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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神降之年     圣仙王途txt下载     圣仙王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看到吕杨珍而重之的将书信收好,黄宗羲心中颇感满意,道:“纯阳,你第一次来清阳别居,就随便四处参观吧,往后若是无特别之事,少不得还会来这里,先熟悉一些环境也是好的!”

    “是,弟子知晓了!”吕杨退出书房,来到jīng舍客厅,沿着回廊走了几步,见着一个房间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有书架书籍,还有不少挂画,吕杨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推门而入。

    这是一个布置得极其雅致的房间,书架、屏风、案台、书籍、挂画、笔墨纸砚、琴剑书箱一应俱全,显然是一个书房。

    吕杨来到一张案台前,案台上摊开一幅画卷,画卷半掩着,卷轴宽一米有余,长不知几许,微微露出里面的彩墨,似乎是一幅山水画,又像是人物画。

    “嗯,这画似乎不凡!”吕杨好奇,伸手将之展开,图卷长达三米有余,画的是殷墟皇朝第五位神皇武帝南巡巫山时,在巫山之巅的驻跸“华庭宫”袖手凭栏,举头望月,俯瞰万里河山的情景,这是一幅大名鼎鼎的神皇宝图,称之为“殷皇揽月图”。

    殷墟皇朝第五位神皇武帝是一位充满了神秘气息的皇帝,这位皇帝不是男子,而是一位女子,她缔造了殷墟皇朝以女皇御极天下的先例,曾经轰传一时,震慑天下。

    被称为传奇的是,这位女帝仅在位二十年,之后禅让于胞弟,挂帝冠而去,野史记载,她修神业去了。

    吕杨看到图卷不禁深吸了口气,这一幅图卷堪称完美,殷皇登临巫山驻跸行宫,凭栏而立,煦风吹拂,帝服繁复飞扬,殷皇望月,俯览万里锦绣河山,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大概是赝品,不过看这用墨,一派青黄素sè,纸张微微泛黄,显然年代以久,或许可以以假乱真了吧?”吕杨不太相信这是真品,仔细看了图卷之后,看不出画卷有丝毫不完美的地方。

    “即便是赝品,也是赝品中的神品,不知道是哪位大儒所做,真是鬼斧神工,神来之笔,可惜的是有画无题……”

    吕杨感佩莫名,只是有画无题,想那殷墟皇朝八百余年江山,文道鼎盛毕竟远远不如大匡,画不题诗就是殷墟文化中为现在的儒者所诟病的地方。

    画中有诗,诗中有画,殷墟皇朝并不盛行,到了大匡皇朝,天下承平,这才在丹青界逐渐发展风行起来。

    看到画中无诗这一缺憾,吕杨心中难耐,心里边就跟猫爪似的。

    “或许自己能够在上面题上一两首诗?”吕杨念头一动,再也抑制不住这一股子心血来cháo的冲动。

    冲动是魔鬼,而魔鬼是最善于隐藏的,它往往不会让人发觉其存在。

    吕杨心想道:“这书房大概也是老师黄宗羲的,这画作或许也是他所收藏欣赏,题上一两首应景的诗词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纵使老师不喜,凭着老师大儒的修业,也能够动用浩然正气轻易散去自己的墨迹……”

    没有了这一层顾虑,吕杨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砚台,这是一方上好的云梦砚台,墨sè浓烈,沁着芳香,经过圣道中人制墨制砚的秘法炼制之后,能够墨sè历久如新,数千年都不会褪sè。

    吕杨在砚台中加几滴清水,用云梦墨条磨了一会,这是一根普通的墨条,不含文气。磨墨的功夫,吕杨将自身一缕缕隽永之气渗透浓墨之中,越发显得墨sè不错。

    在书案上选了一支狼毫,蘸足浓墨之后,略一定神,在图卷的卷首上方靠近殷皇揽月的空白处题下一首隽永小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

    chūn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写完这一首诗,吕杨感觉自己凝聚的文气尚游刃有余,心下微微一喜,知道这几天自己奇遇连连,竟然无形之中壮大了自己的文气积累。

    “真是不错!”吕杨看了一眼自己提的诗,这首诗是号称诗仙的李白为杨玉环写的,李白的诗才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更重要的是,这首诗和殷皇揽月图中皓月下的殷皇风姿相契合,堪称绝配。

    图卷中,殷墟皇朝的女皇,仪态万千,清贵绝伦,简直就是钟天地灵韵的瑶台神女,估计没有人看到这幅话,不被女皇的姿sè倾倒。

    吕杨行文用的是瘦金体,这是宋徽宗所创的一种字体,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是一种风格相当独特的字体。

    瘦金体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有些联笔字象游丝行空,已近行书。仿宋体即模仿瘦金体神韵而创,足见这瘦金体的艺术造诣。

    吕杨不惜在小诗上灌注了自己的文气,这文气合自身的jīng气神,于是这首小诗题到了画卷上,顿时让画卷多了几分神韵。

    “天才,我果然还是一个天才呢,也不枉费本人从小在家潜心苦学,这才有了如此深厚的书法基础,否则还真是不敢在这幅图卷上落墨!”

    吕杨自我陶醉一番,然后将《殷皇揽月图》尽数展开,三米多长的画卷,确实算得上惊世巨作,这样一幅画卷,只题一首诗词显然还不够。

    吕杨的目光落到了画卷的末端,画卷的末端是茫茫云海,虽然是淡淡的着墨,但是诸多空白的地方,却凸显出了浩渺的云海和万里河山的无限桩阔,可谓是神韵非凡,无中体现着有。

    巫山的万里云海堪称这个世界的一大胜境,所以历代殷墟神皇都十分热衷于来到巫山行宫驻跸登山揽月。

    站在巫山之巅,据说目力足够的话,完全可以俯览现在荒州和泽州的数万里锦绣山河,向北望去,甚至可以看到万里流云之中的另一座插天奇峰——大东山十万大山zhōng yāng的玉皇光明顶。

    “呵呵,妙哉,正好可以再题一首诗,前半卷一首,后半卷一首,前后应景,上下呼应,倒也不嫌多余……”

    吕杨提笔就要落墨,忽然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走上圣道修行之路了,这是一条漫漫长路,也不知道rì后能不能问鼎圣人道业,人道是大道无凭,一旦踏上修行之路,再无退路,唯有至情至xìng,始终如一而已。

    忽而神思转寰,想及前世意外而终,今世落落寡欢,无人能懂,以及rì前遇仙的情景,再观殷皇绝世姿容,不由百感交集,当即文思汹涌,神思如电,不禁落笔写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吕杨写完收笔,感觉jīng气神损耗一空,两眼不觉一昏,打了个踉跄几乎要摔倒,等到深吸了口气,站稳了脚跟,吕杨这才一阵后怕,心想终究是自己这一点文气储备不足,只写了这两首小诗竟然损耗了自己大部分的jīng气神。

    不过总算两首诗题得妙不可言,和画卷相得益彰,有了这两首诗,整个画卷多了三分的深邃神韵和让人浮想联翩的尘缘故事。

    若说才情,吕杨现在还没有做出这两首诗的才情,但是并不妨碍吕杨深谙两首诗的真谛,并将这两首诗运用在适当之处。

    两首诗作,笔走龙蛇,笔力十足,字体是成熟的瘦金体,文字无一不美,整篇诗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气度斐然,让人赏心悦目。

    前一首出自诗仙李白,后一首出自元稹,都是上一世脍炙人口的诗作,都说诗以言志,诗以传情,这话不假,至少这两首诗就能够表达吕杨心灵中难以诉说的东西。

    吕杨再次看了画卷一眼,简直是爱不释手,这种程度的神品画作在殷墟皇朝时代简直是不可多得,看这一幅画作,即使是仿作也仿得毫无瑕疵。

    观摩良久,吕杨叹息一声,放下画卷,这才来得及欣赏书房中的挂画,这些挂画有十几幅之多,大多挂在墙壁四周,有的是山水画,有的是花鸟画,还有的是仕女画,不少画作大有傅抱石画作的风采。

    吕杨发现大多数挂画的题字,大多数都是老师黄宗羲所作,著名希夷居士。还有小部分小清新的作品则署名道蕴。

    吕杨皱皱眉头,这道蕴二字的署名怪哉,每一个道字竟然缺了一笔,吕杨想了一会,恍然大悟。

    听说老师的夫人名字之中有一个道字,昔rì为大女儿扶乩取名的时候得了一个“道”字,所以没有办法了,取名道蕴。看来这是老师的女儿在署名的时候忌讳自己和双亲的名有重,所以故意缺写一个笔画,以示孝道。

    这时候,吕杨就不得不心生感慨了,这书香门第就是不一样,养出一位怎样知书达理的女儿来?毕竟不同于自己这些泥腿子,书香门第的女子知晓礼仪孝道,更谨守礼仪孝道。

    都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事不礼,无以立,果然如此。

    吕杨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溪边那两个白衣女子的背影来,那个稍大一些的女子估计就是名叫道蕴的女子,不仅通诗书礼仪,想来容sèxìng情也是俱佳才对。

    “嗯……这书房里面还有玄机?”吕杨看到一幅写满行书的屏风后面,是一条三四米的走道,走道尽头是一个小房间。

    吕杨好奇之下走了过去,走道尽头却是以房间,往里面一看,立刻愣住了。

    粉帐鸳被,妆台小椅,女红描线,鸳鸯织就,红绸锦帕……这显然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老天……自己竟然无意间闯到了一个女子的闺房里来了!

    在这个礼仪大如天的皇朝,这是何等过错!

    吕杨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索xìng吕杨两世为人,脸皮还是比较厚的,对于闯入女子香闺这样的糗事抵抗力十分高,只愣了几个呼吸,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第一个跳出脑海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房间,一刻也不要停留!

    第二个念头就是,这估计是老师两个女儿中某一个的香闺!

    大匡皇朝,以文法、孝道、礼仪三鼎治国,三纲五常如同悬在世人头上的纲纪,任何人,任他道业再大,也不敢逾越,否则国法不容,人情不容,匡礼不容。

    尤其是《女孝》、《女节》、《女规》等圣人经典,就像是一条条牢固不可破的枷锁,紧紧束缚住这个世道的女子,这其中的规矩,甚至比宋元明清对女子的束缚更加严谨。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在大匡皇朝,世道同样如此,若是一个女子,失了名节,就如同捅破了大天一般,再无大事。

    吕杨闯入黄花大闺女的香闺,这是意yù何为?没有歹心便罢了,若是有歹心,那还了得?退一万步说,这事别人不知也就罢了,若是传扬出去,闺房之主必然名节不保,那往后只怕想嫁都嫁不出去,而且老师颜面何存……

    一念至此,吕杨冷汗就下来了,哪里还敢停留半步,正yù转身急走回避。

    太过情急之下,吕杨丝毫没有想到这闺房的主人或许还没及笄,更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及冠,若是双方都还是“小孩子”,事情还不至于太过严重。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气急败坏、颇为焦急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很显然这是一个少女的声音,若在平时,这个声音无疑清脆悦耳,涤人心脾。但是此时此刻,这声音无疑是晴天霹雳,炸得人心,纷乱如麻!

    “你妹,不会这么背吧?”吕杨心中叫糟,浑身一震,苦笑着缓缓转过身来。同时心中憋屈苦闷,心想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被撞个正着?贼老天这是要害人名节,也害自己身败名裂啊!

    吕杨直想吐血,心里大骂这是什么狗屎桥段,怎么偏偏让自己撞上了……

第十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吕杨缓缓转过身来,瞧见两名身穿白sè衣裳的少女正对着自己,怒目相向。

    吕杨也知道要糟糕了,不等对方再次问话,连忙躬身行礼道:“我是老师新收的弟子,叫做吕杨!只因为好奇,误入这间书房,没有想到唐突了佳人,得罪了,得罪了!”

    这个时候,吕杨只有死硬到底了,绝对不说自己进的是闺房,只说是进书房!

    对着这一点,他已经有了打死也不承认的觉悟。

    大一点的少女已经满脸通红,她一拉小少女的手,示意了一眼,小少女立刻发飙,拉住吕杨的手就往外扯,一边叫道:“你这个坏人,快出去,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可以进来,大坏蛋!”

    吕杨顿时哭笑不得,心里面实是喜出望外,连忙顺着台阶下来,狼狈逃出了别人的香闺。

    小少女将吕杨拉出了jīng舍门口,然后叉着腰,瞪着眼睛气鼓鼓道:“你就是我父亲新收的弟子?”

    “是的,小娘子,你可是老师的小女儿,叫乙乙的?”

    “没错,我就是黄乙乙!你往后要叫我师姐,知晓了吗?”小少女脆生生说道。

    “那不行,我年纪比你大,长得也比你高,你该叫我一声师兄才是!”吕杨可不傻,直接摇头拒绝,若是让这个小机灵鬼得逞,以后自己还有得混吗?

    “不行不行,你就是师弟,我不要做师妹!”黄乙乙开始抓狂耍赖。

    “怎么回事?!”黄宗羲一脸严肃地走出来,眼睛盯着小少女,喝道:“乙乙,你这是做什么……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这是你师兄吕杨,还不向师兄问好,你现在连长幼尊卑的规矩都不懂了吗?”黄宗羲说到最后语气已经相当严厉,并不因为黄乙乙年纪小而迁就。

    黄乙乙似乎十分害怕自己的父亲,委屈的咬咬嘴唇,十分不甘心地朝吕杨躬身揖礼,乖乖道:“乙乙见过师兄!”

    “嗯,吕杨见过小师妹,往后还请小师妹多多指教!”吕杨露出了一丝笑意。黄宗羲看到小女儿行礼,这才点点头,表示欣慰。

    “我说爹爹,刚才师兄……”黄乙乙开口就要说出吕杨闯入闺房的事情。已经走出来的黄道蕴立刻喝道:“乙乙,少说那些没用的!”

    黄乙乙立刻住嘴,眼眶隐隐含泪,十分委屈。

    黄道蕴已经落落大方的走上来,朝吕杨抬手揖礼:“前两天就听父亲说新收了一名弟子,原来是吕师弟,道蕴有礼!”

    吕杨连忙做揖回礼:“吕杨见过师姐,往后还请师姐多多指教!”吕杨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清楚刚才自己唐突的佳人。

    这已经是吕杨第三眼看到黄宗羲的大女儿,第一眼是在竹林小溪边,远远看到圣洁如仙女般飘逸的背影,看不到脸庞,让人充满遐想。

    第二次是在闺房里,当时情形太乱,吕杨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芳容。这是第三眼,终于可以从容观察,不得不说,老师的大女儿给吕杨一种娴静而又高不可攀的感觉,就像是山岭上一株盛开的幽兰,攀之不着。

    黄道蕴大约十六七岁,脸庞如玉,十分秀美,肌肤如雪,眼若星眸,出落得端庄大方、亭亭玉立,就这么站着,自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这是和黄宗羲这位大儒不太一样的气质,但是吕杨却知道,这也是文气作用下表现出来的气质,纵然不是浩然正气,也是锦绣之气,看来这位师姐的圣道道业不低,甚至远在自己之上。

    “果然是书香门第,就连家中的女儿道业也不低!”吕杨心中感叹,心想这位师姐的年纪最多比自己大上一年或半载,但道业却高了一大截,吕杨不自觉就有了一种不如之感。

    黄宗羲衣袖一挥,对吕杨笑道:“纯阳,我的两个女儿你也已经见过了,往后可要相互扶持,相互进步,嗯,先就这样吧,天sè也不早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先回去了!”

    “是,拜别老师!”吕杨再做揖礼告辞。

    “嗯,顺便将院中那头毛驴牵回去,这是我送你的脚力,大概你们家也有骏马,只是在白龙潭书院,毛驴远比骏马好养!”

    “弟子知道了,谢老师赐驴!”吕杨自觉唐突了黄宗羲的两个女儿,再不好在jīng舍呆着了,连忙到了院中,牵了绑在院子的一头毛驴就要走。

    “么……么……”毛驴扯了扯绳子。

    吕杨转头一看,原来是黄乙乙跟了上来,她拉住驴子的缰绳不舍道:“这是我家的驴子,我爹是借给你的,不是送给你,等你骑着它去书院以后,我和姐姐会把她牵走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夺人所爱的,呵呵,一头驴子,至于嘛……”吕杨摇摇头,他现在还在纠结呢,自己好歹也是骑马的人,怎么会喜欢骑驴子?

    不过吕杨却是知道,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少年郎钟爱骑驴,因为驴子比较温顺,比高头大马更好控制,而且驴子耐力很足,完全可以作为很好的代步工具,有时候甚至比马车更方便。

    吕杨牵着驴子出了院子,回望竹林jīng舍,发觉师姐黄道蕴正站在jīng舍门槛前望向这边,吕杨挥了一下手,这才牵着毛驴离开竹林。

    “姐姐,你看那个人,脸皮真是太厚了,刚才他还进了姐姐的闺房,真是该打!”黄乙乙不满道。

    “噤声,不要说了,估计这是那人第一次来咱们家,误以为那是书房,所以……”

    “姐姐就是烂好人,我看他贼头贼脑的就不是好人,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收这样的人为弟子,我听说那人还不曾上过私塾,根本就是一个放牛娃!”黄乙乙嘟嘴不满道。

    “小妹,你说的是真的?”黄道蕴微微吓了一跳,心想这不可能。

    “我才没有骗你,爹爹讲课的私塾我经常去,所以我见过他来着,有一回他猫在私塾外偷听爹爹讲学,还被几个奴仆打了呢,哼哼,他们家就住在垂杨河畔,不是很远,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听说他爹还是一名猎户……”

    “这么说来,父亲还真是收了一个好弟子!”黄道蕴喃喃道。

    “什么?他是爹爹的好弟子,为什么?我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更没见长了三头六臂,爹爹是怎么看上他的,是不是他比我们都聪明?”黄乙乙好奇地看着自家的姐姐。

    黄道蕴笑道:“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已经修炼出了文气?而且他的身体异乎寻常的健康,甚至比我们都强许多,看到他的牙齿了吗?平满整齐,就跟崭新的一样,没有一点磨损,呵呵,这个师弟可不简单!”

    “是这样吗?”黄乙乙仰着头,露出疑惑不解的神sè,两只灵致逼人的眼眸注视着自家的姐姐。

    “那当然,若真像你说的,他只是一个放牛的,那他的悟xìng和际遇就很惊人了!”黄道蕴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光,很难想象,一个猎户的儿子为什么有着超乎寻常的体质,并且自行修炼出文气,这需要多高的智慧才可以?

    “看来爹爹也发现了他很聪明,所以才收他做弟子!”黄乙乙跑进黄宗羲的书房,想要求证一下姐姐的猜测。

    “咦……爹爹,这是什么东西,是坐隐吗?”黄乙乙立刻被书案上的围棋盘吸引住了,围棋盘是一块方正的木板,上面画了横竖十九道方格子,正是吕杨所画的围棋。棋盘旁边,还有两杯棋子,一种黑子,一种白子。

    黄宗羲正将手中的古竹简放到书架上,闻言笑道:“这是纯阳画的棋谱,叫做围棋,和现在的坐隐有些不同,变化更复杂玄妙,很是吸引人!”

    “纯阳是谁?”黄乙乙好奇道。

    “呵呵,就是刚才你见到的吕杨师兄,他自己取了个表字,叫纯阳,我看这字不错!”

    “这是吕杨师兄做的围棋,怎么玩?”黄乙乙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我正在研究,等过几天再教你吧!”黄宗羲摸摸黄乙乙的小脑袋,一脸笑意。

    “这围棋真是吕杨师弟制作的吗?”黄道蕴走进来,看了围棋盘一眼,不由诧异,她可是看见自己的父亲这两天都在研究这个东西,原以为这是父亲制作的新玩意,没想到不但不是,反而是吕杨这个少年制作的。

    只是一个少年制作的东西能够让父亲这个大儒研究这么久吗?

