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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川孤立     官庄诡事txt下载     官庄诡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官庄诡事 第七十二章 坠逝 (1)

    本来准备给猴四挖个墓圪洞,埋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可是最后众人却发现,队长大楞给安排的地处,土硬的日怪,根本就没有办法往下挖。润成倒是发现了能挖下去的地处,却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尺见方的一片。竖着埋猴四吗?肯定不行,官庄从古到今就没有这么埋的。

    没有其他的办法,润成只好还是叫大家在费费力,稍微把原来的地处挖挖,好歹能放下猴四的棺材就行了。

    费了不少劲儿,看着多半个棺材能放进去了,人们罢了手。从平车上把棺材顺势就滑到了坑里。没有办法掏墓洞,也就只好直接把黄土盖在了猴四的棺材上。光棍没有人管,后事也就是将就了。

    墓圪堆堆好,润成从跟前的半梁上片了根柳树枝枝,插在圪堆上,就当是摇钱树了吧。拾掇完,人们感觉都受的够呛,可是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地方坐上一阵歇一歇。这个时候,阳婆爷已经是朝了西,沟里的有些地方照不着,都有些黑的看不清楚了。人们都想着早些走,这时从润成他们下来的小道儿上却下来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是背着阳婆爷下来的,人们没大看机明。

    到了跟前,润成才看清楚是大哥。大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是到县城上班了吗?

    栓成到了猴四的墓圪堆跟前,掏出来一盒纸烟。点上了三根,给插在上头。他弯着腰给猴四鞠了几个躬,回过头招呼润成回家。

    在回家的道儿上。其他人都走了。栓成的脚步却不对劲儿的慢慢走,润成感觉见了,也就跟着他落在了后头。栓成看见前头的人们走的差不多了。跟弟弟说,自己最近出了事。

    润成听说,上下看看哥哥,说你不是好好的,出什么事了?

    栓成说其实也不能算是自己的事,可是跟自己总是有些关系。他自己也做不准该怎么办,就想着请假回来。说是回来探亲,实际上时想问问老二,怎么办才好。

    上回润成和大哥分开以后。栓成就跟着王主任到了县城,成了县革委会的通信员。在县城坐北朝南的院子里,他还见着了爹的老上级黄大牙。不过黄大牙这阵是县革委会的一把手,谁敢叫人家的外号。黄大牙问了秦大楞进来怎么样。还说要抽时间去官庄看看老战友。接着就说自己干革命很忙。恨不得变成个孙悟空,有七十二变,这样就能给革命做更大的贡献了。

    栓成就在跟前那么听着,他好歹在乡上也是呆过的,知道这是些套话罢了。他装着在听,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烦。与其在这里听着,还不如到宿舍睡会儿呢。出神了多长工夫他自己也不知道,直到黄大牙问他个愿不愿意时。才发现他出了神。黄大牙在他脖子里来了一下,笑着说。小子,心里想什么呢。

    栓成看着老实不假,可是这不能说明他不会看人来事。他马上说正在深刻体会黄主任的精神和指示。领导笑笑,说就是想问问栓成,想不想去再念念书。

    栓成说我小学都毕业了,认识了那么多字,又不是个睁眼瞎,还上什么学?黄大牙说他不懂形势,以后要有文化才能在革委会呆下去,才能有更大的前途。他直接说想叫栓成去念念书,以后到自己跟前跑腿,给革命做贡献。

    没有容的栓成多想,黄大牙就给县城第一高级中学校长挂了电话,给栓成安排好了念书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安排的。县革委会的一把手说了话,其他人就只有服从的份儿了。

    润成听说了,跟哥说,这是好事啊。你说的就是出了这个事?要是的话,以后你就多出点事吧!

    栓成说,尽是瞎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事。

    就这样,栓成还算是县革委会通信员,去了第一中学学习。

    不管是在八道沟革委会还是到了县革委会,人们都是叫栓成小秦。进了一中,进了教室,却感觉到了一千一万个不自在。教室里头人家坐着的都是小小子和小妮妮,少说也比栓成小个五六岁。加上栓成这几年蹬洋车子,脸黑腿长个子高,往前头一站,教室里笑声一片。笑声就像是豆子散在了石头地上,收拾不了了,滚的到处都是。

    老师知道栓成的来历,叫了声老秦,就安排他坐在最前头。栓成想想,他不好意思得跟老师说,自己还是到最后一排吧,要不在最前头就要挡住很多人看黑板了。

    他提溜着王贵梅给他做的书包,走到了最后头。左看右看,发现就剩下一个长条板凳还有半个。可是那头坐着个妮子,栓成不好意思坐下。那妮子倒是挺大方,她热情得叫栓成坐下,马上就要上课了。

    上了没有几天课,可把栓成给憋燥(作者注:憋燥在当地方言里就是憋闷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吧,或许跟得爽是正好相反)坏了。在八道沟的大道小道儿上骑着洋车子跑了好几年,早就把张老师教的忘的不剩一碗了。再说他脸初级中学都没有上过,根本就跟不上人家老师讲的。

    跟不上就索性每天开始趴着睡觉,老师也没法子说他。倒是坐在右手边的妮子一看他睡觉,就用铅笔捅他。有次差点把耳朵给捅聋了,闹得栓成差点点恼了。可是看见这小妮子,栓成没发出来火。

    润成听着,他提醒大哥,你可是有贵梅的人。大哥斜了他一眼,接着说。

    后来反正是叫小妮子闹得睡不了,看见她又发不出火来。栓成没事就跟小妮子道聊上了。有时候是下课,有的时候干脆就是小妮子一边听课一边跟栓成道聊。

    小妮子叫胡英,不是本地人。她家在长阴挨着的雨山市。爹妈都是干部。因为她妈调动到了长阴上班,她也跟着来了。胡英这个小妮子非常活泼,跟栓成也非常能道聊的来。没有用多长工夫。两人就熟了。

    栓成不想叫小妮子老师笑话他,也就渐渐开始好歹听些课。他也能感觉见自己好像待听老师讲了,当然他还是有很多不会的东西,这个时候就只好嘿嘿笑笑,叫人家小妮子给讲了。

    润成说大哥,这么说你也是整个官庄念书念的最多的人。这书念的还好吧。哦,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不是说出了事吗?

    栓成说,小妮妮胡英没了。

    润成没有闹机明,说。没了?她回雨山了?

    栓成说,没了,就是死了!

    栓成跟胡英熟了没几天,每天早上一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抄作业。这天早上。等了一阵没有。他问其他人,有个女同学说,胡英楼上宿舍洗衣服,应该马上就来了。栓成翻翻胡英的课桌桌肚,里头没有。往常都是放在这里的,今儿怎么没有。看来只好等人家小妮妮来了,他坐在那儿等,迷迷糊糊都有些快睡着了。

    栓成正在那儿小鸡吃米似得打瞌睡时。教室外头突然乱成了一片。从外头传过来的声音,惊了他的二茬回笼觉。他爬起来朝外头看。发现人们都往宿舍那边跑。人群里有人叫唤,摔死人了!

    死人了?栓成也打算看看去。

    到了跟前,栓成挤不进去,他叫唤说自己是革委会来的,叫人们散开。这招好使,栓成很顺利就进去了。

    地上躺着的是个小妮子,背着个军绿挎包。包里的作业本跌出来了,上头有的地方沾上了血。这个人趴在地上,脑袋挨着地的地处,白白红红一滩黏糊糊的东西。作业本栓成认得,每天抄作业时都要翻开的代数本,上头的名字,叫血染得就剩下一个字,胡。

    栓成圪蹴下,扳过来地上的人。没有错,就是他的同桌胡英。胡英的脸摔碎了,可是栓成知道不会是其他人。因为全班只有高一一个班,只有一个人姓胡。

    栓成背起小妮子,站起来就往学校外头跑。他记得,出来校门往东拐,就能看见县医院的大门,估计顶多一里地的样子。周围的人都给栓成让开了道儿,随后听说出事赶过来的老师紧紧跟在栓成后头。

    不就是一里地的道儿吗,往常栓成从来没有觉得他有多么长。今儿,他看见了医院的大门,却感觉自己不论脚底下多么使劲儿,都离那儿很远。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对劲儿啊,他正在飞跑。是因为背上的胡英太沉吗?一个十七八的小妮妮能有多么沉?他秦栓成也不是没干过重营生的人,还能二十多的后生了,背不动个小妮妮?

    都不是,今儿的道儿真的很远。栓成眼里的医院大门开始忽摇起来,越来越模糊。他感觉见了受,有些扛不住了。不光是跑不动,还有他能感觉见胡英脑袋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滴在他脖子里头,顺着脖子往下流,像是条蛇一样窜了过来。

    到了医院,不知道医生们什么时候从栓成身上接过了小妮妮。栓成跌坐在地上,他不由得用手往后背上摸了一把。手上沾满的是,白白红红的东西,粘稠的都能拉丝。他想也没有想,直接哇地一声就吐了。没有人在他跟前,栓成使劲爬起来,到院墙跟前的一个圪角里,扶着墙一个劲儿得吐,直到吐出来的都是黄绿色的清水才算是好些。

    润成说,哥,你是吓得吧,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栓成说自己倒不是害怕,可是这个人是自己很熟的人,这就叫他感觉很不一样。再说,好好地小妮妮摔成了这样。栓成告诉润成说,小妮妮的脸都摔碎了,就像是一团染了血的豆腐渣一样。

    润成叫大哥别说了。他问大哥小妮妮是怎么跌下来的,大哥说听人的说法是,小妮妮从三楼的窗户里往外头的一条格楞上晾鞋时摔下来的。因为在胡英跌落的青砖地上,还有一只枣红灯芯绒方口布鞋。

    润成叹了口气,说要是真的是不注意跌下来的,这小妮妮又是个屈死鬼啊。他问大哥,后来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栓成说,其实这回回来就是要跟二弟说,后头出现的很多日怪事。

    胡英死了。栓成去问老师,老师说医生人家一看,就说不用救了,人早就死了。栓成说他往起背小妮妮的时候,明明她还能出气。老师苦笑一声,说她也许就是死在了栓成背着人往医院跑的道儿上。照着老师的说法,那就是说胡英最后是在栓成的背上断的气了!

    栓成往常从来没有上过黑夜的自修,他老是觉得还不如回去睡觉呢。在个教室里头,人人点个煤油灯,学个什么劲儿?可是自从胡英死了的那天黑夜开始,栓成就去了教室。他点着了小妮妮的煤油灯,也没有看书,就是坐着。

    从第一天黑夜去,栓成就感觉自己右手边其实一直还是有个人的。他发上半天呆,扭头一看,还真是有个人。看着这个趴着看书的影子,就是胡英吗?栓成悄悄问,胡英,你回来了?

    对面的人没有反应,倒是前头的小小子回过头看看栓成,一脸的雪白。栓成冲着他就是一句,看什么,又没跟你说话。

    栓成说自己真的看见,每天黑夜上晚修的时候,只要点着油灯,就能看见胡英的影子,每次都是小妮妮在看书。栓成就每天都去,偏着脑袋,一看一夜。

    没用多长工夫,班里的人就都悄悄传,秦栓成跟上鬼了。而这个鬼不是别人变的,就是胡英。

    润成说,屈死的人嘛,难免。栓成说,屈死的人就是这样吗。润成叫大哥大可放心,胡英活着时跟他熟,死了应该也不能寻栓成的麻烦。栓成说我知道,也不知道他妈就他一个闺女,一下子没了以后该怎么活。

    其实这件事,还没有完。就在栓成说自己看见胡英回来没几天之后,班里又出事了,而这件事还跟死去的胡英有关系。

    班里有些跟胡英住一个宿舍的女生,寻老师要求换地处住。有个男生下课时悄悄跟班里人说,女生们想换地处,是因为胡英又回来了!

