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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南方的毛豆     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活人!

    中午12点,王路打开了对讲机电源。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我是黄河。完毕。”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我是长江。完毕。”

    “长江长江,黄河一切安全。完毕。”

    “黄河黄河,长江也安全。完毕。对了,别忘了照我给你的纸条带东西上山。完毕。这次是真完毕了。”

    这一堆土得掉渣兼乱七八糟的通话,正是王路和陈薇。

    王路小时候看《渡江侦察记》,老羡慕里面的报务员,和小伙伴在向阳院里玩打仗游戏,总少不了在后衣领子里插根竹竿手里拿块红砖,俨然一个报务员,嘴里“长江黄河”的乱喊一气。

    这点小念想,在后来的手机时代当然荡然无存,反而是现在,在冒了一阵傻气后,约定了自己和陈薇的呼叫分别是“长江”和“黄河”,算是圆了儿时的梦。

    在迷彩背心里塞好对讲机,王路又掏出了一张小纸条。

    上面用铅笔草草写着:

    牙膏、肥皂、洗衣粉、卫生纸、卫生巾、35号的女式平底鞋、袜子、蚊香、生姜……

    林林总总,杂七杂八。

    王路摸摸鼻子,苦笑。

    陈薇这小娘皮,当老公是逛街上超市啊。

    我这是在杀僵尸好不好。

    别的还好说,这生姜让我到哪里去找啊。

    农户家里自用的生姜,放这样长时间早就发霉了。

    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居然就掂记着炒菜要放生姜了。

    嗯嗯,这也说明自己给了家里塌塌实实的安全感啊。

    真是了不起的直男子。

    王路自卖自夸,重新塞好纸条,整理了一下装备,一手拎弩,一手拎兽夹,后腰上插着砍柴刀――早就从铁滑车旁的僵尸身上取了回来,脖子上挂着望远镜,大步向镇内走去。

    最老套的办法,总是最有效的办法。

    远远地扔出拴着钓鱼线的血石子,逗引僵尸来追,一直引到兽夹前。

    这一套方法,王路已经做得熟门熟路了。

    眼前的一段大街,从镇入口到转弯处的菜市场,已经被王路用这钓石子的方法,把僵尸清理得快一干二净了。

    只剩下一只。

    这只僵尸一直在一家药店里转悠。

    药店的门,并不是玻璃门,而是一道塑料帘布门,夏天常用,一头护住里面的空调冷风,一头挡外面街上的热浪,而且又方便客户进出。

    这道不起眼的塑料帘布门,今天,却给王路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障碍。

    “啪,啪”,几声,石子都撞在了塑料帘布上,滚落下台阶,没进门。

    药店内的僵尸不为所动地在里面转悠着。

    王路又试着扔了几次,还是不行,石子太轻了,除非,换块砖头。

    那又太沉,钓鱼线扯起来不方便。

    王路有些焦躁。

    他收回了石子,原地转了转,踢了踢脚旁已经打开安置好的兽夹。

    王路没再犹疑。

    他举起手,冲着药店里的僵尸大吼了一声:“嘿!”

    这声音,在已经安静了如此之久的街上,显得突兀的响亮。

    僵尸猛地回过身来。

    王路稳稳站在原地:“过来啊!过来啊!你这个狗东西王八蛋十三点神经病傻B娘希匹脱底茶篓――”

    王路南腔北调欢快地用各种方言骂着僵尸,连甬港市的老方言“脱底茶篓”都骂出了口。

    这僵尸原是甬港人,应该听得懂这句方言吧?

    看来是听懂了。

    僵尸从药房里撞了出来,跌跌撞撞向王路冲来。

    王路依然直直地站着,嘴里各类方言骂人话还带上了调调,是“双节棍”。

    僵尸猛地挥出了胳膊。

    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

    僵尸的腿被兽夹咬住,失去平衡,重重侧摔在地上。

    王路举起手中的弩。

    一扣。

    一切就是这样简单。

    虽然那天对中看不中用的弩念念叨叨,但王路并没弃之不用,改换重新捡回来的砍柴刀……

    说到底,这货还是胆小。

    能离僵尸远一点就是一点。

    所以,砍柴刀是用来防身的最后武器。

    杀僵尸嘛,还是用的石子兽夹弩箭“老三样”。

    取出僵尸脑袋上的箭,王路轻松地吹着口哨。

    这条街是清理完了,死在自己手下的僵尸少说有40只。

    “绿区”范围越来越大了。

    王路的心态也不再像第一次踏入鄞江镇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胆战心惊,每走出一步,都要害怕会不会有僵尸突然从旁边的房子里蹿出来。

    王路走进僵尸刚才呆的药店里转了转,这是家开心人平价药房,店面并不大,也就那种24小时临街小店大小。

    王路翻了翻货架上的药,找了些常用的感冒拉肚退烧药收了起来,又翻出了几瓶酒精、红药水、紫药水、棉签、纱布什么的,在靠墙壁的玻璃柜里,还找到了好东西――几小瓶云南白药。临出门,王路又顺手取了两根水银体温计。

    出了药店,王路眼一转,又打上了隔壁一家新美新西点店的主意。

    走进西点店,左手是两个立式玻璃冷柜,里面放的是蛋糕――王路看都没多看一眼,那蛋糕,肯定早就坏了――他在右侧摆糕点的货架上翻了翻,面包――发霉了,奶油夹心饼干――也不能吃,倒是找到五包曲奇。

    王路打开曲奇的包装袋,嗅了嗅,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没坏,好着呢。也是,超市里非真空包装的曲奇保质期有一年呢。

    王路把曲奇收好,又到后面的操作间看了看。

    只有几个发霉的蛋糕糕体,现在的西点店,操作台只是用来裱蛋糕用的,根本不当场烘烤制作蛋糕糕体。王路想找几袋面粉的指望是落空了。

    不过,能带回曲奇,又能让陈薇和王比安高兴几天吧。

    王路轻吹着口哨,出了西点店门。

    刚走到街面上,突然有个声音响起,很弱,带着无力的嘶哑,“师傅,师傅。”

    王路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光天化日,太阳高悬,王路却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多长时间啊,多长时间自己没再遇到一个活人了。

    自己在鄞江镇上转悠了这样长时间,除了第一次入镇看到的那个自杀的老头,连个真正的死人都没遇到过。

    可现在,却有人在呼唤自己!

    王路一反手,举起了弩:“谁?谁?!出来。”

    “师傅,师傅。”弱弱的声音还在呼唤。

    王路这次听清了,声音来自头上。

    他抬头一看,在街对面的一幢两层小楼上,窗户不知何时打开着,一个长发的女人,站在窗台后,低声地呼唤着,“师傅,师傅。”

    王路重重吐了口气,是个活人!

第四十七章 领到张好人卡

    女人站在窗口,窗是老式的木框架玻璃窗,半掩着,只能看到女人的半边身影。

    她的长发披垂在两侧脸畔,只露出大大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

    “你还活着?!”王路脱口而出的,是句相当白痴的问话。

    楼上的长发女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轻声道:“师傅,帮帮忙,给点吃的。”

    王路瞄了楼上的女人一眼,想了想,从手里拎的袋子里,取出了一包曲奇饼干,在手里掂了掂,一扬手,想往楼上扔,又缩回了手。

    王路抬头道:“你下来拿吧。”

    “谢谢师傅。”楼上的长发女人弱弱而又礼貌地道,转身从窗口消失了,一会儿,楼梯上传来几乎细不可闻的脚步声。

    知道说声谢谢,那就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又是个女人。

    王路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想了想,又从袋子里多拿出了一包曲奇。

    小楼冲着街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女人推开门,依着门靠着。

    离得近了,王路这才看清,长发女人穿着一身齐膝的短裙,下巴果然很尖,但那不是小巧,而是消瘦。

    她的脸颊向内深深凹陷了进去,突显出两块又高又突兀的颧骨,挂着黑黑的眼袋,,眼睑下面也满是皱纹,显得非常苍老憔悴。

    下颌露出来的脖子又细又长,皮肤极度松弛,就连露在裙子外的胳膊和小腿的皮肤,都松松垮垮的满是皱纹。

    居然饿到了这个地步!

    王路大吃一惊之下,快步走近长发女人,递过去一包曲奇,女人飞快地伸出手,一把将王路手里的曲奇袋抢了过去,她那凸出的指关节,都撞痛了王路的手。

    长发女人含糊地又说了声谢谢,扯开包装,塞进嘴里就吃起来。

    碎曲奇屑屑粒粒地掉落下来,女人不时用手掂起裙子上的碎粒塞进嘴里,吃得太快了,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王路皱了皱眉,从迷彩背心的外袋里,取出了一瓶矿泉水――其实是泉水,陈薇找了个空矿泉水瓶,烧了泉水,待凉了后,灌空瓶里,让王路带着喝,这样的水,王路带了两瓶。一瓶喝了一半,这瓶,还没喝过一口。

    王路把矿泉水瓶递向女人。

    女人接过,抖索着手,却打不开瓶盖。

    王路又取回来,帮她打开。

    长发女人一仰脖把整瓶水都灌了下去,似乎已经有整整一个世纪没喝过水了,水从她的下巴漏出来,把胸口的裙子都打湿了,裙子湿搭搭的沾在她皮肤上,薄薄的夏裙衣料被水一浸,变得透明,若隐若现出她的身体。

    王路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悄悄垂下了眼,那女人透明的裙子下,露出的并不是丰满,而是支棱的肋骨。

    一条又一条肋骨的轮廓,清晰可见。

    看女人忙着吃东西,王路这才有时间看清女人身后的店面,那是家裁缝店。

    农村小镇,多的是这种下面临街店面上面楼房住人的小楼。

    这长发女人,看来就是这家裁缝店的主人了。

    长发女人终于吃好了,她抹了抹唇边的碎曲奇末和水渍:“师傅,你好厉害。你在这条街上杀这些生病的人时,我在楼上都看见了。”

    “生病的人”?管生化僵尸叫“生病的人”,这可够新鲜,也够古怪。

    王路问:“你在生化危机来临后,一直呆在这楼上?”

    “生化危鸡?”长发女人喃喃道:“这种病叫生化危鸡?和禽流感一样,是通过鸡传染的?那么说,这种生化危鸡病,医生能治好?是了,我们这种镇卫生院太小,里面的医生没什么本事,一定要到城里的大医院找医生治。我怎么这样笨,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师傅,你的病是不是在城里大医院看好的?是哪家医院?哪个医生?”

    王路快晕倒了,现在居然还有人没看过生化危机系列电影的。

    生化危机――生化危鸡?!唉,进口电影引进配额制度真是害死人啊。电影总局在推广生化危机常识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路耐心道:“这不是病,那些僵尸――就是你说的病人――其实是感染了生化病毒的死人。这种生化病毒很危险,如果你被僵尸咬了,你也会变成僵尸。”

    长发女人轻声道:“我知道,就象狂犬病一样,被咬了的人,再咬别人,就会让别人也得狂犬病。自从那天――那天街上的人发病后,我都看见了,一开始,也就两三个人发病,在街上乱咬人。联防队的人来了,派出所的警察也来了,把乱咬人的都带走了。没想到,后来街上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好怕人,他们、他们甚至当街开始吃人。大家都像疯了一样,有人拿棍子菜刀打那些吃人的人,结果一点用都没有,自己反而被咬了。很多人都逃了,我家隔壁的邻居都逃了,连家里门都没关,拉着一辆三轮车就跑了。”

    王路插嘴问:“你怎么没逃?”

    长发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怪异,半晌才道:“我一个女人家,老家在江西,逃,又能往哪里逃?”

    王路有些沉默,想来,当这个女人想逃时,镇里已经到处是僵尸了吧,别说逃到江西了,出门就是个死字。

    这样看起来,这个女人还算是有运气的,正是因为躲在家里,反而逃过一劫,坚持到了王路出现。

    王路有些好奇:“你在这楼里躲了这样长时间,没有饿死渴死,也真算是命大。”

    长发女人苦笑:“我们家楼顶,本来就有一个储水箱的,家里也有不少米,总算没渴死饿死。只是没电也没煤气,我只好把家具劈了当柴烧,家具烧完了,就烧衣服,所有能烧的都烧光了,就吃生米。不瞞你说,我已经吃了1个多月的生米了。”她顿了顿:“前天米吃光了,水也只剩一点点了,如果不是碰到师傅你,我肯定死了。师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被女人直视着,王路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还好,也是你命大,现在没关系了,这条街上的僵尸都被清理光了,你想找东西吃找水喝就方便多了。”

    长发女人又说了好几声“谢谢”,“师傅,你住在镇上的哪里?我好像以前没见过你。”

    王路挠挠头:“我不是鄞江镇上的,我家在甬港市区,唉,现在市区里全是僵尸,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逃到了这个鄞江镇,才安顿下来。”

    长发女人怔住了:“你、你们一家子都还活着?!”她立刻接口道:“你们运气真好,这是老天爷保佑好人呢。”

    这话王路爱听,他笑笑:“是啊,我们也是一路吃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的,一路逃,一路和那些该死的僵尸搏斗,我儿子才12岁,可他也亲手杀了好几只僵尸呢。”

    女人双眼有些发直:“你儿子……12岁………居然也活着。”她的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半晌,她才道:“你的儿子为什么没有生病?――不,是得那种什么生化危机?”

    王路被这个古怪的问题问得一愣:“谁知道,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感染生化病毒,不是有许多人还活着逃出去了嘛。我们一家只是运气好罢了。”

    长发女人又垂下了眼,仿佛在自言自语:“你们运气真好,你们家为什么运气这样好,凭什么这样好……儿子……居然没生病。”

    她的声音很低,王路没听清,他凑近了一点,伏下身看女人的脸:“喂,你还好吧,是不是刚才吃东西太快,噎着啦?”

