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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马踏天下txt下载     马踏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八十二章:英雄迟暮(上)

    4∴书mí群2屈勇杰率领着近十万部队撤回到樊城?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

    小县城,中间一片方圆数平方公里的平坦地形,便是樊城的县城所在,周围说是山,实际上并不高,海拔最多不过几十米到一百米左右,退回樊城之后,屈勇杰在三面山上设立营寨,环护着樊城,但近十万兵马给压缩到这方圆不到十平方公里的小地方,实则上已失去了所有的战术回旋空间,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

    而为可虑的是,近十万大军的粮草从何而来?虽然撤退之时,军中尚带了一部分,但这撑不了多少天,樊城是一个小城,能筹集到的粮草也极其有倪即便是挖地三尺,这个小小的县城也不过让屈部的粮草多了不到五十万斤,而为了这一点粮食,聚居在樊城的百姓被搜到一空,家中已是翻不出一粒米来

    麻木的樊城百姓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这些穷途末路的洛阳兵,眼中深藏的恨意让屈勇杰触目心惊,fù孺幼子的痛哭声让他的心阵阵chōu动,屈勇杰不是豪mén大家出身,而是出自寒mén小户,饥饿,迫害,窘迫充异着他的童年,看到这一切,他不由自主地便回想起自己少年时的时光

    他下令驱逐所有的樊城居民

    立于樊城并不高大的城墙之上,看着数万百姓被大刀,长矛,皮鞭驱逐着,从他们已经一无所有的家里被赶出来,沿着bī厌的街道,一步三回首,慢慢地走出城去有哭声,咒骂声从人群之中低低传来

    屈勇杰苦笑着低下头,驱逐他们,让他们远离这个即将要发生大战的小城是自己能为他们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了,留在这里,他们只会沦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大战一起,最不会让人在乎的便是这些小民的生命

    将他们赶走,相信现在的定州军会安置他们的,毕竟胜利者将来不仅需要人心,也需要能为他们创造财赋的子民

    只可惜,城下的这些正在被驱离的百姓似乎并不了解他的苦心,他们只会看到,是屈勇杰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抢光了他们最后一粒粮食,并将他们赶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类城城墙不足守拆毁民宅,构筑街垒,让我们与定州军打一场巷战,让我们在白刃相jiāo之中结束我们最后的使命”屈勇杰低声道

    两天以后,攻击定军山失利的部队赶到樊城,屈勇杰得知了马协友以下,数百名校尉及以上军官阵亡的消息他已经不感到悲伤了这只是迟早的事情,下面就该轮到自己了s8

    三天以后,张爱民与陈泽岳的联军进bī到樊城外约十里的地方,随即定军山的猛虎营钱多部也抵达樊城

    五天之后,吕大临,田丰,关兴龙两大集团军抵达樊城,在小小的樊城周边一时之是,竟然聚集了约三十万定州军队将樊城一层又一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身处樊城之内,也能听到定州军因为数大集团军胜利会师的欢呼声,这些欢呼声同时也代表着自己的死亡倒计时已经开始,而大楚的倒计时也已经开始了

    洛阳方面已经派不出任何援军,即便有,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让他们出来了,出来的结果只会是给定州军一支一支的吃掉,这个时候,唯有集结所有掌握的兵力,困守洛阳,但又能守多久呢?

    数百上千年来,洛阳还从来没有被敌人从外部打破过,这一次,会出现例外么?屈勇杰坐在充作临时指探部的县衙之中,痴痴地想道

    想必那会是一场史上最浩大的攻城作战了,矛利与盾坚,谁能主沉浮?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

    虽然已经被合围,但定州军似乎并没有急于进攻的意思,反而在樊城外围慢悠悠地挖起了壕沟,修起了xiōng墙,整个一副要长期围困的样子

    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屈勇杰很欣赏对手的指挥将领,在胜卷在握的情况下,丝毫没有被冲昏头脑,而是采取了最稳妥的作法,要知道,现在的洛阳兵上下虽然绝望,但却还有另一种情绪,那就是悲壮一群哀兵在绝望之下,所能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惊人的,如果此时定州军急于进攻,即便他们获胜,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是惊人的,显然,对方将领也深深的明白这一点,他们不紧不慢地缩紧包围圈,引yòu着自己主动出击,然后一点点吃掉自己最后的兵力,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欣赏对手只是额外的情绪,但对手越是jīng明,对于现在的屈勇杰来说,就加是一个悲剧,这是在慢慢地毁灭他仅有的一点点希望之火

    屈勇杰毫不怀疑,在看似松散的对手防线之后,一张张饥渴的嘴正大张着,lù出里面锋利的燎牙,等着自己一头扑上去,然后连皮带ròu地将自己嚼得连渣也不剩一点

    粮草现在是最大的问题,现在全军只有当天准备作战的士卒能吃上一顿干饭,而轮换的士兵则只能以一碗稀粥度日,即便如此,全军也最多能支撑地一二十天的功夫,这还得算上全军所有的战马,驮马,骡子驴子等,而这之后,全军便将断粮了

    屈勇杰没有派兵出去作战的意思,派兵出城作战,则意味着要消耗多的粮食,不让士兵吃饱就出战,没有力气的士兵只能是自杀如果对手不主动攻击,屈勇杰也乐于多拖上几天,那怕最后全军都饿死,只要能为洛阳那这的防务多争取一段时间

    吕大临这一次没有急于进攻,在平州城,周同的绝死反击为他敲响了警钟,即便是在有全胜把握的情况下,也不要小看你的对手,即便你是一只老虎对手是一只小白兔,也不排除这只小白兔在临死之前一口咬爆你的要害

    三十余mén神威大炮的被炸毁让吕大临心疼到了骨头里

    屈勇杰军队被围困在这么小的地方,基本上是玩不出什么huā样了,而且他们最致命的弱点便是粮食,如要可能的话,吕大临不介意在对手全部饿趴下之后再好整以暇地去收拾他们

    吕大临,田丰,关兴龙,陈泽岳四位大将齐聚樊城,论资历论年龄,都以吕大临为尊,所以,这一场战役的总指挥当仁不让地便由吕大临担任

    “主公已经决定亲临最后的洛阳之战,而且决战的时间定在九月,现在还在五月,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收拾屈勇杰然后兵临洛阳城下”吕大临道:“主公预计在七月从定州出发,八月底抵达洛阳城下,九月开始进攻,主公说,他要在洛阳城中过今年的chūn节”

    吕大临的话让帐内的大将都大笑了起来

    “杨一刀将军十万大军现在已经迫近到洛阳mén户了,现在我们这里却是不需要这么多人手,所以我的意思是将我们这里的部队主要是骑兵,调配一批先期进发前往洛阳,其一,是可以对杨一刀将军形成声援其二,也是震慑洛阳以及还在观望的某些势力,我们已经开始对洛阳形成合围了”

    “吕将军说得对,其实在樊城这个地方,骑兵的用处并不大了屈勇杰也不可能突围出去,所以大量的骑兵在这里,的确是空耗钱粮”陈泽岳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将常胜营,翼州营,飞翎营这三个营的骑兵派向洛阳”关兴岳沉yín道

    吕大兵一下子跳了起来,“为什么没有我们红部骑兵?”

    吕大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叫嚣什么?关将军的安排极好,你统率红部骑兵已经这么多年了,但红部骑兵的一些劣xìng倒现在也没有改过来,如果放你们出去到了京郊那种富裕的地方,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一些什么来呢?要知道,现在我们不仅仅是要击败对手,占领洛阳,我们要争取民心,你懂吗?”

    吕大兵气嘟嘟地坐了下来,“有什么不懂的,前一段时间,费了那么多钱粮安顿樊城百姓的生活,不就是为了争取民心么”

    田丰呵呵地笑着打起了圆场,“大兵不要急燥,不可能将所有骑兵都调走,我们这里必须也要留骑兵的,你所率领的红部骑兵是我们定州军的老牌强军,我们不能将所有的jīng锐都调走?”

    吕大兵点点头,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吕将军,以我们的估计,屈勇杰所部的粮草应当能支撑十到二十天,现在已经过了十天了,我们是不是应当稍微施加一些压力了?”陈泽岳的目光转向吕大临,道

    “我亦正有此意”吕大临道,“对屈勇杰的外围阵地,我们可以开始一些轻烈度的进攻了,攻不攻得下不要紧,关键的是,要让我们的士兵重打起jīng神来,为进攻洛阳预热”

    屈勇杰步履艰难地爬上了樊城左侧的权家岭,进入五月以来,定州兵突然便开始了对外围阵地的进攻,从定州兵进攻的程度看起来,完全是没有任何目标的打法,东——榔头西一bāng子,今天打权家岭,明天进攻的重点突然就转了一个方向,到了右侧的坛子岭

    权家岭阵地之上,一名脸sè憔悴的将领迎了上来,而绝大部分的士兵都麻木无神地或坐或躺在阵地之上,见到屈勇杰上来,也只是转动眼珠看了他一眼,脸上基本上都带着菜sè,这是饿的,现在的粮草已经愈来愈紧张,不少部队已经开始剥树皮,找野菜,挖地鼠了

    “还怎么样?”屈勇杰问道

    将领摇摇头,“很不好,大将军,我们已经基本断粮了,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活活耗死,与其这样,何不拼死一搏?趁着士兵们还有最后一点的力气?”未完待续

第九百八十三章:英雄迟暮(下)

    屈勇杰回到樊城,所见所听,除了让人更绝望之外,没有其它任何的意外,其实手下的士兵能tǐng到现在,他已经足够欣慰了。

    房间里空dàngdàng的一无所有,基本上能用的东西都被拖出去加固城墙了,作为大将军,他唯一的特权现在也便只是一天能吃上一顿饱饭而已,躺在光溜溜的chuáng板上,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是体力到了极限,而是心疲惫到了极点。

    他在等待失败,他在等待死亡。

    “大将军,大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外面传来大叫声,中军官狂跑着一路冲了过来,猛地推开虚掩的大门,屈勇杰一跃而起,霍地拔出刀来,“定州军开始进攻了么?”

    “不是!”中军官脸sè苍白,“是索超,索超。”

    “索超怎么了,白天我还去权家岭去见过他,他还好好的呢!”屈勇杰惊道。

    “索超率领权家岭的驻军冲下山去了,他率军去进攻定州军了!”中军官答道。

    屈勇杰一下子呆住了,白天索超曾对他说过要拼死一搏,自己安抚了他一翻,没有想到索超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与其这样窝囊地饿死,耗死,索超也许更想轰轰烈烈的战死吧!

    步履沉重地直向外面,屈勇杰艰难地道:“走,我们去看看吧,顺便为索超送行!”

    定州军摆下这个阵势,恐怕一直在期待着洛阳军队按捺不住冲出去吧,索超此去,注定便是他的最后一战了。

    索超守卫权家岭的军队有一万余人,此次随他下山作决死攻击的多达八千。作为统兵大将,索超知道自己这一去有去无回,但正如屈勇杰所说。即便死,他也想轰轰烈烈地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等到饿得爬不动了,让定州军冲上来割了自己的头去。

    他咆哮着,身先士卒地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义无反顾地冲向山下定州军的阵地。

    权家岭下,是定州军有名的乌龟流大师魏鑫,听到权家岭山上发出的震天呐喊声,魏鑫大喜,从帐内一冲而出。仰天大笑,“要发利市了,哈哈哈,想不到居然是我撞上头彩,大狗熊,小黑牛,你们便在一边凉快去吧。”

    定州军一直便在等着这一刻,等到洛阳军队行险作最后一搏,看到滚滚而来的敌军,当年曾在镇远城下扬名立万的魏鑫暴熊营展开了燎牙。士兵们兴奋地摆好阵势,等着敌人自投罗网,暴熊营所独擅的车轮阵形展开,一部自左侧突出,整个阵形稍一旋转,便将索超所部全部圈入了阵中,整个大阵犹如磨船一般搅动着,每一轮转动。便将索超所部剥去一层。

    魏鑫立于这个车**阵的正中心,调配着所部兵力的配备,那里出现了颓势,便立即会有预备兵力投入进去,整个旋转的大阵毫无破绽可寻,唯一打破这个阵形的希望便是攻进阵眼。攻到魏鑫的身边,但是以索超眼下军队的实力,这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神话。

    索部士兵大都面黄肌瘦,近一月以来,他们不仅在身体上承受着折磨,在心理上更是不堪重负,能坚持到现在还能凝聚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屈勇杰平素练兵有方。但体力上的差异便决定了他们与对手在实力上的差距,双方剿杀不过半个时辰,大部分的士兵便以头昏眼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索超知道阵眼在那里,也知道怎样破了这个大阵。他吼叫着,一手持矛,一手握刀,看着大阵中心,那个立于中军旗下的老将,一步步地向前tǐng进,随在他身边的士兵已是愈来愈少了,但他不在乎,他出来,就没有准备回去,他所求的只是杀一个痛快淋漓,杀一个无怨无悔。

    权家岭下的战斗不仅惊动了屈勇杰,也惊动了定州中军的吕大临,看到岭下的决战,吕大临叫来了吕大兵,“领着你的红部骑兵,隔断战场,防止屈部有人前来接应。”

    “是!”吕大兵兴奋地领命而去。

    “郭全!”

    “末将在!”

    “领着你的凤离师,攻上权家岭,占据这个阵地。”吕大临道。

    “末将领命!”

    樊城高处,屈勇杰的脸上热泪滚滚,冲下权家岭的八千士卒所剩廖廖无几,唯一还有建制的便只是正在向阵中心奋力突击的索超所部,但他的身边,也只有不到一千人了。而他离着对方的阵中心,至少还有百步之遥。

    “杀呀!”李生智tǐng枪跃马,兴奋地在大阵之中冲杀,马刀已经砍卷了刃,此时已经不知道扔到那里去了,长枪枪杆之上,已被鲜血浸满,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他,早有准备,手上缠满了布条,便是防着鲜血滑手,看着怒目圆睁,冲杀而上的索超,李生智拍马迎了上去。

    当当当当,两人兵器连续碰撞,李生智虎口发热,几乎握不住枪杆,心中不由又惊又怒,对手的战力让人惊讶,如果对手在战力饱满的时候,自己还真不是对手,但现下,嘿嘿,那便是虎落平原被犬欺,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长枪一指,身边的士兵蜂涌而上,围住索超,下斩马tuǐ,上捅索超,十七八支长矛一阵乱刺。

    左遮右挡的索超好不容易拦下这一轮进攻,座下战马却是哀嘶之中倒地,四只马蹄已是齐齐给人斩断,跌倒在地,索超也随之跌下马来。

    “活捉这个家伙!”李生智大喜,这样的大将,活捉当然要更值钱了,也更打击对方的士气了。

    士兵们呐喊着扑上去,抓tuǐ捉手,将跌倒的索超硬生生地压在地上。

    索超不想被活捉,他咆哮着双手撑地,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跃起,按住他的几名士兵登时跌了一个四脚朝天,伸脚一踢,索超已是抓住了一根飞起的长枪,大喝一声,用力在地上一蹬,飞身而起,大吼声中,长枪猛地现向李生智。

    这种情况之下,对方居然还能咸鱼翻身,李生智倒是吃了一惊,手中长枪猛地刺住,两枪在空中一交,李生智身子一晃,一个倒番从马上跌了下来,索超吃对方巨力一击,亦是跌下地来,不等他再作出其它动作,身后数柄长枪已是刺了过来,将他刺了一个对穿,数柄长枪同时tǐng起,将他高大的身子举了起来。

    嘶声大叫声中,索超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长矛飞出,将一个正tǐng枪从正面刺来的定州兵扎了一个对穿。看他如此凶悍,定州兵们都不由是变了颜sè。

    长枪猛地抽出,索超从空中跌了下来,一双大tuǐ瞪得大大的,看着火光冲天的夜空,求仁得仁,他终于是英勇战死在沙场之上了。

    郭全的凤离师没有费多大功夫便占领了权家岭,岭上的敌军所剩无几,大都是伤兵和又饿又病,又目无神,看着定州军冲上来,大部人连拿起兵器的力量也没有了。看到岭上的惨状,郭全不由连连摇头,仗打到这个份上,这些洛阳兵居然还能硬tǐng着不投降,的确已以算得上是精锐了,只可惜,他们碰上的是定州军队。

    吕大兵的红部骑兵游戈在战场之上,他非常期望屈勇杰会派出部队来营救陷在战场之上的索超部,但直到索超部被全歼,他也没有盼望到这一刻的到来,冲着樊城的方向,他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怏怏地率部退了回去。

    权家岭的失守,将樊城守军逼到了更为窘迫的境地,占据了这一高地的定州军在岭上架起了投石机,开始没日没夜地用石炮威胁着城内守军的xìng命。

    而城内的情形已更回恶劣了。粮草终于用尽,战马,骡驴能够裹腹的东西都已经下了肚,城中的树木叶子都被摘光,连树皮都已被剥了下来,越来越多的士兵因为饥饿而倒下,更为可怕的是,疾病开始在城中漫延。缺少药物的军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的士兵在病痛之中煎熬,在痛苦之中死去。