    有天天还没有放亮的时候,宿舍里的大部分人都还睡着没醒。有人早起下床,却发现在宿舍地上圪蹴着个人。听着歘欻的声音,像是在洗衣裳。这个女生还日怪,怎么还有人这么早就洗衣裳,等她从茅房回来再看时,发现,这个屋子里头,有两个床是空着的。一个是她的,另外一个就是胡英的,其他人都睡在自己的床上。

    地上圪蹴着的那个人还在洗衣裳,这阵还哭上了。嘴里说着,洗完衣裳就洗鞋,洗完晾上就去上课,嘴里一边一边叨叨的就是这两句。这个女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尖叫。全宿舍人都醒了,有人下床拉开窗帘,问她怎么了。

    所有人看看胡英的床,没有人。再看地上。居然真的有个杨铁盆子,里头还真有衣裳。衣裳不是胡英的,是件白衬衣。重要的是盆子里头泡着衣裳的水,是红色的。红色的水还冒着泡,慢慢往上升腾的好像是热气。当下有的人就捂住眼再不敢看了。(未完待续。。)

    ps:  今天实在华莱士餐厅码的字,有没有一股子薯条的味道啊?

官庄诡事 第七十三章 坠逝 (2)

    ps:  奥特曼在日本就是拯救它们脚盆国的英雄,在我们这里就是个削刀削面的,要不是他好歹还有点知名度,这都轮不上呢。本来嘛,拯救脚盆国,跟中华老百姓何干?这叫日本来的奥特曼会削面!

    这下女生们都没人敢再睡觉了,一直等到学校来了老师。她们闹着要换地处,说胡英回来了,还在洗衣裳的事情。老师们没有一个人相信的。可是等校长他们带着人到了宿舍,看到了盆子里红颜色水泡着的衬衣时,没人说话。可是回来后。当天就给这群女生换了住处。不光是这样,原来那间宿舍,门叫锁上了,不再安排任何人再住。就连门上的号319都叫油漆盖上了,也就是说五层的宿舍楼,只有三楼没有19这个号码的宿舍。

    因为栓成从来是住在学校一墙之隔的革委会宿舍,从来没有进过宿舍楼。这些事都是听那个外号叫大喇叭的小子说的,后来,大喇叭又说了一件日怪事。

    上回调整完宿舍。原先女生住的三层,改成了男生住的。自然,即使是男生,学校也没有安排住在319。不过317安排了人住,正好大喇叭就睡在靠319那边墙的床上。也就是说,大喇叭跟死过胡英的319只有一墙之隔。听大喇叭自己说,他睡觉很轻,稍微有些声音他就醒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搬到317当天黑夜开始,他居然睡得一觉到天亮。甚至还几次睡到了快上课。虽然说黑夜睡得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大喇叭不甘心。有天黑夜他睡觉前满满灌了一肚子的凉水。他指望到时候尿把他憋醒,他就想看看到底自己能不能半夜醒来。

    润成笑着说大哥,你们班这个叫大喇叭的小子,他想寻鬼?

    栓成没有笑,说,就是。他还真是碰见了。也不对,应该说是听见了。

    大喇叭喝了那么多水没有白喝。天快亮的时候,他真的叫憋醒了。翻身下床,到楼道的尽头尿完尿。路过319的时候。他还两次听了听里头的动静。大喇叭总是觉得自己眼下睡觉这么沉,一定和319死了的那个妮子有关系。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是他神经了?

    回去接着睡。他朝着墙边翻过了身。按理说。这几天睡觉这么好,应该能睡着啊。可是这回不行了,他使劲想睡着,没有用,怎么也睡不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响声,还有嘤嘤的声音。

    怎么宿舍里头还有嘤嘤的声音?他坐起来就着快要亮的天光,看看屋子,没有任何一个地处和任何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寻了寻声音。发现挨着319的墙,听得声音更清楚。

    大喇叭把耳朵贴在了墙上。听全了嘤嘤声,还有妮妮家说话的声音。翻过去调过来就是那么一句话,洗完衣裳就洗鞋,洗完晾上就去上课。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大喇叭想起来,这不就是班里的女生,看见胡英的影子时听见的声音吗?隔壁胡英又回来了?大喇叭这下害怕的要命,更没有睡意了。他想叫所有人都起来,可是最终没有。他一向是在班里吹嘘自己是胆子最大的,前几天发生了女生们说看见了胡英的事时,他还说自己就不害怕。

    他没出声,悄悄听着隔壁的声音,直到天都大亮后,那个声音慢慢消失掉。

    润成问大哥,既然大喇叭没有叫他们宿舍的人知道,大哥是怎么知道的。大哥说那是大喇叭悄悄寻他跟他说的,不知道大喇叭是什么意思。

    在无意中知道319胡英回来过,就是不用大喇叭说,栓成也想去看看。或许大喇叭想叫栓成去看看,回来能给个叫人不害怕的说法,或者干脆就叫栓成去听听,然后说给他,什么也没有,根本就没有的事。

    就这样,栓成叫大喇叭寻了个理由,住进了317。而大喇叭却躲了出去,其实自从他听见那个声音之后,在317根本就没有再睡好过。而栓成就睡在大喇叭的床上。

    栓成睡在那儿,很难说到底是盼着胡英的声音出现,还是怕听到她的声音。他假装睡着,等着所有的人睡着。他没有听见过那个声音,假装着最后睡着了。等他醒来,所有的人都已经起床了。看来,这回不成。等到大喇叭问他听见没有,他说没有。大喇叭马上心里宽松起来,他说自己肯定是听错了。就是有,那么厚的墙声音怎么能传过来呢?

    结果,栓成来了一句,我睡着了。

    润成听着噗嗤笑了:大喇叭的脸变颜色了没。

    栓成说大喇叭看看跟前没有人,悄悄叫栓成再住一黑夜,他好歹再出去躲对(作者注:躲对在当地方言里就是将就的意思)一夜。栓成没有说什么算是答应了。

    第二天黑夜,栓成早早就睡了,他专门从同事那儿借来了一只梅花牌的手表。睡觉前他跟自己说,千万不能再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工夫,醒来他先是看窗户,倒是天没有亮。他看看表,四点多。他身子靠住墙,把耳朵贴到了墙上。没有什么,他心说或许就是没有。

    楼道里传来了有人走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是趿拉着鞋走的声音。快到了317跟前的时候,脚步停住了。推开门,趿拉趿拉的声音进去了,进的正是319。栓成不敢出声,他闭住气贴着墙听。接着就是轻轻的关门声。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栓成想这319不是叫学校锁住了吗?怎么半夜还有人能进去呢?是不是他同桌胡英真的回来了。

    栓成下来床,开门。到了319门外。他伸手慢慢摸了下锁,没有开着。锁没有开,怎么能有人进去?除非进去的就不是个人。人哪有这样的本事啊。栓成想想,他伸手把住门框开始用劲儿,总算是把自己的脑袋抬到了那个高度,能从门框上头的玻璃里头看见里头。这阵天才刚刚有些发白,将就着能看见些。

    宿舍地上有个黑乎乎的圆扁东西,没有其他的东西。栓成的胳膊吃不住了,跳了下来。他刚跳下来。屋子里头传来了声音,是个轻轻的哭声。细心听,里头还有说话的声音。听着像是一个人在自己说自己听。翻过来调过去就是一句话,这句话就是大喇叭听见的,也是那群女生听见过的:洗完衣裳就洗鞋,洗完晾上就去上课。

    是胡英回来了!栓成急着要进去。可是门锁着呢。他想到了把门踢开。却担心在夜里会惊醒很多人。

    门却开了。吱吱扭扭的声音传来,门开了一个缝。从门缝里头正好能看见窗户台那儿,外头亮屋里黑。栓成眼睁睁看着有个影子从窗户里爬了上来,看样子像是个小妮妮。栓成退后一步,想走掉算了,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屋里的影子明显是感觉见了外头有人,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门跟前,呼啦拽开了门。栓成啊了一声。眼前的真的是胡英。这时候的胡英早就不是死的时候那样。脸上没有血了,但是眼鼻子嘴什么的还是看不太机明。不知道是因为天还没有大亮,还是因为摔下去的她,即使走了也没法有张好好的脸了。

    胡英不光是开了门,还站在门口,看那意思就是想叫他进去。栓成跟弟弟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进去后,他坐在了其中一张床上,胡英圪蹴在地上,在盆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润成凑过去看,好像是件衣裳,是件男人的衬衣。胡英在盆里洗这件衬衣,嘴里传来了那句话。他想问问胡英,这是在给谁洗衣裳。

    胡英没有说话,她把水里的衣裳直接捞了出来。捞出来的衣裳叫她在栓成身上比划着,这意思很明显,这衬衣是他的。这个妮子什么时候把他的衬衣拿到手的,还有就是她不是早就死在了医院。一个死了的人,怎么能拿到他的衣裳?

    他坐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看着胡英洗完衣裳,接着洗鞋。洗完鞋,她爬到了窗户台跟前,半个身子在外头探着,是在晾鞋吗?

    接着胡英的影子不见了,栓成赶紧往窗户台跟前跑。耳边传来了一声嗵的声音,他从上头看下去。院子里头已经是人山人海,围着一个妮子趴在地上的身子,成了一个圈。

    栓成返回身,要拽开门出去。门什么时候是关上的?栓成出不去了!不管他怎么拽,外头的锁死死的就是开不了。他想起来,隔了一堵墙的那边,就是班里的男生们。他冲过去对着墙又是踹又是捣,想法子叫人们知道。

    隔壁的人叫惊醒了,都出到了楼道里。栓成开始捣门,外头人听见。隔着门问这里头是谁,栓成说是秦栓成。可是外头有人不相信,叫着妈呀,腾腾腾下楼跑走了。这叫什么事!好在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听着声音确实是秦栓成,想办法救他。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开锁,真叫栓成着急。

    润成没有办法,他再一次到了窗户台上。看看能不能从窗户爬到隔壁去,这时他发现院子里居然没有人。就是说他刚刚看到的人山人海,这阵什么都没有。

    栓成顾不上看到底人都到哪儿去了,他憋住一口气,尽量不朝下看。沿着窗户台外头窄窄一小条条边边,往317那天慢慢挪动。大清早的小风吹着背心,时不时露出了后背。再往前走,走不动了。他使劲,感觉有什么拽住了背心。

    好好的眼看就差点到那边了,却有东西拽住了他的背心。在三楼的高度,脚底下又是一鞋宽的地处,栓成也没法子低头或者扭头看到底是什么拽住了他。索性一劲儿往前头走,反正319他肯定是不想回去了。大不了背心叫拽烂,怎么着也不能就在这个地方。

    刺啦一声,他知道背心破了,因为大清早凉凉的风从破了的口子钻了进来,感觉嗖嗖的。风吹到的那片,感觉起了鸡皮疙瘩。他跳进了319,从开着的门出去,站在了没几个要救他从317出来的同学后头。他轻轻拍了其中的一个人,说我已经出来了。所有的人回头,所有的人都叫唤起来了。楼道里热闹起来,很多人出来,人越聚越多。栓成说没事没事,叫317的人回到了宿舍。

    他给同学说了自己是怎么回到这边的。可是有人接着就问他是怎么过去的。栓成就说是自己听到了那个声音,就到了隔壁的门前,结果门就开了,他就进去了。结果对面站着的几个都不出声,明显就是不相信他的话。因为大家都看见了隔壁门上的锁,是锁着的。门和门框上还有封条。

    栓成说自己真的是迷迷糊糊就进去了,就是因为前想后想,觉得不对劲才惊动同学,救他出去的。他没有跟他们说自己看见了,胡英是怎么跌下去的。他也没说大喇叭其实早就听见了隔壁的声音,不过这次不明不白就到了传说闹鬼的隔壁,这叫他没法说清楚。

    这件事谁也没有再提,可是栓成自从那天开始就能感觉见了,自己周围好像有个什么,总是在他跟前。甚至有的时候,他能感觉见这个东西,就在他座位右边,也就是胡英活着的时候坐的位置。他觉见就是胡英那个小妮妮回来了,可就是没看见。

    润成问大哥,他看见的胡英在盆里洗的是件男人的衬衣。栓成想起来了,他说差点忘了。从学校住了两夜,就回到革委会的宿舍里住去了。这件事就算是平静了,栓成还是照着能懂就听,不懂就睡的主意天天念书。

    直到前几天,他再去念书。到了自己的位置跟前,发现桌子上有件白衬衣。坐在前头的那个妮子老是回头看,眼里的意思怪怪的。栓成真闹不机明谁把衣裳搁在他桌子上,随手捉起来就要问,却一眼瞅见衬衣上的那半个扣子。

    这是栓成的衬衣,是王贵梅送给他的。因为他爹王主任身材胖起来穿不了后,王贵梅把他的衬衣,给了栓成穿。上头的扣子少了一个,贵梅到处也没寻着个囫囵的,就只好缀了半个。不会有错!可是这件衬衣不是自己早就扔掉了吗?