    这一刹那,王路似乎有种错觉,低着头的长发女人的嘴角,噙着一丝狰狞。

    长发女人抬起头来,脸色柔和:“师傅,谢谢你,我没事,只是好久没吃过火的熟食了。”

    王路指了指大街两侧:“这样啊,你瞧,从这儿到菜场,街两边的楼房我都搜查过了,僵尸都已经清理了,你以后可以到那里去找吃的。再往里就不要去了,那里僵尸还很多。噢,对了,那些关着门的房子我没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僵尸。不过,僵尸很笨的,连门也不会开,你只要自己不进去,就算屋子里有僵尸,它也出不来。”

    长发女人盯着王路:“师傅,你真是个好人。”

第四十八章 老婆要请客

    好人卡吗?从幼儿园到成人就业,王路可没少拿。

    印象最深的是大学二年级追一女生,在学校的江畔芦苇丛边,那个女生就这样弱弱的对王路说:“你是个好人。”

    那是王路的初恋。

    下一秒,就GAMEOVER。

    那个女生也是一头长发,喜欢披垂在两侧脸畔,只露出大大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

    不知为什么,王路居然胡思乱想到了这些。

    一时间有些尴尬,王路胡乱咳嗽了一声,挠了挠头:“要不要到我家坐坐?就在崖山的龙王庙里。我收集了不少吃的,看你这样子,一时半刻让你自己去弄吃喝也太为难了点。现在过去,我家娘子正好烧了中饭,我记得她说是煮汤面,你有段时间没吃东西,吃点汤面正好消化。好不容易活下来,把自己折腾生病了可不好。”

    长发女人一愣,估计是没想到王路居然会主动邀请她――其实话说回来,王路心里也正后悔得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被张好人卡发迷糊了是不是,怎么能带一个陌生人去家里呢。现在可是生化末世啊,每一个活人,都是和你抢夺有限的生存资源的敌人!

    无意中救了这个女人,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摞开手就罢了,还多管什么闲事啊,今后她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无关了。

    不过――她也只是个女人,又能对自己一家有什么伤害。而且,自己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这可不同于上次在市中心月湖撞上的那个壮汉。更重要的是,鄞江镇的生存物资足够多,多她一张嘴也吃不了多少,反而,多了一个人帮手,协助陈薇和王比安防守崖山,能让下山打怪升级的自己更安心点。

    王路正在肚子里弯弯绕绕,长发女子却先开口了:“师傅,你真好(又是一张好人卡),谢谢你了,我就不去麻烦了。家里,现在乱七八糟的,我得整一整,这日子总要过下去。再说,你给的饼干(她举了举王路给的另一包曲奇),也够我今天吃的了。”

    王路暗地里松了口气,一迭声道:“行行,那我们下次找时间就是了(这货还把这当成约会啊),对了,镇外田里有许多蔬菜瓜果,那里的僵尸也被我清理光了,你尽管放心采摘吧。”末了,他又画蛇添足道:“反正我们一家也吃不了那么多,都在烂掉呢。”

    长发女子盯着王路手里的弩,脚下的兽夹,和背上的砍柴刀,眼睛眯了眯:“师傅,你可真厉害。”声音柔柔的。

    面对面接触时间长了,王路也注意到,长发女子只是瘦得厉害,1.6米的个子,很匀称的身材比例,小腿很长,脸上突出的颧骨虽然刺目,但两只眼睛却很大,还是双眼皮。

    王路又咳嗽了几声,正琢磨着是再聊几句,还是就此告别――千万别误会,王胖子可是个真正的好人,一点点不纯洁的念头都木有,只是长期只有孤单单一家人,好不容易遇到过活人,天然有着亲近的**。人哪,本性上就是群体动物。如果世界上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那他一定是孤独死的。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楼板的水泥地面上挪动。

    王路神经反射一般举起了手中的弩:“什么!?”

    长期和僵尸的搏杀,已经让王路多少有了些战斗的本能反应。

    楼上的声音消失了。

    长发女子的嘴唇有些颤抖,她掀起嘴角,笑了笑:“是只猫――有只猫在楼上。”

    “猫?”王路愣了愣。

    长发女子快速地道:“对,对,就是只猫。是我们隔壁家邻居的,他们――嗯,他们人走了,把这只猫丢下了。这猫经常跑到我家来。”

    王路放下了手里的弩,解除了警备状态,有点失笑道:“这猫,居然还活了下来?”

    长发女人又掀起嘴角笑了笑:“猫嘛,可灵活了,屋顶上到处跑,哪里找不到吃的,我看它这段时间,反而长胖了呢。没人哄它赶它,这猫可比人活得滋润。”

    王路有些失笑,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猫这东西,其实比老鼠还会偷东西吃,现在没主人家管着,这猫还不到处偷腥。身手又灵活,墙头屋檐如走平地,傻乎乎的僵尸就是看到了,也追不上。

    王路甚至有些好奇起来,看见过僵尸狗,不知道这猫是不是也会感染生化病毒――僵尸猫有怎样的变异能力?

    想到变异的僵尸猫,王路禁不住摇了摇头――这猫可比狗灵活多了,如果僵尸猫还保留着活猫的本能的话,来10个王路,还不见得能杀了它。

    抬头看了看,已近日照中午,王路对长发女人道:“那,我就走了,下次见。”

    很标准的,初识男女的对话。

    长发女人点点头:“师傅,下次见。”末了,又添了声:“谢谢。”

    王路拎起了地上的兽夹,一晃一晃在向镇外走去。

    长发女人依在门口,久久地注视着王路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

    出了鄞江镇,王路边走边抬起了手腕上的表,12点差一分了。

    虽然说自己正在回崖山的路上,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家,但是依陈薇的性格,如果不和她准时通话,肯定又要发飙了。

    王路打开了对讲机,这次没有耍花腔,老老实实道:“老婆,我很安全。完毕。”

    陈薇的回话立刻传了回来:“太好了,老公。完毕。”声调里是说不出的欢欣。

    王路迟疑了一下:“老婆,我在镇里遇到一个活人。完毕。”

    对讲机里一阵嘈杂,接着,陈薇和王比安的声音夹着的,乱糟糟的传来:“老爸老爸,真的还有活人吗?你要当心啊!(这是王比安)老公老公,你有没有危险?!(这是陈薇)”

    王路明白,这是勾起母子两人心中,月湖湖心岛那幕命悬一线间恐惧的回忆了。

    他连忙按下通话键:“我没事,我很好。”他顿了顿:“那是个女人,她很可怜的。”

    接下来,王路简短地把自己无意中救了长发女人的事说了说。

    半晌,对讲机里传来陈薇的声音:“她真是命大啊,一个人居然挣扎到现在。老公,你把她叫来我们家吧,我煮了汤面,请她来吃饭。嗯嗯,那个完毕。”

    好嘛,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薇和王路,都是烂好人性格。

    王路挠了挠头:“我也叫过她了,人家说要整理房子。完毕。”

    陈薇唉呀呀叫起来:“都啥时候了,还整什么房子啊,你不是说她家里为了烧饭吃,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烧了嘛。你呀,肯定是态度凶巴巴的,人家不敢上门。去去去,把她请来,我正好再多揉点面,等你们上山好吃。完毕。不请到你就不用回家了,完毕。”

    五路揉揉鼻子,得,王胖子家家规第一条:陈薇老婆大人永远是正确的。第二条,有任何疑问,参见第一条。

    王路叹口气,转身,又向镇内走去。

    ――――――――――――――弱弱的分割线―――――――――――――――――

    一大早7点起床就开始写,王胖子蹲地上划圈圈――求各类票票评论。

第四十九章 养尸

    王路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小楼前――这完全是与僵尸搏杀养成的习惯,轻点再轻点,不要喘气,不要咳嗽,不要流汗,不要发出脚步声,僵尸会听到,僵尸会闻到。轻点,再轻点,才能保住你的命。

    他刚要抬头呼唤长发女子,一错眼,却看见,小楼临街的门居然是虚掩的,侧开着一道门缝。

    真是粗心的女人,虽然这片街面经过自己清理是安全了,可总也保不住别处的僵尸乱窜过来啊。

    王路摇摇头,伸手轻轻一推,门无声地开了。

    王路探身跨进门,仰头想喊――“宝宝,你还好吧。”

    是长发女人柔柔的声音。

    王路尴尬地愣住了,“宝宝”?!这、这个称呼也实在太那啥了吧,好像,我俩没这样熟吧。

    “宝宝,今天妈妈好怕噢,那个胖子,差点就发现你了。”依然是长发女人柔柔的声音。

    王路这次听真切了,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那个长发女人,还在楼上,并没有发现自己重新又回来了。

    她,正在自言自语――不,是在和什么人对话!

    长发女子还在絮絮叨叨:“宝宝,那个胖子,居然说你已经是死人了。咯咯,真好笑,乱说三七,你要是死人,怎么还能说能动,能――吃东西呢。”

    “宝宝,妈妈知道,你只是生病了,等妈妈到大城市找到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你的病,就会好了。”

    水泥楼板上,又发出了王路曾经听过的咔哒咔哒声。

    那绝不是一只猫能发出的声音!

    王路悄悄抬起腿,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靠近楼梯口时,王路趴下了身子,顺着楼板,无声地探出了头。

    长发女人站在二楼中间,这原是件卧室,但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

    衣橱、床、桌子、凳子、沙发等等的家具都不见了,附带的窗帘、床单、席梦思也踪影无全,就连原来贴在墙上的护壁板,都被拆了下来――那长发女人说过,能烧的,都用来当柴烧了。

    果然如此,在光秃秃的水泥墙壁的角落里,堆着一堆黑色的灰烬,旁边还滚落着几个烧黑的弹簧,也不知是沙发里的还是席梦思里的。

    背着王路,长发女人站在空无一物的房间中,还在自顾自念叨着:“宝宝,那个胖子说,他有个12岁的儿子,12岁啊,和你一样大。他的儿子,居然没有生病。”

    王路接着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半晌,他才醒悟过来,是那长发女人在咬牙。上下两排牙齿磨擦得如此剧烈,以至声音清晰可闻。

    长发女人的声音不知不觉抬高起来:“宝宝!宝宝!凭什么他的儿子没生病,你却生病了呢?!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你也只有12岁,也只有12岁啊!妈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却生病了!为什么别人不生病,为什么不是别人的儿子去死!凭什么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疯了!这女人疯了!

    王路瞠目结舌。

    长发女人的声音突然又转柔和:“错了错了,妈妈错了,宝宝没死。宝宝怎么会死呢。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宝宝,妈妈知道,只要你吃肉,你就能活着。对不对,宝宝?宝宝,妈妈给你找来的猫肉,你不是吃得很开心吗?”

    王路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稍一打量,就看到,在长发女人的脚边,丢着一件东西。

    一件带毛的东西。

    看仔细,才发现,那是只猫,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猫,不仅被掏空了内脏,连肉都被仔细地剔了出来。

    剩下的,只是条带着尾巴的猫皮。

    长发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宝宝,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有更多的肉吃了。”

    “那个胖子,居然有一家三口人呢。你可以吃很长很长时间。你一定会喜欢那个12岁小孩子的肉,小孩子的肉,比大人的更加好吃。”

    长发女人突然回过了头,王路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压住了呼吸――她发现自己了?

    半晌,房间里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长发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丝惊慌:“宝宝,那个胖子,真是厉害,他一个人,杀了好多――好多你的同伴。他的手里还有武器。妈妈一个人,对付不了他。”

    但她立刻又轻笑起来:“不过宝宝不用担心,妈妈总有办法对付他的。你没看见,刚才那个胖子,在楼下时,盯着妈妈胸脯看时候的死样子(王胖子狂呼,冤枉啊,老子真没看)。简直要把眼珠子都扔进来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宝宝,妈妈想到了个好办法。等下次那个胖子来了,妈妈就穿上那件牛仔裙,对了,就是宝宝说妈妈穿了最好看的那件磨砂牛仔裙,把那个色鬼胖子骗到家里来。隔壁李伯伯家有用来药老鼠的毒药,妈妈放水里给那胖子喝,那胖子好胖啊,这毒药一定要多放点。宝宝,毒死的人肉,你喜欢不喜欢吃啊。”

    王路气得手都发抖了,妈的,疯子!疯女人!心比毒蛇还毒!老子救了你,你却要杀老子一家。

    王路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二楼,猛冲过去,冲着长发女人就是狠狠一脚。

    长发女人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被踢得一头撞到了墙上。

    王路还不解恨,大步跟上,一把拎起女人的长发,望后一掰,强仰起女人的脸,抬起胳膊,正反就是十多个耳光。直打得女人鼻血长流,自己的手掌也被颧骨硌得生痛为止。

    “臭婊子!烂婊子!老子救了你!你居然还想吃老子的肉!吃老子全家的肉!操你M!”王路越说越恨,又抓起女人的头发,狠狠往水泥楼板上撞去,直撞得长发女人瘫倒在地,才住手。

    王路冲着女人吐了口涶沫,这才转过头来,看长发女人对话的“宝宝”。

    只一眼,王路就惊得倒退了几步。

    房间中央,有一把椅子,椅子上,用辩不出颜色的布条,捆着一个人――不,是一个僵尸。

    那是一个孩子僵尸。

    10来岁大。它被反手绑在椅子上,正挣扎着,向王路呵呵叫着,露出它惨白的牙齿。椅子因为僵尸的挣扎,椅腿在楼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撞击声。

    王路惊吓过后,猛地哈哈大笑起来:“宝宝?!这就是你的宝宝!?一只僵尸!?我呸,你这个疯婆子!”

    他转身又踢了一脚蜷缩在地上的长发女人:“你就是为了这只怪物,就要杀了我,杀了我们一家三口?”

    女人紧缩成一团,被王路踢得刚吃的曲奇都呕吐了出来。

    呕吐物溅到了王路的鞋子上。

    王路厌恶地把鞋子在女人裙子上擦了擦。

    长发女人的裙子反卷了起来,露出了干巴巴的削瘦的大腿,和凸着一根根肋骨的腹部。

    真TM的丑!

    怪物!这母子,都是怪物!

    转身,王路反手取下背着的弩,抬手,瞄准椅子上剧烈挣扎的小僵尸:“去死吧,你这只怪物!”

