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契约
第十二章契约
“你到底想干什么？”虽然好歹是打开了门，将赵冕迎进了房子，但是这名长着一头红色长发的女性却一点好脸色都没有露出来，她满是戒备的盯着正在四处打量着房间的赵冕，嘴里毫不客气的呵斥着，“我这里可不会给你任何好处！”
“好处？”赵冕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的说着，“你又能提供给我什么好处？钱？粮食？美色？还是你那对翅膀？别闹了，小女孩，你根本什么都掏不出来。UU小说，www.uu234.com”他指了指房间里的各种家具，以及桌子上剩下的半个黑面包和凉水，“伦敦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钱的人早就离开了，你们这种平民家庭除了越来越艰难的生活，还能掏出什么东西来？更何况你家唯一的顶梁柱——你的父亲也病倒了，不是么？你家的处境只可能每况愈下，不可能掏出任何的东西来付给别人了。”
“哼，说得好听。”小女孩嗤之以鼻的讥笑着，她满脸的写着厌恶，“你们这些人类贵族不都是喜欢来这些虚的么，衣冠楚楚满口义正言辞，到头来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
“哦？那就直接奔着实在的来吧。”赵冕挑了挑眉毛，然后毫不在意的拉过身旁的一张凳子坐了上去，“这么说吧，小女孩，这个地方三天之内有个魔鬼曾经来过，它的足迹可是新鲜的很。而一个魔鬼是不可能因为散步这种理由来到这个地方的，它必然是因为某种原因才来到了这里——要不然是有非常美味的灵魂，要不然就是被人召唤而来。”
“那又如何？就这种迹象你就想指责我和恶魔勾结？然后把我绑在十字架上审判？”少女张开了双臂，嘲笑着赵冕，“来啊，绑走我啊，你们这些盲目信神的狗。”
“啊，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是不信上帝的。”赵冕毫不在意的打了个哈哈，然后神色一转，严肃的看着她，“而且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恶魔和魔鬼的区别？虽然我并不是狩魔猎人，但是这些知识恐怕他们没有我知道的多。至于迹象？你真的是认真的？魔鬼不会轻而易举的定下契约，但是一旦出现了中意的目标，魔鬼就会千方百计的迫使对方签订一份看起来合理而又友善的契约——尽管这个契约实际上充满了谎言与欺骗。而且在此之外，恶魔还会在契约人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以此来标记自己的猎物，并且确保契约能够百分百达成——我说的对么？”说着，赵冕伸手指了指少女的左臂。
“你？！！”少女猛的捂住自己的手臂，向后退了两步，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冕，“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冒险者而已，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订做一些皮甲的部件而已。”赵冕毫不在意的继续说着，“但是地狱的硫磺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魔鬼的力量也让人不太舒服，而且有这帮家伙掺和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好事，所以就算是多管闲事，我也得问个清楚明白。”他随意的挥了挥手，然后看着少女继续说到，“我不会问魔鬼为什么找上你，因为一个人类和妖精的混血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猎物——但是我要知道契约的内容，小女孩，魔鬼的契约可不是你应该去染指的东西。”
“哼，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和魔鬼不是一丘之貉？”少女虽然有所松动，但是依旧充满了戒备，她向着赵冕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像魔鬼一样渴求我的灵魂，不会像炼金术师一样折断我的翅膀，不会像教会的骑士想要异类的鲜血，不会像贵族一样贪图我的身体？”
“我没法保证。”赵冕摊了摊手，“但是同样的，无论你是否信任我，你的处境都没有改变——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提议，那么你将会在契约达成的那一天成为魔鬼的美食，并且无论你契约之中定下的约定是什么，那都不会达成。”
“嘁……”少女有些厌恶的咬着嘴唇，但是却并没有出言反驳，很明显，她自己也知道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而且光凭她独自一人是不可能逆转这种状况的。
“就当是已经上了当认命了怎么样？”赵冕继续劝说着对方，“反正也不会有比继续等下去更坏的可能了，说不定最后的结果能够稍微好一点呢？你看，至少我不会提出要吃掉你的灵魂这样的条件不是么？”