    那件衬衣就是胡英跌下来的时候,栓成穿的。栓成背着胡英往医院跑的时候,胡英脑袋上的白白红红的东西,沾满了衬衣。栓成从医院回来就脱了。原本打算好好洗洗还能接着穿的,结果每次看见都吐的没完没了,更不用说是洗了。他干脆就扔到了来学校道儿的河道里,可是什么时候又来了教室?

    润成看着大哥,笑笑。是你同学来报恩来了,都开始给你洗衬衣了。大哥冲着他来了一句,那早知道叫你去背,叫给你报恩吧,我可是承受不起。倒不是害怕胡英是不是回来,主要是这段,班里人都感觉他跟上鬼了。看他的时候都是用眼斜着瞅,栓成感觉见浑身不得爽。

    快到家了,栓成叫弟弟不要跟家里说这个事,省得爹娘他们多操心。润成说自己知道,他想知道大哥跟他说这个,是想叫他干什么。其实大哥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叫弟弟干什么,润成最后跟他说,想个法子,去他学校一趟。不过已经就是收秋的天了,爹能叫他走吗?估计够呛。(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七十四章 坠逝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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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栓成和弟弟往家走的时候,大概把发生的事情好好说了一遍。润成知道,还是应该跟哥哥去一趟看看比较好,可是赶着收秋的时候,爹会叫他走吗?

    大小子回到了家里,这叫秦大楞全家都挺高兴。尤其是念书的事,这用爹的话说,这叫前途广大啊。因为公家都专门培养了,日后肯定是要重用了。大楞索性跟人们说天气不好,歇上一半天再干吧。有人还真的看看天,心说这好好的天,歇什么。机明人早就看懂了,大小子回来后,队长没有心思下地了。也是,满官庄人谁不眼红,人家栓成就是在公家上班的。也有人吸吸鼻子,说不就是因为他爹是队长吗?

    实际上是栓成根本就没有在家呆着的心思,他那件事还是圪搅的心里怎么都宽松起来。他再寻思着怎么才能跟爹说,叫栓成随着他去学校一趟。

    一黑夜没有好时机跟家人说,早上起来还没有穿好衣裳,就听见娘娘问娘,看见润成起来到哪儿去了。娘说自从起来她就没有看见啊,大早他能去哪儿,不用多操心。结果吃大早饭时,也没见着润成。栓成想着会不会是润成早就在官庄外头的道儿上等着他呢?他吃过饭,跟爹说自己想起来,还得到八道沟革委会有个公干,得赶紧走了。

    正在叨叨润成不打招呼。就不知道去哪儿的大楞,听说大小子还有公干,不敢有丝毫耽误。把栓成送出来后。还嘱咐小子要好好干。直到看着栓成上了西梁坡,看不见了才回去。

    出来官庄,栓成估摸着爹看不见了,开始一边骑着走,一边看弟弟在哪儿。可是出去了一圪节了,就是没看见。该不会是润成根本就没有打算跟他去吧。不可能,一方面。兄弟们在一搭长这么大,他知道弟弟是个忠义的人。在就是弟弟本来就对这类事情挺赶兴趣,他不可能不来。可是眼下就是没有。这叫栓成对自己的想法一阵一阵地怀疑着。

    快到南梁坡的地方,栓成都能看到八道沟村的时候,有人从道边的谷子地里出来了,是润成。牙缝里头塞着根狗尾巴草杆。冲着大哥笑着。

    大哥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还正想着这事到底怎么办呢。弟弟说,实在是想不出来该怎么跟家人说,干脆就再不到招呼跑一趟吧,反正自己也不是以前没有跑过。

    栓成叫弟弟坐在后头,直接从坡上骑着下去了。一股风一样,叫润成说真快。栓成听说了,说要是坐上汽车,比这个还快。他说等哪天自己也能当上大官。就能坐上汽车了。到时候就坐着从南梁坡上下去,肯定很得爽。

    到县城的道儿。多半是下坡,兄弟两很快就到了。进了学校,除了看门的老汉,学校居然没有人。润成看看哥哥,哥哥说学校到了每年放秋假的时候,学校就没什么人了。润成问大哥,是不是他打算趁着这个没人的时候来看看的?

    大哥岔开了话题,带着他往前走。润成知道大哥的心思,大哥从来是个看着没有主意,老实却不呆笨的人。在整个长阴县算是最大的一中,其实布局很简单。就是办公楼一个,两层,自然这不是弟兄两要去的地方。楼后头就是一排排的教室,西头是初中,高中在东头。教室都是蓝瓦房,这就显得最后头的宿舍楼很是高大。

    两人顺着教室中间圪夹的过道,直接到了宿舍楼底下。大哥站在一个地处,朝着三楼的一个地处看了看,长长叹了口气。不用说,他看的应该就是那个叫胡英跌下来的屋子。

    润成圪蹴下,看着地上,虽然过去时间不短了。可是细看,地上的发黑的一片印子还是能看出来。也许是最近没有下雨的原因吧,随即润成想起,最近是下过雨的啊。他问大哥,大哥也说最近反正县城这边下了好几回雨,有一回下得还挺大。下了大雨,这应该是血迹的地处,怎么还没法子冲刷干净呢?

    润成看看,就叫着大哥回吧。大哥本来想问,立马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出了校门,栓成问说几点。润成问看门的老汉黑夜出来转悠不,得到回答是不转悠时,润成说天黑了一阵以后就去。

    后晌兄弟两人好好睡足了,到了阳婆爷从西头落下去了才起来。去食堂打饭胡乱往嘴里扒拉了些,栓成拿出了那件衬衣。

    润成拿过来看看,这应该是部队的人穿过的。因为时间长了,领子那儿有些磨的发毛了。他寻见了大哥说的那半个扣子,这也正是叫大哥认出是自己衣裳的地处。反过来看,润成看见了肩膀的位置,有乱糟糟一片的印记,没洗干净的样子。润成听娘说过,血迹要用凉水才能洗干净,要是用热水,反倒是最后怎么洗都有印子。他端着衬衣,试着想象:大哥朝前没命得跑着,背上是一个脑袋都叫摔开了的妮子,白白的脑浆和着红红的血,从不同的地方往大哥的背上和脖子里流着。

    他想了没一阵,一个激灵。感觉自己浑身早就是满满的小米子一样的鸡皮疙瘩。感觉一股子寒气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看大哥,大哥斜着睡在床上,不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润成站起来看看,发现窗户跟门都关着呢,不可能有风从外头进来。他反复看了几遍,反倒是发现,从大哥宿舍看出去,正好能看见那个319,就是胡英的宿舍。

    天黑了一阵,润成叫大哥寻了深颜色的衣裳穿好,就朝着学校走着。到校门口远远看看,发现老汉人家没有开着电灯。在黑暗里抽着自己的烟袋,从外头看着那个红点一闪一闪。栓成说,他问过住校的同学。老汉黑夜基本上不转悠。也是,学校也不是个什么重要单位,也没有什么可偷的,转不转悠都一样。

    两人寻个僻静的院墙根,翻墙进去。朝着宿舍那边走,黑夜里的学校因为没有人,显得很荒败。能听见的就是风吹树叶子落地的声音。胆子小的人还不一定敢来。润成心说,师父说的没错。这学校其实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起码不是人常住的好地方。学生在的时候,吵吵闹闹一天。声煞自然大。等到黑夜或者放假的时候,就又显得荒败。这么气场落差挺大的地处自然就不是什么好地处。

    心里想着其它的,没有注意到前头有什么,还是大哥把他拽住了。大哥拽着他躲到了一个教室的圪角上。指着前头的一个黑影子。润成反应过来。黑影子在的地处,就是白天他看见印记地处。黑黑的影子在那儿半天不动,这叫栓成兄弟两人也不敢动。他们不时轮流看看,那个影子就是不动。等到这次再看时,润成突然发现黑影子能发出两道黑黝黝的光。两道光朝着这边,润成赶紧缩回来身子。也不知道光有没有照着他。他靠着教室得墙,想着该怎么办。

    从过道那天传来了噗噗的声音,越来越近。润成拽拽大哥。意思是赶紧走。还没有等到两人站起来,一个黑影子顺着过道过来。看都没有看他们,噗噗的跑远了。四条腿,呼呼哈哈的声音。润成心里头突然就松了,就是条狗嘛。

    狗跑的没了影子,两人放开胆子往前走。还没有走出去两步,却看见那个影子还在。这回大哥以为还是那条狗又回来了,甩手就把道儿上拾的一根棍子扔过去了,那头却没有传过来声音。听见了棍子落在地上的声音,两人更不敢往前走了。那个影子肯定不是刚刚的狗,那它是什么?

    两人不敢走,远远看着。那个影子却慢慢没了,这叫润成和大哥站了半天,不知道是该往前走还是再等等。最后润成决定还是到跟前看看。

    到了跟前,借着月光,地上的印记还能大概看见。刚刚的那个影子却不知道去哪儿了。两人四转看看,没有看着。栓成问弟弟,会不会黑影子就是胡英回来了。他问完想见自己还甩了一棍子过来,心里有些后悔。

    地上看了半天,没有什么可看的。两人想办法进了宿舍楼,亏得一楼门虽然锁着,可是有个窗户却只是用铁丝绑了个十字。进了楼,一股子臭味就钻进了鼻子。润成问大哥怎么这么臭,大哥说这楼是日本人在的时候盖的,都三四十年的老楼了,有些味不日怪啊。

    这么老的楼,本来就容易有日怪事。润成说大哥,这学校还真是会选地处,就叫学生住这么老的楼,难免不出事。栓成问说,难不成胡英这回跌下去就跟这个楼有关系。润成说不知道,没看着胡英的影子,也没有进过319,说不准。

    上了三楼,栓成领着弟弟进了317。拉上窗帘之后,栓成悄悄打开了电棒子。润成叫他关了,在整个楼都是黑洞洞时,就凭着个窗帘,根本挡不住电棒子的光。再说大哥借的还是个电池歘新的,光都是雪白的电棒子。

    照着大喇叭和大哥遇见的,还有就是原来住在319的那群女生的说法,胡英一般都是出现在大清早。这阵才是前半夜,到胡英出现的时间,还有很长工夫。在屋里站了一阵,润成主张还是到319看看。

    从319门里进去,不可能,看来这回还得从窗户过去。这下子倒好,上回是一个,这回是两个。栓成说要不算了,润成却不答应。润成钻出了窗户,大哥提醒他小心墙上有什么东西拽住衣裳。

    润成过去的非常快,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拽住他。轮到了栓成,他开始慢慢往过挪动。他心说,这次千万不要拽住我啊。闭着眼睛往过挪,一步两步,七步八步。这也改到了吧?两个窗户台挺多隔着也就三四尺的样子,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到。