    古怪,真是太古怪了……

    黄道蕴她觉得吕杨处处透着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看到父亲自言自语地在棋盘上摆起了棋谱,她不由摇摇头,往自己闺房去了。

    古灵jīng怪的黄乙乙连忙跟在姐姐身后,一下子先跑进了姐姐的闺房,然后朝黄道蕴招招手。

    “什么事,这般神秘?”黄道蕴轻笑起来,心想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活泼可爱。

    “嘘!”黄乙乙连忙示意噤声,这才小声道:“姐姐,我刚才发现吕杨师兄动了姐姐的宝图哦……”

    “什么?!”黄道蕴脸sè微变,手一挥,一道浩瀚澎湃的浩然正气涌出,扑向书案。哗啦啦……书案上的《殷皇揽月图》顿时飞起来,立在半空中,缓缓展开。

    只见《殷皇揽月图》的图卷上多了两首诗,文字行云流水,已经和图卷上的画作完美和谐在一起。

    “啊……姐姐,是两首诗耶!”黄乙乙诧异叫起来,然后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张《殷皇揽月图》是姐姐的心爱之物,就连自己也不能触摸,但是现在竟然被一个外人题上了字,姐姐大概要生气了吧?

    黄乙乙偷偷看了黄道蕴一眼,发现对方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不由松了口气,这才转头看向殷皇揽月图上的题诗,一边看,一边小声念出声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chūn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呵呵,这首小诗还真不错,字也不错,和图卷很相配!”

    黄乙乙诗书造诣虽然不高,但是仍然能够大体分辨一首诗和字的好坏。诗仙李白的这首诗自然是极好的,宋徽宗的瘦金体也是极好的,好字好诗题到画卷上,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黄道蕴看了题诗,脸sè渐渐缓和下来,不复之前的担心。要知道这幅《殷皇揽月图》可是从殷墟皇朝的皇宫废墟中掘出来的真迹,材质非纸非帛,而是一种十分罕见的万年神蚕的奇丝织就。

    两轴则是用荒古大椿树的树心jīng华雕琢而成,上面的画则是由当时的宫廷大画师耗尽心力所作,整幅画卷已经炼制成法宝,所以才叫宝图,是故整幅图卷可以说是价值连城。这样一幅图卷哪怕染上任何污点都会让人揪心不已。

    “姐姐,不用担心,你若是不喜欢便用浩然正气把上面的题诗散去!”黄乙乙说罢就要发动文气。

    “等等……”

    黄道蕴连忙制止,想了想说道:“还是先看一看吧,这第一首诗还不错,字体也是前所未见,这般风骨倒也堪比大儒、大宗师的手笔!”

    “哦,那就看看吧,我也觉得这字不错,诗也好!”黄乙乙嘟哝道。

    黄道蕴点点头,看向图卷末端的题诗,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黄道蕴连着念了两遍,表情已经变化,脸上满上惊异之sè。黄乙乙已经拍手叫道:“这首好像也不错耶……”

    黄道蕴喃喃念着这四句诗,已经出神了,似乎着了魔一般,眼神中连连透着异样的光彩。这一首诗可以说在情之一字上远远超过前一首,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刻骨铭心的深情,以及出世修道的洒脱不羁!

    这一首诗,绝对难能可贵!

    黄道蕴一下子就被感动了!她仿佛看到一对天造地设的恋人不得已分开自后,男子对女子的苦苦眷恋,即便是出世修道,仍旧痴心不改。

    良久,黄道蕴才叹息一声,挥手将画卷收起,放到了旁边的书柜中,好好收藏起来。

    “姐姐,不散去上面的墨迹了吗?这可是《殷皇揽月图》真迹,吕杨师兄竟然大胆包天在上面题诗,下回见到他绝饶不了他!”小少女撅起小嘴,握起粉拳气鼓鼓说道。

    “不用散去了,那两首诗就先这样放着吧……乙乙,你说这真是那个人题的吗?”黄道蕴疑惑道。

    “姐姐,不是他还有谁?咱们可是把他抓了个正着!”黄乙乙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嗯,你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能题这样的情深意重,孤绝出尘的诗?”

    “是这样吗,乙乙只是觉得吕杨师兄就是一个莽撞的大坏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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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往书院(上)

    吕杨牵回了一头毛驴,顺手绑在了院子的木桩上。这个时候,吕杨氏也从田垄边上回来了,手里牵着自家的大水牛。

    吕杨氏身后,一个中年村民扛着一架单辕直辕犁。这是自家那几亩水田的佃户,姓曹,名大牛。

    “原来是吕杨回来了?”曹大牛看到吕杨便朗声笑道:“听你爹说,你拜了清阳别居的黄宗羲大儒为师,很快就要去白龙潭书院修行了?”

    “呵呵,大牛叔也听说这事了?”吕杨微笑点头。

    “果然是真的了,那敢情好,现在不少乡亲都在传这事,看来你们老吕家出了读书人,很快就要飞黄腾达了!”曹大牛连连称赞,言语诚恳,羡慕得很。

    吕杨氏在一旁听得眉飞sè舞,就跟吃了蜜饯一般,他看到毛驴,笑道:“我儿,这头驴子是从哪里牵回来的?”

    “是这样,今天早上我不是去了老师那里吗?他已经替我写了一封推荐信,我明天就可以到秣陵府白龙潭书院,保证能够入书院,临回来的时候,老师借了这头毛驴给我,让我上书院代步用的!”吕杨淡淡说道。

    吕杨氏一听,微微吓了一跳,连忙将大水牛绑了在一旁的柳树下,拍拍身上的尘土兴奋道:“原来是大儒送的呀,这可是宝贝呀,要不要供起来?”

    吕杨听了啼笑皆非,摇头:“不用不用,这是上书院代步用的,到了书院,还要还回去的!”

    “那成,不过我要给他准备好吃的,黄儒师家的驴子,万万不能饿坏了!”吕杨氏转身去张罗毛驴的口粮,不一会就端来了一堆秸秆和草料,给毛驴好好地喂吃食。

    曹大牛则在院子里敲敲打打,正在修理犁头。

    “娘,怎么回事,是不是犁又坏了?”

    “嗯,又坏了,地里边硬,犁不太好使,而且咱家的老牛已经老了,力气大不如前,所以地也不太好耕了!”吕杨氏抱怨着。

    吕杨看看那架犁头,这种直辕犁在吕杨眼里还真是相当粗糙,不太契合力学,所以用这样的犁头耕地,确实浪费不少牛的力气,耕地效率自然就不会太高了。

    “娘呐,我早就说过了,这种犁头不好使,叫你换一种犁头,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费力不讨好,若是一早用上我说的那种犁头,别说是咱家的大水牛,就是再年迈的老牛也能轻松犁完咱家那几亩地!”吕杨说道。

    “你说的是什么犁,比咱们这犁头好使?”曹大牛也来了兴致,连忙问起来。他家帮着吕家耕种那几亩水田,若是干得好,除了上交吕家之外,自家还能留不少粮食,足够养家糊口,若是耕地能够更省力,那就再好没有了。

    吕杨氏也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时候她可不再认为吕杨是说胡话了,因为吕杨马上就要去白龙潭书院修行了,是一名身份尊贵的读书人了,这读书人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可能是胡话。

    吕杨笑道:“我说的是曲辕犁,那个架子不是直着,而是弯曲的,用牛来拉,能够省时省力,你们看看……”

    吕杨立刻蹲下来,拿了个秸秆,立刻在院子的黄泥地上画出一个曲辕犁来。这个曲辕犁和直辕犁相对简单,只是变化了一下,曹大牛一辈子跟犁打交道,一下子就看明白曲辕犁的结构了。

    “这架犁真的能好使?”曹大牛迟疑道。

    “那当然,你还能不信我的话?这样吧,你去找木匠先做一个,然后试一试,若是好使,再找木匠多做几个,可以卖给别的农户,最好让附近的乡亲们都用上这种犁!”吕杨笑着。

    “那好,我这就去找鲁木匠做一个,先试一试……”曹大牛立刻搓手答应,想了想,他连直辕犁也不修了,直接去找鲁木匠。

    而吕杨在曹大牛答应的时候,突然身体微微一震,无形的功德气之从天而降,一下子落到吕杨的身上,融入周身气血,随着气血周行全身。

    吕杨正感惊讶,突然神庭震动,功行周身的功德随血脉升腾出来,纷纷入主神庭,这功德十分神妙,遇到吕杨神庭中的一点心光立刻如同飞蛾扑般投进去,心光哗啦一声大亮起来,犹如一点豆光,迅速扩大成一团明火。

    吕杨jīng气神凝聚升华,缠绕到心光上,并环绕着心光,形成一团光华璀璨的隽永之气,这隽永之气的量竟然翻了数倍,正在不断地翻涌着向外扩张,就像是锦簇的花团,充满了生机。

    “怎么回事?”吕杨吓了一跳,立刻内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吕杨不禁抬头看看天空,若是没有猜错,刚才降临下来的是传说中的功德气,这个神秘的东西自己可是第一次真正感应到。

    虽然圣道的经典中常常提到功德气,但是按照道理,这种东西即使是圣道中人也轻易察觉不到才对,除非是一个人突然获得的功德气很多,足够多的功德气一次xìng汇聚在一块,才有可能被发觉。

    试想想,一个人平时做善事好事,获得的功德气有限得紧,一丝一缕的功德气落到身上,就跟尘埃落到身上,或是清风拂过,人怎么可能会注意到?

    吕杨也没有想到发明曲辕犁,会突然获得大量的功德气,这功德气庞大到吕杨可以察觉的地步。想想便释然了,曲辕犁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深远的影响,实实在在提高了生产力,就凭这个,获得大量的功德也是可能。

    这些功德气来自哪里?按照刚才的感应,那功德之气来自于浩瀚无际的冥冥虚空,似乎那里存在着一种浩大无量的大意志,主宰着天地的运行,主宰着世间的一切。

    吕杨似乎隐隐约约有些明白,那或许就是道,或许是天道,或许是地道,更或许那是人道的意识大cháo。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发什么愣,若是累了就到屋里休息一下,明天不是还要去秣陵白龙潭书院吗?”吕杨氏推了一下正在发呆的儿子。

    “嗯,那好,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吕杨连忙走进卧房,在床上盘坐下来,五心朝天,开始静下心来再次内视。

    神庭依然幽暗静谧,深邃不可测,只是这一片深邃的幽暗之中,一团花团锦簇的隽永之气发出明亮的光辉,照亮了一大片的神识空间。

    这就是自己的圣道道业,立心道业第一重,出隽永之气。

    原先自己的隽永之气还只是稀薄的一缕缕,但是现在隽永之气突然暴涨了数百倍,已经凝聚成团成簇,不断的翻涌,似乎循环不断,源源不绝,充满了生动和活力。

    “功德之气真是好东西啊……”吕杨心喜莫名,就像是天上掉馅饼砸中脑袋一样,自己只不过是画了一个曲辕犁的图,并叫人试着去做一个,没想到发明曲辕犁的功德一下子就砸到了自己头上。

    看来以后还要多做功德,这样道业才会飞速增长……不对啊,自己推广围棋,在巫咸村又推广阿拉伯数字,按理说也应该有功德才对!

    吕杨想了想,只能归结为推广围棋和传授巫咸村的村民阿拉伯数字的算术方法,应该也有功德,只是那些功德比不上发明曲辕犁这么多,或许当时自己根本没太注意,所以才没有发现。

    吕杨观察了一会神庭,再次内视全身血脉,突然发现琉璃红光一样的血液似乎更加鲜明,更加深邃,蕴含着更加庞大的生命jīng气。

    吕杨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因为刚才功德之气洗炼了身体血脉的缘故,使得身体和jīng神都得了说不出的好处。

    吕杨神清气爽地跳下床,这才走出卧房,这一次隽永之气的增加无疑给吕杨提了个醒,也为吕杨推来了一扇修行的门户,通过这扇门户,吕杨将看得更远,走得更远。

    “杨儿休息好了?你爹回来了,打了一只獐子和不少野兔,正在院中拾掇呢,去帮忙吧,一会就可以吃饭了!”吕杨氏笑道。

    “也好!”吕杨一听打了獐子和野兔,心思也活泛了,若能天天吃野味,赛过活神仙。

    吕杨来到院中,吕蒹葭正挽着袖子拾掇野兔,而吕开泰则在拾掇獐子,看到吕杨想要帮忙,吕开泰连忙拦住:“你不要动手,我和丫头拾掇就可以了!”

    吕开泰转头对吕蒹葭道:“丫头,快去把那一大碗鹿血给你二哥!”

    “好嘞!”吕蒹葭连忙小跑进厨房,端出一碗还有余热的鹿血,吕杨一口灌入嘴中,涓滴不剩地喝光。

    “爹,给你说个事!”吕杨微笑着。

    “啥事,你说吧!”

    “是这样,明天我就要去白龙潭书院了,我已经打听过了,一般进入书院的学生都可以带一名书童,我想带蒹葭一起去!”

    “带丫头一起去?”吕开泰诧异起来,一旁的吕蒹葭眼神大亮,露出了兴奋之sè。

    “只要蒹葭换上男装,打扮成书童就成,我听说不少秣陵府的小娘子到书院修行一般跟着的书童都是这么打扮的!”吕杨道。

    “那好,既然是这样,丫头随你去书院也好,怎么说丫头也应该知书明理才好!”吕开泰点点头,十分欣慰。

    吕蒹葭看到父亲点头,顿时手舞足蹈,叫道:“二哥,真是太好了,我也能去秣陵府,也能去读书了!呵呵,去了书院,就算见世面了吧?!”

    “没错,你现在还小,正合适学些东西,等到长大了,一定要嫁一个读书人,这样咱们家就更体面了!”

    吕杨氏走出来,听到吕杨这句话,险些感动得落泪:“这敢情好,没想到我儿已经长大了,开始为妹妹考虑周全了,那就按照我儿说的办吧。呵呵,咱们家丫头也去书院,rì后知书达理,将来嫁个秀才,到时候,咱们吕家就风光了,赶明儿我和你爹要一道送你们去书院,咱们一家还要顺路到咱们秣陵府的杨圣庙烧上一炷香,求杨圣人保佑我儿事事顺意!”

    所谓的杨圣庙,就是供奉圣人杨易人的太道圣庙,杨易人是大匡皇朝的开国皇帝,也是这一方世界第一位得证圣人道业的凡人。

    杨圣人著有《先天五太书》,又以此证道,所以被尊奉为“太道圣人”,其真实的身份是殷墟皇朝最后一代武皇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是弘农杨氏族人,从小跟随母姓。

    就是这样一位私生子,经历了人世的坎坷和艰难,最终自辟修行之路,开创了圣道先河,建立了大匡皇朝,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大匡皇朝杨氏皇族实际上延续的还是殷墟皇朝的血脉正统。

    吕杨母亲的本家若是向上数三代,也是弘农杨氏的旁支,所以无论是姓杨姓吕,太道圣人都可以说是这两大姓氏宗族的祖宗之一,更是大匡皇朝的开国之宗。

    所以,吕杨氏领着一家人去给太道圣人上香朝拜,其实与拜祖宗一般无二。

第十九章 往书院(下)

    天刚蒙蒙亮,吕杨一家人已经早早起来。吃过早饭以后,吕开泰牵出了两匹骏马在院中溜达一圈,吕蒹葭则牵出了小毛驴。

    吕杨今天穿的仍然是昨天款式的儒衣,妹妹吕蒹葭因为没有合适的书童装,所以还是穿着原来乡下小娘子的装束。

    吕开泰将两张虎皮、一副虎骨以及以前打到的一些皮毛、熊胆取出来,放在马背上绑好,一家人就这样乘着早晨的风,往秣陵府方向去。

    吕杨父子骑上骏马,而吕杨氏母女则骑着毛驴,这一头毛驴脚力足,耐xìng好,勉强可以驮一大一小两个人。

    这是老吕家第一次全体出动,赶秣陵府的集市,同时也是送吕杨和蒹葭前往白龙潭书院,毕竟吕杨和吕蒹葭都要到书院,所以做父母的都不太放心,一定要亲自送到书院,置办好吕杨兄妹的衣食住行才会安心。

    大匡皇朝荒州地广人稀,秣陵府作为一州都府,单单是府城人口就超过二十万,是荒州人口集中的都府,十分繁荣。

    秣陵府六县又以吕丘县人口最多,而且吕杨县和秣陵府并不远,相隔只有区区六十余里,若是走官道,快马加鞭的话几时辰就能到达。

    为了能够赶上早市,所以吕杨一家天还没亮就要出门,两匹骏马和一头毛驴,速度虽然不算快,但是也不慢。

    天sè放亮,太阳升起,天地一片光明,在南方,早秋的清晨,仍然没有秋天特有的萧瑟,反而是一派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吕家一行人已经走了大约四十里,官道倒是平坦,官道两旁山清水秀,越是靠近秣陵府,就看到越来越多的山庄修建在官道附近的山水间。

    吕杨眺望远处山峦,隐隐可见河流和山峦之中,多有无名的山庄,有一些占地上百顷,修建有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更有花园湖泊,高塔楼台,好不奢豪。

    吕杨看到一座皇家园林,将数十座山头就圈在内,里面亭台楼阁之盛,只怕可比阿房宫、圆明园,让人一望震惊。

    “爹爹,那些庄园都是什么人在住?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楼台,他们住得完吗?”吕蒹葭指着远处的一座皇家园林说道。

    吕开泰板下脸来,肃道:“不许胡说,那是皇家林苑,我秣陵府四周大多都有皇家的行辕驻跸,我大匡皇朝立朝四百多年,天下承平,人口鼎盛,百业繁荣,这都是大匡历代帝皇之功,所以林苑再怎么奢华都不为过!”

    “哦,知道了!”吕蒹葭努努嘴,无端被爹爹训斥,心里颇为委屈,但是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皇权的威严。

    吕杨轻笑道:“除去皇家园林,这秣陵府四周大地山川,还有不少有权有势的人修建的庄园,甚至是圣道大儒、百年世家、隐世豪商,也有自己的庄园,大概只有我们这些身处最下层的人,有一个蜗居,几亩薄田,就算是小安了。”

    吕开泰叹息一声:“所以我们才希望老吕家出一位读书人!”

    吕杨氏也是心怀期望,说道:“我儿马上就要去书院了,咱们家总算是出了一位读书人,回到县衙,咱家就可以升格为书香门第,往后就可以诗书传家了,所以我儿这次进入书院,一定要争气,咱不指望你能够成为大儒,之希望能修成秀才就行,这就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大匡皇朝的读书人,等级有度,还没有功名的是学子,修出隽永之气的称为学生,修出锦绣之气称为童生,修出浩然正气者称为秀生。

    以上学生、童生和秀生对应的是立心道业三重功果。立心之后乃是立言,进入立言道业第一重,就是所谓的秀才了。

    立言道业是一个分水岭,皇朝读书人人千千万万,大多数一声都止步于立心道业第三重,勉强出得浩然正气。

    想要立言成为秀才,需要过人的天赋和才情。所以这秀才比较少,成为世人尊敬的一个读书人阶级。

    吕开泰夫妇的“心”不是很大,只是希望吕杨能够成为秀才,那已经很不错了,不奢望儿子成为大儒,毕竟成为大儒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对啊,凭二哥的聪明才智,若是足够刻苦,应该能够成为一名秀才吧?”吕蒹葭信誓旦旦笑着。

    吕杨一听,摇摇头,知道这是父母小觑自己,想他两世为人,胸中自有丘壑,难道还不能混出个锦绣前程来吗?