“哼！”少女沉闷的哼了一声，但是却没有进一步的拒绝，虽然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然而这样也已经足够将事情继续推进下去了。她满身怨气的鼓胀着脸颊，然后有些气馁和自暴自弃的说起了一个故事。
说起来，是一个挺老套的故事，这个少女自称是希维尔，而老皮匠格斯就和那些传说故事里的主角一样，年轻的时候因为某个微不足道的事情和一位女性妖精产生了爱情（这位年轻的皮匠，你掉的是这个金扳指还是这个银扳指？）。两个人产生了爱情之后理所当然的的有了爱情的结晶，也就是希维尔——但人类的村落不会允许一个半妖精的女孩子生存，妖精的社会也不会欢迎一个人类血统的同伴，小时候的希维尔也没有随时维持自己外形的力量，在一次意外之中暴露了身份之后，格斯只能选择背井离乡带着小希维尔来到完全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所幸的是他自己的手艺过硬，赚来的钱照顾自己和女儿也很足够，所以在伦敦就这么一直呆了下来——直到现在。结局嘛，也是很老套的结局，尽管在半妖精的知识传承和魔力之下，他们二人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稳生活，甚至就连鼠疫也没有打倒他们，但事情总会出现意外，和半妖精的女儿不同，普通人类的格斯最终还是染上了疾病。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天一天的衰弱一天一天的步向死亡，做女儿的当然是很难受的，可是她没有治愈疾病的能力，只能在悉心照料之下看着死神一天天靠近自己的父亲——然后在这种日益严重的心理压力之下，突然有一天，有一个穿着黑色神父服装的人找了过来，提出了那个魔鬼的契约。
“也就是说，契约的内容实际上是这样的——‘治好你父亲身上的病，并且让他安度晚年，在达成这一切的条件之后，你的灵魂与魔力将会归属于我。’”赵冕安静的听完了对方的整个故事，然后开口总结到，“是这样没错吧？”
“哼，没错。”对方恶狠狠的瞪着赵冕，没好气的说到，“然后你又想怎么样？他拿走了我的灵魂和魔力，你是不是想要我剩下的别的东西？”
“哈，他拿走了灵魂，我要你的躯壳有什么用？弄个女鬼装进去然后关起来当玩具么？别闹了，小女孩，一个人的价值不是这么体现的。”赵冕毫不在意的笑着说到，“不过……的确，你提醒了我，或许我真的有用的到你的地方也说不定。”说着，他抬头看了看一旁做好的皮制品，那是两副手套——一副做工精准用料得当，看起来就是工作经验丰富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充满了对一针一线的熟悉，而另一副手套则看起来柔和的多，针眼细密，皮革使用并不优秀，但是经过了细致的处理，甚至还在手腕处进行了收针，一看就是心思细腻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嗯，虽然经验尚浅，但是有一定的底子，而且本身也具有魔力素质，你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什么人选？你想干什么？”对方警惕的问到。
“别那么大敌意，小女孩。”赵冕笑着掏出了纸和笔，快速的写出了一份契约，“我只是看中了你的手艺而已。”他自己检查了一下契约，然后再递给了希维尔，“来，口头契约那种不靠谱的东西可不是我们用的东西，白纸黑字的契约书和详细的责任条目才是正常的签订契约手段，里面的条件和义务我们可以进一步协商，直到双方都满意为止。”
“……”少女快速的浏览了一边契约，然后紧绷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一些，她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着赵冕，“这是一份神圣契约。”
“契约没有神圣的，小女孩，契约只有合法并且合理的。”赵冕耸了耸肩，将手中的笔递了过去，“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在下面签名吧。”
少女默默的接过笔，在纸上笨拙的写上了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就在她写完自己的名字，笔尖离开纸张的那一刻，整张契约颤抖的漂浮了起来，然后一点一点的的白色火焰从字里行间开始燃烧起来，整张纸在这种火焰之中化成了一团灰烬，然后那一团银白色的灰烬分成了两块，分别映在了赵冕和希维尔的左肩之上，形成了两块如同印章一样的痕迹。
“好了，契约成立。”赵冕笑着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对着默然抚摸着自己的左肩的少女说到，“走吧，带我去看看你的父亲——如果我所料不差，恐怕他的确快要度过晚年了，不是么？”
第十三章 衰老
第十三章衰老