    栓成睁开眼,发现挨着自己身子的根本不是墙,而是人群。跟前的人在往前挤,有人还说着,前头有人跌下来了。栓成从动来动去的人缝里看见了,胡英趴在地上。地上是慢慢正在流开的一滩,有白的有红的。他想着就要冲上前去,心想这回一定能来得及送她到医院。

    刚要往前迈脚,却不知道是什么在身后拽住了他。他回过头,是看门的老汉。老汉说,你又来迟了。这回你还是旧不了她,这就是她的命,谁也改不了。栓成恼了,拿脚就踹老汉,说你个死老汉,谁说我这回救不了。骂归骂,可就是挣不开。

    有人叫大哥,栓成往四转看,没有人啊。听着声音挺熟,到底是谁在叫他。腿上传来了一股子疼痛,一下子叫栓成脑子机明过来。自己不是跟弟弟来看胡英跌死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了吗?怎么还能再次看见胡英跌在地上的场景。

    他再看周围,还是黑夜,脚底下还是窄窄的格楞。而弟弟润成正在死劲拽着他的衣裳,低声叫他。他赶紧挪动脚步,进了319.跳到地上,腿上的疼痛再次传来,栓成用袖子拢住电棒子打开来。腿上靠近脚脖子的位置,有三道深深的道子。道子里头渗透出来的血,正慢慢聚成血水珠子,有个开始变大落了下来,跌在了地上。

    栓成说弟弟,你挠的吧。润成说他没有,他说成天跟着二平师父干营生,指甲早就叫磨得没了,那里还能挠出这么深的道子来。再说这一看就是女的挠的。栓成说为什么这么说,弟弟告诉他,猴四就说过,女人的绝招有抠掐挖咬吐。这个说法叫栓成有些哭笑不得,接着弟弟说了句更叫他没话说:保不准这就是那个叫胡英的小妮子给挠出来的。

    润成说大哥,我不跟你说笑了。不过你刚刚在墙上,不往这边走,到底是在干什么?

    润成进了319以后,就探出身子看着大哥过来。一开始大哥还挺正常,往出迈了两小步。接着他就不动了,开始在三层楼的高度,一鞋宽的格楞上站着,嘴里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嘟嘟囔囔听不机明。好像是跟什么人在说话,还好像有些恼了。后来大哥就开始伸出来一条腿朝着后头踹,踹了好几回,可是在润成看来,后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他感觉见大哥的不对劲,赶紧拽住了大哥的衣裳,就怕他动弹的厉害了,脚一下子踩空。到时候闹不好就是第二个胡英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大哥的脚突然抽动了一下。大哥就此停止了嘴里的说话,开始到处看起来。润成赶紧跟他说话,就这样,栓成就过来了。

    栓成说了自己在格楞上看见或者遇见的事情,他问弟弟,这腿上的道子要不是他挠的,会是谁挠的。

    润成想想,说大哥其实你知道是谁,应该就是你知道的人回来了。包括她给你洗衣裳也是真的。

    栓成说那就是说胡英还活着,润成说没有,他只是说胡英回来时真的而已。(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七十五章 坠逝 (4)

    ps:  虽然我的订阅量和点击量增长都出现了瓶颈现象,这并不能阻碍我在这儿,站着码字。耳边回荡的是马克西姆的曲子:荒漠天际、天国的孩子。我要坚持到底,离开此岸,我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彼岸。没有回头那个概念!!!!!!!!!!!!!

    这叫什么话,胡英没有活着,她却回来了。

    润成坐在床板上,腿耷拉着摆来摆去。他说胡英脑子都叫摔成的跟豆腐渣窝窝头一样了,还能活吗?说不准早就叫家里人接过去骨殖,一把火烧成了灰。听说城里人都是火化的,到最后灰就放在个小木头盒盒里。而说胡英回来了,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魂回来了。一般都是活着时心里放不下的事太多,才能叫一个死人的魂回来转悠。

    栓成说,胡英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最多就是他爹娘。她回学校干什么?还有她还给我洗干净了衬衣。

    润成叹了口气,头低着说,也许就是因为学校里的有些人和有些事,她才回来呢。他问大哥说,胡英待不待念书。栓成说,比他待念书多了。弟弟就说,大哥,不要拿人家跟你比了。大哥只好说,胡英其实比班上很多人待念书。

    突然润成像是想起来什么,问大哥跟胡英的关系怎么样。大哥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说就是一般的同学关系。

    润成说自己大概能闹机明了。

    胡英是个待念书的妮子,年纪轻轻就意外跌下来摔死。这就是屈死,放在谁身上也不会甘心的。自然,她也就经常出现在念过书、住过的地处。再说。从她出事那天大清早就洗衣裳来看,这也是个爱干净的妮子。一个爱干净的妮子,死的时候,却是白白红红沾满了身上,她怎么能放下这个事?不光这个,据医院救胡英的医生说,其实胡英没到医院就死在了大哥的背上。或许就是因为胡英觉得自己闹脏了大哥的衣裳。才会回来给大哥洗衣裳的。

    这些话说的,叫栓成在一边听得,心里酸酸的。嗓子疼痛难惹。眼角的泪就出来了,却没有哭出声。他不光为一个小妮妮就这么没了感觉见可惜,也在想着一个都成了魂的妮妮,还在想着给他洗干净衬衣。这叫他对那件叫他吐了又吐的衬衣。想法发生了改变。这阵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看见白衬衣,更不要说穿了。因为以前是感觉到了恶心,现在是他怕自己看见一次,就想见一个跟自己很熟的小妮妮就死在隔着这件衬衣的背上。

    兄弟两人暂时没有什么说的了,悄悄的没有出声。润成站在窗户跟前,看着远处。这时的县城,除了火车站那边还有几盏电灯,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他在想。如果人死了,是不是走在那条道儿上。也是没有光,就这么黑洞洞走着呢?那么每一个死去的人,这最后一趟的原道儿,不就成了人最后的酸心事了吗?

    可是活着的人不管怎么样都是没法子想见这回事的。比如说,胡英的妈妈。

    天上的月亮落了。月初的月亮就是这样,前半夜还有,后半夜就没了,所以在天亮前,有一阵黑夜很黑,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这个时候的远处,更是只能看见了星星点点的那几盏电灯。

    胡英会不会来?润成心里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是觉得,这个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的小妮子,是不会轻易就甘心走掉的。也就是说,她非常有可能再次回来。

    后半夜的天,到了秋里就有了凉凉的水汽。站在窗户台跟前的润成感觉到了凉风吹过来,他把最上头的扣子也扣上了。身上还是感觉有凉凉的风在不断往过吹,他仔细感觉一下,发现这股子风是从下头上来的。

    黑夜里,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感觉见周围越来越凉,他感觉见不对劲。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拿了大哥的电棒子,用衣襟子盖住,朝下照着。大哥和他都看到了,就在楼下,就在白天他们曾经仔细看过的地方,就是他们黑夜上楼前看到黑影的地方,再次出现了一团黑影。虽然都是黑影,可是上楼前看到的是一滩,而眼下,透过电棒子被遮住的迷迷糊糊的光线,看到的黑影是不是一滩,而是一团。这一团黑影在慢慢抬高。

    抬高的黑影朝着楼过来了,贴住楼房的外头墙之后,开始朝上爬。润成和大哥这时眼睁睁看着这图案黑影慢慢朝上,两人朝下看的脸上感觉到了更重的凉气。随着这团黑影越来越近,栓成看清楚了,这就是他认识的胡英。

    这个一团黑色的胡英,沿着楼的外墙就慢慢上来了。栓成刚要叫出来,可是弟弟捂住了他的嘴。他示意大哥不要惊动了上来的胡英,两人慢慢退到了屋里的一个圪角,等着胡英从窗户里头上来。

    没用多少功夫,窗口头就叫一团黑影堵住了。黑影慢慢进了屋子,到了房门跟前,出去了。屋里的两人居然还能听见门的吱扭声,这到底是门真的开了,还是两人听错了。要是听错,不能两人都听错吧,栓成过去拽了拽房门,还是锁着的。这叫弟兄二人都觉得还是这些个魂啦、鬼啦厉害。

    黑影或者说是胡英回来了,好像还端着什么。润成没来得及躲,黑影就冲着他过来了,润成心说这就要撞上了。结果这个黑影穿过了润成的身子,到了屋子中间的空地上,圪蹴下不知道干起什么来。

    这魂儿也能跟人一样圪蹴下,这倒是叫润成感觉挺有意思,猴四活着时不是说,鬼魂的腿都是直的,没法打弯,所以就只能跳着走。甚至猴四还给学过跳着走。吓唬官庄的小娃娃们。说实话,小时候叫猴四说的这些吓得够呛。

    润成站着那儿,他手里的电棒子发出的光。看不大机明。这样反倒是叫屋里更叫人紧张,大哥正朝着他摆手。栓成叫弟弟看的是,胡英手里正在揉搓的东西,那还是一件白衬衣。

    栓成的白衬衣不是早就叫胡英放在桌子上,他都拿回自己的宿舍了吗?那这阵胡英在揉搓的衬衣是谁的?莫非栓成的那件衬衣又飞到了这里,胡英又开始洗了?

    胡英的声音出现了,是那句没有什么腔调的话。洗完衣裳洗鞋,洗完去上课什么的。润成想想自己怎么才能叫这个小妮子知道,其实她在世上走还是留着。有些早就注定了。再说,她这样老是一趟趟回来,吓着同学也挺不好。更主要的是,大哥对她有同学的情分。这不能也不用她一趟趟回来洗这件衬衣。

    润成想想自己能看见她。这阵是胡英看不见屋里的两个活人。润成想想自己肯定不能变的跟胡英一样,也成了阴气十足的魂儿一个,那该怎么办?他想起师父教过他,一般把主少阳的小手指血,涂抹到上眼皮上,就能看到一些平常看不见的东西。平常看不见的东西就是比较日怪的东西呗,那魂儿之类的。难不成就因为这样,可以叫活人跟之类日怪的东西接上?