第五十章 合影

    捆在椅子上的小僵尸剧烈地挣扎着,甚至踮起了脚,拖着椅子一蹦一跳地企图接近王路。

    王路左右晃动着,既要躲避小僵尸,又要瞄准,弩摇来摇去的。

    王路怒骂了一声,放下弩,反身拨出砍柴刀,掂了掂,打算一刀把小僵尸的头砍下来。

    “老子杀了那么多僵尸,砍你这只小僵尸,还不杀鸡一样容易。”王路骂骂咧咧,正要揉身上前。

    突然一个身影一晃,原本蜷缩在角落里的长发女人,像疯虎一样扑了过来,重重撞在王路身上。

    长发女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并不重,王路只是被撞得打了一个踉跄,立刻又站稳了脚跟,他刚要回身,突然拉长声惨叫了起来:“啊――――”

    一反手,把还挂在自己身上,企图掐脖子的长发女人甩到了地上。

    王路连声惨叫着,拐着一条腿,连退了好几步,他的左腿上,插着一块碎玻璃,鲜血渗出来,浸湿了牛仔裤。

    长发女人又扑了上来,王路这次立足不稳,被撞得仰天摔倒在地,手上的砍柴刀也脱手飞了出去,打了个转,远远地撞到了墙角。

    长发女人像只母兽一样,骑在王路身上又抓又挠又咬,王路措手不及之下,也乱了神,被一顿王八拳砸晕了头,只会伸手胡乱抵挡,长发女人无意中触到了王路大腿伤口上的碎玻璃,痛得王路怪叫连连,还击的手段也更无章法,女人发现了王路的弱点,更是冲着他腿上的伤口乱挠。

    两人在楼板上翻翻滚滚,长发女人身上的裙子不知何时全被撕破了。

    她赤着身子,皮肤在滚打中,粘上了东一块西一块污渍,还有被王路击打出来的乌青。

    她那原本丰满的Ru房,如今像放空了水的热水袋一样,垂挂在胸口,随着两人的打斗,荡来荡去。

    长发女人越打越凶猛,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喉咙里发出类似僵尸一样的呵呵声,口水从她的嘴角漏出来,搭拉在楼板上,王路的身上。

    但是,王路毕竟身高体重远远超过女人,一时的慌乱过后,渐渐占到了上风。

    被王路连着几拳砸在脸上,长发女人拉长着声音哭叫起来。

    猛地,她故伎重施,一把抓住王路腿上的碎玻璃,一下,拨了出来。

    王路痛得噢地叫了一声,但这次他没再慌神,而是顺势重重一脚,把女人踢了出去。

    女人连打了好几个滚,咚一声,撞到了捆着小僵尸的椅子腿上。

    王路捂着流血的伤口,从地上挣扎着撑了起来。

    刚要拐着腿走向长发女人。

    长发女人已经先一步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她冲着王路怪笑一声,举起手里的碎玻璃,猛割小僵尸身上的布条,嘴里还狂热的呼唤着:“宝宝!宝宝!快来帮妈妈!我们一起杀了这个胖子!”

    王路急得出了一身白毛汗――老子这次要归位。一个疯女人已经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多了只小僵尸,自己赤手空拳,不要说肉搏,就是被咬上一口,也得完蛋。

    王路飞快地扫了房间一眼,弩被自己放在楼梯口,太远了,而且只有一支箭,射了女人就不能射小僵尸,只有墙角的砍柴刀合用。

    王路一瘸一拐地向砍柴刀挣去,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盯着长发女人的动作。

    ――已经来不久了,离砍柴刀还有好几米,长发女人却已经割断了小僵尸身上的布条。

    小僵尸猛地从椅子上挣脱了出来,长发女人侧向王路的脸上,闪现出狰狞又得意的笑――王路痛苦地闭上了眼,操,老子真他M的自作自受――让你烂好人!

    啊!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

    是长发女人的声音!

    王路猛地睁开眼。

    房间中,呈现的是一幕活地狱。

    小僵尸挣脱布条后,并没有扑向王路,而是扑向了长发女人。

    扑向离他最近的食物。

    这,只是僵尸的本能。

    小僵尸扑在长发女人身上,猛啃着她的Ru房,发出一阵阵咀嚼声。

    长发女人一开始长声惨叫,但很快,因为剧痛,而休克过去。

    王路一步步退到了墙角,只到手指触到了砍柴刀的柄,才松了口气。

    房间中央,小僵尸正在埋头啃食着美食――它的母亲。

    它已经啃完了一只Ru房,开始进食另一只。

    长发女人痛醒了过来,她抖索着双臂,想要推开趴在身上的孩子,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双臂怪异地搭拉在小僵尸身上。

    就像一个孩子正在哺乳,母亲温馨地搂着他。

    王路看着这一幕血腥又变态的场面,恶心地都快吐了。

    他几次想拐着腿向前,又退了回来,转身挪到了楼梯口,捡起了弩,瞄准,激光红点出现在小僵尸的后脑勺上。

    锵。

    小僵尸头向前一冲,一支箭贯穿它的后脑,从眼窝冒了出来,余势未尽,又扎入了长发女人的胸口。

    王路放下弩,抵着砍柴刀,一步步挪到了滚在血泊中的“母子”前。

    他从小僵尸头上拨出了箭,又伸出刀,一推,小僵尸骨碌一下,从长发女人的身上滚了下来。

    王路立刻吓了一跳――女人身上的Ru房已经被啃光了,露出了里面血糊糊又白渗渗的肋骨,透过骨头的缝隙,甚至能看到内脏。

    王路闭上了眼,甩了甩头,又睁开。

    咕嘟,咕嘟,长发女人的嘴里冒出一股股带泡的鲜血。

    她的身体不可抑制地轻微抖动着。

    她,还没死。

    但,离死已经不远了。

    王路挪到长发女人身边,伸出砍柴刀,对着她纤细的脖子比了比,高高举了起来。

    长发女人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没有看头上高悬的刀,而是直视着王路的眼睛。

    这一刻,她的眼中没有了一丝疯狂的痕迹,而是奇异的温柔。

    涌着鲜血的嘴里,咕噜着两个字。

    王路一刀挥下,咔一声。

    刀落,头断。

    那两个字,是

    谢谢。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阳光,被木制窗框的条条框框分割成一块一块,照在王路身上。

    王路支着刀,坐在地上,坐在血泊中,坐在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旁。

    身在阳光中,他却没有一丝暖意。

    他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原本自己以为空无一物的房间里,还是保留着一样东西。

    一个老式的相框。

    相框里,有张照片。

    一个长发的女人,抱着儿子,微笑地看着镜头。

    女人的眼睛大大的,还是双眼皮。

    孩子的眼睛亮亮的,他的头依偎在妈妈的胸口。

    依偎在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第五十一章 全世界第一号的白痴

    一滴,一滴,又一滴……

    血从王路扎在大腿伤口处的布条里渗出来。

    沿着裤管,流下,落到鞋面上,又顺着鞋帮,滑下,无声地滴落到水泥街面上。

    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水泥地面,贪婪地吸收了血滴,只留下一个水滴型的暗记。

    这一滴滴暗记,一路延伸,从长发女人的小楼,一直向镇外延伸、延伸……

    在僵尸眼中,这就是一条活的指路牌,指向一大堆的鲜肉。

    王路的头晕晕沉沉的,不知道是因为刚才与长发女人、小僵尸的打斗太激烈以至脱力,还是因为伤口一直在流血,造成失血过多。

    王路知道,自己的伤口有多可怕。

    ――大腿上的伤口是被边缘支离破碎的玻璃片捅伤的,这不像刀剑匕首,捅入人体的伤处切口整齐光滑,玻璃片造成的伤口,是撕裂型的,尤其是长发女人在和王路打斗时,再三针对伤口抓挠,最后更粗暴地把玻璃片硬生生拨了出来,令伤口进一步扩大。

    肌腱一定被切断撕裂了吧,每一步挪动,整条大腿就会不由自主的抽搐,发出无声的抗议。

    如果不加紧处理,这条腿,就会因为肌肉损伤,而废掉吧。

    等等!现在自己最该担心的还不是什么肌肉,最最担心的,是不知道内部的大动脉有没有被伤到。

    不,不,大动脉应该没事,要不然,哪里容得自己走动,大量的血会像喷泉一样从伤口里涌出来,早就让自己死了。

    腿动脉破裂,3至7分钟,自己就会因大量失血而痉挛,然后,是休克,再然后,当自己再次“醒”来时,就成为僵尸中的新成员了吧。

    没事儿!应该没事儿!自己意识还清醒着,还能走动!大动脉,绝没有破。

    只是……

    太痛了!妈的!太痛了!

    真想停下来休息啊。

    哪怕是一会儿也好。

    就在原地坐一会儿,喘一口气,歇一歇,回复点体力,才能更好地重新上路――身体似乎在这样不停地向王路呼唤。

    但潜意识却以更高的声调向王路呐喊――

    绝不能停步,绝不能!

    浑身是鲜血的自己,是僵尸最热衷的目标。

    这血的气味随风飘散,早就已经传到了镇中心,在无数个阴暗的角落,不知有多少只僵尸蠢蠢欲动,迎着风中的血腥味,在寻找着,追逐着。

    带着饱食一顿的最原始的**,在一点点接近王路。

    要命的是,现在的自己,连一搏之力都没有。

    兽夹,被遗留在长发女人的楼前。

    弩,背在身上。

    砍柴刀被当成拐杖,支撑着自己前行。

    武器虽然在手,但万一被僵尸围住――不!哪怕只是一只僵尸纠缠上自己,凭现在的体力,王路自己掂量也不可能做到对僵尸一击毕杀。毫无疑问,接下来,会追上来更多的僵尸。

    真到了这种时候,也许用砍柴刀抹自己的脖子,也比被僵尸生吞活剥来得痛快。

    唯一脱身之路,就是快点走出小镇,回到崖山。

    王路低头看了一眼对讲机,禁不住苦笑,早已经过了12点整点,离下次3点的通话时间还早着呢,就是想呼叫陈薇来支援自己,也是没门。

    自己全身披挂,自以为威风凛凛,真到了紧要关头,却都成了垃圾,刚才身上连用来包扎伤口的面料都找不到,上身的迷彩背心,下身的牛仔裤,都太硬,不适合绑扎,自己身上剩下的唯一的柔软布料,就是内裤――靠,那还是算了吧。

    最后,还是从长发女人的破裙子上撕了一块,才包好伤口。

    狼狈啊,狼狈啊。

    其实,自己说到底,依然是个废人,一个仆街的废渣!

    在生化末世里生活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吧。

    自以为,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冷酷。

    也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旧世界的秩序、规则,在现在,都已经崩溃了。

    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死人,吃活人。

    活人,也吃活人。

    月湖湖心岛上的那个男人,给自己的教训还不够吗?

    那一次,自己差一点把全家送上绝路。

    可今天,自己居然愚蠢到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

    愚蠢到去相信一个同类,一个活人。

    难道真他M是因为自己看见一个女人就精虫上脑变成了个傻13吗?!

    还他M的请人家去崖山吃饭!

    啥叫引狼入室?

    这他M就叫引狼入室。

    如果不是自己错有错着,临时回头,在楼下偷听到了长发女人和小僵尸的对话。

    自己真把长发女人请回家,让她在饭菜里下了老鼠药。

    现在躺在血泊里的,就不是长发女人和小僵尸。

    而是王胖子一家三口了!

    回想到长发女人对着小僵尸说到王比安是小孩子,肉嫩时。

    王路就一个激灵。

    继而是狂怒。

    对自己的狂怒。

    王八蛋!死猪!傻13!神经病!13点!

    你他M就是全世界第一号的白痴!

    杀,杀光所有的人!

    僵尸,活人。

    所有的,只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都该死!都该杀!

    这世界上,除了自己一家三口,所有的人,都去死吧!!!

    抱着这样强烈的怨念,王路一步一步挣扎着出了鄞江镇,又一步一挪,几乎是沿着山道爬着,回到了崖山。

    老天保佑,王胖子身上还罩着猪脚光环――镇内的僵尸,居然没有追上来。

    王胖子不知道的是,并非镇内的僵尸没有嗅到他留下的血腥味――此时此刻,长发女人的小楼内,已经聚集了一群僵尸,正在挣抢着她的尸体。

    虽然长发女人已经被王路斩首,但对僵尸来说,这依然是一堆鲜肉。

    就像菜场里的肉铺,那些早已被杀,且被分尸后的猪的尸体碎块,在马大嫂眼里,依然是美味。

    还有单个的僵尸,顺着王路滴下的血滴,正在沿路而来。

    阳光下早已晒干的血渍,留下的气味越来越淡,僵尸渐渐迷失了方向。

    但是,它一直在寻找,在接近……

    王比安最先看到王路,他正从后山挑水回来。

    看到山道上冒出来的全身血糊糊的王路时,王比安肩上挑着的水桶,咚咚两声掉落了下来。

    王比安尖叫起来,声调都变了:“爸爸!爸爸!妈妈,快来啊,爸爸受伤了!他快死啦!”

    王比安踉踉跄跄扑到王路身边,想伸出手扶,看到王路全身上下都是血――其实有些血是杀杀长发女人时被溅上的――却不知该护哪里。

    王路已经全身脱力,看到远处的龙王庙时,知道自己终于安全后,已经榨出了最后一丝力气的身体,就彻底瘫痪了。

    王路靠着一块石壁,缓缓地坐了下来,解下了背上的弩,手里的砍柴刀,锵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冲着含着眼泪,不知所措的王比安,王路眨了眨眼:“儿子,老爸还没死。老爸……还要活着保护你,保护你和你的妈妈。”

    远处的龙王庙门口,跌跌撞撞跑来一个身影,正是陈薇。

第五十二章 疗伤

    王路看到陈薇跑近自己,伸出双手时,终于支撑不住,靠着王比安的怀里,头一仰,昏迷过去。

    王路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陈微和王比安的床上。

    听到床上的王路发出了动静,站在床尾忙碌的陈薇连忙迎了上来:“你醒啦?”

    王路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看窗户外,天还亮着。

    王路舔了舔嘴唇,感觉到了唇上的干裂,他嘶哑着声道:“我昏迷了多长时间了?”