赵冕安静的看着眼前正在床铺上苟延残喘的老者——他面容枯槁，手指微微颤动，就仿佛是被风刮动的树枝，头发从发根开始变得斑白，部分身体上已经开始长出了老人斑，再加上中世纪的人又不喜欢洗澡，如果不是魔鬼祛除了他身上的病痛，这个半妖精的小姑娘又在房子上施加了保护，这个老人不知道身上会有多少的疾病。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伸出手去翻开了老人的眼皮——那下面的眼球昏黄，瞳孔涣散，或许是感受到有人在动他，他反射性的看了过来，但是那双眼睛已经不能支持他看见任何东西，于是他试图开口说话，但是从他的喉咙里只有微弱的“呼呵”声漏了出来。
“恩……衰老诅咒，果然是这些家伙的惯用伎俩，简单而又有效。”赵冕松开了捏着对方眼皮的手指，然后转头看向门口的希维尔——她站在门口背对着自己的父亲，根本不愿意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父亲开始加速衰老的？”
“昨天下午。”希维尔叹了口气，她略微回头瞥了一眼正在床铺上苟延残喘的父亲，然后迅速的转过头去，悄悄的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我从厨房里出来就发现他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我当时还没有在意，但是当我叫他的时候，他一抬头，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我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恩，原来如此。”赵冕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伸到了她父亲的额头上，“总之，先把你父亲身上的诅咒祛除吧。”说罢，他的手掌开始泛出淡淡的光芒，而与之相对的，就像是被这光芒所刺激到了一样，某种黑色的烟雾开始从她父亲的身体里被驱赶了出来，泛着浓重的硫磺味道的烟雾在她父亲的身体上方环绕着聚集到了一起，最终变成了一团夹杂着火焰和黑色残渣的可怕物质，赵冕伸出手抓住了这块依然在燃烧的东西——就如同是发生了排斥反应一样，那东西在与他手指接触的同时就仿佛是接触到了熔岩的冰水一样，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好了。”赵冕随手挥散了空气中残留的些许黑雾，然后走了两步到一旁打开了窗户，让外面夹杂着微微细雨的空气流通了进来。
听到结束的消息的希维尔赶紧从一旁跑了过来，她的眼角还挂着没有擦干净的眼泪，沾染着生活气息的袖口也是湿漉漉的，但这个时候的她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很显然父亲的身体对她来说是一个更加值得关注的对象——但当她冲到自己父亲的床边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好像都背离了自己的期待，眼前的父亲依旧是形容枯槁的老人，就好似风中残烛一样，不知何时就会离自己而去。
“你！”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的她愤怒的转过头看着一旁窗边的赵冕，毫不客气的一抽手打了过去——很明显，这是满怀着愤怒的一次攻击，尽管它毫无章法并且充满了破绽，但是凭借着对方异于常人的血统，这一下要是拍到普通人身上也少不了伤筋断骨一百天的结果。
但她面前站着的却并非是一个普通人类，老赵压根都不用去看她的动作就轻而易举的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轻轻一扭就制服了这个半妖精女孩。
“别冲动，小女孩。”老赵将她往前一送，然后松开了手。
“你！”希维尔可没那么好打发，尽管心里十分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抗眼前这个壮汉，但是她还是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眼中的血红的仇恨仿佛都要满溢而出，甚至因为她那来自于母亲的力量，整个房间都在刹那间升高了温度。她“咯咯”的磨着自己的尖牙，就像是一只憎恨的幼兽注视着自己的敌人一样。
“希尔？”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床铺上的老人却张口呼唤着她的昵称。
“……”希维尔原地愣了一下，但是还没有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反应了过来，她马上扔开了自己刚刚还在对峙的老赵，转身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握紧了自己父亲的手——尽管那只手已经能够看见血管的脉络和萎缩的肌肉，并且满是皱纹，“是的，我在。”希维尔说完哽咽了一下。
“别哭，希尔。”但床上的老人却用自己颤巍巍的声音安慰着她，尽管只是这几个字就消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气，“别哭。”说完，他就气喘吁吁的开始咳嗽了起来。
