和女真人争地盘,争牧场,能有现下这般局面,那也是经过几代人打死打生才留下的。现下可以算是又一次到了这存亡的关键时刻了,各个部落的台吉也是瞪大了眼睛,把自家的人马都是调了出来。都是憋了一口气要打好这一仗。

    等到了和辽镇兵马对上的时候,他们发现,辽镇兵马竟然只有一万步卒。大家都是在这草原上长大的,这点见识还是有的,都是认为这辽镇兵马肯定把主力藏到了这战场附近,等着趁对方不行的时候,再让这大股人马出击。可是问题是,这一万步卒能够顶得住他们现下集结起来了的好到十万的骑兵的冲击吗。卜言台周也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倒是信奉那句话,在一切实力面前,阴谋诡计什么的,那都是纸老虎。他觉得只要自己带着人马往前冲,到时候便是这辽镇兵马有那火铳助阵,也是扛不住这么多人的冲击的。

    他这主意打的倒是好,可是这次他面对的再也不只是火铳了,还有火炮。当炮声一响起来,他才回忆起来,那年他带着十万骑兵进犯广宁右卫的时候,所面对的那支军兵,人家好想也是用火炮的。而且那时候的火炮好想和现在还不一样,这次的火炮好像比那次更加的猛烈。

    十万骑兵,聚集在一起,面对山摇地动般的火炮轰击,结果只有一个字,逃。便是再怎么勇敢的蒙古武士,面对这样的场面的时候,都是感叹,大明再也不是以往那个软弱的大明了,这火炮的轰击,足以说明,他们这个部落行将就终了。

    结果他们预料的还真对,就在他们开始溃散的时候,从四下里一下子窜出很多骑兵来。有的穿的都是制式的铠甲,手里挥舞着马刀;有的则是女真人打扮,还有的便是那刚刚降了的朵颜三卫的人马了。打不过人家,在草原上生存,第一要诀也是跑,你只要跑的了,就不怕没有报仇的机会。于是插汉部下边的各个台吉纷纷带着自己的部众,开始向四处跑去。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比较聪明的,他们都是往北边跑,却是很少有人往那俺达部所在的西边那边去的。

    不过让他们感到郁闷的是,以往他们对阵明军,可能在战阵上打不过对方,然后他们就会跑,这样倒是可以把明军的优势消耗没有。可是这次他们故伎重演的时候,却是吃了大亏了。这辽镇也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支人马,足足有一万人,竟然是贴着屁股追着那些逃散的部落骑兵。这追击竟然持续了十天半个月。很多插汉部的蒙古骑兵,都是被那些奇怪的辽镇兵马给耗的只好停下来投降。一直到后来,很多人都投降过来后,他们才知道,当初能跟着他们屁股追下来的,竟然是女真人。只不过这支女真人的队伍,是完全属于聊镇总兵魏刚的,和女真各个部落出来的人那是不一样的。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辽镇兵马在出了边墙后,便相继收复多言三卫和插汉部落占据的土地。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明军打完这胜仗之后,一定是要把首级清点,然后往上头交上去用来换取官位的。然后大兵自然是要撤到关内的,所以别看明军打了胜仗,这地方还是人家的。可是这次却是不一样。很多被俘虏了的蒙古牧民,出了继续放牧的外,剩下的一部分被运到了东边辽镇以内,至于具体干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部分运走了,剩下的一部分,则是暂时间成了瓦匠,他们在某些人的指挥下,在这原插汉不王帐的左近,选了一处风水所在都是很好的地方,开始建造起一座城市来。此时当然还谈不上什么城市,顶多也就算是一个军事堡垒。

    插汉部的头人卜言台周因为在和对方对拼的时候被炮弹炸死了,所以现下他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剩余的人,都是意见不统一。有的在被人家追击的过程中全体投降,有的则是顽抗到最后一刻。

    就这样。长城之外,蒙古人的实力一下子就萎缩了一大半,要说现下对大明威胁最大的,反倒是那三娘子所统带的俺达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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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京师平静了

    发生在辽镇边墙之外的这场战事,若是换做别的时候,那无论是朝廷,还是坊间,那都是要答说特说的了。吞噬小说(未完待续89免费小说阅《》)毕竟,大明打从土木堡后,好像就没有主动进攻过长城外边的鞑子。即便是武宗时候,那也是刚刚和鞑子打个平手。且那还是武宗皇帝亲征的结果。即便如此,那些文官们写的史书上还是对武宗皇帝嘲笑了一番。说他亲征那就是在那耍宝,特意弄了几个鞑子俘虏到他眼前,然后他自己去和这些鞑子俘虏比划几下,让那些阉人几下来,便是他武功盖世的证据了。这等行为,和他他西苑那边弄得那个豹房,里边弄上一些宫女太监当做买卖的商户,然后他去逛街买东西一样,都是出于这武宗皇帝自己的胡思乱想才弄出来的,做不得实的。

    此时的朝廷里头,无论是一直呆在深宫中的万历皇帝,还是京师里的其他文官们,目的竟然出奇的一致了,那便是让已经过来的边镇人马赶紧的把盘踞在通州和大兴的反贼们剿灭。至于已然发过来的边镇之外的战报,那是没有的多少人关心的。

    此前蓟镇的人马也是过来了,在通州那边跟反贼们倒是打了一仗。可也正是因为打了那一仗,才让众人看到蓟镇人马有多么的不堪的。原本以为老帅戚继光留下的底子,怎么样也能撑上一段时日的,现下一看,却是半天都没有撑上。后来朝中众人才知道,这蓟镇人马,精锐早就在征伐朝鲜的时候折损了。后来又是跟着李化龙进攻播州,在那边也是折损了很多,现下能从蓟镇过来的,却都是些新兵蛋子,便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又哪里能打得过那些闹事的反贼。

    朝中众人这也算是给蓟镇人马打败仗找了一个借口。不过这可不是党争,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便是没事了。现下贼人可是就在京师外围围着呢,若是不把他们赶走或是消灭,这些贼人可是迟早要进攻京师的。于是众人此时倒是很是希望山西那边的兵马快点过来。好在众人的盼望没有落空,也就是在蓟镇人马刚刚失败后三天,山西那边的边军终于是过来了。

    他们打从西边的,第一个碰上的自然是在西山那边闹的正欢的窜山豹了。窜山豹刚跟着闹起来的时候,也是四下里一帆风顺。平日那些地方衙役,抑或是捕快什么的,他们遇到了都是要避着走的。现下却正好是反过来了,他们纵马到了各处城池当中,那些公人反而要避着他们走了。这让他们很是舒服,同时也对这造反热衷起来。最开始,某人跟他说的事情,他倒是全忘了。在他眼中,那些给他忠告的人,那就是怕他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这城门一破,那还真是要啥有啥啊。这种感觉,可是别窝在西山里头当土匪强多了。

    权利就像毒药,对于对他没有免疫力的人来说,获得再大的权柄,更多的时候,其实是加速其死亡的速度。

    窜山豹在京师西头一下子便火了起来,一时间,这京师西头各色人等,无不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自然是让窜山豹感到以前那都是白活了。怕是暗中老是给他支招的那人,也是给不了他现下所拥有的吧。

    后来南边和东边的人打败了蓟镇过来的人马,更是让所有的“反贼”精神为之一振。原来朝廷的边军也不过如此,那这京师他们那就是吃定了。

    就在窜山豹要领着人马往京师进发的时候,从西山那边却是过来一伙人,这伙人窜山豹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大明的边兵。至于窜山豹如何看出这一点的,却是没有人知道。

    既然都是造反了,那就直接打出这样的旗号罢了。那些土匪都是不要命了,看到山西大同那边的边军过来之后,各自的头领都是领着自己麾下的人马往前冲过去。可是这次他们发现,这些边军可是不同于其他边军的。骑射功夫比他们来老道,其他功夫也是不差。他们想着像原来对付各处衙役或是地主家的私兵那样对待边军,那可是不行的了。

    于是,窜山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些家底,在这个时候却是一下子都败坏光了。他们就是一伙贼人,做贼人的时候都是抢了就跑,哪里会想到付出代价,又哪里会想到,若是遇到比他们强的,那他们是跑都跑不了。大同过来的是马家子弟马林所统带的兵马,和这些西山下来的贼人稍一接触,对方就溃退了。马林自然是高兴了,原本千方百计想着带兵打胜仗,获取功绩。可是面对边墙之外的蒙古人,这想法那都是有些奢侈。不过现下却是极为容易实现他的那个理想。这些贼人,他们和这些边军打起来,那还真是倒了霉了。在马林带来的一众大同兵马来看,这些贼人,哪里还是什么让人仇恨的贼人了,那简直就是一个个金元宝,谁抢到算谁的。

    就这样,不听李三才话的窜山豹等一干马贼,最后都是被大同马家当了进身的资本了。不过大同这些边兵把西山左近的马贼赶跑后,竟然没有急着去南边和京师东边的通州,而是在附近征起粮饷来。其实这种事情,谁都是知道,说的好听一点叫征伐粮饷,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直接开抢,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倒是和那些贼人没什么区别。要不是万历皇帝下了旨意,让他们赶紧往南边和东边靠拢,估计这些大同的边兵,那可是还有四处筹措一发粮草的。

    可是事情也是怪了起来。就在大同兵马往南边和东边靠拢的过程中,东边和南边的民变竟然是静悄悄的就被平息了。等到马家人马走到大兴后,留下的竟然是一座空城。贼人们竟然如同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踪影。问及百姓,百姓们也是不知道贼人哪里去了。就这样,大同的兵马又是一鼓作气的推到东边,结果通州那边的情况和这大兴的一样,都是突然之间没了人,突袭的军兵扑了一场空,马上就有人违反起军规来。那些剩下的住在城里的百姓,现下可就是真的遭殃了。他们都是后悔,没有跟着那些人悄悄的走。

    死了几个百姓,这种事情,万历皇帝是丝毫不在意的。帝王吗,总是要对很多事情保持冷静的。更何况就是地方上的百姓,说不准,这些百姓还是那些贼人留下来的密探呢。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可惜的。

    万历皇帝最在意的,便是现下这京师的安全了。既然贼人已然让大同兵马赶走了,那接下来,倒是要需要这京师左近待上一段时日了。直到这儿时候,万历皇帝才觉得一切还都在他的控制中。

    “这弄来弄去,就是因为京营那些人实在是太差。若是京营那些人稍微强上那么一点,又哪里用把大同那边的兵马调过来。哎,朕当年要练这御马监的兵马的时候,你们都是反对,现下可好,你看看吧,这都成了什么样子。”

    万历皇帝此时在宫里头,跟跪在他眼前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抱怨着。

    “万岁,这个口子可是不能开的,万岁重用武人,那可是祸端的开启,武宗皇帝可就是个例子,万岁还是别这么想了。现下不是很好嘛,大同兵马说调过来便调过来了,什么事情都是没有耽搁。不过奴婢还是要奉劝万岁一句,这事情的祸端便是那些出去搜刮的人弄的,万岁还是把这些人招回来吧,省的以后还要出这样的乱子。”

    “你怎么和那些穷酸们一个鼻孔出气,这哪里是什么搜刮弄的,你莫非脑子混了,看不出这是有人故意在这么做。行了行了,你下下去吧。朕懒得和你说。把差事办好了,别让朕再为这些事情闹心。哦,辽镇那边发来的战报,朕也是刚刚才看到。哎,现下也就是这辽镇能让朕舒服一些。这个魏和尚还真是能打啊,竟然又是弄过来一千多个脑袋。”

    田义知道他再说也是没有用,听到皇帝给他布置了任务,便只好规规矩矩的跪安。

    待到田义一走,万历皇帝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跟站在他身边的小春子说道:“让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过来一趟,朕让他查的东西,现下应该查出个头绪了。”

    小春子得了旨意,自然是要赶紧出去找人的。不过他出去招人的时候,也是顺带着回了一趟自己的居所。

    骆思恭是现下的锦衣卫指挥使,一天到晚都是要在办事的衙门里呆着的。他可不像他的前任刘守有,靠着张居正,完全忘了自己是给谁卖命的了。他可是十分的清楚,这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时时刻刻可是要听命于皇上的。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骆思恭便跟着传旨的太监来到了万历皇帝呆着的御书房。进了屋子,先是跪拜,然后站在那儿等着皇上的问话。

    “落思恭啊,朕让你查的那事情可是有了眉目,那些贼人现下都是跑到哪里了?”

