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痛苦和幸福
这个人一出现，本来还对着董默文有些紧张的苏亦凡一下子放松下来，叹了口气。
“你可算来了。”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这一段路早就没有车辆接近，董默文他们已经是最后一批集中在路障之后的人了，他都没察觉到什么时候居然有人出现。
那个青年的英语非常好，口音纯正，一点美式味道都没有，听上去更像是个欧洲人。
关键是，此时此刻在这里，出现这么一个满口英式英语的青年，这情况比苏亦凡让那些戴着面罩的人忽然反戈攻击董默文他们更诡异。
这个人是如何出现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完全搞不清楚。只有董默文似乎是沉默了一下，既防备着苏亦凡会不会偷袭自己，又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帅气优雅的青年身上。
两个身材都很高大的帅哥眼神对上，场面顿时从凶气凛然变得会让某些同人女闪出小星星眼。
优雅的青年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董默文，目光最终落在苏亦凡身上，挥挥手解释说：“不好意思，塞车。”
这种路段，这种时间，塞车当然不太可能。不过苏亦凡居然接受了这个借口，点点头道：“这个时段是不太容易，辛苦你们了。”
“为了让你满意，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青年对苏亦凡的态度似乎略狗腿，但表面上的态度和礼仪依然十分真诚，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像刚从某个名流宴会下来。
相比之下，大卫的那种社会精英做派就显得流于表面了一些，不如这位来得自然得体。
“现在真是蜜月期啊。”苏亦凡对着那个优雅青年感慨道，“这么严格的空中管制都能给你们加塞儿，auu真是有面子。”
青年自嘲地笑道：“当然不是，是您的姐姐有面子。”
苏亦凡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问道：“那现在这情况怎么办？”
“我想试着先与这位先生谈谈，看看有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优雅青年脸上始终带着让人愉快的笑容，“我可是个反对暴力的人。”
就在优雅青年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冯峯带来的人跟董默文的人还在动手，双方并未因为出现这么个奇怪的青年就住手。因此青年说出自己反对暴力的时候显得略可笑。
但董默文没有笑，他看得出这个青年也很认真，甚至比自己更认真。
苏亦凡看了一眼董默文，居然也认同优雅青年的想法：“我觉得可以谈谈，你看他总体来说还算是个理智的人。”
优雅青年笑着说：“谈判需要相应的实力吧？”
这次青年说的是天朝的普通话，发音依然相当标准，活灵活现一个语言天才的嘴脸。
本来身体紧绷的董默文听到这句话后，眼神猛然变得锐利，朝着苏亦凡疾冲过去。
苏亦凡虽然一直在笑着跟那个优雅青年打屁，对董默文始终还处在防备状态。感觉到董默文的全身肌肉状态瞬间切换，他眯起眼睛做了一个最经典的防御姿势，看起来是打算直接扛下董默文的正面突袭。
董默文的发力方式很神奇，别人都是要用足跟发力让身体直接窜出去，他却像是整个身体都被提到了空中，简直是把自己扔出去一样。
优雅青年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
然后董默文就像被雷电击中的小鸟一样，壮硕的身体从空中跌落，正正好好倒在苏亦凡面前。
苏亦凡那个防御动作还没做完整就已经撤下来了，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优雅青年站在不远处吐了口气，摇头说了一嘴的京城地区方言：“傻逼，还真当自己是子弹啊？”
就在青年动手开枪的同时，从四面八方开始出现全副武装的人员，手持武器，将整个场面彻底控制住。
董默文带的人其实也带了枪，但论及火力简直不如这些出现的武装人员百分之一。欧洲军火商提供的制式装备能被允许在特殊时期使用，本身也代表了现在的官方态度。
优雅青年的准备实在是充分，光看这个战术小队就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筹备了很久，刚才出现吸引众人目光只是为了争取点时间，让自己的人都找好最佳站位。
那些废话看似无用，其实都是恰到好处地掐算着时间，让他能把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倒在地上小腿流血的董默文看到这一幕，心中已明白自己确实是没有了任何谈判的筹码。
就凭刚才这个优雅青年这一枪，董默文也没打算再爬起来试试能不能翻盘。
那一枪看似开得随意，子弹却是擦着董默文的小腿皮肤划过，留下一道伤口血痕，恰好让他从空中跌落，又不至于直接击中小腿动脉。
董默文虽然不认得这个优雅青年是谁，还是有分辨对方实力的基本常识，他觉得自己的确没必要再挣扎了。
正如一开始董默文对苏亦凡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桩生意，对方既然对自己留了余地，自己也不至于真的鱼死网破。
刚才那一下垂死挣扎，一方面是想看看能不能真的翻盘，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对这一次失败没有太多愧疚之心。
董默文的认真比起现实来，依然算是不堪一击。
优雅青年看了一眼那个俄罗斯血统的帅哥，确认对方的确是没有机会爬起来，而且就算爬起来也会被自己手下爆头后，这才对苏亦凡说：“刚才演技略假，下次真诚一点。”
苏亦凡笑了笑：“这算是专业意见吗？”
优雅青年也笑一下：“是额外赠送。”
两人不过说了三句话而已，优雅青年的手下已经开始着手把董默文带来的那些人都捆绑打包。反倒是摘下面罩的冯峯等人有点无所适从，看着这帮专业人士的枪口晃啊晃，哪怕是见过些场面也觉得略眼晕。
隔着一段距离，冯峯看了一眼正在跟那个优雅青年说笑的苏亦凡，他以前就觉得苏亦凡这小朋友挺对胃口，现在却发现自己好像抱了一条比以往粗更多的大腿……
这种级别的场面，已经不是洪胖子家族所能驾驭的了。冯峯忽然觉得自己跟着苏亦凡，也看见了这个世界更为狰狞的一角。
这些感悟在冯峯心中稍微翻腾了一下，不善言谈的他不会说给任何人听，倒是有了更多自己的判断。
苏亦凡也感觉到了冯峯的目光，他朝着冯峯伸了一下大拇指。单手就能干掉职业佣兵的水准，冯峯这打架的本事就算是拿到全国范围也值得吹嘘一番了。
冯峯对苏亦凡回了一个略僵硬的微笑，然后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全副武装的外国人如何处理这种残局上，他觉得自己也得学学。
就在优雅青年带来的人彻底控制住局面之后，保时捷的车门已经推开了，蔡绮疯了一样跳下车，朝着苏亦凡冲过来。
两个人相距不过二十来米的距离，蔡绮迈开双腿跑得高跟鞋飞起来，胸前的峰峦让不少人看的眼睛都直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蔡绮猛扑到苏亦凡身上，一把抱住他，眼泪一下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混蛋！混蛋！你吓死我了！你居然骗我！”
蔡绮的眼泪是真的，嘴里口不择言骂着苏亦凡的话也是真的。这大概是苏亦凡见到蔡绮最接近真实面目的一次了，脸上有一道骇人伤痕的蔡绮就趴在苏亦凡肩膀上嘤嘤地哭着，眼泪湿了他的衣服。
苏亦凡没想到蔡绮反应居然这么激烈，他刚才还在想，自己要是真的被人抓走了，蔡绮会不会觉得心里痛快一点？
现在看来，答案显然不是。
蔡绮趴在苏亦凡身上哭泣，胸口那两团就实实在在地也压在他身上，顿时让苏亦凡伸出手想要安抚蔡绮的动作变得僵硬。
僵硬归僵硬，最后苏亦凡还是把手落在了蔡绮的肩膀上。
“别哭了……这不是没事么？你看，好多人看着呢。”
蔡绮被苏亦凡拍到肩膀，身体稍微颤了一下，却还是没停住流泪，哽咽着说：“我不在乎！”
苏亦凡叹了口气，只好继续安抚蔡绮，又不敢太用力，总怕自己的动作让蔡绮觉得心里奇怪。
其实心里最奇怪的是自己吧……
那边的双子座已经对苏亦凡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眨眼表情，苏亦凡顿时对这厮平时优雅又装逼的德行有了更深刻了解。原来欧洲帅哥贱起来也可以这么彻底，那表情神态简直比张超当初在网吧门口看自己的模样还下流个三两分。
“没事就滚，看什么热闹！”苏亦凡对双子座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这个董默文挺有趣的，回头你安顿好了他，我想再和他见一面。”
躺在地上已经被人用枪指着头的董默文依然用认真的眼神看着苏亦凡，他大概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没办法与苏亦凡正常对话，对苏亦凡的结论态度也比较坦然。
“我会等着你。”
苏亦凡低头看了一眼董默文，摇摇头。
“别，你又不是美女，不用那么痴心等我。”
无论如何，苏亦凡都没想过要安抚董默文那颗受伤的心。事到如今董默文其实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栽在了谁手上，苏亦凡也不打算告诉他那个优雅青年是auu十二星座中的双子座。就让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先陪伴着他吧，然后等国家安全局的人过来接手。
苏亦凡也就搭理了董默文这么一句，然后继续用剩下的时间来安慰蔡绮。
冯峯看自己的几个兄弟好像都在关注苏亦凡身边这个大胸姑娘，挥挥手让这些人也收拾东西离开，都没再跟苏亦凡打个招呼。
于是苏亦凡就出在杵在那里，让蔡绮继续在自己身上蹭鼻涕眼泪，痛苦又幸福着。
第四百三十一章 人都需要彼岸
周围慢慢安静下来，以至于蔡绮觉得自己呜咽声好像变得格外刺耳。除了风还在静静吹着，一切好像都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淡，空气中那股紧张气氛已经消失不见。就连那些灯光都黯淡下来，只留下苏亦凡站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扑在身上用力蹭着。
苏亦凡刚才是苦笑着目送双子座离开的，他拖走了那个有着天朝名字的俄国帅哥董默文，也顺便带走了冯峯他们。至于冯峯等人的安全问题苏亦凡倒是不用不担心，因为整件事都在安全局的掌控之下。说白了双子座只是被借来随便用用，由这些外**火公司的人对董默文他们出手，即使将来事情捅出来也说得过去。安全局方面则可以随时插手或者撇清，立场倒是坚定地骑墙，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官方会表现出这种嘴脸大概还是跟目前的尴尬处境有关。深空项目如果没有苏小轻牵头，天朝断然不会入局参与，别说分多少羹了，或许压根就被排除在新的体系标准之外。光是看在苏小轻的面子上，这件事也应该鼎力支持。
苏小轻用auu的人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像使唤自家小狗一样。安全局方面考虑到种种因素，觉得这么做的确也是最方便最有面子的——不过就是给几个外**火公司的情报人员开点绿灯，剩下的麻烦一并也转给了auu方面。至于杨宗元是什么东西？安全局还真没把这个打算从香港潜逃回美国的年轻人当回事，他们觉得这货连涉及国家安全问题的边都沾不上。
杨宗元和苏亦凡之间说白了其实也没什么深刻矛盾，闹成这样主要还是因为肖克。若非肖克在美国搞出那么大动静，杨宗元估计还会跟苏亦凡假惺惺地做一段时间朋友。
现在情况已经完全变了，美国为了肖克重出江湖而头疼，杨宗元则应该很迫切地想要见到赵玄和肖克。
苏亦凡很能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头疼了，反倒有一点兴奋的感觉。
相比上一次完全被动地接受一切，如今苏亦凡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与杨宗元斗上一斗。
这边蔡绮已经停止了哭泣，但她没有像很多翻脸不认人的小姑娘一样推开苏亦凡，而是依然把脸静静贴在他肩膀上，蹭干了自己的眼泪才慢慢抬起头。
看着这么近距离的苏亦凡蔡绮还有点不习惯，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低声问道：“吓坏了吧？”
刚才蔡绮自己在车里已经被吓坏了，现在她反问苏亦凡，是因为自己这么近距离地把伤口暴露在她眼前，尤其是在这样的黑夜里，伤痕显得尤为恐怖。
苏亦凡摇摇头，又拍了拍蔡绮的肩膀。
“没有，我觉得挺可爱的。”
换成别人说这话，蔡绮大概会一巴掌甩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苏亦凡说出来她反倒觉得是真的。
蔡绮自己心里都奇怪，这算是信任？
心情没刚才那么激动了，蔡绮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跟苏亦凡接触好像过于亲密，但她依然没有扭动身体挣扎开，而是就这么贴着苏亦凡的脸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杨宗元？”
苏亦凡的手在蔡绮肩膀上犹豫了一下，见她没想推开自己，也就悬在那里没动，笑着说道：“杨宗元给了我几百万的广告费，然后逃走了……你说我是该恨他呢，还是应该感谢他？”
蔡绮也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倒是啊……真是笔糊涂账，你打算怎么办？”
“杨宗元走了，公司总要有人接手，钱肯定是不退的，看看情况再说吧。”苏亦凡说，“当然，我也肯定会把杨宗元找出来，然后收拾他一顿，让他知道找这种货色对付我简直是侮辱人。”
蔡绮对刚才的事还是挺心有余悸的：“杨宗元可比我专业多了，这个叫董默文的我也听人说过，是个信誉非常好的团队。当初我那一单找洛央他们完全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他们效率比较高，当时我对蔡琰……”
苏亦凡见蔡绮居然能如此坦诚地谈论过去的事，不由得对这个之前看似胸大无脑的女孩有了更多认识。尤其是蔡绮别别扭扭地提起自己的姐姐，那样子好像已经不太介意提起蔡琰了，这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蔡琰跟自己道别时候的一幕。
不知道蔡琰现在怎么样了？在国外的她还好吧？
这种惆怅在苏亦凡心中一闪而过，他又拍拍蔡绮的肩膀，低声劝道：“别想了，你姐姐其实也不希望你太悲观。”
蔡绮现在已经有点理解蔡琰当初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做了，她低头嗯了一声，依然抓着苏亦凡的衣服不肯松手。
“我们先回去吧。”苏亦凡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就连保时捷的车胎都已经被双子座带来的人换过了，明显那家伙知道自己跟蔡绮在一起，车胎都没选错。
蔡绮这次终于动了，她松开了抓着苏亦凡衣服的手，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鼻子，然后把那张带着恐怖伤痕的脸暴露在苏亦凡的目光里。
苏亦凡看着蔡绮这样的举动，心中微微动容，他知道蔡绮已经不太在乎在自己面前暴露这道伤痕了，之前也是这样。
如果仔细深究的话，这就等于是一个女孩不介意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给自己了。苏亦凡现在已经很了解女孩了，他知道这比让蔡绮在自己面前脱光了可能都困难。
走过了这一步之后，蔡绮那颗坚硬的心好似对着苏亦凡变得异常软弱，也异常信任。
看到蔡绮眼睛下方的伤痕，苏亦凡忽然有一股冲动，他伸出手，手指慢慢靠向蔡绮的伤口。
蔡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闪避也没眨眼，就那么等着苏亦凡的手指触摸到自己的疤痕上。
苏亦凡的手指在接触到蔡绮皮肤前的一瞬间忽然停住了，他直接把蔡绮拉到自己面前，低头亲了那道疤痕一下。
蔡绮完全没料到苏亦凡居然会这么做，整个人都懵住了。
苏亦凡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亲完了蔡绮后退一步，说：“我是说真的，真挺可爱的。”
这一次蔡绮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都像是被美杜莎照过脸一样，石头一般地愣了至少有十秒钟以上。
过了半天，蔡绮几乎快没有焦距的双眼才回过神，她看着苏亦凡问：“你什么意思？”
苏亦凡对蔡绮有点炸毛的反应一点都不介意，只是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才特别可爱。”
“…………”
今天苏亦凡已经不止一次地评价蔡绮可爱了，这个形容让她有点接受不了。平时蔡绮在一些酒肉朋友的评价中也是冷高型的，正是这种评价让蔡绮有了比自己姐姐蔡琰更厉害的错觉。
反倒是在苏亦凡这里，蔡绮觉得自己身上的那些泡泡被一个一个戳破。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那一刻。
苏亦凡那个亲密的动作让蔡绮有点喘不过气，尽管从小受到了相当多的西式教育，蔡绮还是觉得亲吻自己脸颊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这荒郊野外的深夜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蔡绮想要努力让自己愤怒，却怎么也找不到愤怒的感觉。