    城中随处可见倒毙在地上的死尸,看到同伴倒下,士兵们已经没有了力气去掩埋他们,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被蚊虫侵扰的同伴尸体慢慢地开始腐烂,发臭。

    “大将军!”中军官虚弱地再一次走进了屈勇杰的房间。

    “天子山的徐子茂向定州国投降了。”中军官有气无力地道。

    “是吗!”屈勇杰的声音飘忽不定,“权家岭失守,徐子茂投降,天子山易手,想必,定州军要开始进攻了。”

    的确,徐子茂向定州军投降,使樊城使去了另一侧的掩护,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徐子茂的讲述,吕大临确认樊城已经没有了任何抵抗力量。

    是时候进攻了,已经五月底,从岷州到洛阳,光是在路上行军便还有月余,再加上到洛阳之后的准备工作,九月底进攻刚刚好。

    “命令全军,准备攻城。”吕大临看着挤满帐中的将领,大声下令道。

    战鼓声响起,呐喊声响起,定州兵越过障碍,冲向樊城。

    听着城外定州军万胜的震天口号声,屈勇杰挣扎着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伸手整整盔甲,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更威严一些,系好腰刀,他端端正正地靠墙坐好,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双手抱着,向着洛阳方向一揖。

    “陛下,我去黄泉路上为您打前站了。”举起瓶子,一饮而尽。

    中军官呆呆地看着屈勇杰仰药自尽,不由落下泪来,哽咽声中,他拔出腰刀,横在颈上,用力一拉,鲜血溅出,喷了屈勇杰一身,仰天便倒。!。

第九百八十四章:围城

    几乎没有什么象样的抵抗,巳经被饥饿击垮的洛阳兵大部分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看着潮水一般涌来的定州士兵,他们唯一的武器便是他们的眼神了。

    活捉屈勇杰的呐喊声响彻樊城,定州军队涌囘入樊城,城内的惨状触目惊心,满大街躺着的都是或者死去或者正在等死的士兵,有些尸体巴经开始腐乱,散发出一股恶臭,而躺在这些尸体旁还活着的士兵却似乎感觉不到任何意味,用——种涣散的眼神看着沿着街道奔来的定州军队。

    并辔而入的定州军高级将领们很快发现,他们面对的不是敌军的最后抵抗,而是如何收拾眼前的这个乱摊子,城内的状况虽然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但到了眼下这种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眼下气候渐热,极易发生瘟役,如果不敢紧处理城内的状况的话,瘟役漫延开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一,马上掩埋城内死去的敌军。不,掩埋来不及了,焚烧吧,收集死尸,集中到一齐烧掉。

    第二,**军内所有的大夫,救治对方受伤的士兵。第三,立即建立战俘营,收容活着的士兵。第四,马上从城外运进大量的生石灰,遍洒城中以防瘟役的发生。第五,请张爱民将军马上从眠州城调集大夫,运送防治瘟役的药材。”吕大临一口气连下了五条命令。

    “各位将军!”钱多气喘吁吁地一路奔来,向着吕大临田丰等人一抱拳,“县衙那边,有一点意外,您们去看看吧?”

    陈泽岳瞪了一眼钱多,“你又在玩什么花样?不要忘了,你还有四十板子记在我帐上呢,不要以为打了胜仗我就忘了?”

    钱多苦着脸,道:“陈将军,我那敢玩什么花样啊,我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呢,我的士兵到了樊城县衙那边,那里还有反抗的敌军。”

    “反抗,就消灭他们。”陈泽岳拍着轮椅柄,“这还值得你跑一趟么?你是初上战场的菜鸟?”

    钱多双手一摊,“陈将军,我下不了手。”

    吕大临,关兴龙,田丰,陈泽岳四人诧异地交换了一下目光,钱多他们都是熟悉的,如要说他心肠软,那绝对是一个笑话,但现在居然说下不了手?

    “走,看看去!”吕大临摧动马匹。

    钱多屁颠颠地跑上去,一把推开替阵泽岳推轮骑的亲卫,“我来推陈将军。”

    陈泽岳哼了一声,“不要以为来讨好我,就会让我忘了你的板子。我记得清楚着呢!”

    钱多脸上的肉抖了两抖,“陈将军,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啊!留一点面子嘛!”

    陈泽岳哼了一声,却没有将钱多赶开,算是默让让钱多推着自己前行了,走了数十步,钱多垂下头,小声道:“陈将军,减十棍子吧!”

    陈泽岳大怒,“滚,滚远些,陈光,你来推我。”

    钱多唬了一跳,“得,算我没说!”

    “滚远些,否则战后再加十棍!”

    钱多立即往旁一蹦,“我马上滚。”脚下生烟,忽拉拉地撒开两tuǐ,便奔远了。在场的几位大将早就听说过陈泽岳麾下的这个活宝,但今日亲见了这个家伙的厚脸皮,都不由得大笑起来:“老陈啊,你这员将领有意思。”

    陈泽岳无奈地道:“是个混不吝,不过运气贼好,打仗也勇敢,也动脑子,在主公那里都是有名号的,每隔一段时间,不敲他一顿棍子,他的尾巴便要翘上天去了。”

    樊城县衙,猛虎营士兵将这片不大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院子里也站满了士兵,不过这些士兵此时都是沉默不语,手里的刀枪虽然举着,但却没有向前进攻的意思。

    因为此时在他们面前的,几乎已经不能算是敌人了,近百名瘦得皮包骨头的洛阳士兵执着刀枪,挤在一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几乎都站不住,而最让人动容的是,在这些人的前面,还有一些人躺倒在地上,但手里也都握着刀枪,眼里泛着凶光,瞪视着对面精锐的定州士兵。

    马蹄声响起,猛虎营士兵回头看见如此多的高级将领一路走了过来,都是唬了一跳,自觉地闪开一条通道。

    吕大临策马缓缓走进院子,看着院子里应该是樊城里最后一批还握着武器的士兵,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已经几乎等于零了,但他们的精神还没有垮,仔细打量一下对方的服sè,这些人应当是屈勇杰的亲兵。

    吕大临明白了,在这些人背后的房间里,应当是屈勇杰本人。

    吕大临翻身下马,向前走了两步,立即便有两名亲卫tǐng身上前,一左一右地握着铁盾站在两侧卫护。

    吕大临大声道:“屈勇杰将军,定州麾下,吕大临求见。”屋内寂静无声。

    吕大临又高声呼叫了一遍,屋内仍然没有应声。

    吕大临略略沉寂片刻,心中已经明白,屈勇杰已经不在了,他和裘志一样,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自己了结,为他们尽忠一生的大楚殉葬。心中不由略略有些遗憾,虽然彼此为敌,但这样的敌人终究是让人尊敬的。

    目光从紧闭的大门之上收回,看向门前的那些屈勇杰的亲兵,吕大临大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屈勇杰将军应当已经不在了,那么,勇士们,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在作无谓的牺牲,我,定州大将军吕大临,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我们将给予屈勇杰将军与他身份相适合的礼遇,我们会尊重他的遗体,并为他举行盛大的安葬仪式。忠臣与勇士,在任何时候都是受人尊敬的。”

    “而你们,作为在最后关头还紧握着手里武器的勇士们,我们亦不会为难你们,你们的生命安全将得到保证,同时,我愿意给予你们一个特囘权,你们可以自囘由选择你们的出路,呆在战俘营直至战争结束,抑或返回洛阳再与我们作战,为你们的主人复仇,我都应允。”

    随着吕大临铿锵有力的声音,对面眼神坚定的士兵们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放下武器吧,勇士们,你们已经得到了定州军队的尊重。”吕大临向前跨出一步,“如果你们愿意,我现在要去拜祭屈勇杰大将军。”

    说完这句话,吕大临又向前跨出一步。

    场内气氛异常凝重,钱多悄悄地作了一个手势,人群之中,猛虎营士兵悄悄地在人群之后拉开了一品弓,如果对面的敌人稍有异动,他便会下令放箭,事关大将军的安全,他的心可就不会那么软了。

    “我们相信你!”一名军官低低地开口了,“弟兄们,放下武器,让开道路,吕将军,如果你们言而无信,我们就算身化厉鬼,也会在夜里找你来索命。”

    吕大临微微一笑,“我身为定州五位大将之一,岂会言而无信。”

    当的一声,这名军官手中的兵器掉到了地上,随着他的佩刀落地,这百多名士兵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兵器,猛虎营士兵立即冲了上去,两个招呼一个,半架半扶地将他们拖到一边。

    吕大临,田丰,关兴龙跨进了房囘中,钱多推着陈泽岳也随后走了进去。

    屈勇杰盘坐在chuáng上,盔甲整齐,一丝不芶,佩刀横在双膝之上,两手交叉,放在小腹之上,双眼紧闭,脸上尽是平静之sè。

    在他坐着的chuáng前,另一名将军血溅三尺,躺倒在地,直至倒下,他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他的佩刀。

    吕大临缓缓摇头,再摇头。整整自己的衣冠,恭敬地向着屈勇杰深深地鞠了一躬,站起来,再看了一眼chuáng上的屈勇杰,转身走了出去。

    田丰,关兴龙,陈泽岳都一一上前鞠了一躬,默默离去。

    钱多推着陈泽岳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屈勇杰的遗体,叹道:“虽然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大傻囘瓜,但说实在,我还真是tǐng佩服你的。一路走好,下辈子跟老钱做战友吧,别给天启卖命了。”

    “来人,去找一副上好的棺材来装敛屈勇杰将军!”外面,传来吕大临的声音。

    六月初六,樊城破,大楚最后一支精锐的机动囘兵力全军覆灭,二十万大军自屈勇杰,周同以下共有二十八将军阵亡,八万军队战死沙场,三万人溃散不知下落,九万余人被俘。定州军吕大临田丰集团,关兴龙集团,陈泽岳集团**近三十万大军,逼近洛阳城百里之外。定州铁骑纵横于广阔的平原之上,切断了洛阳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横亘在大地之上的庞大的洛阳城池,完完全全成了——座孤城。

    与此同时,定州向大楚其它尚未臣服的各州发出最后通碟,在七月一日之前,尚未易帜向定州表示臣服的各州,将被定州视为敌对势力,将会毫不留情地发兵摧毁,在定州的强势压力之下,这些地方纷纷向定州派出使臣,表示臣服。

    八月初,在定州五军都督府的命令之下,这些臣他的势力派出各自的军队,组成了一支十万人的军队,自备粮草,赶到洛阳城下,共同参与对洛阳的围城之战,这些军队抵达洛阳之后,旋即被分散安置到围城的定州五大集团军之中。这也使围攻洛阳的军队达到了五十余万人。

    大战一触即发。

    李清自定州启程赴洛阳,准备亲自指挥对洛阳的最后一战,而定州监察院清风,却在这个时候,自眠州出发,准备返回定州。(未完待续!。

第九百八十五章:交待(上)

    第九百八十五章:jiāo待(上)

    一弯弦月高挂夜空,朦胧的月光倾洒下来,伴随着阵阵微风,空中的夜茑和着草从之中的虫蚁鸣叫,与车轮向前滚动的声音,hún和成一支小夜曲。e^看一百余名黑衣监察院特勤卫护着一辆马车,在宽阔的驰道之上向前奔行。前面不远处就是奇霞关了,已经深入到了定放控制的核心区域,这让负责卫护工作的韩勇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百多人保护着清风这样重要的人物返回定州,在这个兵荒马luàn的年节着实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依稀已可以看到奇霞关雄伟城楼之上的灯光,韩勇回头看了一眼骑兵队伍之中的那辆黑sè的马车,心中充满了不解的疑huò。

    这个时候,清风院长为什么要选择返回定州呢?

    “小姐,眼见便要灭掉洛阳政权了,您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回去呢?”车厢内,夏雪也是不解地问道:“大军入洛阳,这个时候正是胜利者们最为荣光的时候,难道您不愿意与主公一齐站在洛阳的城楼之上,接受数十万士兵的欢呼吗?”

    清风收回撩着窗帘的手,拢拢散落的发丝,“那时的荣光是属于将军一个人的,我站在旁边算什么?而且,我以什么身份站在将军的身边?”

    秋萍低声咕囔道:“小姐,无论以那个身份,您都是有资格站在主公身边的。”

    清风凄凄一笑,“无论以那个身份,我都是见不得光的。只要能站在角落里,止睹着将军登上最高处,接受万众的欢呼,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只可惜,如果那个时候,我还在洛阳的话,不仅会让将军为难,也会让诸多大将们心中不快的,毕竟,这场战争他们才是最大的功臣,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回到定州去,在那里,默默地祝福将军。”

    “小姐,您为什么要这么苦自己?”夏雪咬着牙,道:“眼下,安民公子外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怕有温老夫人出面也无济于事,只需看到王启年将军正在定州筹备相应事宜,便全都明白了,如果仅是安民公子出外,那里用得着王将军这样的人物随行?”

    清风点点头,“是,安民出外已是无可避免了。这里面涉及到将军为以后的朝政布局,其影响必然极为深远,其实安民出外只是一个信号,恐怕不久之后,还会有人被派驻到海外去的,这只是第一步而已,这些事情,你们不懂,便是我,有时候也是想不透,将军到底想做些什么。”

    两根手指头róu着太阳xùe,“将军到底想做什么呢?为什么将军在一力限制宗族的权力,但凡背后有较大势力的子嗣肯定都是逃不过这一结局的,不仅仅是安民,恐怕接下来便会轮到济世了。”

    秋萍骇然道:“难道主公是在为世民抑或是泽民将来铺路,安民背后有您,有李氏宗族,实力最为强大,因此第一个便被排除在外,济世背后有大楚降臣,而且眼下看来,大楚降臣会愈来愈多,所以第二个便会是济世。”

    “眼下看来的确是这样的,但我有一点一直不明白,一个新王朝崛起后,无不是加强皇族势力,以稳固统治,将军却反其道而行之,不停地削弱李氏宗族,反而不停地加强内阁权力,眼下,像许云峰,付正清等人便以一地知州身份兼领内阁使臣,过山风亦以五军都督府身份入内阁,看这个架势,内阁之中只怕还会扩张,相权愈重,便会无形之中削弱皇权,将军在时,尚可镇得住这些大臣,可将军如果一直施行这样的政策,在将军百年之后,这数十年来形成的政策惯xìng仍会持续下去,将来的继位者可就麻烦了,将军英明过人,为什么会看不到这一点呢,抑或是将军有意为之?”

    清风自言自语地道。

    夏雪忽然道:“小姐,不若我们将念清公子接回来,安民济世都外出了,念清只要一回来,以主公与你的情意,念清公子倒是最有可能的。”

    “闭嘴!”清风脸sè一变,“夏雪,秋萍,你们两个给我记好了,念清这件事情,永远给我烂在肚子里,万万不要有丝毫的泄lù,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将来会卷入这场大是非之中,如果让李氏宗族知道,他们在安民那里失败了,便会将主意打到念清身上去,以念清为契机,联合那些跟着我的人,这会让念清死无葬身之地的。”

    “怎么会?”夏雪低声道:“念清公子是主公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呢!”

    清风瞪了她一眼,道:“皇家无亲情,如果念清的出现危及到了将军想要施行的政策,念清只怕也会落得与安民一样的下场,室韦虽远,但好歹还在这片大陆之上。便让念清呆在室韦,平平静静地过一生,有王琦在那里照应他,他亦不会受什么苦楚。”

    “是,小姐!”两人低声应道。

    “如果有可能的话,等将军登上大位以后,我也准备悄悄离去,到室韦寻一深山大泽隐居起来呢!”清风幽幽地道。

    “小姐,这恐怕是不大可能的,主公怎么可能放您离去?”夏雪道。

    清风苦涩地一笑,是呀,怎么可能?

    “小姐,前面就是奇霞关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守将,让他们提前作好准备,以便让小姐抵达之后,便可以尽早休息。”车外,传来韩勇的声音。

    “嗯!可曾嘱付他们不要大张旗鼓,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放心吧,小姐,我嘱付过了。”

    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抵达奇霞关城mén,城mén之处灯火通明,一人负手立于城mén处,骑在马上的韩勇看得真切,不由吃了一惊,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李武将军,怎么是你,你怎么在奇霞关?”

    李武笑着迎了上来,低声道:“主公也在今天抵达了奇霞关,明天启程前往洛阳,听说清风小姐回来了,主公让我前来迎接。”

    “原来是这样!”韩勇点点头。领着李武,向着马车走去。

    “临来之前,我去瞧了韩老爷子,老爷子好多啦,已经拄着拐棍在院子里溜达了,不过要完全恢复,起码还得半年时间。”李武道。

    “多谢李将军挂怀!”韩勇抱拳道:“老爹这一次可亏大了,袁方这狗贼恁地厉害。”

    “那是,在我们定州,过去能与袁方正面放对的也只有钟静,可惜了的!”李武摇摇头,两人走到马车前,李武抱拳道:“李武见过小姐。”

    清风掀开窗帘,“将军到了奇霞关?”