    不管有没有用。试试再说。润成在师父活着的时候,没有学到什么。这几年就是自己琢磨着学。真算的上的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润成伸出右手看看,还是用阳气最足的左手吧。他狠狠心一下咬破了小指头,把抹在了眼皮上。

    从他咬破手指开始,圪蹴在地下洗衣裳的胡英就开始抬起了头。她朝着四转看看,好像是在寻什么。润成看着说,有用!他把自己眼皮上涂上了满满的血。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跟刚刚完全不一样了。

    大哥在的那个圪角,什么也没有,可是润成知道那儿有人。他正对着的地方就是胡英,胡英已经看见了他,正站起来。说是站起来,倒不如说是那团影子在不断升高。影子升起来,却没有靠过来。

    润成往过走,影子往后靠。润成到了搁在地上的盆子跟前,弯腰拿起来刚刚黑影子揉搓的衣裳。叹了一口气之后,对着黑影说,这件衬衣应该不是我大哥的吧,不用再想着这个世上,还有件你没有洗干净的衣裳了。你总是回来,没有什么意思了。自古就是人鬼不同,老是心里搁着一股子怨气,没有完结的一天。这又是干什么呢。

    润成这次也不知道自己嘴里长长短短说了些什么,他也就是不想这个可怜的小妮子老是一股怨气没有完结的,在宿舍和那片空地上游荡。从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大哥对胡英的态度就已经影响到了润成,还是本来这就是叫任何一个人都感觉可伶和可惜的一件事。

    不知道那个影子到底是听明白了没有,她发出了一段长长的嘶嘶声。没有等润成反应过来,就从盆子里把那件衣裳拽走了。她朝着窗户过去,如果没有断错,应该就是再次的跌下去,就像是大哥看见过的。润成追过去,却正好撞在了什么上。他揉揉崩头(作者注:崩头子在当地方言里就是额头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两个字吧,未考据过。),发现大哥也在揉肩膀。原来又能看见大哥了,他摸摸眼皮上的血,早就干了。两人趴在窗台上,看着底下。没有什么想不到的,在那个位置,再次有了一个影子,跟前还有一疙瘩白白的东西。

    润成和大哥互相看了一眼,再次从319外头,贴着墙到了317。两人从楼里出来的时候,影子居然不在原来的位置了。栓成悄悄抽出了电棒子,准备到时候能好歹抵挡一下。可是想想即使是个鬼魂,也不过是自己往日的同学,他又把电棒子别在了裤带上。

    这个黑影子居然趴在那疙瘩白东西上,发出了咻咻的声音。润成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快到跟前的时候,猛然圪蹴下又站起来。那团黑影子爬起来跑了,原来是他们上楼前看到的那条狗。润成拾起了地上的白东西,是那件衬衣。

    大哥到跟前,看看衬衣,说我的衬衣那天已经回来了。

    润成皱着眉头,说那就是其他人的呗,这个小妮子心里有个结。

    两人也不知道事算完还是没有,打算原路返回。到了墙根,发现进来的时候,倒是还行。从里头往外就不那么容易了,栓成圪蹴下,叫弟弟踩着先出去。润成刚上去,正要扭头把大哥拽上来,就听着有人在叫唤,谁在那儿?给我下来,抓贼啊。

    虽然两人真的不是干赖事的,可是这偷偷摸摸进来的事情,叫人看见总归是不好的。所以栓成叫弟弟赶紧拽他上去,可还是迟了一步。裤腿子叫拽住了,两人都听到了裤子破了的刺啦声。

    拽住栓成的狗,应该就是他们在上楼前和下楼后看见的那条狗。借着发白的天色,看清楚了带着狗来抓贼的,就是看大门的老汉。两人跟着老汉到了门口的小房子里。

    栓成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说,反倒是弟弟没有这么藏着掖着,都跟老汉说了。原本栓成觉得这事,老汉不一定信他们说的。其实就是信,也不敢说自己相信,也不看什么年代。没想到的是,老汉说,他不光相信,连小妮妮胡英不断回来的事情,他根本就知道。

    老汉叹了一口气,泪止不住得往下跌,他抹了一把,在衣裳上擦了擦。这下闹得栓成兄弟两看不机明了,这怎么还哭上了。老汉过来握住栓成的手,连着说谢谢。怎么又说上谢谢了,抓住翻墙的,不管是不是贼,也没有感谢的道理吧。接着老汉说的一句话,叫两个年轻人都呆住了半天。

    老汉说胡英是他的闺女!栓成笑笑,说大爷你是说笑呢吧。胡英也就十七八,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老汉说,唉,我们家的事没法说啊。

    随着老汉边抹泪边说,两人听明白了,这个老汉真的是胡英的爹。早年前参加革命,在部队上干了很多年,很迟才成家。后来就带着家和抱养的小妮子来到了雨山,没有想到的是,动乱一开始就叫打倒了。在他千劝万劝下,胡英的妈妈跟他离了婚。可是等到他叫发配到这个中学看大门后,女人带着胡英来了长阴。其实胡英的妈妈个根本就不是个干部,这都是妈妈叫胡英说的。老汉知道每天在学校里头念书的娃娃们里头有一个就是自己的闺女,却不敢去认。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给闺女带来什么,所以他就这么忍着。

    直到胡英的妈妈到学校来收拾胡英剩下的东西时,他才知道那天从楼上跌下来的小妮子就是自己的闺女。难受他也没办法跟人说,只好每天黑夜借着巡夜时,到楼下看看自己闺女住过的那间宿舍,看看那个窗口,也看看那片闺女趴着地面。

    所以他也曾看见过自己的闺女回来,可是仍旧没法子跟人说。每次他都是呆得远远的,看着那个黑影飘上楼,再下来。每一次都是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却只能是自己憋着。

    他说不管胡英是不是早就到了那头,栓成都背着她送到了医院。所以他要感谢栓成,这叫栓成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七十六章 土崩 (1)

    ps:  每天诚意十足地更新,欢迎来看。过几天上传自己搞的封面。

    在门口的小屋子里头,两人哭着,一个人不说话,就这么呆着直到东边的窗户透进来大早的阳婆爷。

    这件事没人知道,算是完结没有,润成觉得在呆着也不能再做什么了,他决定回官庄去。大哥说要送他,他没有答应。记住道儿后,润成喜欢走着,在道儿上边走边看,也是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临分开时,大哥除了叫他给家里捎回去自己攒下的钱跟粮票,还叫弟弟帮他办一件事。怎么说,猴四也曾给他们弟兄们接过胳膊不是。好歹不能忘,到时候也给少个纸上面的。润成叫大哥放心,这份情义他记着呢。以后到了逢年过节,都会给他准备些。

    回到官庄,润成说自己是想着师父了,去了趟松根垴。至于粮票和钱,他放在了褥子底下。等娘发现的时候,肯定以为是大哥给悄悄放下的。

    接下来的秋里,润成完全成了个全劳力。跟着爹还有庄子里的人,一天到黑干营生。一两个月很快也就过了,到了冬天,大楞再次叫乡上叫走开会了,回来带回来好几个消息。

    乡上断了好多年的初中要开始办了,所以叫各个村子回来挑选条件好的娃娃。说是条件好,其实就是家庭成分好的娃娃。对这一条,用大楞的话,官庄只要是个娃娃都是成分好的。因为就一个成分不好的地主弓家。早就绝后了,哪儿还有成分不好的。

    他出去召集人们开会,结果没有几个人愿意叫念完小学天堂的半大小子再接着念书。都是想着赶紧回来替家里挣几个工分才算是正经事。气得大楞骂了一顿,说满官庄尽是些眼光只有三寸长的人。不管是怎么说,就是没有人愿意叫娃娃去念书。有的人说的话很绝,说是将来能写个名字,认得男女茅房就行了,识得那么多字能当饭吃吗?

    大楞有自己的主张,他要叫最待念书的进成去念。不管怎么说。他老秦家也得出个念书的人。这么定了以后,他又跟小妮商议起了关于宝成的事。这跟他带回来的第二个消息有关系,乡上的供销社说是为了服务队里的社员。准备在各村建立代销点。这就需要很多人来当站柜台的。小妮问说什么叫站柜台的,大楞笑话她说,就是在店里头卖东西的。可不要小看了这些卖东西的,他们都是吃供应的。是国家的正式职工。小妮还是挺不懂。大楞干脆就说,要是宝成能进了供销社,就能像他大哥栓成一样,再也不用在地里动弹了。

    小妮听机明了,说这不用跟她商议,只要对娃娃们好的事情,她都没说的。老三的事跟老四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小妮问大楞老二怎么办。就叫他再村里学木匠。地里忙就去地里,地里不忙就做木匠营生吗?大楞斜了女人一眼。说我总得在跟前留下一个养老的吧。

    这年的开春,宝成念书的初中开了学。宝成住到了学校,开始念书。说是念书,其比当初他三哥念书的东垴那个什么农业大学好不到哪儿去。连个操场都没有,学校号召一群半大娃娃自己动手拾掇操场。操场在的地处就是个年年积水的烂摊子,里头的烂泥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没有办法,娃娃们只好每天干好几个小时,把草皮都铲掉,然后往水潭里头填土。

    也不知道这摊稀泥有多深,填进去了很多干土,就是没法进去人。学校跟前能动的土,早就填的差不多了。娃娃们开始到远处取土,学校对面,八道沟河那边的土山,就成了取土的最好位置。

    这天,轮到了宝成他们班取土。老师们知道娃娃们过河取土,走前嘱咐要注意掏空的土山头跌下来砸住人。娃娃们答应的都挺齐声,老师叫着里头年龄要稍微大些的王贵香要招呼好其他同学。

    这个王贵香,来学校第一天就跟秦进成熟了。她一听说秦进成是从官庄来的,再看看那个眉眼(作者注:眉眼在当地方言里就是长相的意思),就断见这个后生就是救过自己的秦润成的弟弟。两人熟了以后,有些事老是一搭干。这回取土,本来不是论王贵香他们班,可是王贵香说她要去义务劳动,老师表扬了一顿她以后就叫她来了。

    整个后晌,几十小平板车的土推回去了。看看差不多了,进成说要不明儿再说吧,王贵香却坚持再推上些,以后同学们就不用来了。进成也没有多说,就接着掏土。

    王贵香说她有些事走开一下,进成不知道什么意思,还问。王贵香说不跟你说,就走了。进成接着往进掏,眼看就够一车了。他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土沫沫出溜下来,就一下子叫砸趴在了地上。

    王贵香尿尿完回到了掏土的地处,没有看见进成,就是看见一搭圪堆土。她朝着回学校的道儿看看,因为这个地方高,所以要是进成会学校,就肯定能看见。可是道儿上没有。是不是尿尿去了,贵香在四转格拉叫了好几遍都没有人答应。等她再回到那对土跟前的时候,发现半个铁锨头露在土外头。

    秦进成叫埋在了土里,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她回过身叫唤救人,可是那些推车的同学们离这里还远,根本就听不见。那些人还是不紧不慢往这边走,肯定他们也没有看见这边土塌下来。

    贵香只好自己一个人挖,有些面面土还好说,可是有些是比平车还大的土疙瘩,小妮子根本搬不动。她用铁锨想把土疙瘩劈开,可是这些黄土疙瘩硬的就跟石头一样,劈上去。虎口震得火烧一样疼,土上却只有白白的一道印子。这么硬的土,这么就能塌下来。她日怪着。手里还是没有停,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手指甲都已经跌了,手上的血跟土和在了一起,成了泥。

    没有用,挖了一顿,挖出来的土没有多少。进成要是叫埋在土底下时间长了,指定没有活头。她开始一边叫进成的名字。一边绕着土圪堆,想着从那边挖能更快挖出来。其实这个时候脑子里头哪有个主意,全乱了。

    来装土的人们来了。还问贵香在挖什么。看看跟前少了秦进成,大家就什么都明白了,人们都开始动起来。有的人开始跑着回学校叫人来打帮,乱糟糟的取土场里头。人们都猫着腰挖土。

    老师们后头来了。却没有见多少村里人来。也是,这工夫,队里的人们都在地里干营生,谁能知道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师们来了也没有多大用,大家还是忙着挖。

    这边挖着,天慢慢就黑上来了。拾掇地的人们扛着往回走,有个老汉路过底下道儿的时候,问说这么多人在干什么。当得知在挖人时。老汉都没有来得及放下扛着的犁,直接扔在了地上。拍着大腿说,谁叫你们到那儿取土的?赶紧叫人吧。老汉往地里走,边摆手边叫唤,叫来了走在后头收工回来的人们。

    人们来了,挖图的速度是快了不少。可是就像有人说的,这塌下来的土,比十眼窑洞里掏出来的土还多。天彻底黑了,天气都还有些冻手。老师们打着电棒子照出来了混混沄沄的人影子,但是直到后半夜也没有挖出来进成。实际上,就算是这么多人,也没法子把这圪堆土半黑夜都挖完。

    老师们商议了一下,安排人连夜去官庄,叫进成的爹娘来。人们是在是受的不行了,挖土的速度慢了下来。有人圪蹴下互相点旱烟,悄悄的说起什么来。王贵香没有心思听他们闲道聊,可是有些话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眼。

    就是最先看见贵香他们挖土的老汉,早就吃完了头一烟袋锅的旱烟,正往里头重新摁呢。他边忽摇脑袋,边说可惜了。他跟人们说,听说是个小后生叫塌进去了,就是南梁上去东头的官庄的。看来他爹没这个命等他养老啊。一搭吃烟的人们都说就是。