现在这一刻，蔡绮觉得自己应该算是被苏亦凡打败了，她只能继续瞪着苏亦凡，眼神却怎么也锐利不起来。
苏亦凡觉得这一刻的蔡绮跟她姐姐简直像一个人，笑着挥挥手说：“走吧，咱们还得回去，我明天还有课。”
蔡绮看着苏亦凡转身的背影，心情复杂地刚想跟上，苏亦凡忽然又转身，一把将她横腰抱起。
“高跟鞋都没了，我先抱你上车，等我一会。”
蔡绮想要挣扎几下，但想想刚才亲都让苏亦凡亲了，这会干脆把脸埋上不露出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任凭苏亦凡把自己抱回车里。
苏亦凡放下蔡绮后转身要去帮她找高跟鞋，蔡绮倒是一把拉住苏亦凡说：“不用了，后备箱里有备用的，给我拿一双来吧。”
按照蔡绮所说，苏亦凡果然找到了鞋盒，而且不止一盒。
“哪双？”苏亦凡问蔡绮。
“你帮我挑。”蔡绮说话还是没好气，但已经比刚才柔和了不少。
苏亦凡就真的帮蔡绮挑了一双金色镶边的坡跟鞋，拿过去给蔡绮。
蔡绮低头把已经脏了的丝袜扯开，就当着苏亦凡的面拽下来，面不改色地换上新高跟鞋，然后挽起长发。
“走吧。”
苏亦凡重新坐回到副驾驶上，看着蔡绮又把车飚成飞一样。
从这里再到滨海市一路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中途苏亦凡跟苏小轻通了个电话，把刚才的事大概说了一下。苏小轻倒是一点都不惊讶苏亦凡的安排，毕竟要动用双子座这种级别的打手还得她出面，她知道苏亦凡的安排。
“其实你也算是有别的心思对么？”苏小轻问苏亦凡，“让冯峯看一看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地方，是打算释放他们，还是让他们珍惜现在的生活？”
“这个问题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嗯，答案是冯峯他们的，又不是我的。”苏小轻笑道，“无论如何，看见些了不起的东西总是不错。”
“人都需要彼岸。”苏亦凡说，“不仅是我，所有人可能都需要。”
苏小轻静静地听着，在心中为少年点了个赞。
现在的苏亦凡，心中显然不仅仅只有他自己而已。
第四百三十二章 认错
这一夜注定不是个平静之夜。
回到滨海市，就算是蔡绮都觉得松了口气。那种重新回到自己掌握状况中的感觉简直不能再好，甚至让蔡绮忘了自己今天被苏亦凡轻薄的全过程。
蔡绮努力让自己别去在意苏亦凡那个小动作，她内心深处觉得苏亦凡可能是在调戏自己，甚至是取笑自己。但无论如何回忆那片刻的懵懂，蔡绮都不会忽略自己当时心中的一丝丝触动。
只有一丝丝，足够了。
在穿过滨海市的公路入口标识牌之后，蔡绮透过车窗看着这已经算很熟悉的夜景，心竟像这万千发丝一样，随夜风乱了起来。
心乱的时候就要做事稳定情绪，蔡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一点，看着远方问苏亦凡：“现在去哪？”
苏亦凡微微一笑，如果是平时的蔡绮，这会大概已经自作主张地把自己送回家了吧？居然要问自己去哪，蔡绮看来的确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
“我先送你去住的地方。”苏亦凡说，“这里是我的地盘了，你不用担心。”
蔡绮看着远方没吭声，无论如何相信苏亦凡，在很多方面她还是更信自己。
车子七扭八拐地在滨海市的几条干线上穿行，最终抵达了蔡绮现在暂住的酒店门口。
“车子明天你去我家楼下取吧，借我开一下。”苏亦凡拉开车门下车，陪着蔡绮进了酒店大厅，“我送你上楼。”
本来是想拒绝苏亦凡的蔡绮犹豫了一下，默许了。
在酒店大厅门口，蔡绮无视了很多好奇的目光，她腿上还有残留的丝袜，整个人的容妆都有点被人摧残过的意思。旁边跟着个同样有点灰头土脸的苏亦凡，画面看上去和谐又不和谐，总之是有那么点微妙的意思在。
在前台小姑娘震惊的眼神中，蔡绮和苏亦凡一起进了电梯。
“有没有得意？”蔡绮在电梯里问苏亦凡。
苏亦凡摇头：“没有啊。”
“随便你。”蔡绮经过刚才那一下之后就变得很别扭，说话都不太利索，“明天我去公司上班，你别逃课……”
说到这里蔡绮猛然惊觉自己似乎说得有点多，立刻闭嘴，扭过头去看电梯镜子里的自己。
戴上墨镜的蔡绮依然是高贵且带着性感吸引力的，这一点她自己很清楚。
稍微沉默了一下，蔡绮问道：“你之后会去见那个董默文吗？”
“我考虑考虑。”苏亦凡也在看镜子里的蔡绮，身材挺拔的她迷人起来确实迷人，这大概是从她母亲身上遗传到的优点之一？
蔡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不作声。
一直到了房间门口，蔡绮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苏亦凡说：“我就不请你进去喝杯茶了，主要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苏亦凡就真的在蔡绮的房间门口止步，点头说：“你应该换个环境，最好找个正常的地方住。总在酒店里住影响心情。”
蔡绮抽动嘴角笑了一下：“我习惯了住酒店。”
“不是好习惯。”苏亦凡说，“好好休息，注意安全。”
蔡绮依然看着苏亦凡，这一次她又摘下墨镜，用有疤痕的脸对着他说：“不管今天你是什么目的，谢谢你。”
苏亦凡笑着摇摇头：“别说这个了，对不起。”
“没关系。”蔡绮说，“你不怕我就觉得挺好。”
“一直也不怕。”苏亦凡转身摆摆手，“我走了，明天见。”
蔡绮看着苏亦凡朝电梯方向走去，犹豫了一下，认真地对着那个背影说：“晚安。”
下了电梯，苏亦凡又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蔡绮房间的方向，看着灯亮起来，这才走向她的保时捷。
上了车苏亦凡没第一时间开车，而是直接打通了程水馨的电话。
程水馨的声音软软的，大概是在休息。经历了那么一场惊心动魄之后，程水馨和杨冰冰都没强悍到能够继续做点什么，她们选择了退回到杨家别墅区，然后向杨夫人说明了目前的状况。
杨夫人已经知道了在49街的激烈枪战，而且这件事已经引起了n.y.p.d的强烈反应。当杨冰冰和程水馨说明情况之后，杨夫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女儿和她的朋友有了更新的认识。
这已经不是胆大妄为那么简单了，这两个姑娘简直是在用生命在开玩笑。
这件事是由程水馨向杨夫人说明的，她措辞准确到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哪怕是在杨夫人质问两人为什么如此冒险的时候也平静地回答说：“即使我们不去主动招惹麻烦，危险也一直都在。”
这话让杨夫人无话可说，她觉得程水馨和杨冰冰的选择是正确的。
放走赵传志，一方面是既能刺激到赵玄，一方面也是安抚赵玄的情绪。
这种打一巴掌又给个枣的行为非常罕见，但对疯子一样的赵玄来说，显然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自此之后，赵玄大概不会再有那种能突破一切的自信了，对杨家的行动也会变得比以前更谨慎。
杨夫人忽然觉得，让程水馨给自己女儿当朋友，可能还是委屈程水馨比较多。
“打搅你们休息了？”苏亦凡听到程水馨的慵懒声音，有些心疼地问，“你们现在安全吧？”
“李恩旗做了安保工作，应该没问题。”程水馨低低的声音说着话，“我在阳台看风景呢，杨冰冰还在睡觉。”
“嗯，你们平安就好。”苏亦凡说，“既然见完了巴菲特就回来吧，美国也没什么值得留的。”
程水馨干脆地嗯了一声，忽然一改平日的严谨做派，有点柔声细语地问道：“你觉得我们今天表现怎么样？”
“满分。”苏亦凡想都不用想地回答。
“呵，听见你这么说真高兴。”程水馨在电话那边好像换了个姿势，又问道，“还有什么事要汇报的？这么频繁打电话可不像你。”
苏亦凡讪笑了一下，看着车窗外的人来人往说：“说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再承认点错误。”
“嗯？”程水馨立刻来精神了，“什么事？”
“杨宗元把滨海的华之梦酒店彻底出售了，变现后雇了人来抓我。”苏亦凡简单地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这厮大概去追随自己的精神父亲去了，说实话我还真不太想再见到他。”
“杨夫人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程水馨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说，“我跟杨夫人坦白了我们的计划，她挺严肃地跟我谈了一下。”
“没骂你吧？”
“那肯定不会。”程水馨表现得还是比较轻松的，“有点严厉，不过我据理力争了。”
苏亦凡失笑道：“胡来也能据理力争啊？”
“对疯子，就得比她更疯不是么？”程水馨说起自己做过的事都会显得比较轻松，哪怕过程再凶险，“反正都做了，后悔什么？我觉得被人逼到没有退路才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反击的人才可怜，我可不当那种人。”
苏亦凡笑道：“反正你就是有理嘛，我知道。”
程水馨嗔道：“想听你说点好的嘛……”
苏亦凡苦笑道：“我给你打电话就没打算说好听的。”
“说吧，我心理素质现在可好了。”
“你以前也不错……”苏亦凡随口吐槽了一句，然后坦白道，“刚才，我亲了蔡绮一下。”
程水馨一点都没表现得惊讶或是伤心，反倒有点兴奋地问道：“是吗是吗？是戴着墨镜亲的还是摘下墨镜亲的？”
苏亦凡对程水馨的反应简直无语了：“你就不能关心点别的吗？”
“关心什么？”程水馨呵呵笑道，“问你是亲了哪里，还是在什么情况亲的，或者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亦凡嗯了一声：“……是应该这么问，我亲了她那道伤疤一下。”
程水馨这才有点惊讶地“哦”了一下。
“这不像你。”
苏亦凡承认：“是不像我，不过也不像你想的那样，我没利用她的想法。”
程水馨反问道：“那就是同情了？”
“是吧……”
“也不是坏事。”程水馨压低了一些声音说，“我觉得你这么做下去，蔡琰和蔡绮姐妹迟早要和解，蔡亚东得过来跪着谢谢你。”
“就别取笑我了……”苏亦凡还是觉得挺苦恼的，“就是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刚才一直强撑，一直到送蔡绮回酒店。”
“嗯，我知道了。”程水馨说，“没什么，我觉得你做得没错。”
“哈？”苏亦凡对程水馨的反应实在是不太适应。
“我是该高兴你跟我坦白呢？还是应该生气？”程水馨笑了一下，反问道，“就像我以前对你说的，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做得没错，你就去做。虽然我很不喜欢蔡绮，但今天既然她愿意陪着你去华之梦，证明她的心已经开始向着你了。你做点什么让她对你更有好感也没什么。反正她现在这个样子，心里肯定是各种不爽。也就是你吧，还愿意照顾她的情绪。我了解你，大概能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所以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呢？我是真的不生气。”
苏亦凡傻乎乎坐在蔡绮的车里听着程水馨说完话，他觉得自己还是一直小看了程水馨。
或许正如程水馨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在乎的事不太多，她有一套自己的分辨标准。
程水馨好像能感觉到苏亦凡无语的表情一样，笑着又说道：“好了，没别的事我挂了，明天回去，见了面再说。”
苏亦凡有点崩溃地收起电话，现在的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关于立场
苏亦凡也就是失落一瞬间，他在刚才那一刻已经发现，自己在感情上还是个新手上路的小朋友。很多问题自己不如程水馨看得透彻，他是那种希望世事能两全的天真派。而程水馨已经看透了其中的许多是与非，并且不再追求单纯的黑与白。
或许在大局观上自己已经开始成熟，但人生这条路，苏亦凡发现自己才刚刚开始走。
那一瞬间怦然心动地亲了蔡绮，苏亦凡并不后悔，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破坏现在微妙气氛的尴尬。程水馨或许不会说什么，那么蔡琰呢？如果蔡琰知道了自己这么对她妹妹，会有怎样的反应和想法？
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已经形成了一张让自己行为受限的网。
这件事没谁可以询问，苏亦凡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但他还是觉得这么做会让蔡绮心中温暖一些，他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保时捷开始在风中奔驰，苏亦凡按下车窗玻璃，让风吹过自己的头发，就这么一路开到家里，然后躲进房间打了很久的电话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苏亦凡还是有点心神不宁地起了床，看到手机上已经收到来自程水馨的短信。
“放轻松，别在意，我相信你。”
短短一行字下面加了个很少见的笑脸，苏亦凡看着心中顿时一暖，穿上衣服跑着去了学校。
经过昨天晚上的安排之后，杰夫卡等人已经回到滨海，重新在学校周围游荡。蔡绮继续去公司上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苏亦凡觉得自己的小动作应该不会逃出苏小轻的法眼，他其实也挺好奇苏小轻会怎么评价自己的行为。
如果说周围有谁大概会完全支持自己做那么夸张的事，苏小轻大概是头一号了。
果然到了学校还没等去到教室，苏亦凡就收到苏小轻的电话。
“昨天晚上做了一回滥好人？”苏小轻开门见山地问，“这才对嘛，以前你要是这么干的话，程水馨早就是你的了。”
苏亦凡正走到楼梯上，听到苏小轻在电话里揶揄自己，只能苦笑着继续向上走到楼顶打电话了。
“小轻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昨天也是耗了太多精力，后来心情一放松就……唉，被你们看笑话了。”
“其实这件事你做就做了，不说也没人知道。”苏小轻笑道，“还要坦白给程水馨是闹哪样？这样不会博得女孩的好感你知道吧？”
“我知道。”苏亦凡看着楼下操场上的人来人往说，“我就是觉得应该告诉她，她有权知情。”
“因为程水馨是你心中默认的女朋友？”
“不，因为她为了我，甚至为了我周围的人可以不顾一切。”苏亦凡认真地解释说，“我觉得如果瞒着她，心里会有罪恶感。”
苏小轻叹了口气：“你这么想其实没错，但是你应该明白，有些事如果不说出来，大家都会慢慢接受。但是你早一点说出口，事情可能就无法挽回了。”
苏亦凡沉默了一下，说：“其实这道理我懂……但我觉得，如果不说，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因为是重要的人？”
“嗯。”
苏小轻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但也同时对苏亦凡的性格无可奈何，感慨着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有时候我会想，程水馨现在对你这样，恐怕也是跟你的性格有关。”
苏亦凡傻笑了一下不说话，他不太清楚程水馨心里怎么想的，尽管程水馨无数次对他表露心迹，他依然觉得自己抓不住程水馨的心。
“好吧，其实我主要是想跟你说声恭喜，你做的不错。”苏小轻知道这么跟苏亦凡说下去也没什么进展，索性不说了，“既然你现在心疼蔡绮了，我是让她自由，还是让她继续留在你身边？”
苏亦凡听出来了，这才是苏小轻今天要给自己出的难题。
所谓最难选择的左和右，大概就是这种了。
苏亦凡迅速地陷入沉默之中，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选……
苏小轻在电话那边笑着说：“这就不知道何去何从了？不应该啊，我觉得你最近思路都不错，昨天反手打杨宗元那一嘴巴就很好，我都想为你鼓掌了。”
苏亦凡苦笑道：“小轻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也是逼不得已，而且其实应对也很仓促，表现很糟糕。”
“换个人也未必能做得比你好就是了。”苏小轻安慰苏亦凡道，“事情总是在变化的，你能想到这么多环节已经很让我惊喜了。”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苏亦凡坦白地说，“反正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找不到更好的选择。”
“除了还是喜欢自己冒险之外，别的都很完美。”苏小轻笑着说，“好啦，其实我不是想为难你，我是想提醒你，既然蔡绮对你的态度已经发生这么大变化。接下来这个姑娘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用了。”
苏亦凡立刻明白了苏小轻的意思，他对着电话沉默了几秒钟，说：“我得考虑考虑。”
“嗯，不假思索就不是你了。”苏小轻一点都不意外，“你好好想想吧，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的苏亦凡觉得略郁闷，苏小轻今天似乎就是想给自己出个难题，看自己挠头的样子真的很好玩吗？从情感上来说苏亦凡当然希望蔡绮或者蔡琰能够继续在自己身边工作。但理智又告诉他这两个姑娘无论那个留在他这里都算是大材小用。蔡琰的能力和人脉自不必说，蔡绮估计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子。现在让蔡绮这么顶着一道伤疤在自己身边还得拼命工作，的确是对这女孩最严厉的惩罚方式了。