    “是,主公让我来迎接小姐。”

    清风点点头,放下窗帘,对夏雪与秋萍道:“你们两人和韩勇先去吧,安顿下来,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

    “是,小姐!”两人钻出马车,与韩勇站在一起,李武冲三人点点头,自行跃上车辕,一抖缰绳,架着马车离去,随着李武过来的李清亲卫随即跟着离去。

    李清正在房中看着洛阳送来的军报,每天,都有络驿不绝的信使将前线的情况送到他的案头,使他对洛阳前线的情况了如指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他抵达洛阳之时,便是定州军围攻洛阳的开始。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亲卫们的行礼声,李清知道是李武接来了清风,他站了起来,走到mén口拉开房mén,看着迎面走来的清风,微笑着迎了上去。

    李武随即站住,任由清风一人迎向李清。

    “你怎么就回来了呢?”李清丝毫不避讳地拉起清风有些冰凉的小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清风,“离开定州了晃又是半年了,你可是又瘦了,这可不行啊,你身子本来就弱,这样长年累月地在战场之上奔bō,危险不说,单是这份劳累,你便吃不消。”

    清风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比起在前线作战的将士,我可差远了。再说了,这些年一直修练着钟静当初教给我的一些吐呐功夫,身体已经强健多了。”

    “虽说如此,你也不能大意。”伸手揽了清风香肩,两人向着房内走去:“这一次回去后,便好好地休养一番,宝儿已经搬出桃园小筑了。”

    清风微微一笑,“回去也有一番好忙的,将军既然已经定下了定州作为将来的都城,那么总得在您回来之前,将定州城好好地梳理一番。”

    “这些事情jiāo给纪思尘去做,不要总是这么劳心劳力的。”扶着清风坐下,李清笑道。“茗烟嫁给了桓熙,你很意外吧?”

    “是有些意外,不过茗烟亦是一个可怜人,后半辈子子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桓神医照顾,也未尝不是她的福分。”清风低声道,忽地侧过头去,眼圈一红,泫然yù泣。

    李清也不由一阵默然,知道茗烟的事情必然勾起清风的伤心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桃园小筑里,你常住的那幢房子周围那些合欢huā树都结了苞了!”李清道:“还过得一段时间,便可以看到他们怒放了。我这一去,恐怕又是数月时间,可惜不能与你共赏了!”合欢huā于他与清风而言,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的。

    清风低头沉默半晌,忽地站起来,走到李清面前,屈膝跪倒在地,“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第九百八十六章:交待(下)

    李清一怔,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清风,心里已是隐约知道清风要说得是什么事,不由沉默下来。“将军,从崇县开始,我们一路走来,云汐没有求过您什么事,但今天,我要求你。不要将安民放逐到海外去。”清风仰起头,看着李清,道。

    “这一次回到定州之后,我会将监察院所有的事务交给茗烟与纪思尘,我已经想好了,军情调查司便交给茗烟主管,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管理这个部门,而其它诸如安保,内勤,外勤等则交给纪思尘,将监察院仍旧一分为二。这样,就会以后监察院院长的继任者权力作出限制,而我,将会抽身引退,我会选择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去隐居,从此不在踏入红尘一步。”

    李清眉毛一挑,眼里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又压制下来,“云汐,你为云容和安民已经牺牲得太多,现在云容已经长大了,做事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你其实不用为她想太多。”

    清风苦笑,“我这个妹妹少不更事,将军,我也知道,她现在与我渐行渐远,但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已经习惯了将她放在我的羽翼之下,那怕她做了再多的错事,对我如何的不满,我已经习惯了照顾她。将军,只要您不放逐安民,我会劝云容从此安分守己,让安民做一个太平王爷即可,至于李氏宗族那边,我会去与他们做一个了断,让他们彻底断了利用安民的心思。”

    李清看着清风,森然道:“云汐,你为了云容和安民。连我也要放弃是吗?你刚刚说要隐居世外,永不涉足红尘?是这个意思吗?”

    清风自失地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那一轮上弦月,半晌,回过头来,看着李清道:“将军,我算什么?我曾经拥有过你吗?既然从未曾拥有,又何来放弃?”

    李清不由语塞。半晌才恼火地道:“那是你不想拥有,云汐。你从来不曾去争过,我知道,你是为了云容,不是吗?”

    清风缓缓摇头。“当年在威远候府,温夫人来劝我,对我说,即便你娶了倾城,她也会让你纳我为妾,我对她说,如果不能全部拥有。我情愿不要。而你,注定不可能为我所全部拥有,所以我情愿永远沉沦在黑暗之中,在黑暗之中注视着你。便足够了,如今,你已经快要达到人生的最高峰,我的使命便也终结了。将军,当你登上皇位之后,难道还要偷偷mōmō地来桃园小筑找我,还是我趁着月黑夜风高时进皇宫找你,将军。这太可笑了。所以,退隐是我唯一的选择。”

    李清烦燥地在房里转了几个圈子。“我知道,名份。云汐,你给我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份,让你明正言顺地呆在我的身边。你知道,我喜欢你,如果说她们在我心中也有位置的话,那你,则是占有最大部分的那一个。”

    “以我的身份,将军你怎么可能给予我名份?我是谁,我是清风,是监察院院长,在定州黑暗势力的掌舵者,我手里掌握的力量足以捍动定州的根基,依附我成长起来的势力遍布定州辖下各个角落,只要我还存在,那就是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帜,这些势力就有支撑点,只有我不在了,这些人才会群龙无首,才会被逐渐分化瓦解。将军,你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即便你因为喜欢我而刻意地自欺欺人,但路一鸣,燕南飞他们岂会坐视?各位大将军岂会坐视?我如果不退,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你的身边,那在将来的某一个时间,必定会与他们正面交锋。将军您从来都不是一个独断专行,薄情寡意之人,到时候必然是左右为难,而我真到了那个时候,为了自保,对这些人也必然不会手下留情,所以到了最后,不论是他们胜还是我胜,对于将军你的大业都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与其到了那个时候面对这种状况,我为什么不及早抽身而退呢?”

    李清怔了半响,“云汐,你考虑事情总是往最坏的那方面去想,为什么不想想另外一种结局呢?”

    清风苦笑,“也许是我在黑暗世界里呆得太久,心里有些yīn暗吧,我总是在事先考虑最坏的结果,然后想办法去避免这种最坏结果的出现。将军,其实你知道在我身后所隐藏着的巨大力量,不然,您为什么要放逐安民?”

    李清挥挥手,“好了,云汐,你去与留的问题,我们暂时不谈,好不好,先放一放,我相信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至于你所说的放逐安民的事情,却不是因为你,这一点你却是猜错了。其实这也算不得放逐,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姑且就当是放逐吧,让安民去海外,将来我还会让济世也去,这只是为了我一个更宏大的构思,因为我想建立一个长治久安,李氏皇朝永远不灭的帝国。”

    “长治久安,永世不灭?”清风震惊地回过头来,“将军,这怎么可能?你即便是再英明神武,也不可能保证后世子孙能永保李氏王朝,纵观史书,没有那一个王朝最后不倒下的,这是铁律,一个王朝存在的时间越长,他所积累的社会矛盾便会越深,越烈,一旦暴发,烈火便会将旧的势力焚烧殆尽,新的势力在血与火之中再一次成长,重新完成一个轮回,没有认能做到长治久安,永世不倒。”

    “所以我想做到,因为我是与众不同的。”李清微笑着道:“我知道,是有办法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要我能坚持做下去,穷我这一生的力量,将这种政治制度固定下来,让他深入人心,云汐,我今年虚岁三十,即便只能活到七十岁,我也有四十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一件事情,我用了十年时间颠覆了大楚,然后用四十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一伟业,颠伏大楚轻尔易举,后世为说我英明神武,但做成了这一件大事,我才会真正的永垂青史。”

    “云汐,你才能卓绝,如果你肯助我,我将事半而功倍。”

    “将军,你想做什么?削弱皇族势力,放逐安民,济世,都是在为这一件事情做准备么?”清风喃喃地道。

    “当然!”李清大声道:“大楚已经是强弩之末,苟颜残喘而已,现在他们已经引不起我的兴趣,我现在唯一想着的事情便是构架一种全新的政治制度才稳固李氏王朝。”

    “安民背后有李氏宗族,当然这是霁月的功劳,你这个妹妹呀,算了,不说她了。除了李氏宗族,也还有你,正如你所说,即便你去了,你隐居了,依附于你的这些势力会投向谁,毫无疑问,他们会投靠霁月,会投靠安民,可是霁月没有你这份能耐,她控制不住这些人,相反,她会被这些人推着大步向着危险的悬崖走去,所以,我要釜底抽薪,将安民派到海外去。”

    “而济世,同样也是这种道理,现在济世看着处于弱势,但将来一统天下之后,归附的旧大楚势力不容小觑,这些百年豪门底蕴深厚,根本不可能连根拔起,而且他们这些豪门大阀一个个都识时务得很,他们投降了,你们归附了,新的王朝能随便动他们吗,那岂不是失信于天下?而有着倾城血脉的济世毫无疑问便会成为他们的旗帜。”

    “所以,无论是以安民为首的新起势力,还是以济世为首的旧有势力,只要安民或者济世之中的任何一个当朝,便会为这些人所裹协,所推动,而让李氏王朝一步步走向大楚的老路,或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二百年,三百年,李氏王朝便会如现今的大楚一般,有一个或者多个的张清王清崛起,将其推翻,你所说的历史铁律,根基便在于此。”

    “将军,这么说,您现在已属意于宝儿的儿子世民了!”清风道:“她无根无绊,现在亦无人看好他,在济世与安民走后,许多人甚至于会去巴结泽民,而其实你已经选定了接班人,是吗?”

    “将来的事情,现在怎么说得准?”李清笑道:“只不过从现在看,世民的大一些。”

    “您到底想要设计一个什么样的制度?说到现在,我还是有些mí糊?”清风摇头道。“如果没有了安民或者济世,那些人还是会寻找一个新的投资者,世民与泽民不见得便会一直这样下去,会有极多的yòuhuò摆在他们面前。”

    “如果他们这样做了,那么我想海外也会有一片新的地方在等着他们!”李清森然道:“我李清还年轻得很,将来还会有儿子!”

    清风震惊地看着李清。半晌,才道:“将军您到底想做什么?”

    “你应该已经看到了,现在我就在做。”

    “扩大相权,限制皇权?”清风试探地道。

    李清大笑,拍手道:“你果然聪明,正是如此,在我的设想当中,将来的政治制度,是皇权高高在上,是国家的象征,是国家的领袖,但他没有实际上的权利,治理控制这个国家的将是内阁。”

    “那您怎么避免相权独大?相权独大会造成首尾颠倒,如果将来的首辅想要造反,岂不轻而易举?”

    李清冷冷一笑,“所以现在我在不遗余力地扩展内阁,内阁首辅是最大,但其它的内阁大臣手中各自握有一部分权利,由他们来牵制首辅并且互相牵制,皇帝,将是一个仲裁者,云汐,我具体的设想是这样的……”

    李清兴致勃勃地将清风牵到书案边,从案上抽出厚厚的一叠稿纸。!。

第九百八十七章:回家

    朝阳升起,整个奇霞关沐浴在金sè的阳米之下的时候,百余名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驶向定州,而在关塞的另一侧,三千余名骑兵则护送着李清奔向洛阳。

    清风坐在马车之上,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神情也是时而惊喜,时而mí茫,夏雪与秋萍两人看着清风,面面相觑,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一向成竹在xiōng的小姐如此困huò不解?

    清风的确想不到在李清的构画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李清的这套制度当真成功的话,那么昔日手掌臣民生死的皇帝将成为一个象征,说得更彻底一些,那就是一个摆设,如果洛阳太极殿里的那把椅子真得是这样的话,还会有那么多的人去争吗?

    博览群书,熟知历史的清风从来没有看到过或者听到过这种前所未有的制度,难怪将军要如此削弱皇族的力量,如将拥有极大潜势力的安民和济世赶到海外去,因为将来的皇帝如果手中有足够的力量的话,那么必然是不甘心于这种仅仅作为一个图章的作用的。那或许便又是一场血腥的争斗,将军提前将他们赶到海外去,并派去自己的心腹大将看着他们,就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啊。

    一连几天的路程之中,清风都是陷入在这种沉思之中,既然将军已经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了,那么自己便要好好地思谋一下,这套制度中有什么缺陷,需要自己来补充些什么?也许,将来的监察院需要改变自己的职能了,相权急剧的扩大,需要一个足够强在的监察机构对他们进行监督,但问题是,如果监察院的权力太大,谁又能控制监察院呢?

    清风陷入了两难之间。

    不知不觉之间,车队已经进入了定州城郊区,桃园小筑已是遥遥在望了,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韩勇立即策马迎了上去。车队也旋即停了下来,奔来的骑士与韩勇低语了几句,韩勇转身奔到马车旁,低声道:“小姐,霁月夫人知道您今天回来了,所以带着安民公子去桃园小筑在等您呢。”

    清风一怔,‘将军不是不允许他出王府么?”

    “温老夫人发了话,这条禁令已经取消了。”韩勇低声道。

    “小姐,霁月夫人在桃园小筑已经等了数个时辰了。”

    清风沉吟片刻,“走吧,我们不回桃园小筑了,去城内,去监察院。”

    “小姐?”韩勇一呆。

    “走!”清风放下窗帘,闭目不语。

    车队立即转向,向着定州城内走去。

    定州这些年来节节胜利,到现在为止,已经控制了几乎除洛阳以外的所有原大楚土地,已经成为了整个大陆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这也让这个城市的人口急剧增加,在经过第二次扩建之后,现在又开始了第三次的城市外扩,沿着原先的城墙外围,一个个新的街区被规划出来,在骆道明的主持之下,定州利用土地出售,赚得了大把大把的银钱,现在的定州土地,比起数年之间,已经翻了数十倍之多。特别是在李清决定以后的都城将定于定州,而不是在洛阳的时候,这里的土地价格又出现了新一轮的狂涨。

    清风的车队几乎是在一片片的工地之中穿行,这也让所有的特勤们紧张起来,手按着腰刀,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韩勇紧紧地贴着马车,车队的速度极快。

    窗帘被轻轻地拉开一条小缝,透过这条缝隙,清风看着宛如大工地一般的定州城外围,眼中闪烁着光芒,“你们知道吗?十年前的定州是什么模样吗?”清风轻轻地问身边的夏雪与秋萍。

    两人都是摇头,他们进入监察院的时间较晚,对于十年前的定州,委实没有任何的映象。

    “十年前的定州,民生凋蔽,蛮族骑兵经常突袭而来,用一日三惊来形容也不为过。我的命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清风道。

    “小姐,关上窗户吧,这外面人太多,鱼龙混杂,小心有心怀不轨之徒混在里头,我们这样太显眼了!”夏雪忽然打断了清风。

    清风微微一笑,缩回了头,夏雪赶紧拉下窗户的挡板,清风知道,夏雪这是不愿间自己提起往事而触动伤疤。但是现在,清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清风了,自从有了念清之后,清风发现自己有了很大的改变,深藏在心中的仇恨在一点点变淡,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种情感。

    念清,已经满周岁了,可是自己却不能去为他举行抓周仪式,不能陪在他的身边。清风靠在板壁之上,闭上了眼睛。

    工地之上,正在拼命劳作的人群都抬起头,看着这一群黑sè的骑士和黑sè的马车,定州本地人都知道,这些黑衣人是那个衙门的,而那辆黑sè的马车是属于谁,道路之上的人群和独轮车自觉地闪开了一条道,避向道路两边。

    “清风!”远处一截筑了一半的墙壁之下,一个瘦削的汉子抬起头,黝黑的皮肤上汗水淋漓,昔日修长光滑的双手已尽是老茧,伸手mō了mō肩头,那里磨破的地方早已结痴,如今也是布满了茧子,看着那辆马车在道路上向前疾驰,他的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虽然一闪即逝,但那种怨毒却是让人触目心惊,也许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低下了头。

    这个人,便是潜来定州城的钟子期,如今的他,是定州城中数不胜数的劳力中的一个这个曾经满腹锦绣,但却手不能提,肩不能驮的书生如今已是大变了模样,晒黑的皮肤,满手的老茧,凌乱的发丝,浑身的泥垢以及散出而出的汗臭,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英俊书生联系起来。除了那双眼睛,仍如以往那般凌厉。

    “要不要动手?”钟子期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周玉手里提着两个空萝筐,蹭到钟子期的身边。钟子期警觉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路中的马车之上,他缓缓地摇头,“不行,机会不大,外面特勤卫护,韩勇功夫不差,在车里,还有两个女人亦是高手,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唯一的机会,一击不中,便再也不会活着离开定州城了,所以,不到有绝对的把握,我是绝不会动手的。”

    “是!”周玉低声道。

    “清风回来了,李清走了,我们肯定是有机会的,周玉,从明天起,你不要来了,你给我死死地盯着清风的踪迹,我不相信我们找不到一点机会。”钟子期咬着牙,道。

    “我明白了!”