    “回皇上话,臣派人查了一番,那些贼人还真不是一般贼人。西山那边的,据臣的人查证,他们很多人以前都是听命于一个商户的,但是因为很多证据都是毁于兵祸,臣也是没有办法查的更清楚了。至于南边和东边那伙贼人吗,根据臣的探查,已然往东南那边跑了。臣的人跟了其中一伙,那伙人竟然在当日鼓动城中众人跟他们往南边跑。可惜,城中百姓还是能看出他们并非善类,所以也是没有跟着跑。不过后来他们具体跑到哪里,臣现下就不得而知了。这倒是要等到臣的人的了消息后,才能发过来。”

    “嗯,你办事办的不错。朕猜得一点也不错,这哪里是什么民变,这就是有人在背后想搞一些幺蛾子出来,哼,以为这样的招数,朕就能看不破了吗。真真是把朕当白痴不成。你继续查,要放长线,钓大鱼,莫要着急。朕就不信,挖不出这根子来。便是挖不出来,朕也是能猜个**不离十的。和那些穷酸们肯定有关联,骆思恭,这阵子你也要加派人手,给朕盯紧了城中这些官员们。他们平素都和谁交往,都干了些什么,朕可是都要知道的。”

    “臣知道了,臣一定办好。”骆思恭跪在那里,算是表衷心了。不过他没有想到,他派出去的那些混入反贼内部的人,却是从此再也没有了音讯。

    操纵这一切的李豹此时也是感到颇为劳累。这算是一次技术活了,让那么多人突然闹起来,然后又是跟各处兵马打了几仗,甚至趁机还发展了一些武装人员,这中间要是一个控制不好,便会超出他的预想。待到他得到了自己的队伍里混进了锦衣卫的人后,也是暗中吃惊。他没有想到朝廷锦衣卫竟然如此快速的把人混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了。这幸亏朝中他们有最大的内应,这要是不知道,他们这一切的行动,可不都是在人家的探查中了吗。

    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李豹也是成熟起来,谋划事情,算计别人,都是比往日更上了一层台阶。这一点,李豹本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在一旁协助他的王作武可是能看的清楚地。

    比李豹更忙的是辽镇的魏刚。他给朝廷报的是一千个鞑子首级,其实哪里至这么点。赵士祯也是没有跟着出去,就是派了一个镇守太监跟着出去。魏刚这头自然是要把这家伙伺候好的,真正的军情,这家伙那是一点也不知道的。糊弄他一个太监,还是好糊弄的。

    这边吞了朵颜三卫,不过现下却是不能在明面上打出旗号。还要让这名号存着,毕竟,这可是朝廷当初封的。穆泰自然是承担起明面上统领这朵颜三卫的任务了。不过现下盘踞在朵颜三卫上的部落,仅仅是原来三卫人马当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是被魏刚拉到了辽镇以北。那边可是有大片土地等着开发呢。这些年自打吞了海西女真诸部后,魏刚就开始着手开发整个东北了。那边可是有松嫩平原的,那可是大粮仓。现下在辽镇左近,玉米和番薯都是引种成功,这可是解决了老大的粮食问题了。若是那未来的松嫩平原也都栽种上这些东西,那辽镇这边,粮食肯定是不成问题了。

    除了把这些人拉去开荒,就地魏刚还留下一批人,在这朵颜三卫盘踞所在筑起了城,这意思显然就是要彻底的吞下这块地方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和大明貌合神离的什么蒙古部落了,这些蒙古人将会彻底的别汉化,就像现在的女真各部一样。

    朵颜三卫这边如此处理,那被打散了的插汉部更是如此。俘虏的蒙古牧民,一部分让他们在早就投了魏刚的蒙古人的带领下继续放牧,但是更多的则是被发派到辽镇以内,跟着大连港出来的技术工匠,开始铺设从大连港到沈阳卫的铁路了。魏刚依然规划好了,等这条线路铺设好了,那就直接把铁路铺设到北边的黑龙江。然后在从这条线路分出岔路,东边往朝鲜那边铺设,西边则是往蒙古人的故地,蒙古高原那边铺设。将来,他的人马就可以沿着铁路线直接到达各处。以后,这关外的游牧民族将再也不会成为汉人的软肋了。

    魏刚忙乎完这些后便回了大连港,那边铺设铁路的事情已然开工,那番人马克正在主持这项事情。他必须要回去看看,这可是这个时代第一条铁路啊,从大连港到金州卫,算是开天辟地的事情了。不过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大连港那边的管理人已经开始为从松江那边过来的徐光启发愁了。这家伙被骗来后,竟然和那李老先生一般,四处走动,四处探访。这边工厂一般人可是不准四下里打探的。奈何这徐先生是上边特许的,所以他这一走动,跟在他身边的护卫也要跟着四下里走动。一时间倒是打扰了不少人的正常工作。最让护卫们难受的是,这徐先生不光是看,还要问。就连那番人马克,现下被成为总工程师的,也是被他问得有些烦了。到不是不想告诉他,关键是很多知识不是一下子能说明白的,且这些人都是有事情在身的,谁也不能跟着他旁边耐心的给他说这来龙去脉。后来马克索性把这徐光启放到了为工厂工人子弟办的学堂里,让他从最开始的学起。还别说,这下子倒是好了,这徐先生竟然很是耐心的在跟着孩子们一起学习数学、地理还有自然知识。

    这徐先生有事可做了,跟着来的那徐光亮也是有事可做。当初林昌吉知道了他发明那纺织机的事情后,便算到了这一点。等到这林昌吉来到大连港后,看到机器加工厂里那些转动的机器后,灵感一下子就都涌了出来。特别是他看到蒸汽机后,竟然马上想到,让这机器代替人工,来摇动那纺纱织布的机器。工厂中原来被提拔起来的一些精通机械的工匠更是在一些番人工匠的带领下,跟着这徐光亮联合研制起这新的纺织机器来。

    魏刚听到这些汇报后,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若是这徐光亮真的把这纺纱织布机器弄出来了,那他绝对要奖励这徐光亮的。因为这意味着,以后辽镇用的各种布匹,再也不用看南边织布商贩们的脸色了。而且还将超越他们,在市场上完全压夸他们。

    远在松江的柳二郎和林昌吉,自然是受到了上边的表扬。但是他们现下却是没有功夫想着上头的表扬,因为根据他们自己的线报,江南这边也是要乱起来了。一个人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那便是苏州城外的葛贤了。

    “二郎,这个葛贤看来是背后有人了。呵呵,如此鼓捣,如此串联,怕是这苏州地界闹的事情,可是要比京师或是山东那边更大了。这些大豪们大概也是豁出去了,让这么多人停工,你说他们这要损失多少啊。”

    “哼,这点损失算什么,你该知道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织工,以为能借机得到点什么,其实,他们仍旧和以往一样,怕是还要有人提这些幕后的人被黑锅了。咱们不管这些事,咱们这次要做的,便是趁机掳人。老爷可是跟我说了,这次咱们家的船,除了派到倭国那边的八条外,剩下的可都是派过来了。在江口那边的港口可是搭建好了吧,到时候可要保证大船能够停靠啊。”

    “二郎放心,这都是计划好的。便是这左近的卫所,我都是打点好了的。”

    “呵呵,我估计那些卫所怕是用不上了,他们到时候目光大概都是盯着那些闹事的了,哪有功夫看着海上的情况啊。”

    (未完待续89免费小说阅《》)

第二百七十章 惊讶

    五月的辽南,却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不冷也不热,只需穿着单衣,便可以出门。吞噬小说

    大连港左近因为林立的工厂,所以工人也是多。工人也是有孩子的,而这些孩子按照魏刚的要求,那都是要进行学习的。所以这边除了工厂,学校也是建了不少。在靠近工厂附近的一所学堂中,这些日子却是出现了一个怪书生,每日里都是坐在这教室的后排,来听前边老师的讲课。当然这书生是不听国文课的,却是只听数学、地理还有格物。

    初时,他还是在那所谓的低年级教室里听,到了后来他便坐到了高年级的教室里。讲课的老师,也都是些年轻人,有辽镇各处的秀才,也有魏刚自己培养出来的教师,甚至还有很多三四个番人。让这书生奇怪的是,这些番人竟然能讲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这一点倒是和他在广东那边看的传教士郭居静一般。不过这些番人却是并不传教,只是单纯的在讲课。

    这书生自然是被林昌吉从上海那头给诳来的徐光启了,他听到了林昌吉那番言论,竟然连南京也不想去了,只是想到这辽镇南边的港口来看一看,这边到底有怎样的人物,能做出那么大的学问。要知道,在大明的读书人中,他可是没有看过多少类似那林掌柜说的他自家老爷那般人物的。

    当日他是坐着小船到了吴淞口的,出了吴淞口没有多远,他就看到大江入海口处停了一条大船。他也是有见识的,一看这大船,还以为是番人的船过来了呢。不过还没等他紧张起来,随行的林昌吉就告诉他,这是他们自家的船,不是番人的。他上船后一看,果然如此,这船上的水手还真都是大明的人。这一看之下,他就对这林掌柜口中的自家老爷更是好奇起来。便是跟他一起来的那徐光亮都是目瞪口呆。毕竟,他们还不如徐光启呢,他们一家可是没有看过这样的大船的。

    经过一番颠簸,总算是上了岸了,等上岸一看,这里处处和大明其他各处透着不一样,若不是那进出忙碌的工匠都是汉人,他们还以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了呢。

    徐光亮一家自然是有人安顿,而徐光启自然也是有人接待。他只是带了一个书童,反倒是好安排了,直接就是住到了魏刚盖的那商馆中了。

    刚来的几天,徐光启四处走动,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也是感到好奇。在钢铁厂中,他看着巨大的炼钢炉在空中转动的时候,还担心那些钢水直接扣过来呢。在机械工厂中,他看着那些工匠们竟然用那些所谓的机床在加工钢铁,则更是惊讶。要知道钢铁本身就很硬了,而那机床上的工具刀竟然还能把这些钢铁进行切割,这个可是说明这刀头可是相当锋利的。不然,又怎么会切动钢铁呢。其他的工厂他也是参观了一遍,便是造船厂他也是看了,那正在建造中的飞剪快船他也是看了,不过他毕竟没有学这方面的知识,只是在看热闹。

    看了一圈下来,他已经是震惊了。这样的地方,在大明其他各处,那是不可能有的。以他这些年的经历,他也是看明白了。这些工厂若是在大明的官方督造下建起来,怕是用不了两三年,那就要成为累赘。京师中的各处工坊,但凡是能发大财的,那都是被朝廷那些当官的给侵占了。官办的工坊更是成为了监守太监们的钱袋子。物件进去了,出来是个什么样子就不知到了,但是但凡经手之人,大概都是要剥下一层的。这样下去,那工厂要是能好才怪呢。那些替朝廷造火器的工坊便是如此了,打造出来的火铳或是火炮,要是有兵士敢用,那可都是要烧高香的。

    而现下他看到的这些工厂,所有的管理都是有章可循的。若是出了问题,那就要按照章程上的要求来办。这里边的工匠们干活也是精细,且对于算数的运用也是颇为得心应手。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按照他的理解,将人们那都是出力的,又哪有几个能读书的。可是偏偏这里的匠人竟然是人人在工作之余都是要讲一讲这活计如何做的更好,哪个部件多算了多少,少了会如何。当时他还颇为奇怪,后来才知道,这些工匠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上工的,都是要经过一番学习,有师傅带的,几年后才能出徒的。这工厂左近那可是有所谓的夜校的。很多工匠,白日里做工,晚上还要到这里学习。讲课的多是手艺高超的工匠。最初都是番人在讲,后来一点点的,便换成汉人了。

    只是通过这一点,徐光启就看出来这工厂的东家的头脑很是开通了,竟然能让自己的人去跟那些番人去学习。可惜,大明的士子们大多数都还是只顾读那四书五经,对于这实学反倒是不甚重视。