    照着老汉说的,这塌下来的地处,早年间就死过人。不过他也是听老人们说的。像是比他年纪大些的老人们都知道,这座土山不能随便挖土。解放前没有人敢来,后来到了五七年五八年,乡上人们到处闹大跃进,整个村子里头垒了好几百个土炉子,说是要炼钢。当时垒土炉子用到的土就是从这儿挖的。

    传说是早年间死在这儿的人,最后就没有挖出来。可是那几年人们在这儿取土,塌下来的土都挖的差不多了,也没看着有人的骨殖。人们从此也就不大相信这儿死过人了,倒是后来到这儿取土的人也少了,因为谁家用些土,也用不着到这么远的村子外头来推。从解放到这阵,也就没有死过人。

    老汉吃完了第二烟袋烟,站起来说,看来这马虎山是嘴又张起来了。众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汉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跟人们说,早些挖出娃娃来吧。这个时候,人们都知道就算是挖出来,进成也成不了个活人了。

    早上醒来,王贵香去上课,看见了官庄来的秦进成。她从一开始到就断见这个后生肯定跟上回就自己的秦润成是一家子,除了名字就差一个字以外,两人长得也很相像。王贵香虽然比进成大个几岁,也不是一个班,不长时间后还是很熟了。这个时候看见秦进成,叫她想起来好像是什么事跟进成有关系,自己想要跟他说,可是眼下怎么也想不起来。赶着上课,王贵香也没有多想就进了教室。

    前晌十点钟的课间操没有做操,因为操场还不能用,大家就是集中在学校门口的一小片地方,听校长训话。而校长在台子上叨叨半天,大概意思就是说,作为有志的革命青年,应该热爱劳动,在勇于在艰苦的劳动中改造自己,锻炼自己。然后就是安排各个班轮流利用后晌没有课的时间,到学校跟前的地方取土整理操场。

    进成的班就是一年级的一班,捏纸蛋蛋就叫排在了第一个,也就是当天后晌。王贵香的班在第二天,可是她想跟着进成去,就到了校长跟前说她要去支援一班。校长知道这个个子高高的小妮子是调走的王主任的闺女,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甚至还表扬了她热爱劳动热爱深入群众什么的。

    等到了后晌,大家拿好家伙什,推着从村里借来的平板车,出发的时候,贵香有了种日怪的感觉,这个场面好像她在哪儿见过。不对,这样的安排一个班去劳动,是第一次,自己怎么可能见过。可是在脑子里头,好想就是在哪儿见过。从学校出来,走了一道儿,贵香想了一道儿。她没有注意到,同学们排着队过了八道沟河,来到了对岸的一边土崖地下,开始准备取土。

    进成在最前头,自告奋勇抡起?头刨起土来。又是一个在哪儿见过的场面。怎么会这样,这个地方绝对是第一次来,怎么会感觉见过?贵香抬起头看看顶上的土崖,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了。

    就是在夜儿黑夜的梦里,她梦见了学校没有操场,只好自己动手整理。进成他们班过河取土,却被埋在了塌下来的土里。来了好多好多的群众和老师、同学挖,却到最后也没有挖出来。跟前老汉还说什么,这座土山叫什么马虎山,什么马虎山嘴张开了这类的话。

    她抬头有一回好好看看这个土崖,感觉到了很多不对劲儿的地处。这座山跟其他的山梁没有一点连着的地处,就是自己单独一座。按理说,到了三月的天气了,要是其他的地处,顶上的雪早就没有了。可是从山崖边边看去,这里居然还有雪。天气热了,却还能在朝着阳婆爷的这一面存住雪,是不是因为这座山本身就是冰冻的。要是的话,又怎么会山上的草芽芽,长得比其他地处都高呢?

    怎么也想不通,心思很乱。乱里头却有一股子是清清楚楚的,就是贵香觉得,好像是要出什么事。她仔细想想,梦里也是这样的取土场面。对了,最后土塌了。

    想到这儿,王贵香冲过去,拽着进成就往远处走。进成没有注意,差点叫拽倒。他回头看是贵香,都不知道她是要干什么。不光是进成,就是跟前等着装土的同学们,都呆住了。

    王贵香看着大家都看着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机明,她只是说,这儿一阵儿就要塌,大家赶紧走开。

    进成拽开她的手,还笑话他是不是脑子坏了,好好的说的什么胡话。他没有听小妮妮的话,接着又去刨了。早些干完今儿的量,还能早些放学呢。

    没有人听她的话,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了。进成说,前几天学校集体劳动的时候,他们早就来这儿取过几回土了。根本没事。

    或许真的就只是个梦,当不得真?(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七十七章 土崩 (2)

    ps:  源源不断的诡异事情,有开始在今天,结局在未来,秦家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悟到,这上下几代,前后七八十年的跌宕。快来一睹为快。

    难不成王贵香夜儿黑夜梦见的就是梦罢了,这个梦叫人感觉不光是怕人,其实最叫人害怕的是因为梦里的,跟眼下正在这儿出现的人和事是完全一样的。这叫王贵香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不要再想这个梦了。她没有动,就是呆呆看着其他人来来回回取土、推土。直到有架平车的轱辘碾住她的脚,感觉到疼她才回过神来。她看看进成都掏出了很大的一个圪洞,也没有什么事。

    抬头看看,这个时候的土崖,看着也没刚刚那么叫人感觉别扭。贵香发现山上其实没有雪,不是刚刚还有吗?往远处看看,这座她原先看着不对劲儿的山,跟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是自己刚刚看错了。会不会,夜儿黑夜梦见了土崖塌下来的事,叫自己没有睡好。结果白天就胡思乱想,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儿。有可能。

    看来,这事还是地自己想通。她没有再站着,而是拾起铁锨,跟大家一搭干起来。进成回头看见她开始干起来了,反问她是不是土不会塌了。贵香反而顶对了进成说,这叫时刻提高警惕性,小心总是强过算卦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们都去推土了,山崖底下就剩下了贵香跟进成。这再次叫贵香想去了自己的梦,梦里出事的时候也是只有两个人。不会就要到了出事的时候了吧?土也掏进去了一个大圪洞。少说也有个几十平车了吧。

    贵香感觉到了尿急,她刚要放下铁锨寻个没人地方尿尿,就想起来梦里土崖塌了。就是发生在她离开的那一小阵,她决定不去了。她想,到时候就是土要塌下来,她也能拽进成出来,所以她不走开。

    进成看见了贵香干营生的动作慢了下来,以为有什么事。可是仔细看,他明白了。他说这儿就是我们两人。你避开我就行了,赶紧去尿尿吧。这么直的话叫贵香有些害羞,她也确实觉得憋得挺难受。抬头看看上头的山崖。不会正好就在他走开的时候就塌下来吧。

    贵香要进成先歇歇再干,起码等到她回来。进成说早些干完就能早些收工,贵香虎起脸问进成到底答不答应,进成看她那个样子。只好先答应。

    贵香下来走了几步。还没有寻到合适地处圪蹴下来,看不见的土崖那边就传来了哗啦的声音,随着声音就是飞起来老高的尘土。

    还是塌了,这土崖还是塌了。

    贵香顾不上尿不尿了,她扭身往回跑。

    想不到的,其实也是早就想到的。土崖没有了,挡不住的阳婆爷光直接就照在了贵香身上。跟前没有进成,低头仔细看。她刚刚用过的铁锨,只有半个头露出来。

    进成真的叫埋进去了。这不就是她在梦里看见过的,就是一模一样嘛。回头,来这儿的道儿上有同学,叫喊却没用,太远听不见。贵香开水自己挖,很快手就出了血。后来同学们来了也开始挖,老师们一边叫大家挖,一边还得防着顶上再塌下来。

    王贵香瘫坐在一边,哭得没鼻子没眼。有的女同学以为她叫吓着了,就要扶着她回学校。可是小妮妮就是不离开,还好几次要扑上去再挖。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要是她在跟前,进成也不一定就叫埋进去。

    这个时候,怨谁也没有用,大家只是不多说话挖土。

    那个在梦里出现过的老汉,果然在天晚了的时候,从底下的道儿上慢慢走了过来。知道这是在救人后,老汉叫来了很多人。挖到了后半夜,没有什么进展,确实是想梦里有人说的,这圪堆土,比掏十眼窑洞出来的土还多呢。

    看来就是挖出来,进成也活不大成了。老师们悄悄安排人连夜到官庄,叫进成的爹娘来。人们干了半夜,早就受的不行了,坐在歇的时候,那个老汉说的话,叫贵香注意起来。

    就是那个最先看见老师们带着学生挖人的老汉,说了这山的一些事。这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叫马蹄山。看着像是个朝着天的马蹄子,还能看出来马腿什么的。后来人们叫着叫着就成了马山,叫什么名字倒是不怕,要命的是这山真的要命,就是不要命也得要胳膊要腿。为什么呢?传说,过去总有人来这儿取红土,说是这儿的黄土耐烧。(作者注:在作者故乡,人们用黄土和着煤,搅成泥来烧炉子,故而在当地黄土还有个叫法叫烧土)。结果就是隔个几十年就要塌,压死或者压残废个把人。人们说起来,都说这哪儿是马山,经常吃人要人命,干脆叫虎山。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马虎山。

    看来,这次叫个小后生赶上了。老汉唉了一声,这都半个后晌加多半夜了,挖出来还有什么用。就是命还在,不是傻了就是残废了。人们说怎么还能傻了呢?老汉被众人说,要是人的脑子憋在没气的地方时间长了,脑子就憋烂了就傻了。

    王贵香听得越来越难受,她过去叫了人们大小,说赶紧往出挖吧,还有个人在里头呢。人们后半夜轮番上阵,直接挖到了天亮。

    整整一黑夜,没有挖见人。到了天亮,人们看见的就只剩下一疙瘩土了。说是一疙瘩,可是这不是普通的一疙瘩土。王贵香站在跟前,仰着脖颈,朝上看。在她脑子里,记着也就是那次爹带着他们姐妹两道长阴县城时,看到的三层朝阳楼大小还能跟这疙瘩土比一比。人们对着这疙瘩土,没有了任何办法。有不出声光吃烟的。也有光是叹气的。

    人们正围着没办法的时候,有人从外头扒拉开人群进来了。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跟一个年轻人,赶着一挂骡子车来了。贵香一眼认出来赶车的年轻人就是润成。不用问,在车的另外一边坐着的肯定就是进成的爹了。贵香叫了一声润成哥,哭的止不住了,她用手指了指那疙瘩土。

    大楞到了土疙瘩跟前,没说话看看,拽过旁人手里的?头,使出老劲儿。连着几下。汀汀的声音之后,土上只有几道白印子。他捂着脸圪蹴下,抹着泪叫了几声进成。

    润成到跟前转了一圈。跟老师们商议一阵。就开始叫打帮的人们回村准备尽可能粗的杠子,他说完急急着走了。在跟前的老师一个劲跟大楞赔礼,说实在是没有想见,就出了这样的事。

    大楞半天了才说话。能不能活着出来。看他小子的命吧。这阵谁说了也不算。

    八道沟的村里人挺忠义,前晌来的人更多了。大大小小的杠子,人们带了几十根。人们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干,只好等着,大楞走了一圈谢人们。大家都是一个意思,谁家都有娃娃,养这么大没了不是要大人的命吗,怎么着想办法也得救出来。大楞止不住哭。对着众人,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土坡上。那个老汉赶紧过来扶起了大楞说。谁家碰上这种事了,都说什么也得打帮一下。

    有人站的高处,说从学校那边道儿上来了一挂拖拉机。

    转眼到了跟前,从里头下来两根人,背上背着什么朝这边跑上来。

    来的人事润成跟宝成兄弟两人,每个人背上都背着好几捆身子。有粗的有细的。润成解开绳子,叫人们绕着土疙瘩捆了好几圈,接着拴上绳子,拽着另外的头倒了拖拉机后头。跟拖拉机自带的钢丝绳子接上后,叫宝成上车准备。