    “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你千万不要动手。”

    “我知道了!”

    两人目送着车队逐渐远去,工地之上又开始繁忙起来。

    “开饭了,开饭了!”有工人挑着两个大桶奔来,工人们扔下手中的工具,涌向来人。周玉和钟子期也不例外,两人拿出各自的大碗,从大桶之中舀出一碗粥,又领了一个窝头,一驼咸菜,盘膝坐在满是泥土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清风离开定州城已经大半年了,这大半年之中,定州城也发生了太多的变化,现在的定州城,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聚集在定州城以及城郊的人口已经超过两百万,仅次于立国数百年的大楚的都城洛阳,成为了整个大陆之上第二大城市,而可以预估的未来,他肯定会超越洛阳成为第一大城市。

    大半年未归的清风回到监察院,立即便召开了所有高层的会议,通报前线战况,布置接下来定州城的安保工作,虽说现在定州的敌人已经几乎被消灭殆尽,但总会有潜藏的势力不甘心失败,攻克洛阳之后,李清便将回到定州,登基皇位,清风可不想在这个过程之中出现那怕一点点的意外。

    在监察院中盘桓半日之后,清风又分别去拜访了路一路等内阁大臣,等清风启程回城外的桃园小筑的时候,天sè已经是完全黑了下来。

    “云容还在桃园小筑?”清风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她不明白我的意思?”

    韩勇低声道:“小姐,桃园小筑来报信的人说,霁月夫人说不见到您,就绝不回去。”

    “胡闹!”清风怒斥道。

    “那我们还回去吗?”

    “能不回去吗?她这么闹下去,呆在桃园小筑不去,明天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我一回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呢?走吧,走吧!看看她又想做什么。

    “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躲在城里不回来了呢?”霁月迎了上来,看着清风,道。

    清风在夏雪的服shì之下,解开斗蓬,迎着霁月走上去,“我离开定州城大半年了,堆集了多少重要的公务没有处理,我不先解决这些问题,怎么回来?”

    “姐姐,还有什么事比现在安民的事情更重要?”霁月叫了起来,“王爷要将安民放逐到海外去,去和那些黑不溜秋的野人们在一起生活,你不知道吗?”

    清风盯着霁月,“有很多事情比这件事情重要,将军只是这般说了,安民现在不还好好地呆在你身边吗?你在我这里呆了一整天算什么事情,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看着我们吗?”

    霁月一甩袖子,“我不管,为了安民,我伴么都敢做,姐姐,安民是你的所儿,你便这样旁观不管么,任由我们母子受人欺负?”!。

第九百八十八章: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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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八章:神伤

    清风静静地看着霁月,半晌,才道:“是啊,你什么都敢作,所以你敢背着我去与李氏宗族联络,想以他们为依仗,所以你敢背着我对宝妃腹中的孩子下毒手,以为除掉了这个孩子,安民就会有机会?是不是?”

    “是!”霁月直直地看着清风,“姐姐,我曾经以为你会我和安民安排好一切,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你曾经是那样的爱我们,但你慢慢地变了,你不再管我们了,你甚至开始厌恶我,你不再管我们了,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自己去争,自己去抢。天上永远也不会掉馅饼,不是吗?”

    “我告诉过你,在将军面前,你永远要做到上善若水,不争是争,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清风痛心地看着激动的霁月,“你越是争,就越得不到,你还不明白吗?”

    霁月嘿嘿地笑了起来,“上善若水,不争是争,姐姐,我做不到,你倒是做到了,你从来不在王爷面前争什么,但他却永远对你念念不忘,这就是你的心计么?我明白,我也好,宝儿也好,嫣然也好,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比不上你在王爷心目标中的位置,曾经我以为这是我的巨大的优势,因为你是我的姐姐,不是么?”

    清风感到心口一阵阵的绞痛,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姐姐,你拥有这么大的势力,且不说监察院了,便是在军中,过山风,吕大临,田丰,扬一刀,那个与你没有交情,你只要替我争,替安民争,王爷会不依你吗,敢不依你吗?但你做了吗?李氏宗族找上你,被你直接斥了回去。我一直很疑惑,姐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想啊想,最后我终于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什么?”清风的身影摇摇欲坠。

    “这不是你说的么,上善若水,不争是争,你不争,你在等,等到王爷将来等上大位,等到王爷的位子稳固如山,依你在王爷心目标中的位置,只怕皇后的位子将来没有人可以跟你争吧,那时你再替王爷诞下子嗣,将来那个位子就会是你的儿子,是不是?”霁月大声道。

    卟的一声,清风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月白色的衣裳上溅满了红色的斑点,一阵阵昏眩袭来,清风眼前金星乱冒,勉力扶着桌子,才使自己没有倒下。

    “你给我出去,滚出去!”指着门,清风低声喝道。

    看着清风吐出鲜血,霁月的眼中蓦地出现一丝慌乱,但这一点点慌乱顷刻之间又被亢奋所取代,“姐姐,你被我说中心思了是吧?他们都说你心机深沉,深不可测,凡事谋定而后动,这世上能比得上你的人极少,果然如此,你连你的妹妹都要骗么?”

    “出去!”清风尖叫起来,伸手用力将桌子上的物事拂到桌下,砰砰这声响个不停。

    屋外的夏雪和秋萍冲了进来。

    “赶出去,将她给我赶出去,赶出桃园小筑去!”清风无力地指着霁月,身子摇晃不已。夏雪惊慌地上起扶住清风,秋萍则大步走到霁月面前,眼中露出厌恶之色,“霁月夫人,主离开!”

    霁月一顿足,冲出了门去。

    夏雪将清风扶到床上,侍候着清风躺下,“她疯了,云容疯了!”清风喃喃地道。

    “秋萍,去找大夫来到”夏雪喊道。

    “不用,不要去找!”清风拉住夏雪,道:“院子里有内卫,找大夫的话,今天的事情就瞒不住,迟早会传到将军耳中去,到了那个时候,霁月就真的完了,不要找。我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这个时候了,小姐,您还念着,念着霁月夫人,她那么绝情绝意。”夏雪气愤地道。

    清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习惯照顾她了。不管她怎么任性,我都已经习惯了。”

    喃喃地低语着,清风慢慢地昏睡过去,梦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大,占据了她所有的梦乡。只是那个小小的身影的脸却是那么的模糊不清。

    “妈妈,妈妈!”小小的人影伸出了双手,向着她飞奔而来,清风也跑了起来,迎着那个小人,跑过去,张开双臂,要将他拥在怀里,但好像很近的距离,却又似乎永远也不能接近到他的身边。

    “念清!”清风尖叫着,猛地一挺身坐了起来。

    “小姐,小姐!”守候在床边的夏雪和秋萍两人都是一跃而起。

    清风满头大汗,怔怔地看着两人,半晌才回过神来。刚刚那是一个梦,“什么时候了?”

    “小姐,已经三更了!”夏雪道。

    掀开被窝,清风下了床,“秋萍,却将今天带回来的卷宗拿过来,我把他批阅完。”

    秋萍没有动,“小姐,您太累了,今天又伤了心脉,还是多多休息吧,公务是永远也做不完的。”

    “去拿来吧!”清风挥挥手,“我睡不着,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我才能忘记很多事情。”

    秋萍神色黯然,转身离去。

    遥远的室韦,数匹战马踏过绿草莹莹的草地,越过碧水悠悠的小溪,马蹄踩碎落花,带起溪水,惊起数只野兔,在青草从中狂奔。

    嗖嗖嗖嗖的箭支破空而出,将数只野兔钉死在地上,马上骑士们纵声大笑着,在狂奔的马上俯下身子,大手掠过,连箭带兔子一起抓了起来。

    其中一只野兔的遭遇最为离奇,三支长箭破空而来,竟然是成品字形将它生生地困在了中间,箭支擦着皮毛深深地扎进土里,不等这只兔子缓过神来,一只大手已将他捞了起来,抓住它的长耳朵,高高地举在空中。

    “将军神技!”两名骑士齐声大呼,眼中,脸上竟是佩服之极的神色。

    战马停了下来,马上的王琦提着兔子,哈哈大笑,得意地抖了抖了活着的兔子,甩手扔给一名卫士,“捆好罗,呆会送给念清玩!”

    丁萝纵马奔到王琦面前,嗔怪地道:“都这么大官了,还玩这些把戏?”伸手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王琦,“擦擦汗吧!”

    丁萝原本也是隶属于监察院特种大队的,在整个大队随着王琦被发配到室韦之后,嫁给了王琦。看到将军夫人与将军亲昵,两名卫士的眼神立刻瞄向了远处。

    王琦一笑,“可惜啊,我这箭法也只能射射兔子了,仗是没得打了,前几天的军报你们也看了,主公数十万人马已经将洛阳围困起来,转眼之间,这仗便要打完了。”

    “没有仗打才好呀!”丁萝笑道:“马上便是太平盛世,我们也可以安居乐业了,这么多年的打打杀杀,我都有些厌倦了。”

    王琦却是遗憾地道:“可是对一名军人来说,没有仗打却是最为痛苦的事情,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不想打仗了,以后我便陪着你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打猎游牧,好不好?”

    丁萝微微一笑,“那这山里的野物可就要遭殃了!”

    王琦哈哈大笑,一提马缰,“走吧,咱们赶紧些儿,今儿是念清的周岁生日,要抓周呢,咱可不能迟到了!”

    一个小小的村落依着青山错落有致地分布,小村前一条小溪蜿蜒流过,田陌之间,鸡鸣狗叫之声不绝于耳,田里散布着三三两两的农夫,看到这几骑飞奔而来,脸上都是露出笑容,有老农扛着钉耙,打着赤脚从田里穿越而出,有健妇挑着水桶飞步而来,头发花白的老汉提着柴草捆,牵着哞哞叫着老牛,有老妇人拿着正在缝补的衣裳,一齐向着王琦走来。

    “见过将军!”

    “将军来了啊?”

    “将军来得早!”

    这些形色各异,乍看之下,与一般的人毫无区别的百姓纷纷上前与王琦见礼,而王琦也是笑着一一回应。

    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共有一百八十七人,他们存在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卫护在这里的一个今天刚刚满一岁的小孩,他叫林念清。

    “念清这段时间怎么样?过得还好么?”王琦问道。

    “很好!”牵着老牛的老头笑道:“十天前会讲话了,第一声将军猜他叫得是什么?”

    “念清叫得是什么?”丁萝感兴趣地问道。

    “他喊了一声爸爸,那个时候,正好是丁磊抱着他,将军,夫人你是不知道,林磊当时脸都白了!”老头笑道。

    丁萝也是格格地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也真是的!”

    王琦脸上却没有笑容,“林磊脸白什么,在这个小村子里,他就是念清的父亲,你就是念青的爷爷,幸好村子里没有外人,要是当时有外人在场,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想法?你们都是司里的老人了,掩饰伪装都是上上之选,否则也不会挑你们来这里,怎么这么重大的纰露也看不出来?”

    老头一惊,“是,将军,是我们疏忽了。”

    “老林啊,你们这里一百八十七个人,都要牢牢地记住这一点,在这里,念清的身份就是你的孙子,林磊的儿子,该管的管,该骂得骂,该打得打,你们要像一个真正的父亲,爷爷,我们都是做这一行的,知道任何一点小小的疏忽都会造成致命的影响的。念清可是司长的命根子。”

    “是,我明白了!”

    丁萝看着王琦,“好了,好了,今天是念清周岁的好日子,你就不要板着脸训人了,走吧!我们去看看念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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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九章: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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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九章:乱

    偌大的洛阳城内一片凄惶,这片天子脚下的臣民从来都没有见过到战争,对于战争,只存在于一直以来飞马入京的信使背上背着的信筒,以及朝廷明发的邸报,让他们了解到那里打赢了,那里打输了,那里战死了多少人,又歼灭了多少敌军,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洛阳有朝一日也会被兵临臣下。

    洛阳是大楚数百年来的都城,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事,但该做的工作却也没有拉下,比方说粮食的储备,洛阳城内,有十数个大粮仓,这些粮仓每年都会查验一次,以保证库里的粮食是法装满的,出去多少陈粮,便要补进多少新粮,粗略估计,这十数个大粮仓中的储粮便有上千万石。

    所以说,洛阳虽然被围城,但其实并不缺粮。如果算上洛阳的那些粮商米铺屯集的粮食,即便定州围城,依靠着洛阳丰富的储粮,以及战时强力的分配制度,洛阳可以顶上个一两年也没问题。

    但问题是,洛阳的百姓不清楚,他们不像定州这样的边城,老百姓视打仗为家常便饭,家里都有储粮,洛阳的绝大多数百姓都是吃多少买多少,很少有在家里存粮的习惯,现在陡然大兵围城,老百姓们蓦地发现,粮食成了最为珍贵的东西,几乎在一夜之间,粮店米铺外面便排起了长龙,清晨打开门板准备营业的粮店伙计们看到长龙般的队伍,登时都傻了。

    洛阳暴发了抢购粮食的**,粮价一日之间,便翻了近十倍,粮价愈高,抢粮的人便愈多,谁都不知道,到了明天,自己还买不买得起粮,甚至是,还有没有粮可卖?

    漫延全城的抢粮风潮虽然迅速地引起洛阳当局的注意,并采取了多项措施来遏阻,但却于事无补,最终还是由军队出面,强行驱散,捕捉了大批百姓,才得以平息,但恐慌的种子却已经种了下去,潜藏在洛阳城中的定州监察院密谍也是趁机大肆活动,造谣生事,整个洛阳城人心惶惶,风雨飘扬。

    洛阳的百姓也好,官员也好,军队也好,都是处在一种担惊受怕的情绪之中,定州大股军队已经抵达洛阳数十里的郊外,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

    在这种负面情绪笼罩着的洛阳城中,却有一个品阶不低的官员心中是乐开了花,他就是定州监察院隐藏在洛阳朝堂之中的最高谍报人员,谢科,如今官居洛阳工部侍郎一职。

    躺要摇椅之上,翘着二郎腿,喝着冰镇的酸梅汤,哼着小调,谢科的兴致极高,八年了,他到洛阳已经八年了,从被清风院长派到洛阳,已整整过去八年,从一个小小的芝麻官爬到正四品的位置之上,有时候谢科自己想来也觉得可笑,这八年来,无数的情报通过自己的手流向定州,可自己每年在洛阳吏部的考核之中还是上上的考评。

    不过这一切总算是要结束了,虽然在洛阳官越做越大,但这八年来,自己却没有真正地睡过一个好觉,经常会在半夜被恶梦惊醒,梦到自己被职方司的人破门而入,拖到了阴森的地牢之中大刑伺候,谢科自己就干过这个,知道只要进了那个门,就算你是铁齿钢牙,也能将你练成绕指柔,不过这种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等到主公攻克洛阳,自己就可以回到定州老家去,那时候,自己一定要关起门来好好地睡上几天。

    大门上的铜环被啪啪的敲响,谢科一挺身坐了起来,门口值房里,西门庆走了过去,透过门上的小窗子看了外面一眼,眼中立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哗啦一声拉开了门。

    外面的人一闪身走了进来,看那身装束,却是洛阳巡捕司里的一个差役。西门庆关上了门,一个虎跳,将那个差役拥进了怀里,“老大,你终于回来啦!”

    来人却是暴光之后出走洛阳的胡东,伸手拉下头上的帽子,拍拍西门庆的肩,看着谢科,笑道:“我回来了,怎么,不欢迎么?”

    谢科跳了起来,“老天,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这洛阳可是全城戒严了?”

    胡东大笑着走了过来,与张开双臂的谢科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洛阳城这么大一个城市,那里不是漏洞,像我这样在洛阳混了多年的黑恶势力自然知道从那里进来。小事一桩而已!”

    “欢迎你回到洛阳!”谢科后退一步,“你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我们又有大活儿干了?”

    “当然!”胡东咧嘴一笑,“走,屋里谈!”

    几个回到房中,谢科问道:“这一次和你潜进来的一共有多少人?”

    “不多,二十几个,不过都是搞破坏的好手。是从调查司里精选出来的。你这里呢?这两年弄出什么名堂来没有?”

    “我主要是发展一些低级官员,他们搞搞情报可以,但让他们去搞破坏,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谢科笑道:“行动这一块一直是西门庆在主持,他比较清楚。”

    摸着脸上的疤痕,西门庆咧开大嘴,笑道:“上一次我们元气大伤,帮里的人手被抓得抓,杀得杀,不过后来我又联系上了一批老弟兄,这两年来,我们四处活动,有不少人又加入了进来,现在,我能拿得出手的,做事比较干练的人手有百十来人吧!”