    陈薇低声道:“还好,不到一个小时。”

    头还是有点晕。王路正要对陈薇说什么,王比安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个不锈钢脸盆:“妈妈,热水烧好了。”

    王比安一眼看到床上的王路睁着眼,兴奋道:“爸爸,你醒啦?!太好了,刚才我和妈妈都吓得哭了。”

    王路侧头看了看陈薇,果然,她的眼睛红红的,下巴上还残留着泪渍。

    王比安把热水盆放到桌子上――就是王路原来当床的桌子――对陈薇道:“妈妈,水是开的,我看着咕嘟咕嘟滚起来了,才舀出来端来的。”

    陈薇夸王比安道:“做得好。”

    一边不停手地整理着什么。

    王路稍稍抬起身,看到放在脚后的,是酒精棉花、红药水、紫药水、云南白药、纱布、小剪刀等等一堆东西。

    王比安走到床前:“妈妈,要不要我帮忙?”

    陈薇忙得顾不上抬头:“好啊,等会儿妈妈要热水毛巾,你帮妈妈绞毛巾吧。”

    陈薇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王路沉声道:“王比安,爸爸要你做件事,很重要的事。”

    王比安有点惊讶,也有点兴奋,凑到王路身前:“爸爸,你要我做什么?”顿了顿,“我保证做好。”

    王路虚弱地喘着气:“会射弩吗?我见你偷偷摆弄过我的弩。”

    王比安红着脸,点了点头。

    王路盯着王比安的眼睛:“去,带上爸爸的弩,守在山道上,如果有僵尸上山,拿弩射死它。”

    王比安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爸爸,我、我会射弩,射得可准了――我、我保证,不会放一只僵尸上山的。”

    陈微目视着王比安拿起刚才她收拾进卧室的弩箭,腾腾地跑出了屋子――她可不会天真地相信,王路真是让王比安去守什么山道。

    那只是支开儿子的一个借口。

    陈薇略带疑惑地看着王路,王路支起身,点了点她手中的云南白药:“不行……还不能用这个……结了痂,就不好办了。先得把伤口里的碎渣弄出来。”

    王路担心的是,刚才在打斗中,有什么玻璃碴、灰土、纤维什么的,残留在伤口里,现在匆忙上了云南白药,一旦伤口结痂收口,这条腿就废了。

    甚至更严重,不清洁的伤口,会引起破伤风。

    自己不死在僵尸嘴里,却死在肉眼看不到的细菌手里。

    陈薇愣了一下:“那你说怎么办?”

    王路喘着气:“得先探伤,弄清楚,伤口内部还有没有异物。”

    这要是在以前,很好办,送到X光间照一下就好了。

    但现在――

    陈薇在发愣:“怎、怎么探伤?”她瞄了一眼床尾的一把小剪刀,心里冒出一个堪称恐怖的想法。

    王路顺着陈薇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小剪刀,他摇了摇头:“不能用金属器具,小心二度感染,得――得找样头部光滑一点的东西,好分辨出伤口里的,是肌肉还是别的什么。”

    陈薇思索了片刻:“老公,体温计行不行?它的头是玻璃做的。”

    王路紧皱着眉――脑袋越来越沉,两只眼睛开始发花――没有多余时间考虑了:“行。就用体温计,当心,别把头弄碎了。”那里面可是水银――真要在伤口里破掉了,陈薇直接可以把自己刨个坑埋了。

    陈薇又从书桌抽屉里翻出了水银计,用酒精仔细擦过,举在手里回到王路身边。

    “要我怎么做?”陈薇心慌慌的,要不是怕惊着王路,眼泪又要落下来了。――她可是看见剖过的河鲫鱼在油锅里跳都会吓得把锅铲扔出去尖叫的弱女子。

    王路示意陈薇放下手里的体温计:“先把我的牛仔裤脱下来。”裤子上都是血,半干了,湿湿的粘在腿上。

    陈薇转身去解王路的牛仔裤,先解了皮带,又从脚后扯裤腿,却忘了王路的裤子外,还在伤口上包扎了一条布条。

    王路啊地惨叫了一声,陈薇惊得手一松,嗑,腿又重重落到床上。

    王路痛得连叫声也发不出,只会翻白眼。

    “老公老公,你别吓我。”陈薇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路无力地挥挥手:“用剪刀……剪。”

    陈薇明白了王路的意思,抹了抹眼睛,拆下最外面包的布条,用事先开水煮过的剪刀,把伤口周围的牛仔裤都剪掉,这才顺利脱下了裤子。

    伤口处的血半凝着,看不清伤势。

    陈薇抖着手,绞了好几把热毛巾,才把伤口周边半干的血渍擦干净了。

    不锈钢水盆里的水,立刻变成了红色。

    临到伤口时,陈薇换了棉签,沾上酒精,一点一点轻柔的擦着。

    王路紧紧咬着唇,酒精刺激着伤口,比当时碎玻璃刺进来时还痛。

    陈薇耳听着王路重重地吸气声,不敢抬头,只是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

    伤口凝结的血擦干净了,但立刻,又有新的血涌了出来。

    陈薇手足无措地轻轻“啊”了声。

    床头传来王路虚弱的声音:“扶我起来看看。”

    陈薇转到床头,托着王路的背,把他扶了起来。

    王路勉强探过头,看了一眼――伤口裂开着,就象张小孩子的嘴一样豁开着。

    没有比这再坏的情况了。

    伤口,果然不出所料的撕扯坏了。

    有长发女人下的毒手,也有自己一路挣扎到山上的原因。

    王路躺下来,努力直视着陈薇,让自己的嘴角带上一丝笑:“很好,别怕,只是有点血。你……你把体温计探进伤口,找找看,里面有什么异物。”

    陈薇打了个哆嗦,王路感受到了:“别怕。”他放低了声音:“别怕。我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陈薇咬着牙,放平王路,控制住自己全身颤抖,捡起体温计,又细细用酒精擦了一遍。

    转身,蹲在王路腿边。

    伸出了体温计。

    体温计戳进了伤口――-床头的王路重重闷吭了一声。

    陈薇抖着手,将体温计在伤口里来回划拉了几下,王路身体抖得连床都震动起来。

    “老、老公,没东西,伤口里没东西。”陈薇不无欣喜地道。

    王路却知道,这并不是真的,陈薇用的力太轻了,体温计的玻璃头,只探测到了伤口的表层。

    但他已经抽搐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半晌,王路重新恢复了一点力气,对回到床头忧心忡忡盯着他的陈薇说:“用手指,把伤口掰开,再找。”

    陈薇眉毛都竖了起来,正要说什么,王路抖着手,捡了一片破牛仔裤,塞到了嘴里,紧紧咬住,向陈薇瞪了瞪眼。

    陈薇知道,王路决心已下。

    她飞快地回过身,用酒精擦了擦手,再次擦了体温计,向伤口俯下身――快,用最快的速度,少王路少受点罪。

    陈薇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按住了伤口两边的肌肉,用力掰开,立刻,一股鲜血涌了出来。

    陈薇憋住了呼吸,把体温计捅进了伤口,快速划拉着。

    王路死死咬住嘴里的布头,甚至感觉到了牙关因为用力紧咬散发出的血腥味,眼睛瞪得都要突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王路突然想到了自己高一时,有次在沙滩上踢球,脚没踢在球上,却踢在对方的鞋子上,自己是光着脚的。

    整个儿大脚趾的趾甲都翻了起来。

    送到附近的一家乡镇卫生院后,那个象屠夫一样的外科医生,连麻药也没用,直接用夹子,从自己的脚趾头上,拨残留的脚趾甲。

    那个痛啊,可体会什么叫十指连心了。--十个脚趾甲,也一样连心!

    但那痛,与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屁!

    念头一闪而过,接着,王路幸福地昏了过去。

    陈薇专心于辨别体温计玻璃头下的异样触觉,没注意到,王路一直在抽搐的身体,突然平静了下来。

    陈薇的眉毛一挑,感觉到了玻璃头在伤口深处碰到了与肌肉不同的触感。

    她轻轻转了一下体温计,有了,体温计似乎缠到了什么东西。

    陈薇的动作更轻柔了,她缓缓地从伤口里斜着抽出了体温计。

    体温计的玻璃头上,挂着一缕碎布条。很细的一条,比火柴杆粗不了多少。

    果然不出王路所料,伤口里有异物,估计是长发女人握着玻璃片扎进去时,玻璃片先割破了外面穿的牛仔裤,继而把破裤子上的纤维碎片,也带进了伤口。

    “取出来了。”陈薇转头向王路欣喜地道。

    这才发现,王路直挺挺躺在床上,翻着白眼,嘴巴歪斜着,一截布头搭拉在半张的口里,早已昏迷了。

第五十三章 绝望

    看到王路昏迷过去,陈薇一不做二不休,又细细用体温计探了一遍伤口,确认里面再无异物后,才喷上酒精清洗。

    酒精泼在伤口上时,王路的身体无意识地抖了几抖。

    陈薇回头瞄了王路一眼,发现他并没有清醒,赶快在伤口上撒了褐色的云南白药。

    垫上纱布,包扎了起来。

    包纱布时,陈薇有些迟疑,现在天气热,扎得太紧,不利于伤口通风,对愈合并不好。可不包严密了,又怕汗水啊灰尘啊什么的感染。

    最后,迟疑了半晌的陈薇,用两条创可贴,封了包在伤口上的纱布的两条边,侧边没封死,用来通风。

    用剪刀剪去了剩余的纱布,陈薇才大大喘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背心、领口、额头上,全都是细密的汗珠。

    幸好王路晕了过去。

    如果王路哼哼叽叽的,陈薇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硬起心肠下手。

    以前王路切菜时,菜刀在手指上划拉个小口子,都能竖着指头哼上半天,更借此不烧菜不扫地不洗衣,连洗澡也不洗。

    可现在――陈薇轻轻抚着王路的脸。

    王路的脸上胡子拉碴。

    王路有着一把络腮胡子。

    谈恋爱时,每次来见陈薇,自然又是刮须又是往头上抹摩丝,多少整出个小白脸的样。

    等到结婚后,王路一时发懒,整整一星期没刮胡子,才被陈薇发现自己的老公居然一脸毛毛。

    这还了得,虽然陈薇从没指望过王路到韩国整个小白脸出来,但也没打算和个猛张飞过一辈子。

    于是买了一堆电动刮胡刀和吉利剃刀,逼着王路天天剃。光电动刮胡刀就买了三只,洗脸盆上一只,卧室床头柜抽屉里一只,客厅茶机下还放一只,一有空,就逼王路刮胡子。

    生生刮出了半个小白脸。

    从家里逃出来前,王路还用吉利剃刀干刮了一回。

    在崖山安顿下来后,一则是没时间,二则是没器具,三则是根本顾不上。

    王路脸上的胡子越来越长,络腮胡子都连上耳朵边的发根了。

    陈薇摸着王路的脸,突然发现,老公原来厚厚的双下巴不见了。

    老公,你辛苦了。

    陈薇突然有点哽咽。

    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陈薇虽然不知道,王路为什么会受了这样重的伤回家,但必定与僵尸有关。

    陈薇对着昏迷中的王路默默许愿:

    老公,等你醒来了,我再也不让你去镇上打僵尸了。

    我们一家三口就守在崖山上过日子。

    自己种菜种稻,养鸡养羊过日子。

    咱们再也不下山了。

    随山下镇子里的僵尸晃荡吧。

    它们不来惹咱们,咱们也不去惹它们。

    没有镇子里的物质,生活虽然苦点,但胜在活得安全安心。

    只要有一口吃的,咱们就不下山。守着王比安安太太平平过日子。

    不让你去冒险,不让你去拼命。

    绝不再过你在山下打生打死,我们母子两个在山上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老公,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老公,你一定能活下来!

    然而,短短二个小时后,陈薇失去了王路活下去的信心。

    王路一直昏迷着,呼吸,越来越浅。

    陈薇着了忙。

    试着给王路的脸上擦酒精。

    试着用温水擦他的全身。

    试着用手掌拍打他的脸。

    试着用指甲掐他的人中。

    但哪怕把王路的嘴唇都掐出指甲血痕来。

    王路还是没有醒来。

    陈薇哇得一声大哭起来,但哭了没几声,又强自忍住――不能让在山道口守山的王比安听见。

    陈薇强忍住哭声,肩膀一耸一耸,抽泣着,好一会才想起来,查看一下王路的伤口。

    揭起盖在王路腿上的薄毯子。

    陈薇的心就重重一沉。

    王路腿上的伤口居然还在流血,血早已经把垫在上面的纱布都浸湿了,正一滴一滴落在床单上,洇湿了一大片。

    陈薇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泪再也止不住,奔涌而出,流进颤抖的唇角,口里,是一片苦涩。

    就这样完了吗?

    自己一家人好不容易挣扎求生到今天。

    如果王路不幸先自己母子而去。

    一弱母一幼子,又能活多久呢。

    也许,一家人同赴黄泉……

    陈薇猛地站了起来,拼命摇着头,不,绝不能就这样认输!

    陈薇扑到床前,王路,你一定要醒来!

    陈薇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但这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陈薇飞快地揭开王路腿上的伤口上的纱布。

    伤口果然在流血,把撒上的云南白药都冲掉了不少。

    陈微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取过体温计,用酒精棉擦好,稳稳心神,手不带一丝儿颤抖――

    一下,

    把体温计插入了王路的伤口。

    捅了一下。

    王路噢地惨叫一声,头一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随即又重重摔了下去。

    陈薇飞快扑到王路身边,抱住王路的头,贴着耳朵大声呼唤:“王路!王路!醒醒!醒醒!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怎么办?!怎么办?!”

    王路勉强睁开眼,嘟囔道:“云南白药……保险子,伤口,缝起来……”

    头一歪,又失去了知觉。

    云南白药,陈薇当然知道,保险子,又是什么东西?

    陈薇抓过云南白药瓶,对着窗户的亮光,仔细看着瓶壁上细小的说明文字。

    果然,找到了有关保险子的说明。

    是内服的伤药,非重伤不用。

    就是它。

    陈薇打开药瓶伸进棉签一阵翻找,却没找到什么保险子。

    焦躁之下,手一翻,把整瓶云南白药都倒在了桌子上。

    药瓶里滚出一颗小珠子――红红的,很小,比一粒糖豆还小――想来刚才被自己翻找时,鼓捣到了药末里。

    这就是保险子!?