    听到那学堂可以学习,徐光启便又把目标从工厂转移到学校。于是便有了在那低年级的学堂中听课的一幕。这一圈听下来,他倒是着实佩服这设置学堂学制的人。教习和老师讲解的学问还都是由浅入深,都是和生活的实际相结合。那些小孩子在学习半天后,下午还要到田地里劳作,名曰劳动学习。等到了大一点的,还要到工厂里劳作,也是劳动学习。那自然和数学的知识,在这劳作中倒是有了用武之地,他也是在这其中突然发现这工厂的东家竟然还是一位教学大家。这学习的方式可是比大明各处的私塾好多了。

    越是这样,他在学习之余倒是越发的想见这工厂背后的东家来了,若是用这里的匠人们的说法,那便是老板了。

    等到魏刚回到大连港,徐光启已然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了。期间,他还和另外一个从山东那边过来的老儒生深谈了几次,那老儒生却是因为山东闹民变,他被乱民裹挟,后来竟然搭救,他才被送到这辽镇的。这老先生叫李贽,这一说之后,徐光启才想起来,这老先生在江南也是很有名的。有名的缘由就是这老先生敢大张旗鼓的反对孔夫子,然后还和那些儒生们不停的争辩。徐光启虽然同意这老先生的想法,但是他却没有大声喊出来的意思。两个人经过深谈之后,都是觉得这辽镇南边海港之处所作所为,特别是这学堂里的教书方式,教书内容,才是真真正正的不把孔夫子那些东西当回事。

    那老先生乐的有如此环境,因此每日在这里都是有些乐不思蜀了。此时他倒是不想着会湖南那边了,反正这边每日里也是有人给他免费的吃食,便是衣服也有人送新的。他每日里游走于各处学堂,高兴地时候,便会跟学生们讲解一些东西,遇到教书死板的先生,他反倒是要和对方辩论一阵子,有时候却会弄得学堂里的学生在那里发愣,大眼瞪小眼的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辩论。

    徐光启自然是不会像这李老先生的,他现下很是急迫的想见到这一切背后的缔造者,那辽镇的总兵魏刚。这一切在五月二十五这天都解决了。五月二十五这天,魏刚来到了大连港。

    “老爷,这位便是上海来的徐先生了。徐先生,这位便是我家老爷了。”一个下人过来介绍,让魏刚看到了这位未来的大明阁老。

    “呵呵,徐先生在这里过的可好,若是有慢待之处,还望先生海涵,呵呵,这里和松江那边还是有所不同的,想来徐先生已然看出来了。若是徐先生喜欢这里,那便可以在这里常驻下去了。若是觉得方便,本帅倒是可以帮徐先生把家小接过来。此处气候还是不错的,夏日不算太热,冬天虽然冷一点,但是却是有暖气。”

    “哦,好,过的好,呵呵,倒是没想到,魏大人如此年纪便能做出这些事情来,在下看了这工厂和学堂,还有这港口,还真是感慨颇多啊,这一时要说,却有不知从哪里说起。可以说处处都是透着新奇,呵呵,我那故交光亮老弟选择全家来到这里,该是没有错的。要说起在下能来这里,倒还是拜那林掌柜所赐。他跟在下说了很多新奇的事物,哦,便是那世界地图,他也是给在下看了。他说很多东西都是魏大人所制,在下便是因为如此,才来到这里了。这百闻不如一见。何况在下并未百闻,也只是在那林掌柜那里听了一些。这一时兴起,便想亲自来这辽镇,想跟魏大人讨教很多事情。若是大人有时间,在下还想跟大人学习一下很多新的知识呢,诸如那几何和数学等。”

    “呵呵,倒是没有想到徐先生如此好学,这个简单,不过徐先生从上海那边远道而来,看了我这里的一切后,想来也是知道为什么我希望徐先生留在这里了。咱们大明,现下缺的便是徐先生这样的学子。大多数士子每日里都是把精力放到那四书五经上,这样空耗这精力,却是于事无益。那林掌柜的算是我的学生了,呵呵,我从泰西诸国中了解到很多我们大明没有的东西,鄙人认为,这些便是我们大明现下最需要的。也因此,在这港口左近,鄙人建了这些工厂。想来徐先生也是看到番人了。鄙人以为,若是我们华夏再不学习,再如现下这般禁锢自己的头脑,以天朝自居,怕是早晚要被西洋诸夷所赶超的。到那时,怕是咱们大明的沿海,便不是现下这般局面了。”魏刚说这番话的时候,这对自己的称谓和对大明的称谓都是在不经意间变了一下。对于这徐光启到底能不能留在这大连港,他是没有什么底的。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番大义的话了。至于为什么非要留下这徐光启,大概也是因为他心中那所谓的名人情结吧。毕竟,这个时代,大明的末世还是给华夏的历史留下了许多光辉璀璨的星辰的。他们的光辉,一直照射到了三百年后的满清末世。让那些所谓的革命党,有了革命的思想。

    徐光启听完魏刚这番话后,倒是愣在了那里。他真是没有想到,这辽镇总兵,不但对这西洋技艺感兴趣,却还能从中看出未来的变化。这倒是和他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了。他当初在广东那边看到西洋人的大帆船,看到那船上的火炮的时候,就依然萌生了这个想法了。正因为有了这想法,他才想去和那些西洋传教士接触的,想努力的从人家身上学习大明现下所没有的东西的。可是现下,在这大明的苦寒之地,在这辽镇那边的海港之处,他竟然能听到一个辽镇军将说出这番话来。这已然不是大明传统的军将了,从此时起,徐光启倒是对魏刚另眼相看起来。

    “魏大人能有如此见识,足见魏大人并非一般军将。看来徐某人此次还真是没有白来。既然魏大人有如此志向,那在下便留在这海港吧,在下甘心做魏大人麾下一小卒,帮魏大人传播这西洋技艺。”说罢,徐光启竟然深深的给魏刚鞠了一躬。

    “哎,使不得,使不得。呵呵,徐先生这又是何必。在下受不起徐先生这一躬。你看,这就在这里说上了,倒是应该让徐先生到那会馆里去的。”一看徐光启同意了自己的要求,魏刚也是暗中高兴,终于把一条大牛收到手里了。

    接下来的时日中,魏刚除了陪这徐光启外,还到工厂里去看了那徐光亮做出的新纺织机器。这机器已经不是木制结构了,却完全是钢铁构造。部件都是经过机械厂的工匠们和这徐光亮一同研究的。动力也是完全换成了蒸汽机。这速度自然已经不是当初在松江那边用人力可比的了。

    见了那徐光亮后,魏刚直接就是把这机械的发明专利给了他一半,然后便和他商议起办厂子的事情。魏刚也是知道,自己现下摊子可是铺的太大。摊子一大,便和当初刚干的时候不一样了。毕竟这些人都是彼此熟悉,到时候便是利用规则的漏洞,进行贪墨,那也是容易。老李现下岁数也是大了,老是让他管这么多,他精力怕是也不够了。与其等着出事,不如把很多工厂的经营权给让出去,自己回头正常收税便是。这纺织厂,他们这边可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但是这上海县过来的徐光亮,人家可是干这个的。还是让知道的人来做他们知道的事情,这是最合理的。至于自己,最重要的便是制定好规矩,然后把持好执行规矩的军队。

    徐光亮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到了这辽南,他还能再次做起这织造买卖来。经过一番考虑,他便决定把自己那专利完全的卖给魏刚,然后用所得银两以及从钱庄里借贷出来的银钱就在这辽南办起一个纺织厂。机器都是其他各处工厂给他造的,他现下要做的便是寻找和培训熟练使用这些机器的工匠,然后把船队卖给他的棉花,织成魏刚麾下军队所需要的棉布。原料和市场暂时都是不用他考虑,这买卖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徐光亮这个例子仅仅是魏刚的一个实验。毕竟,他以后可是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的,可不能总是把心思放到买卖上。当然银钱他也是需要的,不能从买卖上获取,那就只有自己培养出一个新的利益体系,让这支利益体系给自己不断输血,同时用这个利益体系去对抗大明江南的那些士大夫集团。要改造这天下,这一步那是必须的。

    六月十三,从大连港到金州卫的铁路已然全线贯通,选在这一天通车。其实从二月份开始,番人马克就已经领着工匠们开始动工了。经过四个月的劳作,从大连港到金州卫乃至更远的复州卫的铁路也是铺好了。这速度不是很快,毕竟刚开始铺,大家都是没有什么经验,这可不是在码头上修的那走货的铁轨,这可是以后要走那火车的。地基都是要夯实好的,来不得半点虚假。另外光有铁路也是不行的,还要有车厢。这一切都算是这个时代的新事物,这让每个参与的人都是兴奋。魏刚对于坐这趟火车倒是没怎么兴奋,但是对于铁路终于能够顺利铺设,技术问题已经解决这样的事情却是高兴。以后这铁路若是一直铺到黑龙江,铺到外兴安岭,铺到贝加尔湖,那西伯利亚还会是俄国人的地盘了吗。

    马克特意按照魏刚的绘图做了一辆花车,此时车厢里坐满了跟着出来看热闹的人。除了魏刚,自然还有那徐光启,还有很多工匠,包括马克自己,当然还有那李老先生。车窗都是打开的,大家坐在这有规律晃动的火车上,都是觉着新奇。马克当然不新奇了,他此时却是正带着他的人在做测试,收集各种数据。此时这辆花车可是挂在那些货车后边的,马克不停地通过旗手给火车头那边的司机传递着命令。

    一个小时过后,火车进入了金州卫城外新建好的火车站里头。魏刚算了一下,这火车时速也就是六七十公里的样子了。速度不是很快,但是这个速度要是能匀速的跑下去,已然是这个时代最快的交通工具了。从金州卫骑快马可能比坐着火车到大连港还快,但是那只是运人,却不是运货。而现下运货便可以这个速度了,这将大大的提高这个时代的节奏。

    等到了金州车站,魏刚刚一下车,鹰眼的人就过来了,原来他们是骑马从大连港那边跑过来的。魏刚一看消息,原来是苏州那边开始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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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苏州乱了

    “来,来,来,都主动把东西拿出来了啊,拿出来好量税啊。谁要是窝藏,那可就是造反啊!”苏州城门外,一个税官此时正在向要从城门通过的人群吆喝着。看他那模样,显然已然干这事干了很长时间。

    此时无论是从城外往城里走的人,还是城里往城外走的人,都是没有办法的亮出了自己携带的东西。

    “哼,这个黄鼠狼,真真是恨死我了,不若我现在就上去把他宰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这个挨千刀的家伙。”

    “老三,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就几天的功夫了,等过了这几天,葛大爷就会领着俺们把这黄鼠狼给办了。你怎么这么个性子,若是你现下去,可是要坏了葛大爷的大事的。”

    “俺就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个黄鼠狼,五哥你也知道,去年吴老三家的媳妇可是让他给糟蹋的悬梁自尽的。这个家伙,我一看到他就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

    “就这么几天了,你都忍不住,那么长时间都忍下来了,这又是何必。行了行了,老三,你先上后边去,等俺们交完税,过去就完事了,反正下次俺们在进城的时候就不用这般费劲了。”

    排队过城门的队伍中,靠着后边的几个汉子此时却是在小声的说着什么,若是那在城门口收税的税官听了他们的言论,那怕是要晚上睡不着觉了。

    李三才麾下的一干人等,酝酿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把那葛大爷给忽悠上钩了。还别说,这人的组织能力还真是不一般,这倒是让出面忽悠这葛大爷的人暗中为之一震,他倒是没有想到,这葛大爷还真是个人物,他这一出面,苏州城里的织匠们还真是有响应的,竟然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忽悠了很大一部分人。

    其实这也不能全算在这葛大爷葛贤身上。打从万历二十四年开始,宫里派出来的太监就开始在这苏州城里搜刮了。且这些太监手下的爪牙,不单把目光盯向了那些大户,便是连寻常百姓都是不放过。派到这苏州城的是原来的苏杭提监织造的太监孙隆,他来到这里后,自然是用了一些他所谓的亲信的,其中这在各处城门设卡的便是被老百姓骂做黄鼠狼的黄建节。城门设卡,这就是在跟所有人要钱了。偏偏这些税吏,平素就是一些五马六混,好吃懒做的闲汉,现下他们可算是找到适合他们干的事情了。这不但有事做,且还趾高气昂,便是城里头各处大户人家要出城都是要经过他们的盘问的。这在以往那可是不敢想象的。有这样的活,又有谁会不乐意做呢。