    “够了!”胡东挥挥手,“人贵精不贵多,西门,你挑几十个特别能干的,与我们一起行动,剩下的暂时不动。”

    “干什么?”谢科道。

    胡东嘿嘿一笑,“这还得你这位工部侍郎大人相助啊!我们这一次主要的目标是洛阳的仓贮,干掉他们的粮仓,我要这些地方的详细位置图以及内里的构造,这些大仓都是你们工部建造的,每年你们也还要检查,应当有这些地方的图纸吧!”

    “这个没有问题!”谢科道:“只是洛阳有十数个大仓,你这点人手,能同时干几个?你要知道,你只有一次动手的机会,他们不会让你有二次下手的机会的。”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大的洛阳仓!”胡东摸着胡子,道:“这个仓里储藏了上百万石的粮食,干掉他,不只是让敌人粮食紧张而已,最重要的是造成洛阳的恐慌。”

    谢东点点头,“就要我做这一点事?”

    “当然不!”胡东道:“院长让我告诉你,想尽办法弄到洛阳的城防图,还有一件事,去年我们的神威大炮的建造方法被袁方偷走了,你想想法子探一探,看看他们仿制出来了没有,如果仿制出来了,造出来多少,射程和威力等,你最好做一个评估。”

    “我明白了,我尽力而为!”谢科道。

    “可不能尽力而为而已。”胡东道:“老谢,院长发了话,你就得办到,不要忘了,上一次的事你着实上院长很是恼火,这是一个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其实院长挺看重你的,我敢打赌,你办好了这一次的事情,将来回到定州,监察院副院长的位子跑不了你的,这可比你这鸟工部侍郎的位子带劲多了。”

    谢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等做完了这些事情,我们便先安静下来,然后尽全力去策反洛阳的军官,主要是那些职位不高,但又身处重要位置的中下级官员,现在洛阳人心浮动,我相信有不少的军官不会再死心塌地的为洛阳效力了,只要有机会抓住一棵救命的稻草,他们中的有些人便不会放过。策反他们,在将来攻城的某个重要时刻,可以让他们发挥重要作用。”

    “这个倒非常重要,洛阳城高坚固,如果硬打的话,恐怕一时三刻还真拿不下来。”谢科道。

    “这倒不一定,你是不知道啊,现在我们的神威大炮有多少?到时候,成百上千门大炮一字排开,轰隆隆炸他几天,看这城墙垮不垮,我们做这些事,只是想尽量减少士兵的伤亡而已,告诉你,主公马上就要亲临洛阳,指挥作战了,等主公一到,大战便会开始。”

    “主公什么时候到?”

    “九月,所以,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胡东道。“一个月,要将这些事都做完,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明白了,你们先准备动手的东西,不出十天,我便将你要的东西给你拿来。”

    十天过后,工部侍郎谢科大人带队巡视洛阳各大仓库,谁都没有注意到,谢大人在巡视完毕,满意地离开其中洛阳仓的时候,他随行的一大票人手中已经少了两人。

    三更时份,两个幽灵般的人影出现在洛阳仓内,四处打量一番之后,两人潜行到一处偏门,守卫在门口的四名士兵靠在墙边昏昏欲睡,两人手中黑色的短匕挥动,轻而易举地将四名守卫杀死,尸体拖到了阴暗之处,然后轻轻地拉开了这道并不显眼的偏门,早已候在门外的人一个个鱼贯而入。

    “大家小心了,你们手里的东西是监察院刚刚弄出来的新东西,叫猛火油,一旦点燃,水浇不息,风吹不灭,如果不小心弄到你自己身上,你们自己知道后果,将猛火油淋到仓里,点燃,然后便各自跑路吧,如果能活着跑出去,便去集合地点等待其他人,如果跑不了,那就自己了断,免得落在对方手里受那无尽的苦楚,都明白了么?”

    “明白了!”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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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退

    谢科站在自家楼房的晒台之上,注视着洛阳仓方向,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了。大约四更时分,一团火光猛地在他的眼中升起,映亮了他的双眸,短短的时间内,这不大的火光迅速便漫延成了冲天大火,熊熊火焰直上云宵。

    谢科郎声大笑,转身走回屋内,“老谢头,来,我们爷俩好好地喝上几杯!”在他房间里,早已摆好了几碟菜肴,一壶美酒。

    天sè快亮的时候,胡东与西门庆越墙而入,两人身上都是落满了黑sè的烟灰,脸上也糊得黑一道,白一道,乍一看到两人的模样,谢东兀是吓了一跳。

    “一切都还顺利?”谢科替二人各倒了一杯酒。

    “还好,折了十几个弟兄,不过洛阳仓他们也救不回来了!”胡东笑道。

    “洛阳仓不远处就有专门的水龙队,就是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火灾,你们是怎么在短时间内燃成了那么大的火的?”谢科有些疑huò地问道。

    “这就是我们这一次潜伏进来时带来的一批厉害物事!”胡东道:“这是第一兵工厂弄出来的新东西,你也知道,但凡兵工厂弄出一个新物件,第一个试用的总是我们监察院,这玩意儿叫猛火油,只要燃起来,水是根本扑不灭的,除非是用沙子或者土,将其完全覆盖住,洛阳仓边上的水龙队哪里知道?更何况西门在那个水龙队里还有人。悄悄地将其中一个水龙里的水换成了这种猛火油,哇呀呀,这加了料的家伙一喷出去,火焰腾地一声,直冲云宵啊,老谢,你是没有看到当时在那里救火的人的表情啊,哈哈哈!”胡东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笑声,却仍是忍不住。

    “原来兵工厂又能弄出了新物件!”谢科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定放在军事用品上推阵出新,每隔个一两年,要是没有新东西出来,他倒是要奇怪了。

    “洛阳仓一烧,一下子就去了上百万石的粮食,这个损失洛阳更是承受不起的,你们接下来便在我这里好好地躲着吧。想必袁小三会挖地三尺找你们的。”

    “袁小三可不是袁方,我才不**他呢!”胡东不屑地道。

    “不要大意了,袁小三跟着袁方这么多年,总还是学了几手的,老胡啊,眼见着便要胜利了,我可不想你在胜利的前夜呜呼哀哉了!”

    “我呸呀。你个乌鸦嘴。行了,行了,我便窝几天,对了,我让你找的那些有可能倒戈的中下级军官有了眉目没有,休息几天,我便来做这事儿!”

    谢科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都在这上面了,姓名。住址,家庭情况,个人喜好,一应俱全!”

    “这么多?”看着纸上写着的密密麻麻的人名,胡东不由讶然。

    “洛阳城中现在约有近三十万军队,这很多么?不多,我这只是列举了其中对我们可能有用的一批人。眼见着大楚大势已去,为自己找一条后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惜啊,没有高级将领,如果能找着这样一个人。那就事半功倍了。”

    胡东沉吟道:“有一个人,你以后不妨关注一下。”

    “谁?”谢科问道。

    “现在还在阳泉的占得功。”胡东道:“院长离开前线回定州以前。曾命人收集过现在正在丰台与阳泉与我军对垒的郭奉先与占得功,郭奉先就不要想了,是个死脑筋,但占得功脑子却活络得很,这样的人,级别低了的人无法靠拢,也只有你将来会有机会接触到他,但你要冒相当的风险,万一这家伙外圆内方,你可就要咯屁了!”胡东道。

    “郭奉先和战得功手里还有最为精锐的左右大营士兵,不久之后,他们肯定会撤回洛阳来固守,如果能让占得功倒戈,洛阳便反掌易得,这个险值得冒一下。”谢科道:“万一他不开眼,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以后你年年便替我烧点纸,敬点酒得了。”

    “那是一定的!”胡东呵呵笑道,他们都是行走在死亡线上的人,对于生死看得倒是极淡。

    丰台大营。和阳泉一样,这已经是洛阳城的最后一道屏障,此两地一旦失守,定州军便可直接兵临洛阳城下,虽然采取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防守方法,但郭奉先面对着对面数倍于己的敌军,仍是焦头乱额,对面敌人占据着绝对优势,而且小心谨慎,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推进,一个多月以来,自己在外围的阵地已被蚕食殆尽,虽然兵力损失不大,但对于士气的打击却是无以复加的。想来在阳泉的占得功和自己面前的处境差不多。

    左右两大营的士兵都来自洛阳本地人,打着保家卫国的口号,郭奉先将对面的定州军形容得犹如地狱里的恶魔,如果让他们占领了洛阳城,那这些士兵们的家人必遭屠戮,妻女必遭侮辱,由于在他的对面出现了蛮族的骑兵部队,他的这个说法让士兵们深信不疑,长期以来,蛮族在大楚人心目之中,那就是严蛮的代名词。

    因为如此,郭奉先成功地让士兵们升起了作战到底的决心,但这种士气到底能维系多久,郭奉先一点把握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的步步推进,会严重消磨士兵们的勇气。对面的敌人现在就像一座大山,虽然前进缓慢,但却坚不可摧,让自己找不到一点可以利用的缝隙。

    这些天来,站在丰台大营的最高处,看到在敌军的营后,突然多出了一个个的窖口,蒸腾而起的烟雾遮天蔽日,对方这是想干什么呢?郭奉先想不明白。此时的他,只希望下大雨,来一场连绵不断的yīn雨天气,这样的话,本来就泥泞不堪的道路会更加难行,被自己挖破的内河水也会暴涨,这样便能有效地阻挡住敌人前进的步伐,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洛阳已经没有希望了,这一点郭奉先很清楚,外无援兵,内里现在更是人心惶惶,整个大楚都已背叛了洛阳政权,一座孤城,能tǐng多久呢?

    郭奉先很绝望。

    占得功也很绝望。与郭奉先一样,他对面的是定放的瘸tuǐ将军陈泽岳,半个月下来,对方已将他的外围阵地一一打下,现在他只剩下阳泉了,他已经多次上表,要求撤兵回洛阳,阳泉不可能守住,而手里的这五万兵马如果回到洛阳城中,借助城墙,或可发挥更大的作用,占得功决定,自己还守三天,三天之后,即便洛阳城中没有下达诏令,自己也要撤回去,这个时候,没有人敢于因为此事而治罪自己。他将自己的想法通报给了郭奉先,眼下,只有两军协同作战,才有可能安全地撤回去。

    定州军大营,数十个新建起的窖正在烧制着定放兵工厂发明的水泥,一袋一袋已装好的水泥正在被装上马车,运往前方。

    吕大临,关兴龙等正在此时视察,任如清笑呵呵地迎了上来,“两位将军,可还满意?”

    吕大临翘起了大拇指,“任大人,你当真了的,这玩意儿,好。有了它,郭奉先想要用泥泞难行的地理条件挡住我们,可就行不通了。这已经到了八月中了,眼见着便是梅雨季节,郭奉先他硬tǐng着不退,便是在等这进节吧,好得很,有了他,我们便可以修建一条条四通八达的道路,无论是骑兵也好,还是重型武器也罢,都可以毫无问题地抵达我们想要去的地方,妙极。”

    任如清笑道:“既然如此,还得请几位将军派出人手,协助我向这里运送原材料啊!”

    关兴龙笑道:“这个当然没问题,你要的东西又不是特别难寻,真没想到这些东西摆到一起,给你们这么一弄,便可以变得如此犀利,难怪主公说你们第一兵工厂是我们定州的发动机,哦对了,老任,发动机是什么?”

    任如清一摊手,“主公给我讲过,但我没有弄懂。反正大意便是一种能源源不绝提供力量的家伙,主公鼓励我多想想这玩意,还画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图纸给我,但到目前,我是茫无头绪,等打完了这仗,再组织人手来研究吧。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想当初,神威大炮不也就是凭着主公的一点讲述,一些乱七八糟的图纸弄出来的么?”

    “哈哈哈,你敢说主公的图纸乱七八糟,小心我去告你一状!”吕大临大笑。

    “的确是乱七八糟。”任如清耸耸肩,一脸的无辜。

    郭奉先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条白花花的道路开始在泥泞之中,在洼地之中,在湿地之中向前tǐng进,定州兵将一砣砣稀泥一样的东西运过来,铺在模子里,然后压平,上面铺上稻草,在八月阳光的暴晒之下,到了第二天,揭去稻草,再浇水,如此一两天过后,一段道路便出现在他的眼前,郭奉先惊疑之余,派出一支部队在深夜出击,试图捣毁这些新修的道路,但出击的军马不但遭到敌军的覆击,更让他恐慌的是,逃回来的兵马带回他们辛苦敲下的一砣道路基石,其坚硬程度让他几乎绝望,那些稀泥一样的东西一经晒干,竟然如此坚硬。

    仅仅三四天功夫,对手便地湿地之上推进了上千米,看着对方的重型武器轻而易举地通过这些道路逼近,郭奉先长叹一口气,“通知占得功将军,我们撤退吧,撤退回洛阳城去。据城死守。”!。

第九百九十一章:劝降

.    丰台,阳泉两地守军开始撤退,对面的定州军倒也没有乘机来追击他们,而是好整以暇地修着他们的道路,一条条宽达十余米的水泥路面不停地向前延伸着。

    郭奉先最后离开丰台的时候,他听到了数里之外成千上万的定州士兵的呐喊欢呼声,隐约可以听到万岁的呼声,郭奉先明白,李清来了,这也代表着先前不紧不慢地定州军接下来便会发动雷霆般的攻势。洛阳城将迎来数百年来第一次的外敌入侵,他会像他的外表那样坚不可摧么?

    洛阳被围,天启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变得有些神经质了,这一天上朝的时候,居然顶盔带甲,一身戎装,手握着佩刀的他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大叫着要出城去与李清决一死战,满殿的文武百官都沉默不语,天启的暴走让他们更加忧心自己的前程,出路在哪里,每一个人都是mí茫的。

    洛阳已经没有大将了,这也使得在平谷府谷大败的向平得以再次出山重掌兵权,随着裘志,屈勇杰,周同阵亡,张爱民投降,洛阳朝中,除了向平,竟然没有谁有过统领几十万大军的经验,郭奉先与占得功并不具备这个资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向平重掌兵权,指挥接下来的洛阳防卫战。

    郭奉先与占得功在丰台与阳泉的防守策略给了向平以启示,在洛阳城外向外扩展出十数里的各个阵地之间,纵横jiāo错的壕沟密布,一个个的棱堡大大小小的耸立其间,洛阳的匠师营夜以继日地打造着投石机与八牛弩等重型武器。

    环绕着洛阳的护城河宽达近二十米,这也是洛阳的一道天然屏障,在河的这一头,一台台八牛弩隐藏在xiōng墙之后,对步兵有着强力杀伤的百发弩亦被很好地伪装了起来,而在城上,可以容纳八匹马并排奔行的宽大的城墙之上。投石机梯次密布。而在城墙之下,所有靠近城墙的民居都已被拆除。留下了一个宽达数百米的空白地带。

    “陛下。出城作战万万不可!”尚海bō疲惫地走了出来,对天启道。“我们的jīng锐部队在这一年之中。已经消耗殆尽,现在的左右大营十万士兵,再加上御林军,宫卫军,虽然也堪称jīng锐,但他们从来没有经历经残酷的战场洗礼,用之守城尚可发挥战力,如果出城作战,毫无胜算。~~而对面的定州军这十年来,从来没有停下过征战的脚步,他们的士兵民打惯了仗的老兵,我们不能将最后的兵力投入野战去做必败之战。”

    天启红着眼睛看着他,“那就只有困守孤城么?到最后还不是一个必败之局。”

    “陛下,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来逆转整个大势!”尚海bō昂起了头,“这也是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你说得机会是什么?”天启问道。

    “只要李清死,李清一死,而定州兵群龙无首,而李清的几个儿子身后各有势力撑腰,李清若死,他们必然会为了继承人的问题而起内讧,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尚海bō一字一顿地道。

    天启冷笑,“尚首辅,这就是你的妙计,李清就在城外,可我们怎么杀他?派刺客?还是派一支部队去突袭,你觉得有可能么?”

    “我们有机会杀他们”尚海bō定定地看着天启。

    天启盯着尚海bō看了一会儿,忽地一挥手,道:“向平,郭奉先,占得功,还有你,你,你们几个留下来,其余的都退下去!”

    点了几名重臣留下,连在殿中服shì的太监宫nv都赶了出去,“尚首辅,你到底有什么办法,现在可以说了吗?”向平问道。

    看着殿中几人,尚海bō一字一顿地道:“陛下,各位大人,大家还记得袁方袁指挥拿命换回来的那些神威大炮的图纸么?”

    向平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是说,我们已经造出神威大炮了?那好啊,我们将神威大炮拖上洛阳城头,有了这东西,我倒想看看定州军怎么攻破我们的洛阳城?”