    一念至此,吕杨心中豪情顿生,提气放声大笑,道:“我说爹娘,你们也太小看儿子了,能够拜在大儒门下,怎么说也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才是真正的尊师重道,二老放心吧,将来莫说是大儒,就是证道圣人道业,也未必不可!”

    “志向高远是好,但是好高骛远就过了!”吕开泰皱眉道。

    “呵呵,大道无名,如同渊海,rì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圣道中人,也是逐道之同道而已,我吕杨总有一rì,也会衣锦荣身,爹,娘,请听我道来……”

    吕杨说罢,提气,缓缓朗声吟唱道:“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高歌取醉yù勉慰,起舞落rì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吕丘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辰。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诗中所谓的辰,就是辰州,帝京所在之地,东临大海,每rì太阳升起,晨曦最先照耀的必是辰州之繁华大海口。

    吕杨乘着畅快的豪情,张口成诗,闭口成文,吕杨氏和吕蒹葭已经目瞪口呆,吕开泰则大感欣慰,笑道:“原来我儿有此志向,又有如此才学,甚好,甚好,他rì不难出人头地!”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呵呵,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上这等志向高远,xìng情豪迈的学子,老魏,停车!”

    前面官道上,正徐徐而行的一辆华贵马车缓缓停下来,窗帘拉开,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正在官道上徐行的吕杨一家。

    老者眼眸清澈,目光一下子就落到吕杨身上,脸上微微诧异,心道:“好个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翩翩少年郎!”

    “爷爷,你看什么,为什么停下来,离府城还要走一会呢!”马车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一个小胖子的胖脸出现在老者的老脸边上,小胖子也想把脸挤出窗帘来看个究竟。

    “三哥怎么能这样?走开一些,我也想看看!”一个少女糯糯软软的声音传来,接着小胖子就被拉下去,窗帘边上挤出一个少女娇俏的脸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朝后边一个劲地瞧。

    “原来爷爷是瞧那一家土包子呀,真是没劲!”少女嘟嘴道。

    老者看到这个情形,摸摸少女的小脑袋,慈笑道:“不许这么没规矩,我刚才听到那位小哥儿吟了一首诗,觉得极好,这才好奇,想来那小哥和我们一样,不仅是去府城,还会去白龙潭书院!”

    “去白龙潭书院?爷爷,就那几个乡下人?”少女不屑一顾。

    英雄莫问出身,圣贤一样如此,这个道理估计孙女远远不懂。老者摇摇头,打开马车的厢门走了下来,身后一个胖子和少女也走了下来,胖子先是打了个哈欠,用胖手擦了擦眼神,这才伸了个大懒腰道:“真是人太胖了,吃什么都上火,这两天我不记得吃了什么补药,为什么眼屎这么多呢?”

    少女白了自己的三哥一眼,鄙夷道:“我说三哥,你是不是考虑减减肥了?就你这样,我在书院里面都被人嘲笑,你知道不知道?”

    “安了安了,我本来也想减肥来着,可是减不下呀,即便是喝凉水,你三哥这一身肉仍然一个劲地长,能怎么办?所以你三哥已经决定了,等我道业jīng进的时候,我就会用浩然正气和无上道业将这一身赘肉给炼了去,到时候就能减下来了!”

    “那恭喜你,三哥,你这辈子是没指望能减下来了!”少女吐吐香舌,无情打击自家的哥哥。

    老者听着自己两个孙儿的对话,只觉得有趣,自己并不干涉,在他看来,自己的小孙女虽然口舌有些不饶人,但是心地其实还是很善良的,而胖胖的孙子,虽然胖了点,人也懒了点,但是骨子里还是很聪明的,将来完全可以有机会成为一名秀才。

    等到吕杨一家人滴滴答答地骑马而来,老者抱拳笑道:“几位有礼了,老朽是秣陵府德林堂的东家,姓钱,名cháo。今rì相逢于道左,即是有缘,几位可否赏个脸在道旁凉亭稍坐?”

    吕开泰和吕杨连忙下马,吕杨氏和吕蒹葭也下了毛驴的背,一脸疑惑地看了吕开泰一眼,心里着实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坐着华贵马车的老者会邀请自家人到道旁稍坐……

    “原来是德林堂的东家相邀,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吕开泰也是见过世面的,他连忙示意老者先请。

    吕开泰知道秣陵府的德林堂,那是一家大药堂,有两百多年历史,在秣陵府大名鼎鼎,听说德林堂在荒州各府各县都有药堂,不过这样一家大药堂的东家邀请自家到一旁稍坐,着实有些古怪。

    老者微微一笑,带了两个孙儿连同赶车的家仆进入官道旁的一座凉亭,家仆从马车里拿了一套茶具,用手提的小火炉煮茶,然后递给吕开泰和吕杨品尝,吕杨氏和吕蒹葭作为女人,只能站在男人旁边,不便做声。

    老者喝了口茶,对吕开泰道:“我来介绍一下,老朽身后是我的孙儿,胖的叫钱来,孙女叫钱多,道业比吕家小哥儿要高一重,如今乃是童生,现在正在白龙潭书院求学……适才老朽无意间听到这位小哥儿吟诗,只觉得甚好,所以想要结交一番,并无它意!”

    “客气了,客气了,钱东家肯折节相交,我等感激不尽!”吕开泰连连谦逊。

    钱cháo摆摆手,呵呵笑问:“不知道老弟贵姓,乡居何处?”

    “我是吕丘县猎户,姓吕,名开泰便是,刚才吟诗的是吾儿吕杨,表字纯阳。我身后这两位,一位是贱内,一位是三女儿蒹葭。”

    “呵呵,原来如此,是老朽唐突了,吕丘果然不愧是前朝故地,人杰地灵,我看小哥儿文采斐然,眉宇之间文气隐现,想来也是圣道中人,不知道小哥儿可拜师入学?”

    吕杨起身揖礼,道:“晚辈师从吕丘清阳别居黄宗羲大儒,如今正要去那白龙潭书院入学修行!”

    老者眼神一亮,笑道:“原来是黄儒师的高足,幸会啦……早就听说黄儒师是隐居吕丘的大儒,在白龙潭书院有儒师席位,小哥儿能够师从这样一位大儒,何其幸甚!我身后这两位孙儿也是回转白龙潭书院的,往后你们几位还请多多来往,在学业上相互勉励!”

    钱来咧嘴一笑,朝吕杨揖礼:“入学有先后,吕杨兄,咱们往后可要多多来往,相互指教才好!”

    “如此甚好!”吕杨也是微微一笑,回礼。钱来见状朗声笑起来,隐隐可见其爽直的xìng格。

    吕杨也没有料到,这一趟来秣陵,半道竟然遇上白龙潭书院的两名童生,名字很搞笑,一个叫钱来,是个大胖子。一个叫钱多,看那模样,古灵jīng怪,不是省心的主。

    ……

第二十章 诗才峥嵘

    钱cháo和吕杨一家在官道旁的凉亭上品茗,对于吕杨的诗才,钱cháo颇为推崇。钱多白皙的小脸微微一紧,自然生出好胜之心来。

    在她看来,吕杨也不过是一个乡下土包子,道业低微,穿着一身白sè布衣,布衣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花,更不用说有刺绣的痕迹,虽然吕杨看起来模样不赖,但还是掩不住身上的寒碜之相。

    自己从小锦衣玉食,身上穿的从来就是绫罗绸缎,即便是家中的下人,穿的也都是丝绸,哪里像吕杨一家,穿的是最普通低廉的粗布麻衣。

    吃穿方面就不说了,光说才情方面,自己四岁读《大小诗经》,七岁习shè艺,十岁晓《匡礼》,十三岁已然参悟《宏乐》,哪一样不是圣人之学?自己的爷爷厚此薄彼,自家的孙女他不去肯定,倒是赞赏区区一个还没进书院的寒门少年,这是什么道理?

    钱多浅眉轻蹙,钱来自然是看在眼里,他心里也是暗自发笑,心想自己这个妹妹一向自视甚高,一定不会轻易让吕杨这么得意。

    果然,少女钱多上前一步,笑道:“纯阳兄,我爷爷说你诗才不凡,只可惜我和三哥都没有听到你之前的诗,不如这样吧,小妹也是从小习文,素来敬佩有诗才的人,既然相请不如偶遇,咱们就以这凉亭周遭的景致各作一首小诗,相互切磋如何?”

    这话一出,吕杨氏就紧张了,吕蒹葭则紧紧拽住自己母亲的衣角,很明显,她们都明显感觉到钱多这位富家小娘子隐隐有挑衅之意。

    老者略感诧异,随即就明白自己孙女这是闹的哪一出了,敢情她这是不服气呀。

    吕杨落落大方笑道:“也好,钱家妹子就先请吧!”

    钱多在凉亭走了几步,看到凉亭十步开外有一个小水塘,不过数丈见方,水塘的一角赫然长着几株芙蓉,伸展出片片荷叶,翠绿如新,亭亭玉立,略一思索,点头道:“有了!”

    站在凉亭石桌前的小胖子钱来已经吩咐家仆将文房四宝摊开来,听到自己的妹妹有了诗作,心中欢喜,连忙蘸墨提笔,铺开白纸。

    钱多微微一笑,缓缓吟咏道:“一棹南陵路,芰荷开绕塘;歌声起何处,飞出两黄鹂。”

    一首诗吟完,钱来也收了笔,一张白纸上已经写上一首诗,钱来的字和他的人一样胖,每一个字都宽宽胖胖的,这是大匡皇朝上代皇帝“福帝”创造的福体字,字如其名,字体宽胖,雄厚有分量,后人赞誉为福体。

    钱来从小就对书法有兴趣,尤其下过苦功的,他特别喜欢这种福体字,似乎福体字特别适合他这种身宽体胖的人临摹修习。

    钱cháo点点头,手抚白须,颔首笑道:“还不错,情景交融,多多,这段rì子才情渐长……钱来,向你妹妹学着点,不要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样子!”

    钱来苦着脸,略有不满,一张白白嫩嫩的胖脸上显出一丝滑稽,“爷爷,您扯起我做什么?我是有自知之明,我的诗才大概比不得妹妹了,不过我在其他方面也不差,譬如说力气和饭量,妹妹可是远远不如我,哈哈,就这两点看来,我钱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钱来说得滑稽,钱多和吕蒹葭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而吕杨父母也是忍俊不禁,吕杨则是朗声一笑,朝钱来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这个钱来,人虽然有点胖,但是xìng情倒是不错,说话风趣,还能自嘲自娱,亲和力很足,比较容易让人亲近,这其实也是一种难得的xìng格魅力,若是这小胖子仗义的话,倒是不失为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吕老弟,见笑了,见笑了!”老者摇摇头,一时间可无奈何。

    “不妨事,不妨事的,我倒是觉得钱小哥儿心xìng耿直,很难得呀!”吕开泰连忙摆手。

    “纯阳兄,该你了,请指教!”钱多笑道。

    “那就献丑了!”吕杨看了一眼小水塘的荷花,也吟咏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yīn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好!意境柔和宜人,妙趣横生,着实是一幅小巧美妙的荷塘小画卷!”钱cháo大赞一声,一下子站起来,推开孙子钱来,提笔蘸墨,沉吟一会,唰唰唰在宣纸上画了一幅荷塘情趣图。

    画中小小荷塘,几株芙蓉,小荷尖尖,一只蜻蜓立在上头,布局和意境妙趣横生,画作之中渗透一股锦绣之气,让人观之赏心悦目。

    吕杨凛然,心想原来这位老人家竟然还是一位修炼出锦绣之气的读书人。

    这个道业的读书人又被称为童生,虽然道业不高,但是大概他是半路修道,亦商亦道,堪称儒商,怪不得他会将两个孙儿送去书院修行,也怪不得这样的人,半路上听到有学子吟诗,便会停下来邀请闲谈,原来是心慕圣道,所以爱屋及乌的缘故,吕杨顿时对老者肃然起敬。

    “吕小哥儿,可否为老朽的拙作题上刚才那首清隽小诗?”

    “恭敬不如从命!”吕杨也不推迟,接过狼毫笔,唰唰唰题上小荷尖尖这首诗,用的是瘦金体,果然清隽有节,和画作浑然一体。

    特别是题诗蕴藏的隽永之气,相当浓郁,只要微微激发,就能显出出淡淡的灵光来,显然已经超过了吕杨自己的预期。

    老者再次大赞一声,吕开泰一家人也都欢喜无比,对吕杨的才情感到自豪。

    钱多脸sè有些苍白,越发感觉不服气,学着男子般揖礼道:“纯阳兄,时辰尚早,咱们各自再作一首吧,你看远处亭台之处,小河之畔多有芦苇,就以芦苇为题,你看可好?”

    不等众人说话,吕杨潇洒地挥一挥衣袖,抬手示意,洒然道:“也好,请……”

    钱家小娘子暗哼一声,也不推辞,想了想咏道:“秣陵旧产无淇竹,见说碧波芦苇多。涨绿不妨放来雨,更须别浦听鸣荷。”

    钱来也书写完了,钱多笑道:“如何,还请诸位兄赐教!”钱cháo点点头,显然对这一首诗还算认可,不过要说上佳,却还略微不足。

    “我说妹妹,你这首诗也就一般般,一般般而已!”钱来打哈哈笑着,惹得钱多狠狠瞪了一眼。

    “钱家妹子这首诗还不错,算得上情景交融,抒发了心声!”吕杨笑着。

    吕开泰等人没有什么学识,自然不可能赐教什么,最明智的还是闭口不言。

    “轮到我了,也请诸位品评赐教!”吕杨微笑看着钱多这个小娘子,心中实在是不将她放在心上,只因自己两世为人,还盖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吗?

    “有了,诸位请听……”吕杨走上几步,然后踱步咏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zhōng yāng。”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吕杨吟将出来,才情陡然高下立判!

    钱多小娘子作的是一首七言绝句,而吕杨作的则是一首古调诗。

    这是一首《蒹葭》,在另一个世界,脍炙人口。这个世界,大匡皇朝也有大诗经和小诗经,但是此诗经非彼诗经。

    大匡皇朝的大小诗经是孔圣人所著,孔圣人名讳慈,表字济民,号贞丰,是太道圣人第七位弟子,著有《大诗经》和《小诗经》,并以此证道,成为大匡皇朝第三位圣人,地位尊崇,后人称之为“诗圣”。

    大匡皇朝号称是百圣皇朝,皇朝人人尊崇的大小诗经大多是用殷墟皇朝的赋法写成,后人称之为古调诗风,又称殷朝诗体。

    吕杨所做的蒹葭,用的就是前朝殷墟皇朝盛行的古调诗风,蕴藏着一种苍凉、悠远的诗风古调。

    吕杨吟唱出《蒹葭》来,钱氏一家人立刻张大了嘴巴,只因为这一首古诗,意境朦胧、幽远不尽。

    “伊人”究竟是什么人,没有具体所指,甚至是男是女都无从确认,飘忽不定,似近而远;再加上“宛”字的妙用,使诗篇的意境显得空灵朦胧,引人遐想。

    诗歌采取重章叠句的形式,反复咏叹,层层推进,步步深化,达到了反复抒情的目的,这般蕴藏强烈意境的殷朝诗,简直让人抓狂。

    钱多一向自视甚高,那是因为她确实身负才情,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小小才女,但是现在听到吕杨所作的蒹葭,顿时嘴巴大张,双眼迷离,心神早已经被诗中的神韵所震慑。

    这首诗简直让人抓狂,细细品读,大有遇之匪深,即之愈希,脱有形似,握手已违的感觉,让人回味不尽,怅然若失!

    “哈哈,妙绝,妙绝呀……吕杨兄,不不不,纯阳兄弟,以后你就是我钱来的老师了,你这个兄弟,我钱来是交定了!”钱来书写完,放下笔,不禁啧啧称赞。

    钱cháo和钱多俩祖孙这才回过味来,钱小娘子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看不起吕杨的神sè,而是彻底服气,揖礼道:“纯阳兄,今天才知道你的诗才远在小妹之上,刚才小妹无礼了,还请不要怪罪!”

    “哈哈……钱家小妹乃是xìng情中人,吕杨如何会怪罪,往后还望两位兄台在书院中多多照顾!”吕杨笑着,估计自己即便是进入书院,也不会和他们同一个班,毕竟这两位已经是童生,他们应该在童生所在的班级,不过若是自己真的天才,晋级很快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和他们成为同级或者同窗。

    “好说,好说!”钱来拍拍胸口,信誓旦旦保证。

    “如此甚好……甚好!”钱cháo和吕开泰笑着颔首点头,欣慰不已。

    吕开泰因为吕杨还没入学就交了朋友感到放心,钱cháo则是因为自己孙儿交了黄宗羲有才情的弟子而高兴。

    作为黄宗羲的弟子,吕杨rì后肯定大有前途,钱家虽然富贵,但是并非书香门第,也非诗书传家,和大儒之家比起来,商贾之家渺小得很,钱来和钱多若是能和吕杨攀上交情,等于是攀上了黄宗羲这位大儒的大树,可以在树荫下乘凉,自然好处多多。

    ……

第二十一章 太道圣庙(上)

    话说吕杨虎躯一震,突然人品爆棚,散发出霸王之气,赢得了钱来和钱多的认同,钱来更是死活要认吕杨这个好兄弟。

    吕蒹葭则兴奋的将胖子书写的《蒹葭》抢过来,叠好放在了怀里,因为这首蒹葭诗,无形之中用的是她的名字,非常有纪念意义。而且这是她的二哥写的,不知道是不是顺便为自己作的,心里自然很高兴。

    小丫头哪里知道,这首《蒹葭》其实是写在另一个世界另一本诗经里的,创作它的人已经没法考证了,更何况吕杨怎么会有那个闲情逸致特意为自己的妹妹写诗呢?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吕杨这个二哥在吕蒹葭心里面越发有本事的印象。

    经过这一次出门,吕杨全家人才发现了一个事实,吕杨这个娃子似乎远比他们想象中更成熟,更懂事,更潇洒智慧。

    在凉亭之中坐了一会儿,钱多小娘子亲自将吕杨的《蒹葭》重新录一遍,她修习的字体如同小家碧玉,就叫做碧玉体,这是两百年前一位女xìng圣德宗师开创的字体,特别适合女xìng书写,在现在的大匡皇朝,这种碧玉体已经在女修中深入人心了。

    大匡皇朝立国四百余年,国力达到了大繁荣的大时代,历代出现的大儒不计其数,其中有男有女,这女xìng大儒就比较难能可贵了,虽然女xìng在大匡皇朝中地位普遍低下,但是一旦出现女xìng大儒,那么这位女xìng就绝对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光彩夺目甚至胜过群星无数的男人,成为碧月一般的存在,受到世上的男子和女子都共同仰望……

    这亦是不少书香门第的女子也到书院修行的原因,因为一旦女子也修出了成就,绝对能够和男子一样光耀祖宗,光耀门庭,甚至能够联姻于皇家也不是不可能,因为这些在大匡四百多年的历史上都是已经有了先例的。

    如今的吕杨,在钱cháo三祖孙的眼里已经不是出身苦哈哈的寒门,而是才华横溢,又有靠山的潜龙,rì后肯定有不小的前程。钱cháo甚至已经有打算为吕杨宣传一下蒹葭诗的打算!

    弄好了一切,两家人再度一起上路。

    到达秣陵府的时候,府城的大门早就大开了,作为荒州的都府,秣陵府通关的城楼高度绝对超过二十米,巍巍一座城门,上面旌旗招展,而且还有配套的箭楼,城墙延伸向两边,一眼看不到尽头,就像是一座浩大的长城。

    城门口人流如织,来往的除了一些平民外,大多都是商人,偶尔还有规模庞大的商队押着上百辆马车的货物进入城中。

    进入城门,四周眺望,秣陵府的繁华程度让吕杨这个经历过两世的人都为之震惊。或许只有清明上河图里里繁华的汴京才能形容一下秣陵府的繁华。

    “人口众多,百业繁荣,果然是一个繁华盛世……”吕杨心中赞叹一声,区区一个荒州的都府就这样繁荣,不知道远比荒州更加富裕的其他州府会是怎么一个光景,甚至于辰州的神都玉京城会繁华到什么程度?