    结果这一做下来,便闹起了民怨。一只鸡,一条手巾都要收税,你说谁能受的了这个。也因此,苏州百姓们暗地里也是给这黄建节起了个诨号,便是这黄鼠狼了。

    动了人的财帛,那便是生死仇敌,这一点,无论对有钱人,还是对穷人,都是如此。当然,在这一点上,魏刚和众人的观点也是一致的。他在辽镇众人当中始终贯彻一点的便是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若是违反,那就要有相应的律法来惩罚。

    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会喜欢这黄鼠狼,自然是恨的牙根都痒痒了。这刚才排队过城门中的老三,自然这苏州城里的老人了,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待到他们出了城门,没有走多远的时候,这老三便骂了起来。

    “小点声,老三,你就不怕那些人听到。且不可因小失大。这要是泄露了秘密,咱们可是坏了葛大爷的大事了。葛大爷科斯叮嘱了俺们好多次了。”

    “行了行了,俺知道了,哼,这个黄鼠狼,先让他蹦跶几日,等到了时候,俺就拿着杀猪刀宰了他。”

    一行人急匆匆的从城门出来后,便向那城外的玄妙观中奔去。玄妙观离着那苏州城也是不远,要说起来,离着那寒山寺倒是挺近的。他们几个走的急,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然跟了一个人了。不过那人显然是比较注意,并没有让前边这几个走的人看到他。

    等前边这老三他们进了玄妙观后,跟着他们的这人也是到了那观口。他向那观里看了几眼后,便又反身往苏州城中折了回去。若是有人注意他的行踪,定会发现,他回到苏州城中后,便进了南街的一处商铺后的院子里。

    此时,城外玄妙观里,那被众人称为葛大爷的葛贤,却是在一处屋子里和众人商议着什么。

    “老三,器械可都是运来了,没出什么事情吧。”

    “葛大爷,您放心,俺老三办事,肯定不会出漏子的。”

    “得了吧,老三,这一路上要不是俺们拦着你,你大概早就和那黄鼠狼干起来了。就你那脾气,哎,我都说你什么好。”

    “可是俺不还是忍住了吗,葛大爷你放心,俺这心里有数,俺就是来的时候看不惯那些给黄鼠狼办事的狗腿子,骂了几句。”

    “嗯,老三啊,你这可要不得,须知做大事可要沉得住气,你这哪行啊。的亏我让老五跟着你。好在现下还算不错,没出乱子。那这样咱们可就把这日子给定了,就六月初五,你们几个这两日里可是要抓紧时日鼓动大家。不过我估计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大家伙这些年来可是受这些宫里来的税监们的气受的够多了,应该是一点就着的。哎,有个事我可跟你们说好了,咱们这次可只是针对那些矿监和税监啊,可不能趁着这时候欺负好人,也不能动了那些士绅人家的产业,更不能对上官府的衙门,咱们啊,只是对这些税监,可是记住了。”

    “知道了,葛大爷。这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俺们还能不知道。不过俺倒是想不明白,为何不就这这股劲连着那官府一并收拾了,***,便是那些大户人家,又有几个不是喝着俺们织工的血发财的。这今年又赶上年头不好,这雨水也是多,生丝本来就不够用的,这下子就更不够用了。没了生丝,那些机户和商户又怎么会养着俺们这些闲人。赶上好人家了,兴许还会看在老伙计的份上留一下,其他人,哼,还不是照样要把俺们这些力巴给辞了。生意好的时候,却不知道给俺们涨银钱,这到了生意差了,就从俺们身上找齐,哼,这样的人不该一块给收拾了吗?”

    “老三,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你这就是有些犯浑了。俺们可是说好了,这次只是对着这税监,你怎么又想起这些来。俺知道你那东家不待见你,可是你也不能接着这次机会公报私仇啊。俺们这可是再提整个苏州的织工弟兄们出气,若是接着这个口子乱搞,那俺们可就算是真的造反了。那些士绅若是和那些太监们连在一起,那俺们可是对付不了的。”

    老三刚一说完,他身旁就有一个人跟着说起他来,不过却不是那老五,而是跟在这葛大爷身边的一个人,看这样子平素也是认识这老三的。

    “行了行了,老三这人我知道,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也就是发发牢骚,俺也知道你们这些织工辛苦,要不俺平素也不会给你们药酒了。不过现下俺们要把这目标弄明白了,可不能乱了方寸。老三啊,这两天我看你还是在观中修正那些兵刃吧,毕竟俺们这些人中,就你还会点打铁手艺。那些活,就让其他人去干吧。”跟着打圆场的自然是这葛贤葛大爷了。他见这老三脾气这样,自然是不敢再把他放出去了,于是临时便想到了让这家伙在道观里修兵刃,既能稳住他,还让他有事做。

    六月初五这天一早上,玄妙观里就已经汇聚起了两千多人了。玄妙观已然太小,装不下这些人。大家伙已然到了这道观的大门口一处空地上。被大家成为葛大爷的葛贤此时却是站在门口临时搭建起的一个台子上,手里扇着芭蕉扇,一身道袍,到是有些那戏文中三**事诸葛亮的风采。

    “诸位,吾等今日聚集在一起,便是要替苏州城的织工们讨回一个公道。那些收税的人,什么都要收税,让吾等已然没有了活路,既然如此,那吾等何不与他们拼上一拼。若是成了,还能救上这一方百姓,便是死了,那也能让朝廷看到吾等之决心。”

    “对,葛大师说的对,俺们就是拼了一身剐,也要救此一方百姓!”

    “对,不杀棍,不逐孙不休!”

    葛贤刚一说完,他身旁就有几个人跟着喊起了口号,这算是在跟着鼓动了。若是有细心人仔细琢磨一下这口号,却是能看出这些力巴竟然在如此激动下还能有一个清醒的目标,这已然是不简单的事情了。这口号可是只针对收税的太监,至于这边的官府还有那些商户机户,却是不包括在内的。

    “对,俺们这次可是只对那些可恶的税监的,大家伙可是莫要错打了一个好人,错杀了一个好人,更是不要拿那些良善人家的银钱。俺们都是有良心的,大家伙行事之时想着自己的良心便是!”那两个人鼓动完,果然就有人跟着解释起来。

    至于下边这些汇聚起来的织工,虽然有的头脑清醒,但是大部分脑袋还是比较迷糊的。他们只是觉得大家伙人多,凑在一起去砸了那收税的所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所谓法不责众,便是如此了。至于上边有人喊不拿好人家的银钱,不杀好人,他们自然也是认为这是对的。更有迷糊的,还以为这里要开什么粥棚了,一早上看人往这边聚,便也跟着聚了过来。等到了这里后,才弄明白闹了半天这些人是要去砸那些收税的关卡的。不过既然来了,又是砸那平素害人的关卡,那就跟着一起去了,反正现下也是没了活计,说不准倒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弄点什么好处。

    见到忽悠众人忽悠的差不多了,葛贤和身边的几个人递了一下眼色,然后便挥了一下手中的芭蕉扇,这便是出发的命令了。于是下边早有人扯起了几面大旗,然后领着众人向苏州城中各处关卡奔去。跟在前边的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跟在中间的便是隐约知道一点,但是主要目的却是清楚的。跟在后边的就不好说了。此时那日跟在那老三等人身后的那个人,赫然就在这其中一支队伍的身后。

    此时的苏州城中,靠北街路边的一处二层小楼中,有两个人却正是在那里闲坐着。他们这屋子是个单间,因为靠着大街,所以是能把窗户打开,看到这街头街尾的情况的。

    “林老板,算算该是时候了,他们砸完那北门,应该从这下边经过了。”

    “嗯,看看吧,看看他们能闹到什么程度。嗯,对了,咱们的人都是混进去了?”

    “回老板,都混进去了,不过却不是主要领头的,据阿生说,那些领头的他以往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那一支昨日他就看到你领头的了,好像是常州那边的人。不过具体的这人是干什么的,阿生就记不得了。”

    “哦,竟有此事。那阿生以往在常州那边又是干什么的。”

    “阿生和小的一样,都是在那边的漕河上混饭吃的。天知道阿生什么时候见过这人。哎,老板,他们来了。”

    坐在这包间里的自然是林昌吉,柳二郎却是不能来的。上海县那边很多事情倒是要他亲自打理。林昌吉这半年来也是发展了不少手下的人,方法实在是简单,这边和大明各处一样,都是不缺穷苦百姓。只要银钱到了,让他帮着你办事,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城市中生活的人,已然不似乡村那里那般朴实。当然,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这老板为何要做这些的,他们也是精明,知道很多事情不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只要银钱到了,那便一切都行了。

    那伙计指向了远处,林昌吉顺着他指的放向,果然看到黑压压的一干人等已然来到了城里,从远处就能听到他们鼓噪的声音,不过林昌吉还是比较惊奇的,这些乱民果然是只对那些税监出手,而没有对这大街两边的店铺出手。这个时候林昌吉忽然想起了自家老爷曾经说的一句玩笑,便是有组织,无纪律了。用到这里,却是要改一下子了,应该叫有组织,有纪律了。林昌吉想到这里,到真是对这背后的人佩服起来,看来这人对这些给机户们干体力活的力巴掌控的还真好,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人群顺着大街汹涌的奔另一处税卡而去,还真是没有骚扰两边的店铺,林昌吉就坐在那二楼上,开着窗户,看着这些人从他眼皮子底下经过。

    “老板,你看,那个穿着一身灰衣服的,便是阿生了。哎,阿生已经跑到那队伍的前头了。看来阿生该是没有白混了。”

    “嗯,行了,这光景咱们也看完了,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新戏码呢,看来这些人倒是和我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了。你赶紧下去,保持好和各处兄弟们的联络。到时候该做什么,我自会通知你们。”

    “是,小的这就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曾被众人叫做黄鼠狼的黄建节,已然在那税卡上被众人给打死了。这一打死这黄鼠狼,原本是跟着看热闹的人也是加入到这闹事的人当中。因为他们看到,打死这税监的爪牙,竟然是没有人管了。

    太监孙隆此时正在自己的衙门里遛鸟,平素他就是这么过的,下边有一干人等替他办事,他现下倒是活的个自在。只要把皇上交割他的差事办好了,那就什么都没事了。

    “干爹,不好了,干爹,乱民来了,乱民来了,乱民包围了咱们的院子了。”一个他手下的爪牙此时慌慌张张的从前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

    “慌什么,怎么这般不堪,有什么事,先说出来,这都怎么了,跟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怎么就这么没有根底了。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孙隆显然是不高兴了,这打扰了他遛鸟的雅兴,他自然是要斥责一番了。

    “干爹,今早黄大人在税卡那边被一伙乱民打死了,他们接着就聚集起更多的人,四处打砸这税卡。那些贱民看到没有人管他们,便也跟着他们闹起事来,现下他们已经奔着咱们的院子过来了,小的是想跟干爹说,还是赶紧逃吧,别让那些贱民给占到便宜了。”

    “哼,我当多大点事,嗯,苏州知府没有动静吗。”

    “就是了,干爹,苏州知府压根就没有什么动静。哦,不对,也是有,就是把咱们的人抓了起来。”

    “哼,还算他们有数,嗯,就是抓了咱们的人,那些乱民他们没有处理?”