——而我们的老赵同志则悄悄的溜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间的门，他知道接下来自己不适合继续待在那个房间里面。
半个小时后，坐在椅子上的赵冕合上了自己手中的书，他抬头向前看去，眼眶泛红的希维尔正好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你父亲睡着了？”老赵稍微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希维尔，然后随意的将手里的书扔回了行囊的角落里，并拉出了一些奇怪的药剂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嗯。”希维尔很明显的兴致不高，但是她还是努力的回复着眼前的这个客人。她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发肿的眼眶，然后吸了吸鼻子，“他……让我跟你说一声谢谢。”
“嗯，我接受了。”老赵点了点头，然后指着一旁桌子上的药剂对希维尔说到，“这是按照剂量分好了的补充营养的药物，每天给你父亲做饭的时候掺在食物里面给他吃下去，一次一包，不要多给，也不要少给。然后你尽量给你父亲做一些流食，蔬菜粥和玉米汤都是不错的选择，土豆汤也可以，但是记得土豆不要放太多。”
“……但我父亲身上并没有病了吧？”但是作为中世纪普通居民的希维尔可不知道这么多，在她的脑子里，只有治病才需要吃药的概念根深蒂固。
“的确是没有什么病。”老赵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奈的解释到，“虽然就算给你解释了多半你也无法理解，但是哪怕是为了让你安心，我也说一下吧——你父亲刚刚经历的是衰老诅咒，这种诅咒的法术原理我们抛开不管，因为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它所想要达到的效果我们是明白的，就是加快人体的衰老进程，而衰老是人体本身的一种不可逆转的机能衰退现象，这种现象对于大部分人类来说都是无法避免的，并且是一直存在的，哪怕并没有魔鬼给你父亲施加诅咒，你父亲也是在一天天的衰老，只是不会这么快，并且这么的触目惊心而已。”他停顿了一下，等待对方稍微吸收了一点之后才继续说到，“衰老诅咒实际上是遏制了人体的细胞更新换代，并且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加快了细胞的衰老过程——啊，不用打岔，我知道你听不懂。”老赵看着眼前一脸懵逼的希维尔叹了口气，“总之，这么说吧——你父亲身上的诅咒祛除了，疾病也没了，但是疾病和诅咒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还在，这个我虽然也可以帮他解决，但是从长远考虑，我们最好不要这么做，所以接下来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你需要照顾好你的父亲，让他的身体恢复过来，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缓解诅咒造成的伤害，而这些药则是能够补充你父亲身体所需要的一些物质的药物，并不是治疗疾病的东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父亲应该能够好好的活到你嫁给自己的爱人，然后寿终正寝——明白了吗？”
“这……”希维尔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最后尽管依然没有想明白到底吃药和没有生病之间的关系，但是她还是听懂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于是她稍微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做什么了。
“很好。”赵冕点了点头，然后站起了身子，重新戴上了兜帽，“记得我下的订单，我明天过来取东西，另外记得收拾好行李，三天后应该就会有人过来接你和你的父亲离开这个地方——好好工作，记得自己签了契约。”说完，他从房间里走进了外面的风雨之中。
屋中的希维尔默默的目送着这个男人离开，然后转过头看向窗外的雨点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最后，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
第十四章 夜色下的访客
第十四章夜色下的访客
借着火炉里温暖的光线，赵冕正坐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对手中的肋差进行着最后的修整，他细心的用锻锤调整着刀身的弯曲程度，整平了上面因为最后的淬火导致的细小瑕疵，然后开始安静的等待刀刃的彻底冷却，在他的身边，一套已经打造完成的链甲裙和一柄打刀安静的挂在墙上，等待着它们主人的到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中世纪的夜晚总是显得十分的安静，缺少夜晚娱乐的下层居民总是早早的入睡，哪怕是伦敦仅剩下的还算繁华的港口区，现在也已经完全进入了黑暗的领域，这一刻的伦敦，仿佛步入了黑暗的童话，安静而又充满了想象力。