但苏亦凡又不希望自己单独解除掉大家都认可的惩罚方式，他说不出口让苏小轻把蔡绮脸上伤痕抹掉这种话。
带着这种纠结和不知所措，苏亦凡只能顺着楼梯回到教室去上早自习……
…………
…………
苏小轻挂断自己与苏亦凡之间的电话之后，立刻开启了视频通话系统。
连接在苏小轻办公地点的网络信号不受常规网络的限制，能够瞬间无障碍地连接到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这些信号在经过加密之后难以拦截，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通讯频道。
但苏小轻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安全频道都危险之极，她能够毫不在乎使用的主要原因是她从来也不说什么特别重要事，只是跟公司方面例行通话而已。
真正的指示苏小轻是通过更复杂到可怕的加密方式送出的，只会推送给目标接收人，在浩瀚的数字信息海洋中无迹可寻。
视频通话在发起大约五秒钟后被接通，屏幕上出现了伊岚那张有点白骨精的脸。
“苏小姐。”伊岚对着摄像头的表现比毕恭毕敬的程度还要深一些，“如您所料，公司的网络防御系统受到了轻微的攻击。”
苏小轻毫不意外地点点头：“肖克在熟悉现代计算机的一些基本常识，也是在恢复自己的状态。”
伊岚好奇地问道：“苏小姐，肖克如果想要达到这些目的，他的目标难道不应该是国防部吗？为什么要攻击公司？”
苏小轻呵呵一笑：“救肖克出去的人是谁？”
“赵玄……？！”伊岚瞬间明白了，“赵玄在您手上吃过亏，她希望通过肖克的手报复您？”
“正常的小女孩心理。”苏小轻无所谓地说，“所以我们现在不能沉默了。”
“听您的安排。”
苏小轻微微“嗯”了一下，对屏幕那端的伊岚说：“先撤了公司的防火墙。”
伊岚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小姐您说什么？”
苏小轻重复了一遍。
“先撤了公司的防火墙。”
“这……”伊岚顿时满脸纠结，虽然她愿意无条件服从苏小轻的任何指令，但现在的轻国际所处理的各种交易和商务往来简直超过想象。如果数据和网络受到攻击，损失的钱连伊岚自己都无法想象。苏小轻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要让公司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你知道肖克是谁了对吧？”苏小轻对伊岚的犹疑没有表示不满，反而心平气和地问道，“你觉得这人对美国社会的危害有多大？”
伊岚做为苏小轻的私人助理，所知的甚至要比杨夫人多一些，听到苏小轻这么问自己，她的脸上开始露出凝重之色。
“我觉得……至少比一枚核弹更可怕。”
“所以呢？我是应该帮美国政府解决这个麻烦，还是继续冷眼旁观？”
这个问题伊岚就回答不出来了。
最近司法部门对杨家做出的反垄断调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尽管起因是因为赵玄和大卫的一力促成，依然让不少人觉得心寒。
去年经济下行之初，把美国国债等级下调的公司也遭到过政府的全面调查。这种翻脸不认人的做派才是真正国家机器的诚实嘴脸。
苏小轻与美**方关系甚好，就算这样美国人也没少在暗中想要使绊子，比如苏亦凡遭遇爆炸那次就是美国人打算试探苏小轻态度的一个小举动。
了解这些的伊岚，还真没办法立场坚定地让苏小轻站在美国这边。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世外高人
伊岚做为最了解苏小轻立场的人之一，很清楚这件事当中苏小轻实在是没有任何必要出手。无论是肖克还是美国政府，苏小轻对他们都殊无好感。哪怕是杨夫人这边，若非因为杨冰冰的缘故，苏小轻恐怕也不会过多关注。
苏小轻的立场是独立卓然的，正因为这样她才不需要向任何人妥协，也没有必要为了谁去做点什么。
好吧……大概除了苏亦凡。
肖克威胁美国政府，甚至可能会危急到全世界这件事，伊岚非常清楚。从苏小轻对她描述了肖克对美**方科技发展史的贡献之后，伊岚就陷入了轻微的梦幻感之中。以前跟苏小轻工作总觉得这位公司领导者简直如神祗一般，现在看看肖克的一些履历，伊岚则有在跟历史作对的感觉。
肖克和苏小轻究竟谁更强大一点，伊岚在心中也曾经好奇过，但她觉得这并不说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的阵营，自己站在哪一边，自己需要通过努力让胜利倾向于哪一边。
“对美国政府来说，肖克目前为止最大的人为隐患。尽管这种苦果是美**方自己种下的，但他们既不会承认错误，也不会幡然悔悟。”苏小轻对伊岚说，“就像大多数人犯了错之后的反应一样，他们应该会选择隐藏真相，或者把事情扑灭在萌芽状态。除非有一天真的遮掩不住了，才会彻底公开。”
伊岚不得不承认，苏小轻对所谓国家行为看得很透彻。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么回事，只是没人愿意说，也没人愿意提及，甚至很多人不愿意去相信。在所谓的民主世界里，每个人都要学会练就一身骗自己的好本领，然后才能继续安然地活下去。
“那您更没有必要让肖克的攻击成功……”伊岚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她很很多助理的不同之处，她经常会发表自己的看法，虽然苏小轻几乎从来不会因为她的看法而改变思路。
苏小轻微微一笑，笑容几乎倾城一般的美丽。
“肖克不是疯子，他有自己的计划。我现在要告诉肖克的就是，我能随时让他的计划美梦破灭。”
伊岚听着苏小轻这霸气十足的宣言，心中竟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或是激动。在伊岚看来，这样的苏小轻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苏小轻，而平时对人温和又有耐心的苏小轻简直像是专门为苏亦凡准备的一样。
对着摄像头沉默了两秒钟，伊岚说：“好的，我去准备关闭防火墙。”
苏小轻看了一眼时间和刚才的日志报表：“等我一分钟，我启动程序。”
伊岚点点头，在她完成这个动作之前，苏小轻已经重新变成了轻国际公司内部网络的最高权限拥有者。
苏小轻的动作极快，她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击，三个白色键盘都摆在办公桌上。但苏小轻最重要的输入工具依然在手上，那是一枚像戒指一样的东西，戴在食指上可以做出很多手势，以便于快捷操作。
完成这一切之后，苏小轻就等待伊岚那边关闭防火墙。
轻国际的防火墙很复杂，通过软件和硬件组合的方式完成网络加密。外部难以入侵，这一点就算是正在组织网络进攻的肖克都必须承认。
赵玄跟程水馨通完电话之后直接把手机给摔碎了，肖克看都没看她一眼，依然在摆弄着自己面前的一台富士通笔记本电脑。
这种常见的商务笔记本现在已经很少了，富士通这个牌子也从曾经的精品沦落到了廉价品牌，并由几个非常著名的廉价厂商代工。肖克只是随便让大卫帮自己搞了台笔记本，他并不在乎是什么牌子。
拿到笔记本电脑之后，肖克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开机，而是拆机。
就像是维修电脑的工人那样，肖克从背面打开笔记本电脑的后盖，然后拆掉前键盘，抠开主板隔热层和散热模组，把笔记本电脑的内部结构看了一遍。
大卫在旁边看着肖克忙忙碌碌，赵玄的不败金身在程水馨那里受挫之后，他对赵玄的仇恨也没之前那么强烈了。正如所有人劝慰别人习惯悲痛这件事一样，时间还真就是慢慢让人接受现实的最好途径。此时此刻的大卫既不打算讽刺已经失败的赵玄，也不想跟洛央有什么更多接触，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肖克身上。
肖克低头沉默着仔细查看笔记本电脑的主板，每个焊接点，新片的位置，芯片上的备注，电路图……他居然还有心情一边看一边说：“你浪费了一次攻击的机会，这是珍贵的教训，你要从中学会点什么。”
赵玄整个人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也在看肖克摆弄电脑，反问道：“你想过自己会失败吗？”
“无时无刻不在想。”肖克看完了笔记本电脑主板的线路，又开始把笔记本电脑组合回原来的形态，“我如果不是经历失败，也不会在那个地方被人一关就是二十年。”
赵玄没吭声，她目光不太友善地看着肖克，这个自己精神上的父亲。
肖克的动手能力极强，飞快地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组合起来，继续说道：“接受失败，你的人生才算完整。现在的你不过是觉得自己强大，不是真正的强大。”
这两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赵玄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她从肖克的话里听到了很多意思。
很显然，这是肖克给自己的忠告。虽然这道理以前也听人说过，现在对刚经历了人生中最大一次被羞辱的赵玄来说，这一刻它才显得耀眼又坚硬。
总要经过好多复杂的事，才能明白简单的道理。
肖克把笔记本电脑组装完毕，然后顺手点了它的电源键，就像自己真的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用惯了笔记本电脑一样。
“给我一家公司，我试试。”
赵玄注意到肖克打开操作系统之后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很显然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电脑。
但即使是这样，赵玄还是不太相信肖克能完全掌握现在的黑客技术。
二十年的差距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填平的。
于是赵玄给了肖克轻国际的地址，让他试试这一家。
肖克对苏小轻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他当然知道赵玄给自己这个目标是什么意思，但他不在乎，他也想试试。
赵玄的攻击已经等于是暴露了一部分被追踪的可能，肖克不介意再暴露一点，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一个撤离的倒计时了。
从这一刻开始，肖克开始熟悉现代互联网，熟悉如何通过主页空间管理信息的痕迹入侵他人公司内部网络，熟悉如何把这些看似已经直观的图形化界面解构成数字代码。
大卫就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肖克操作，从一无所知到慢慢得心应手。
正如肖克所说的那样，现代计算机技术虽然进步很大，本质上其实没有变化。
汇编语言的进化，硬件的进化，甚至包括网络协议方式的进化，都没有普通人想象中那么巨大。
真正进化的是大家看得见的领域，图形界面，应用软件，游戏等等……哪怕是在数字安全方面，进化幅度都很小。
就像众所周知的那样——系统永远有漏洞，正是创造者们对上帝拙劣模仿的最好讽刺。
所以等到赵玄安排好撤离事项的时候，肖克已经在用小网站练手了，他黑进了一个明星粉丝网站，直接把自己的权限并列成与那个华丽性感路线的歌星一样，然后试着跟粉丝互动了几下，激动得那些在线的粉丝哇哇大叫。
“偶像文化倒是一直都没变过。”肖克这样评价说。
坐在房间里另一边的赵玄在听了肖克的话之后，花了很短的时间从失落中恢复过来，然后在旁边看着他，一直看到肖克完成了对那个明星粉丝网站的进攻。
这时候不仅仅是大卫惊讶，赵玄也已经被肖克的行动力震惊了。
那种感觉，就像看着一个石器时代的原始人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开始拿着手机上网。肖克几乎是用正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迅速了解并融入了这个社会，并显示出自己仍是人类成员中的佼佼者。
这种力量几乎堪比魔法。
在这以前，赵玄对肖克的了解仅限于那些从小到大的教育中会有各种关于他思想的渗入。等到真的见到肖克这个人的时候，赵玄其实心中还有淡淡的失望。
这种失望就好像期待了很久的一部戏剧不够精彩一样，在这段时间从国内到美国的漂泊中，赵玄几乎相信了自己就是最精彩的那部分。
袭击国防部的细节由肖克留在国防部的一些埋伏完成，赵玄是主要执行者。那个奥德曼的死并未给赵玄带来强烈震撼，她真正深切感觉到肖克厉害之处还是因为肖克居然没有一次就用完他所有的潜在资源。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国防部也好，军方的其他部门也好，依然有肖克的不少人脉，他却克制着没有使用。
“这个世界其实跟当年没有什么变化。”肖克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的赵玄说，“你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攻击那个女人的公司？”
赵玄在肖克的目光注视下有点心慌的感觉，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点了点头。
“是的。”
“那就试试吧。”肖克把界面切入全屏黑色的一个简陋系统下，“做好离开的准备，我们很可能失败。”
“你是个悲观主义者？”
“没有主义。”肖克说，“无论哪种主义，都是虚无。”
赵玄没再说话，她盯着肖克的一举一动，似乎想要从其中学到点什么。
就算是过时的老东西，也比这个时代迟钝的现代人可怕很多。
第四百三十五章 高手过招
完成最基本的练手行动之后，肖克花了大约十五分钟尝试进攻轻国际的主服务器，每一次进攻都宣告失败。
在这之前，肖克已经试着在美国几个大使馆的网站获得了最高管理权限，但他们没有去进攻国防部和白宫。
肖克对现在的形势很了解，他知道美国政府对自己的态度还处在微妙的挣扎期。只要自己的事还不暴露在公众视线下，美国政府仍有各种理由拖延着针对自己的行动。
反倒是赵玄今天在第三大道和四十九街的交叉处搞出的大场面，应该会引来n.y.p.d的强烈反应。
枪战激烈，也有伤亡，这件事是怎么也捂不住的。
华尔街的精英们因为这件事已经要疯了，这袭击差点波及到巴菲特，简直可以说是罪无可恕。大家赚这么多钱不是为了安全没有保障。整个下午纽交所几乎停摆，各大财经频道的报道都临时换成了股票经纪人们呼吁要寻找凶手的视频。
这种外界舆论压力对纽约市政府和n.y.p.d来说都是空前的。赵玄很清楚自己一行人必须立刻转移，否者光是那些受伤的雇佣兵们的口供就足够被人摸出许多线索。
甚至赵玄毫不怀疑，这件事会让国家安全局动用长期闲置的监听系统。利用这个系统，许多被隐藏起来的通讯方式都会被调查，这种国家行为甚至比苏小轻的定向监控更可怕。
在这种时候还要搞网络攻击，也就是赵玄和肖克在一起能做出这种决定了。换成性格保守的杨宗元，一定会极力反对。
“杨宗元已经开始行动了，预计三天后能跟咱们碰面。”赵玄看着肖克依然在尝试攻击轻国际的服务器，低声说道，“你觉得他对你的帮助大吗？”
肖克的手指依然悬停在键盘上，头也不回地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
这句话看似饱含着感情，却让赵玄感到身体里一阵冰冷上涌。
当初肖克做人才储备计划的时候有很多备选目标，这些人如果现在重新聚首，哪怕是只能召集到其中的一部分，也足以构成一个颠覆小国政权的势力。
赵玄依旧盯着这个男人，肖克的长发经过梳理，露出了比一般人宽阔得多的额头。他的双眼因为长期在没有阳光的地下生活而显得略弯曲，像近视一样，手指的灵活度虽然没有变化，皮肤依旧干涩粗糙。
这样一个人，坐在这里用着一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正在进攻美**方都要忌惮的人的公司，这一幕看上去如此梦幻，又真实地展现在赵玄的面前。
“你这么做会有效果吗？”
肖克的手没有停下，他反问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我希望你就会去做？”
“也许。”
“…………”
赵玄当然不相信肖克说的话，这个男人可以隐忍二十年，自己一时间的意气之争又算得了什么？现在肖克更多的可能是在测试苏小轻的深浅，估计是自己的描述让肖克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这样也好，赵玄也想看到自己几乎用失去一切的代价换来的精神导师到底有什么水平。
就在赵玄聚精会神地想要了解肖克如何对付苏小轻的时候，沉默了很久的洛央回到房间里，对赵玄做了个手势。
赵玄看懂了洛央的意思，起身跟着他出了房间，留下犹豫不决到底是跟出来还是继续留在房间里的大卫。
“人带回来了？”赵玄问洛央，她其实更愿意相信这个男人，毕竟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目前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洛央点头：“所有的人我都已经遣散了，不会构成太大的麻烦。”
“这次事情太大了，也是我太过大意。”赵玄虽然平时一直彪悍，应该检讨自己的时候也不含糊，“这些人有的应该还是逃不过追捕，到时候能泄露多少消息只能看运气了。”
这一点洛央也很清楚，他回头看了一眼另一个房间，问道：“要不要去看看他？”
赵玄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用了，让他们夫妻团聚吧，等他们聊完了我再出现。”
洛央对赵玄本来还有几分佩服，到赵玄因为赵传志的事选择袭击程水馨和杨冰冰时变得评价差一些，及至现在赵玄又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洛央对这个女孩的认识则上了一个台阶。