    陈薇捡起保险子,塞到王路嘴里。

    王路一动不动。

    陈薇略一思索,转身,出卧室,进厨房,从热水瓶里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

    回到卧室,小心翼翼地托起王路的头,嘴对嘴,把水灌进了王路嘴里。

    水一半倒流了出来,另一半,却被王路下意识地吞进了喉咙。

    陈薇不放心,又掰开王路的嘴张望了一下,太好了,保险子不见了。

    陈薇才松了半口气,又提起了心――王路最后说了一句“伤口,缝起来”,难道……

    伤口需要缝扎,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关键是,用什么缝扎?!

    陈薇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转向桌子的抽屉,那里,有个小小的针线包。

    王路经常从山下的镇上带些衣物来。

    但不一定合身。

    陈薇就又让王路找了针线来,自己动手改衣物。

    一开始缝得针脚象蜈蚣一样,渐渐得就像个样儿了。

    然而,这是缝伤口,不是缝布料。

    陈薇光是想想,用针扎进王路大腿上的肉里,就禁不住打哆嗦。

    而且,用这种不干净的针线来缝扎伤口,能不能起到闭合伤口的作用,而不是引发进一步的感染。

    实在是不靠谱的一件事。

    绝望,就象一座山一样,沉沉地,向陈薇当头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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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抉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陈薇跪在床头的水泥地上,望着越来越模糊的王路的脸,愁肠百结。

    有一个救王路的办法。

    但是,非常非常危险。

    崖山下,沿着江边公路,绕过鄞江镇,走左侧的快速道,前行300米,就是镇卫生院。

    在卫生院里,轻易就能找到用来缝合王路伤口的手术器具。

    但是,那简直就是孤身入虎口。

    平时,听着王路闲聊,吹嘘自己在山下打僵尸的事,曾经提起过卫生院。

    那个地方,连王路也不敢靠近。

    生化病毒爆发时,肯定有大批病人前往卫生院求医,现在卫生院绝对是僵尸密度最大的地方。

    王路曾经远远的用望远镜观察过卫生院,能隐约看到卫生院的门诊大厅里,有影子在晃动。许多的影子!

    只是奇怪的是,卫生院的大门虽然开着,里面的大量僵尸却没有跑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不愿离去。

    不出来就好。

    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王路不但自己远远避开卫生院,也禁止陈薇和王比安不准接近――这是自然的,母子两人除了偶然下山摘菜,基本不外出。

    想救王路,就要去僵尸成堆的卫生院。

    然而这对陈薇来说,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先不说王路杀僵尸的大杀器兽夹不见了踪影――陈薇不知道被王路遗落在镇里了――就是学王路用栓了钓鱼线的血石子“勾引”僵尸,再用弩箭射杀,陈薇也不知道,凭自己打小连弹弓也没玩过的准头,能不能杀得了僵尸,搞不好,自己反而成了僵尸的美食。

    好吧,就算自己非常幸运,能照着王路说过的办法,依样画葫芦,把卫生院清理干净――可那得花多长时间?!

    一星期还是一个月?

    反正王路是肯定等不住的了。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王路死吗?!

    陈微打了个寒颤,从地上撑了起来。

    紧紧握住双手,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去卫生院,自己是九死一生,最可怕的是,一旦自己惨遭不幸,既救不了王路,又把王比安孤身一人扔在这个世界上。

    王比安能活下来吗?――陈薇想都不敢多想。

    可不去卫生院,王路死了,自己母子两人,又能在这末世支撑多久。――可是,可是,这毕竟给自己和王比安留下了一点希望,万一,两人真能活下来呢?!

    为了自己和儿子渺茫的生存之路,就眼睁睁看着放任王路去死?!

    放眼望去,两条路,都是绝路。

    陈薇的思绪陷入了死胡同,越想越迷惘,两难的取舍像毒蛇一样,啮咬着她的心。

    去卫生院!死就死吧,大不了,全家一起死!

    放弃王路吧。让王比安活下去!一定要让孩子活下去!我们夫妻俩挣扎求活至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孩子吗!

    有一刹那,痛苦、绝望、自责、无助、悔恨一股脑儿涌上陈薇的心头,她双膝一软,重重摔倒在地上,双手搂住自己,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牙齿磕破了舌头,嘴腔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这时,一阵腾腾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是王比安!

    陈薇立刻恢复了清醒,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飞速的抹了一把脸。

    不能让孩子看到自己无助的一面。

    自己已经是孩子最后的希望。

    王比安拎着弩探进身来,轻声道:“妈妈,爸爸的伤怎么样了?”

    陈薇挤出一个笑脸,柔声道:“你爸爸没事,他――正睡着呢。”

    王比安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王路,轻轻吁了口气:“太好了。妈妈,我刚才一直守在山道上,没看到有僵尸上来。你安心陪着爸爸好好了。”

    陈薇走过去,揉了揉王比安的头发:“自己小心……有危险,就叫妈妈。”

    王比安一举手中的弩:“没事,妈妈你放心好了,我的弩比爸爸还射得准呢,上次乘爸爸不注意,我还偷拿他的弩去射过癞蛤蟆,一射一个准。”他吐了舌头:“这事你可别告诉爸爸。”

    陈薇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王比安扯进自己的杯里,紧紧搂住,哽咽道:“你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放心,爸爸妈妈永远保护着你,永远在你身边。”

    王比安有些发愣,想挣扎,又放弃了,在陈薇怀里闷闷道:“妈妈,我等会儿就回去守山道。家里有没有吃的,我肚子饿了。”

    陈薇这才想起,中午做了汤面,等王路带客人回家一起吃。没想到,出了一连串的事,全家到现在一口热食都没进肚。

    陈薇放开王比安:“厨房灶上有汤面,你去自己捞一碗吃吧。”

    王比安答应一声,刚要出门,陈薇突然又叫住了他:“等等,给妈妈也捞一碗来,要大碗的。”

    没有大碗,王比安干脆用一个小不锈钢锅盛了锅面条,给陈薇端来。

    汤已经凉了,面却还很筋道。

    这是陈薇用王路从山下找来的高筋面粉,加上酵母,自己发的面。

    不会拉面,做的是刀削面。

    撒了葱花,还加了一点点用肥腊肉熬的猪油。

    陈薇呼啦啦把一大锅面都吃了,根本没留意面的味道。

    要吃,还要吃饱。

    凡有大事临头,能吃,能吃得饱的人,才有希望。

    陈薇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小时候,经常在她耳边念叨一句话:“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就算天下塌下来了,也总要吃饭。

    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去想事情,去做事情。

    王比安已经吃完面条,又去守山道了。

    陈微放下不锈钢锅,抹了抹嘴,无声地打了个嗝。

    她瞅了瞅床上,王路依然纹丝不动地躺着,很久,才能看到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

    很好。陈薇站直了身。

    老公,你还没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

    什么两条绝路?!屁!!老娘偏偏要走出一条生路来!

    陈薇抬头向屋顶,看着看不见的天空:“老天爷,你折腾我们一家够久的了,很好玩是不是?好,老娘就陪你玩到底!想让我们全家去死?!做梦吧你!”

    陈薇深吸一口气,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眯起眼睛,细细回忆着自己生王比安那一天的事。

    陈薇原来是想自己生的,谁知临生前一天,最后一次B超检查,却发现孩子居然脐带绕颈。

    这是可大可小的事,如果接生医生技术高超,在孩子探头出腹时,托着孩子的头轻轻一转,脐带就能从孩子的脖子上脱落。

    可要是运气不好,这脐带就会缠住孩子,窒住他幼嫩的呼吸,变成他的索命索。

    把王路吓得,原本一直取舍不定的名字,立刻灵机一动想了出来,就叫“比安”,咱不求别的,只求孩子安全。中国人的思维嘛,中庸之道,百分之百的安全是不存在的,咱只要比别人安全一点点就行。

    陈薇却很冷静,淡然发话道:“那就剖腹。”

    接下来,就有护士来细细解释剖腹产需要注意的细节,以及有此可能引发的危险,结果把王路又吓得一惊一乍的,敢情剖腹产和自己生一样危险,各种各样并发症,都能要母子的命――

    不,等等,自己要回忆的不是这些,是什么来着――陈薇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隔着薄薄的衣料,手指能隐隐感觉到腹部上的一道竖着的长长的疤痕。

    对,就是它。剖腹产留下的刀疤。

    记那个护士曾经说过,剖腹产后刀口缝线,可以选择两种不同的线,用肠线,就不用拆线,肠线自己可以融合入身体,但腹部的疤痕就会比较明显,而用另一种不会融合的线,需要5天后拆线,还要吃回小苦头,但疤痕较小。

    记得自己毫不犹疑选择了后一种线,倒不是考虑什么疤痕小不小的问题――王路要是敢为了这嫌弃老娘,看老娘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下去――只是想早早出院回家。

    那个护士说,那后一种线叫什么来着――

    陈薇眼睛突然一亮――丝线!那种线是丝线!

    王路前段时间,从山下带来过两床被子,说天凉了好盖――自己还好一通笑话他,盖那被子,都要等年尾了。

    那被子,是蚕丝被!

第五十五章 缝扎

    陈微是个很单纯的人,不但单纯,而且还认死理,不但认死理,还喜欢钻牛角尖。

    这种人,认准了一条道,就死不回头。

    记得陈薇那年被学校领导升了个小官。

    把陈薇激动得不行不行的。

    回家后,躺在被窝里,跟王路说,明天要好好谢谢校长大人的提拔。

    怎么谢呢?

    给校长办公室――――塞个信封。

    里面放着――――一封感谢信。

    王路笑得满床打滚。

    这都什么年代了?!

    你放人民币放三江购物卡放金戒指还差不多。

    放张感谢信?!

    陈薇被王路笑得脸涨得通红。

    结果,第二天,陈薇在下班前,乘校长不在,从门缝里往他办公室塞了封信。

    信里装的――――是封感谢信!

    唉呀,这牛角尖钻的,九头牛也拉不回哟。

    但是恰恰是这种单纯认死理的人,一旦认准了一个主意,就会踏踏实实做到最好。

    陈薇不再多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王路一眼,转身忙碌开来。

    取泉水,细细洗刷了两个不锈钢锅子,又用热水烧过,不留一点油花。

    捡了一支最细的针,用磨刀石又磨了一遍。

    放不锈钢锅子里,盛上清泉水,烧。

    烧了一个多小时,其间,换了5次水。

    与此同时,拆开蚕丝被的被套,从内里的蚕丝絮上,挑了6条长长的蚕丝。

    一样放到另一个不锈钢锅里,也盛上水烧,同样换了5次水。

    取出针和丝线,分别放在两个用酒精清洗过的瓷碗里,泡了又是整整一个小时。

    等针和丝线用酒精消毒时,陈薇一遍又一遍洗手,洗手前,先用磨刀石磨了磨指甲,力求每个指甲平滑圆整,洗完后,不用毛巾擦,而是自然风干,再用酒精擦拭。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入夜了。

    陈薇叫回了守在山道上的王比安,让他锁上龙王庙的铁门。

    又叫王比安从厨房里取了支蜡烛,点上,放到卧室床头边。――市区的杂货店如今很少看到蜡烛了,咖啡店里倒是有,情趣小蜡烛,但在农村,时不时在夏季用电高峰时,还会断电,家家都备有蜡烛。可惜,王路从山下找来的蜡烛,只剩这一支了。

    陈薇叫王比安拿着弩,守在铁门后,认真地吩咐:“看好大门,等会儿,不要管房间里传出什么声音,你都不要进来――除非是妈妈叫你。”

    王比安懂事地点点头,突然问道:“妈妈,你是不是要给爸爸治伤?”

    陈薇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不要进来,免得打扰到妈妈。”

    王比安猛点头:“妈妈,你放心去给爸爸治伤吧,我会看好大门的。”

    陈薇转身回到卧室,床头,放着两只盛着酒精的碗,一只里泡着针,一只里泡着丝线。

    很简陋的两样东西。

    但能救王路的,也是它们。

    陈薇没再迟疑,坐到王路腿边。

    取了一团酒精棉,又擦了擦伤口――没用,血还在不停地流。

    陈薇从碗里取出针,又挑出了一根最长的丝线,眯着眼,就着摇晃的烛光,穿上了针鼻。

    单股线,线尾,打了个结。

    陈薇低下头,左手两指捏住了伤口两边的肌肉,稍用了点力――王路无意识地哼了哼――右手捏住细小的针,一针扎了下去。

    这比缝衣料难多了,针一入体,肌肉就自然产生了反应,收缩,夹紧了针,陈薇用指甲盖用力一顶,针一下戳入了大半截,糟糕!扎得过头了。

    陈微又拎着丝线,把针往外拨,用力过猛,哧一下,针又从肌体里拨了出来。

    这一针,白扎了。

    陈薇稳了稳心神,重新又一针扎了下去。

    这次扎得适到好处。

    然后,麻烦又来了。

    陈薇手中的针,不是医院的勾形针,平直的进入肌体,从另一端出来后,并不能弯曲着再进入另一头的伤口肌肉,从皮肤上层穿出来。

    总不能硬着下针,从另一头的伤口下端对穿出来吧。

    陈薇硬起头皮,把针斜挑起来,顾不上血从伤口里一股一股流出,狠起心肠,扎入了伤口的另一端。

    针,穿过了,引过丝线,轻轻拉紧。

    回针,与丝线尾绕了一下,打了个小小的死结。

    第一针。成功。

    陈薇的眉头全是汗,她用衣袖擦了擦,埋头,继续第二针。

    不断涌出的鲜血,让陈薇的手指变得又滑又腻,针头几次滑出了她的手,幸好陈薇提前把丝线在尾指上打了个转,才没让针落到床上。

    有了第一针做榜样,余下的针下得越来越利落。

    反正,王路昏迷着,就把他当成一大块猪肉好了。

    伤口的豁口越来越小。

    12针,陈薇密密的缝了12针,这才收口。

    针尾比丝线粗多了,不能直接打结收口,陈薇就回针绕了一下,打了个外扣结。

    陈薇眯起眼看了看,针脚歪歪扭扭的,以后,肯定会在王路腿上留下个大疤痕吧。

    血,终于止住了,伤口的针脚处,只是渗出一点点血水。

    成功了。

    陈薇用毛巾擦了满手的血,打开云南白药,重新给王路敷上,想了想,家里没有专用的消炎药,但有治感冒的头孢拉定胶囊,掰了几粒胶囊,把里面的药粉全散在伤口上,又取了四粒,用嘴对嘴的方式,给王路灌下。

    这才轻轻包上纱布,用创可贴封口。

    陈薇盯着王路的脸――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也是紧皱着,似乎在忍受着无边的痛苦。

    所有该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

    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王路。

    陈薇伏下身,脸轻轻贴着王路的脸。

    拉渣的胡子,扎得自己脸痛痛的。

    陈薇喃喃地道:“老公,你一定要醒来啊。你一定要活下来啊。以后,我再也不嫌你的呼噜声吵人了,不会再让你睡脚后了;你要喜欢用胡子扎我的脸,也尽管扎好了,喜欢不洗脚就上床,也尽管上好了;吃了饭,你不洗碗没关系,我来洗;洗玩了衣服,也不再巴巴叫你来晾出。还有,还有,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在王比安面前扮黑脸了,吓唬王比安要打他屁屁这种事,不会再让你背黑锅了。”

    “老公……王路,我等你醒来啊。”

    蜡烛摇曳着,无风自抖了几下,爆了个烛花,最后挣扎了一下,灭了。

    陈薇双眼一黑,趴倒在王路身边,沉沉睡去。

第五十六章 打不过,就逃

    窗外鸟儿的鸣叫,吵醒了陈薇。

    抬起身,揉了好一会儿眼睛,陈薇才发现,自己就趴在床头,睡了一夜。

    她连忙探身俯视王路――王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陈薇伸过手指拭了拭他的呼吸,王路的鼻息沉沉,虽然虚弱,但绵长。鼻息喷在陈薇的指头上,暖暖的,带着一点温润。

    王路活着!他活下来了!