但深夜里总是有些人未曾睡去，还守在炉火旁的赵冕算是一个，另一个房间之中的两名少女算是另外的两个。
黎塞留正拿着薄荷油查找着房间之中还有没有可能的漏洞——尽管她并不惧怕老鼠，甚至也不会患上鼠患，但是与她同住的另一名少女可没有她一样的身体素质，哪怕她看起来很像是具有某种猫类的基因。
而相比起已经非常熟悉这个时代的黎塞留来说，缺乏很多相关知识的久远在帮了一会倒忙之后，便被赶到了黎塞留已经整理和重新铺设过的床铺上——尽管只是用兽皮和洗干净的布匹铺设的床铺，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高出普通的民众太多的享受。她怀抱着一床干净的薄棉被——尽管只是将棉花胡乱填充到布匹简单缝制的被套之中的产物，但是棉花这东西还是白天在集市上买来的新东西，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高价的奢饰品之一，对于现在的伦敦，只有少量的供应——眼睛无意识的追逐着正在满房间四处翻找漏洞的黎塞留发呆，身后的尾巴悠闲的左右摇摆着。但她的眼神很快就从黎塞留的身上溜走，固定在了那柄黎塞留平时佩戴在腰间的海军军刀上，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久远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很快，检查完了房间最后一个角落的黎塞留放下了手中的薄荷油，而房间之中另外一个人的情况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过去，用手在对方的面前挥了挥，将对方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叫醒了过来。
“恩？”被黎塞留的呼唤惊到的久远摇摆的尾巴突然停在了空中，在两秒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于是她身后的尾巴再一次开始左右摇摆了起来，“啊，没什么，就是在想明天会拿到什么样的武器和装备。”她用手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军刀，“我不是很会使用这种刀，尽管它的刀身和我常用的武器一样都带有一定的弧度，但是用起来不是很顺手，比起这种武器，我觉得那些普通士兵们佩戴的弯刀或者阔剑会更好一点——虽然也不是多习惯。”
“恩……这个啊……”黎塞留犹豫着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不用担心吧？你看，尽管武器不是很顺手，但是先生光是从你的身形和攻击方式上就推断出了你用的是日式剑道吧？他应该对这个流派有着一定的认识，所以哪怕没办法做出跟你过去使用的武器一样的刀剑，也应该是适合你使用的东西才对。”
“……”久远无言的看着黎塞留，然后微微的叹了口气，“算啦，跟你抱怨这个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武器不合手，明天跟冕先生抱怨就是了，反正按着他的性子，也会帮我修改的吧。”
“恩，没错，如果是先生的话……恩？等等。”黎塞留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接过了话茬，但是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久远你说的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啦，睡觉吧。”久远摇了摇头，然后自然的往后一倒，抱着的被子顺势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只有尾巴还倔强的从被子的边缘露了出来，尾巴尖悬在床沿外轻轻的颤动着。
“……”黎塞留张着嘴欲言又止的看着那一团被子，不过最后只能自己摇了摇头，放弃了继续谈下去的想法。她回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团乌云正从窗户的角落迅速的离开。
明天可能是个好天气，她如此想着关上了窗户，准备也换上睡衣休息，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静的夜色之中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
大半夜的会是谁？黎塞留皱着眉头思考了一小会，但是在此传来的敲门声却打断了她的思绪，于是她只能提起灯盏，重新佩戴上自己的军刀，来到了楼下——没有例外的，敲门声再次传了进来。
“谁？”黎塞留隔着房门问道，没有拿着提灯的右手却已经握住了军刀的刀柄——在这个混乱的时期，抢劫过往商旅的蒙面强盗可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景象，更不要说他们这一行三人其中有两名女眷。