相比自己曾经调教过的那些小朋友，赵玄有足够的自省和自律，她的进步空间更大，有着近似于无限的可能。哪怕现在被美国政府暗中通缉，赵玄依然是一支值得投资的股票。
这条路虽然看似黑暗，却比一直被苏小轻追杀的压力逼着要舒服多了。
赵玄向洛央交代完之后重新回到房间，却发现肖克面色略古怪地坐在地板中央，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被合上了。
旁边的大卫一脸见鬼的表情，目光死死盯着肖克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活像被人惊吓过的小姑娘。
赵玄一看这场面就有些明白：“结束了？”
“结束了。”肖克大概是很长时间没跟人交谈了，谈话的**居然比较强烈，“轻国际的防火墙刚才关闭了。”
“然后呢？”
“然后我放弃了进攻，我们离开这里。”肖克说，“苏小轻比想象中厉害，我需要先做点其他的事。”
听到肖克居然这么说话，赵玄有些不舒服。
“你确定？”
“我确定。”肖克起身，随手把笔记本电脑摔在地上，“我们离开吧，这里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那么去哪儿？”
“可能要暂时离开美国。”肖克说，“当然在离开之前，我们还要做点准备工作。”
赵玄站在肖克身边，听着他做出安排，一句嘴也没插。
现在的赵玄就如当初的大卫，她也想看一看，这位曾经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精神导师，会把自己带向何方。
…………
…………
面对苏小轻的屏幕里，伊岚吃惊的表情几乎有些夸张了，她望着摄像头，几乎带着虔诚的口吻问道：“苏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小轻朝伊岚笑了一下：“如你所见，让你关闭了防火墙啊。”
“这不可能。”伊岚依然觉得难以置信，“您只是关闭了防火墙，他怎么就能够……”
苏小轻耸肩，那动作跟苏亦凡简直一模一样。
“我关了防火墙，他知道我不怕他，就撤了。”
“就这么简单？”伊岚觉得有点扯，但说这话的是苏小轻，不由得她不信。
“就这么简单。”苏小轻笑道，“肖克还不太熟悉这个世界，他不愿意冒险，所以他打算等等看。反正公司的服务器不会消失，他有的是机会。”
“肖克是承认不如您了吧？”
“也不算是。”苏小轻叹了口气说，“就是因为不愿意承认失败才放弃，现在的他觉得自己还经受不起失败，你懂吗？”
伊岚有些懂，也不太懂。肖克在很多人心中就像苏小轻在她心中一样，现在还在落魄中的他不允许自己失败，当然不会选择冒险。
“做为一个跟时代脱节了二十年的人，他已经很可怕了。”苏小轻下结论道，“如果让你不接触这个世界这么久，你还能熟练地攻击公司的服务器吗？”
伊岚仔细想了一下，也体会到了肖克的强大之处。
“如果是我，大概会试试进入服务器。”
“肖克用的是比较老式的方式，在无法判断我怎么对数据做出反应的前提下，他不会轻举妄动。”苏小轻微微扬起下巴，摇摇头说，“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去弄一笔钱，不知道谁会是那个倒霉鬼。”
“如果肖克有很多人脉的话，他应该没有必要那么做吧？”
“现在的肖克需要一个竖立自己威信的机会。”苏小轻悠悠地说道，“如果不证明一下自己，他又凭什么能让更多人放弃现在的生活呢？”
伊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发现苏小轻点拨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意味着苏小轻依然不会回到轻国际重新掌舵。
想到这一层，伊岚心里有些惆怅。
“那么……您打算怎么对付肖克？”
苏小轻微微摇头：“我暂时只会观望。现在的赵玄和肖克对我来说不足为患，但我不想当美国人的打手。”
伊岚明白了苏小轻的意思，坚定地点头说：“我明白了。”
“明天程水馨和杨冰冰就回去了，你去送送她们吧。”苏小轻笑着摆摆手说，“程水馨是个很厉害的女孩，其实你能从她身上学到很多。”
伊岚已经知道了第三大道上发生的一切，她有点谨慎但认真地嗯了一声。
“我已经学到了。”
“那好，先这样。”
“苏小姐再见。”
视频消失之后，苏小轻看了一眼屏幕上晃动的数据字节，摇摇头，做了几个执行程序的操作，然后关闭了屏幕。
窗外的城市依旧干净而忙碌，苏小轻极目远眺，看到远方的淡淡云朵，也看到了无尽延绵的路。
偶尔小憩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格外美丽。
就像跟苏亦凡在一起的时光一样。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最近的事
苏亦凡自然不可能知道苏小轻暗中做的这些事，他只接到苏小轻一个通知，告诉他肖克试图进攻轻国际的主服务器但失败了。这条短信对苏亦凡来说相当于一个定心丸，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苏小轻拥有近似于无限的强大实力。即使是肖克这种传奇性的人物在她面前依然选择了后退，这强大的态度简直耀眼。
苏亦凡刻意让自己的格局变得大一些，但他知道自己在眼光上无法替代苏小轻，只能说是尽量配合苏小轻。
对于现在的苏亦凡来说，他更应该注意的是杨宗元是否还留了什么“遗产”给自己。
那个人看似软弱谨慎，实则细心又带着一丝阴柔，的确是与赵玄配合的最好选择。在选择对苏亦凡发起进攻的方式上，杨宗元很明显地没有想要扩大矛盾。否则杨宗元找的大概就不是董默文那种团队了，对苏亦凡实行致命打击几乎是一定的。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杨宗元对苏小轻的忌惮。如果不是畏惧苏小轻的疯狂报复，如果不是担心苏小轻的能力太强超过自己预期，杨宗元大概不会对苏亦凡这么手软。
以杨宗元的视角来看，他大概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值得自己冒险的事，哪怕是帮助肖克也不值得自己竭尽全力。
之前对大卫一直示弱也得到了相当好的效果。杨宗元做为所有人当中隐藏最深的那个，成功地帮助肖克套现了一部分资金，方便他离开美国逃往海外。肖克能够在海外折腾起多大风浪还不可知，但杨宗元在这件事上也算是立了功，尽管作用不如赵玄那么重要。
高三的上课基本上都是复习，苏亦凡利用老师喋喋不休高数的时间梳理了一下最近的情况，他知道自己跟杨宗元这个层面的战争并不能影响什么。但就像程水馨希望竭尽全力去试试挑战赵玄一样，他的心中也充满了跃跃欲试。
利用课间时间，苏亦凡先给萧竹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萧竹对苏亦凡已经很客气了，毕竟他和大野政光并不知道苏亦凡已经把这件事根苏小轻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两人听说苏亦凡想要交割之前与杨宗元的合同，都表示同意。这笔合同加起来不到一百万美元，虽然也不是小钱，两人仍觉得这可以当作两人给苏亦凡的一部分好处费。
只要苏亦凡继续帮两人隐瞒这件事，他们觉得付出点代价也是值得的。
这就是萧竹的理论，他觉得对于所有人来说，既得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萧竹依然坚持认为，哪怕苏亦凡与苏小轻关系再亲密，依然不会拒绝这种能随便抓到自己手上的钱。
萧竹想多了，他当然不了解苏亦凡，也不了解苏小轻，他只是盲目的自信而已。
处理好合同问题，苏亦凡又打电话给蔡绮，让她带着法务们一起解决合同可能存在的麻烦隐患。
接到电话的蔡绮声音还有一丝不自然，似乎是对着苏亦凡感觉很心虚。
“喂……什么事？”
苏亦凡心中觉得微微奇妙，其实真正心虚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没想到蔡绮的表现超过了自己想象。
“我跟大野政光还有萧竹联系过了，现在这笔合同顺到大野政光的名下，他们同意算咱们之前的广告投放已经履行了合同。”苏亦凡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变得公事公办一些，“你带着法务们去搞定细节，让他们以后没办法拿这件事攻击咱们。”
蔡绮算是知道苏亦凡并没有真正遵守与萧竹之间口头协定的人之一，立刻心领神会地说：“放心吧，我一定尽快解决。”
苏亦凡轻声嗯了一下，现在对于蔡绮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其实现在苏亦凡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并习惯蔡绮帮自己解决一些问题了。从这一点上来说，蔡琰倒是既了解苏亦凡的需要，又对自己这个其实从未知晓过存在的妹妹有很深的了解。
苏亦凡甚至会猜测，当初蔡琰跟自己总是做出一副斗气的模样，是不是在伪装？其实也就是那么一来二去，蔡琰跟自己就混熟了，好像一切都很自然一样。
心中带着种种纷乱念头，一天很快过去。中间苏亦凡收到蔡绮的短信，言简意赅地说合同问题已经解决了。法务在蔡绮的授意下努力抹去苏亦凡与杨宗元之间联系的各种痕迹，甚至撇清了萧竹的存在感。
放学的时候苏亦凡带着张瑶从学校里走出来，自从程水馨不在国内，这几天小师妹基本上都是跟着他混。对于这种改变张瑶明显是乐见其成，小脸儿上挂着的笑容比较多。
两个人并肩刚出校门，苏亦凡就瞥见苏小轻的宝马停在距校门不远处的路边，玻璃窗紧闭着，苏小轻没下车。
苏亦凡左右看看，学校门口人多眼杂，但他还是拉起张瑶手，带着小师妹直接走向那辆有点惹眼的宝马。
坐在车里的苏小轻脸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整个人风格都有些和往日不同。看见苏亦凡上车，苏小轻淡淡一笑：“昨天不错啊、”
苏亦凡不好意思地一笑：“都是些小伎俩，轻姐你见笑了。”
苏小轻侧身看着苏亦凡，目光中尽是满意之色：“不不，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对你来说，能做某些事，比做到了什么程度更重要。”
苏亦凡低头深深咀嚼这句话的含义，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懂了苏小轻的意思。
苏小轻握着方向盘，看着车外的人群说：“人生匆匆，有些门穿过去了就穿过去了，再回头的时候也许觉得不可思议。但这还算是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苏亦凡认真地默默点头，他觉得自己心头有点茅塞顿开的意思。苏小轻看问题总是比自己通透，而且更是一眼就看出自己心中在纠结什么。
蔡绮的事在苏小轻看来肯定不算什么，她是在担心自己面对杨宗元和赵玄的时候软弱。
车子缓缓驶离校门口，苏亦凡正想跟苏小轻交换一下自己昨天更详细的经历心得，电话忽然响了。
掏出电话一看，竟然是金慎鸿打来的。
苏亦凡有点意外，这韩国孙子之前装得文质彬彬的，其实骨子里应该是个背.景复杂的家伙。三星集团本身构成就已经相当凌乱，金慎鸿这种长期留在天朝的人选如果说真的只是单纯仰慕天朝文化和环境，打死人都不信。韩国人骨子里那股骄傲和自卑结合起来的情绪太强烈了，若不是因为黄花鱼和牛肉，他们估计绝不会愿意留在天朝。
“苏老弟，我现在打电话应该没打搅到你吧？”金慎鸿的口气比平时轻松一些，而且完全没有之前见到苏亦凡时的那股骄傲味道了，“有点事想跟你谈谈，不知道你有时间没有？”
苏亦凡对金慎鸿其实有点烦，他很不喜欢这个眼神里隐藏了太多东西的韩国人。但这会苏小轻的话反倒提醒了他，他对着电话客客气气地说：“我晚上没事，不知道金大哥有什么想聊的，电话里方便先吐露一下吗？”
“现在说出来倒是无妨。”金慎鸿没怎么犹豫地说道，“我想代理你们其中一款游戏的韩国版，不知道苏老弟有没有兴趣详细谈一下？”
苏亦凡差点笑出声，金慎鸿有个所谓跟朋友一起开的公司，主要是给国内的一些公司做游戏外包。现在这家已经自己有相当强大研发实力的公司居然想代理轻灵触动的作品到韩国去，这顺序好像反了吧？
“金大哥……你确定？”
金慎鸿口气很坚定：“轻灵触动的作品在亚洲获得了广泛认可，甚至在美国也销量也很高，我想试试。”
苏亦凡想了想说：“今天就算了，等后天吧，后天我们见面谈。”
金慎鸿当然也知道杨冰冰去美国的事，他之前没经过苏亦凡已经跟轻灵触动接触过，立刻明白了苏亦凡的意思。
苏亦凡在做决定这种事上不会搞独裁一言堂，他这是打算跟杨冰冰还有程水馨商量着来。
金慎鸿本意就是希望绕过这两个女孩，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有着强大的家族背.景，另一个则聪明又现实。相比这两个人，还是跟苏亦凡接触要容易一些。没想到苏亦凡居然一点都不接受邀约，还是直接拉上两个姑娘。
“那好吧……”金慎鸿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遗憾，但并未因此而放弃，“那就后天，到时候咱们再联络。”
苏亦凡放下电话，苏小轻才笑着问道：“金慎鸿找你？”
“应该是找你。”苏亦凡对这一点认识倒是很深刻，“代理游戏这种事，就是有更多借口跟这边接触。”
“金慎鸿一开始的目标其实应该是杨冰冰，不过还没出手就碰到你和程水馨这两个麻烦。”苏小轻没把张瑶当外人，说起话来也轻松不避着她，“现在估计是上面给他新的指示了，想从我这里捞点好处。韩国政府我一直不太喜欢，态度太扭曲立场又不够坚定。金慎鸿背后的人其实是韩国政府和一个政府背.景的秘密组织，没什么可神秘的。”
苏亦凡心中简直要泪流满面，他之前猜测了很久金慎鸿的真实身份什么的，结果苏小轻就当闲聊随便说出来了，要不要这么犀利啊？
稍微听停顿了一下，苏小轻又说道：“最近可能会有一轮针对我的暗杀，所以我大概会离开滨海一段时间，你要小心一点。”
苏亦凡听了这话头发都竖起来了。
“谁想暗杀你？”
第四百三十七章 买了股票
由于苏小轻这句话说得极轻松，坐在后排座位上正低头玩游戏机的张瑶都没反应过来。等到苏亦凡郑重其事地扭头之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望着苏小轻，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苏小轻眯起眼睛，又带着她那一贯的轻松笑容，没有直接回答苏亦凡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知道了能怎样呢？”
苏亦凡正处在热血上涌的状态里，听到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顿时凝固，一时间无言以对。
苏小轻笑着摇摇手指，像是对苏亦凡说话，又像是在安慰张瑶：“这种事从第一天开始就没法避免，拖到了现在，也算是超过预期了。”
苏亦凡眨眨眼，目光一直钉在苏小轻的脸上。从侧面看上去苏小轻仍是那个绝美的女孩，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整个人像游荡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某个女神一样，轻松而不带任何负面情绪。就算是刚刚说出有人打算暗杀自己的事实后，苏小轻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简直像是在说有人想跟她借个火一样。
苏亦凡想起苏小轻最早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所谓的各方面的压力。那时候他还不能完全理解，现在倒是不用苏小轻继续说明，他已经懂了。
这个世界向来不乏善意，也从来不缺少恶意。
但无论如何，苏亦凡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严肃一点面对这个问题：“这次会像上次艾伯特那样吗？”
苏小轻呵呵一笑：“我也不知道啊，估计人家还是想抓活的吧。”
“…………”
苏亦凡很清楚，苏小轻的价值大于她的破坏力，这也是很多人愿意想她妥协的重要原因。若非苏小轻代表的经济价值简直能改变某些行业，大概美**方都不会用那么低的姿态与她合作。
“其实不用担心。”苏小轻放慢车速，依然是很随意地说，“对我来说，这是必须承担的压力。如果真没人想对我做点什么，我还会觉得这世界不真实呢……”
这句话让苏亦凡听得心里各种不是滋味，他真心希望能帮苏小轻做点什么，但看样子苏小轻是不打算让他参与进来。
“其实如果按照之前的规矩来，也许连这次行动都不会存在。”因为是向苏亦凡解释，苏小轻还专门多说了两句，“不过有些人脑子还是比较冲动，以为研究透了我，我也正好立个威。”
苏亦凡默默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能改变现实，也不能改变苏小轻的想法。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可以做的，大概就是要努力让苏小轻少一些后顾之忧吧……毕竟现在这个阶段来说，苏亦凡还不够资格接触更残酷的那个世界。
“那肖克怎么办？”苏亦凡问，“就随他去？”
“反正肖克的破坏力还要过一阵子才能体现出来，也不用急。”苏小轻说，“这种事还是看热闹比较有趣，不过我也不介意教训一下肖克，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苏亦凡有段时间没听苏小轻说出如此霸气的宣言了，顿时觉得自己心头有些豪气又生出来。
其实脑热也就是一瞬间，苏亦凡很快明白了这种事冲动确实没用，苏小轻的态度才是正确的。
“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正好深空项目需要一个新的建造中心，我带几个人去看一下。”苏小轻一脸无所谓地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容山那边的生产线有什么问题我先让人联系你，你没问题吧？”