    “没有,要不那些贱民也不会越闹越大啊。干爹,赶紧走吧,再不走,怕是就要迟了。”

    “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却原来是这些人合着伙来干的,哼,先看看,先看看再说,杂家还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倒的。若是杂家出了事,我看这苏州知府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干爹,咱还是别较这个真了,犯不上,干爹您先避一避吧,躲过了这风头,回头再说。”

    “小五,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告诉干爹的吗。干爹,你怎么还不走,那些乱民已经把咱们门口堵上了,现下孩儿们正在抗着呢,怕是顶不住多长时间了,干爹,您还是赶紧走吧,对,从后院墙翻过去,翻过去便是了。”

    孙隆正跟人说着,却不想前院又闯进来一个他的爪牙。这一说之后,他可是有点心虚了。这个时候,就听到前院已然有人高喊了起来。孙隆这才觉得,该是逃走了,这个强是逞不的的。

    好在他平素养了许多爪牙,他可要比在济南那边办差的同行幸运的多,这些乱民没有堵到他的后院,所以当他在自己那些干儿子的帮助下,从后院墙翻过来的时候,竟是没有遇到什么乱民。

    逃出了这院子,他知道这苏州城他是呆不住了,现下最为紧要的,是要逃出这苏州,至于出了苏州往哪去,他倒是有了一个方向,那便是杭州了。最起码,那边他还有熟悉的人。

    不过他却是不知道,离着他后院不远的一处二层小楼里,有个人却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次不对这孙太监下手了?头?”

    “嗯,先放他一马吧,凡事都要留一丝余地,若是弄得像济南那边,怕是咱们这目的就不好达到了。咱们家老爷也是跟这苏州左近的缙绅们通了气,这次就是为了让宫里头知道,这边可不是北边,是不好摆弄的。哎,行了,就这样吧。闹上一下子,宫里头总会有所收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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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分都不能少

    青州城里一处宅院中,一颗枣树下,此时却是有两个人坐在那里喝茶闲谈。七月份,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节,屋子里坐着,总觉得憋闷,外头便能好上一些。现下太阳老高,但是因为有这枣树遮阴,所以这里却是个风凉所在。

    树下摆着个茶几,上边后茶盘,一个小厮正在沏着茶。两边对坐的两个人,却不似主客,而是主仆。这自然便是青州城做车马行生意的老刘了,那坐在他对面的便是他的管家了。

    “怎么样,刘明,现下这南边过来消息了,可是看得有些明白了?”

    “老爷,这南边这些乱民,明显是有人在暗中组织啊,这要不是这样,又哪里能那么老实,光砸税卡,不砸大户,连官府衙门都没动弹,这哪里是乱民。”

    “呵呵,连你都看出来了,你说朝廷上边的那些人能看不出来吗,宫里的皇上能看不出来吗?呵呵,这些个人,有人在背后鼓噪那是一定的。刘明,你来说说,你说这到底是谁在后边玩的这一手。”

    “老爷,你这不是考验我吗,你知道我这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弯,这让我上哪里知道啊。”

    “嗯,也是,你现下才三十,这岁数却是不大,让你说这个事,倒是有些难为你了。济南那边闹起来的时候,那是我让你派人盯着,你这才知道是那张大户家在背后使得鬼。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张大户身后又有谁呢。难道凭他们家一个先前在运河上跑买卖的,就能有这能耐。所以啊,凡事都是要动脑子的,刘明,你啊,还是要历练。不过这也不怪你,你经历的毕竟还是少,经历多了,这样的手段,自然也就是看的明白了。”

    “老爷明鉴,小的给老爷鞍前马后的跑跑腿,动动手还行,若是轮到这动脑子,小的虽然能动上一点,但是和老爷比起来,却还是差了一些。”

    “哼,你这脑子不会用,不过这嘴倒是练得油光。行了,以后可是要多动脑子,跟着我干,许多事情,都是要你自己动脑子的。便如这次这南边的事情,哼,若是我猜得不错,那就是那些士绅在跟皇上较劲。咱们这位皇上,现下还真是见钱眼红。他派下来的那些太监,到了各地收的矿税其他各项杂税,你以为只是针对那些穷苦百姓,更多的都是针对那些商户还有那些缙绅老爷们家开的买卖。这就是要和那些缙绅老爷们过不去,和这些人过不去,你以为这些人都是如他们读书时候那般斯文。哼,没闹的更大那都是留了后手了。正因为这样,那些穷鬼在闹起来的时候,才没有去砸那些大户。你到他们不想,还不是因为有人在暗中看着。这就叫手段,知道不,刘明。这样一来,既让皇上闹心了,害怕了,又没有得罪那些缙绅。你看这力度控制的多好,什么事都结了。”

    “哦,原来丝是这样,那么说,那次张家在济南城里弄得那一次,是不是背后也有这些缙绅们的手伸进来了呢。”

    “嗯,你小子脑袋转的不慢,还算可教。若是没有什么缙绅或是朝中的官员在后边出招,单凭一个混运河的张家,又哪里会有这般手段。所以啊,我没让你领着人跟着乱。咱们要是跟着乱,那可就是给人家做嫁衣了。人家可是巴不得你到时候跟着起来,然后好让你当这替死鬼。”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嘛,那些日子张家的人领着人闹着闹着的就没了踪影,闹了半天是看局势他们控制不住了,这才遁去的。若是咱们跟着闹,怕是咱们就成了领头的了。张家这是玩了一手金蝉脱壳了。”

    “咱们家若是顶头领着人开干,也不是不行,但是现下时机还是不成熟。你可看到京师那边有人领着闹的结果了,边军都是调过来了。虽说那股人马打败了先前的官军,可是后来的也是不行,这就是实力不足了。可惜,咱们家在那边人手不足,具体的情况也是打探的不清楚。若是打探清楚了,咱们这边也是能准备一番。”

    “老爷,要不我领着人到京师那边走一走吧,咱们家在那边虽然有时店铺和买卖,可是毕竟那些伙计都是不知道老爷要干的大事,若是小的过去,那边的情况总归能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嗯,看来也是该往那边安插人了。现下咱们家在山东这边应该算是盘子大了,该是往京师那边靠一靠了。再说,便是最后,也是要往那京师去的。也好,你先领着人去铺一铺路,山东这边,你安排个稳妥的人来接替你的差事。”

    “这个老爷放心,这边还是有人的。要我看,那马壮便是可以,不过他带着家丁倒是行,比的事情吗,倒是不通。”

    “马壮,嗯,不过还是稳妥一点,就让他管着家丁吧,买卖上的事情,要找一个精细一点的。至于我们图谋的大事,现下这些人都最好不要知道。”

    “知道了,老爷,小的这就去办吧,赶早不赶晚。”

    桄榔一声,一件景德镇出产的精美瓷瓶就这么砸碎了。砸到这瓷瓶上边的,却是一块砚台。若是一般人家,这样的行为,那就是败家了。可是现下砸这瓷瓶的人,却是压根不在意这些东西,他这一砸完之后,反倒是怒气消了许多。这人便是万历皇帝了,此时他却是刚刚看完那兵部奏报过来的折子。

    兵部奏报过来的自然是关于苏州那边织工闹事的事情了。不过兵部奏报过来的同时,其他各部却也是有折子递过来,且内容却是和这兵部的一样,都是关于这苏州乱民闹事的事情。不过这些折子上写的却全是和那凤阳巡抚李三才说的一个强调,都是奉劝皇上把这矿监和税监给撤了的。

    若仅仅是一个人这般奏报,万历皇帝大概还会轻轻一笑,跟身旁的小春子,或是拿着折子来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说笑一番,然后把这个人的折子直接扔到乱纸堆里头。可是现下却是内阁各部的人都往他这里写折子,这感觉可就是不一样了。这让他感觉到,这些官员这是合着伙来跟他作对。户部没有税银的时候,这些人还在那里闹着呢,现下自己收点银子,这些人就开始叫唤了。当真是只管自己不管天下。越是这样,万历皇帝便越是生气。原本他不上朝,便有这样的原因在里头,现下却更是让他坚定了不上朝的念头了。

    这一砸之后,他这心情反倒是平静下来了。既然都给他上眼药,那他也不能就这么完事。

    “小春子,你去给张鲸传旨,让他告诉下边的那些人,谁要是因为现下这各处乱民闹腾而少收一分银子,谁就提着脑袋来见我。他们闹他们的,你们收你们的,一分都不能少。哼,这些个穷酸,以为朕不知道他们这手段。那些乱民怎么没有砸那些大户的店铺,不是说要抗这暴政的吗,哼,难道这暴政是朕加在他们是身上的?他们一天到晚做工,只赚那么两个辛苦钱,也是朕给他们造成的?便是陆上一痴汉,都是能看出这伎俩。哼,什么民变,这就是他们自己弄出来的。骆思恭,朕让你上次查的事情可是办好了?”

    骆思恭一大早上的就被叫到了宫里,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可是等到这大殿里一看,闹了半天是皇上在发火。从皇上这言语中,他自然也是猜了个**不离十了。这就是那些官员们和皇上互掐了,现下这就是皇上发招了。

    “回皇上,都查清楚了。南边和东边那些人,就是乱民,可是这西边的那些马贼,好似和朝中一些官员有瓜葛。”

    “哦,说来听听,到底是和谁有瓜葛?”万历皇帝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同时把目光对准了那跪在他眼前的田义。

    “这个,这个。”

    “怎么,你还怕田义不成,哼,你道他是你的上司了,不用管,你就直接说出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哼,难道朕还要怕上谁吗!”

    “是,回皇上,臣的人查到的线索是那马贼先前曾经跟现下的凤阳巡抚李三才麾下的一处店铺有瓜葛。好像曾经给这店铺的掌柜干过打劫的买卖。哦,这打劫便是去劫了另外一家同行的货物了。”

    “怎么样,田义,你可听到了,这便是你口中说的那些仁义君子了。这些个穷酸,说起朕来头头是道,轮到他们自己,这些下三滥的事情却是一点也没有少干。”

    “皇上,奴婢以为,这事情那李巡抚未必知道吧。骆大人也是说了,是和那李大人的麾下一个店铺的掌柜有瓜葛,这李大人家里人做事,可能也是有疏忽,怕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人背着他干的这些事情吧。”

    “呵呵,田义啊田义,这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我都要怀疑你被他们收买了。好吧,就算他不知道,但是也脱不了一个失察的罪责,勾结乱匪,祸患朝纲,这便是谋反了。虽然他李三才没有沾上,但是少不得要给他一顶失察的帽子。田义,我说的可是有问题?”

    “回皇上,奴婢没话说,既然这李三才失察,那就该治罪。奴婢一切还都听皇上的,请皇上做主。”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田义啊,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到底是个宫里的公公,还是外边那些读书的。脑袋可是要活泛点。你说照你这样,哪天真要是有人想阴谋陷害朕,你说朕能不能相信你。”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就是觉得那些人出去有违礼制,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多。”

    “行了行了,你也别表忠心了,谁跟朕一条心,谁跟朕耍小聪明,哼,朕可是清清楚楚。拟折子吧,田义。让苏州巡抚自己看着办,要是半个月还没有把这事给摆弄明白,那他就自己拿脑袋来见朕吧。还有啊,这个李三才,看来是忧国忧民了。既然忧国忧民,那朕就让他自己去忧吧,朝廷可是没有那多饷钱给他在那里整日忧国忧民。让他回老家吧,省的在凤阳那边老出事。”

    万历皇帝的一句话,便把这李三才给轰了下来。田义虽然有些正气,但是他毕竟摆脱不了现下这种君臣关系。且他还是跟着皇上长大的。对于皇帝,他本身并没有多大反感,他其实因为这读书的关系,这才让自己像一个读书人一般。

    “奴婢领旨了。”万历皇帝只是看了他一下,然后就挥了挥手,那意思赶紧去下折子吧,该是办事了。

    南边闹事的消息传到宫里头,那些读书人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按照他们的理解,皇上肯定要焦头烂额,然后在众人劝说下妥协。

    可是这位皇上却是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非但不理他们这么闹,反倒是促进了他要和这些士子们斗到底的念头。

    “阿牛,现下这事情算是闹大了。都打死人了,怕是朝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可有什么退路?”