    尚海bō苦笑道:“神威大炮是造出来了,但他所要求的钢材质量实在太高,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也只提练出了极少的一部分符合质量的钢材,用这一点钢材,我们打造了二十mén大炮,再也没有了,相对于洛阳庞大的城池,这二十mén大炮是杯水车薪,而相对于定州那边动辙便是数百mén大炮一齐轰击,更是不堪一击,我敢肯定,只要我们的大炮一lù面,立即便会被他们集中火力炸毁,大家也都知道,神威大炮实在太重了,一旦安装好,想要移动太难了。”

    “所以,这二十mén大炮我们只有一次的使用机会,而且仅仅只有一到两轮的发shè,便会失去作用。”

    “你是想用他来炸李清?”天启问道。

    “不错!”尚海bō狠狠地道:“不管外围阵地怎么打,这些大炮我们都不能lù出来,等到他们开始攻击洛阳本城的时候,我不相信李清会不lù面,即便是为了鼓舞士气,他也会出现在军阵之中,出现在我们的神威大炮的shè程之内,这个时候,我们的神威大炮瞄准他,二十mén大炮一齐shè击,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起死回生,逆转战局的机会。”

    “李清一死,他洛阳么?只怕他们会担心定州追责他们吧,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会想到去保一个新主子,只要有了拥立之功,那便可以权倾天下,这将为我们赢得时间,我们便又有了机会,而李清一死,那些现在投靠了李清的势力还会死心塌地的为定州效力么?”

    “好!”天启拍着桌子道:“虽然是赌博,但现在对于我们而言,还有一次下注的机会,那便行了。各位将军,这一件事情关系到我们大楚的危亡,关系到你们的身家xìng命,所以,我希望你们将他烂在肚子里,尚首辅,这件事情便由你全权负责。洛阳存亡,便在此一举!”

    “微臣明白,微臣一定会成功的!”

    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李清突然死亡这件事情上,郭奉先与占得功作为宿将,都觉得有些不靠谱,神威大炮威力是大,但这也有一个命中率的问题,不像定州军队,在多次使用神威大炮之后,已经积累了一批相当有经验的炮手,洛阳方面刚刚掌握这mén技术,便能保证一击而中?远达数里的shè距之上,想要命中单个目标,这个机会实在有些靠不住。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苦苦一笑,但看着几位大臣眼下都跟打了jī血似的兴奋,他们两个位置较低,能留在殿中已是格外的恩典,那里还能在这个时候泼冷水?

    但细细想来,这也的确是洛阳的唯一的机会了,如果不能击杀李清,引起定州内luàn,而让定州从容围城的话,总有一天会城破的,城内的粮草贮备,物资贮备,总有用光的一天,而洛阳城中多达数百万的百姓更是一个大大的负担。前几天洛阳仓被袭击烧毁,不但使洛阳平白又少了上百万石粮食,更是说明定州对洛阳的渗透已到相当惊人,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袭击下一个目标。现在全城已经实行了战时配给制,每户人家每天定额配给粮食,聊以度命而已,所有家庭的粮食都已被强行收缴,但有反抗者立即便会被当场诛杀,但这也只能是权宜之计,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而外面已经不可能有援兵和援助了。

    占得功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将军府。

    “老爷,工部shì郎谢科谢大人来了,在府上已经等了你半个时辰。”

    “谢科谢大人?”占得功一愕,他并不认识此人,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拜见自己,“他说了什么事,是有什么公务么?”

    “不知道。谢大人说要与大人面谈。”家人回答道。

    占得功奇怪之极,这个谢科与自己素不相识,有什么与自己面谈的。

    “走,瞧瞧去!”占得功大步走向客厅。

    一位年轻的身着四品官服的年轻官员正悠然地坐在那里品茶,看到占得功进来,年轻官员站了起来,潇洒地抱拳一揖,“占将军,工部谢科有礼了。”

    占得功挥挥手,“谢大人客气了,谢大人今天特地登mén拜访,不知有何事要赐教?”占得功笑问道。

    谢科看了一眼mén边的那一位家人,占得功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让其回避的意思,谢科眨了眨眼睛,开mén见山道:“吾来劝降!”

    犹如一个响雷打在占得功的耳边,他微微一楞神,mén口的那个家人也是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只消一个转身,便可以奔出mén外,呼唤卫士进来拿人。

    占得功毕竟是一员宿将,霎时之间的惊讶之后,已是恢复了平静,看着脸带笑容,满不在乎的谢科,摇头道:“你是定州的人?什么时候投靠定州的?胆子真大啊,莫非是活腻歪了?”

    谢科郎声笑道:“谢某活得很滋润,还想再活个几十年呢!好教将军得知,谢某并非是投靠了定州,而是我本来就是定州人,奉定州监察院院长清风大人之命,潜伏在洛阳已经八年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百九十二章:前进,定州军(1)

    第九百九十二章:前进,定州军(1)

    占得功呛的一声抽出腰刀,狞笑道:“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不过你当占某的刀不利么?宰了你,又是大功一件,想必你是定州在这洛阳城中身份最高的探子了吧?”

    谢科嘿嘿一笑,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道:“占将军说得不错,我的确就是这洛阳城中监察院身份最高的谍探,今天在你面前也的确是毡板上的鱼ròu,不过敢问占将军,你杀了我,立了功,可有几天的荣华富贵可享?谢某死了便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家伙还可因为我的死而尽享我的余荫,不过占将军,你呢?城破之日,你还想活吗?你的家伙呢?听说占将军家里人丁可兴旺得很!”

    占得功盯着谢科瞧了半晌,忽地哈哈一笑,“了不起,佩服佩服,定州监察院,果然是英才辈出,难怪袁指挥使英雄一世,最后也栽在你们手里。器:无广告、全文字、更”将腰刀扔在一边桌子上,走到谢科上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弹弹手指,对门口的那名家人说,“还楞着干什么?不给谢大人换壶好茶来?”

    傍晚时分,谢科才由占府的一名家人引领着,从侧门走了出来,脸上既有兴奋,又有着震惊,占得功同意献城投降了。

    占得功现在是洛阳城中实际掌握着军权的大将,他的投降,几乎便代表着洛阳城在短时间内陷落已成定局,但是,从占得功那里得到的另一个消息却也让谢科震惊不已,尚海bō居然蕴酿着这么一个大杀招,如果在猝不及防之下,数十门大炮向着主公督军的地方齐shè,那么,建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谢科感觉到背心里冷嗖嗖的,胡东本来是强烈反对他冒险来策反占得功的,认为这太危险了,但这一次,自己冒险却是对了。

    看到谢科全须全尾地回到家中,胡东,西门庆等人脸上都是lù出了笑容,谢科既然回来了,那就代表着已经大功告成。

    “占得功投降了!”谢科简单地道。

    胡东,西门庆,还有老谢头都是欢呼起来。

    “老胡,你必须马上潜出城去,去找到主公,告诉他,千万不要公开出现在洛阳城前。”谢科神sè凝重地道。

    “这是为什么?”胡东奇怪地问道。

    “洛阳仿制出了神威大炮,并且已经制出了二十门,他们准备在主公督军之时,瞄准主公所在地进行齐shè,他们想一举杀死主公,促成定州内luàn!”

    屋内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狗娘养的尚海bō,还真是yīn毒啊!”神威大炮shè程远达四里,在不知道对方有这样的武器之下,李清贸然出现在shè程之内,的确是危险之极。

    “我马上去!”胡东道。

    “让西门庆和你一块去!”谢科道:“一路之上小心些,现在城里防范极严!”

    胡东咧嘴一笑,“他防范再严,还能防得住我这样在洛阳城中呆久了的地鼠,照样来去自如!”

    李清的行辕扎在丰台,这里离洛阳城五十余里。一万多名精锐士卒将李清的行辕守得水泄不通,为了防止洛阳方面狗急跳墙,这里的警备极其森严,里三层外三层地防卫,便连一只苍蝇也难得飞进来。

    今天丰台大营热闹异常,五个方面军的主帅副将齐聚丰台,这是进攻前的最后一次军议了,从明天,也就是九月一日起,对洛阳的强攻便将开始。

    在李清的背后,是一副巨大的洛阳地图,由于定州监察院的谢科拿到了整个洛阳的布防图,现在这副地图上,洛阳军队的驻防是一清二楚,被用红sè一一标注了出来,而在洛阳外围,四个黑sè的巨大箭头从四个方面指向洛阳城。

    “洛阳的布防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疏lù之处,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李清指着地图,道:“这种防守格局相信我们中的大部分将领都不陌生,他几乎便是我们当初在抚远城时抵抗蛮族军队入侵时的翻版,只不过扩大了数倍而已。尚海bō将我们当初的防守策略照搬了过来,当初我们以万余将士挡信了蛮族的入侵,现在尚海bō也指望着能以他来抵挡住我们的雷霆一击。”

    杨一刀笑着道:“时也势也,此时的洛阳与当初的抚远可大不相同,当初我们镇守抚远之时,知道只要tǐng过最初的难关,身后的援军便会滚滚而来,聚歼敌人于城下,但现在洛阳可是外无援军,内里粮草只怕也是不济了,即便照抄了我们的防守策略,又怎么可能有我们当时的士气?更何况,我们的攻城器械,攻城方法,又岂是当年的蛮族可比?他这只是椽木求鱼而已。”

    李清点头道:“一刀所说不错,不过洛阳城高险峻,乃是中原第一雄城,光是城高便有三十余米,的确是难打之极,便是我们以神威大炮轰击,面对着这样的大城,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开缺口,而这也是洛阳唯一的倚仗。”

    李清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洛阳现在以向平这守城总指挥,以郭奉先和占得功为大将,总兵力约三十万人,而我们,围城兵力总计五十万人,在兵力上并不占什么上风,所谓围城之战,十倍而攻之,我们现在几乎是一比一,所以各位将领们不要大意,为山九仞,可不能功亏一篑。在历史上,这样面临绝境,最后咸鱼翻身,反而将围城者打得狼狈不堪的例子数不胜数。”

    “是,谨遵主公教诲!”帐内众将一齐应道。

    “从明天开始,我们主攻东城方向,由天雷营,海陵营,锐健营和猛虎营轮换主攻,翼州营,旋风营,常胜营三营骑兵策应,先将洛阳东城外面的阵防拔掉,bī近他们的本城。”李清每念到一个营名,各营的主将便大声地应一声,个个都是脸lù喜sè,能在这样的战役之中担当主攻,本身就说明了他们在主公心目之中的地位。

    “其它各个方向上虽然不是主攻,但你们都要密切关注整个战役的进展,洛阳外围的城防是连通的,他们可以随时从其它几个方向上调集援兵支援东面,所以,另外三面的佯攻牵制要准备随时由佯攻变为主攻,一旦发现他们的兵力大幅调动支援东面,那么你们那边便要抓住战机,将面前的阵地一鼓拿下。”

    “是!”

    “先将敌人迫进城去!”李清作了一个手势,“然后在翁中捉鳖。”

    众将都是大笑起来。

    “各位,大体方略已经制定,接下来战场上的具体指挥,战术变化就由你们自己拿注意了,先打哪里,我已经定了,怎么打,那便是你们的事情!马踏中原,鼎定天下,就在此一役了,诸将各勉!”

    “马踏天下,鼎定中原,定州军,万胜!”帐内的大将军一齐挥臂高呼。

    “报!”帐外,一名参将大步走进帐中,向正中间的李清行了一礼,“禀报主公,巡逻士兵抓住了两个人,他们自称是定州监察院布署在洛阳的谍探,有紧急军情向主公禀报!”

    “监察院谍探?带进来!”

    胡东与西门庆被五huā大绑地拖了进来,看到胡东,李清不由笑了,这家伙他是认得的。

    “松绑松绑,胡东,你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定州协助清风院长的么,什么时候又回到洛阳了?”李清道。“这个是你的部下?”

    几名士兵赶紧替胡东与西门庆松开绳子,胡东活动了一下手腕,向李清行了一礼,“末将胡东,见过主公,回主公的话,清风院长自岷州返回定州之后,便遣我回洛阳协助大军攻城,我已潜回洛阳一月有余了,几天前,我们刚刚袭击了他们的洛阳仓,烧毁了他们上百万石粮食!”

    “好,好!”李清点点头,“那一把大火烧得好,我听到前线的将士们禀报过了,只是不晓得是你们动的手。”

    “他叫西门庆,是我在洛阳行动队的副手,当初行刺袁方的时候,便是他主攻。”

    骤然听到西门庆的名字,李清一愕,紧接着险些失笑,但听到对方竟然是主攻袁方的家伙,不由又是大为动容,袁方的武功可是世所罕及,此人能行刺袁方,还能活着回来,那功夫倒是极佳的了。

    “西门庆,好身手,我记得你的名字了。”李清道。

    西门庆jī动不已,嘴chún哆嗦着说话都有些不连惯了。

    “主公,我们此次出城,是有重大军情向您禀报!”胡东道。

    “我们正好刚刚完成了军事部署,你且说说你们的情报,看看与我们的布署有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李清道。

    胡东道:“主公还记得谢科么?”

    李清想了想,“谢科,嗯,清风提过这个名字,是监察院埋在洛阳的钉子吧,这些个城防图也是他nòng出来的吧,他怎么啦?”

    “谢科现在是洛阳的工部shì郎!”胡东道。

    “霍,官做得不小啊呀”李清道,“他又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劝降了占得功!”胡东道。

    “什么?”李清霍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由不得李清不jī动,占得功可是掌着实权的洛阳将军,是洛阳军方现在名符其实的军方三巨头之一。

    “谢科劝降了占得功,占得功同意投降了,在我军大举攻城的时候,他会献城予主公!”胡东道。

    帐内登时又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

第九百九十三章:定州兵,前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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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九十三章:定州兵,前进!(2)

    敌方重要将领占得功和投降,基本已代表着定州军不必要再付出多大的损失便可以夺下险峻难攻的洛阳城,本来已经打算要付出惨重代价的帐内各位大将如何不激动?这可是成千上万条性命啊!

    “占得功现在手里有多少军力?他能实际控制的有多少?”李清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问道。

    “占得功现在手下有大约八万军力,他能绝对控制忠于他的约有半数,其它的四万人都是在近期从御林军和新召军队中分配给他的,还不能保证他们能在这次的起义中能跟着占得功一起反正,所以,占得功会将这四万兵力逐步调配到城外的防御阵地,让他们在我们的进攻中逐渐消耗掉,当我们逼近洛阳本城的时候,他手上便只剩下绝对忠于他的士兵了,那时候开城投降,易如反掌。”胡东道。

    “好!”李清一拍巴掌,“看来我们的布署的确要改变了。胡东,谢科能保证这个占得功是真心投降么?”

    胡东点点头,道:“能,为了向我们表达他的诚意,占得功同意我们在他的家眷身边安插了一批人手,假如他敢反水,那第一时间,我们便可以灭了他一家老小!”胡东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李清看向吕大临,陈泽岳等人,“先前布置的准备进攻东门的部队暂停,郭全!”

    “末将在!”郭全霍地站了起来。

    “由你凤离师,加上魏鑫的暴熊营,辅之以吕大兵的红部骑兵,对占得功所掌控的南门城外阵地展开进攻,尽快地扫清南门外线防御!”

    “遵命!”先前只捞到佯攻任务的三名将军大喜过望,腾地跳起来,大声应命,看向胡东的眼神那才叫一个亲切。

    而熊德海,姜黑牛,钱多的眼神可就要多懊恼有多懊恼了,眨眼之间,老母鸡变鸭,到嘴的肥肉又飞了,这下轮到他们佯攻了。

    “钱多?”李清的目光扫了一眼角落里不停磨着牙齿,凶恨的眼光在胡东身上扫来扫去的钱多。

    “末将在!”正琢磨着等会出帐是不是打胡东一闷棍的钱多一个激凌,啪地跳了起来,站得笔直。

    “你猛虎营悄悄机动到凤离师之后,南门外的战斗也不会轻松,郭全与魏鑫他们要面对数万敌军,打下外围阵地之后,自身损失也不会小,这个时候一旦占得功献城,你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扑上去,控制南门,并掩护我军大部队突出城中。”

    “遵命!”钱多顿时喜笑颜开,刚刚准备打胡东闷棍的想法立马就变成了军议之后要拉这个可爱的家伙去好好地喝几杯以表感谢。

    “常胜营,旋风营,翼州营,你们在猛虎营控制信南门之后,立即扑进城去,不必管城墙上的战斗,只管向前挺进,挺进!将洛阳城给我分割开来。”

    “是!”

    清晨,薄薄的雾蔼尚未散尽,远处已是响起惊天动地的战鼓之声,嘹亮的军号吹响,一队队的骑兵从远处扑来,奔向洛阳城,在他们的身后,整整齐齐的步兵方阵喊着口号,和着鼓点的军号声,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方压来,而在他们身后,是数不清的车仗。

    一面面旌旗在风中呼啦啦地展开,定州军对洛阳的进攻正式开始了。

    站在洛阳城头,只能依稀地看见进攻的队伍,占得功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定州兵开始进攻了,给城外的各部下达命令,死守战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亦不得后退,后退者斩!”