苏亦凡现在也算是个成功的创业青年了，稳稳地点头：“没问题，你放心吧。”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里，苏小轻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没吭声的张瑶，笑着说：“你们照顾好小师妹，我偶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主要是要让局势明朗化。你也知道，很多公司和国家的反应速度都很慢。现在美国政府还没出台一个完整应对肖克的策略，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有点怕了。”
“怕了？”苏亦凡觉得难以置信，“不是号称对恐怖势力永不妥协吗？”
“吹吹牛皮而已。”苏小轻不屑一顾，“有些问题一旦触及灵魂，美国政府总是要缩一下的。”
被苏小轻的态度影响，苏亦凡也放松下来，嘿嘿一笑道：“是因为肖克掌握了太多秘密吗？”
“政府未解密文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不知道如何估计肖克会造成的损失。”苏小轻摇头感慨道，“这么多年了，在全部电子化办公之前留下的很多东西都不可查，肖克估计会掀起一阵暴风骤雨吧。”
苏亦凡不关心美国人民到底有多水深活人，他只关心自己人：“会影响到杨家吗？”
“肖克跟杨家没什么过节，说起来杨家还帮他养了这么多年杨宗元呢，应该感谢一下。”苏小轻太知道苏亦凡的心思了，笑着说，“现在看应该是司法部门先撤销对杨家的调查，剩下的事就看赵玄对肖克的影响有多大了。”
“如果肖克有很多人脉的话，赵玄的影响力应该不会那么大吧。”苏亦凡不太确定地问，“肖克应该不是一个会被别人影响自己行为的人。”
苏小轻笑了一下：“是啊，但他肯定也不在乎很多事，否则赵玄才不会有机会对杨冰冰和程水馨动手，反倒被讲了一军。”
苏亦凡点点头：“袭击搞得新闻发布会都没举行……不过巴菲特也是上次怕了华人，不敢举行发布会了。”
华裔私募基金的老大利用巴菲特午餐发布会推荐股票，最终大赚1.4亿的故事已经全世界皆知，因此这次巴菲特取消了午餐后的新闻发布会，反倒成全了赵玄和程水馨的针锋相对。
只是这次袭击对整个华尔街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在袭击发生后无论道指还是纳指均应声而落。恐怖活动和金融巨子们放在天平上只要一衡量，大家都知道哪一边更脆弱。
西装革履和亿万美刀抵不过一颗子弹，这就是现实。
说起这个，苏小轻又笑了：“你知道程水馨做一件什么事吗？”
苏亦凡心中一道灵光闪过，顿时也笑了。
“不是吧她？”
“她和杨冰冰在一起，什么事做不出来？”苏小轻说起这个，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很愉快，“所以我也跟着她们学习，买了一点。”
苏亦凡有点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喉咙，才问出声：“你……买了多少？”
“杨冰冰动用她在杨家的财务极限，买了差不多一亿美元，我是买了差不多十倍。”
“所以你们现在赚了？”
“也没赚多少，程水馨主要是想要成就感吧？”苏小轻笑道，“这也算是利用巴菲特午餐赚钱的**型例子了，可惜不能说给别人听。”
苏亦凡觉得自己简直彻底无语，对于这些能够在危险中找到机会的姑娘们，他觉得自己说不说话其实都没所谓了。
“我猜程水馨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把赚的钱还给杨夫人。”苏小轻看了一眼又开始低头玩掌机的张瑶，带着点玩味的笑容说，“程水馨好像也不是很想接受杨夫人的恩惠，这样挺好的。”
苏亦凡点点头，他猜到了程水馨这么做的主要原因，这姑娘在某些方面要强得要命，倒是跟杨冰冰有点相似之处。
稍微沉默一会，苏亦凡问苏小轻：“你什么时候走？”
“也就是最近一周内吧。”苏小轻说，“不用担心我，能威胁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苏亦凡努力让自己笑了一下，不太成功。
“我知道，可危险就是危险。”
苏小轻在路边停车，看着苏亦凡的目光很温柔，大概是因为有张瑶在，她显得很克制也很冷静，没有多说什么。
“我尽快回来。”
“好。”
像是安慰，却更像是承诺，两人之间的交谈不用说太多，已经能明白互相的心思。
“晚上我让蔡绮订的餐。”苏小轻下了车，指一下前面的那栋大厦说，“这里环境还不错，我知道你不喜欢中餐之外的东西，随便试试吧。”
苏亦凡听说蔡绮要来，觉得心头有点乱。
苏小轻却是当没看见苏亦凡的表情，挥挥手带着苏亦凡上了楼。
“今天让蔡绮来，主要是有件事要交待她。”苏小轻在餐厅专用电梯里对苏亦凡说，“反正你别在意，不是为了你。”
苏亦凡觉得自己的心跳还是略快，他其实今天一直在逃避跟蔡绮见面，否则就不会只用电话遥控了。
餐厅的装修很雅致，深色的木质结构屏风架，漂亮的盆栽，还有流水叮咚。大片玻璃之间有恰到好处的灯光烘托，使得整个环境看上去比预期中高级了不少，苏小轻踩着轻松的步子走在最前面，苏亦凡跟在旁边，再旁边是拉着苏亦凡衣角的张瑶。
顺着专门铺出来的小路一直走到最深处，苏亦凡见到了今天的蔡绮。
看到蔡绮的一瞬间，苏亦凡知道苏小轻为什么要跟自己强调别在意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喜极而泣
如苏亦凡所见，盛装的蔡绮脸上没有挂着那标志性的墨镜，而是整张脸未施粉黛地清淡着，目光有些躲闪苏亦凡的注视，那姿态似有些羞涩。
苏亦凡以前从未见过蔡绮有这种表现——好吧，是在昨天晚上之前没见过。自从他低头吻了蔡绮伤疤一下之后，这姑娘的表现就变得略微别扭了。
当然真正让人惊异的是蔡绮脸上的那道伤痕，现在几乎已经消失不见。苏亦凡知道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种方法在一夜之间就让疤痕消失，应该是用了之前的方法遮掩。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蔡绮在苏小轻的安排下以如此姿态见人，很显然代表了苏小轻的态度。
苏小轻大概是觉得惩罚可以结束了，这件事她比蔡琰更有发言权，哪怕是在蔡家现在已经地位又有极大提升的蔡琰在这个问题上也得听苏小轻的。
苏亦凡目瞪口呆之余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蔡绮如此淡雅的模样，心中略有点震撼。
蔡绮之前都是以相当成熟的姿态示人，今天完全清汤淡水的模样才让人记起她也不过是个年轻到不行的小姑娘。平时纵然如何表现得自己成熟又狠绝，她也不过是个人生刚刚开始的年轻人罢了。
苏小轻在旁边笑得戏谑，语气也很轻松：“今天这是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大家就不用这么见外了，都坐下吧。”
既然苏小青说话了，蔡绮断然没有不听的道理，张瑶也极听话。只有苏亦凡有资格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这才欠身坐下。
半封闭性质的六人台，苏小轻自己坐一面，蔡绮和张瑶倒是各自坐在苏亦凡左右，众星捧月一般地以他为中心。
这阵势苏亦凡其实并不陌生，在没有苏小轻出现的场合下，很多时候姑娘们会在他左右坐好。
当然苏亦凡并不会以为这种排位方式跟感情有关，他知道主要是自己还算能让人有点安全感。
苏小轻似乎从来不会主导这种场面，也不主动挑起谈话，但两个女孩的目光焦点显然都在她身上，存在感强得一塌糊涂。
“不用看我，今天就是吃饭。”苏小轻看了一眼脸上依然挂着不安的蔡绮，说话声音平淡而没有任何威压的意思，“昨天你的反应不错。”
蔡绮对着苏小轻简是不自在到了骨头里去，她觉得苏小轻的目光就像能看穿自己身体里的所有伪装一样，自己那些骄傲冷漠之类的掩饰在苏小轻面前完全没用。而且刚刚发生过被苏亦凡调戏的事，蔡绮又觉得自己挨着苏亦凡坐也挺不舒服。
不舒服归不舒服，真让蔡绮选择，她还是会坐在苏亦凡身边。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蔡绮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那些能够执行她命令的人不会给人安全感，只有这个理论上跟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苏亦凡最靠得住。
苏亦凡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蔡绮的不安，他伸出手，轻轻在桌子下面拍了蔡绮一下，让她安心。
这个动作苏亦凡经常做，但蔡绮无疑是反应最强烈的那个，她浑身像是触电一样抖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才变得慢慢放松下来。
苏小轻没问蔡绮喜欢吃什么，也许她知道，也许她并不在乎。但在点了菜之后，蔡绮更加明白自己对于苏小轻来说可能毫无秘密。苏小轻是给四个人分别点的不同套餐，口味搭配完全是按照每个人的喜好来的。这让蔡绮更加确信了自己如果真有小动作，在苏小轻面前也将是无所遁形。
“我……”蔡绮张了张口，想回答苏小轻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现在蔡绮才意识到自己姐姐蔡琰当初为什么连苏小轻的面都不太敢见，这样一个人，的确可能是连蔡家现今的掌门人出现都未必能在气势上压倒她。
苏小轻没理蔡绮的扭捏，转头对着苏亦凡说：“你对蔡绮的工作满意吗？”
苏亦凡还没等回答，已经发现身边的蔡绮表情好像很古怪，那种挣扎的表情显得有些可怜，目光也可怜巴巴地落在自己身上。
基本上已经理解了苏小轻意图的苏亦凡稍微停顿了一下，在蔡绮几乎屏住呼吸的等待中缓缓点头，确认道：“我很满意。”
苏小轻打了个响指：“行，那就好。”
蔡绮也松了一口气，像是整个人得到了死刑赦免一样，后背完全靠在沙发座椅上，呼吸起伏让她胸前的两团也跟着起起落落，非常耀眼。
苏亦凡对苏小轻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你还是喜欢这种方式。”
苏小轻也笑道：“既然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至关重要的，你当然就是至关重要的。”
张瑶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她看见蔡绮的眼角竟然有泪光隐隐渗出，立刻抽了纸巾递给蔡琰。
两个人之间隔着个苏亦凡，却并不妨碍她们的动作。蔡绮接过纸巾，拭干眼角的泪花，朝张瑶点点头说：“谢谢。”
这一声感谢应该不仅仅局限于张瑶，还有苏小轻，还有苏亦凡，还有很多很多最近发生的事。
苏小轻像是完全不会被这种情绪感染一样，挥挥手道：“别以为这样就算了，这事肯定没完。”
蔡绮低下头，继续抹眼泪，不说话的样子有一点可怜，但苏亦凡这次也没过去安慰她。
这种情绪还是需要自己消化，苏亦凡觉得蔡绮此刻的喜悦应该多于悲伤，苏亦凡觉得蔡绮其实不用跟人分享。
“有没有一种很相似的感觉？”苏小轻看着蔡绮，充分发挥了她能够对各种问题吐槽的特点，“就像童话故事里变成野兽的美女，终于有机会重新做一个人了。”
苏亦凡几乎想要跪下感谢苏小轻了，她没当着张瑶的面把自己亲蔡绮的事说出来绝对是给自己留面子。
蔡绮抽泣着点点头，然后捂着脸继续哭。
这股情绪在心中憋了太久太久，这一刻终于可以彻底发泄，蔡绮也是不想忍了。
这种餐厅上菜要等很久，蔡绮哭掉了大约两包面巾纸才缓过情绪，整个人看上去依然是清清爽爽的，唯有眼睛红肿得挺可怜。
苏小轻指了指蔡绮眼睛下面的位置说：“注意保持，现在还是伪装状态，不过只要一周就能恢复了。今天晚上开始，重新把伤口都扯开，然后涂药。你自己下不去手就让苏亦凡帮你，知道了吗？”
蔡绮连连点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其实对自己这道伤痕的消失已经没有信心了。苏小轻忽然点亮了希望，让蔡绮觉得这个世界都为之美好了不少。
昨天苏亦凡亲了自己，今天苏小轻就决定帮自己治好伤口，蔡绮不用想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在这之前蔡绮曾经疑惑过苏亦凡和苏小轻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好，现在她算是明白了。
回忆起来，苏亦凡亲那一下也许就是他某种态度的表达吧？蔡绮现在很想谢谢苏亦凡，但她知道不是合适的场合。
苏小轻交代问题向来只说一遍，说完之后就把话题转移到别的方向去了。
“明天程水馨和杨冰冰回来之后，你们如果想见金慎鸿，记得稍微准备一下。那个人虽然能力一般，胆子也不算小。不过既然杨宗元不能拿你们怎么样，金慎鸿估计你们也不在话下。”
苏亦凡也知道苏小轻这是在交代她离开之后的事，点点头说：“我知道了……金慎鸿应该不会傻到直接对我做点什么吧？”
“撕破脸他还不敢，他代表的利益有一部分跟韩国当局有关。不过我不排除金慎鸿会找人来给你添点麻烦什么的可能，这种小事既没风险，又容易把你拖下水。”
说起这个，苏亦凡笑了：“这个我熟。”
“嗯，所以我才不太担心。”苏小轻说，“auu虽然跟我合作了，我也不敢保证如果真的我有点什么麻烦他们不会落井下石。”
苏亦凡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妮尔现在还好吧？”
“还不错，比你想象中过得好。”苏小轻笑道，“怎么，想她了？”
苏亦凡不好意思地承认：“有点……”
蔡绮知道妮尔是谁，心头微微一凛，她虽然没正面接触过这个女孩，却知道她厉害又难以对付。
苏小轻提起妮尔，蔡绮认为这无非是在提醒自己，自己的重要性没那么强烈，随时可能被另外的女孩替代。
既然苏小轻的意图已经这么呼之欲出了，蔡绮当然不敢没有反应。
她想了一下，又朝苏亦凡身边坐近了一点，身体前倾，丰满的部分几乎是放在桌子上的，快要蹭着苏亦凡了。
苏小轻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妮尔还有事要做，你就等等吧。”
“嗯……”
苏小轻又转头对蔡绮说：“不用满脑子乱想，你如果真的想证明给蔡亚东看你不是个负担，就做点事出来。”
蔡绮神色一整，几乎是咬着嘴唇点头。
苏小轻又看了一眼张瑶，眼神变得很温柔。
“张瑶也不用担心，等你离开高中校园，生活会变得多姿多彩。”
张瑶其实不太懂苏小轻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不过她还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小轻，眼神干净得让苏亦凡这种人都心中羞愧。
因为要上菜，几个人的谈话暂时中止，苏亦凡看着一道道精致料理被端上来，正想说点什么，有个电话忽然打进来。
掏出电话看了一眼，电话是韩芸打来的。
接通了电话，韩芸都没废话，开门见山地就说了一句。
“庄诗涵说那件事成了，让你去见她一面。”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许悸动
韩芸这段时间都没给苏亦凡打过电话，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知道苏亦凡比较忙。反正如果按照懂事级别来评价姑娘的话，韩芸在苏亦凡认识的女孩子们当中能名列前茅。虽然看得出韩芸偶尔与苏亦凡之间互动得很欢乐，她还是比较享受那种有点距离的亲密，而且一直在努力克制。
按照苏小轻的话说，这种事如果苏亦凡愿意主动大胆一点的话，说不定现在韩芸都已经搬出广电中心宿舍住了……
苏亦凡觉得苏小轻说的事太有画面感，他都不敢多想，想多了内心和身体某个部分都会膨胀。
拿着电话苏亦凡没有起身，他站起来就要让张瑶和蔡绮避开，索性就坐在原地听韩芸继续跟自己说。
“之前庄诗涵说有点难度，现在看来她好像搞定了。”韩芸说起正事的时候非常职业化，一点多余的废话都没有，“估计是想让你带着歌手去跟她见个面，你觉得怎么样？”
苏亦凡沉吟一下，看了一眼张瑶：“我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韩芸在电话那边几乎想要吐槽点什么了，别人求庄诗涵做点什么可能都不容易，苏亦凡在事情决定之后居然还要问问当事人意见，这是比庄诗涵还大牌的意思么？
不过既然是苏亦凡，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都不算让人意外，韩芸也是习惯了他的风格，没有太大反应地嗯了一声。
“庄诗涵现在人在哪里？”
“在首都。”
“那好，如果我有时间，就去首都见她。”苏亦凡不把话说死，“等我回头联系你吧，再详细说。”
“好。”韩芸也是听得出苏亦凡应该在忙什么，从音乐声中分辨出应该是在吃饭，“等你空了电话我。”
苏亦凡放下电话，转头看向一直在低头玩掌机的张瑶，忽然间觉得有些自豪。
小师妹克服了不少自己的问题，虽然看上去仍是困难重重，总算是迈出了属于她的第一步。现在张瑶已经拥有了相当数量的粉丝，只看如何把这种人气化成具体的东西了。这次如果在庄诗涵新片《海的少年》里唱响插曲或是主题歌，对张瑶的帮助将是极大的。
但同样这也意味着张瑶可能要慢慢告别自己过去躲在角落里自己开心的生活状态了，虽然这个选择是张瑶认可的，真要到了执行这一天，苏亦凡仍是要再一次确认张瑶的意见。
至少现在这种气氛下，苏亦凡觉得还不太适合跟张瑶谈这个，他还没什么从张瑶身上获得某种好处的概念。轻灵触动如今已经算是扬帆，最初曾经与苏小轻商量出的偶像养成计划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但苏亦凡心里更清楚的是，以张瑶固执又有点拼命的小个性，她估计还会继续朝这条路走下去，哪怕是这条路注定崎岖。