“啊，美丽的女士，晚上好。”不过从门的另外一侧传来的声音却并非是农夫和强盗那粗鲁的声音，正相反，无论是措辞还是用语，都显示着这个人受过相当的教育，“很抱歉深夜来访，但是我有一件急事要和赵先生商量，如果他还没有入睡的话，能帮我通报一下嘛？当然，如果他已经熟睡的话，那么我明天白天再来。”
听起来像是一个英格兰当地的官员，但这些家伙大半夜的来访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大部分时候都是因为这个时代理所当然的索贿和暗地里的交易。黎塞留皱着眉头如此想到，她知道赵冕不是很喜欢和这些官员打交道，所以尽管知道赵冕现在应该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但是她也并不想去通报这件事情，更何况在深夜打开房门本来就不是一件聪明的事情，于是她准备自做主的拒绝。
但赵冕的声音却从地下室中传了出来，“黎塞留，把客人带到一楼的会客室，我熄灭了炉火就上来。”
“好的先生。”于是本来要赶客的话语在出口之前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对赵冕的回应，而她也伸出手去打开了房门。
“啊，再次向您道声晚安，女士。您的金发让这个夜晚也变得光明了起来。”门外，一个男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向她绅士的行了一礼。
这是一个圆滑的商人——黎塞留马上得出了自己的第一映像——这个男人带着一顶黑色的圆帽，蓝色的金纹丝质衣衫外罩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的气派造型之一，但是这身衣服穿在这个商人的身上却透露出了一丝滑稽的感觉，因为他站直了身子头顶也才刚刚够到黎塞留的胸口，体型像是一个活不倒翁，头上更是一根毛也没有，在夜色之中反射着月光，脸上的鹰钩鼻子和粗大的眉毛更是加剧了这份滑稽的感觉，再加上嘴角那一直没有溜走的营业性笑容，更是让人不由得放松了神经。
但是当黎塞留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离开的时候，却马上不由得再次绷紧了神经——在这个男人的周围，八名手持简易武器的年轻男子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地上。
“啊，一点小礼物，不要在意，等一会他们的同伴就会过来收拾的，这是他们的规矩。”男人注意到了黎塞留的眼神，毫不在意的继续微笑着说道。
“里面请。”黎塞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让开了位子，将这个男人迎了进来。她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但既然赵冕愿意见他，那么她就会将他迎进来。
领路只用了不到三十秒，毕竟这间屋子也不算大，但哪怕是这短短的三十秒，那个男人也喋喋不休的说着各种各样的话题，想要勾起黎塞留聊天的兴致——但是回应他的只有黎塞留的守口如瓶，所以他也只能安静的闭上了嘴，看着黎塞留端上来的热茶，等待着正主的出现，所幸，赵冕也并没有让他久等，他很快就熄灭了炉火，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从地下室走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亲爱的赵先生嘛？真是幸会幸会，我可是仰慕您的大名好久了。”一看到赵冕的身影从房间的门口出现，这个男人就热情的打起了招呼，他挥着手，做出了一副亲切的模样，“在下是纳兹扎，如您所见，只是一介卑微的商人。”
“是么？”和一副亲切样子的纳兹扎不同，赵冕却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他招了招手示意黎塞留给他做一杯咖啡，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纳兹扎对面的椅子上，“那么，你这位所谓的‘卑微的商人’找我是想干嘛？”
“既然是商人，自然是来谈生意的。”纳兹扎继续亲切的笑着，用自己人畜无害的脸孔看着面前的赵冕，“虽然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最近接了一单挺不错的买卖，稍微走一下程序就能大赚一笔的那种。”
“哦？那不是很不错嘛。”赵冕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没有诚意的回应着。
“是啊，这样一份好买卖可不常见。”纳兹扎有些扼腕叹息的说着，“可惜的是，眼看着交易都要完成了，却有人跳出来横刀夺爱，把这笔大好的买卖抢了去。”
“是么？但既然是做生意，总是会遇到风险的吧。”赵冕继续面无表情的回复着，“这个世界上哪有一本万利还不用担风险的交易。”
“您要是这么说，倒也的确是那么回事。”纳兹扎打蛇棍上的接过了话头，“但您要知道，这做生意的，但凡是商业竞争，我们都是能坐下来好好的商量，商讨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钱。更何况这出门靠朋友，大家相互礼让一点，相互之间给点面子，以后走在路上见了面，也都不用尴尬。”