    “遵命!”

    “给向候爷送信,我部已经准备好迎接敌人的进攻了,请向候爷传告首辅和皇上,我部决意与洛阳城共存亡,绝不后退半步。”

    “是!”

    定州兵前进到离防御阵地约二里之时,军号之声骤变,骑兵突地加速,在离防御阵地数百米外的地方高速掠过,每一队骑兵掠过,都是一蓬箭雨飞出,而阵地之上也毫不示弱,羽箭,八牛弩等雨点般地飞向高速掠过的骑兵。

    不时有骑兵坠下马来,也不时有洛阳兵沉重地倒下,定州先以骑兵对敌军进行压制,是为了防制在己方步兵列阵,安装远程打击军械时,防线之中的敌军出阵地突袭,而防线之中的洛阳将领其实也正是打着这个注意,一个营的骑兵整装待命,作的就是趁敌军步兵列阵之时进行反制冲阵,但看到定州骑兵一队队的高速冲过,前线将领立时打消了这个注意,对方在步兵阵地之前进行压制的骑兵多达万人,自己这几千骑兵,一旦出去与声名在外的定州铁骑野战,那是送死。

    双方这一轮对射,占便宜的却是洛阳兵,他们毕竟有防线可以倚托,而定州红部骑兵虽然精锐,马速奇怪,但奈何对方箭如雨下,其中还夹杂着八牛弩,盏茶功夫下来,竟是损失了百余骑。

    当时随着红部骑兵骚扰完毕,退到步兵两翼的时候,洛阳兵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一列列的兵步已是排成了典型的三角锥形进攻阵形,数里的前沿阵地之上,这样的三角锥进攻阵形多达近二十个,而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就是在短短的一盏茶功夫之内,这些步兵的身后,已是树起了如林一般的远程投石机,数量不下数百台。

    定州军的战鼓声停了下来,军号也安静了下来,战场之上,瞬息之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极其安静的场面,似乎连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听得见。

    一名定州骑兵跃马出阵,手里执着定州军旗,沿着二十个三角锥理攻阵形的前沿掠过,手中军旗招展,他声嘶力竭地吼叫道:“定州军,前进!”

    “定州军,前进!”

    而回应他的是,是数万定州军士兵异口同声地呼喊!

    “定州军,万胜!”

    “定州军,万胜!”

    咚!

    一声战鼓响起。

    步兵们向前齐齐踏出一步,呐喊一声。

    咚咚!

    又是两声战鼓!

    步兵们开始向前挺进。

    咚咚咚咚!战鼓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定州步兵发出震天的呐喊声,开始加快前进的速度,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的数百台投石机几乎在同一时间,高高的投臂扬起,空中便变得黑暗起来,石弹越过小跑前进的定州兵,落向防御阵地。

    “隐蔽!”一名洛阳军官大喊道,一矮身已是钻到壕沟之中的藏兵洞中。

    轰隆隆的一声声巨响,一个个重达十数斤的石炮从天而落,重重地落在地上,有的卟的钻进了较为松软的土地之中,有的砸在比较硬实的地面之上,又高高地弹起,再一次落下。

    一面面胸墙在石炮的打击之下颤抖着,摇晃着,最后不情愿地倒将下来,一枚枚石炮落在棱保的外墙之上,砸得整个棱堡都在抖动着。

    石炮似乎无究无尽,不停地从空中落下,一些壕沟尽然被这些石弹硬生生地填平,倒下的胸墙砖石泥土又浇在上面,这些地方,藏在其中的士兵已是没有生还之理了。

    “投石机,还击!”洛阳最前线的指官军大声下令,相对于对面一次性在数里的战场上投入了数百台投石机,他们的还击显得很是无力,廖廖几十台投石机的打击密度与对面铺天盖地的饱和轰炸之中,显得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陶兴抱着长矛,瑟缩地将身子紧紧地贴着壕沟,刚刚有一个同伴就在他的身边被一枚石炮正正地砸在脑袋上,就在他的注视之下,脑袋哗啦一下什么都没有了,红的白的喷了他一身,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也随着那名同伴一齐被抽走了。

    他和那人很熟,他们是邻居,是这一次突击入伍的,只是为了一家有一人应征当兵,便可以获得五十斤粮食,而他家里上有两老,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仅靠每天的一点配给,家里人都已经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有了五十斤粮食,他们至少可以多活个一个月。和那个叫二狗子的邻居二人,义无反顾地随着街上召兵的军官,在父母流泪的双眼注视下,在兄妹撕声裂肺的哭声中,他走了,留下了一袋五十斤的粮食。

    “贴紧壕沟,不要露头!”不知从那里传来军官的呼唤声,好像是召他们入伍的那名军官,陶兴茫然地将整个身子紧紧地贴着沟壁,耳朵之中嗡嗡作响。

    天空之中,太阳光线忽地射将下来,照在陶兴的脸上,他抬头望天,那遮天蔽日的石炮突然之间停止了。

    “终于结束了么?”他想到。

    “准备作战,出壕,准备接战!”军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假思索的陶兴紧紧地握着长枪,挺身站了起来,跳出了壕沟,他的眼前,出现了黑压压的敌方士兵,他们面止狰狞,正嚎叫着冲向自己这一块阵地。

    陶兴也嗥叫着冲了上去,和他身边残存的同伴一起迎了上去,他恨这些人,如果不是这些人打到洛阳来,现在他还正在城里的饱馆里擦着桌子,迎着客人,每天可以替家人带回一些客人吃剩的好酒好菜,有时碰上豪爽的客人,还可以有可观的小费收入,但定州兵来了,这一切全都没有了,为了五十斤粮食,他把自己卖了。

    “杀呀!”陶兴狂吼着,他觉得这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倒像是从一个什么遥远的地方传来。眼前蓦地一暗,他再也看不到别的任何东西,眼前只有寒光闪闪的长矛,大刀,铁盾。

    胸前剧痛,陶兴低头,一支长矛捅进了他的胸口,他嘴角突地露出笑容,他看到对手也在笑。陶兴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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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四章:前进,定州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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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九十四章:前进,定州军(3)

    定州军队并没有动用他们最为厉害的神威大炮,但在南门需外数里的战线上一次线地投入了多达数百台的投石机,让人毫不怀疑他将以南门作为他的突破口。在铺天盖地的镇远程武击打击下,凤离师与暴熊营数万人铺开,展开了狂风暴雨似的进攻。

    类似于陶兴这样的新兵蛋子被充作炮灰布置在第一线,几乎没有什么作战经验的他们唯一能作的便是挺着手里的大刀长矛迎向如狼似虎的对手,然后饮恨倒下。几乎没有碰到什么太大的困难,李生智率领的第一波攻击便碾碎了由这些新兵蛋子构成的第一道防线,士兵们踏着敌人的尸体,潮水般地越过壕沟。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数座棱堡。密集的百发弩,强劲的八牛弩,蝎子炮等武器从棱堡之中飞蝗一般地打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割麦子一般扫倒在地,后面的立即举起重盾,或者就近寻找掩护地点,对手挖掘的壕沟此刻成了他们最好的掩体。

    抬头望了一眼面前高约十数米的棱堡,李生智沉声喝道:“猛火油!”

    数百名士兵从后方奔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两个陶瓷瓶子。“上!”一名校尉振臂呼道。

    第一批数十个士兵狸猫一般跳跃着奔出掩体,一路跑着之字形的路线,躲避着城上的射击,迅速接近第一坐棱堡。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四十米,第一名士兵猛地直腰站起,大喝一声,将手里的瓷瓶用尽全身力气扔向对面的棱堡墙面,几乎与此同时,数枚羽箭破空而来,穿透他的身体,他摇晃了两下,看着被拴在一起的两个瓷瓶打着旋地重重地撞在棱堡墙面上,随着啪的一声响,瓷瓶破烈,里面的猛火油顺着墙面留淌了下来。

    他满意地身体打了一个半旋,面朝着己方军队的方向,重重地跌在地上。

    随着第一瓶猛火油碎烈在棱堡的墙面,无数个瓷瓶划破长空,落在棱堡的墙面,地上,有的甚至掉进了巷道之中。一股极为浓烈的气味在棱堡上空漫延开来。

    而第一批投掷猛火油的士兵也几乎全都葬身在对方密集的箭雨之中。

    “小心有毒!”难闻的气味在棱堡里漫延,从未见过猛火油的洛阳士兵们闻着这种难闻刺鼻的气味,都是骇然色变,在军官的惊呼声中,都是猛地捂住了口鼻。

    当时他们马上就明白了这些东西是什么。

    一批定州兵从掩体之中冲了出来,他们提着一品弓,搭在弦上的箭骇然是一支支火箭。

    崩崩的连声弦响之中,一支支火箭脱弦而出,在这一轮与棱堡的互射之中,这一批冲出来射出火箭的定州兵只有极少数人活着退了回去,但他们射出的火箭却落在了棱堡之上。

    然后,棱堡上的士兵就看到腾的一声,一股股火苗在棱堡之上窜起,刚刚投上来的那些液体猛烈的燃烧起来。

    一名洛阳士兵刚刚运气不好,一枚瓷瓶砸在他的盔甲之上,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当时却让这种液体浇满了一身,此时火势腾起,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一点火星溅了起来,落在他的身上。若在平时,这点火星根本不足以对人体造成任何的伤害,但眼下,随着火星的落下,蓬的一声,他便变成了一支人形火炬,惨叫着在棱堡之上四处乱窜,所到之处,士兵们无不骇然走避。

    不知是谁端了一盆水来,猛地泼在那人的身上,本以为那火必将随着水声而熄灭,但让众人心惊胆战的是,这一盆水上去,那火苗反而腾地更记,那火炬惨叫着,在堡上横冲直撞,终于一脚踏空,从十数米的堡上跌了下去,虽然再无声息,但那火势却仍是长燃不息,一股肉味焦香让众人都是变了颜色。

    这一阵大火打乱了堡上的防守,堡下的定州兵趁机冲了上来,手臂扬处,一枚枚的瓷瓶飞上了棱堡,片刻之间,棱堡之上便陷入了一片火海。

    “撤进藏兵巷道,撤进堡里去!”军官吼叫着,率先冲进了巷道。

    “杀!”李生智一声吼叫,冲出了掩体。

    定州兵非常熟悉棱堡的构建,他们抬来一袋袋的沙土,对准巷道的方向一路铺压过去,在熊熊大火之中打开了一条通路。

    “龟儿子们想做老鼠,烧死他们!”李生智被大火烤得满头满脸的大汗,他可不想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士兵的性命去攻打这些巷道,而且棱堡之内的巷道横七竖八,往来相通,极难攻打,他的方法很简单。

    “投掷猛火油,烧!”

    一枚枚的猛火油瓷弹被投进了巷道之中,随着一枚火箭的飞入,巷道里腾起大火。大火随着猛火油向里的流淌,旋即席卷了整个巷道,内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的火人从内里猛冲出来,守在外面的定州兵用弓箭,长矛,大刀,轻而易举地替这些人解决了痛苦。

    一个个的棱堡被攻克,定州兵迅即向前挺进,大半天攻夫,至傍晚时分,凤离师和暴熊营已向前挺进了约五里地,洛阳南城门外经营良久的外围防线已是被打出了一个大缺口。

    熊熊火把照亮了整个战场,定州兵在入夜之后终于停下了白天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而是停下来开始稳固自己的防线,壕沟中的敌军死尸被堆集在一起,一把大火烧去,而己方阵亡的士兵则被拖到后方,记下姓名藉贯之后,也被火化之后将骨灰收集到一个个木盒之中,这些木盒也旋即被刻上姓名和藉贯,送往后军。

    九月时分,天气炎热,战死者的尸体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一夜功夫便会腐乱,定州军可不想战场之上瘟役流行,那可就要闹出大笑话,自己不是被敌人打退,而是被瘟役和疾病逼退的。饶是如此,定州军仍是不敢大意,大批的随军医生还是在连夜熬制防治瘟役的药水,一是给士兵喝,二是浇洒在阵地之上,死尸可以收走,但毕竟还有大量的血液以及一些残肢断臂,是收不干净的。

    洛阳,前敌指挥所,向平,占得功,郭奉先等人都是沉默不语,白天定州兵只在占得功的防守区域防动了进攻,但战斗的过程众人都是亲眼目睹,虽然洛阳守卫之中,新兵占据了大部分,当时有堡垒和防线可以依赖,双方之间的差距已被拉近了不少,但在对手摧枯拉朽般的攻势之下,洛阳军队竟是几乎抵抗之力,一天功夫,防线便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定州百战精兵,果然不是我们所能抵挡的!”占得功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这一句泄气的话并没有招来向平的斥责,因为他也是深有同感,“占将军,这话在屋里说说便好,出了这屋,我们还是想法设法鼓起士兵的勇气的。”

    占得功脸色木然地点点头。

    “老占,要不让候爷给你派一部分预备队来吧!看来你这个方向上是对手的主攻方向啊呀”郭奉先道。

    占得功摇摇头,“不必了,这些预备队还是留到最需要的时候吧,毕竟外围防线都是战力较弱的士兵,在精锐的定州兵的攻进之下,完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最精锐的士兵我们要留在攻城作战时才能使用。老郭,你那边也得小心一些,定州兵虽然瞅准了我这儿猛攻,但观其旗号,只有凤离师与暴熊营两部,他最为精况的海陵营,天雷营,锐健营等都没有看到,要防备他声东击西,趁着注意力都在我这的时候,给你来一记狠的。”

    郭奉先点点头,“你放心吧,我早有防备。”

    “占将军,今天白天敌人攻得凶,晚上,你是不是遣部去偷袭一下?如果对手大意的话,我们夺回白天失去的阵地也不是没可能?就算不能全部夺回,夺回一部分也可以啊!白天阵地丢得太快,对士气是一个打击,陛下也很不快啊!都喊着要亲自上阵督战了!”

    郭奉先与占得功对视一眼,“候爷,只怕对手有防备,我们难以得手,反而又折损人手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白天定州兵胜得轻松,轻忽大意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他们只怕万难想到我们还有反击的**,敌人想不到,不就是我们的机会吗?”

    占得刚低头想了片刻,“好,那就从候爷之命,我派一支部队去打反击!”

    郭奉先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向平兴高采烈地已经与占得刚在讨论着怎样袭击,从那里下手,不由又闭上了嘴巴。

    四更时分,由南门外前沿阵地之上,一只万余人的队伍分成了三个部分,偃旗息鼓,猛着腰在战场之上前前挺进,双方之间只有大约千来米的中间区域,只需要盏茶功夫,进攻部队便能摸到敌人的门上去。

    向平,占得功,郭奉先等人站在城楼之上,紧张地注视着战场,其实在他们这个位置之上,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随着时间的流逝,向平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从出发到现在,前方还没有暴露,这一次进攻看来是要成功了。

    这个想法刚刚从头脑里冒出来,便听到远处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刚刚还只是星星点点火光的对方阵地眨眼之间灯火通明,火光之中,一排排地士兵现出身影,而在他们的身后,定州军连夜搬上来的重型武器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郭奉先叹了一口气,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c。

第九百九十五章:前进,定州兵(4)

    “攻若雷霆,守如磐石!”对于定州军凤离师与暴熊营在今天的两场战事之中的表现,李清很满意,特别是在晚上干净利落地将前来偷营的万余敌军打得溃不成军,并且尾随在对手的溃兵之后,一路又夺下了数个阵地,向前前进了约一里半,相比起白天的战斗,晚上这一场不但打得轻松,而且战果也非常之大。

    “从明天开始,其它三城亦天始进攻,保持一定的烈度,使洛阳城中不能对占得功那边形成有规模的增援,这样一来,有利于占得功掌控整个南城。”李清指着身后的地图,道。

    “是!”各位大将都兴奋地道,今天虽然取得了不错的战果,但出风头的毕竟不是自己,而明天,各个战线同时进攻,而且还要保持一定的烈度,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抢在南城前头了,那可就对不起,这个头功咱就拿定了。

    “郭全,魏鑫,给我们两天时间,拿下南城外围阵地,突破至护城河边。”李清看着两员大将。

    “保证按时抵达!”两员大将霍地站了起来。

    从九月初八日开始,定州军数十万大军从四面开始进攻,洛阳外围阵地之上硝烟四起,虽然竭力阻挡,但仍是难以抗拒定州军步步进bī,眼见外围守军实在抵挡不住定州军的强势进攻,洛阳城内开始有意识地收缩兵力,将兵力一步步回撤到洛阳城中,开始放弃了外围的防守。而准备以洛阳城高大险峻的城墙来进行抵抗。

    南城更是最早放弃外围阵地的,在九月十日中午之时,定州军凤离师王振部已经进bī到护城河外。

    堆集如山的沙袋在城外让人看了心里打颤,那是定州军为了填平护城河而准备的,洛阳护城河宽达二十余米,原本连通护城河两岸的所有桥梁都在洛阳士兵撤回城中后被全部摧毁,定州军要想冲过护城河直接进攻洛阳城,第一步便是要垮过护城河去。

    巡视外城上的防守,占得功返回自己的住处之时。看到谢科微笑着坐在房间之中,不由吓了一跳。示意心腹卫士守住mén口。自己则一步跨进mén去,回身掩上房mén。责怪地道:“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也不怕引起别人疑心?”