苏小轻听了苏亦凡的电话，笑着看他一眼：“你要去帝都？”
苏亦凡想了想，点点头：“无论如何应该也会去一次吧。”
“也好，偶尔出出门也不错。”苏小轻点点头道，“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别嫌我啰嗦。”
苏亦凡笑了笑：“没事，这方面我比你啰嗦。”
这次大家都笑了，苏亦凡现在的确变得比较活泼，跟以往那个大家熟悉的那个大为不同。
大概是因为苏小轻在场的缘故，蔡绮一直表现得很拘束，整个人都低眉顺眼地不吭声，吃东西也很淑女。中间苏小轻偶尔问蔡绮一两句话，蔡绮回答的也是轻声曼语，给人感觉特别的小家碧玉。
做为了解女孩们演技的苏亦凡来说，蔡绮这幅模样他倒是一点都不吃惊，只是一边吃饭一边想象着蔡绮内心的情绪翻腾，猜测她心里想什么，反倒觉得挺有趣。
别别扭扭吃完一顿饭，苏小轻好像感觉不错，但对于蔡绮来说简直像度过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张瑶很少来这种地方吃东西，每一道菜都吃得津津有味，一直到最后的甜品和水果也很有胃口。结果就是整餐下来苏亦凡一直都在照顾张瑶，没什么机会理蔡绮。
蔡绮倒是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子从苏小轻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之后，她竟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以前那种藏匿身份的生活其实也不错。现在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苏小轻面前，蔡绮觉得心头压力实在是大得夸张。
席间蔡绮也顶着压力偶尔偷偷观察苏小轻，她觉得自己眼前的女孩真的是一团迷雾，什么都看不透。
吃完饭，苏小轻朝苏亦凡抬了抬下巴：“今天你结账吧，应该你请我了。”
苏亦凡嘿嘿一笑：“求之不得呢。”
两人之间这种笑闹在他们自己看来正常不过，对蔡绮来说倒是挺震撼的。
自从加入到苏亦凡公司之后，蔡绮还真没有多少私下接触苏小轻的机会，她很少见到私下露出生活一面的苏小轻。
恍惚间蔡绮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信用卡，想了一下之后又放弃了，苏小轻和苏亦凡其实都没这个需要。这种场合自己还真没什么可炫耀的。
轻灵触动成功淘到第一桶金之后，苏亦凡已经彻底摆脱之前的苦逼**丝状态。但大概是跟苏小轻在一起时间长了的缘故，苏亦凡现在对物质上的需求还真的没什么。像周围那些同学憧憬的有钱之后买名牌甚至买车的愿望，苏亦凡一点感觉都没有。苏小轻一直对苏亦凡说不能成为金钱的奴隶，苏亦凡觉得自己应该是正在努力做到这一点。
从餐厅出来，苏小轻压根不让大家讨论回家的方案，自己带着张瑶上了车，丢下苏亦凡和蔡绮两个人在门口面面相觑。
气氛还真有点尴尬，苏亦凡不是不愿意面对蔡绮，蔡绮也不是不愿意面对苏亦凡。就是被苏小轻强制扔在这里的感觉有点微妙，就好像被放进一只笼子里的两只猫。
苏亦凡上下打量了一下蔡绮，今天的蔡绮打扮得像个刚上大学的女大学生，以前经常可以见到的那些首饰一样都没戴。未施粉黛的脸上挂着点点不安，有些躲闪苏亦凡的目光，加上脸上已经没有了那道疤痕，感觉真挺迷人。
这么看着蔡绮，目光好像有点侵略性，让蔡绮不太舒服地后退了小班部。苏亦凡这才有点清醒过来地咳嗽一声，打破沉默说：“我送你回家吧。”
蔡绮没什么意见地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跟在苏亦凡身后，算是默认了。
苏亦凡带着蔡绮走了几步忽然醒悟过来，停住脚步回头一脸尴尬：“我靠……我是坐轻姐车来的，你的车还停在我家那边。”
蔡绮也才意识到这一点，今天苏小轻喊她过来，她心里乱得都不知道该想什么。后来被苏小轻安排把脸上伤痕再次遮住，蔡绮心中激动地猜到了今天会发生什么。一直到刚才被证实为止心情简直像过山车，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的保时捷还在苏亦凡手里，车钥匙估计也被苏亦凡随身带着。
不过蔡绮在意的并不是车在哪里，她看到苏亦凡也显得有些心乱了，本来一直都挺不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嘴角微微上扬，口气倒是平静得很。
“那就随便叫辆车回家吧。”
两人已经从餐厅门口走出去一段距离，苏亦凡左右看看，正好一辆131路公交车开过来，干脆拉着蔡绮快步赶上了这班车。
“坐公交吧，也一样。”
对坐公交这种事蔡绮显得很不适应，但既然苏亦凡拉着自己上来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苏亦凡在夜班车上找个位置坐下。
夜风已经很凉了，吹过车窗的感觉很舒服。车里没有灯，昏暗的光穿过那些半开着的玻璃射进来，蔡绮还真的从未以这种方式享受过城市的夜晚。公交传媒显示屏上放着最近的一男歌手的新专辑，听上去有些熟悉又很陌生。蔡绮在这风中扭头看一眼表情平静的苏亦凡，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如此享受过普通的日和夜了。自从脸上被蔡琰划了两刀之后，蔡绮陷入了一种矛盾的心情里，她既渴望回到当初的生活，又对未来几乎绝望。当这一切真的可以回到原点的时候，蔡绮蓦然发现哪怕是这样普通的夜晚也弥足珍贵。
坐在平时觉得脏兮兮完全不想碰的公共汽车座位上，蔡绮看着苏亦凡平静的眼神，慢慢的心情就也跟着平静下来了，她侧起头半闭上眼睛，忽然很想把头靠在苏亦凡的肩膀上。
这种冲动在心中一闪而过，蔡绮没有这么做，她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即使心中柔软，即使苏小轻有言语中的暗示，蔡绮还是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做。
公交车上的歌声一直响着，送苏亦凡和蔡绮到了目的地。苏亦凡把车钥匙扔回给蔡绮，然后又陪着她去了酒店。
这一次蔡绮还是没让苏亦凡陪自己上去，她站在路边心绪有些纷乱地跟苏亦凡道别。看着苏亦凡的背影远离，蔡绮觉得心中有些东西好像是跟以前不同了。她知道那是什么，但她强迫自己不去想。
明天……程水馨和杨冰冰就应该回来了吧？
第四百四十章 小草
第二天中午，午休时间。
苏亦凡从学校走出来，下意识地用目光扫了一下，发现了张瑶的身影，就把本来要拨号的电话给收回去了。
“先带你去吃饭。”苏亦凡拉了小师妹一把，也不管众目睽睽了，他怕昨天晚上小师妹被苏小轻强行拖走会有心理阴影，误会自己跟蔡绮怎样怎样了。但这事儿又没法解释，而且苏亦凡觉得自己当初亲蔡绮那一下确实冲动。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苏亦凡反倒觉得工作没么重要了。
张瑶不会反对苏亦凡的任何提议，虽然觉得可能会被很多人看到丢脸，还是小脸红红地跟着苏亦凡乖乖走了。
两个人没去找比奇，就在离学校不太远的步行街找个地方坐了一会。张瑶在单独面对苏亦凡的时候就显得没那么不安，大眼睛四处乱瞄之余也不玩手机和掌机了，偶尔偷偷看一眼苏亦凡，大多数时候还是笑得挺开心。
苏亦凡看张瑶的表现算是松了一口气，这表示张瑶明显没介意蔡绮的事。虽然苏亦凡认为自己现在跟蔡绮没什么特殊的关系，但他知道女孩都是敏感而且愿意多想的，哪怕是单纯的小师妹也不例外……
不过张瑶对苏亦凡的态度其实还好，苏亦凡曾经对张瑶诉说过关于妮尔的心事，那时候小姑娘用她自己的方式安慰过苏亦凡。在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像是进了一步，却又一直原地踏步。
苏亦凡对这种关系的凝固没有什么意见，他反倒觉得这样能让张瑶感觉舒服一些。小师妹虽然在歌唱才能上有惊人的天赋，跟人相处仍是一大难题，他不希望张瑶觉得难受。
不过这种努力维持的平衡似乎终于要打破了，苏亦凡不得不花点时间跟张瑶讨论一下眼前的问题。
“我们来说个事儿吧。”苏亦凡看着张瑶，“昨天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也听见了，我想知道你的意见。”
张瑶放下手中的餐具，一双大眼睛依然带着有点胆怯的光，落在苏亦凡身上。
小师妹虽然并不爱说话，不等于她什么都不懂。此时的张瑶已经完全理解了苏亦凡当初跟自己说的那番话意味着什么。自己选了这条路，有些目标就得努力实现。为了走向目标，路不会安逸也不可能平坦，张瑶得学着自己适应，哪怕有再多的人帮她都不行。
这一次，苏亦凡等于是把真正的问题抛给了张瑶，他要张瑶正面面对。
在苏亦凡的目光注视下，张瑶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大概是在思索。苏亦凡也不多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小师妹。小师妹的睫毛很长，弯下来的形状很好看，也很耐看。苏亦凡就盯着张瑶的睫毛，顺着她的眼睛看她的脸蛋，越看越觉得张瑶长得漂亮。
那种漂亮和程水馨的神采飞扬不一样，带着一点自我保护的软弱，也带着一股死不认输的倔强。
如果用点什么比喻的话，苏亦凡觉得张瑶虽然看上去像个易碎品，实则骨子里很坚强。否则也不会在那么隐蔽的情况下唱了很多歌，偷偷攒了那么多曲子了。
有些小草，总是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坚强地生长。苏亦凡相信哪怕是没有自己的发现，张瑶依然会继续坚持下去，无论外部环境多糟糕。
在这个所有人都在祈盼成功的社会里，苏亦凡反倒不是那么着急地希望张瑶成功，他太明白成功意味着什么。那些张瑶也许真的扛不动的东西纷至沓来之后，想要保护张瑶，大概还是得靠自己和程水馨了。
苏亦凡觉得自己这些感慨有些可笑，但他真的就是这么想了，他希望张瑶能够有很多人欣赏，又不太希望她这么快迈向成功。这种纠结的心情有点父兄情怀，又有点小自私在心中作祟。
对面的小师妹慢慢低下头想了一会，再抬头的时候，弯弯的睫毛下面是已经不迷惘的目光。
不是很坚定，但还是那股苏亦凡熟悉的倔强。
苏亦凡其实都不用问张瑶了，他一下子就知道答案。
彼此之间熟悉就是有这种好处。
“好，我知道了。”苏亦凡望着张瑶澄净的目光说，“我们周末去帝都，你家里没问题吗？”
张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苏亦凡起身向去结账，但他站起来之后想了想，还是先伸手拍拍张瑶的肩膀。
这样的鼓励小师妹好像很喜欢，有点享受地眯起眼睛，然后也站起来跟着苏亦凡出去了。
步行街中午的时候人不少，行色匆匆的白领多一些，有几个大学生似乎正在搞cosplay，在步行街的中央路段搭舞台。苏亦凡看得出上面的作品有些自己认识的，也有些不认识的。
能在步行街搭舞台，估计是得到运管处的同意，看来是有好处拿的。苏亦凡带着张瑶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忽然扭头问小师妹：“下午你先回学校，等我给你打电话，咱们翘两节课怎么样？”
张瑶听到这个建议简直要两眼放光了，连连点头。苏亦凡心说能让学生这么反感上课也是学校的能耐，不过他没什么心思吐槽学校，拉着张瑶回学校了。
让张瑶去上两节课是因为下午还是有正课的，苏亦凡这种高三学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除了模拟试卷做题之外就是复习。在校门口放张瑶下车后，苏亦凡转头开向广电中心那边。
在路上打电话给韩芸，刚在食堂吃完饭的韩芸听说苏亦凡居然吃完了来找自己，大叫苏亦凡小气，但还是乖乖地站在广电中心门口等苏亦凡来接自己。
正常上班的日子韩芸打扮特职业，她是记者而非女主播，穿得比较朴素，一身深色的职业套装，腿上是有点透的肉色丝袜。这几天不见，韩芸把自己有点微卷的头发烫直了，整个人的气质上更贴合她的工作，妆容也比较素淡。
看见苏亦凡的小高尔夫开过来，韩芸还很搞笑地在路边伸了伸腿，小腿弯起的样子非常迷人，不止一辆车放慢了速度，似乎是在猜测这位美女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诱人的动作。
当然韩芸只是对着苏亦凡的小破车伸了下大拇指，这才笑意吟吟地弯腰上了车，让不少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扼腕叹息。
多好的一朵鲜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钻进副驾驶的韩芸在车里抽着鼻子闻了几下，苏亦凡笑着问她：“你闻什么？”
“吻有没有女人的味道。”
苏亦凡苦笑道：“你身上可是有香水味道的，要闻也只能问到你自己的吧？”
韩芸撇撇嘴：“逗你嘛，谁不知道你的红颜知己一大把，还有个那么大胸的女秘书。”
苏亦凡现在已经学得脸皮有些厚了，一脸无所谓地说：“女秘书如果不好看，是不是对不起自己给她的那些工资？”
韩芸笑道：“你别嘴硬了……那姑娘好几次表现得比你还有钱，光看工资她能为你工作？”
“也许我个人魅力不错？”
韩芸本来想继续吐槽苏亦凡，不知道怎么忽然猪油蒙心一样白了苏亦凡一眼，哼道：“这么说倒也没错啦……”
真的被韩芸这么夸一句，苏亦凡反倒觉得挺不好意思，摸了下鼻子就开车。
“征求过当事人意见了？”韩芸问苏亦凡，“要知道这件事可是庄诗涵好不容易争取下来的，人家导演也是不是一般导演，完全是看在庄诗涵以后的发展潜力才答应的。”
苏亦凡点点头：“这是个天大的人情，肯定给庄诗涵记着。我问过当事人了，她没问题。”
“那行，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帝都？”韩芸办事也是个爽利的，直接就问起苏亦凡的行程了，“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可是还在上课。”
苏亦凡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周末呗，快去快回也方便。这样吧，这次我自己联系庄诗涵，让她周末给我留一天时间。”
韩芸继续无语，让庄诗涵安排好时间配合他，这苏亦凡到底是多大的谱？
不过韩芸倒也觉得自己挺喜欢这样做事的苏亦凡，至少苏亦凡现在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去抱明星大腿，反倒显得这件事没那么低姿态。
“你确定要自己联系？”韩芸问道，“庄诗涵最近的戏可挺忙的。”
苏亦凡点点头：“没事，我自己说方便点。”
韩芸知道这意味着苏亦凡最近要忙的事可能告一段落，试探着问道：“你最近都做什么了？神秘兮兮的，都不怎么跟人见面。”
苏亦凡这次就挠挠头，反问道：“跟凌霄集团的萧竹见了个面，然后旁听了巴菲特午餐。”
“…………”
韩芸当然知道凌霄集团是什么级别，也知道苏亦凡肯定不是在胡说。稍微感慨了一下这位高中生的社交圈子之后，她觉得自己的确问的有点多余。
如果苏亦凡在忙，当然忙的是比庄诗涵更重要的事，这种事对苏亦凡来说简直太多了。
苏亦凡倒是没给韩芸太多消化的时间，又把一张光盘塞给她，那动作熟练得好像某种卖好碟的小贩。
“这个是重新录制的版本，你先听一下，然后快递给庄诗涵。”
韩芸点点头，她的耳朵也是专业dj级别的，苏亦凡这绝对是足够了解自己。
“好。一会你去哪？”
“去机场。”
“接人？”
“刚有两个人吃了巴菲特的午餐回来，我去接她们。”苏亦凡想起杨冰冰和程水馨在美国做的一切，还有点想苦笑，“那可是两个富婆，得巴结好了。”
韩芸马上知道苏亦凡说的是谁了，眨眨眼问道：“我能一起去吗？”
第四百四十一章 恰逢其会
苏亦凡对带着韩芸去接人倒是没什么心理障碍，毕竟他跟韩芸关系虽然不错，甚至有时候会有些小动作和小暧昧，总的来说依然经得起他人目光打量。
韩芸也算是苏亦凡队伍当中的一员了，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在路上还跟苏亦凡唠叨：“庄诗涵虽然不算顶级大牌，现在人气也很高。这次这个《海的少年》估计全国票房能过四亿，就是女王级了。我知道你关系硬，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跟她表现得稍微亲热一点比较好。”
苏亦凡听着韩芸说话，脸上的笑容就没散开过。
之前还挺苦恼的一些事，在韩芸的唠唠叨叨中仿佛都就此烟消云散了。苏亦凡发现自己还是挺被人关心的，这种被很多人惦记着的感觉真挺好的。
也许带来这些改变的是苏小轻，但能够把这些关注的目光都留在自己身边的，还得是苏亦凡自己。
车子顺着外环驶入机场，韩芸在车上还匆匆补了点妆，好像是要去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当然以现在轻灵触动表现出的潜力来说，程水馨已经算得上是大人物，而杨冰冰因为投胎技巧实在是高明，她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韩芸和苏亦凡找了个偏僻位置坐下，两人旁边就是贵得要死的西餐厅。立顿红茶包泡水卖七十块一杯，速溶咖啡也要五十，绝对是惨绝人寰的宰客圣地。
韩芸一路上跟苏亦凡说了不少，罕见苏亦凡回答，到了机场大厅忍不住问道：“我知道你自己心里有主意，不过你能不能听听我的意见？至少你要给别人点面子吧？人家好歹是个明星。”
苏亦凡已经笑了一路了，这会他抬头看了一眼机场的航班提示牌，才笑着回答说：“我都已经决定去见庄诗涵了，你还希望我怎么讨好她？”
韩芸被反问得一愣，她做为媒体记者有无数跟明星搞好关系的方法，但似乎都不太适用于苏亦凡。苏亦凡跟庄诗涵的关系她知道一些，这两人曾经在海南一起潜水，一起吃喝玩乐。后来庄诗涵对苏亦凡的要求也几乎是有求必应，如果不是真的很清楚苏亦凡的为人，韩芸大概会认为苏亦凡和庄诗涵可能有一腿。
尤其是在清楚了苏亦凡的一部分真正实力之后，韩芸更觉得苏亦凡的确有资格与庄诗涵有上那么一腿，哪怕他才不过十七八岁。