    人们看机明了这个后生要干什么,都转到了土疙瘩后头,把粗粗细细的杠子都插进缝里。大楞拐着一条腿也过去了,跟人们一搭开始准备使劲。

    润成看看这儿的地势,他打手势叫进成开着拖拉机倒车,往前开几趟,对好的方向。润成一边给进成打手势,一边叫人们使劲。贵香第一个上来拽住了绳子,她要跟拖拉机一搭使劲拽土疙瘩。剩下的同学们都上来,拽住绳子。

    一遍遍喊号子,一遍遍使劲,人们都憋红了脸。坡下头的拖拉机虽然是五十五马力,这阵也冒出来黑烟,好几次都差点憋得熄了火。润成仔细看着,在紧紧松松好多回以后,这东西动起来,开始朝着坡下斜了过来。润成赶紧叫前头的贵香跟同学们起开,众人呼啦啦刚闪开,随着拖拉机像是憋得工夫长了的人长出气一样的叫唤,土疙瘩朝着坡下打着滚下去了。

    所有的人都着急着看土疙瘩底下有没有进成,润成本来也准备上前头看。他就是多朝宝成那儿看了一眼,就心说坏事了。原来那疙瘩土直直的朝着拖拉机过去了,五十五虽说很高大,跟这个大东西比起来,还是个小个子。润成顾不上这边,他一边摆着手往下跑,一边朝着宝成叫唤。

    土疙瘩朝下滚的很快,越来越快。就快要到拖拉机跟前的时候,拖拉机还没有反应。润成心说,进成还不知道怎么样,宝成这又要出事了。这下完了。他默念宝成,开不走拖拉机,你也要赶紧跳车啊。等什么呢!

    土疙瘩挨上拖拉机后屁股的那一下时,润成听见了拖拉机传来的卡拉卡拉的声音,接着一长串突突突突的声音,拖拉机后轱辘跳着就朝着前头出去了,越跑越快。早就在滚下来时拽断绳子的土疙瘩,在后头撵了一阵,跑的越来越慢了。拖拉机往出去跑了一大截,一个拐弯回过头来,停在那儿宝成从里头钻了出来。

    润成停住了跑动,叉着腰喘着粗气。他看着老三跑过来,扭过身子,该去看看老四了。

    宝成光是顾着过来看弟弟,都没有在意自己刚刚也是一趟有惊有险。到了二哥跟前,润成问他怎么样,他还说没事。

    爬上坡,众人还是围着一个圈,跟前没有人出声。润成挤进人圈,看见他爹大楞圪蹴在地上,看着地上趴着的进成。爹为什么不赶紧翻起进成看看怎么样了?

    润成圪蹴下,爹叫他看进成露在外头的胳膊腕子跟手。老四的手上布满了红颜色,像是从炉子里头刚夹出来的炭疙瘩,这是怎么回事。

    润成操心着,垫着衣裳下襟子,抬起了弟弟的胳膊。像是火烧一样的疼痛从进成的胳膊上传到了润成手上,润成还是忍住用两个指头夹着,仔细看。

    进成胳膊上的红颜色其实不是胳膊变红才有的,是胳膊上起了很厚的一层小疙瘩,这些小疙瘩都是尖红的颜色,加上每一个都比小米还小,不细看就容易当成是胳膊本身变红了。这个倒不是润成最感觉不对劲儿的地处,他日怪的是这么大的一疙瘩黄土,有城门楼那么大,少说也有几万斤,砸在进成身上。可是眼下进成身上却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夹着进成胳膊的手指头,还能感觉见有一上一下的血脉跳动。

    润成回过头跟宝成说,老四还活着,赶紧往卫生院送吧。周围的人还是没有搭把手,润成他们知道他们害怕进成身上出现的小疙瘩。很多时候,没有见着的,人自然不害怕。但凡见了,就会在心里有害怕的想法,这个时候人就叫吓唬住了。

    润成跟老三一人一头抬着老四,搁到了骡子车上,他赶着往卫生院走。从八道沟河的这边到卫生院其实不远,而润成赶车虽说把式不好,可也不能算慢。他不停用鞭子杆敲骡子屁股,想叫骡子快些。问题是,这头平常人们都说拉车稳重的老骡子,这阵叫润成没法子。敲了挺多下,骡子孩子不紧不慢,润成下车拽,人家牲口就是不走。他唉了一声,想着干脆背起老四走吧。也不行,要是老四这个时候不适合背着抱着什么的,一背再闹出些是什么更麻烦的事来。

    后头走着的爹他们都快赶上骡子车了,抬完进成回去开拖拉机的宝成也来了,突突突的声音就跟在后头。润成在车上扭头看进成,他又注意到了进成身上没有一点点伤,这是为什么?

    到了医院,医生们认出来了宝成跟润成。还有的人甚至提醒那个圆胖圆胖的主任,说这家人很有来头。这个时候润成也顾不上跟他们说机明这事,也许说不定就是这样,他们才上心看呢。

    医生们安顿进成进了那件挂着手术室牌子的平房里,叫大楞跟小子们等着。大楞这个时候感觉见两条腿有些吃不住了,扶着墙圪蹴下,最后还是坐下来。父子三个,还有就是几个学校的老师,还有王贵香等在外头。

    没有多长工夫,医生们都出来了,圆胖的主任开口一句话,就叫所有的人都觉得日怪。医生给进成做了些检查,心跳不快但还算是正常,血压也正常,呼吸也正常,脑子里,肚子里没有内出血。甚至浑身上下都没有一根骨头骨折。人们都想着进成千万不能有事,可是现在医生说了进成都挺正常的话以后,包括大楞在内,都不相信进成没事。(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七十八章 土崩 (3)

    ps:  今天去给学生们讲课,没有时间写。下班后回到家牺牲吃饭时间写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在坚持每天更新。我相信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老理儿。你们呢?

    大楞问医生,是不是真的没有事。主任搓搓手,吭吭哧哧摆弄了半天两片老厚的嘴唇,说也不不能说一点事没有,这个事他们也拿不准,看起来倒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这个时候,医院门口跑进来个女的,她刚听见了要命两个字,过来就揪住主任,说是不是保不住进成了?主任叫来人吓得够呛,都不会说话了,一个劲儿往后头躲。润成赶紧扶住娘,说医生们刚给老四检查过,说他没有什么大事。娘不信,说要命了还叫没事。大楞说,你都没听全就乱说,人家说的是,不是要命的事。

    小妮夜儿黑夜听说了进成有事的信儿,送着大楞和润成父子两走了后,衣裳都没有脱,在炕上坐了大半夜。快天明的时候,老娘娘进来,说不用听大楞的,她一个人在家没事,还是赶紧去看看进成吧。老娘娘摸摸眼泪,絮絮叨叨说着,这家人这是怎么了,出去了。

    小妮临走给老娘娘做些饭,嘱咐邻里人给看着些,就一道儿小跑着来到了学校。一打听,知道进成到了医院,就跑过来了。刚进来,就听见了主任在要命不要命得说着,一下子就着急了。医生叫外头等着的人隔着门缝看了看谁在床上的进成,没叫他们进去。

    大楞叫老师们都回去。叫宝成也赶紧回供销社学习培训去吧,记得还了人家的拖拉机。说死了,宝成就是不回去。他要跟爹娘一搭看进成。医生们进去又看了半天进成,给家人们说,进成全身红成这样,闹不好是一种过敏。

    没人听得懂主任说的什么过敏。主任说,这过敏其实就是一种人身体的反应,对碰见的东西、味道、颜色等感觉不舒服,打喷嚏、浑身起疙瘩。都算是过敏。他说了一个人的事,说以前有个人,对果子过敏。有次到亲戚家走动。人家叫他吃果子。他从来也没有吃过果子,刚咬了两口,全身发红,脑袋发烫。后来气都喘不上来。眼看就要憋死了。人们送到医院。医生也没有给打什么针吃什么药,慢慢就好了。

    小妮问主任,那进成会不会也能一阵就没事了。主任说不好说,这阵看起来腿腕子里头的疙瘩好像是下去些了,身上其他的地处还是满满的疙瘩。密密麻麻的。

    从前晌等到了后晌,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大楞觉得这么等着也不是什么办法,他叫小妮先回去,家里的老娘娘还的有人管着。宝成上班。叫润成跟他留下看着。宝成还是不行,他叫爹到他住的地处歇着。大楞没有答应。后来大楞都急了,反问宝成家里到底是谁是爹,这下宝成没有再耍倔。他换了说法,叫二哥先歇着,他留下跟爹在这儿。

    润成很利索得答应了,倒不是他想着歇着,而是他有个事一直放不下,他必须得去看一下。

    宝成借了洋车子,送娘回官庄去了。润成跟爹说了声就出来了,他没有朝宝成住的地处去,而是直接绕过乡上的中学,朝着八道沟河滩去了。

    他要去看看那疙瘩土,它实在是有些日怪,叫润成从看见它就在心里放不下。

    在进成他们取土的地处,看起来不明显。可是从坡上开始滚动,到一直撵着宝成开着的拖拉机,直到最后停在了河滩边上。润成越看月觉得不对劲儿。因为就算是从坡上滚下去,这个坡也没多么陡,按理说滚动不了这么远,也滚不了这么快。可是看看进成开始拖拉机,躲起它来也是费了一番劲儿。润成总感觉这个土疙瘩不简单,叫人感觉像是有灵性一样,先头有一股子撵不住拖拉机不算完的劲头。要真是这样,那不是个邪乎的物件了?

    这么着邪乎的东西还叫弟兄们排着队碰上呢?想着这些,润成心里乱糟糟的。转眼就到了那疙瘩土跟前,润成注意到这个大东西,个头有些变小了。也学是快要落山的阳婆爷照着的过(作者注:在当地方言里,过有原因的意思,不一定就是过错、过失的意思),土疙瘩看起来不是原先的土黄色,还是金黄色。看的时间长了,甚至有些晃眼。

    兴许是八道沟河上头的什么地处下来雨,河水比前晌大了不少。水有些淹着土疙瘩了,土疙瘩有个边边浸在了水里。润成围着它看了一圈,发现不是它叫水浸了那么简单,正好相反,是河水叫他吸过来了。

    按照常理,水都是往地处流的。土疙瘩在的地处,在高处。前晌宝成开着拖拉机在前头拽、后来躲避这个大东西的时候,也断然不能往水里开,他都是朝着没水的高处走的。很简单,越往高处走,才能越保险。就这样,土疙瘩叫他引到了高处,离开河水很大一圪节。

    河水确实高了不假,土疙瘩周围的水却不是自己流过来的。水都是从河里绕一个大弯,到了土疙瘩跟前,围着它走上一圈才再流走。为什么非要到它这儿走一圈?这叫润成看不机明了。难不成这疙瘩土能吸引水,这不是有了灵性了吗?

    他伸手摸摸土疙瘩,感觉到了传过来的温度。润成看看阳婆爷,也许是晒的。他绕过去到另外晒不住的一边,摸摸看也是温温的。这就日怪了,要是晒得热了,那也只有能晒着的一边有温度。再有就是,这阵才是刚刚春上的阳婆爷,怎么能把疙瘩土晒的有了温度?

    看来是这疙瘩土自己有了温度!这叫什么事,一疙瘩土还自己有了温度。它一来不是人,二来也不是牲口,怎么能自己有温度?成精了?

    土成了精。是什么精?只听说过土里有土地爷,可是人家也不是头疙瘩变成的精,而是实实在在的有名有号的神仙。这叫润成不敢轻易站在跟前看了,他朝后退了几步,站在后头平坦的地处。这里能保险不少,谁知道它是不是成了精,前晌还撵着拖拉机跑了老大一圪节呢。后晌就一定不撵人了?