    就在吕杨和吕蒹葭看着四周繁华胜景的时候,钱cháo的马车停下,车帘掀开,“吕老弟,你不是要去周转一下马背上的货物吗?正好,老朽认识几家大商行!”

    “不用麻烦,这些货物,随便找家杂货铺卖了就行!”吕开泰笑道。

    “那不成,绝对不成,我让我孙儿留下,他会带你去一家厚道的商行,估计能开个高价!”钱cháo立刻将钱来弄下马车。

    钱来呵呵笑道:“吕叔就不用客气了,我钱家在秣陵府还算有些薄面,不少大商行每年都和我们德林堂有生意上的来往!”

    钱来说着手指十字街的一栋三层高的楼房道:“看到那里了吗,那是聚生商行,对面是金宝商行,走吧,我带你们过去,一准不让他们压吕叔您的价!”

    “那敢情好,敢情好,有熟人就是好办事……”吕开泰笑道,一家人随同钱来走过川流不息的大街,来到十字路口,进入聚生商行。

    商行大堂十分宽,跑堂的伙计和坐堂的掌柜都没得空,正在招呼着四方来的客商。

    “哟……原来是钱小公子来了,这边请,这边请,不知道钱小公子来敝商号有什么吩咐?”跑堂的伙计机灵无比。

    “寻个掌柜来,我家中一位长辈有些皮货要出售,让掌柜的掌掌眼!”

    “那好,这边来,于掌柜正在柜上!”

    一行人到了柜上,一名四十余岁的掌柜已经迎上来寒暄,吕开泰打了声招呼,将好几张虎皮、虎骨、鹿茸、麝香、鹿皮都拿出来,这些货物极多,都是吕开泰这些年特意积攒下来的好货,为的就是等吕杨入书院的时候拿出来卖钱,其中单单是虎皮就不下五六张。

    这已经是一大笔交易,掌柜不敢怠慢,连忙验货。钱来呵呵笑道:“于掌柜,可不能亏了我这长辈!”

    “放心吧,钱小公子,我省得!”于掌柜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拿过一旁的算盘,劈里啪啦打了一通,一面打一面报价格,最后说道:“这些物件都还不错,我用最高的行情价格收了,一共是两百一十八两,可使得?”

    于掌柜的最后一问是冲着吕开泰说的,吕开泰立刻欣喜,这些东西他已经盘算过了,按照以往的价格卖给杂货铺绝不超过一百五十两,可见杂货铺的那些掌柜有多黑……

    “要得要得,就这个价吧!”吕开泰满意了,钱来也咧嘴一笑。吕杨在旁边看着,虽然不说话,其实也知道自家是借了钱家的势,否则价钱肯定被打压很多,看看自家老头的惊喜表情就知道了。

    两百多两,这已经是很大一笔资财了。

    在吕丘县,一亩上好的水田要十余两,相当贵,旱地、荒地才便宜,也就是说,这些打猎数年积攒下来的货已经能够买上好十几亩上好的水田。

    若是买荒山,只怕能买好几座大山头,不过这年头,也没有村民买山头,只有那些大富大贵的人为了修建庄园,才会买山头。但是他们只会买山清水秀的山头,决计不卖荒山。

    大匡皇朝,银比较少,天下繁荣了数百年,银子和金子的价值一直在疯涨,能够兑换的赤铜通宝越来越多。

    到了现在,一两纹银已经能够兑换十枚银元通宝,折合一百赤铜通宝,相当于一千文钱,也就是常说的一贯钱。

    到大街上买个馒头包子,也不过需要几文钱而已。

    这里说的赤铜通宝,是含足量jīng铜的制钱,jīng铜的含量比十文钱的jīng铜含量要高一些,用特殊锻造法锻造,弥补了全大匡皇朝金银不足的问题,也抬升了黄金和白银的价值。

    吕杨家卖了家中的存货,顿时成了小资阶层,不过吕杨要去白龙潭书院修行,除了花费一大笔钱之外,还要给吕杨准备生活费和学杂费,特别是学杂费,光是购买笔墨纸砚、剑弓扇等器物,就会花上一大笔。

    所以这一百多两纹银估计到最后也剩不了多少。

    吕杨和吕蒹葭是吕家的希望所在,所以无论多少钱,吕开泰都不会吝啬的,拿了银钱,一部分兑换成银元通宝和赤铜通宝,一行人高高兴兴从商行出来,向钱来打听了一下,于是杀向比较有名的裁缝铺,吕杨和吕蒹葭全都置办了两套行头,其中一套是手工刺绣雕花的上好儒衣,还有一套就是普通白衣布料。

    吕杨置办的是儒衣,吕蒹葭置办的是书童装,因为两人都还在长身体,所以衣服都不敢置办多。

    弄好这些,就可以到太道圣庙去上香了。

    “你们要去太道圣庙?那正好顺路,太道圣庙在城北外的城隍岭上,过了城隍岭往西三里地,就是白龙岭,白龙潭书院就在那里!”钱来说罢,走进一家酒楼,出来的时候已经牵了一匹骏马。

    吕杨好奇,笑道:“钱来兄,你从哪里弄来的马?”

    “这酒楼的东家和我家很熟,借一匹马用用还是可以的,走吧,顺便地,我也有些rì子没去太道圣庙上香了,今天正好去一趟!”

    “钱贤侄,那就多谢带路了!”吕开泰笑道。那一座太道圣庙他们也去过不少次,自然知道怎么走,不过白龙潭书院还真没去过,因为那是圣道中人修行的地方,一般人进不去。

    从城南穿过了运河,抵达城北,然后出城北的门,转道城隍岭,虽然有好几里的路,但是一路上繁华无比,高楼酒肆鳞次栉比,堂皇的府宅更是比比皆是。

    一直到了城隍岭外,附近的数十座山岭和上百山坡、林地全都被圈起来,修建了不少景致非凡的庄园,但凡是能够在附近修建庄园的,全都是非富即贵者。

    这一路出了北城门,车马依然络绎不绝,而且往来的都是大户人家的车马,北城门外的官道,甚至铺了大青石,一直通到城隍岭的太道圣庙和百龙岭的白龙潭书院。

    吕杨第一次去太道圣庙,自然眼界大开,来到城隍岭下,抬头往山上一看,顿时微微震惊,原来太道圣庙之大,已经囊括了整个山岭,占地不知几许,山岭上的圣庙大殿鳞次栉比,重重叠叠,据说有十二大重。

    吕杨望去,远远就看到太道圣庙上空香火缭绕,紫气升腾,显然香火恐怖到了极处,连带着整座山岭,都成了一处极致通灵的宝地。

第二十二章 太道圣庙(下)

    秣陵府太道圣庙是荒州最大的圣庙,该圣庙有四百年历史,从开朝太道圣人飞升之后就开始修建,历时十几年才建成。

    秣陵是太祖幼年生活的地方,吕丘则是当时殷墟皇朝帝京所在。

    时光荏苒,如同白驹过隙,前朝的风流旧事虽然已经被雨打风吹去,但是吕丘、秣陵作为前朝的繁华旧地,对于大匡太祖皇帝而言,总是有着非凡的意义,太祖皇帝霞举飞升之前,念念不忘的也还是这两处旧地。

    为了纪念太祖皇帝杨易人,大匡皇朝太宗皇帝杨继业登临大宝,御极天下之后,颁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在秣陵旧地兴建太道圣庙,当时动用进十万工匠,用了十一年零六个月才完工。

    秣陵府太道圣庙奢华至极,云石做墙,汉白玉做栏杆,金砖铺地,金绳界道,琉璃做瓦,说不尽的富丽堂皇,而且还不失大气,因为整个太庙有三十六座大小宫殿,一共十二重,每一重分有正殿和左右偏殿,磅礴大气。

    十二重正殿据说上应黄道十二宫,每一座正殿zhōng yāng都立着一尊青铜大鼎,上面插满了香火。

    一条二十米宽的石阶从山脚直通山巅,贯通十二重正殿,石阶两旁松柏林立,庄严肃穆,通往太道圣庙最后一重的太道殿才是供奉圣人的大殿,一路上前来进香的人流如cháo,就像是赶集一般。

    吕杨和钱来说着话,一面沿着云石铺就的整洁石阶拾级而上,经过一重重的宫殿,发现有些前来朝圣的信徒手持十二柱香,每到一座正殿,就将一炷香插到香炉大鼎,然后磕头朝拜,口中念念有词,不是许愿就是还愿。

    也不知道走了几重宫殿,吕杨氏和吕蒹葭已经累的走不动,毕竟是女人,没有爬到太道殿就已经累了。

    “真是热闹啊……”吕蒹葭好奇的四处观看,吕杨氏怕她太闹走丢了,紧紧抓住她的小手不放。

    “热闹是肯定的,太道圣庙经年香火不息,若是到了太道诞辰,不要说庙里,就是庙外方圆数里,都会人满为患,不要说达官贵人,就是当今圣上,都会前来朝拜!”吕杨氏笑道,心里面说不出的骄傲。

    吕杨自然知道母亲这样的乡下女子心中的骄傲来自哪里,他也不点破,心想一个人若是有那么一点值得骄傲的东西也是好的,虽然这一点骄傲在别人看来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是只要自己珍惜就好了。

    “杨儿,蒹葭,你们也去上一炷香!”吕杨氏说道。

    “也好,也不必一定就要到最高重,这里也是太道十二正殿之一,就先在这里上一炷香吧!”吕杨母亲准备的一捆香中抽了三根。

    吕蒹葭也照瓢画葫芦取了三根,然后在香炉大鼎的香烛上点燃香头,恭恭敬敬对着香炉大鼎三鞠躬,心中许下合家平安,自己入学顺利的愿望,然后将三炷香插到香炉大鼎上。

    吕蒹葭和吕杨父母也虔诚的上好香,一家人仍旧往太道圣庙最高重大殿去,因为最高重大殿供奉有太道圣人的圣像,上去可以瞻仰圣人风采,也能看一看四方壮阔的风光。

    “嗯?她怎么也来了……”

    吕杨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大一小两名白衣少女走进宫殿,不禁微微转头看去,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师的女儿黄道蕴和黄乙乙。

    一双姐妹花进入宫殿,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杨儿,你认识那两位小娘子?”吕杨氏诧异,心中莫名欢喜起来,只因为黄道蕴容sè上佳,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那窈窕身段,竟似弱柳扶风,说不出的迤逦风华,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圣洁的白莲花,这样的少女在整个大殿之中很是惹眼。

    至于黄乙乙,小了点,和自己的女儿吕蒹葭一样,还不到嫁娶的年纪,不过估摸过个三四年,也能长得亭亭玉立。

    宫殿中不乏官宦人家,更不乏风流佳公子,但是这里是神圣之地,不容亵渎,不少年轻佳公子只能看着,没有一个敢于上前搭讪。

    吕杨摇摇头,无奈道:“母亲不要瞎想了,这是我的老师的两位女儿!”

    吕杨氏脸sè顿时黯淡下来,喃喃道:“原来是黄儒师的女儿,怪不得,怪不得……这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就是不一般,看看,那小娘子真如同画中人一般,咱们配不上呀……”

    吕杨心中微微一痛,心想自己母亲毕竟是乡下人,见识本就不高,她只怕很难了解儿子两世为人的傲气和傲骨,还道是自家配不上人家书香门第,她哪里知道在自己的心里,天下众生平等无二,莫说是书香门第,即便是王侯将相,吕杨也不会摧眉折腰特意巴结。

    吕杨心里叹息一声,摇头安慰道:“母亲也不要多想,宽心就好,况且在儿子眼中,出身从来不是决定一个人高贵与否的根本,决定一个人是否高贵的唯一本质是来自品格和灵魂上的高贵!”

    在吕杨看来,灵魂主宰心灵,一个人心灵是高尚的,那么品格必定高尚,那么灵魂也是高尚的,灵魂高尚,那么这个人则是高贵的。

    若一个人心灵是腐朽的、肮脏的,那么他的品格必定是卑劣的,灵魂也是腐朽肮脏的,即便这个人是帝王将相,那也不是真正高贵的人。

    吕家人若有所思,吕杨氏则疑惑的看着吕杨,心宽了不少。

    “纯阳兄,原来这是黄儒师的两个女儿,那敢情好,赶紧上去为我引见一下!”钱来连忙求吕杨。

    “呵呵,好吧,钱兄,引见是可以,但是其他就免谈……”吕杨笑着。

    “自然,自然,钱家估计也高攀不上黄家这底蕴深厚的书香门第,不过能够认识黄家小娘子,也与有荣焉不是?”钱来讪笑道。

    “哎呀,大坏蛋师兄也在呢!”黄乙乙也看到了吕杨,连忙放开自己大姐的手,飞快小跑过来。

    黄乙乙显然因为能够到秣陵府来,整个人十分开心,心情也十分舒畅,看到吕杨身边家人,做了个万福笑道:“师兄,这两位就是伯父伯母吧,侄女黄乙乙见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黄家小娘子真是聪明乖巧,看着真是讨人喜欢……”吕杨氏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心情极为高兴,因为黄乙乙可是大儒的女儿,身份高贵着呢,她能够和自己说上话,自己似乎也体面了。

    黄道蕴也不好失了礼数,上来朝吕杨父母纳了个万福,寒暄一番,又认识了一下钱来钱公子,这才对吕杨道:“原来师弟也到了,一会儿正好一道朝拜太道圣人!”

    “师姐不是在清阳别居的吗,怎么突然来秣陵府?”吕杨诧异,他昨天见到老师的时候可没有听说师姐师妹会来秣陵。

    “呵呵,父亲也来了,昨天下午,父亲突然接到书院的剑符传书,说是玉京一位公主到了咱们秣陵府,要在白龙潭书院修行,要求书院中所有的儒师都要立刻返回书院,所以父亲便带了我们前来秣陵!”黄道蕴说道。

    “原来如此,这么说老师已经回书院去了?”

    “嗯,想来已经在书院了,师弟,你若是没有什么事,咱们上完香,拜过太道圣人之后,就一道同去书院如何!”黄道蕴笑着。

    “也好,那就这样安排吧!”吕杨连忙同意,只要自己去见过黄宗羲,入书院简直就是走过场,估计连推荐信都可以免了,更加不会有被刁难的可能。

    “寿阳公主殿下驾到,闲杂人等立刻让道……公主殿下驾到,闲杂人等让道,无功名者,见殿下须行大礼……”

    宫殿外传来一声声的高呼声,只见一队数百人的锦衣金刀羽林侍卫雄纠纠气昂昂地快步冲入宫殿,领头的一面喊着,一面拨开人群,在宫殿中辟出一条道来。

    进香的平头老百姓,士农工商,全都被这突入起来的情况吓坏了,哗啦啦一片,大多数人都退到两旁,双腿跪下,头点地面。

    吕开泰、吕杨氏、吕蒹葭也慌忙随大流跪下来,非常紧张,他们活了一辈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更加没有见过那些皇子、皇女。

    一位公主,皇帝的女儿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驾临太道圣庙,估计也是进香无疑!皇权威严,这让吕杨的家人微微慌张惊恐。

    吕开泰和吕杨氏一转头,发现自己儿子吕杨竟然没有跪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吕杨氏想要拉一下吕杨跪下来,但是吕开泰暗中摆了摆手,吕杨氏张张嘴,略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吕杨身边,除了黄道蕴、黄乙乙、钱来,其他人都下拜了,整个宫殿之中,只有区区七八个人还站着,凡是站着的,估计都是身有功名的圣道弟子。

    那些身着锦衣的金刀羽林卫对不下跪的人视而不见,飞快的在前面开路去了,留下的则在站立着,手握刀柄,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开始护驾。

    黄道蕴看到吕杨没有下跪,眉头皱了皱,按照大匡律条,只有身负功名者才可以见官不跪。

    所谓功,就是道业。吕杨现在是立心道业第一重,算是身负道业,也就是有功。

    所谓名,就是道业注籍在册。这一条吕杨就没有了,若是进入书院,在书院中记名造册,这才算是有名,这个名是皇朝承认的,不然就是无名无籍。

    一般而言,有功无名之人,见官不拜的也有,皇朝官员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注籍容易,而有功难。当然,也有较真的官员,那个时候真就是杀鸡儆猴了。

    黄道蕴也不知道吕杨知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嘴皮子动了动,想要提醒吕杨,但是话到嘴边,竟然吐不出来,因为他见过吕杨两次,又见过吕杨做的诗,知道吕杨骨子里其实是有一股子别人不知道的傲气的,大概就是自己提醒他知道,吕杨也不会屈膝下跪。

    正在这时,宫殿外已经陆续进来若干大人物,为首的一人,龙凤之姿,正是皇朝的寿阳公主。她乃是当今皇帝陛下第十三公主,得赐寿阳宫,十分得皇帝的喜爱。

    ……

第二十三章 七步成诗

    吕杨也看到了,为首的寿阳公主英姿不凡,身上穿一件红sè鲜亮的绣金三爪琉璃大蟒袍,头戴白玉云纹鎏金大高冠,披黑sè锦绣披风,十七八岁年纪,脸庞如玉,丽sè天成,肤sè白里透红,眉宇之间尽显英姿勃发之气。

    公主信步而来,身上隐隐散发出浩然正气,仿佛集天地山川灵秀之气。公主的旁边,落后半步的位置,是一个身穿官袍的年轻女官,也是端庄高贵,秀丽无方,两人身后,则跟着七八位道业有成的大儒、鸿儒,甚至是大宗师。

    这七八位全都是儒师,正是白龙潭书院的院首、院监,以及垂坐儒师席位的大儒、鸿儒。这些人大半都已经上了年纪,须发花白,身上透着浩然正气,一个个气度从容不凡。还有三位须发尚黑的大儒和鸿儒,其中一位不是别人,正是吕杨的老师黄宗羲。

    就在吕杨被鱼贯而入的公主和儒师们身上的浩然正气给震住的时候,宫殿内没有下拜的人纷纷抬手,弯腰做长揖,拜揖不动,以示对公主和儒师们的尊崇。

    吕杨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回过神来,连忙有样学样,作揖不免有些落后,等到吕杨做了个长揖,寿阳公主已经经过了吕杨等人的跟前。

    “嗯?”寿阳公主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黄家二女,又将目光落到吕杨和钱来的身上,跟在公主身后的一行儒师也停下来。

    “你们四位学子,免礼吧!”寿阳公主笑着。

    “谢殿下!”吕杨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黄家姐妹和钱来也一同收起揖礼,十分荣幸和激动地迎上寿阳公主清灵又带着威严的目光。

    “你们三人模样倒是俊秀,这位也有些福相,你们可是白龙潭书院的?”寿阳公主问道。

    “回公主殿下,学生钱……钱来!”钱来激动得几乎晕过去,因为公主说他有福相?

    黄道蕴看了一眼吕杨,也连忙回道:“禀公主殿下,我是白龙潭书院的秀生黄道蕴,我妹妹黄乙乙是书院的童生,师弟吕杨正要去白龙潭书院考学,想在进入书院之前先拜太道圣人!”

    这话一出,寿阳公主身边的女官上官仪立刻皱眉,脸sè转肃,不待公主发话,立刻喝道:“真是大胆,无籍之人,见到公主,为何不拜大礼?”

    “我有道业在身,是有功名了吧……不是说有功名者不用跪拜吗?我师姐师妹都不用跪拜,我……”吕杨疑惑不解。

    “你还没有入书院,区区立心道业第一重,虽有功但是无名无籍,这就算是身有功名了吗?无知小儿,怠慢公主,你可之罪?!”女官说到最后已经神sè俱厉,大有吩咐左右侍卫拿下吕杨的架势,真正是泼天大祸无妄之灾。

    吕杨顿时傻眼了!