苏亦凡见韩芸回答不上来，就继续笑着说道：“我跟庄诗涵之间的关系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复杂就比较复杂。不过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看我，你眼睛里的八卦之火都要烧着我了。我会想办法补偿庄诗涵，你不用担心我欠她什么，她其实是个很现实的女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韩芸这次有点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她知道苏亦凡说的是实话。庄诗涵之所以帮苏亦凡，自然是因为她看到了很多人没看到的东西。尤其是轻灵触动这段时间的迅速崛起，简直是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庄诗涵的眼光之独到。
“好吧，那我就不啰嗦了。”韩芸虽然心里服了，嘴上可是没服，撅嘴还故意把身体转到另一侧，“人家怕你处理不好问题嘛，你只会在心里笑话人家。”
苏亦凡简直要扶额，韩芸现在偶尔在他面前装小女孩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就现在这个表现，让多少认识韩芸的人会眼球爆裂？这还是那个坚强果敢独立自信的美女记者吗？
苏亦凡现在也大约懂了与韩芸之间的游戏规则，他伸手拉了韩芸一把，依然笑着问道：“真生气了？不会生气吧？来，给大爷笑一个。”
韩芸假意扭了一下，还真的就是慢慢转过身来，裹着丝袜的膝盖就顶在苏亦凡腿上，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笑容，还是撅着嘴，超可爱的表情。
这个角落里没什么人，苏亦凡就表现得比平时稍微奔放一点，咧嘴一笑道：“好了，那大爷给你笑一个，别生气了。”
韩芸很少见苏亦凡搞怪，看到他的神态表情立刻忍不住破了功。笑过之后也不好意思继续板着脸了，只能干咳一声问道：“最近新闻说两个神秘的中国女孩跟巴菲特吃了午餐，之后那家餐馆遭遇袭击，真的是杨冰冰和程水馨？”
苏亦凡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韩芸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有点不真实。”
“我也这么觉得。”苏亦凡微笑，“听说她们俩遇到袭击的时候，紧张死我了。”
“没看出来。”
“都是内心戏，不外露。”
“…………”
苏亦凡看着韩芸精心重新补过的妆容，苦笑着摇摇头说：“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这件事我能替她们做主。”
韩芸自己心里也明白，这种小心思其实瞒不过苏亦凡。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心里稍微忐忑了一下才说道：“我知道你能做主，但事情既然跟她们有关，征求你的意见肯定是第一位的。”
“我可以替他们答应你，不过到时候如果搞出轩然大波，你可得挑起担子。”苏亦凡提醒韩芸说，“现在华裔去吃巴菲特午餐都很有争议的，而且这次程水馨和杨冰冰还因为这个赚了点钱，我担心她们舆论压力太大。”
韩芸又吃惊了：“怎么赚的？”
“买空了几支跟华尔街有关的股票，袭击之后股市大跌，她们就赚了。”
韩芸怎么也没想到，如此隐秘的事苏亦凡居然随口就说给自己听了，惊讶得几乎要自己捂嘴怕惊呼出来，稍微冷静一下之后才问道：“这样的话，她们岂不是跟跟袭击有嫌疑？”
“当然不是用她们自己的名义买的，有委托代理人嘛。”苏亦凡稍微解释了一下，“这两个人去一趟纽约，大约赚了我开公司到现在为止的一半收入。”
韩芸无语地看着苏亦凡，她做为知道苏亦凡真正身价的人之一，自然明白那是一个什么数字。
“等会我求富婆包养吗？”
“看她们心情吧。”苏亦凡笑得其实挺自豪，他觉得女孩们这次干得很漂亮，“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把采访做了，过几天估计国内会铺天盖地。”
韩芸从手提包里变魔术般翻出一个录音笔：“最近都是热门报道，我估计升职加薪不远了。”
两人说说笑笑，倒是真的证明了苏亦凡带韩芸来机场是个正确选择，有韩芸在，等候的时间没那么枯燥。
因为气流和天气原因，飞机晚点大约半小时。国际1号出口周围站满了人，中外男女老幼都有。苏亦凡已经挺熟悉这个场面，他看时间差不多，就带着韩芸走到人群之外，站在二楼的栏杆边缘慢慢等待。
韩芸至始至终都在观察苏亦凡，哪怕是大家说笑的时候，她发现苏亦凡身上真的有很多人都没有的一个特质。
他很有耐心。
无论是面对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事，苏亦凡都很有耐心，像现在这种等待，苏亦凡的目光平静，双手也没有无意识地不知道放哪里好。整个人的状态给人感觉稳定而内敛，完全不像是一个莽撞的少年。
看着这种耐心的等待，韩芸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都对苏亦凡有那么强烈的好感了。
现在这种年代，有耐心的人，愿意等待的人，都已经很稀有了。
没过多久之后人群开始骚动，自动广播开始播报航班到港的信息。又过了一会，托运行李的位置开始出现等待的人，大家都知道自己要等人快出来了。
苏亦凡依旧没有动，他站在那里，只是微微眯起一些眼睛，盯着出口。
杨冰冰和程水馨也有托运的行李，在陆续有人出来大约十来分钟后，两个女孩终于跟在一个拖着行李的年轻女性后面走出来了。
因为两个女孩实在是太过靓丽抢眼，好多等人的都不去找自己的目标了，看着这两个女孩步履轻盈地走出来，一直穿过人群，走到一个站在二楼围栏位置的少年面前。
看到这两个女孩，苏亦凡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苏小轻不会允许有意外发生，他也不敢承受任何关于她们的意外。
“欢迎回来。”苏亦凡朝两个女孩摊手，“虽然没有粉丝接机，我带了个记者，希望能满足两位把自拍洒满全世界的小小愿望。”
程水馨轻笑一声，却是没有向前，后退一小步，推了杨冰冰一把。
杨冰冰表现得略扭捏，她拉住程水馨不让她撤离到安全距离。
哪怕是有外人，两个人的心情也很激动。
这一次美国之行有几分凶险，两人一起经历一起承担，现在彼此之间的关系又比去之前更好了几分。
同样，两人看着苏亦凡，也都很想扑过去抱他一下。
就在两人心中还犹豫之际，苏亦凡已经走到两个女孩面前，张开双臂搂了她们一下。
“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声音温柔，甚至让人觉得身心都随之柔软。程水馨却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眨眨眼扭头问杨冰冰：“咱们走这几天，他是不是有什么奇遇啊？”
杨冰冰笑而不语，但微微点头。
苏亦凡顿时心虚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对站在不远处的安妮点点头。
“辛苦了。”
安妮没吭声，倒是对苏亦凡也点下头，这对她来说已经不错了。
一行人拖着行李朝机场外面走，苏亦凡解释了一下韩芸想找程水馨和杨冰冰做采访的事，然后又问了美国那边的情况。这两个人去美国的时候苏黎诗没在美国，否则估计也会来努力讨好她们一下。
韩芸在程水馨和杨冰冰面前表现得很正常，简直是个做派端正到了极点的女记者，还见缝插针地问了几个问题，让苏亦凡对她画风切换之迅速深感佩服。
“接风还是回家？”上了车之后，苏亦凡询问两个女孩的意见。
“先回家吧。”程水馨说，“我家里估计都急死了，尤其是看了新闻之后，怎么安抚都没用。”
安妮开另外一辆车先送一部分东西去杨家老宅，苏亦凡就带着一车三个女孩单独走，先送程水馨。
开出去机场不到五分钟，苏亦凡就对身边的韩芸提醒说：“把安全带系好。”
韩芸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座上的程水馨和杨冰冰已经脸色一变。
第四百四十二章 车技不佳
如果仔细从后视镜里看的话，在距离高尔夫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有一辆黑色的大众迈腾正在加速。
这样的场面在大家性格都急躁的滨海市很常见，道路狂躁症谁都有，也许就是哪个心情不爽的司机打算超车，在没有限速探测雷达稍微飙一下车。
但苏亦凡却不这么认为，他本能地感觉到那辆车的重心和速度都不太对劲。
苏亦凡甚至能看得出来，这辆车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尽管看不清车里面是什么人，苏亦凡还是谨慎地开始同样加速，让自己不处于被动局面。
坐在后面的程水馨和杨冰冰对这一幕其实很熟悉，两个人刚在美国经历了一遭。所以苏亦凡一提醒韩芸安全带的事，她们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机场高速的路上车不太多，大多数车辆都是规规矩矩地开着，迈腾一加速，路况顿时变得有点糟糕。
不少车辆都避开了那辆迈腾，与此同时苏亦凡的举动也让很多司机骂骂咧咧。
骂归骂，大家都让开了位置，任由加速的高尔夫飞驰而去。
程水馨在脸色一变之后迅速回归冷静，一只手抓住杨冰冰手腕之后，平静地问道：“这是要动手的？”
“不知道。”苏亦凡说，“我最近受了不少优待，也许是另外一批。”
杨冰冰脸色有些发白，但她的目光也随着程水馨抓住自己渐渐平静下来，带着点不确定的口吻问：“是……杨宗元？”
“也不好说，也许是赵玄。”苏亦凡目光微冷地扫了一眼后视镜，“没在飞机上动手，我觉得杨宗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程水馨冷笑一声：“现在也变成激进派了？”
苏亦凡用力踩油门，咬着牙说：“不知道，也许是故布迷雾，也许真的就想鱼死网破。”
高尔夫加速过了限速的百分之三十，已经冲破了机场高速的限制，引得一路上的摄像头咔咔闪个不停。后面那辆迈腾也毫不犹豫地加速，终于露出杀气腾腾的獠牙。
这样神奇的追车场面对滨海人来说实在太难得一见了，偏偏就在这一刻上演。苏亦凡的高尔夫被一辆迈腾追着一路冲出了机场高速，来到环城公路的边缘。
到了环城公路最外围，周围的车就少了。高尔夫加速已经到了极限，与后面的迈腾则好像还有余裕，笔直加速地追过来，一点都没有停顿。
苏亦凡车技本就没有蔡琰姐妹水平高，速度快到这个程度他就已经失去了完全掌控的能力，但他依然很冷静，盯着前方的路没有吭声，双手手指紧紧抓着方向盘。
这种时候其实压根没有时间思考，尤其是车上还有程水馨和杨冰冰的情况下。苏亦凡开着车顺着外环公路一路疾驰，笔直冲向市区。
后面的迈腾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紧紧黏着苏亦凡，快速地拉近着双方的车距。
副驾驶上的韩芸早已经搞懂了正在发生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双手不自觉地抓住座椅两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苏亦凡，问道：“这么大胆？”
苏亦凡有些沉重地点头。
“如无后路，就可以无所顾忌。”
就像是为了给苏亦凡的话做注解一样，迈腾已经贴到距离高尔夫很近的距离了，然后义无反顾地撞向高尔夫。
苏亦凡狂打方向盘，勉强避开这一撞，却还是被擦了一下。
车内一震，程水馨和杨冰冰都强忍着没有发呼喊，反倒是韩芸惊呼了一声，之后才发现自己还不如两个高中女孩，捂着嘴回头看了程水馨和杨冰冰一眼。
这一刻，韩芸觉得自己几乎没资格采访这两个姑娘了。
高尔夫继续加速，后面的迈腾依然紧追不舍，并第二次朝高尔夫撞过来！
苏亦凡在嘴里骂了两个脏字，这次他没避开，整辆车都因为这一撞而剧烈震荡。
没有什么比这种撞击更让人心悸的事了，人平时遭遇危险事故时的身体特征几乎是瞬间袭击了车上的四个人。除了苏亦凡之外，其他三个女孩都感觉到了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滋味。
好像这一刻头脑变得特别清醒，心跳都像停止了一样。
然后就是极其强烈的撞击，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眩晕。
这么激烈的撞车几乎没人有过体验，这一刻程水馨几乎是本能地抱住了杨冰冰，而前排座的韩芸则是用非常标准的方式抱住了自己的头，发出一声尖叫。
苏亦凡整个人随着这一次撞击上下晃了一下，双手仍是没离开方向盘，甚至连头都没回。
高尔夫继续固执地飞驰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迈腾继续在后面追着撞过来，这一次倒是没有成功。
在这样的高速行驶状态下，想要完美操控一辆民用车的难度依然很高，很显然迈腾的司机也没有那种电影里传说级的飙车水平。
“这次比上一次激烈多了。”苏亦凡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上一次杨宗元就找了几个俄国人打算活捉我，后来被我捉住了。”
程水馨很少见到苏亦凡如此显摆自己的功绩，不由得露出一点笑容：“杨宗元也许是想让你觉得他很好对付呢。”
“现在看来，是有这个意思。”苏亦凡继续保持镇定地把车往市内开，“杨宗元这么作死，他家里人知道吗？”
“我觉得可能知道。”程水馨这次去美国也看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在苏小轻为她开放权限的办公室里，“杨宗元的立场挺微妙的，我觉得他可能还是把自己当杨家人。”
杨冰冰在旁边眼神复杂地摇摇头。
“如果杨宗元真当自己是杨家人，他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杨冰冰的意思很明显，她觉得杨宗元压根就没有当自己大哥的自觉，他一直在用一种男女之间的视角看待她。
程水馨也想到这一点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坐在前面的韩芸听到这几个人居然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场合谈论另外一个人的性格问题，心中不知道是应该鄙视还是佩服，但她还是很尽职地大声说道：“我们应该报警！”
苏亦凡这次终于没继续紧盯着前方了，他扭头看了一眼韩芸，刚才被撞过一下之后，韩芸的鬓发凌乱，整个人抓着座椅的姿势让一双美腿凸显得尤为抢眼。肉色的丝袜延绵到套装裙内，让人有一窥其中风光的冲动。
“报警到出警，这辆车都该被撞烂了。”苏亦凡自嘲道，倒是也没阻止韩芸，“你试试吧，如果打得通的话。”
韩芸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居然是无服务的提示。
“屏蔽手机信号已经是突然袭击的常识了。”苏亦凡对韩芸解惑道，“现在的人通讯手段太方便，想要杀人放火，屏蔽手机信号总是基础中的基础。”
韩芸了解地点点头，这时候迈腾已经又撞过来了。
大众的车撞大众的车，场面倒是很灿烂，可惜在车里的人绝不会这么想。这一次程水馨和杨冰冰真的抱成一团，韩芸也压抑着尖叫声想要捂住自己的头，但最终还是喊出声来。
苏亦凡方向盘一转，车子下了外环公路，朝旁边的一条小路冲下去，穿过这一带就可以进入市区了。
后面的迈腾紧随其后，速度丝毫未减。
“坐稳了！”
苏亦凡说出这句其实没什么说服力的口号之后，继续在小路上开始狂奔。
实际上就在苏亦凡说出这句话之后，那辆迈腾好像开始减速，同时一直紧闭着的车窗缓缓摇下来。
然后，就有黑洞洞的枪口从车窗里伸出来。
一直捂着头做自我保护的韩芸没看到这一幕，程水馨和杨冰冰反倒看得比较清楚。
两个女孩脸色都不太好，但没有任何人表示惊恐，她们只是很冷静地后仰身体，让自己尽量藏在座椅的下半截位置，不容易被伤及。
苏亦凡也是心中猛地一缩，他知道枪口只是对准了高尔夫去没有立刻开枪，意思很明显是在威胁。
威胁自己尽快停车。
但对方越是这样有所忌惮，苏亦凡越把油门踩得飞快，继续向前冲刺。
那枪口在随着苏亦凡的加速改变了几次之后似乎变得没有耐心，稍微前倾，像是要随时发射的样子。
苏亦凡心中也是紧张，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底线，如果没有的话，这一枪射出之后麻烦就大了。
对方只要射出一枪，没有了心理障碍，接下来的举动一定会变得很疯狂。
所以苏亦凡没有继续加速，这一次他放慢了车速。
只是车速变慢而已，没有停车。
后面的迈腾没想到苏亦凡居然真的被吓到了，稍微迟钝了一下后也开始放慢车速，打算跟高尔夫并行。
降低车速之后，迈腾车窗深处的那枪口似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非常尽职地牢牢锁定着高尔夫的车窗，好像自己一发子弹就能打进去一样。
苏亦凡减速之后自嘲地笑了一下，对后座上满脸震惊的两个女孩说：“其实我确认了一件事。”
虽然这个时候不是很有心情说笑话，程水馨还是很习惯地问了苏亦凡：“什么？”
“轻姐给我的这辆车，果然没改装过。”
苏亦凡这句话的话音未落，那辆本已锁定了高尔夫的迈腾忽然车身一顿，就像被某种力量按在路面上一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然后整辆车开始向前倾斜，后半截高高扬起，翻倒在地上。
第四百四十三章 看望
在高尔夫上的几个人看到了这么一幕，以至于大家都可以确定这不是幻觉。
然而那场面依旧震撼，简直让无法直视。那种飞驰的汽车停顿住，然后向前倾斜车头，最终翻车而起的画面像是只有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一样，深深地深入了每个人的视野和内心。
在这从小县城通往滨海市的小路上，一直追随过来的迈腾就这么轻易地被解决了，车身重重落在地上，那把曾经虎视眈眈威胁着苏亦凡等人的枪也飞出来，毫无风度地顺着地面滑行出去十几米远。