“如果尴尬的话，就别见了吧，更何况同行是冤家，做同样的买卖怎么可能关系好，无论是哄抬物价还是争抢客人，都是迟早会翻脸的交情，不如早点撕破了脸，老死不相往来的好。”赵冕冷淡的回复着。
“赵先生，你这就说的不对了嘛。做生意的相互竞争是相互竞争，但是既然能够和气生财，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要拼个你死我活呢？而且就算是做同一幢生意，我们还是可以搞不同的东西嘛，你卖你的棉大衣，我卖我的丝绸衫，相互之间也不冲突不是嘛。”纳兹扎笑嘻嘻的说着。
“但是啊，纳兹扎先生。”终于，赵冕冷冰冰的脸有了一丝松动，他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将身子凑向了对方，“通常来说，我们不会将人命和灵魂作为货币和财产来进行交易，毕竟生命权是一个人之所以被当作人类伙伴所必须享有的权利。”
“赵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纳兹扎的脸上笑容越发的亲切了起来，“南边的贸易不就进行的很顺利嘛？哎呀，前两个月才巴巴多斯可才刚刚又买了3000黑奴，最近他们那里的蔗糖真是非常受欢迎啊。”
“恩，你说的没错，但是那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然而赵冕却摇了摇头，“欧洲列强对殖民地的掠夺是必然发生的事情，可他们捕获贩卖的不过是黑人们的身体，人类的灵魂是不会被铁链束缚的存在，他们终将获得自由。”
“但是两百年了，自由在哪里？”纳兹扎追问道，“甚至黑人们自己都在贩卖自己的同胞，他们并不值得文明的怜悯。”
“如果你非要问的话，黑奴贸易将会在1890年终结。”赵冕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继续说着，“不过关于这个，我倒是和你意见一致，他们并不值得怜悯，不光是他们，现在参与黑奴贸易的任何一个国家和商人都不值得怜悯，他们披着文明的外衣干着最原始的丑陋勾当，还用各种华贵的物品来装点自己的纯洁，简直可笑。——但这并不是我就要和他们同流合污的理由，也不是我认同你的理由。”
“好吧，赵先生，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纳兹扎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看赵冕，然后遗憾的叹了口气，“真可惜，如果我们能达成共识的话，本来能够做很多事情的。”
“你要走了么，纳兹扎先生？”赵冕开口问道。
“当然，既然在这里的生意已经没办法继续做下去了，那么我只能去下一个地方了。”纳兹扎非常遗憾的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那好吧，不过在你走之前，我有点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赵冕站起了身子，看起来是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是什么事情呢？赵先生。”纳兹扎也站了起来，他拿起自己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借你人头一用。”赵冕平淡的说出了这句话，而话音未落，格罗萨格的锋刃就已经割裂了空气，和纳兹扎的皮肉，就如同是戳破了装满黑烟的气球一样，纳兹扎快速的干瘪了下去，变成了漫天的黑色烟尘，在那些烟尘之中，一个巨大的、额头生有双角的怪物用它鲜红色的眼睛看着赵冕。
“我们本不用这样的。”它的声音隆隆作响，就如同是来自地狱的回声，声音中依旧充满了惋惜。
“是吗？但我看不到其他任何的路线，因为我绝对不会跟魔鬼合作，而我又不可能放任你去伤害其他任何人。”赵冕向前，格罗萨格的剑刃劈开了黑烟，从怪物的身体之中穿过。
“你杀不掉我的，人类。”魔鬼摇了摇头，“别白费力气了。”
“是么？”赵冕好笑的摇了摇头，格罗萨格的剑刃上开始燃起了白色的熊熊烈火，火焰过处，黑烟散尽。
“这是什么？”魔鬼尖叫了一声，散成了满屋子的黑烟，那些黑烟开始从房屋的各个缝隙中疯狂的向外蹿出，但白色的火焰却紧紧的跟着这些黑烟，一直烧了过去，魔鬼的惨叫声一直离开了很远，才完全消失不见。
赵冕有些无聊的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伸手接过了黎塞留递过来的咖啡。
“先生，那个家伙死了么？”黎塞留站在旁边有些好奇的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死。”赵冕摇了摇头，然后小小的喝了一口咖啡，“只是暂时把他赶出了这个世界而已，过个两百年左右就能恢复元气再次出现了。”
“哦，知道了。”黎塞留点了点头，开始拿出打扫工具开始清理房间里掉落的黑灰。
而赵冕，则一点一点的喝着手中的咖啡，感受着夜晚的安静再次降临。
中世纪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