    “啊,葛大师不是说这事是他挑起来的,出了什么事他担着吗。再说,咱们就是砸了那税卡,又没有和官府作对。这就不算什么,那些天你没有听那头领说吗。最起码砸了这税卡,朝廷就会收敛一些,不会再跟咱们收税了。”

    “嘿,你还真是好糊弄。你也不想一想,朝廷就算不收税了,这得利最多的是谁。可不是咱们这些穷弟兄,却是那些东家和掌柜的。那些税监,在俺们身上能盘剥出多少,还不是主要对这那些大户。再说那葛大师,虽说他说了他自己顶,可是朝廷出来的那些公人会这么看吗,他们可是巴不得把咱们这些人都抓了砍脑袋。若是让军兵过来,那咱们铁定都是要死的。”

    “哎,别说,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在理。那咱们可怎么办啊,总不能就这样靠着这苏州城吧。哎,老水,你既然能说出这些来,想必你是有办法了。”

    “办法吗,倒是有一个,这其实都是让官府给逼的。谁吃饱了撑的愿意造反,这要不是现下这生丝没了,我想咱们也不至于如现在一般,大概都是要在织纺工厂里干活呢。至于这逃跑的路线,我这里倒是联系上了一位。若是你们信得过我,那就到时候跟着我走。”

    “哎呀,老水,你可就别吊人胃口了,这要是有法子。那就直接说出来,干嘛还躲躲闪闪的。”

    “这倒不是躲闪,大家也知道,这种事情,那便是越保密的越好。若是知道的人多了,那咱们这些人,最后就是谁都跑不了。”

    那阿牛口中的葛贤,此时却是在自家的道观里头和一些人在商量这。事情已然闹了,可是总是要收场的,这些人现下就是在研究怎么收场的。

    “葛大爷,现下这十里八乡的都是知道你名字了。看朝廷这架势,十有**是要过来剿灭咱们的。按照我家老爷的意思,那就是麻烦葛大爷把这好人做到底。”

    “我知道了,这事我可是跟你们之前都商量好的。不过我那丑话可是说在前头,我那妻小你可要帮这我安置好。若是没有安置好,那咱们可就是要走这些瞧了。”

    “葛大师,你看你这话说的,这不就是见外了吗。俺既然说了,那就肯定能做到。”

    “那、那些织匠呢,他们你们是否也有了预备。”

    “那些人咱们就不管了,这要是管也是管不过来的。还是想着咱们自己怎么蒙蔽过这道坎吧。”

    这些人口中的织匠,在砸了税卡之外,却是三五成群的跟着这领头的去了城外的一处偏僻所在。可是没有多久,就有人看到,这些穷汉都是带着家伙事,真的是准备和那给他们说事情的老水去闯荡了。

    有好事的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往北边江边上走去。很多人自此之后,竟然真的就消失在了这苏州地方。

    万历二十九年七月,苏州知府把带着织工闹事的玄妙观观主葛闲抓了起来,罪名便是聚众谋反。当然,这葛大爷一被抓起来,下边自然是要有人出来反应民意的。苏州知府也是通情达理,愣是把这葛贤给放到众人面前,让众人看了一番。这便是所谓的探监了。葛大爷一如既往的在上边摇着芭蕉扇,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底的以为这牢房是养人的地方呢。

    “呵呵,这葛大爷还真是一个好演剧的,搁到咱们辽镇,去演那西洋人爱看的舞台剧,怕是能胜上他们一筹了。你看看他那模样,哪里像是已经遭了朝廷盘查的对象,反倒是觉得这辈子足够了的样子。”

    “这有什么稀奇,你又不是普通百姓了。那边靠近大江那边的人你联系啦。可不要出了什么漏子。这次是咱们自家船队来到这长江口上,其实要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不方便呢。任谁看了那西洋大船,大概都是要害怕的。“

    “二郎,这个你放心,这边有人帮着,便是被人看到了,他们也是不知道俺们是干什么的。”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小心行的万年船,咱们在这边可不是只干一锤子买卖,咱们以后还要在这上海县,松江左近呆着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奇技淫巧

    打从万历二十八年开始,大明各处便有了民变,缘由便是各地的收税太监盘剥的太过凶狠,士绅和百姓都是忍无可忍,便有了这些民变。吞噬小说相对于京师各处,江南乃至湖广等地的士绅,都是把这事情公开的写到了一些书记当中。还有人编了戏文,让戏子们在街头巷尾传唱,讽刺那些被民变打死的太监。各地士子还有官员们也是接二连三的往京师里递折子,有的是奉劝语气,有的则是祈求,有的则是直接开骂。

    对于这些,稳坐宫中的万历皇帝却是理都不理,直接就是加派更多的太监去各地收税,同时也是责令各地锦衣卫和其他各处卫所,协助这些太监收税,若是违抗,那马上便有一项谋反的帽子扣到你的头上。

    到了这万历二十九年夏天,苏州织工们把这民变推向了一个新的**。官员们原本指望闹上一闹,皇帝会转变心思,可是哪里想到,这位皇上比他们还倔,软硬不吃,上折子说软话,那不好用,现下玩一手硬的,且玩的很是有规矩,竟然也是不理睬。非但不理睬,还把跟多的太监派到这江南来。各处卫所的军兵也都是紧张起来,大的城市中军兵也是增加了比例,街上不时就会看到一队军兵巡逻过去。衙门里的衙役更是要跟着忙活,这个时候谁要是动了那些收税的太监或是他们手下的人,那简直比动了知县或是知府老爷还严重。

    官员们没了办法,他们现下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那些太监占到便宜了,然后有一部分干脆直接就投靠到那些太监名下,当个干儿子,虽说有些丢人,失了士人的风骨,但是好歹家业保住了。没了家业,什么风骨,什么士绅,那就是一句空话。

    太监们也是学的精了,也是知道,若是压榨的太过狠辣,怕是又要激起民变。别人没有事,但是他们却是首先要遭罪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少收一些,这细水长流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就这样,各地虽然民变不断,但是却在这折腾喧闹中隐然的达成了一种平衡。

    万历皇帝是不会理睬这些的,他每日里除了抽那福寿膏,就是让司礼监的太监们过来帮着他清点内库收上来的银两,再然后就是去郑贵妃那里。

    八月份的时候,辽镇巡抚赵士祯给朝廷这边上了折子,内容便是这辽镇总兵魏刚经营的工坊造出一种没有牛马拉着的车子,竟然在铁轨上能自己跑。说是那车头不需要吃什么东西,只需要吃一些煤,那车头便能拉着后边的车厢往前跑,而且他还自己亲自上去坐了一下。他在给朝廷的折子中建议朝廷可以采买这种车子,然后在大明各处铺设那所谓的铁路,不过他又核算了一下这其中的银钱,竟然还真是所耗颇多。

    辽镇上来的折子,一般都是先打到兵部那边的。毕竟那边是军镇,凡事大都是和这军事有关的。兵部尚书又把这折子给了内阁首辅沈一贯看了一番。沈一贯对赵士祯也是知道的,当初在京师中这赵士祯是个什么样子他就知道,别的东西他不感兴趣,但凡那些奇技淫巧之物,那他肯定是会感兴趣的。沈一贯一看这折子,便以为这又是那赵士祯在没事鼓捣一些东西了。原本他对这朝廷任命赵士祯到辽镇去就有些不乐意,可是那时皇帝亲自下了这决定,他也是没有办法。现下看来,这赵士祯在辽镇那边还真是闲的没有事,竟想着这些东西。他于是便理都不理的把这折子扔到了角落里,在他看来,辽镇那边只要是能把鞑靼人和女真人摆平了,那便是平安无事了。其他事情,那都是没事给自己找事。那辽镇总兵魏刚他也是知道,当年在朝鲜的时候,虽说不显山露水,但是知道根底的也都是知道这家伙能打仗,丝毫不差于那先前的辽镇总兵李成梁。这最近一年来,重新收复了多言三卫便是个最直接的证明了。有了这家伙,他们内阁这些人,总算还不用太过操心。要知道现下这朝堂之上可都是被这所谓的民变闹的心烦。去年和今年,从山东到京师,这些民变可是让他们这些坐在朝堂之上的大佬头疼许多了。特别是最近一次,竟然都闹到京师外边了,还差一点就要攻打京师了。蓟镇的兵马来了都不好使,这要不是兵部及时的把山西马家的人马调过来,鬼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除了这事,还有刚过完年那阵子闹藤的立储一事。这要说起来,若不是因为京师一下子情况危急,大概这事又能吵吵半天。对于皇帝的手段和心思,他们内阁这几位,那是心里透明白。当初皇帝把他们几个叫到宫里头,当那几个皇子的老师,他就知道皇帝的意思了。因为所有的皇子,他们都是要教的,却惟独那大皇子朱常洛没有人理睬。也是有人跟皇帝说了这事,哪里知道皇帝却说,这大皇子眼瞅着都十八了,学不学的,也是没什么用了。一听这话,谁要是还不明白,那谁就是傻子了。他们这些内阁里的大佬,又有几个是脑袋读书读坏掉的。于是大家谁也不再说这事了。可是他们不说,不代表外边别的士子们不说。他们能看出皇上的用意,别的士子和官员一样能看出来。正因为这样,才有人撺弄中一些官员,联络了那前任的武清侯家李家,把万历皇帝的亲身老娘李太后给搬了出来,想让李太后来说动万历皇帝,赶紧立储。他们当然是想让万历皇帝立大皇子朱常洛为太子了,一个是这是祖制,第二个吗,那就是将来会有所谓拥立之功了。好在因为京师左近有了贼人,这事才先搁置了下来。然后这段日子又是各地闹民变不断,沈一贯也不知道万历皇帝怎么跟李太后说的,这立储一事就又算搁置下来了。

    这些事都已经够沈一贯头大的了,谁还会有心思管那辽镇弄出来的不用牛马拉着自己就会走的车子,这不是在那里闲着没事扯淡吗。这要不是看着赵士祯这家伙没什么心眼子,大概早就把他从辽镇那边给撤下来了。

    赵士祯这边给兵部和工部分别都写了折子,但是都是如同石沉大海。但是万历皇帝获取消息的途径可不止就这官方一个渠道,他手下的锦衣卫还有东厂的人,那都是不是吃素的。辽镇铺设铁路,若是光在大连湾这边,可能还不会惹人注意。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辽阳府还有广宁卫左近活动。但是这铁路一直铺到了辽阳府那边了,一天到晚这工地上都是有人,辽镇左近也是在招人修这铁路,另外从蒙古鞑子那边俘虏过来的鞑子们也是加入了这修路的大军,便是在差劲的番子,也是会知道这事情的。这消息自然也是到了司礼监,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却是不敢像沈一贯那般把这折子就这么扔到角落里。现下他会把那些文官们上的关于停止收税的折子扔到角落里,因为他拿给皇帝看也是要遭骂的,可是这样的折子他还是要给皇帝看一看的,很多事情,他们也是做不了主的,要不怎么会有朱批呢。

    万历皇帝看着折子的时候却正是刚抽完那福寿膏,心神正在神游物外呢,等定下神来,一看这折子,便是笑了起来。

    “呵呵,这魏和尚手下都养了什么人啊,这什么样的奇技淫巧之物都是能弄出来,这烟枪是他弄得,先前朕还真是不知道这鸦片膏子可以这样抽,那冬日里烧得暖气也是他弄的,还别说,这一到冬天,朕这条腿还真是少了些许疼痛。这玻璃窗户,这玻璃器具也是他弄得,便是贵妃用的香水和香皂,也是他弄的。朕有时候还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个工匠还是个军汉,呵呵,这人还真是有意思。这次又弄出个什么不用牛马拉的就能走的车子,却还要在什么铁轨上走,若是没了铁轨,便走不了了。这奏报消息的人也是个没脑子的,也不想一想,这大明一年才能产出多少铁来,都铺到路上,那要多少银子。便是能铺的起,什么时候能铺完吗,呵呵,这魏和尚也是敢玩,田义,我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闹了半天就是这个事?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你难道不知道这魏和尚好这口?感情你到冬天还在生火盆啊,你那屋子窗户上是不是现下还糊着纸啊。哎,你看你,要是都没变,赶明个儿,朕让国舅找人来给你换了。好歹也是给朕干活的人,这该有的总是要有的,不能亏待了。”万历皇帝说这番话的时候,多半是带着戏谑的,他自然是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意义有多大。这也不怪他,任谁在这个时代,也是想不到铁路和火车对生产方式的改变的。便是开明如同赵士祯、徐光启这些人,都是在看完之后持怀疑态度的。

    “回皇上,奴婢是觉得这事比较新鲜,奴婢自己拿不定主意,便来找皇上了。另外东厂那边的人说那赵士祯也把这折子送到兵部那边了,但是沈阁老却是没有把这折子递到我这边。”