苏亦凡踩下刹车，回头平静地看着那辆已经翻到在地上的迈腾，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了一句：“干得漂亮。”
坐在副驾驶上的韩芸疑惑地看着苏亦凡，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反倒是后座上的程水馨立刻明悟，松了一口气也松开了搂着杨冰冰的手。
“要被你吓死了……还真以为你没什么思想准备。”
苏亦凡笑着耸耸肩，他的额头因为刚才的撞车有一小片淤青，但看上去没有大碍。
“演技还是跟你们这学的。”
杨冰冰也是感觉轻松了不少，笑着摇摇头。
“真是学以致用。”
苏亦凡回头看了一眼车后面，然后把高尔夫倒退到跟迈腾差不多并行的距离，然后加速。
高尔夫重重撞在迈腾上，就像刚才迈腾撞过来时一样。
一次，两次，三次……
苏亦凡大约撞了五次之后，才把车头破破烂烂的高尔夫倒退一段距离，然后对两个女孩回头笑一下。
“这还是听你们说过之后学到的，确实好用。”
苏亦凡在重复着撞车行为的时候，韩芸看他的表情有些惊恐，但已经没刚才那么害怕了。倒是坐在后排座的两个女孩挺镇定，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
在杨冰冰和程水馨看来，苏亦凡行为太正常不过了，这种时候如果手软就是对自己心狠。
经过一番斗争，两个姑娘的心态都有所变化，至少不会觉得这么显得有多凶残了。
迈腾被撞了几次，几乎整个要翻到路边的深沟里去了，歪歪斜斜地倒躺在路上，显得略凄惨。
在近距离观察那辆已经翻车的迈腾时，很明显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弹孔已经将车的前发动机盖掀开，金属因为被异物击中的缘故而显得略扭曲。整辆车上最大的伤痕都击中在前发动机盖上，显然是被重型狙击枪一枪命中，然后车速又没有降到足够的低速，引发了翻车。
在这之前的纽约街头，赵玄也派人对杨冰冰乘坐的劳斯莱斯开了一枪。这一枪差点要了赵传志的命，更让赵玄瞬间落于同程水馨斗争的下风。
苏亦凡把这招用在了这里，很显然是已经预料到了杨宗元或是赵玄可能会对自己不利，早早就安排好了狙击手。
所以顺着之前苏亦凡的表现推断，他车技不好是真的，但行驶路线也是计算好的。一路上车行至此，一枪解决了尾随而来的麻烦。
但即使是已经追打了这么多下，苏亦凡还是很谨慎地没有下车，一直等到杰夫卡等人驱车赶到，看着他们把车上浑身是血的两个人给拖出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韩芸仍是心有余悸。在这之前韩芸总觉得苏亦凡是个很有能耐的小孩，在某学方面表现得相当成熟，而且对名和利这些事看得比较淡。一直到了刚才那一刻，韩芸才意识到自己与苏亦凡之间的差距其实很大。不光是在视野上，在其他一些具体而残酷的现实问题方面，苏亦凡也是比韩芸看得更深刻冷静。
“能具体问出是谁的命令吗？”程水馨冷静得最快，看着苏亦凡问，“最好能坐实杨宗元的命令，这样我们安排起来就方便一些。”
苏亦凡明白程水馨的意思，他回头看了眉头微微皱起的杨冰冰一眼，说：“你们希望有什么结果，应该就能有什么结果。”
这话说得有点冷酷，但杨冰冰和程水馨都知道这么做才最符合大家的目的。
一时间气氛有点沉重，大家都在思考着没说话。
苏亦凡扶着座椅靠背看了两个女孩一会说：“这样吧，我先抽时间去看看另一个人，再做决定。”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后面的残局自有人收拾。让杰夫卡动了狙击枪是苏亦凡的意思，安全局方面也做了报备。为此苏小轻还专门打了个招呼，她知道苏亦凡这是想要趁着自己还在滨海立个威，也是给各方面虎视眈眈的人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杰夫卡的动作很迅速，他们本职工作就是干这个的，只不过在天朝有诸多限制。能像最近这样方便工作倒是也算让人心情愉快，杰夫卡几乎是吹着口哨又开了一辆高尔夫过来给苏亦凡换乘，他自己则喊人拖走了那辆已经破破烂烂的车。
这一切发生得极其迅速，简直让韩芸无法适应，她就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过来解决一切问题，然后自己已经坐在另一辆高尔夫的副驾驶上。
反观坐在后面的两个女孩，表现真是太淡定了，简直让人难以相信她们的年纪。
程水馨在换乘到另一辆高尔夫上之后顺了口气，问道：“现在怎么办？还是直接回去？”
苏亦凡回头朝两个女孩笑了一下：“介意陪我去探监吗？”
杨冰冰最先摇头，程水馨也笑着摇头，倒是韩芸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不介意。”
苏亦凡看了韩芸一眼，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接受不了？”
韩芸看着苏亦凡，认真而谨慎地想了片刻，点点头。
“我们的车不是单程票。”苏亦凡对韩芸微笑，“其实随时可以下车。”
做为一个长期在社会上磨练过的女记者，韩芸对这话是什么意思太明白了，她刚才是真害怕了，但这一刻看着苏亦凡的微笑，她似乎又觉得刚才那些恐惧很微不足道。
苏亦凡的笑容让韩芸想到了很多，她甚至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新闻记者。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丑恶，但人就是得像苏亦凡这样笑着面对。
从现在的苏亦凡脸上，韩芸看不到一丝刚才还差点被人用枪击中的心有余悸。
韩芸觉得不久以前，或者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想要成为一个像现在苏亦凡这样的人。
那么现在这一刻，韩芸觉得自己的胆怯很可耻，她伸出手，在安全带的位置稍微紧了一下。
“不是单程票你说了算，下不下车我说了算。”
程水馨和杨冰冰都没说话，两人只是相视一笑，韩芸这样的表现倒是让她们对她多了些好感。
车头调转，苏亦凡不理继续在这里处理问题的杰夫卡等人，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
“去见谁？”程水馨刚回来，对具体情况还不太了解，“怎么感觉有点神秘？”
“一个精通普通话的俄国人。”
“是那种会说俄语太难学的人吗？”
“比较接近。”苏亦凡笑道，“挺有意思一个人。”
程水馨微微颔首：“能让你说挺有意思，那可能就是真的挺有意思了。”
车子七转八弯地从另外一条凌乱的小路钻进去，越过了挺长一段没什么人的路，中间还经过一片玉米田，最终停在了一个独门的院子门口。
韩芸对这种源自倒是比较熟悉，她也是本地人，小时候经常来周围郊区的农家院玩。
“这是什么地方？”
“非法拘禁的地方。”苏亦凡先下了车，“不是熟人压根不让进。”
韩芸这才意识到周围好像有些不对，左右瞄了一下，在黑色的铁门周围看到了至少四个摄像头，其中还有一个隐隐发出红光，明显是夜视型。
苏亦凡指了一下院子周围的高墙，墙上有倒玻璃刺和铁丝网。
“这里是真通了电的，你们小心一点。”
“…………”
韩芸这次真的被震撼到了，她虽然知道滨海也算是个藏着不少灰色地带的城市，却怎么都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地方。
程水馨和杨冰冰倒是还算表现得很正常，两个女孩手拉手跟在苏亦凡后面，也不怎么说话，目光倒是默默把四周都打量了一遍。
苏亦凡伸手在铁门的门口晃了一下，那扇门自动打开了，露出里面空荡荡的院子。
真就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杂草都没有。院子里很干净，就好像随便吹阵风都会有人来清扫一遍一样。
这次是程水馨略惊讶了：“怎么会这样？”
苏亦凡耸肩：“不觉得这样的空院子不太容易逃走吗？”
程水馨被苏亦凡这么一提示，立刻有换个角度看问题的灵感，马上明白了。
“监狱？”
“接近吧。”苏亦凡带着几个人穿过院子，一直走到尽头的三层小楼门口。
这是一栋在乡村见常见的独栋小楼，没有任何出奇之处，门窗砖瓦包括建筑风格都乏善可陈。苏亦凡站在门口没有推门进去，而是稍微等了一会，才有一个略秃顶的男人从里面慢吞吞地走出来。
“来了啊？”中年男人开门对苏亦凡咧嘴一笑，笑容挺和善，“你小子挺熟练，来过这种地方？”
“以前见楚印的时候去过一次。”苏亦凡实话实说，“带了三个朋友，有一个是媒体工作者，但绝对不会偷拍，可以吗？”
那人用相当冷酷的目光打量了韩芸一番，勉强地点点头。
“行，进来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太惨
走进小楼里面，三个女孩都感觉到这里是和所谓平常的农家乐小楼不太一样。
进门只有一条笔直狭长的小走廊，两旁没有门也没窗口，都不知道隐藏了什么。头顶是一连串的摄像头，每一个都像是能发出幽幽目光的眼睛一样，随着进入的人员行走微微摆动。
苏亦凡倒是显得挺轻松，一边走一边向韩芸解释说：“这里的监控都是面部识别级别的，如果有什么不相干的人混进来，直接警报。”
走在前面那个中年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苏亦凡一眼，又看看韩芸，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向前走。
韩芸的适应能力倒是不错，跟着走了几步已经恢复了平静，一边走一边问苏亦凡：“整个系统都是相连的吧？”
“不一定。”苏亦凡笑道，“你看这一排摄像头，其实都不是同一个系统下的，不会被人一锅端。”
杨冰冰对这种安保系统有一定了解，听到苏亦凡的解释未免有点惊讶，抬头看了一眼也好奇地问道：“不同的系统服务器也不在一起吗？”
苏亦凡点头：“所以看上去简单，想要破解还挺难的。”
“对那个人来说应该不难吧。”程水馨低声问道，“五角大楼他都出来了。”
肖克的事在杨冰冰和程水馨这里当然不算秘密，韩芸反倒是听得一头雾水。但在这一行五人中反应最快的则是那个走在前面的中年人，他听到程水馨的话，猛然回头瞪着眼睛看了苏亦凡一眼。
“这是最高机密，你们这么谈论好吗？”
苏亦凡一脸无所谓地反问道：“再高级别的机密，被泄露出来也就无所谓了吧？”
中年男人一脸严肃地说：“现在有外人，说这个不合适。”
苏亦凡针锋相对地说：“这两位都是当事人，她们也没接到封口要求，说也没什么吧？”
中年男人被苏亦凡反驳得有点恼火，不乐意地哼了一声：“我现在要求不行吗？”
韩芸看得出来，虽然看似态度严肃又坚决，中年男人的每一个举动却都仿佛在努力拉近着与苏亦凡之间的关系。
“当然。”苏亦凡笑一笑说，“如果你们有要求，我们当然会履行。反正我觉得也就几天而已。”
苏亦凡的话让中年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苏亦凡说的是实情，但现在的状态下他也只能选择保守的方式来维持所谓的机密。这也是天朝公职机构的特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好好过日子。
其实中年男人自己也希望肖克的事能尽快公开，因为一旦公开，至少安全机构的拨款和政策都会得到相当大幅度的倾斜。
“要是真公开了，我估计至少几个国家会选择支持美国。”中年男人好像真的没把苏亦凡当成个小朋友，而是很认真地跟他讨论了一下，“也不知道苏小姐那边的态度，我们现在有点担心。”
苏亦凡知道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他当然什么都不会说，只是又笑了一下没说话。
中年男人早就知道在苏亦凡这里应该是这么个回应，也就不再说什么，继续带路。
走廊其实不算长，几个人说着话，已经穿过了至少两扇门，周围的环境又是一变。
韩芸惊讶地发现周围居然还是广阔的空间，她觉得自己应该至少已经走出这栋小楼了，眼前的空间却至少有几个篮球场那么大，而且还有着迷宫一般的许多道门。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韩芸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还是被这一幕震惊了，毕竟眼前的一切的确是超越常识。
苏亦凡指指后面刚刚走过的两道门：“刚才的走廊是渐渐往下的，你没感觉到吧？”
韩芸这才意识到刚才走过来的一路好像是渐渐往下，那么现在自己就等于是已经在地下了，眼前的广阔空间自然就可以解释。
曲面的路线设计，通过两道不同的门来降低自己的感觉，让人不易察觉……想一想韩芸都觉得可怕，但这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又让她觉得跟苏亦凡一起过来是值得的。
“你们要见的人就在这里。”中年男人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说，“那小子是挺有意思，我觉得他能跟你聊得来。”
苏亦凡笑着朝中年男人点点头：“感谢，我见一下就行，用不了多久。”
“她们都跟你去？”
“一起吧，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苏亦凡用询问的口气试探道，“可以吗？”
中年男人有些无奈地挥挥手。
“说不行你也会跟我继续磨，去吧去吧，让你这个小朋友管住嘴。”
到了现在这种程度，韩芸要是再不知道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就太对不起自己的智商了，她谨慎地看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朝他点点点头。然后紧紧跟在苏亦凡的身后，一点要留下等苏亦凡的意思都不肯表现出来。
既然韩芸如此死皮赖脸，中年男人也懒得说了，他觉得苏亦凡对女孩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宽容。比如对蔡家那个私生女，苏亦凡的态度明显已经好了不少。现在既然苏亦凡愿意带着这个小记者就随他去，大不了到时候再正式去电视台找韩芸谈话就行。
三个人顺着中年男人指的方向穿过又一条狭长走廊，这才在一个半封闭式的房间里看到了已经换好一身干净衣服，但腿上缠着绷带的董默文。
董默文正在低头看一本什么书，那模样一点都不像是被人囚禁起来的犯人，反倒有点邪教头子的味道。尤其是那俄国混血的帅哥脸加上健硕身材，让这小子盘膝坐好的样子更显得有点迷人。
苏亦凡手里拿着中年男人给自己的一张ic卡，随便刷了一下门边的读卡去就走进去，让程水馨和杨冰冰留在外面，他和董默文被隔在一扇自动门后面。
两个不同的空间，因为有通话用的传声口，互相听到声音倒是没问题。
走近了苏亦凡才看到，董默文看的居然是一本英文版的《盲刺客》，这个曾经露出市侩嘴脸的俄国混血帅哥这一刻简直文艺爆了。要知道这书就算是苏亦凡和程水馨都还没下定决心要啃，虽然它还算畅销。
感觉到有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董默文合上书，把一枚纸质书签放在书页中央，抬头对苏亦凡露出一脸灿烂笑容。
“我记得你的脚步声，我就知道你会来。”
苏亦凡在董默文面前双腿微微一错，笔直地也盘膝坐下，看着董默文，忽然问道：“纸能杀人吗？”
董默文低头看了一眼刚刚合上的《盲刺客》，点点头说：“能，我不敢。”
“因为轻姐？”
董默文再次点头，表情有些难过，但态度很谨慎。
“我们现在说的是不是那些先生都听得见？”董默文看着苏亦凡问道，“我的那些小朋友们都还好吧？”
苏亦凡没抬头看监控，他只是注视着董默文那双手，他能感觉到那双手上的力量其实并不算强大，但董默文在技巧和速度方面依然比自己更胜好几筹。
这样的人如果真跟冯峯以命相搏的话，二冯哥还真就就不是他的对手。
“你都被抓进来这么久了，才想起来关心他们吗？”
董默文苦笑道：“不是我不关心，是我问了也没用，只有你问了才能知道真实情况。”
“那你能满足我吗？”
“这话说得太邪恶了。”董默文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我尽量满足。”
站在房间外面旁听的杨冰冰忍不住抗议道：“你们别说得这么恶心好吗？”
程水馨笑道：“随便他们吧，男人们之间的沟通方式都很变态的。”
董默文也听得到程水馨的声音，隔着半截玻璃窗口对程水馨笑了一下。
“谢谢理解。”
苏亦凡越发觉得这个董默文有点意思，他干脆摊开了说：“想满足我很容易啊，把跟杨宗元交易的细节，还有他对你的要求都说出来就行。”
董默文摊手：“只是这样？你要求不会这么简单吧客官？”
“…………”
看着这样一个淘宝掌柜的风格的俄国帅哥，苏亦凡觉得略无语。
“是不这么简单。”苏亦凡这次终于抬头看了一眼监控，然后对董默文说，“你给我开个价。”
董默文咧嘴一笑，也抬头看监控。
“在这里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苏亦凡却是不管董默文的太极拳，径直说道：“把你弄出来就挺麻烦的，给我打点折。”
“折扣好说。”董默文非常上路地说，“等我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时候，只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改正这种错误，而不是希望获得更多利益。”
苏亦凡看了董默文一会，摇头道：“你这嘴脸真可怕，你之前在哪里做生意的？客户关系一定非常好吧？”
说起这个，董默文的表情变得很奇怪，有点不堪回首的感觉。
“别提了……”
“怎么？”
“被坑了好多回……追不回尾款，或者做的单惹了大麻烦，只能换个地方继续混……”
董默文有些纠结地没全说出来，但苏亦凡已经能听懂了。
“真惨……知道天朝的金不好淘了？”
“知道了，晚了……”董默文沉痛地点头，“特么比犹太人还奸诈，本来想做完这一单赚了钱赶紧走，结果还是被人坑了……”
苏亦凡看着这个挺帅的俄国血统青年，都开始有点同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