    钱来也愣了、傻了!

    寿阳公主也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身边的女官这般呵斥有些过了,身在儒师队伍中的黄宗羲更是眉头一皱,现在这个情况是他始料不及的。

    “害死人了……”黄道蕴心道一声不妙,连忙拉住傻了眼的吕杨一同跪下,求道:“启禀公主殿下,我这师弟原本是农家子,不懂礼数,前几rì才拜了吾父为师,正要前来白龙潭书院修行,不想在这里闹了笑话,失了礼数,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吕杨冷汗冒出来,这才感受到皇权威严,人也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是极是极,原来学生没有弄懂功名的意思,给混淆了……”

    吕杨父母这个时候已经吓坏了,特别是吕杨氏,微微肥胖的身体颤抖起来,几乎要晕倒过去,她的心砰砰直跳,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吕杨被治罪,心想着若是儿子被治罪,她也不活了。

    “尚无学籍,就敢自称学生,这是逾制,来呀,把这个狂徒……”女官刚要大喝吩咐羽林卫将吕杨拿下,关键时刻,寿阳公主显然也感觉太过,一挥手,女官立刻将“拿下”二字咽回肚里。

    大匡皇朝,等级森严,世人分有三六九等,按照天下读圣贤书,修圣道的读书人而言,不识字的乃是白丁。识字明理,但是还没有修成任何圣道道业的只能称学子,学子一般包括正在私塾启蒙的人。

    凝聚心光,修炼出隽永之气,进阶“立心道业”第一重,而且进书院,拥有学籍者,才是功名兼备,这样的人才是学生,也可自称学生。

    便是往后功名高了,为表谦虚,一般在长辈或者上位者前,也可自称为学生。这都是礼数,大匡皇朝,礼乐shè御书数六艺,尤重于礼,人无礼则废,国无礼则亡,便是此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是为真理,是为乾纲。

    吕杨虽然有功,但是尚无名籍,自然称不得学生,所以吕杨算是逾制了,这若是在平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会小题大做,但是现在是在太道圣庙,更是在皇家公主面前,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那女官随同寿阳公主初到秣陵府,自然要时刻注重维护公主的尊严,一旦出现苗头,都会尽量维护,省得有人居心叵测、得寸进尺,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撞枪口的竟然是吕杨这么一个少年。

    钱来噗通一声,吓得伏在地上,胖胖的身体微微发抖,生怕公主也把他一起给拿了。

    “上官待诏,这里是太道圣庙,实在不宜大动干戈,我看这位学子也有谆谆向道之心,不必太严厉了!”

    “可是殿下,匡礼大律乃是金科玉律,不可轻废……”女官上官仪揖礼,严肃道。

    寿阳公主呵呵一笑,转头问吕杨:“你也听我这位待诏说了,冲撞本殿的威仪,若是没有个交代可不行,不过本殿念你懵懂无知,可以网开一面,你且说说,你拜何人为师,怎么你的老师没有跟你说清楚这里边的利害关系?”

    吕杨脸上发烫,看了一众儒师一眼,这才低下头,yù言又止。黄宗羲暗暗叫苦,只得越众而出,向寿阳公主揖礼道:“启禀殿下,容下官禀明,这少年乃是下官新近收的弟子!”

    大匡皇朝,独尊圣道,大匡数百书院,儒师都是有官品的,也就是说儒师也是官,只是不管行政,而是教书育人之官,既然是官,那在公主殿下面前,则自称下官。

    黄宗羲一发话,吕杨和黄家二女都松了口气,而一众儒师却是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院监朗声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地紧呐,原来宗羲兄也有失误的时候呐……宗羲兄,你一向自负,怎么就这般教弟子,所谓教不严,师之惰,该打,真正该打呐!”

    黄宗羲顿时尴尬,其他儒师适时大笑起来,有解气的成分,更有替黄宗羲解围的成分,一时之间紧张的气氛冰消溶解。

    寿阳公主果然莞尔一笑,这位黄宗羲她是知道的,也得自己的父皇推崇过,现在她马上就要进学于白龙潭书院,少不得要黄宗羲这样的儒师教导一二。既然失仪的是他的弟子,那么也不好不给个面子。

    “启禀公主殿下,不怪老师,是学子刚入师门,还未及跟随在老师身边修行……”吕杨打了个激灵,连忙说着。

    寿阳公主看看吕杨,点点头:“那好,黄儒师是我秣陵府的大儒,你既然能入黄儒师法眼,想必有几分才情,这样吧,正好现在书院的院主、院监都在,你也不用再去书院靠学了,就在这里考上一考吧,我出个题,若是能过,就让你入学,这样功名就有了,冲撞本殿的罪过自然而然就免了,若是不过,就将你拿下,发配泽州千里,如何?”

    “忒狠了!”吕杨一听,顿时打了个哆嗦。

    吕杨氏原本是伏在地上,头点地面的,听到公主发话说什么发配泽州千里,于是两眼一黑,立刻栽倒,敢情是晕过去了。亏得吕开泰眼疾手快,立刻扶住吕杨氏,没有冲撞公主殿下。

    “nǎinǎi的……”吕杨看到母亲因为担心晕倒,心中绞痛,心里立刻涌起一股匹夫之勇。

    “那好,请殿下出题!”吕杨也恼火了,瞪了寿阳公主和那个女官一眼,心想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是豁出去了!

    寿阳公主看到吕杨眼中的怒火,不由一愣,旁边的女官顿时大怒,喝道:“放肆,你竟敢……”

    寿阳公主抬手,打断女官的话,问道:“旁边晕倒这位可是你的母亲?”

    既然豁出去了,吕杨也就放开了,当即站起来,挺胸冷笑一声:“是吕杨不孝,劳累父母妹妹担心了,公主殿下,请出题吧,大不了就是刺配千里!”

    “大胆!”

    “大胆!!”

    不独女官大喝,就连公主身边的羽林卫首领也大喝一声,显然对于吕杨言语中的大不敬非常愤慨,倒是儒师们纷纷露出意外和欣赏之意,有的则是暗自点头,儒者就该如此,富贵不能yí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只有这样的铮铮傲骨,才有浩然正一的心气。

    吕杨的品xìng,现在倒是可以评定为上佳了。

    可怜一直替吕杨出头的黄道蕴,和还伏在地上的钱来骇得脸sè煞白,他们身体微微颤抖着,都没想到吕杨这么硬气,能够有这样的胆sè,真心是始料未及。

    寿阳公主原本打算看在黄宗羲的面子上放吕杨一马,但是现在也被吕杨的傲骨之气一激,生出些许不快来,神sè不由转寒,深深看了吕杨一眼,大笑:“那好,本殿就成全你,听好了,古有天才者,三步成诗,我就发个恩典,你就来个七步成诗吧!”

    这话一出,整个宫殿内,无论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黑压压一片数百人,全都微微sè变。

    七步成诗?

    真狠呀!

    黄宗羲则闭上眼睛,也不知想些什么,他身边的鸿儒叶肃看到黄宗羲这个样子,知道这位老友终于被戳到了跟脚,当即脸皮一抽,想要踏前一步,舍下脸来开口求寿阳公主换个题目。

    “叶兄,等等吧!”黄宗羲睁开眼,挡在叶肃面前,不让其插手。

    “呃……”儒师们也注意到黄宗羲的表现了,不由心中惊诧,不知道黄宗羲这是何意?心想难道是放弃了这个弟子,还是说对这个弟子充满信心?

    黄宗羲根本没有心思猜诸位同僚的心思,他现在也是心情复杂。自从收了吕杨做弟子,他一直都在观察吕杨,发现几天下来,一直看不透这个弟子,更不知道他才情几何。

    黄宗羲现在也想看看,自己收的这个弟子到底才情几许,若是这能过了这关,那自己往后必然传其衣钵,若是过不了这关,少不得舍下这张老脸,也要求公主赐个恩典,将吕杨的冒失之罪免了。

    “七步成诗?哈哈哈哈……”

    吕杨几乎要仰天狂笑,但是这里是太道圣庙,也不好太过分,只是朗声大笑几声,心想造化呀,还以为眼前这位公主要出个什么题目来刁难自己,没有想到出的是这么一道“巨难”的“难题”。

    “莫非这小子太过绝望,疯癫了?”一些胆子大的平民,纷纷抬头看了过来,等到看清楚吕杨大笑,然后开始走步,所有人都涌起少年发疯的念头来。

    “七步成诗,雕虫小技耳……”

    吕杨大笑着,在数百双眼睛众目癸癸之下,一连走了四步,大笑两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支从未蘸墨的新狼毫,澎湃隽永之气涌出,灌入笔尖。

    顿时狼毫发出rǔ白sè的隽永之气,吕杨蹲下来,刷刷刷在整洁明亮的云石地板上写上一首诗。

    笔锋过处,隽永之气化为rǔ白sè的“墨汁”,书写成诗篇,书写期间,吕杨又退了三步,总共是七步。

    吕杨一气呵成,收笔,负手而立,不屈铮铮。

    但见七步至,诗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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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免罪 许了

    “禀告殿下,七步已至,诗已成,还请殿下品评!”吕杨揖礼,一双眼睛瞪了寿阳公主身边的女官一眼,就是这个女官,太过死规矩,抓着一点错就想把自己往死里整,真是太可气了,好像自己欠了她千八百似的。

    “七步,果然是七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已经诗成一首?”女官虽然惊疑,但是仍然冷哼一声,“那就让公主殿下看看,你写的是什么诗,若是侮辱圣听,不堪入目,或者是袭人之作,殿下必定饶不了你!”

    女官名叫上官仪,是辰州玉京上官世家年轻一辈的杰出才俊,上官世家人才辈出,历代出过不少鸿儒和宗师,每一代人都在朝堂金殿中拥有一席之地,寿阳公主更是点名,从上官世家中挑她出来,作为寿阳殿待诏女官,可见皇恩浩荡。

    上官仪也是个心气甚高的才女,对吕杨这个无名无籍的人怒瞪自己大感恼火,她官袍宽大的衣袖一挥,哗啦啦,一股白sè苍莽的浩然正气涌出,打在了吕杨书写的地面上。

    霎时地面上,吕杨书写的诗作凭空飞了起来,立在半空之中,只见隽永之气凝结成一个个rǔ白sè的瘦金字体文字,如同行云流水般,排布成四列诗句。

    上官仪张嘴就为寿阳公主念道: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上官仪也是誉满玉京的才女,念完七步诗,脸sè已然大变,盖因为诗中最后两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因此震惊莫名!

    不说上官仪,寿阳公主、诸位白龙潭书院的儒师,无不sè变!不是因为吕杨七步成诗,而是诗中之意,简直……简直大逆不道!

    寿阳公主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十三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崇,吕杨是什么来历,敢做诗讽刺诋毁公主,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是什么话?

    “你……大逆不道!来人啊,拿下这个大逆不道之徒!”上官仪脸布寒霜,就要挥手下令羽林卫擒拿吕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哈哈哈哈……”

    吕杨早就豁出去了,是以不仅不怕,反而朗声大笑:“公主殿下,七步诗已成,还请殿下莫要食言,吕杨无名无籍,声名不累,但是误了殿下的清誉罪过就大了,哈哈……一在青天一在泥,一得驱驰一得闲。一为牡丹国sè香,一为寒梅傲雪来。纵使零落碾成泥,粉身碎骨气尤香!”

    吕杨豁得出去,已经有些放肆,儒师们听得吕杨又出口成章,脸上又惊又羡,特别是吕杨一身傲骨和气节,当真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才情,这样威武不能屈的气节,绝对是修行圣道的上乘心气。

    太道殿中看到这一幕的人,其中多有士农工商,无不目瞪口呆,心想这少年胆子真肥,竟然跟公主殿下顶嘴,小小年纪,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看到吕杨放肆,吕开泰已经吓坏了,他脸sè铁青,猛地站起来,喝道:“逆子,还不住口?!”

    吕开泰连忙向寿阳公主跪着求道:“公主殿下莫要生气,我儿这是得了失心疯,殿下金枝玉叶,气量广大,不要和我们这些小民一般见识!”

    黄宗羲也拦在吕杨面前,朝寿阳公主揖礼道:“公主殿下,还请息怒,不要跟小徒一般见识!”

    “都退下!”寿阳公主适时挥挥手,想要扑上来拿住吕杨的羽林卫立刻退开去。

    寿阳公主目光炯炯,依然清澈如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太多的表示,正相反,吕杨的行为勾起了她的一点好奇和兴趣,吕杨,吕杨……她记住了这个名字。反观她身边的女官上官仪,一直拼命维护皇权的威严,对着吕杨步步逼迫,使得这个少年反弹得厉害。

    寿阳公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怕自己的人,似乎身上有笑傲公侯的铮铮傲骨,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介少年,心想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

    若是这样,那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面对吕杨这个牛犊,寿阳公主倒是真有些佩服吕杨的胆魄。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既然不怕,寿阳公主也不屑用皇权去压一个少年。

    “你胆气不小,好吧,不要说本殿不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你且说一说,本是同根生是什么意思?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殿定然要拿你下狱,以儆效尤!”寿阳公主转而微笑着,她很好奇,为什么吕杨会无端写出这样的七步诗来,看吕杨的样子,是个有智慧的人,不像是哗众取宠乱写一气。

    胆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怒发冲冠的时候固然爽了,但是事后去一步一惊心。

    吕杨发飙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听到寿阳公主询问,当即揖礼,不复之前的狂态,只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我只是照实写而已,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停顿一下,不等众人说话,吕杨连忙继续道:“小子吕杨,世居秣陵府吕丘县,母亲姓杨,上数数代,也是弘农杨氏分支……”

    适可而止,吕杨住口不言了,只等寿阳公主裁决。

    就这几句话,吕杨相信没人敢把自己怎么样,即便是当今圣上来了,也不敢怎么样,特别是在这太道圣庙之中。

    原来大匡皇朝吕氏和杨氏,这两个氏族大有渊源。

    大匡太祖乃是太道圣人杨易人,其生身之父姓吕,世居吕丘,乃是吕氏一族的先祖之辈,更是殷墟皇朝的最后一代武皇。杨易人的母亲姓杨,出自弘农杨氏,虽然官面上不谈这样的事情,但是这绝对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吕杨出身几乎和太道圣人差不多,身上一半流的是吕氏血脉,一半流的是弘扬杨氏血脉,若是寻根追源,自己和寿阳公主乃是同根同源,同一个祖宗。

    只是吕杨两大氏族经历这么多代,早已经在大匡皇朝开枝散叶,有的旁支没落,有的旁支崛起,譬如吕杨家,没落成猎户农户,不再有祖先的荣光。但是有的旁支崛起,譬如大匡皇朝皇室杨家,坐拥天下,御极天下,享九五之尊,至尊至贵。

    世事苍茫,概莫如此,富贵贫贱,并不能改变血脉上源出一处的本质。所以这本是同根生,乃是大实话,若要以此定罪,自然掩不住世人悠悠众口。

    寿阳公主脸上相当jīng彩,脸sè变了又变,看向吕杨,又看向吕杨身边的吕开泰,以及还在晕倒的吕杨氏,最终还是叹息一声。

    寿阳公主从来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相反,寿阳公主知书达理,心xìng坚毅,拥有圣道中人上佳的品xìng,在圣道修行上更是天姿卓绝,所以才深得皇帝的喜爱

    寿阳公主转头对随同身后的白龙潭书院院主、院监、大儒等人道:“罢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本殿也不yù追究,诸位儒师,吕杨入学的事情,你们就看着办吧!”

    “谢过公主殿下!”黄宗羲大喜,寿阳公主不仅免了吕杨失礼之罪,还默许吕杨可以进入书院了。

    “谢公主殿下!”吕杨也是高兴,朝寿阳公主做了个长揖。吕开泰则是否极泰来,连连磕头道谢。

    “吕兄第真是福大命大,否极泰来呀,呵呵,不错不错……”钱来擦擦汗,一脸后怕。黄道蕴则心惊肉跳,心cháo起伏,一波三折,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吕杨看看钱来,这个胖子还是很真诚的,看来比较讲义气,再看黄道蕴真情流露,不禁心弦微微一动,这是多少年没有的事情了啊……吕杨已经不太记得了,似乎这样的感觉还是在上一世,自己懵懵懂懂体会心动的时候。

    患难之中果然才见真情啊,虽然此真情非彼真情,但是吕杨不感动那是假的,因为黄道蕴刚才真的是不计生死为自己出头了啊……就这么一个小姑娘,已经有这样的胸怀和担当,可见其xìng情。

    “师姐,刚才谢谢了!”吕杨一冲动,立刻握住黄道蕴柔弱无骨的芊芊素手,只觉入手滑腻,略感清凉,十分舒爽。

    “真是冰肌玉骨……”吕杨心中一荡,竟然生出一丝绮念来。

    “放手,师弟无礼!”黄道蕴立刻甩开吕杨的手,一张俏脸瞬间通红,她从小到大,哪里被别的男子这么握过?就是他的父亲,也没有握过她的手,特别是吕杨说道谢的一瞬,吕杨一瞬间的真诚让她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舒服之极。

    寿阳公主一挥披风,越过众人,羽林卫连忙跑到前边继续开路去了,白龙潭书院的儒师们面面相觑,看了吕杨一眼,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紧紧跟上寿阳公主,他们还要随同寿阳公主殿下一齐参拜太道圣人,耽误不得。

    黄宗羲停下脚步,欣慰吩咐道:“道蕴,你一会且带你师弟一家到书院,就在我的别院中休息,可知道了?”

    “知道了,爹爹请放心!”黄道蕴拉住妹妹黄乙乙的手,连忙答应下来,黄宗羲这才看了吕杨一眼,转身跟上队伍远去了。

    还在跪着的大多数人陆陆续续站起来,有人抱怨不已,因为跪太久了,腿都麻了。

    吕开泰掐了吕杨氏的人中,吕杨氏醒过来,转头看看四周,突然跳将起来,一把拉住吕杨的手,上下抚摸,急道:“怎么回事,我儿冲撞了公主殿下,不会被殿下一怒之下发配到泽州了吧?”