    陈薇喉头有些哽咽,想转身去看看王路腿上的伤口,这才发现,王比安不知何时蜷缩在床尾,也睡得正香。

    陈薇轻手轻脚扯过了一块毯子,给王比安披上。

    这才去看王路腿上的伤。

    纱布下,有块湿湿的阴影,是被渗出的血浸湿的。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与昨天血一股一股流出来,真是天壤之别。

    陈薇想了想,用酒精擦了手,给王路换药,依然是云南白药和头孢拉定胶囊粉末,已经凝结的血痂也没去处理。药粉直接撒上,换新纱布包好。

    陈薇挺起身,踉踉跄跄走到门外,迎着扑面而来的阳光,长长伸了个懒腰,觉得心情从来没有这样舒畅过。

    王路,已经脱离危险了。

    走到厨房,拾把碎柴,到灶头,用火柴点着,放进灶内。

    火很快燃了起来,又放进几条大一点的柴,架起来,不要压实了,燃得更快点。

    起身,往灶头的大锅里舀了几瓢水,撒进几把米,又取了两枝洗过的青菜,切好,剁碎,一起扔锅里,这才盖上木盖――今天早上煮菜粥。

    又添了点柴。

    这才有空用冷水洗脸刷牙。

    清清爽爽收拾好自己,陈薇随手抓了把稻谷,开了铁门上的链条锁,向庙后转去。

    养在竹条插成的篱笆里的小母鸡们,看到陈薇过来,咕咕叫着围了上来。

    陈薇撒出了手里的稻谷,小母鸡们立刻聚成一团,翘着屁股争取啄起稻谷来。

    陈薇跨过篱笆,到了王路用几块木板搭成鸡舍前,蹲下身,伸进手,在稻草里扒拉了一阵,再缩回手时,手里已经有了两个还热乎着的鸡蛋。

    绕过还在争食的小母鸡们,陈薇回了厨房。

    把蛋打碎,搅拌成蛋液,放了盐,细心加入和了一点热水的凉水――这可是陈薇独门秘方,虽然王路嚷嚷着没有一点科学依据,可说来也怪,这样的水蒸蛋表面就是平滑,不会起皱――再在上面撒点葱花,拿到灶头的另一眼小灶上,用文火燉。

    煮粥还需要一点时间,陈薇又回到了卧室。

    王比安刚刚起床,正边打着哈欠,边趴在床头看王路,见到陈薇进来,兴奋地蹦过来:“妈妈,爸爸没事了吧?”

    陈薇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别吵着你爸爸,去,洗脸刷牙,等会儿吃早饭。”

    等王比安收拾好自己,又把羊放到后山,找了片草地拴上,让它自吃,随便挑了两桶泉水来。

    菜粥已经煮好了。

    陈薇和王比安两碗热热的粥下肚,精神大振。

    陈薇已经灭了小灶的火,只是用余烬温着已经蒸好的蛋羹。

    她转到卧室看了看,王路依然没醒,拭了拭额头的体温,一切正常。

    陈薇想用调羹喂王路吃点蛋羹,终是担心他噎着了,还是等醒来再吃不迟。

    想来才一天一夜,王路这体重搁在那儿,不至于一下子就饿死了。

    只是有些脱水,王路的嘴唇有些干裂。

    陈薇从厨房调了点盐开水,唅自己嘴里,一口一口给王路灌下。

    这次好多了,王路有了反应,自己喉头一动一动的开始吞咽,不像昨日,灌一半嘴角漏一半。

    王比安回房拿了弩,和陈薇招呼了一声:“妈,我去守山道了。”

    陈薇正看着王路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满心欢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整整一个上午,陈薇一直守着王路,其间又喂他喝了几次盐开水,王路有一次在嘴对嘴灌水时,居然用舌头主动舔了一下嘴唇,这个小小的动作,让陈薇欣喜万分。

    快到中午时,陈薇准备边跑,还边喊着什么。

    陈薇皱起了眉头,侧耳细听。

    王比安跑得更近了,一手拎弩,一手高举挥舞。

    陈薇这次听真切了,她的面色刷一下变得煞白。

    王比安声嘶力竭呼喊的是:“丧尸来啦!”

    丧尸!崖山上来了丧尸!

    早不来晚不来,就在王路还受伤昏睡时来了。

    如果不是知道丧尸没有智慧,陈薇几乎要脱口而出“偷袭”两字来了。

    陈薇匆匆迎上去,边跑边喊:“到底怎么回事?丧尸在哪?你有没能受伤。”

    王比安气喘吁吁站住了脚,回身指着上山的山道:“就在山道上……我没事……拐弯的地方……我射了它一箭,没射死!”

    陈薇一推王比安:“快,回家去,准备好链条锁,随时准备锁门。”

    王比安拨脚要跑,又顿住了:“那你呢?”

    陈薇边跑边道:“你爸爸在山道上堆了很多石头,就是为了对付丧尸万一上山用的。”

    王比安想追上来:“妈,我和你一起去扔石头。”

    陈薇大吼一声:“回家!”她看到王比安吓得脚一缩,连忙放低声音道:“听话,去守好家,你爸爸还躺在床上呢,他需要你的保护。”

    陈薇脚步不停,甩下磨磨蹭蹭掉头回龙王庙的王比安,飞跑到了山道入口。

    她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一只丧尸正沿着山道蹒跚而上,肚子上,还扎着一支弩箭,想来,应该是王比安刚才射的。

    陈薇转身去抱王路堆在山道一侧的石块,这些石块,大的有脸盆大,小的也有人头大,陈薇没法象王路那样,用双手高举过头,只能抱在怀里,向山道上抛出去。

    这个动作,如果在篮球场上,会被人笑话成是“倒马桶”。准头,向来很差。

    第一块石头,掉在离丧尸还有五六步的台阶上,弹了一下,骨碌碌滚着,从丧尸身边擦身而过,落空了。

    陈薇又抱了一块石头扔下去,这次准了点,落在石阶上反弹起来时,砸在丧尸的腿上,丧尸晃了晃,打了个转,脚一滑,一头栽下了山道边的悬崖。

    陈薇刚松了口气,心立刻又吊了起来,转弯处,又冒出了丧尸!

    还是足足两只!

    见鬼了!丧尸今天约好了来聚餐吗?

    陈薇惊惶失措地又扔了几块石块下去,毕竟是女子体弱,投掷“打砲”的姿势又不对,这几块石头大失准头,居然一块都没砸中,陈薇又去抱块脸盆大的石头,脚一滑,抱着石头的手重重磕在下面的石堆上,小指立刻被砸得血肉模糊。

    陈薇死死咬住牙,跳到王路准备的最后的防御“神器”――封道石前,捡起早就备在一边的树干,伸到石头下,使劲向下压,想把石头橇起来,顺着山道滚下去,彻底封死山路――至于封死山路,自己一家人以后该怎么下山,陈薇火烧眉目,根本都顾不上了。

    但这最后的防御“神器”也失效了,陈薇就是压上了自己整个身子,树干另一头的大青石还是纹丝不动。

    陈薇已经能看到山道上丧尸冒出的头了,晚了!完了!来不及了!只有最后的一条路了――

    陈薇一转身,冲着龙王庙,撒腿就跑。

    主席教导我们――打不过,就逃!

第五十七章 人棍

    陈薇一冲进龙王庙,早已经急得跳脚的王比安,赶紧用事先备好的链条锁把铁门锁了起来,然后急吼吼地问陈薇:“妈,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陈薇脑袋就象糨糊一样,乱成一团。

    和丧尸隔着门对砍?

    就凭王比安和自己刚才的表现,统统不及格。

    火烧?放兽夹?弩射?刀砍?

    陈薇飞快地在心中过了一遍王路曾经对她说过的杀丧尸的招术,发现不是设备不足,就是自己和王比安太体弱,想得到,做不到。

    陈薇咬了咬嘴唇,拉了一把王比安:“快,我们躲起来,丧尸找不到我们,没准就自己走了。”

    这――好吧,这也算一招,俗称缩头乌龟**。

    眼看两只丧尸一前一后,越来越近,都能听到它们嘴里的呵呵声了。

    陈薇拉着王比安,慌不择路,一头钻进了厨房,反手把门死死关上了。

    母子两人躲在灶台后,搂在一起,支起耳朵听着外面大门处的动静。

    过了没一会儿,大门处传来咣咣的撞击声,和链条锁哗拉哗啦被扯动的声音。

    陈薇小脸煞白,贴着王比安耳朵问:“你把链条锁锁牢了吧?”――这点陈薇其实明白,只是想求个心安。

    王比安双手搂着陈微的腰,只是猛点头。

    两只丧尸在大门处折腾了一阵,渐渐的,再没声音传来。

    陈薇和王比耳抬着头,支起耳朵又听了好一会儿,确认大门处的确是没声音了。

    陈薇放开王比安,踮着脚走到厨房门边,打开一条小缝,向外面张望。

    大门口,空无一尸。

    陈薇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两只丧尸就这样走了?

    陈薇一时还不敢出门,谁知道丧尸走了多远,万一自己冒冒然走出去,被丧尸误以为主人热情留客,又折身返回来准备吃顿大餐,那自己真可以撞墙了。

    王比安不知何时也挤了过来,扒在门缝向外张望,过了一会儿,突然回头对陈薇说:“妈,你快听,那是什么声音?”

    陈薇也隐隐听到了一些莫名的声音,她干脆打开厨房门,走到院子中,左右侧着头仔细寻起来。

    声音更加清晰了,有咯咯的叫声,翅膀的扑腾声,木板被撞塌的哗啦声,以及,丧尸兴奋的嘶吼声。

    陈薇脸一白,旁边的王比安已经惊叫起来:“鸡!我们家的鸡!丧尸正在吃它们!”

    这可是6只乖乖的天天下蛋的小母鸡啊。

    哪怕王比安再嘴馋想着吃鲜肉,陈薇也从没舍得打这群小母鸡的主意。

    可这天杀的丧尸,居然冲着它们下了毒手――真不是人!

    陈薇正在为6只小母鸡伤心,突然,咣一声,大门口传来一声重重地撞击。

    王比安死命尖叫起来:“丧尸!丧尸!还有只丧尸没走!”

    果然,有一只丧尸正扑在门上,把胳膊从铁栏杆里伸进来,隔空对着陈薇和王比安白抓挠着。

    想来这只丧尸笨了点,没注意到庙后还有一群活蹦乱跳的母鸡可以下口。

    但也有可能是这只丧尸更聪明,群鸟在林怎么比得上一鸟在手,陈薇和王比安两个香喷喷鲜嫩嫩的大活人,怎么的,也比鸡更好吃对不对。

    现在可不是琢磨丧尸智商的时候,陈薇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门外只剩一只丧尸了,一只总比两只好对付。不乘着此时下手,更待何时。

    陈薇一把抓住身边的王比安:“你的弩呢?快!快射门外的丧尸!这样近的距离,你一定能射中!”

    王比安一愣,立刻转身跑回了厨房,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刚才躲藏时,扔在厨房里的弩。

    王比安用脚踩着脚蹬,上了弦,又装上了一支箭。

    他看了看陈薇,陈薇走到他身边,肩挨肩站着,用这种方式,默默地给他力量。

    王比安脸涨得通红,举起弩,架在肩头,瞄准门外的丧尸。

    看着近在咫尺的两块鲜肉,门外的丧尸撞击得更猛烈了,舞动的爪子都快伸到陈薇王比安的鼻子下了。

    激光红点照在了丧尸脸上,又稍偏了偏,对准腐烂深陷的眼窝。

    红点有些抖动。是王比安的胳膊在抖。

    毕竟只是个12岁的孩子啊。陈薇弯下身,贴着王比安的耳朵,低声,却有力地吐出一个字:

    “射!”

    话音未落,锵一声。

    箭电射而出。

    陈薇眼一闭。

    落空了!

    这样近的距离,居然落空了!擦着丧尸的耳朵,远远飞了出去。

    王比安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妈妈,让我再射一箭。我一定能射中。”

    陈薇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王比安已经射空几支箭了?

    山道上,那被自己用石头砸下山的丧尸身上有一支――这支箭可没法取回来了。

    现在又是一支。

    全家一共才有11支箭。可经不起这样浪费。

    陈薇阻止了王比安重新装箭的企图,“不行,让妈妈试试看。”

    陈薇返身进了卧室,拿了王路的砍柴刀转了出来。

    她双手掂了掂刀的份量,好沉,但自己还举得起来,不会象丢石头那样没准头了。

    陈薇一步一步走近门外的丧尸,只到身后的王比安担忧地叫起来“妈妈小心!”才停住了脚。

    她都能看到丧尸嘶吼的嘴里滴下来的口水。

    陈薇闭了闭眼,又睁开。

    王路说过什么来着?