    谢科呵呵一笑。“在下是工部shì郎,这次来却是奉命来巡视城上的防守设施,以便调配物资等,可不是随便跑过来的。首发”

    占得功松了一口气,坐在谢科身边,“什么时候动手?”

    “就在今晚!”谢科昂首道。

    占得功一惊,“今晚?即便我这里开了城mén,你们那边怎么过河?护城河宽有二十余米,你们如何大规模渡河?”

    “这于我们而言是简单的事情!”谢科道:“您只管在今夜三更的时候打开城mén就可以了。城mén开后,您的任务就是约束住自己的部队,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呆着就好。”

    “南mén城破,其它各面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调出军队来反扑,不用我的军队,你们守得住城么?"占得功疑huò地问道。

    “占将军开城起义,立的功劳已经够大了,总得给外面的定州将领们喝点汤吧,否则你什么都包办了,外面的将领没有功劳可拿,不免会记恨于您的。”谢科半真半假地道。

    心知对方必定有另外的布置,占得功不置可否,如果不用自己的士兵去打,那当然是好,自己手下士兵都是本地人,与郭奉先手下的军队相互之间熟悉得很,当真反戈相向,还真不好说结果怎样?

    “三更时分,南城大mén,三个小mén会在同一时间打开。”占得功道。

    猛虎营六千士兵静静地潜伏在黑暗之中,除了兵器,他们随身还带着一些大量的准备渡河的物事。

    二更刚过,城上约定的地方,一个燃着的香头在空中划了三个圈子,早已赖不住xìng子的钱多一跃而起,怒吼道:“渡河!”

    猛虎营士兵一跃而起,冲向护城河,第一批冲向河边的是抬着一个个木制箱笼的士兵,拖着这些箱笼,士兵们毫不犹豫地跃下河去。

    后面的士兵连接不断地冲过来,或抱或扛着一根根的铁柱。随着卡卡的声响,一根根的铁柱被安置在箱笼之上,转瞬之间,两根铁柱便接通了两岸,后面的士兵抱着一块块铁板冲上来,将铁板放在箱笼之上,一颗颗的铆钉旋即将箱笼之上铁柱与铁板铆在一起。

    而与此同时,同样的工作有七八组在同时开工。

    随着相近的三个被猛虎营士兵推到一齐,铆紧,一个宽约十米的浮桥便出现在护城河之上。

    城上,占得功目瞪口呆地看着城下的定州兵在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之内,便在护城河上搭起了好几座这样的浮桥,而第一批步兵已经飞速地奔过桥来。

    城mén已经大开,看着猛虎营士兵飞速地扑进城来,谢科微笑着转向占得功,“占将军,不若我们两人去好好地喝上几杯吧?”

    占得功苦笑一下,“我还有其它事可做么?走吧,去喝几杯。”谢科大笑着牵着占得功的手,相携离去。

    猛虎营迅速接管了南城,城外,急骤的马蹄声铺天盖地的响起,首先跃马入城的正是定州的标志部队常胜营。

    猛虎营奔上城墙,迅速控制住各处要隘,所有对准城外的八牛弩,弩箭等武器全都被掉换了一个方向,看到常胜营骑兵跃马入城,钱多哈哈大笑,“来人啊,发信号,其它三个方向上,可以进攻了!”

    一枚烟huā腾地一声,飞上高空,在空中绽开为一朵美丽的huā朵。

    早已准备就绪的定州各部几乎在同一时间,向洛阳城发起了进攻。

    郭奉先是在梦中给战鼓声给惊醒的,白天忙碌了一整天,刚刚休息下来,mímí糊糊之中,他一跃而起,亲兵已是冲进了房来,“将军,定州军开始进攻了。”

    郭奉先冲上城头之时,看到定州军进攻的阵势,立即倒chōu了一口凉气,对手这是在发动总攻,在护城河的对岸,火光的映照之下,一排排黑dòngdòng的炮口正高昂着头,瞄准着城头,而步兵们正扛着一根根的钢梁,一个个的木制箱笼,掉向了护城河。

    杨一刀手中钢刀重重落下。

    “开炮,总攻开始!”

    “开炮!”

    阵前,上百mén神威大炮同时冒出火光,震耳yù聋的巨响起响彻夜空。

    “将军小心!”身后的亲兵猛地扑了上来,将郭奉先扑倒在地,几个人压在他的身上,炮弹落在城墙之上,将所碰到的一切东西横扫一空,高耸的城楼在片刻之间便被削去整整一层。郭奉先感到后脑有股温热的液体流将下来,伸手一mō,拿到眼前,那是鲜血。伏在他身上的几名亲兵爬起来,将另一个拖开,那人的脑袋里chā进了一根被炸断的长矛,只要稍稍偏下一点点,就会将郭奉先当场刺死。

    “将军,快点下去!”一名亲兵大叫道:“马就会有第二轮的轰炸。”

    郭奉先推开亲兵,扑到城墙边,不理会头上再一次飞舞过来的炮弹,睁大眼睛,看着在炮火的掩护下,扑过来的定州兵在护城河上迅速地组建着铁桥,就是这短短的片刻功夫,他们的桥竟然已经延伸到了护城河的中央。

    “战斗,准备战斗!”郭奉先大声吼了起来。

    看到郭奉先站在墙边,准备返身去找地方躲避的洛阳兵又鼓起勇气,返回身来,cào作着八牛弩,投石机开始攻击渡河的定州士兵。

    随着神威大炮的轰击,城上损失惨重,但因为郭奉先坚持顶在第一线,后面的洛阳兵还是冒着炮火源源不绝地奔上城头,拼命地攻击着渡河的士兵。

    河中定州兵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伤亡。每当大炮轰炸的间隙,洛阳士兵们便立起身来,拼命地向着城下倾泄箭雨。

    “将军,郭将军,不好了!”一名将军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伏在郭奉先的身边,大声道:“南城破了,南城破了!”

    “你说什么,南城怎么了?”郭奉先在怒吼的炮火声中,大声问道。

    “南城破了,定州军进城了!”

    郭奉先一下子呆住了,“你放什么屁?就算对手有神威大炮,洛阳城又岂是这么轻易能被攻破的。”

    “不是对手打破的!”这名将军哭喊道:“占得功投降了,他打开了城mén,定州骑兵进城了,大规模的骑兵正在切断我们与其它友军之间的联系通道!"

    “占得功投降了?"郭奉先怔怔地看着对方,此时,在炮弹怒吼的间隙之中,他依稀已可以听到如雷的马蹄声在城中响起,定州军万胜的口号声更是清晰可闻。

    手指甲深深地嵌在手心里,直接就掐出了鲜血,不知那一位先人曾说过,如果洛阳被攻破,那一定是从内部被打破的,千百年来,这果然成了一条铁律,今天再一次应验了。

    “撤退,撤往皇城!“郭奉先怒吼着,大步向城下走去。

    城下的定州军显然也知道了已经破城的消息,允呼着冲向已经搭好的铁桥之上,蜂涌过河。(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六章;前进,定州军(5)

    自南城而入的常胜营,旋风营,翼州营,以及随后跟上的红部骑兵,迅猛地向城内突进。此时,洛阳城内已是大luàn,反应稍慢的北城守军立即便被切断退路,旋风营姜奎率万余骑兵将其撤往皇城的通道堵死,北城守军两面受敌。

    常胜营王琰入城之后,便直捣洛阳守备衙mén,那里是指军洛阳守城的最高指挥所,也是向平的驻地,一路之上,击溃无数散兵游勇,四更时分,将洛阳守备衙mén团团围住。

    无数的火把将守备衙mén照得灯火通明,衙mén大mén紧闭,从内里有密集的箭雨shè出,在高大围墙之上,尚有士兵手持着长矛大刀在拼死抵抗,间或便有一些石弹从里面打出来,显然,这里面还配备着一些蝎子炮。

    “怎么还没有打进去?都在磨蹭些什么?”王琰飞马驰到,这个守备衙mén是常胜营的第一目标,但王琰绝对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眼下城中luàn成一团,敌人纷纷撤往皇城,正是追歼的好时机。

    “回禀将军,守备衙mén里还有不少的敌人,而且是成建制的队伍,正依靠着围墙抵抗。”一名将军跑上来回报。

    “还有成建制的敌人?”王琰不惊反喜,“难道说向平还没有平得及跑?”一跃下马,提着他的流星锤,大喝道,“让开,我来砸开这个乌龟壳!”

    定州士兵纷纷闪开。

    将自己的流星锤舞得风车一般,大喝声中,王琰奔向大mén,两个流星锤一前一后,重重地击打在大mén之上。两声巨响之中,大mén被砸得稀luàn,士兵们欢呼一声,一涌而上,被砸得不成模样的大mén立即向后倒了下去。

    正准备冲进mén去的定州士兵们却在踏进院mén的那一瞬间全都僵在了那里,正对着大mén。一mén神威大炮黑dòngdòng的炮口正平对着他们的方向,而在神威大炮的后方,火绳正在哧哧的燃烧。而在院子的一边,另外十几mén大炮还整整齐齐的码着,显然事起仓促。院子里的敌人只来得及准备好了一mén大炮。

    士兵之中的王琰也看到了那正在迅速缩短的火绳,脑mén上的汗唰地落了下来,几乎就在火绳缩进大炮的一瞬间,王琰大喝道:“卧倒!”便直tǐngtǐng地平摔到地上。

    一声巨响几乎将众人的耳膜震破,王琰直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域名请大家熟知」头上呜呜地不知什么东西luàn飞。身后传来一阵惨叫声。

    王琰一跃而起,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神威大炮的确是响了,但是炮弹却没有打出来,院子里安装神威大炮的地方一片狼藉,半截炮管被炸得不知去响。炮架以及后半截尾炮被掀了起来,落到另外一边的神威大炮群中。将那里的大炮砸得东倒西歪。

    而聚集在那里的洛阳士兵被炸得血ròu横飞,大半已经横尸当场。少数幸存者也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tuǐ,正躺在那里痛苦的呻yín。

    霎时之间,王琰已经想清楚了事情的始末,这些洛阳士兵是唯恐大炮威力不够大,拼命地向炮膛里填装火yào,火yào过多,引起了炸膛。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琰呀呀地怪叫着,舞着他的流星锤,一阵风似的杀了进去,在他的身后,惊魂未定的常胜营士兵狂吼着冲了进去。

    守备衙mén足够大,里面竟然还有数百名士兵,而且这些士兵的个人战力都相当强悍,虽然人数居于绝对劣势,被常胜营士兵围殴,居然还是给常胜营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一名校尉被王琰用流星锤的铁链勒住了脖子,“说,向平在哪里?”王琰怒吼道。

    那校尉却是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王琰嘿嘿一笑,两手发力,那校尉双眼突出,舌条长长地吐了也来,脖子已是被生生勒断。

    “向平一定还在这里,给我仔细地搜,一寸地方也不要放过。”王琰道,通过这个校尉的反应,王琰明白,这些部队一定是王琰的亲军。

    随后几个被生擒活捉的士兵没有那个校尉的硬骨头,所jiāo待的事实果然与王琰的判断一致,常胜营上下大为振奋,此时,整个守备衙mén里只剩下了零星的战斗,但是向平却还是没有踪影。

    王琰坐在一尊神威大炮的炮膛之上,这些大炮大概就是胡东所说的准备暗算主公的家伙了,可惜还没有来得及搬上城头,便已经成了自己的战利品。

    “给我掘地三尺,也要将向平找出来!”转着流星锤,王琰大喊道。这可是一条大鱼。

    后院里发出一阵欢呼声,“找到了,抓到向平啦!”

    听到欢呼,王琰大喜,一跃下地,后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几十个士兵横拖竖拉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让王琰奇怪的是,居然还有两个nv人。

    “王将军,抓到了,抓到了!”一名宣威将军喜滋滋地叫道,劈手将两个士兵倒翦着双臂的一个huā白的头颅拎了起来,一张惊恐的脸庞便出现在王琰的面前,不是向平还能有谁?

    “王将军,您知道这位候爷躲在那里么?可叫我们好找!”宣威将军笑道。

    “在那里找到的?”王琰问道。

    “这位高贵的候爷躲在马棚里,趴在满是马粪的烂草里面,开始是大家伙那里知道这样的大人物会这样的不顾体面,都没有注意这里,要不是他的这几个nv从大概是受不了里面的臭气而nòng出了声音,我们真还一时搜不到那里去。”

    “好一个马粪候爷!”王琰大笑,“来人啊,将这位马粪候爷送到城外去,jiāo给主公处置。”

    看着被拖着脚不点地离去的向平,王琰摇摇头,洛阳的大将他见过不少,不论是裘志,还是屈勇杰,周同等人,都是相当值得人钦佩的角sè,便是投降了定州的张爱民,那也算是一个角sè,这个向平,居然如此猥琐,倒是让人有些惊讶。

    洛阳当真是已回天无力了。

    “走,出发!”王琰翻身上马,“咱们去收拾敌人去!”

    北城,洛阳守将匡义满身是血,手执着马刀,拼死地抵抗着姜奎的骑兵的冲击,此时,他们守卫着的地方已仅仅限于城mén口附近里许长的城墙,外面,定州军搭着云梯,正在蚁附而上,而在城内,姜奎的骑兵正在拼命的突击。

    匡义所部已经退到了通往城墙的台阶之上,城下,最后的数百敌军已经被bī到了城méndòng中,而在城上,更多的定州兵已经爬上了城墙。

    姜奎翻身下马,双手执着斩马刀,连接劈翻数人,迎上了匡义。

    “纳命来!”姜奎怒吼着,手中的斩马刀自下而上,反撩而上。

    匡义厮杀了半夜,此时早已是jīng疲力竭,那里还挡得住生龙活虎般的姜奎,被姜奎连劈数刀震得双臂酸麻,想要后退,身后却还密密麻麻的挤着自己的部下。

    远处的旋风营游骑不时张弓搭箭,瞄准城上的敌人,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shè下城来,随着城méndòng里那里的一阵欢呼,沉重的大mén被推了开来,外面的定州军一涌而入。

    看到定州军大举进城,匡义最后的一点jīng神支柱也被击垮,完全失去了抵抗意志,看到姜奎迎头一刀斩刀,他避无可避,竟是在大吼声中,涌身跳下了高达数十米的城墙,跌在了地面之上,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随着匡义的死亡,北城最后的抵抗也烟消云散。

    天sè大明,一轮朝阳自地平线上跃起,金sè的阳光照耀在洛阳高大的城墙之上,原本的大楚旗帜已被拔出,扔在城下,践踏在脚下,一面面崭新的定州军旗升上城头。士兵们挥舞着兵器,器帜在城墙之上欢呼着,跳跃着。

    “主公,洛阳已被我军攻破,城内敌军大部被歼或被俘,残敌现在已被我们压迫到皇城之内,据皇城死守,克复洛阳,指日可待了。”吕大临兴奋的策马奔来,在马上向李清抱拳一礼,大声道。

    “恭请主公入城!”

    “恭请主公入城!”李清的周围,所有的军将一齐躬身,大声道。

    “走,进城!”李清大笑着,扬鞭策马,迎着朝阳,向着洛阳城内奔去。

    “万岁,万岁,万万岁!”看到李清的大旗在亲兵的护卫之下,向着城mén奔来,城上的定州军大声欢呼起来。

    太极殿中,文武百官齐聚于此,从明天晚上定州军开始攻城伊始,所有的文武百官便都聚集到了太极殿中,听到外面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天启一身戎装,拄着一柄镶金嵌yù的战马,闭目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在他的身边,昭庆也是手持着一柄战刀,挨着父亲坐着。

    一名宫卫军将领脸sè苍白的奔进殿来,“陛下,南城占得功投降献城,导致洛阳城破,向平候爷生死不知,匡义将军战死,郭奉先将军领着几万士兵退守到了皇城之前。定州军,已经进了洛阳了。”

    轰的一声,原本安静的大殿里顿时luàn成了一锅粥。

    天启脸带冷笑地看着大殿之上luàn成一团的大臣们,忽地站了起来,大声道:“退朝!”

    这一声吼声音是如此之大,让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天启,天启疲惫地摆摆手,“大楚,退朝了,你们各自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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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踏天下介绍:
他穿越而来,却不幸活在一个战乱世代
他本是世家子弟,却被迫流落在外
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拿起了战刀,跨上了战马
纵横驰骋,马踏天下。马踏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踏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踏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