    “胡扯什么?什么事也没有,公主殿下已经表示,杨儿可以进书院了!”吕开泰哭笑不得,不禁佯怒。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哎呀,一定是殿下慈悲,多谢公主殿下,幸亏公主殿下开恩!”吕杨氏立刻欢喜起来,拉住吕杨又是一阵喋喋不休,惹得黄道蕴和黄乙乙这两个没了娘的孩子一阵羡慕。

    吕杨一脸苦笑,心中汗颜,心想自己这个母亲,什么都好,就是话有点多,不过这样的xìng格,在乡下也最为吃得开,十分受邻里欢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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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书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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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吧!”吕开泰说着。

    “也好,我今rì冲撞了公主,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下山为好,等过些时rì,再来瞻仰太道圣人好了!”现在所处的是十二重宫殿的第九重,离最高重也不过隔了两重宫殿,只要再穿过上两重宫殿,就能瞻仰到太道圣人的神像了。

    只是吕杨冲撞了公主,估计公主不太希望看见自己,吕杨露出一丝苦笑,自然不会再去触霉头。

    “那好,咱们先去书院吧,我父亲希望伯父伯母先到我家的别院休息,也好压压惊,而且纯阳师弟是要入学的,不如就趁着这个时机好好看看书院的环境,这样二老也放心不是?”黄道蕴向吕开泰夫妇笑道。

    “这敢情好,黄家小娘子,你还真是想得周到咧,我们乡下人,还真有没有见过鼎鼎大名的白龙潭书院是什么样子,这一次真要托小娘子的福了……”吕杨氏高兴的拉着黄道蕴的手,一个劲的揉揉,就像是疼爱自己的女儿一样,十分喜爱黄道蕴。

    吕杨氏对于自己看顺眼的人绝对是自来熟,十分热情,甚至有点热情过分,嘴上的好话也多,她浑然看不到黄道蕴对于她的热情大感不适。

    吕杨会心一笑,心想这才是自己的父母啊,慈母,严父,上有大姐,下有疼爱的小妹,人生有如此家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知足了。

    再次上了一炷香后,吕家一行人从太道圣庙上下来,在山脚的行脚行牵了自家的马和毛驴,钱来向众人告罪道别,赶紧返回秣陵府,他觉得有必要将今天遇到公主的事情向家里人吹吹牛。

    钱来走后,黄道蕴姐妹带领一行人往白龙岭方向去。

    白龙岭是一条横贯东西八十余里的山岭,乃是大东山外围的一道风景秀丽的山岭,山岭以东崇山峻岭,乃是大东山山系余脉,南麓有树林、湖泊、河流,地势比较平缓,一条潇水从山中而来,流经山岭,使得山岭南麓成为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再往南,就是城隍岭所在的山岭了,从白龙岭之巅往南眺望,甚至能看到香火缭绕的太道圣庙。

    白龙潭书院,坐落在白龙岭南麓,整片山岭的阳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其景致堪比皇家园林。

    特别是潇水上游百里流域,支流众多,竹林遍布,潇水两岸,多修建有清净优雅的别院,是众多儒师隐居避世,治学修身的胜境。

    吕杨一家人骑着马和毛驴,黄道蕴和妹妹骑得是一头黄sè的小马驹,脚程不算慢,不多时已经到了白龙潭书院的山门前。

    书院山门是一道高耸的大门,悬挂“白龙潭书院”五个黑sè碑体字,红漆的大门向两边敞开,不少书院的师生在大门前进进出出。

    大门旁有一座小楼,守门的巡山使正躺在太师椅上,悠闲地抽着旱烟,他的一双眼睛看着进出的人,保证那些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书院。

    书院乃是修行之地,需要的是清净,无关的人一概不许进入,省得打扰这里边的清净。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拖家带口的,过来登记!”巡山使一开口,苍老的声音立刻传到吕杨的耳朵里,就仿佛一道雷鸣在耳边炸响。

    吕杨惊讶,转头想那老头看去,只见一个jīng神矍铄的老头磕磕旱烟,将烟杆插在腰间,走了过来。

    “吴伯,是我!”黄道蕴迎上去笑道。

    “呵呵,我说是谁呀,原来是黄家小子的大丫头还有小丫头,嗯,不错不错,又水灵了,黄家小子好福气啊,生了你们两个小丫头,怎么,你带着的一家子是什么人?咱们白龙潭书院可不兴带来历不明的人进去!”老头上下打量吕开泰一家,最后目光落到吕杨的身上。

    吕杨不禁咧嘴冲着老头一笑,吴老头嘿哟一笑,诧异道:“好一口整齐的牙口,这样的娃娃已经不多见了,我想想……五十年前我见过一回,那是陈家叫做述圣的小子,他当初进书院的时候也是一口的好牙,现在那小子已经是亚圣了,嘿嘿……不错,你这样的娃娃就该是我们书院的!”

    吴老头这么一说,吕杨顿时对这守门的老头略有好感。黄道蕴则笑道:“吴伯,这是我爹新收的弟子,叫吕杨便是,这是他的家人,吕师弟已经被推荐到书院进学了,今天就是带他们过来瞧瞧的,往后还请吴伯多多照顾!”

    吴老头一听,眼神微微一亮,饶有兴致地盯着吕杨上上下下看了一会,大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你就是在太道圣庙上冲撞了公主的人呐……哈哈,不错,是个好小子,本巡山使看好你,去吧去吧,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不用登记了!”

    吴老头摆摆手,十分爽快地放行了。

    “那就谢谢吴伯了!”吕杨立刻顺杆子往上走。

    “不用不用,吕家小子,咱们白龙潭书院就需要像你这样的少年英才,往后有什么难事找我,我罩着你!”吴老头快慰道。

    “那就多谢前辈了!”吕开泰和吕杨立刻道谢。

    “不用叫我前辈,叫我吴伯,咱们白龙潭书院,再也没有比我资格更老的老家伙了,书院上至院长、院监,下至你这样刚刚入书院的小娃娃,全都叫我吴伯,你也叫我吴伯好了!”

    别过这个守门的古怪老头,进入书院,吕杨疑惑道:“师姐,刚刚那吴伯是什么来头,怎么知道我在太道圣庙上冲撞了公主?”

    黄道蕴理所当然笑道:“你不是听他大吹法螺了吗?他的辈分在书院很高,是书院的老人了,而且还是咱们书院的巡山使头领,书院的rì常巡逻都是他负责的,他手底下可是领着几百号的小厮,耳目众多,这白龙岭还有前面的城隍岭,还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吕杨暗自咋舌,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只怕他的道业也不低。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华丽的三乘马车缓缓驶过,然后马车停下来,马车上走下一个年轻佳公子。

    吕杨也是诧异,这年轻公子不过十七八岁,身穿白底秀金的华丽儒衣,宽大的袖袍飘飘,头顶戴着一个青玉芙蓉冠,腰间悬着一柄款式典雅的君子剑,手上执一把折扇,俨然就是标准的儒道中人派头。

    不是那种酸儒,而是富贵的儒者。

    “呵呵,道蕴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近来可好?”年轻公子揖礼笑道。

    “还好,多谢关心,若是没事,少陪了,告辞!”黄道蕴微微皱眉,回揖礼。吕杨这时就发现了,似乎师姐不太喜欢这个人。

    “等一等,道蕴小娘子,不知道黄儒师回书院了吗?若是回了,请转告黄儒师一声,学生不才过几rì就去上门拜访,家父和家严的决定想必小娘子也知道,你我也快到了定下终身大事的时候了,不若就先将这大事定下来,再求道业,这不是两全齐美的事吗?”

    “哼,我爹爹不会答应的,我姐姐也不会答应你的,陆浩明,你还是快些走吧,我们不喜欢你!”黄乙乙叫道。

    “乙乙小娘子,我陆浩明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论家世,我陆家与你们黄家可谓门当户对,你我从小认识,这就更好了,而且本公子天纵之姿,道业马上就要突破立心,成为秀才了!”

    “秀才就秀才,我不稀罕……”黄道蕴脸sè难看起来。

    “哼,道蕴小娘子,你不稀罕,黄儒师还有你们黄家可说不定,岂不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黄儒师答应,还怕你不同意吗?等着吧,我陆浩明一定要娶你!”

    “休想!”黄乙乙向陆浩明做了个鬼脸。

    陆浩明大怒,脸sè陡然一变,现出狰狞来,大笑:“乙乙小娘子,我陆浩明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将来就是你姐夫了,到时候你再如此这般胡闹,姐夫可就要收拾你了!”

    “你……”黄乙乙气得粉脸发白。

    吕杨摇摇头,好笑道:“我说这位兄台,我师姐似乎不太喜欢你呀,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即便将来你们做了夫妻,估计也不会幸福的,所以兄台还是另寻良配的好,莫要纠缠不休,到最后落得一场空就不妙了!”

    吕杨氏连忙拉了吕杨的衣袖,小声道:“莫要逞强,咱们得罪不起人家!”吕开泰深以为然。吕杨无奈,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来,朝陆浩明揖礼道:“在下吕杨,刚才失礼了!”

    陆浩明原本铁青的脸才缓和下来,有些不屑道:“吕兄台,这么说来你已经是黄儒师的弟子了?好生奇怪,黄儒师怎么会收一个丁科生做弟子?”

    “丁科生?”吕杨不明所以,转头看看黄道蕴。

    “立心道业第一重的学生被归为丁科,现在书院之中丁科一共有十二个班,每班四五十人不等!”黄道蕴淡淡道。

    吕杨心下一算,乖乖,白龙潭书院一个丁科就有四五百人,不知道其他科怎么样。

    陆浩明不yù和吕杨这样的小小丁科生为难,他转身上了马车,隔着马车最后说道:“道蕴小娘子,你就在家里等着吧,用不了几rì,就会有媒人上你家提亲,嘿嘿,咱们就先下聘定亲,等我升入甲科,就可以娶你了,哈哈哈哈……”

    马车扬长而去,黄道蕴脸sè煞白,狠狠瞪了马车一眼。

    “黄家小娘子,你真要嫁给那个陆公子,我看那个陆公子家世一定很富贵,而且还很聪明,只是xìng格有点躁,不是良配……”吕杨氏拉着黄道蕴的手担忧道。

    “伯母放心,我父亲是不会同意的,家父早有言,不会逼迫我的,无论那陆家怎么费心,这桩婚都不会成!”黄道蕴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黄儒师是大儒,一定会为你们的将来考虑的,两位小娘子都不要担心,走吧,咱们一边走,一边瞧瞧这书院的景致!”吕杨氏松了口气,拉住黄道蕴和黄乙乙两姐妹开始唠嗑起来。

    ……

第二十六章 书院(下)

    一行人绕过一个山坡,沿着山梁后的南明湖岸边石道走,吕杨打量湖泊,这个湖泊是白龙岭南麓的低洼之处,大概方圆百倾,湖水清澈,水波不兴。

    湖泊北面沿岸,修出了一条长长的官道,用石板铺地,岸边还有石柱栏杆,走在湖边官道上,往北远眺白龙岭,可以看到无数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之间,不少读书人从南麓的楼阁中沿着一条条台阶走下来,来来往往。

    “师姐,这可是白龙潭?书院既然名为白龙潭,应该有些名堂的吧?”吕杨笑问。

    “这是南明湖,并非是白龙潭,那白龙潭乃是潇水上游一处上古寒潭,据说那里曾经出没白龙,不过那个地方乃是书院的禁地,等闲人去不得,即便是要寻找,也找不到,听说早已经封闭起来了!”

    “看来传说是真的!”吕杨笑笑。

    “或许吧,师弟,上面的楼阁就是咱们进学修行的地方,有七十二殿阁,上百个书苑和书堂,除此之外,还有藏书馆、制笔坊、制墨坊、造纸坊、制砚坊,以及铸剑坊、制扇坊、造弓坊、造尺坊和造琴坊……”

    黄道蕴指着山间和湖边的楼阁一一介绍起来,吕杨点点头,一一记在心里,今后在白龙潭书院进学修行,不单单是念书,最重要的还要养气,学习圣道技艺,不仅要学九经,还要通六艺,进而修道业,没有道业,一切都是虚妄!

    吕杨氏听到书院中有这么多的制造作坊,疑惑道:“黄家小娘子,书院怎么会有这么多作坊,往后我儿都要用到作坊制造的东西吗?”

    “都是必须用的,譬如说这笔墨纸砚,就是咱们圣道中人的文房四宝。还有剑,称为君子剑;扇称为风雅扇,弓称为格物弓;尺称为致知尺,又称圣道尺,能够量事物长短和人心善恶;琴称为楚琴,能镇定心神,陶冶xìng情,更能以音杀人,这些都是咱们圣道中人普遍随身的器物!”

    “妈呀,怪不得刚才那个陆公子身上不仅配了剑,还拿着一把扇子,敢情这是读书人的器物呀,这些东西真能杀敌?”吕杨氏道。

    “可以,圣道中人修行道业,举手投足都有莫大的道力,不光是剑、扇、弓、尺、琴,就连文房四宝也是杀敌制胜的利器!”黄道蕴笑着。

    吕开泰听得津津有味,良久才颔首笑道:“还是圣道厉害啊,无怪乎皇朝推崇圣道,原来真是堂皇正道!”

    “正是,圣道中人最重要的便是养气,还要学圣人传下的九经和六艺,进修道业,臻至圣人道业,可享受万民香火呢!”黄道蕴露出向往的神情。

    吕杨也是微微兴奋,马上自己就成为圣道门徒了,圣道之路,将会为自己敞开吧?

    习九经,通六艺,想想都觉得兴奋莫名!

    所谓的九经,就是大匡皇朝九位至圣传下的不朽经典,其中吕杨读过的有《先天五太书》《大诗经》《小诗经》《匡礼》和《宏乐》。

    这几门经典都是私塾的学子门可以接触到的九圣经典,这些书县城里面的书斋也有的卖,只是不全。私塾的小学子们读的大多是节选,而且小学子读书不求甚解,大多是死记硬背而已。

    至于说六艺,指的是礼、乐、shè、御、书、数。这是圣道中人需要修习的六种技艺,已经包罗万象,足够一个人一生钻研不尽,若能六艺通晓,当可游于天地、纵横天下。

    六艺之中,“礼”指的是律法、礼仪、以及治国韬略,习礼可修身持正,恶念不起。

    “乐”指的是天籁,习天地之音,静心守正,心魔不生。

    “shè”指的是保身之术,包括箭术、尺术、剑术、扇术和琴术等等伏魔杀敌的圣道技艺。

    “御”指的是炼制、御使法器,统兵战争的至理,更高深的则包含摄鬼御神的无上神通术法。

    “书”指的是著书立说,继往圣绝学,传文明教化,这是圣人之学,非常神圣可贵。

    “数”指的是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知天地之数,扶乩推算,究极天地奥妙玄机,趋吉避凶,乃是保身之道。

    吕杨踏入白龙潭书院,这才觉得在家读书和在吕丘县私塾凿壁偷光的rì子没有白费,终于踏入圣道门槛,凭着自己两世的见知,好好修行,定然能够修出个万人仰望道业来。

    到了南明湖的尽头,沿着潇水往上,行了一炷香的功夫,进入一条夹道,两旁是一片桃林和梅林,夹道的尽处是一个幽静别院。

    别院高两层,全部用上好的木料修建,两层楼阁,房间应该不少,前面的院子还有凉亭花圃,相当清净,比之吕丘县的清阳别居要好很多。

    也只有大儒才会住这等环境高雅的地方居住,返璞归真,远远看来,桃林和梅林笼罩在薄雾之中,仿佛云气。

    别院右侧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溪,绕着别院流过,一座小小的石桥横跨对岸,小溪两岸,蒹葭苍苍,远处是一大片天然的竹林,更远处则是青翠的山峦,隐约有云雾缭绕。

    如此别院,像是神仙居所。

    吕杨大为感叹,圣道中人,采天地浩然之气,融合人心之正,才会成就浩然正气,此正气若是升华,就会化为圣道之气,玄妙无与伦比,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为此,圣道中人大多寄情于山水,一方面陶冶xìng情,一方面方便采天地山川的浩然之气,有助于修行道业。

    “到了,这就是我爹爹在书院中的别院!”黄道蕴拉着妹妹的手将吕杨一家带进院子。院子之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村妇正在编织筐。

    “原来是两位小娘子回来了?”村妇看到黄道蕴,立刻放编了一半的竹筐笑着迎了上来,十分欢喜。

    “nǎi娘,我们回来了!”黄道蕴连忙介绍吕杨一家,然后又对吕开泰道:“这是乙乙的nǎi娘,夫家姓吴,是附近吴庄人氏,nǎi娘这些年来一直cāo持别院的杂事!”

    吕杨立刻就明白了,敢情师姐师妹自小丧母,黄宗羲就从附近的村子找了个夫家姓吴的村妇回来nǎi大黄乙乙,顺便让她做个管家。

    nǎi娘吴氏搓手笑呵呵道:“原来是黄儒师的弟子,失礼了,失礼了,快快进屋!”

    一行人进了屋子,将吕杨一家安顿好,然后在院中抓了一只鸡开始煮饭烧菜,吕开泰和吕杨食量大,哪里禁得住饿,父子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到附近的山上转了一圈,抬了一头野猪回来,就在院外的小溪边杀了,然后整治野猪肉。

    这一下整个别院都兴高采烈的,别院可从来没有来多这么多人,更加没有弄过这样的大餐,等到傍晚,晚饭都弄好了,就这么一大桌摆在院子里,大伙儿算是加菜了。

    夜幕降临,一道遁光从天外飞来,一下子落到了河对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宗羲。他今天可是随着书院大儒师们陪同寿阳公主在秣陵府转了一天,先是在太道圣庙祭拜太道圣人,又去了一趟附近的皇家园林,折腾到了天黑,这才回来。直到这一刻也都没有吃晚饭。

    黄宗羲原本远远看到自家别院外面点起了篝火,一帮人在院中吃饭,热热闹闹,知道这是吕杨一家和自家人,于是落到了河对岸,从容踱步回来。

    看到黄宗羲推开了院子的柴门,吕杨诧异了一下,连忙起身,一桌子的人也都起身,吕杨朝黄宗羲揖礼道:“原来老师回来了,正好,咱们正在吃饭,老师也来用餐吧!”

    “也好!”黄宗羲哈哈一笑,nǎi娘吴氏已经搬来了椅子,黄道蕴则添了一副碗筷,黄宗羲端坐上座,然后挥挥手,吩咐大家落座。

    吴氏是下人,没有同主家同台吃饭的规矩,唬得她拿了碗筷到了厨房,吃饱后回到院中坐在篝火旁继续编箩筐。

    吕开泰和吕杨饭量极大,他们的身边就放了两个饭桶,一个装饭,一个装红烧肉,两个木桶都已经快见底了。

    “爹爹,为什么吕伯父和师兄胃口这么大?”黄乙乙好奇问道。

    黄宗羲微微一笑,也不回答,而是转头对吕杨道:“纯阳,看来你跟随你父亲习练武艺了吧?”

    “回老师的话,为了打猎,习了三招两式,仅能伏虎擒蛇!”吕杨回答,吕开泰听得询问,颇为紧张。

    黄宗羲摆摆手,笑道:“开泰兄放心,宗羲不是那些腐儒,不忌讳这些,在我看来,纯阳身体能够这样健康,习武功不可没,我圣道中人,也习剑术、箭术,倒是和武道有异曲同工之用。”

    “比不上,比不上……圣道是大道之学,武道不过是旁门左道!”吕开泰连忙道。

    “哈哈……开泰兄弟,我黄宗羲可不是那虚伪之徒,知道武道是怎么回事,呵呵,罢了,罢了,既然世道不提倡武道,咱们就不说这些了,从今天起,纯阳算是进书院修行了,你们且放心吧,纯阳会有出息的!”黄宗羲大笑。

    “弟子还没有谢过老师今天解救之恩,若是今天没有老师和师姐在,估计就要被公主发配千里了!”吕杨也起身,向黄宗羲长揖。

    “说起来还是纯阳才情上佳,才能躲过一劫,我的功劳算得了什么?若是猜得不错,公主殿下已经记住纯阳的名字了,rì后公主殿下也会在书院修行,少不得见面,能够给公主殿下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好处多多!”

    “弟子可不想再见到公主,说不得又要得罪于她,一个不小心便要遭殃!”吕杨苦笑道。

    “无妨,其实公主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要谨慎一些,不会有大问题的,今天在太道圣庙的时候,我出言求情之后,其实公主已经打算既往不咎了,只是你偏偏放肆起来,这才惹恼了它,这才有让你七步成诗的事!”