    丧尸只有砍了脑袋才会死。

    如果一时砍不了丧尸的脑袋,就砍它的手它的脚,让它动弹不得。

    丧尸又不是妖怪,不能飞天不能遁地,没了手脚,也只是块看起来样子丑点的肉块。

    陈薇侧走了几步,丧尸隔着门缝也转过胳膊,但被铁栏杆挡住了,只能斜伸着。

    陈薇吸了一口气,呀地尖叫一声,双手高高举起刀,猛挥而下。

    咔一声。

    丧尸的一只胳膊齐肘而断!

    王比安又叫又跳:“妈妈,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快快,砍它另一条胳膊!”

    陈薇信心满满,转到丧尸另一边――而丧尸老兄,根本没在意自己的一只胳膊没了,只是锲而不舍地伸着另一只完好的胳膊,企图够着陈薇。

    陈薇举起砍柴刀,又是伴随着一声尖叫,刀光一闪,胳膊应声而落。

    陈薇不喜欢看武侠书,要是王路在这里,就会脱口而出:

    对面的丧尸兄,莫非就是韦小宝韦爵爷口中的“人棍”乎?

第五十八章 神雨天佑

    陈薇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原本狰狞可怖的丧尸,现在看起来却是――滑稽。

    两支光秃秃的胳膊在铁门栏杆的空隙间胡乱舞动着,支离破碎的断骨,与铁枝碰撞发现咚咚的钝音。

    丧尸的头就像陈薇小时候拥有过的一只啄米小鸡玩具一样,一顿一顿,颇有规律地撞着栏杆。

    虽然腐烂的牙齿、眼窝看起来还是很恶心。

    但是,一点也不怕人了。

    只是好笨!

    陈薇看着丧尸执著地用头撞着铁栏杆,连额头皮绽肉破了也没感觉。

    王比安在后面挥着胳膊大喊:“妈妈,砍它的头,砍它的头!”

    陈薇信心十足地举起了砍柴刀,瞄准铁栏杆缝隙里的丧尸头,娇呼一声,一刀劈了下去。

    丧尸正往后仰头,准备再次撞门。

    陈薇臂短,砍柴刀没够上丧尸的脑袋,扑哧一下,砍进了丧尸的胸膛。

    被肋骨卡住了。

    陈薇用力往后一拨。

    没拨动,只是把丧尸连带着扯得撞在了门上。

    陈薇再次用力,这次丧尸不干了,它虽然失去了双臂,却没影响到身体的活动能力,只见丧尸在铁门外又扑又撞,带得砍柴刀横撞在铁栏杆上,刀身一阵颤抖。

    陈薇手一震,她的右手小指在搬石头时被砸伤,一直没包扎过,使不上力,刀柄眼看就要脱手而出――陈薇急得汗都冒了出来,这砍柴刀,可是家中惟一对战丧尸的近战武器,丢失的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突然搭上了陈薇的手,紧紧一握,再度抓牢了刀柄,大手往后一扬,砍柴刀轻松地从丧尸肋骨中拨了出来。

    毫不停顿,砍柴刀顺势一落,咔一声,砍进了丧尸的脑门。

    深深地砍了进去。

    丧尸就像块木头一样,一头撞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在丧尸倒地前,那只大手灵活地一抽,把砍柴刀抽了回来。

    陈薇傻掉了。

    她甚至没有多看倒在门外的丧尸一眼,鼻子一酸,眼泪奔涌而出。

    她哽咽道:“老公!”

    身后的王比安一个劲儿蹦着高:“老爸你好厉害!好厉害!”

    是王路,真的是王路,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在地狱门口转了这样长时间后,终于被陈薇救了回来。

    在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赶到陈薇身边,再次成为她最值得依赖的后盾。

    陈薇软软地靠在王路并不宽阔却足够温暖的怀里,真想就这样永远呆下去。

    王路轻笑了笑,立刻又咳嗽了起来:“老婆大人,我还有伤在身呢。”

    陈薇立刻清醒过来,一个转身,扶住了拐着一条腿的王路,连声自责道:“你没事吧?快,快让我看看伤口,有没有扯坏了。”

    王路当啷一声脱手放下砍柴刀,依靠着陈薇道:“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睡得时间太长了。”

    陈薇这才想起来,王路除了被自己灌了点盐开水,至今没进食过呢。

    她正要招呼王比安一起把王路护回卧室,自己好去厨房把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了不知几回的蛋羹端来。

    王路喘着气道:“僵、丧尸是怎么上来的?有几只?”

    陈薇这才想起来,迫在眉睫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王比安已经抢着道:“有三只丧尸上山了,我在山道上看见一只,后来又追到门口两只,对了,有只丧尸跑到庙后,把我们家的鸡吃了。”

    王路目视陈薇,陈薇点点头:“山道上的那只丧尸被我用石头砸下悬崖了,这两只――-”

    王路挣扎着直起身:“这么说,山上不有一只丧尸?就在庙后的鸡窝?”

    陈薇点点头,喃喃道:“那些鸡――肯定都被它吃光了。”

    这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庙后再也没传来鸡的扑腾声,想来都安静地呆在丧尸肚子里了。

    王路强撑着道:“得把丧尸引过来,不能让它乱走到后山,要不然,我们家今后就永远存在危险。”

    陈薇明白这个理,点了点头,开玩笑,让只活蹦乱跳的丧尸进了后山的山林,打起游击战来,一家人连个安稳觉都没得睡。

    王路勉强弯下腰,却又撑不住,重重喘着气直起了身。

    陈薇连忙道:“想做什么?我帮你。”

    王路简短地道:“纱布。”

    陈薇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看了一眼王路,王路点了点头。

    陈薇蹲下身,从只穿着短裤的王路腿上,轻轻解下了伤口外的纱布。

    纱布和伤口处的血痂已经粘连在一起。揭下来时,扯动了伤口,王路咝地倒吸了口冷气。

    他感觉到陈薇顿住了手,轻喝了一声:“揭。”

    陈薇手一抖,纱布揭了下来。

    幸好,除了伤口的血痂被连带着扯了一小块下来,缝扎处,并没有流血。

    王路用下巴点了点铁门:“把纱布绑门上。”

    陈薇把带血痂的纱布绑在了铁栏杆上,又转回王路身边,挨着他受伤的腿,用肩膀架住了王路的胳膊。

    王路并没有拒绝,现在可不是装好汉的时候,自己的力气,能省一分是一分,他叫来王比安:“帮爸爸把刀捡起来。”

    接过王比安递过的刀,王路偏偏头,示意王比安后退一点,转身对准门,喃喃道:“但愿丧尸喜欢人血胜过鸡肉。”

    事实很快证明了王路的猜想,等了没一会儿,就有只丧尸吼叫着从庙后跑了过来,一头撞到门前,抓着带血的纱布,又啃又咬,简直要把爪子都吞到了肚子里。

    王路单手搂紧陈薇的肩,绷起全身的劲,右手一挥刀,喀,刀劈入了丧尸的脖子。

    除掉了崖山上的丧尸,王路并没有听陈薇的劝解回到卧室,而是执意来到了山道口。

    他眯着眼睛,盯着山道半天,才转头对陈薇道:“我知道丧尸是怎么上山的。”他顿了顿:“是我带它们上山的。”

    还真是王路把丧尸“带”上来的。当“带路党”的,就是王路那天受伤后挣扎着上山时,滴落在地上的鲜血。

    丧尸们是追逐着血滴的腥味,跟踪上山的。

    王路重重喘着气:“得把山道守住,要不然,更多的丧尸冲上山来,我们全家肯定完蛋。”

    到时候,就像在阳光城一样,孤立无援,在丧尸重重包围中,就算没被吃掉,也会活活饿死渴死。

    古之兵法云:孤城不可守。就是这个理。

    可明白这个道理,看着因为走了短短一段路,就气喘吁吁脸色又重新发白的王路,陈薇还是犹疑不决:“王路,你身体吃得消伐?”

    王路呵呵一笑:“吃不消,也得吃得消。”

    最终,拗不过王路,又想到在山道用石头砸丧尸,总好过隔着铁门砍丧尸,陈薇答应王路,让他守在了山口。

    从屋里把钢丝床搬了出来,又叮嘱王比安陪着王路,替王路登高望远,让王路能借机躺在钢丝床上好好休养休养身体,甚至差点把被子也抱过来――王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天热得,连穿件T恤都冒汗,就算自己受得了,这伤口捂着,反而有害。

    陈薇总算作罢,于是又回厨房,张罗着给王路弄吃的,补营养。

    陈薇在厨房里千刀万剐地骂丧尸――把家里的鸡都吃了,要不然,还能给王路燉个鸡汤。

    王路闭着眼,半坐半躺在钢丝床上,让王比安爬到了山道口的一棵榕树上,可以看得更远,一见到丧尸的影子,就叫自己。

    王路知道,这也是无奈的办法,最好的处理方式,是自己下山,把追逐着血滴而来的丧尸引走,远离崖山。

    等丧尸上了崖山的山道,就输了一半了。

    刚才自己拼了吃奶的力气,才砍了两只丧尸,虽然嘴里安慰着陈薇,其实对自己能搬起多大的石块砸丧尸,王路自己也没把握。

    王路轻轻抚摸着受伤的大腿,伤口处依然火辣辣的痛,隐隐中,伤口一抽一抽的。

    他已经看到了陈薇缝的线――真是个了不起的娘子!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陈薇,你为我们一家,做得够多的了,接下来,交给老公吧。

    王路虚眯起眼,躺下,准备多恢复些体力。

    山风吹过,在燥热中,带来一点难得的凉意。

    突然,王路不顾伤口的刺痛,跳了起来!

    骑在树枝上的王比安吓了一跳,还以为丧尸来了,连忙搭眼往山道望去,看了好一会儿,低头对王路喊道:“爸爸,没丧尸啊,你怎么了?”

    王路充耳不闻,单手高举过天,做托塔天王状。

    他的脸上,混杂着欣喜、疑惑、企盼等等神情。

    过了一会儿,王路猛地缩回手,两眼炯炯有神瞪着掌心,似乎不相信地瞄了一遍又一遍,接着,又伸手举掌向天,这次,他很快缩回了手,仰天大吼一声:“下雨啦!”

    下雨啦!

    一场夏季午后雷雨滚滚而来。

    王路本来还想在雨中,坚守山口一会儿,被陈薇和王比安硬拉了回来――开玩笑,这伤口要是被雨水沾湿了,都不用请丧尸来吃你了。

    回到卧室,王路在陈薇扶持下,七手八脚换衣服,嘴里却乐得呵呵笑:“好雨,好雨!这场雨水冲去了我流下的血滴,崖山,就又安全了。真正是老天保佑啊。”

第五十九章 挠痒痒

    7天后。

    王路仰天躺在床上,光着两条大腿,陈薇低着头,埋首他的双腿之间――不许想歪喽――正用酒精棉签轻轻擦拭着伤口周边的血痂,试着挑了挑。

    “痛!痛!痛!”王路鬼叫起来。

    陈薇抬头白了王路一眼:“叫什么叫,那天用针穿肉,也没见你这么叫过。”

    王路苦着脸:“人家那时候不是昏迷了嘛。”

    陈薇又丢过来一个大白眼:“什么人家人家的,别给我娘娘腔。躺好了,不许动,这都还没开始拆线呢,就鬼叫鬼叫的。叫得老娘心烦了,弄破了伤口我可不管。”

    面对陈薇赤果果的威胁,王路只得老老实实躺好。

    陈薇嘴里嚷得凶,下手却越发轻了,想着法子,用酒精浸湿了血痂,才慢慢用棉签挑掉,露出下面用丝线缝扎的伤口来。

    歪歪扭扭的伤口是红色的,这让陈薇有担心――不要是发炎了吧――待细细看过了,才发现并没有发炎化脓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继而查看丝线,丝线牢牢地固定着伤口,表面上两侧伤口已经完好地收了口。

    陈薇试着用棉签戳了戳,换来王路半声怪叫,伤口好端端的――瞧这手术,没说的。想医闹都让你没借口。

    陈薇得意洋洋,取过早已消好毒的指甲钳,最后警告了王路一句:“别动啊。”

    埋下头去,先用指甲钳两头夹断了留在皮肤外面的线段,然后用自己的手指甲夹住线头往外拉。

    为了今天这拆线,陈薇特意留长了指甲。

    丝线有些滑,指甲夹脱了。

    陈薇没有气馁,坚持着试了好几次,终于依靠还留着的线头,把第一根丝线拨了出来。

    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所有的丝线拆掉后,陈薇满意地看着只留一条蜈蚣爬一样红色疤痕的大腿,轻轻扇了一巴掌:“行了,起来吧。”

    王路在拆线的时候,就再没有鬼叫过,这时听了陈薇的话,站起身,光着脚站在地上,踮着脚,来回试着走了几步,点了点头,又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还行,就是有点痛。”

    陈薇自然知道是什么感觉――自己当年剖腹产拆线后,也是一样一样的――她“切”了一声:“今天只是拆线,这伤口里的肉啊肌腱啊神经啊什么的,还没完全长好呢,等你觉得伤口发痒了,就说明里面在长肉了,那才叫好了呢。”

    王路讪笑了笑:“这不是想早点下山嘛,我看你和王比安天天吃蔬菜,这心里急啊。”

    “窗都没有,别说门了!不许下山!”陈薇一瞪眼:“反正不会少了你的肉吃,家里香肠还有好几条呢。我和王比安吃点蔬菜又算不了什么事,以前困在阳光城时,也没少吃,连只放盐的白米饭不也吃得香。反正在伤彻底好以前,你别想下山。”

    王路挠挠头,也没硬顶,家里米还足够,水是不用担心的,就连蔬菜,因为陈薇此前自己在山后弄了块小田,种点葱,移植了几株耐活的丝瓜、番茄什么的,一时也不缺。

    就是少肉吃。

    家里仅剩的腊肉、香肠都被陈薇塞给自己吃了,母子两人天天吃蔬菜,虽然王比安很乖,就算是自己把肉夹到他碗里,王比安也会抢着夹回来,嘴里还说着:“爸爸,你快点养好身体。”但孩子眼里盯着肉的模样,还是让王路心痛。

    王路甚至打过战斗宠物羊的主意――结果被陈薇和王比安投了集体反对票。

    而且,一时手头都没有杀羊的器具。

    厨房里的破菜刀是不行的。估计连羊毛都割不下来。

    用砍柴刀?