    “你看你看,聪明如沈阁老这样的人都是不屑一顾,你却当个事了。不过这样看来,这赵士祯还是忠心,你看,你当初还说这赵士祯如何,我说的没错吧。他这人,心眼虽然有点死,但是做事还是比较实诚的,有他在辽镇看着,朕便放心了。行了行了,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朕乏了,小春子,朕要睡一会儿,你让下边的人都消停一点,这春困秋乏夏天那就是要打盹了,朕打个盹。”一边说着,万历皇帝一边摆手,那意思都赶紧出去。

    田义听到这里,便知道该走了,于是磕头跪安,然后退出了这屋子。万历皇帝身边那小春子,则是跟着出了屋子,吩咐了一番,然后便转身去了自己的屋子。

    两天后,身在辽阳府的魏刚便知道了万历皇帝对于他修铁路的态度了。和他预料的一样,这事藏着掖着不是个事,还不如直接让赵士祯报上去。现下看来,大明这些士子和官员,还真是没有多少人重视这科技啊。不过他们不重视,也是便宜了魏刚。若是知道底细的,怕是从这里就能看出魏刚其志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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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这事还是要做

    皇帝跟文官们互掐,明眼人都是能看出来,但是谁都不会去把这事给说破的,大家就只有这么耗着。吞噬小说争来争去,都是为了银钱,这便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可是偏偏市井之上总是有些闲人,会被士子们编出的春秋大义所蛊惑。万历皇帝往各地派去的收税太监,此时便成了他们口诛笔伐的对象了。若是那些太监们收敛一些,或是找个稳妥的法子来收税也是可以的,可是偏偏这些阉人得了权利后都要肆意发泄,然后为了完成皇帝的任务也是不管不顾了。于是很多暴力和极端的手段一用出来,这事情便彻底坏下去了。这样一来,坊间暗中骂这万历皇帝或是明面上开骂的也就越来越多了。锦衣卫的人打听到这消息后,马上就送到了宫里,可是万历皇帝看完之后,竟然莞尔一笑,竟然无视起这些消息来。万历皇帝现下已然看明白了,这些士子们能做的也就是动动嘴了。这事,打从他爷爷那会儿开始就有了。他现下倒是有些怀念起张居正来,若是这老头现下还活着,或许这些士子们便不敢如此嚣张了。可是转念又一想,这老头活着他也要把他弄死。至于原因,那再简单不过了,这老头已然把他这位皇帝给盖住了,就连锦衣卫的人都是不听皇帝听他的。

    各地闹民变这事对于互相使暗劲的双方来说,都是在看谁能耗过谁。各地缙绅们仿佛也是看出来了这位皇上的想法了,他们也是没了办法。各地闹事的乱民一波接着一波,万历皇帝心里也是有数,直接就是让各地卫所军兵出面,锦衣卫的人就在后边盯着。

    不过这大幕后边,却是还有一个人没有被其他人所重视,而且这个人也是着急,他对于这皇帝派人到各地收税一事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但是他对皇帝到底立谁当太子一事却是十分在意。皇帝派太监搜刮那些缙绅们的银钱,缙绅们不乐意,各处鼓动百姓闹事。可是若是将来这新皇帝不是郑贵妃所生的朱常洵,而是那大皇子朱常洛,那他家这家业和银钱,最后都是要被别人吞下的。这人自然便是那国舅郑国泰了。

    原本就在众士子和文官们和李太后的人窜通起来的时候,他依然有种被逼急眼的感觉,所以那时他才想着让他手下那些人行那最后一搏的法子。可是他还没动呢,这京师左近民变便发生了,紧接着朝廷就往这京师调兵。大兵一来,他原本那打算立马烟消云散了。他手里才几个人,从山西那边又调来多少军兵,这根本就不是两个等级的事情,没法比。

    好在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乱民身上,却是没有再提什么立储一事了。他郑国泰的危机现下算是暂时度过去了。可是郑国泰也是知道,自己那姐夫,早晚是要驾鹤西去的,接替他当皇帝的,那可就不一定是他的外甥了。所以这事早晚会来,他早晚要面对。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拼了。郑国泰现下便是这么想的。这人要是有了大家业,若是突然被人拿去,自然是不甘心的,郑国泰现下便是如此。其实不光是他,大多数人都是过不了这一关的,那些士子们抗拒皇帝收税,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郑国泰知道,这事要是做的话,可是要好好算计一番。上次那就是个意外,这次他可是想连这意外都要算计进来。

    七月里的京师,也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节。郑国泰在自己的书房中刚喝完一杯冰镇酸梅汤,却还是觉得心烦意乱。

    “郑七,现下从宫里头传来消息,说上次在京师外边闹事的可能是那李三才手下的人整出来的。现下看来应该不算是假的了,要不然皇上也不会把那李三才给罢了官。这就是个意外了,可是下次,我却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这事还是要做的。”

    “老爷,小的斗胆说一句,老爷这法子怕是有些不妥啊。老爷,入宫行刺,咱们的人还算够用,便是领着人围了京师,咱们家现下的人也是够用。可是老爷想过没有,这可就是一条绝路啊,一旦有一点闪失,那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便是娘娘那头,咱们也不好交代啊。”

    “那你说怎么办,若是不去做,就这么干等着,早晚我这家业要被那些穷酸们给吞了。只要是那朱常洛当了皇帝,我敢说不用几天,这大明的天便又是那些穷酸们说了算了。他们要是看着我不顺眼,便会想法找人来整我。到时候,我那姐姐能说上什么,怕是他在宫里头自己混成什么样,都是要担心,又哪里会顾得了我这边。”

    “老爷,咱们可以不对皇上出手,只对那朱常洛出手啊。只要他一死,这皇位说破天去了,也是要落在您那外甥身上的。您许是被这许多事搅乱了心智,忘了这一招了吧。”

    “这招我也是想过,但是你以为我那姐夫是个傻子不成。虽然他可能心里高兴他自己那大儿子就这么没了,但是面子上他肯定是要查的。且这事没有人跟他说,他自然是要让他手下的人去查清楚的。任谁都不可能让自己掌控的局面失去控制。”

    “若是如此,老爷,小的还要斗胆说上一句。那咱们是不是考虑联系一下辽镇那魏总兵。小的觉得这个人还是可用的,最起码他麾下有一些能打仗的士卒。到时候咱们还是先想法子把那大皇子给废了,然后再跟皇帝解释。若是皇帝不高兴了,咱们就行那最后的手段。若是皇帝不管不问,那咱们正好可以藉此行事了。”

    这郑七之所以能被郑国泰叫到跟前商议,自然是被他依为心腹的。便是他要行险一事,这郑七也是知道的。不过大明打从太祖皇帝那时候起就没有过外戚干政的先例,不管是皇帝本人还是那些官员们,都是在防着这外戚。而大明的皇妃,大都是选自良善之家,平素就没什么势力,便是以后当了皇亲,也是低着头发财,别的却是不想的。

    可是这郑国泰现下这生意做得也是太大,在和魏刚联系上后,他这买卖可以说是坐到了京师老大的地位了。平素这些官员们就是和他不怎么和气,现下他这买卖做的这么大,自然是当了许多缙绅们的财路,这要是不被人嫉恨,那都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因为这摊子大了,他才生了这样的野心。郑七这么一说,他忽的想起了那年那还不曾当上总兵的魏和尚悄悄的来京师的事情。

    “魏和尚?你觉得他能受我们控制?若是联系一个文官,待到我那外甥当了皇帝,那咱们还好说,可是这武人,能甘心受我们控制?”

    “老爷,这也是给咱们留个后手。不然,真要是出什么事情了,那咱们可是什么回头路都没有了。便是咱们把您那外甥送到皇位上,那些士子们也是不会甘心的。除了给二皇子当老师的那几位外,其他的人,那可都是不服气的。到时候他们要是整出一个什么另立皇帝的事,那可就更不好弄了。何况现下朝廷各处军镇,要小的看,也就辽镇能强上一些,其他的各处,都是白费。年初蓟镇的兵马那就是个例子,连那些马贼或是乱民都是打不过。山西那边也就是马家还在那撑着,若是没了马家,那还能有谁。哦,对了,麻家也算上。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何况这两家跟咱们家都是没什么交集,到时候说不准反倒是要听那些文官们的话来到这京师跟咱们作对。咱们身边若是没有一支人马,没有这打人的家伙事,那可就是什么都白费了。”

    这郑七说完这些后,在看向自家老爷,发现自家这老爷竟然愣在了那里,显然是在沉思,分析着他的这番话。

    “此事太过紧要,你说的我要考虑考虑,你先下去吧。哦,对了,这事现下就你我知道,其他人谁也不许知道,你可知道?”

    “是,老爷,小的这轻重缓急还是有数的。那小的先下去了。”

    直到郑七出了书房,郑国泰还都在愣在那里。郑七说的显然超出了他原本的想法,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借用武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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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受控制的棋子

    节奏欢快的西洋乐曲此时正在大连港里响着,这样欢快的节奏感染着站在港口里的每一个人。特别是那些工匠,他们现下都是兴奋的看着港口里那即将离岗的大船。

    “呵呵,魏大人,你看,这大船要离港了。可惜了,这还要上课,不然,我怎么样也要去那船上看看。哦,魏大人,听船厂里的工匠们说,这船会跑的比那些西洋盖伦船还要快?这可是真的?”

    港口边上,除了欢快的工人,还有魏刚一行人。当然,这群人中,除了魏刚和他的侍卫,还有徐光启。至于这条船的设计者马克,则是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可是没有时间来到这港口里看这飞剪船下水了,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条了,而是第四条。之前大连港里已经有三条飞剪船下水了。这还仅仅是辽镇这边的产量。若是算上朝鲜那边的,魏刚麾下的水军,现下已然有了八条这样的飞剪船了。

    徐光启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了,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新船下水,而且不是他来时坐的那种盖伦船,而是船首高高翘起,像剪刀一般的飞剪船。现下他也是对这新的事情认知的很快,由此可见他却是个十分用心的人了。

    “呵呵,徐先生,本帅这次来,就是想再问问你,来我这里绝不觉得吃亏。因为先前可是听昌吉说了,徐先生是要到南京城去做官的。这一旦到我这边来,这官可就做不了了。”

    “哎,魏大人此言差矣。我现在可以说,这次来辽镇,怕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若是不来,我才要后悔终生呢。且魏大人不是还给在下开了工钱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魏大人给的银钱却是多了些。想起在下以往在广西那边做教喻的时候,却是不曾领过这般多的银钱。来此一地,让在下突然觉得我大明其他各处若是像此处,那才是真正的国富民强。哎。可惜啊,可惜。”

    “呵呵,看来徐先生还是心系朝廷。现下朝廷正在各地加派税监,却不知徐大人是如何看此事的。”

    “哎,其实要说起来,今上却是有些过激了。虽然国库现下没了银饷,但是也不应该如此对待士绅。或许可以采取一些折中的措施,那样会好一些。在下不在其位,自然是不能谋其政了。倒是让魏大人见笑了。”

    “这没什么可笑的,只是私下里你我二人的交流罢了。今上有今上的难处,士绅们也有士绅们的难处,若是能找到一种让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办法,那倒是最好的。”

    魏刚在这观看船只下水的同时,自然是通过这谈话想从这徐光启嘴里套出他在治国上的想法,或是他对现下这朝廷的看法。他想用这个人,但又怕这个人最后死忠于这个大明朝,所以这便是试探了。

    但是刚才这一问,魏刚同时也发现,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士子,还是秉承一直以来的那种想法的,那便是士大夫对这个国家只有权利,没有义务。若非如此,这徐光启也不可能要进京赶考了。只是这徐光启却是比其他士子们看的能清楚一些,知道国库没了银两的危害。但是他也只是看清楚,却是没有什么办法解决。最后那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到真是说出了他自己的无奈了。不过魏刚倒是很佩服这徐光启的实话实说,毕竟这个人不同于其他士子,只会空谈,而没有具体的行动。最起码这徐光启还有自知自明,他不会轻易下结论。