    “……”吕杨张大了嘴,将经过仔细想了一遍,似乎是自己在公主出题之前就开始放肆了,不由略感尴尬。

    “还是养气不足,所以往后做什么事最好三思而后行,不可再这般冲动了!”黄宗羲教诲着

    “弟子知晓了!”吕杨揖礼,如此两家人其乐融融,难得谈笑甚欢。

    这便是吕杨到书院的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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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考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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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sè微亮。吕开泰夫妇已经起来,吕杨也起了个早。唯独吕蒹葭昨天太过兴奋,一夜都没有睡好,她天亮前才睡着,这会儿还睡得香。

    “这丫头,要不要叫她起来,杨儿马上就要去书堂了,这丫头可不是来玩的!”吕杨氏皱眉说着。

    “今天先不用!”黄宗羲摆手笑道:“虽然公主已经暗示让纯阳进学,但是有些过程还是不能省的,因为这是一个态度问题,所以纯阳还要先去考学监走一趟,走个过场!至于蒹葭那丫头,等到纯阳考过了,午时回来的时候再带去书堂不迟!”黄宗羲吩咐着。

    “弟子明白了!”吕杨揖礼。

    “师弟,知道考学监在哪里吧?”黄道蕴问道。

    “大概知道,师姐还要修行,不用专程带我去了,若是连考学监都不会走,那我就枉为老师的弟子了!”吕杨连忙拒绝了黄道蕴送他去考学监的好意,他现在已经知道,黄道蕴的道业在立心第三重,已经凝聚浩然正气,是一位秀生。既然是秀生,自身的修行也是很紧的。

    立心道业第一重,出隽永之气,称为学生,分在丁科。第二重出锦绣之气,称为童生,分在丙科。第三重出浩然正气,称为秀生,分在乙科。

    秀生之上是秀才,对应立言道业第一重,分在甲科。

    书院只分甲乙丙丁这四科,甲科已经是秀才,实际上不用在书院呆着了,可以四处游学修立言道业,也就是所谓的毕业。

    大匡皇朝九州七十二大著名书院,所有进入书院求学的圣道弟子都按照道业分配进甲乙丙丁四科,道业晋升,则可以晋升上一科,直到晋升甲科,便有两途,一可以留校继续修行,二可以四方游学,在保留三年学籍之后,自动毕业。

    黄道蕴修出浩然正气,已经进入乙科,只是这些时期跟着学院请了假期,随自己的父亲黄宗羲一直在吕丘县隐居,静心修炼,企图加快道业的晋升。只是没有想到寿阳公主从玉京城下来,黄宗羲隐居生涯立刻宣告结束,被迫返回白龙潭书院,黄道蕴不得不跟随父亲返回学院修行。

    原本黄道蕴还想带吕杨去一下考学监,毕竟吕杨初来乍到,没想到吕杨一口就回绝了。

    考学监坐落在南明湖畔,离书院大门并不远,是一座两层的楼阁,吕杨来到楼阁前,望了一眼有些陈旧的考学监,整整衣冠,这才龙行虎步进入楼阁。

    考学监里面摆了一条长长的案台,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儒师正在台前聚jīng会神的练书法。

    老儒师握着一杆大毛笔,也不沾墨水,澎湃浩然之气注入毛笔之中,在案台上行云流水地书写《大诗经》。

    大诗经是文圣孔济民所著,里面记载了一百二十一篇脍炙人口的诗歌,老儒师下笔如有神,每写完一首诗歌,衣袖一挥,案台上的诗歌就飞起来,悬在半空,每一个字都是白sè苍茫,浩然正气相当凝聚,悬浮在空中也不见消散。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半空之中的诗歌就多达数十篇,占满了整个楼阁的空间,吕杨走进来,立刻就被如此绚烂的浩然正气凝聚的文字给震住了。

    “院监大人,学生前来请求考学!”吕杨揖礼,一连呼唤了两次。

    “没空,没空……你这小学子,不知道考学的时rì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吗?半年以后再来吧……”老儒师不耐烦回答,笔锋一挑,一首诗篇已经飞了出来,将漫空的文字撞出一条路,压到吕杨的面前,使得吕杨寸步难行。

    “呃……”吕杨咽了咽口水,心想不是说只是走个过场吗,为什么还会有刁难,难道是对方不知道自己会来?

    吕杨连忙再次揖礼,郑重道:“学生吕杨,前来见考学监的院监大人,老先生若是院监大人的话,就请为学生考学,学生不胜感激!”

    “什么……你就是吕杨?”老儒师立刻停下笔来,一双清澈凌厉的眼睛看向吕杨,等待吕杨的确认。

    吕杨咳嗽一声,恭敬道:“学生正是吕杨!”

    “好啊,你就是吕杨,不知道考学的rì子已经过了吗?为什么要迟到了,你知不知道,本院监为了要考你一个人,一大早就得起来专程到这里来等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院主大人要本院监前来为你考学……”老儒师声音虽然有些苍老,但是中气十足,声音震得半空中的文字震颤不已,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学生籍贯吕丘县,乃是农籍出身!”吕杨说道。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你是不是院主大人的私生子,或者是亲戚子侄?”老儒师衣袖一挥,半空中的苍茫文字立刻散化开,还原成浩然正气,哗啦一声,全都收入自己宽大的袖袍中,倏忽之间浩然之气已经不见了踪影。

    黄儒师走了上来,上下打量吕杨,一脸疑惑。

    “呃……不敢欺瞒院监大人,学生……还是黄宗羲儒师的弟子!”吕杨连忙老实回答,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若是不老实,只怕会被刁难得很惨。

    “哈哈……我说呢,原来是黄宗羲那小子的弟子……嗯?不对呀,若是黄宗羲的弟子,应该是那小子前来求我才对,现在怎么是院主大人通知的我?黄宗羲那小子还能指挥得了院主大人不成?”

    “学生,学生入学是公主殿下应允了的!”看到对方不信,吕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什么……是公主殿下同意了的?这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清楚了,不说清楚我可不让你考过,就是公主同意也不行!”老儒师郑重无比,他是知道白龙潭书院来了一位公主殿下,但是还不知道是哪位公主。

    吕杨没办法了,立刻将太道圣庙上冲撞公主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儒师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吕杨当场七步成诗,他竟然禁不住兴奋地拍起大腿来。

    吕杨说完,老儒师看吕杨的眼神已经大不一样了。

    “还请院监大人为学生考学,学生感激不尽!”吕杨再次道。

    “哈哈,好说好说……既然是公主默许了的,本院监一定会许你过的,嗯,本院监问你……公主身边的女官叫做上官仪?”

    “嗯,好像是姓上官!”吕杨道。

    “这么说是寿阳公主会来书院进学?”老儒师脸sè露出喜sè。

    “没有错,听太道圣庙的人说过,那位公主就是寿阳公主殿下!”

    “嗯,好吧,好吧,这是当今陛下非常喜欢的一位公主,哎呀,可惜了,本院监在书院地位比较低,没有能够亲自去拜谒公主殿下,黄宗羲这小子,运气一向都太好了!”

    老儒师看看吕杨,点头道:“你也不错,能在当时的情况下临危不乱,才情和心xìng俱佳,怪不得黄宗羲那小子会收你为弟子,真是运气不错呀!”

    “谢院监大人赞许,学生一向运气还不错!”吕杨小心翼翼道,他现在确实有些摸不透对方的好恶。

    “呸,本院监说你运气好了吗?我是说你的老师运气好,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老儒师叫着。

    “是是是!”吕杨连忙点头。

    “嘿嘿,原来你也会唯唯诺诺嘛,怎么顶撞公主的劲头哪里去了?”老儒师立刻笑起来。

    “学生还要进学院,哪里敢对院监大人无礼?”吕杨颇为惫懒地笑着。

    “罢了,罢了,其实本院监还是很喜欢你的,要知道能够冲撞了公主,还不被公主惩罚的人可不多,你算一个!”

    吕杨心中一喜,笑道:“那院监大人可以开始考学了吧?”

    “也罢,开始吧,在纸上写上一句话,最少三个字,文气至少要凝聚一刻钟,文气若是散了,考学失败!”老儒师指着桌子上的一沓纸,这些纸张比蔡氏纸更白更厚,显然是书院自己造的。

    “好!”吕杨取出怀里的新狼毫笔,深吸一口气,隽永之气灌注入笔尖,行云流水般写下八个字,每一个字都是rǔ白sè的隽永之气凝聚,附着在纸面上,上面的jīng气神凝而不散。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老儒师啧啧称赞:“这句话真是不错,可以成为正身之言,字也不错,风骨独绝……怪哉,本院监对天下书法大家的字体都有所研究,这不是哪位书法大家的字体呀,难道这是你自创的?”

    “呵呵,学生只是随xìng书写而已,当不得自创二字!”

    “还真是……呵呵,当得,当得,只要是前无先人之风格,都可以称得上自创!”老儒师大笑。

    “那学生算过关了吗?”吕杨心喜,心想自己这么天才,八个字隽永之气浓郁,不要说一刻钟,就是三天三夜也不会散,所以想不过关都难。

    这考学其实很简单,就是学子书写三个字,若是上面的隽永之气在一刻钟内不散,那就算是有资格进学院继续修行了,若是在一刻钟内隽永之气散了,可以酌情考虑入学,但是也有被退回私塾进学半年再来的可能。

    “按理说是过了,不过你是黄宗羲的弟子,又是公主殿下允许入学的,自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能耐吧,这样吧,你不是略有才情吗?就作诗一首,如何,作得好,本院监立刻让你过,绝不再为难,怎么样?”

    “……”

    “不同意,不同意那没有办法,你是黄宗羲那小子的弟子,不会就这么打退堂鼓吧,这可是会给你的老师脸上抹黑的啊!”

    “好吧,请院监大人出个题引吧!”吕杨点头答应,没有办法,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作诗一首吗?华夏文明光辉灿烂,诗词歌赋多不胜数,咱什么都不会,就是会作诗!

    “那好,你觉得我刚才写的诗篇怎么样?”老儒师衣袖一挥,苍茫sè的浩然正气从衣袖中涌出来,凝聚成一首首诗篇,全都是刚才老儒师写过的孔诗。

    “这不是孔圣人的大诗经吗?学生还是念过的!”吕杨诧异道。

    “呵呵,念过就好,就以诗为题,论一论诗吧!”老儒师笑着,此时模样颇为慈祥,似乎人畜无害,但是吕杨可知道,这个儒师脾气可不太好。

    “那好,院监大人,您看好了!”吕杨沉吟半晌,走到桌前,灌注隽永之气,刷刷刷写下一首诗来,当真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

第二十八章 考学(下)

    吕杨走到桌前,灌注隽永之气,刷刷刷在写下一首诗来,当真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满眼生机转化钧,天工人巧rì争新。预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孔圣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sāo数百年。”

    “只眼须凭自主张,纷纷艺苑漫雌黄。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少时学语苦难圆,只道工夫半未全。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诗解穷人我未空,想因诗尚不曾工。熊鱼自笑贪心甚,既要工诗又怕穷。”

    写完一首《论诗》,老儒师已然目瞪口呆!

    “院监大人,学生过了吗?”吕杨揖礼笑着。

    “哎哟……真好,太好了,你这学生真是又狂又有才情,不愧是黄宗羲那小子的弟子呀!过了,过了,再不过本院监就真是和小辈过不去了!”老儒师立刻表态,衣袖一挥,浩然正气涌出,一下子包裹住吕杨写的诗篇。

    整个诗篇立刻飞起来,一个个由隽永之气构成的rǔ白sè文字被浩然正气凝聚起来,变成巴掌大一块,落到了老儒师的手掌上,光芒夺目,煞是好看。

    “嘿嘿,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sāo数百年,好大的口气!”一个桀骜不驯的声音传来,三名秀生从门外走了进来,讽刺吕杨几句,这才向老儒师揖礼:“老师,弟子三人前来见过!”

    吕杨皱皱眉头,抬手道:“请问这位学台名讳?”

    兄台、学台都是与人的称呼,亲近一些就喊兄台,疏远就称学台,对方刚才这么讽刺自己,压根就不给什么好脸sè,所以吕杨也不必对其客气。

    “怎么,说你口气大还不服气?”那人转过头来,盯着吕杨,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脸sè一沉,立刻变得yīn冷:“你一个小小的丁科生,也想知道我的名字,那好,你听好了,本公子姓王,单名一个振字!”

    老儒师微微皱眉,似乎也是不喜这个口气不善的年轻人,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人的xìng格,乃是其家世、成长经历决定的,这个王振,是秣陵府第一世家王氏的独子,所以一向高高在上,什么人都瞧不起。

    吕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客气的一个人,自己和他素不相识,但是冷不丁就被这样的人讽刺训示起来,这王振xìng格傲慢无礼,怎么说白龙潭书院也是诗书礼仪的修行之所,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吕杨也想跟他怄怄气,于是也学他目中无人的语气教训道:“王学台,你要知道,我圣道中人,为而不争,实乃争也,所以咱们就应该有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的气魄,古来圣贤能够成就圣道,我等后来人应该继往圣绝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对,我不认为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sāo数百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倒是学台,胸襟太窄,往后当学一学海纳百川的气魄,正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yù则刚!”

    “你……大胆!你是哪里来的土包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王振脸sè又青又白,变得狰狞起来。吕杨感觉若不是老儒师在这里,这个家伙会动手起来。

    吕杨摇头道:“王学台,这是要显摆吗?你不就叫王振吗,或许是你自己声名不显,所以想要抬出你爹妈来,人家才能知道你的大名和家世?那很抱歉,我初来乍到,不认识秣陵的大世家和纨绔子弟!”

    “反了,反了,一个小小的丁科生,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弄死你!”王振大怒,猛地从腰间抽出剑来,这一柄剑通体青黑,上面篆刻着无数的细小文字,散发出凌厉无比的气息,在王振的浩然正气灌注下,剑气吐出来,长达一尺。

    “住手!”老儒师大喝一声,衣袖一挥,浩然正气涌出,啪一声打在王振的剑上,宝剑立刻脱手,噗嗤一声插到了石质的地板上,犹自震动不已。

    王振脸sè铁青,但是不敢放肆。

    “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动干戈?剑乃君子之器,不是让尔等行凶的!”老儒师一脸怒sè。

    “学生知错,还请老师恕罪!”王振为首的三人连忙揖礼认错。吕杨也揖礼道:“院监大人,学生知错,不该做那意气之争!”

    “嗯,知错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儒师脸sè缓和下来。

    王振看了吕杨一眼,脸上现出邪异之sè,他向老儒师说道:“老师,学生刚才听这位丁科班的师弟出口成章,口若悬河,似乎才情不凡,学生十分仰慕,所以想要向这位师弟讨教一下!”

    老儒师心中一动,圣道中人切磋才学这是允许的,只是吕杨现在的情况和自己的三名学生不对等。

    吕杨只是丁科班,而自己的三名学生已经是乙科班的秀生,道业上高了两重,修炼的是浩然正气,而吕杨修炼的仅仅是隽永之气,质量上天差地别,而且吕杨刚才书写了一首诗,体内的隽永之气已经消耗过半,实在不宜和人比试。

    “不妥不妥,吕学子道业太低,不甚公平……”

    王振自然也知道吕杨道业低微,连忙道:“老师且放心,学生要比的不是道业和六艺,而是比诗文,比才情!”

    老儒师转头看向吕杨道:“吕学子,你看……”

    “比就比,晚生年岁虽轻,但也读书破万卷,在诗文上不会怕了谁!”吕杨笑道。

    “哈哈,读书破万卷,我看你是吹牛的吧,我王振三岁识字,五岁读诗,十岁可成文,我尚未读书破千卷,你区区一个丁科生,难道打娘胎里就开始读书不成?”王振笑道。

    “夏虫不可语冰!”吕杨淡淡道。

    “我王振不屑与你争口舌,还是请老师是出个题引吧!”王振顿时脸sè难看起来。

    “就外面水边的芙蕖吧!”老儒师想了想,手指考学监外的半亩莲花。

    王振点头,对吕杨笑道:“怎么样,还是你先来如何,是作诗还是作文?嘿嘿,无论作诗作文,我王振一概奉陪!”

    “作文好了!”吕杨说道。

    “既然如此,那好,我这里正好还有一截隽永墨条,就用来补你之不足吧!”老儒师翻手取出一个青湛湛的砚台,砚台上陈着一小块拇指头大小的墨条。

    这不是普通的墨条,而是用纯净无比的隽永之气合着一些象牙粉末凝结起来的东西,叫做隽永墨条,仿佛一截羊脂白玉,看其质量已经属于上乘,这样的一小段,一百两纹银也难求。

    吕杨大喜,连忙接过,信手用墨条在砚台上开始磨起来,只是一会,点点隽永之气被磨出来散化开,在砚台中形成一汪rǔ白sè的隽永之气。

    吕杨手执狼毫笔,走了几步,想了一想,立刻取过长桌上的白纸,沾饱了砚中隽永之气,行云流水般下三个字:“爱莲说”。

    三个字呈浓郁的rǔ白sè,比吕杨自己写出的字更加隽永悠长,吕杨满意无比,心想上乘的隽永墨条就是不一般,

    “题目一般,看你能写出什么花样来?”王振和同来的两名同窗嘲笑。吕杨淡淡一笑,也不答话,继续写道: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隐圣人独爱菊;自大匡以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隐圣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文章简短,不过区区百来字,花之君子的风采跃然入目。有了隽永墨条,吕杨的隽永之气不再匮乏,一个个文字隽秀绵长,浓郁rǔ白,隐隐成光芒,字体乃是瘦金体,一个个风骨奇绝,配合爱莲说简直相得益彰。

    “好字,好文!”老儒师不禁动容,衣袖一挥,纸上的文字立刻原封不动飞起来,立在半空,供所有人观看。

    “这……这不可能,丁科生不可能写出这般水准的文章来!”王振目瞪口呆。他好歹也是有一二分才情的,对于爱莲说的好坏一眼就看得分明。若是让自己也写一篇,王振根本没有自信也能写出这样朗朗上口的小品文来,而且这小品文透出作者的高洁之志。

    “王学台,请……”吕杨揖礼微笑道。

    王振看着立在半空的爱莲说,狠狠瞪了吕杨一眼,开始踱步沉思起来,他也有几分才情,不单单只因为家世了得才傲慢无比,但是现在,他感觉静不下心来,想了好几个开头,发觉无一能够胜过吕杨这篇爱莲说。

    看着王振正在苦思冥想,一张脸愈来愈难看,老儒师咳嗽一声,向吕杨招招手道:“你既然已经通过考学,那就我就将你安排丁科子字班吧!”

    “子班,可是丁科最好的班?”吕杨连忙询问,因为在书院,丁科有十二个班,按照子丑寅卯十二地支排开,子排第一位。

    “正是!”

    “那多谢院监大人了!”吕杨顿时高兴,连忙揖礼拜谢,然后将砚台和隽永墨条递还给老儒师。

    “这两样东西都送给你吧,希望你好生进学!”老儒师摆摆手,又招手叫来一个清俊学生,一指吕杨道:“将这位学生马上送到丁科子班!”

    “可是,比试还没有结束……”清俊学生嘟哝一句,显然有些不情愿,她还想看一看王振出丑呢。

第二十九章 丁科子班

    “没有时间了,马上就上堂,再不去报道,要迟到了,迟到可是要挨尺子的!”老儒师摆摆手。

    “是!”清俊学生连忙揖礼答应,转身拉了吕杨一下,示意吕杨赶紧走。

    “等等,把你的诗文也带走,往后要注意积累,不可随意丢弃浪费,要知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老儒师一挥手,他手中的论诗,以及半空中的爱莲说立刻飞起来,一一钻入吕杨的头顶,涌入神庭,环绕着神庭中的隽永光团。

    心光是隽永之气的核心,也是吕杨身为人的意志核心,一切神识的根源。它就像一盏灯,心光能够照耀的范围,就是吕杨能够感应到的神庭空间,不能感应和洞彻到的全都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深不可测。

    随着修为的rì渐加深,吕杨可以肯定,心光会越发清澈和光明,越发玄妙,终有一rì,心光能够照彻整个意识世界,洞彻自身所有的奥秘,达到jīng神自在无量,不朽不灭的层次。

    心光又像是一口泉眼,不断地流淌出泉水来,形成一汪小池,只是小池有一定容量,所以需要不断地将泉水舀出来,搬运到旁边,使之形成更大的池子,为自己所用。

    这就是积累文气的原理,一个人的jīng气神每天都有限,就像是一口泉眼,使用后休息足够就会恢复过来,所以圣道中人修行,必须rìrì辛勤凝聚成文气,储藏在神庭中,储备起来,使之越级越厚,为自己所用。

    凝聚文气的方式也简单,就是消耗jīng气神,融合已经产生的文气,书写出文章来,转化文气,就像是chūn蚕吐丝一样,吐出新的文气来。

    譬如这一篇爱莲说,全都是隽永之气凝聚,这是花费了吕杨不少jīng气神的。所以要回收积累,如此rì积月累,文气就增加了。

    吕杨以前文气太微弱,还可以不注意积累,但是现在文气渐长,就需要时刻积累了,这就是修行,时刻都要注意,rìrì不该停歇。

    论诗和爱莲说一入神庭,立刻围绕在心光为核心的隽永气团的外围,就像是环绕着太阳的点点星光。

    吕杨顿时感觉隽永之气增加了一些,他立刻知道了隽永墨条的好处,敢情这也是增加文气的一个捷径。

    “多谢院监大人!”