    那刀天天用来杀丧尸,谁知道刀刃上有没有沾上丧尸病毒,用它杀羊,造成病毒二次感染怎么办?

    要知道,王路平时回家,都是把再三用鄞江水清洗过的弩箭、砍刀、兽夹,远远放到龙王庙大殿角落里收起来,溅上丧尸体液的衣服,也坚持去泉水下游处自己洗,就是怕陈薇和王比安不小心碰着了。

    唉,没办法,只能慢慢等伤口自己好起来。

    总算皮肉伤比骨伤好得快,要不然,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可以在山上等得发霉了。

    又是一星期后,这天夜里,王比安早就睡着了,王路却在钢丝床上不停地翻来翻去。

    陈薇轻轻起了身,光着脚走到钢丝床前,低身问:“怎么了?这样晚了还不睡。”

    借着窗外的月光,王路的脸色有些古怪,半晌才道:“痒。”

    痒?陈薇一愣,继而又是一喜,“太好了,伤口正长肉呢,快好了。”

    她一见王路伸手想去伤口处挠,连忙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这可不能挠,一挠,好得就慢了。”

    王路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哼哼着:“痒死人了。”

    陈薇是过来人,知道这种痒又不能挠的感觉,也尝到过痒比痛还难受的滋味。

    连忙抓着蠢蠢欲动的王路的两只手:“想些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绝对不能挠。”

    王路扭来扭去,钢丝床咯吱作响:“有什么事好想的啊,不行,我要挠挠,你就让我挠一下,一下下就好了。”

    陈薇眼看自己握不住王路的手,心中生智,突然做了一个动作――

    把王路的一双手,塞到了自己薄薄的内衣下。

    王路一愣:“老婆,你这是做什么?”

    陈薇脸色微红,吐语如珠:“傻瓜,笨蛋。”

    王路感受到手下熟悉的滑腻丰满,突然明白过来――靠,自从生化末世来临后,一家人颠沛流离,忙于挣扎求生,根本顾不上做这件自己最爱做的事。

    月光下,王路化身为狼――娘子,为夫来也。

    正要一头扑过来,陈薇双手轻轻一推,媚眼如丝,娇喘微微:“等等,你伤没全好,不能用力。还是――我来。”

    王路被逆推在床,在月光下,看着陈薇俯身低头――娘子理解万岁!

    在这生化末世,过着“性”福的日子,咱连丧尸也不怕,还怕什么伤口痒痒吗。

    嗯嗯,这伤口再多痒痒几天――不,最起码一星期,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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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要遵守交通规则啊

    又一星期后。

    王路就着一碟子榨菜,呼噜噜地扒着泡饭,很快吃完了。把筷子一放,嘴一抹,含糊地道:“我今天下山。”

    陈薇和王比安正埋头吃饭,没人注意到王路的话。

    王路不无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稍稍提高了点音量:“我今天下山!”

    王比安愣了愣,从饭碗里抬起头来,鼻尖上还粘着一粒饭,他立刻欢呼起来:“有肉吃喽。”

    陈薇顺手把王比安鼻尖的饭粒抹了下来,懒洋洋地挥挥手:“去吧去吧。”这个死胖子,早就可以下山了,昨天晚上,又摸到自己身边说要“挠痒痒”――老天,王比安就睡在身边啊,为了把这家伙从床上踹下去,两人摸黑象京剧三岔口一样斗了半天,虽然最后王路被自己一脚丫子蹬下了床,可也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比“挠痒痒”还累。

    王路觉得自己很不受重视,哭丧着脸,站起身来,故意在陈薇面前来回走动了几下,伸了伸那条受伤的腿。

    陈薇连眼也不斜一下――小样的,装,继续装。那个伤口恢复得不能再好了,粉红色的新皮肤嫩得和婴儿尿不湿广告里小BB的屁股一样。

    王比安缠着王路:“老爸,我要吃红肠,还有乡巴佬鸡翅,要是从超市里找些牛肉干就更好了。”

    果然,胖子不讨喜啊,被人嫌狗厌的王路灰溜溜的,吃了早饭后,也没休息一会儿,整理了砍柴刀、弩箭、对讲机,就下了山。

    这次对讲机全天开着。陈薇发话了:电重要还是命重要?对讲机,就是为了紧急时候求援用的,什么定时通话,就是个P。

    王路受伤至今,一直没对陈薇说原因,但陈薇隐隐猜到,和那天王路从山下镇子里救的女人有关――前一刻还说要带她回山上吃饭,下一刻,王路就浑身是血“爬”了回来,这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但陈薇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就是――当男人碍着面子硬挺时,绝对不去戳破他们那可怜又天真的自尊心。

    等王路自己主动想说时,再听就是了。话说回来,无论事情怎样,王路现在还活着不是吗?这就够了。

    之于那个女人――她的死活和王路一家连个半毛钱的关系都木有。

    一路下了山。

    在山道上,王路还趴在陈薇所说,把丧尸砸下山的悬崖口,向下探望了一阵,试图找到那只身上带箭的丧尸。自然,除了岩石和树丛,啥也没看见。

    王路摸了摸装箭的袋子,好嘛,现在只剩10支箭了。

    初级升级神器兽夹也丢在了镇子里。

    得先把兽夹找回来,才能开工。

    王路拖拖拉拉来到鄞江镇入口,还没进镇,远远地望了一眼――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原本已经清理干净的街面上,重新冒出了三三两两的丧尸!

    就象林子中长蘑菇一样,一阵雨后,凭空都冒了出来。

    王路傻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只丧尸发现了王路的身影,呵呵叫着扑过来时,才撒腿就跑。

    一直跑出鄞江镇,跑到江边的小船上,解开缆绳,划到江中心,王路才自认安全了。

    他很快琢磨过味来。

    街面上新冒出来的丧尸,肯定是那天受自己鲜血吸引,从镇中心追逐过来的。

    等到雷阵雨一下,冲刷掉了血滴,丧尸们失去了目标,就漫无目的地原地转悠起来。

    这可真是,辛辛苦苦半辈子,一夜回到解放前!

    合着,自己折腾了小一个月的打怪都白干了。

    王路想起N年前玩《仙剑游侠》时的记忆,清理完一个迷宫,好不容易转出来,才发现忘记打爆某个道具了,于是又回迷宫,宫里,又新刷出了一堆怪兽。

    王路欲哭无泪――老子又不是来刷怪刷经验的。

    更要命的是,这下神器兽夹就失落在长发女人的楼前了――这样远的路,路上那样多的丧尸,王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回这“失落的神器”。

    靠,这难度都可以打个副本了!

    虽然愁眉苦脸,嘴里念念叨叨,王路想明白了,还是立刻行动起来――王比安还等着肉吃呢。

    他确认周边安全后,划船靠岸,沿着穿镇公路,偷偷摸摸来到了镇入口。

    前面,就是王路第一次到镇里打丧尸时,到过的杀了老妻又自杀的老农家。

    王路小跑到小楼防盗门口,左右看了看,没有丧尸发现他――搬起了门口左边的一个花盆,手一摸,从花盆底下摸出了一把钥匙。

    把钥匙捅锁眼里,轻轻一转。

    门吱地轻轻响了一声,开了。

    这可不是王路留下的唯一的“后门钥匙”,事实上,此前每搜索清理干净一幢楼,王路都会尽量找出大门钥匙来――这其实挺容易找的,每户人家都会有几把备用钥匙,而且通常就放在客厅里,茶几上啊、玄关入口处啊、电视机柜抽屉里啊,只要细心,总能找到。

    然后,王路就把钥匙塞到门外的花盆下、石块底。

    用不着求多隐蔽,反正丧尸连找钥匙的智商都没有。

    进了门,反手关上。

    王路熟门熟路穿过客厅,上楼,经过二楼的自杀老头的门外时,王路双手合十――老人家,又打扰你了――从备用梯上,上了楼顶。

    站在楼顶上,王路放眼望去,鄞江镇的民居青瓦屋顶一片一片漫延开去。他紧了紧裤子皮带――超级重蜘蛛侠,又回来了。

    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了。

    真是不甘心啊。

    整整一个上午,王路在鄞江镇的屋顶上爬来爬去,却没什么收获。

    原来去过的人家,里面有价值的东西,早就被搜刮干净了。

    想下楼到街面上的店面里去找,满街的丧尸又让自己落不了脚。

    那个愁啊,差点把王路的热气疮都发出来。

    话说,人急上床狗急跳墙,王路最后想出了个馊主意――钓鱼。

    王路趴在一户临街的二楼阳台上,对面,是一家常见的小杂货店,里面货架上,能看到放着红肠、鸡翅、妙脆角等袋包装方便食品。

    王路举起弩,远远瞄准货架上的一包红肠,手指一扣,箭飞射而出,铛一声,落空了,射在架子上。

    王路手一拎,反弹在店内地面上的箭随手后退――原来,他把钓鱼线绑在了箭的尾部,这样,箭就能回收了。

    取回箭,重新装上,理顺钓鱼线,免得射出去时互相纠缠上。

    王路再次瞄准隔街的货架,扑,又射空了,这次射在一包妙脆角上,钓鱼线一拉,箭头从薄薄的包装袋里退了出来,连根毛都没捞到。

    一箭又一箭,不是落空,就是因为箭上没有倒勾,没法钩住东西,在拎回来的时候,射中的东西,又从箭头滑脱了。

    街面上的丧尸来来去去,王路还不时得避开丧尸,免得箭尾的钓鱼线缠上哪只不开眼的丧尸。

    总之一句话,要多麻烦有多麻烦,要多无聊有多无聊,射,拎回,射,再拎回……

    终于,有一箭,射中了一包红肠,而且,居然神奇的穿破了整个包装袋,整支箭从另一侧窜出来。

    王路高兴得差点一头从阳台上跳下去。

    连忙往回收线。

    因为有箭的尾翼卡着,整袋的红肠被拖了出来。

    红肠可比箭重多了,王路又怕动作太大,把洞给扯大了,尾翼要是再次脱落,那可真可以一头撞死了,于是只能拖在街面的水泥地上,一点一点往回拉。

    眼看着,红肠已经过了街中心,王路眼角一闪,暗叫一声苦也。

    一只丧尸,晃晃悠悠,冲着地上的红肠走了过来。

    靠,行人――不、不,行尸要走人行道不知道啊,怎么不讲交通规则,往机动车道上跑呢。素质啊素质啊!

    王路手忙脚乱地,把钓鱼线放下去了一大截,让线搭拉着平躺在地上,免得丧尸被挂上。

    但他的心很快又被吊了起来,丧尸直愣愣冲着红肠而去,叭叽一脚,重重踩在红肠袋上,扬长而去。

    我圈圈你个叉叉!王路气得眼晕,好死不死,这一脚,居然踩得这样准,你丫的,怎么不去踢国足去。

    红肠袋被这一脚踩破了,箭射破的角落,口子绽得更大了。

    王路嘴里喃喃念着老天保佑,小心翼翼往回拉,在拉上阳台的时候,好几根红肠从底下的破洞里,啪啦啪啦掉了下去。

    等到王路伸长手臂,一把将阳台下钓鱼线尾端的红肠袋抢在怀里,袋子中的红肠,只剩下小半袋了。

    陈薇在家里忙碌着,挑水、扫地、洗衣、晾晒,叫上王比安到山下农田去摘些新鲜蔬菜,时不时瞄一眼随身带着的对讲机,里面除了嗞嗞的电噪音,一点动静也没有。

    陈薇好几次忍不住想按键和王路通话,但一想到万一王路正猫在哪个角落里躲丧尸,对讲机哇啦哇啦一响,可就成了王路的催命符了。

    好不容易,午时过了没一会儿,对讲机响了起来:“我这就回来了。”

    是王路的声音,隔着对讲机,陈薇也能听出一阵无精打彩,管它呢,王路只要安全就好。

    王路回到龙王庙时,陈薇和王比安正在大殿上等他吃饭,桌子上一碟炒青菜,一碟炒丝瓜,一碟炒韭芽,硬是一点肉沫都没见到。

    王路面带愧色地看了看桌子上和韩国人过年时有得一拼的菜色,摸啊摸,从随身的袋子里,摸出了一包红肠。

    王比安欢呼一声,一把抢了过去,但立刻发现,包装袋破了一个角落,里面的红肠从破洞里遗失了近一半。

    王比安哼了哼,但立刻又欢天喜地地抓了一根红肠,一头咬嘴里,撒开塑料外包,大嚼起来。

    王路看着王比安的馋样,有些伤感,心酸,更多的,是不甘。

    靠,遵守交通规章的理念,还不够深入人心――不,尸心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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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55/ 第一时间欣赏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作者:在南方的毛豆所写的《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为转载作品,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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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介绍:
什么是幸福,在末世,升斗小民达官贵人,都变成了丧尸,而你和你爱的家人,依然在城市乡野苦苦挣扎,这就是幸福。
这是一本关于追求幸福的书,在生化末世里追求幸福的故事。
这本书里,没有异能没有金手指,没有盖世的英豪,没有各种虐杀丧尸,更没有吃脑核进化背上长骨刺。
有的只是一个悲催的普通人,拼命的尽一个普通的父亲,平凡的丈夫的职责。他没有任何可以引以为豪的过人之处,只能用命去换一瓶干净的水,一个带着热气的馒头。
“杀了这个昏迷的女人,因为我要保护我的儿子和妻子。”“砍下我老公的头吧,我没勇气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做。”“这里是崖山,有水有电有吃的,我们欢迎每一个幸存者。”“献出你的血肉,为了疫苗,为了最后的胜利。”“不,谁也不能让我放弃这一切。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家人。”
这,就是王路的生化末世,这,是一个凡人的地狱和天堂。
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