    “哦,时候不早了,魏大人,在下还要去上课,先走一步了。呵呵,若是魏大人有时间,在下倒是想向魏大人请教一番那立体几何还有解析几何的知识,在下可是听那番人马克说,那些他手里的教材,可都是魏大人给他的。想来,这书便是魏大人自己编的了。在下愚钝,倒是想和魏大人探讨一番。”

    “哦,这个好说,呵呵,本帅现下公务在身,待到今日晚间,本帅定会亲自拜访。”

    “哎呀,这可如何使得,还是在下去大人那里吧。”

    两个人客气了一番,这个时候那飞剪船也是出了港口,工人们都是散去,所以这徐光启也是往自己的学校去了。临上马车的时候,还在和魏刚招手,那意思晚上见。

    看着四轮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魏刚只是摇了摇头。看来这徐光启还真是一个技术上的痴心汉,他和那马克竟然不分上下,凡事都是很较真。谁说华夏没有科学的人才,只不过是这里的制度不适合罢了。

    魏刚来到大连港当然不是为了看飞剪船下水的,这就是顺道罢了,他更主要的是要看那马克研究如何把蒸汽机往船上装,还有就是把帆船的龙骨由木头的完全改成钢制的。之前,那马克在魏刚的提醒下已然造出了蒸汽锤和水压机。这两样东西确保了钢材可以大吨位的整体锻压,也为用钢制龙骨代替木制龙骨做了铺垫。

    就在魏刚要去造船厂的时候,身边侍卫过来报告,说有消息送过来了。魏刚接过来一看,知道是京师李豹发过来的,他拆开来一看,才知道闹了半天郑家竟然要让他来给他们当打手。现下已然和自家在那边主管商铺各项事物的管事赵大满谈上了。虽然没有露出具体的意思,但是赵大满在跟对方谈话的时候,李豹就在暗处听着。李豹已然从这番谈话中听出了对方的那点意思了。

    “哎,看来这为郑国舅是不甘心了。财帛果然动人心啊,竟然连自己亲姐姐都可以不要了。”

    “老爷,李老板这次想要听您的意见,说是无论如何,您要给个话。信件可是用加急的方式送过来的。”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回去就给你们老板发。哎,一个不听话的棋子啊,不听话,那就没有必要在留着了。早晚都是事,那就早一些弄掉吧。”说这话的时候,魏刚倒是在自言自语了。这个时候,他的那些侍卫可都是精明,都是离着他老远,他们都是知道,凡是鹰眼的人跟老爷说话,别人那是不许听的。

    回到自己在这港口里建造的别墅,魏刚便凯斯给李豹写回信。在他看来,郑国舅那就是个棋子,当初和他联系在一起,多半倒都是那商铺管事赵大满在操作,目的自然是让自家的生意做到这京师。可是魏刚却是没有想到,这郑国舅在自家买卖做大的时候,竟然想让买卖更大的做下去,更久远的做下去。而因为这立储一事,已然影响到了他的发展计划,他竟然敢铤而走险,要玩一把大的了。

    郑家那管事在和赵大满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了这立储的问题来,李豹自然是能从其中听出些想法来。看了李豹的回复,魏刚自然是知道了这郑家想要把自己的外甥扶上位了。若是他那外甥做了这皇位,那他家的荣华富贵大概就更能保下去了。

    “棋子那是要听下棋人的摆布的,若是不听话,那就只有弃掉了。如若不然,你们可就要坏了另外一枚棋子的作用了。”魏刚自然是要告诉那李豹不要答应这郑家的要求。这其中倒不是他不想造反,而是因为他觉得现下这时机仍旧不成熟。再说,他若是真的投到这郑家门下,将来他又会得到什么。要知道武人和外戚不得干政,那可是在太祖时候就定下来的规矩的。他要是大脑一昏,真的跟着这郑国泰了,说不准最后还会被这家伙给卖了呢。再说便是成功了,他也只是个军将,朝中那些士子们却是不会认可他的。必经,武人干政,那可是打宋朝起就被忌讳的。他若是答应了那郑国舅,那他就是在跟天下文人较劲。对付那些士大夫和缙绅,最好的办法,便是用另一伙文人跟他们斗,所谓的笔杆子对付笔杆子,便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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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南洋林家

    离大员岛不远的南边,便是一座大岛,大明的人都是管他叫吕宋岛,而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的西班牙人却是把他叫做菲律宾。

    西班牙人在这里建了一个城堡,那海湾处也是建了港口。那海湾便是叫马尼拉湾了。此时在这海湾里,十条盖伦战斗船正鼓足了风帆,向港口奔去。随着战舰离那港口越来越近,船上的水手也是在忙着把船帆降下来,毕竟,马上就要靠岸了。

    这十条战斗型盖伦船,自然便是魏刚麾下的水军了。带领这支舰队来到马尼拉的便是罗兰德,当然还有低地商人文森特,以及被魏刚派过来的鹰眼负责人冷飞。

    船从大连港《》的时候,那边已然下了雪。可是这一路是往南边走的,越走天便是越热。等到了这马尼拉湾,船上的人也都是换了夏装。水手们都是熟悉了这个情况,但是冷飞却是有些不适应。毕竟,他此前都是在朝鲜和倭国呆着的,那边便是夏天也是没有现下这般热的。且这边除了热,还很潮。冷飞虽然之前有这个心里准备,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感觉会是这样。

    因为文森特之前和马尼拉的西班牙总督都是熟识了,所以他们这些战舰能如此顺利的进入到这马尼拉湾也是没有什么问题。要不然,他们一进这海湾的口子,人家那炮台就好往他们身上射击了。

    尽管如此,马尼拉的西班牙人还是对这十条盖伦战斗船充满了敌意。毕竟,这可是概论战斗舰,而不是普通的武装商船。对方到底开不开火,他们也是不知道。

    等到船靠了岸,西班牙人立刻把自己的士兵派到了港口这边,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

    “哦,这可不是你们西班牙人的待客态度,比利大人,我想知道总督大人现在在哪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文森特先生啊,我还以为是来自低地武装的攻击呢。哼,看来是我有些紧张了。总督大人现下正在为低地商人的事情发愁呢,走吧,文森特先生,我想你们的太平洋公司获取会为总督大人解决一些问题。”

    “呵呵,看来我就是不去找总督大人,总督大人也是要找我的,好吧,带路吧,我这就去。”文森特说完这些,回头给了一个仍旧在船上的罗兰德一个眼神。两个人彼此配合了那么长时间,也是知道对方要干什么。马上,一队荷枪实弹的陆战队就跟着下了船,那意思他们就是这文森特的卫队了。

    “文森特,我有时还真是奇怪,你是怎么和明国的人勾搭上的,而且这些明国兵马竟然表现得如此精锐,而且他们还懂得成立什么公司。这该不会都是你在背后鼓动的吧。呵呵,看来你是很懂得借势啊。真是想不到,我们在欧洲跟你们这些低地来的乞丐打的那般模样,在这里却是要和你低三下四的做生意。总督大人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也学他的想法更正确吧。不过文森特,不要以为你带了卫队就能胡来。我麾下的帝国勇士,敢于打败来自任何地方的异教徒的挑战,当然也包括你这样的信新教的。”

    “好了,比利,我来到这里并不是想和你打嘴仗的,这没有任何意义。再说,在欧洲,低地商人也不全都是跟帝国作对。像我吧,就是老实本分的经商的。要不然,我想总督大人也不会如此对待我。呵呵,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去见总督大人吧。哦,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这次我带来了很多工匠和劳力,都是送到我那片庄园里的,你知道,那些黑鬼买来后,可是什么也不会的,总是要有人带着他们干活,要不然,我投到那庄园里的钱可就是白费了。所以让你的人行个方便,毕竟,他们也是属于太平洋公司的人,公司和你们总督也是有协定的。”

    “好吧好吧,只要他们不进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行了,别在啰嗦这么多了,咱们赶紧走吧,我想总督大人该是着急了。因为早就有人告诉他,你们进了港了。”

    冷飞这个时候正好混在那些所谓的工匠和劳力中。这次他来便是秘密的,只有罗兰德知道,至于文森特,也就是隐约知道一些,但是文森特绝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鹰眼南洋分布头头,就跟着他一条船来到了这马尼拉。

    文森特走了,去了那总督住的城堡里,而这边船上则是接着往下运货和卸人。虽然是盖伦战斗船,但是罗兰德仍旧把一些舱室当作了货仓,把大连港工厂区里生产出的产品也是运到这马尼拉来。这里的人同样需要魏刚的商品。

    除了货物外,再就是人了。和文森特说的一样,这次都是劳工,守在港口中的西班牙士兵一看到这么多大明来的人,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这些人很是守规矩,井然有序的从船上下来,然后就在所谓的头目的带领下,朝文森特开辟的那庄园走去。冷飞自然是混在这里头的。他当然不是自己,这次随船还是带来很多鹰眼的人,这些人将是他在这南洋另起炉灶的帮手了。

    坐在四轮马车上,冷飞跟着队伍往那庄园走去。文森特能在这里获取一片土地,显然并不因为他是欧洲人,而是因为他背后有着西班牙人暂时还不了解的太平洋公司以及对方那真正的实力。当然,文森特和罗兰德欧洲人的面孔以及相同的语言,也让他们更容易跟这些西班牙人打交道。但即便如此,那块庄园离着海港也是很远,相对其他欧洲商人和贵族的庄园,文森特的庄园则是要显得远的多。船上早上九点钟左右到的,冷飞也是看了时间,但是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太阳都要下山了,他们才算走到文森特开拓的庄园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树林子,冷飞早就从魏刚那里得知,这里种的可不是什么粮食,而是一种从美洲弄过来的树,叫做橡胶了。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那吃的香蕉呢,后来魏刚告诉他,这不是吃的,而是这树能分泌出一种白色的胶液,这东西有大用,他这才知道。不过这橡胶到底有什么用,冷飞也是不太清楚。眼下这片林子,也才长了两年而已。听魏刚说,和林子要是能管用的话,怎么样也是要长个六七年的,现下还是差了些。

    除了橡胶林子,还有一些地方也是开了田地的,这里种的便是庄稼了。有水稻和其他作物。都是为了让住在这里的人能有口饭吃。不过这边生活的人可真是不用为什么填饱肚子而发愁,便是那些当地的土著,一年到头都是什么也不干,也没见他们饿死。这个地方,绝对是养活人的地方。没有粮食,随便找个野果树,光树上的野果就足够人来吃的了。也不用为穿的发愁,因为这里一年到头也不见什么冰雪,热带吗,都好到赤道了,哪里用的上穿衣服。

    冷飞当时从魏刚口中得到这些消息后就觉得这里就是个培养懒鬼的摇篮。他在北地长大,和辽镇其他军户子弟一样,都是从小要受着这寒冷的田七考验的,同时也要受到所谓的生存考验。好在现下边墙外边的女真人还有蒙古鞑子现下都是被魏刚给征服了。到这时,这些汉人子弟才能好过一些。这么艰苦的条件,每个人都是想法如何生存下来,便是那些女真人和蒙古人,也都是想着如何生存下来,那些鞑子的条件自然是比他们在辽镇里正大的少年更为凄苦,所以也跟着就练出了鞑子那种嗜血和求生的本能。

    而现下,这里是这样一个环境,这里的人要是能有什么生存竞争的概念,那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等进了这庄园,冷飞打眼一看,竟然有个汉人在总管这些从船上下来的人和货物。冷飞也是没说什么,都是听着这家伙的安排,然后想着以后在这里如何开展对那些西班牙人的刺探。

    “老板,那人已经打探清楚了,是这马尼拉林家派过来的,说是当初文森特雇佣了他,在这里帮着打理这庄园。林家应该是这南洋地界上的一个大户人家了,不过却是不知道这林家连掌柜的都派到咱们家来了,这到底是唱的那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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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八年介绍:
万历十八年,一代名臣张居正已经作古,年轻的万历皇帝已经开始独断朝纲。于此同时,辽东建州女真也开始逐渐发展壮大起来,而镇守辽东的李成梁,却已经步入暮年。
现代特工魏刚,意外的穿越到这个时空,于是,这个时空便渐渐的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万历十八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万历十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万历十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