    吕杨回头对还在苦思的王振叫道:“王学台,下次再切磋了,吕杨初来乍到,若是迟到就不好了,下次再会!”

    这话一出,老儒师还有王振三人都明显松了口气,偏生王振有些恼羞成怒叫道:“好小子,本公子还在构思大作,你就敢跑,rì后再见到你,本公子绝不会放过你!”

    跟随王振身边的两个同窗顿时翻白眼,心道王振真是无耻,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吕杨一路出了考学监,清俊学生这才松了口气,转头朝吕杨骂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让那个王振公子下不来台,若是将他得罪惨了,你往后在书院就难熬了!”

    吕杨看看这个清俊学生,这才看清楚了,这学生一袭青衣,唇红齿白,脸蛋圆润,皮肤吹弹即破,年纪大概在十二三岁,头上带了方巾,脖颈一片白腻,似乎是个娘们。

    “你看着我做甚?”清俊学生尴尬道。

    “呵呵,没事,我就是想问一问那个王学台是什么来头,他们王家难道王孙贵胄吗?”吕杨好奇,眼里丝毫哪里有一点顾忌那王振的模样?

    “说得没错,他们王家是王氏一族的正支,秣陵王氏是秣陵府第一大氏族,族中有不少大儒、鸿儒和宗师,上至朝堂,下至书院,都有他们王家族人,光是咱们书院,就有三位他们王家的院监,还有五位儒师,这下你知道了他为什么这么蛮横了吧?”

    “原来如此,确实不能得罪!”吕杨点点头,受教了。刚才老儒师让自己开溜,一是给王振一个台阶,也是在维护自己,所以吕杨才没有拒绝。

    “知道就好,走吧,跟我去丁科子班,我正好也是子班的,叫李明月。”清俊学生说着。

    “明月?呵呵,果然很明月……”吕杨笑一声,早就听说书院之中不少女子为了方便修行,常常女扮男装,这种风气已经蔚然成风。

    走了几分钟的小径,来到一座回字形的殿阁前,乱哄哄的声音从殿阁内传出来,就像是个大教室,孩子们传出来的吵闹声,这种氛围让吕杨一下子感觉陌生又熟悉。

    “这里是书堂,这样的书堂附近一共有十二座,每一座都是一个班,这里是子字班,咱们进去吧,一会儿就会上早课了!”

    吕杨跟随李明月走进书堂,发现宽敞明亮的书堂中,五十多名学生正乱哄哄的玩闹,书堂中有五十多个书案,每一个书案都是长方形,只到吕杨的小腿肚,十分矮,所有学生都必须盘坐下来才会合适。

    书堂里有上百人之多,除了学生就是书童,学生有男有女,男的学生一般都带着男的书童,女的学生则带着女书童。年纪也很奇葩,上有二十出头的青年和女子,下有七八岁的小孩。

    吕杨一下子就被震住了,因为乱哄哄的书堂里正进行着十分奇葩的事情。

    一些学生正盘坐在自己的书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一个一个的字,然后毛笔一挑,隽永之气凝聚的文字立刻飞起来,落到了自己的头顶,或者落到了嘴里,最后钻入脑海中。

    “少爷,加油,加油,您能行的,再写几个,再写几个就满一百个了!”一个书童正陪在一个身体孱弱的少年身边,不断的大喝着,鼓励着自己的少爷。

    吕杨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只见那个少年手上的狼毫笔饱蘸了隽永墨条研磨出来的“墨汁”,在书案的白纸上写了一个个“牛”字。

    每写一个字,少年就张口吞噬一个,这时候他已经脸sè苍白,而且双眼发黑,神情萎靡不振,像是大病了一般。

    “李兄台,他这是怎么了?”吕杨问道。

    李明月不屑:“你说的是那个牛家的傻子?呵呵,他这是为了积累隽永之气,jīng气神透支过甚,所以才这幅摸样!”

    吕杨汗颜!

    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这少年在做什么,原来他真的就是在拼命的凝聚隽永之气,砚台里是一汪中品隽永墨条磨开的隽永之气。

    他一直在用这些隽永之气书写文字,每写一个“牛”字都要消耗不少jīng气神,仿佛每写一个字都要消耗他九牛二虎之力,每写完一个字都会将其收入神庭,他现在已经写了快一百个“牛”字了,因为耗费的jīng气神过多,他的脸sè很难看。

    “吕兄台,别管那个牛家的傻蛋,他以为积累足够多的隽永之气道业就能晋级了吗?真是太好笑了!”李明月鄙夷起来。

    “难道不是吗?”吕杨询问。

    李明月皱皱眉头,看了吕杨一眼不说话了,似乎讳莫如深。

    “怎么,这也是秘密?”吕杨不屑笑道。

    “好吧,告诉你无妨,想要将隽永之气修炼成锦绣之气,第一,隽永之气要十分纯厚。第二,本身要有无与伦比的坚定意志,第三就是要悟通其中变化的关窍。”

    “那关窍是什么?”吕杨好奇道。

    “我怎么知道,若是知道,我早就去丙科了,还有在这个丁科呆着?呵呵,不过也快了,我很快可以升上丙科了,我已经感觉到我的隽永之气正在发生某种蜕变!”

    李明月坐在自己的书案前,一个比她大两三岁的少女连忙小跑上来,笑道:“小娘子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观砚,莫要废话,赶紧给我磨墨!”李明月面无表情。

    “是,马上就磨!”观砚飞快地将手里的笔墨纸砚在书案上摊开,看后开始麻利的研磨。那是一个蓝黑sè的砚台,圆形,不知道是什么石质,上面雕刻着不少jīng细的花纹和人物浮雕,研磨用的炭条是一根下品隽永墨条。

    从这里就看出来李明月的家世情况了,她并不是特别有钱,但是不管怎么说,估计也比吕杨要好吧,吕杨现在还没有去买笔墨纸砚,估计那要花去一大笔,不过运气很好,刚才考学监的院监送了他一个砚台和一截上品隽永墨条。

    “李兄台,我的书案在哪里?”吕杨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哪个书案没有人坐。

    “我不知道,等先生来了,他会安排的,等着吧!”

    “笔墨纸砚是不是要自己备?”

    “那是的当然,不过我看你现在还没有备好,下了早课我可以带你去书院的四宝斋和五器店看看,笔墨纸砚、剑扇弓尺琴,什么都可以在那里买到!”

    “那好,那一会就有劳了!不过你可不可以先给我一张纸?狼毫笔、砚台、墨条我都有了,还差一张纸!”吕杨从口袋里取出砚台和墨条,以及自己随身的狼毫笔。

    “那好吧,就给你一张纸,不过你还真是幸运,院监大人送你的墨条和砚台都很不错,特别是这个砚台,拿到四宝斋可以卖十两赤金!”李明月看了一眼吕杨手中的砚台和墨条,一脸的羡慕。

    “什么,这玩意这么值钱?”吕杨大吃一惊,手中的砚台普普通通,没有想到竟然值十两赤金,也就是一锭赤金。

    赤金在大匡皇朝是最值钱的等价物,按照现在行情,十两赤金可以兑换一百二十两纹银,大匡皇朝金价最值钱的时候,曾经创造过一两赤金兑换二十两纹银的记录。

    也就是说现在自己手上的砚台值一百二十两纹银,这可是很大一笔钱了,在吕丘县的乡下,一个普通的农户,一年的花销也就几两银子。

    “你以为呢,别人孝敬考学监大人的东西难道还能便宜了?”李明月淡淡地瞥了吕杨一眼,露出白眼来,显然她为吕杨的见识感到无语。

    “敢情这是别人贿赂院监大人的东西!”吕杨顿时明白了,这东西根本就不是院监用的,就说这一截上品隽永墨条,一般只适合修行隽永之气的学生使用。

    ……

第三十章 早课

    “当当当……”

    浑厚的钟声响起,乱哄哄的书堂顿时安静下来,还在书堂中的书童们纷纷小跑出书堂,学生们也纷纷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吕杨则站到书堂后面。

    有的学生则好奇地回头看着吕杨,窃窃私语起来,因为他们这时候才发觉吕杨这个新来的学生。

    “肃静,肃静!”门外走进来一位儒师,他六十来岁,面容矍铄,两鬓和胡须已经灰白,身上穿着一袭朴素的如意,脚等云纹鞋,头戴高冠。

    儒师走到了讲台上,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环视了书堂一周,最后目光落到吕杨身上:“那位学生,是怎么回事?”

    “禀告先生,那是经过考学的新生,今天被考学监分到咱们丁科子班,这是院监大人的分派书!”李明月捧着一张分派书递交给儒师。

    儒师看了一眼分派书,抬起头诧异道:“你就是那个七步成诗的吕杨?”

    “学生正是!”吕杨揖礼。

    “哗……”书堂里面哄然乱起来,五十多名学生,还有书堂外正在倚窗户偷听的书童全都sāo动起来,大伙儿无视堂上的儒师,议论起来……

    “这个就是冲撞了公主殿下的吕杨?”

    “不像传说中那么犀利啊,这样的人有胆子顶撞公主吗?”

    “七步成诗,了不起啊,若当时是我,肯定吓傻了!”

    “听说那七步诗讽刺的是公主殿下,可是殿下宽厚,不但没有怪罪,反而默许他进学书院,没有想到会分到咱们班!”

    “……”

    书堂里乱哄哄,内外都在议论纷纷,吕杨诧异,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才昨天的事,今天怎么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确实是沸沸扬扬,莫说是白龙潭书院,即便是整个秣陵府都已经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特别是秣陵府,下至贩夫走卒,上至权贵豪门,都对寿阳公主在太道圣庙里面被人冲撞的事津津乐道。

    茶余饭后,几乎所有人都在说七步成诗,吕杨可以说是一夜出名!唯独吕杨后知后觉,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已经出名了。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更何况是没有任何底蕴的吕杨?

    “肃静,肃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儒师从宽大的袖中抽出一条羊脂白玉一样洁白的玉尺,狠狠打在讲台上,那玉尺坚固得很,也不怕被打坏,因为玉尺上面有无数细小如米粒的圣道文章在游走,保护着玉尺。

    儒师发飙,书堂顿时鸦雀无声。

    “吕杨,你就坐在明月旁边的书案好了,正巧那个书案的学子前几天已经晋升到丙科去了!”儒师说着。

    吕杨连忙找到位置,正好位置上有一个蒲团,盘膝坐下来,咧嘴朝旁边的李明月露出了一口平满雪白的牙齿。

    “啪啪啪……”

    吕杨刚坐下来,冷不丁,三个隽永之气凝结的名字从左右飞过来,悬在吕杨的书案前。

    郭成、顾风、俞明,吕杨看着三个rǔ白sè有气凝聚的名字,微微诧异,转头看去,发现郭成是个花美男,十七八岁,已经及冠,戴着一个街面上时下流行的白玉sè高冠,十分英俊潇洒。

    顾风和俞明则是半大的少年,估计只有十三四岁,此时正眨着眼睛投shè出羡慕的目光,显然十分崇拜吕杨。

    吕杨当即抬手,微微平揖,表示友好。郭成、顾风和俞明也微笑着,以平揖回礼。

    “牛良玉,你站起来!”儒师忽然大喝一声。

    那个身体孱弱,仿佛病夫一样的少年立刻颤巍巍站起来,揖礼道:“先生,有……有什么吩咐?”

    儒师走了过来,站在牛良玉的跟前,狠狠瞪着他,严肃道:“伸出手来!”

    “是……”牛良玉打了个哆嗦,似乎很害怕。其他学生则幸灾乐祸,大多都在偷笑,有的则小声说牛良玉是个傻瓜。

    “啪,啪啪……”儒师举起尺子打在牛良玉的手心上,疼得牛良玉叫唤起来。

    儒师一面打,一面教训:“我前几天说过什么,你怎么就忘了个一干二净?我分明说过吧,不要过分损耗jīng气神,弄垮了jīng神和身体,积累的那些隽永之气又能发挥几层用处?我说过了,不是隽永之气庞大,就能升华为锦绣之气的,所以你现在伤了根本,往后还怎么修行?”

    “哎呦,学生……学生知错了!”牛良玉痛呼。

    “我看你是记不住,今天给你打疼了,这样才有记xìng!”儒师打了二十大板,牛良玉的手心都肿了,板子才消停下来。

    “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一大早jīng神不济,我就将你逐出学堂,可知晓了!”儒师严厉喝道。

    “知晓了!”牛良玉委屈地点点头。

    “那好,大家也要引以为戒,莫要以为你们有用不完的隽永墨条就可以想用多少就用多少,那个东西只是辅佐,我说过多少遍了,存神冥思,壮大神识,才能更多的凝练文气,神识不壮,纵然有再多的墨条也是本末倒置!”

    儒师扫了一眼学生们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特别是看到众多的中品、上品隽永墨条,不禁冷哼了一声,吓得一些胆小的学生连忙偷偷将墨条藏到宽袖中。

    “好吧,养气课现在就开始吧!”儒师似乎威仪立起来了,心情舒畅了,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宣布养气课开始。

    众多学生连忙摊开纸张,然后开始研磨,一些已经研好墨的学生则开始蘸墨提笔,书写文字,不多时,一个个文字写好,然后悬浮在半空,有的直接飞起钻入学生们的头顶。

    吕杨侧头一看,李明月行云流水地在白纸上写了小诗经中的一首诗,诗篇写完,毛笔一挑,隽永之气凝结的诗篇立刻飞起来,一一钻进头顶,似乎头顶百会穴有一个看不见的门户,可以接收文气。

    吕杨立刻就明白这养气课的意义了,正所谓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人的jīng气神最充足,所以早课第一堂就是养气,接下来估计就是存神冥思课,然后就是所谓的六艺课,一直到下午散学。

    吕杨也不敢怠慢,早晨的养气效果最好,但是刚才吕杨在接受考学的时候,已经消耗了不少隽永之气,估计再也积攒不了太多的隽永之气。

    抬头再看看别的同窗,大多数同窗都写些大小诗经,因为那个简单,还有一些资质不足的,都写些单个字,有大、小、轻、重、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等等字……

    霎时间整个书堂到处悬浮着隽永之气凝结而成的诗篇和文字,或悬浮不动,或四处游走,最后都落入书写者的头顶,消失不见。

    吕杨看到这些同窗写的诗篇或者文字,摇摇头,心想学生就是学生,这见识也不是很大,写的一些东西都太小家子气了,要知道圣道修行首重修心,心正则气正,养气则是养神,这是养气的第一步,所以吕杨现在凝聚隽永之气,可不单单只是养气,还要正心。

    “可惜今天是第一天上早课,没有安排妹妹来,否则就不用自己磨墨了!”吕杨不得不亲自动手,磨了磨上品隽永墨条,一股白sè浓郁的隽永之气散开,化为水质一样的液体,存在砚台中,吕杨饱蘸隽永之气,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在白纸上写了四个字“正、大、光、明!”

    不偏不倚、居中不易谓之正。

    至大无外,包罗万有谓之大。

    堂堂皇皇,耀眼不熄谓之光。

    洞察入微,无事不察谓之明。

    四个大字,凝聚了吕杨的隽永之气,字字散发出rǔ白sè的淡淡灵光。这就是隽字,立心道业第一重修持的圣道文字。

    这种文气的产生很奇妙,最初,一道jīng气神从体内发出,冲入笔尖上饱蘸的隽永之气,两者本是同源相近,一冲之下,立刻相溶在一起,迅速相互渗透,便转化为吕杨可以控制的隽永之气了。

    这是一个炼化的过程,微妙得很,过程就像是一滴清水,被一缕黑墨一冲,清水立刻化为了淡淡墨水。

    吕杨将笔一挑,神识微动,正大光明四个字立刻飞起来,在吕杨头顶环绕一圈,纷纷钻入吕杨脑海,入主神庭,环绕在隽永气团四周。吕杨顿时发现,神庭内的隽永气团壮大了一点。

    “还真是立竿见影!”吕杨微微吃了一惊,立刻欢喜莫名,心想隽永墨条还真是好东西,辅助修行可不是吹的,怪不得这玩意这么昂贵!若是有足够的墨条,足以保证一个圣道修行者不缺乏文气。

    看来还是大富大贵的子弟才有更好的修行条件,无论哪个世道,这侣材法地都是修行的必备要素啊,若是没有财,修行只能慢慢熬了,若是财力充足,修行事半功倍。

    吕杨心想着,好一会才定了定神,连写了三百个正大光明,隽永之气化作的文字进入神庭,整个神庭立刻正大光明了许多,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圣道文字,就有什么样的景象。

    吕杨自从脱胎换骨之后,jīng气神足,身上的气血都化为了生命jīng气,这种jīng气和自身的心光缠绕,就会衍生成文气。

    至于说心光,那是文人的jīng神核心,和各种jīng气相合,则各种文气自生,或隽永、或锦绣,或浩大凛然。

    所以吕杨的隽永之气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增长的幅度要超过很多同窗。

    直到儒师用玉尺敲了三下讲台,吕杨才停下来,此时他已经感觉到jīng神已经有些疲惫和困倦,就像是用脑过度,昏昏沉沉的,十分难受。

    “原来这就是jīng气神损耗过度,一个人的jīng气神毕竟有限,在特定的一段时间内,不可能无限制地凝聚文气,必须张弛有度!”吕杨连忙收摄心神。

    “好了,大家都停下来,圣道中人,每天晨昏各养一次气,而后存神冥思或者卧床休息,第二天循环如此,这已经是最好的作息规律,大家一定要牢记了,现在存神冥思吧,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上礼艺课!”

    存神冥思,吕杨自然明白这是修炼神识的圣道法门,这个法门是圣道的基础,下面各个县的私塾都会传授给学子们。

    吕杨是偷学到的,自从而领悟心光,诞生隽永之气,便踏入了圣道。

    意识沉入神庭,观照神庭识海,外界的一切信息仿佛都被切断和屏蔽,神庭识海的一切都被呈现在眼前。

    观照神庭,神识自生。

    吕杨的神庭比任何时候都要光明,隽永之气聚成一团,越积越厚,散发出rǔ白灵光,气团不断地翻滚着,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增大。

    隽永气团之中,无数的文字翻滚着,甚至隽永气团的外围,也有不少隽永文字环绕着,不少还是刚才写的文字,一个个大放光华。

    “正大光明……”

    “爱莲说……”

    吕杨看到了一个个rǔ白sè的隽永文字,每一个文字都充满了隽永的意味,蕴含着吕杨对这些文字和文章的理解,让这些文字和文章有了自己的一缕神识意念。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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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繁华,书生立圣心。一手执剑,一手持典,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寻仙迹,踏王途,一介书生,于波澜壮阔之世演绎风流,一步步踏上巅峰道业。圣仙王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圣仙王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圣仙王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