    看了一阵,没有什么动静。润成看看,个头好像是又小了不少。刚刚他还够不大着的上头的小疙瘩。这阵踮踮脚,就差不多够着了。他过去再摸摸,不再是温温的摸着挺舒服了,而是开始烫手了。

    这就是说。它在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热。

    它到底要变得怎么样?润成不敢想,照着现在来看,可能到最后会缩成一团也说不定。他发现,浸入被它吸上来的河水里头的部分,已经开始发红,这部分也更像是烧红的火炭。润成往远了站站,接着看着这个大家伙。

    他远远转了好几圈,已经能感觉见这个东西发出来的热度。烤在脸上有股温温的感觉。倒是很舒服。可是谁也不知道它变小变热会怎么样,润成老是觉得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还有件日怪的事情。就是这么大的土疙瘩,老四叫砸在下头,这么就能一点事也没有呢?

    看看天色暗了下来,在这都没有第二个人在的河滩上,润成想等等,看到底它会变成什么样。又觉得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心里还在想着进成醒了没有的事。左思右想一大阵,他决定先回去看看老四,在来河滩。

    主意打定,他扭身往卫生院那边走。在他身后,那个大东西开始变得透亮起来,在这边能看到那边去。在那里头,明显着有一道颜色很深的部分,一人多宽。润成当然没有看见,要是看的见,也就不会走掉了。

    八道沟村里的人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河滩那边有红光出来。可是后来再看,发现黑夜的月亮也是带些红色的,心里就想着可能是刚起来的月亮吧。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也没有人会想到,就是白天的一个大土疙瘩,会变成这样。

    润成回到医院,进成有些知觉了,可是还不能说话。他左右转转脑袋,看看爹跟哥哥,想说,动了动嘴,发出的声音只有啊啊。大楞问过医生,医生说他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病人。叫医生断,医生说大概是因为在石头底下憋的时间长了,脑子受到了影响,所以就暂时不能说话。至于后边还能不能说话了,他也不知道。

    尽是不知道,就是这些没多没少的不知道,才叫人感觉到了害怕。世上的道理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胆子够大什么也不害怕。可是有的时候又正好相反,不知道才叫人感觉没法子忍住的害怕,一股一股往心里涌过来。

    问医生没有什么结果,大楞跟润成开始接着不出声坐着。回供销社请了第二天假的宝成也来了,这下屋里变成了一个睡着出不了声的人,还有三个能出声却不知道说什么的人。整个屋子里头有重重的憋闷,憋的脑子都疼。润成站起来往出走,也好歹出去清醒一下。

    原本眼皮子都快搭到一搭了,像是上头吊着疙瘩石头。这阵出了院子里,看着天上单独一个的月亮,吸了几口凉气,清醒了不少。润成在院里转开圈了,他把两条胳膊别在胸口头,想着今儿的这个事。

    院子里头的地面有些动弹,润成感觉见了自己忽摇。紧接着就不动了,这叫他因为是自己脑袋有些晕。接着想,但是有太多的不知道。因为要不就是从那疙瘩土上看出什么来,要不就是进成能说出什么来。眼下是进成不能说话,润成也从那个大东西上看出什么来。润成想想,要不再去河滩看看,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怎么样了。

    刚要回屋里跟爹和宝成说一声,脚还没有迈进去,从远处传来了闷性性的一声咚,整个院子里头还有了回声。屋子、地面都在动,屋子顶上的土都往下跌。

    跑出来的人们看见了圆胖的主任就穿个裤衩从一间女医生宿舍里跑了出来,居然也没有感觉日怪。估计这个时候没有人在意这个,因为大家都以为是地动了。有的人注意到了响声,说给人们。院子里的人们开始嚷嚷起来,根本没有在意这阵是早春的半夜,天还凉着呢。

    宝成看见了主任没穿外头的衣裳,憋住笑往回走,叫他爹大楞踢了一脚,显然爹也注意到了。人们等了半天,结果在没有动静了,慢慢安下心来,都回去睡了。圆胖主任回到了打头的一间屋子,这下宝成又朝着二哥笑,二哥斜了他一眼。

    润成跟爹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到了河滩。在十四五的大月亮下,河滩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在河滩上,润成没有看见那个大东西。那个像是城门楼一样大的东西没有了!难不成是自己跑了?很快润成就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再河滩上看见了大大小小的东西。这些东西还发着暗红色的光,像是快要熄灭的炉渣。大概估计一下,得有几亩大的一片,到处都是这样的小疙瘩。

    润成自然想见了刚刚的声音。应该不会错,这疙瘩土叫水泡着,温度越来越高,最后就像是过年点着的炮一样,炸开了。结果就是炸完的小疙瘩到处都是。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能炸开?

    润成用根树棍子拨拉一下这些小疙瘩,有的还能烧的树棍子冒出来烟,就跟真的火炭一样。他等着这些疙瘩都灭的差不多了,用两根树棍子夹住锤头(作者注:在作者的家乡,锤头不是指的真的锤头,而是人的拳头罢了)大的一疙瘩,往卫生院走。在道儿上,跌倒地上好几回,居然没有摔烂。这个东西还是挺硬的。

    到了卫生院的屋里,润成惊动了爹和宝成。宝成问二哥,说他从哪儿寻见这么大疙瘩砺浆(作者注:砺浆是作者家乡黄土里头很常见的一个玩意儿,大部分像是形状怪异的江米条,还有的能看出来人形。很坚硬,有的砺浆刨开后,里头有透明的亮亮的结晶体,作者没有研究过这个东西的成分,因为他是个文科生!!呵呵,另外这个东西怎么写,学名是什么,本人一概不知。当地人叫它的名字发的就是这个音)?你拿砺浆干什么?

    润成看看手里的这疙瘩东西,可不是。是疙瘩砺浆不假,可是却没人见过这么大的砺浆。润成没注意,爹都用手拿起来了,也问从哪儿拾来的。

    润成给爹和宝成说了自己后晌跟黑夜看见的日怪事,他爹冒出来一句,不会是砺浆成精了吧?

    砺浆成精?没听说过砺浆还能成精的。宝成笑笑说爹,就是土里头埋的个东西,还能成精?大楞说他也只是听说过罢了,其实他也不信。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老话不是都说,人老成精,物老成怪吗?保不准这个砺浆蛋子就是年代长了以后,成精了。

    就是说,进成碰到的是个成了精的砺浆蛋子?(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七十九章 土崩 (4)

    ps:  全天没有看书,怀着一种深深的负罪感,连续码字两小时有余,七十九章顺利到货。可以告诉大家,日后还有更诡异的事件,冲击你的思维,猛锤你的肾上腺,敢一直往下看吗??????

    秦润成一道儿上手受的都酸麻酸麻的,跌落了好几回,才把这疙瘩锤头大的东西夹回来。在屋子里电灯一照,发现居然就是疙瘩砺浆蛋子。是疙瘩砺浆不假,可是爹跟宝成知道润成后晌跟黑夜碰见的日怪事后,对这疙瘩砺浆不敢小看起来。尤其是爹来了一句,说闹不好是砺浆成精了。这句话叫人感觉不光是笑人,还有些害怕。

    润成记起,在官庄地里做营生,他第一回见到砺浆时,爹告诉他这叫砺浆人。他无意中砸开了一个砺浆人,里头还有亮晶晶的东西。当然,他试过很多回,也没有把他想要的亮晶晶的东西从砺浆人里头砸出来。也不知道这个里头有没有,要不砸开看看。带着些想知道里头有什么的想法,其实也是想看看它是不是疙瘩平常的砺浆蛋子。润成叫宝成寻东西,宝成出去半天什么也没拿回来。

    可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把这个东西放在卫生院大门跟门柱子中间的缝里。然后兄弟两一搭用力,好几回以后,才听见了咚的一声,有些空洞的响法,应该是开了。

    润成过去拾起来地下大大小小的疙瘩,用衣裳兜回了屋里。三个人圪蹴下看起这些碎沫沫来。床上的进成这个时候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两条胳膊乱动,腿乱踢提掉了身上盖着的被子。踢完被子就开始踢床架子,铁管子焊接的床架子。叫他踢得嗵嗵乱想。嘴里说不出话来,就是一连串的啊啊啊的声音。

    大楞顾不上看了,管它是不是成了精的砺浆呢。他趴在四小子跟前,立马就注意到了进成原本已经有些散下去的红疙瘩,再次凸了出来。颜色也不再全是红色的,有的地处开始变成暗红色。尤其是胸口跟脖子脑袋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的小疙瘩。他回过头叫润成。赶紧把这些东西扔得远远的,宝成还没有反应过来,润成都已经开始用手撮起那些碎末末。兜着跑出去了。

    看来这些日怪的砺浆跟进成满身的疙瘩有关系!这还是过敏吗?

    润成决定出去寻寻那个圆胖主任。本来这个时候还不到天亮,叫人家不合适。可是弟弟成了这样,他也顾不来那么多。到了主任的门外,叫了半天没反应。正准备要走。隔了好几个门的一间宿舍门开了。主任出来了。

    主任什么时候又到了女医生的宿舍嘛。润成愣了一下,赶紧寻了个说的,搭上了话。主任圆胖的脸,从一开始的不正常到了正常。问润成寻他有什么事。

    润成说了进成的事情。主任抹抹头上总共也没有几根的头发,说看看去。其实看了半天,主任也挠了半天脑袋,忽摇脑袋直说日怪。当润成说把砺浆拿进来就严重时,主任接上话说。就是砺浆叫进成过敏了。

    这不是废话吗,在屋里的人谁不知道。丢下几句没有用的话。主任回了他自己的屋里。

    宝成悄悄问二哥说怎么没看见主任从他屋里出来呀,润成给了他一下,说他没正经。宝成笑笑,说他注意到了,保不准主任跟那个医生屋里挖过地道呢。电影里头就是这样的。

    润成还是斜了他一眼,就过去看老四去了。这个老三,越往大长,越没有正经,要是叫爹听见了,脖子里肯定就是一下。

    把碎成沫沫的砺浆扔的远远的,进成看起来情况好了不少。身上的疙瘩虽说还有,可是颜色不重了。有的地方都开始变成了粉红色的,进成动动嘴唇,叫了声爹。大楞本来有些瞌睡,猛一下听见了有人叫爹,一下子站了起来,到处看。这也惊醒了老二和老三,他们反应过来,都凑到了进成跟前。

    进成还说不了多少话,就说自己不想在这儿睡着了。可是天才刚刚有些亮,春起的天气,根本算不上暖和。大楞叫他再呆呆,等阳婆爷上来晒晒再走。

    圆胖主任再次从女医生的宿舍里出来,开一本正经边扣扣子边跟人打招呼。这叫润成想起来宝成说的地道的事,他一下子笑了出来。宝成问笑什么,润成说了个地道,宝成得意的忽摇脑袋。

    主任吃过大早饭,用一根笤帚细枝枝剔着牙缝里头塞着的酸菜,进了屋里。他根本就没有那种叫人看见黑夜的事情的不好意思,宝成在他身后悄悄学起了他走道儿。大楞跟主任说着话,顺便瞪了宝成一眼。

    主任呸一口吐掉嘴里剔出来的菜沫子,拽开进成身上的被子,看看。回头说,应该没事了,该回家回家吧。

    大楞觉得再给检查检查呗,主任边往出走边说,检查也是我们东看一眼,西看一眼,也没什么意思。咱们这儿又什么家伙什都没有,能看出来个什么。

    那就回呗。进成刚刚好些,背着架着都不行。宝成说从供销社借个平车叫进成睡在上头,他跟二哥推回去。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法再走南梁坡了,要绕远道儿。干脆借挂洋车子,可是爹没有答应。他说就用平车。

    从小宝成就觉得爹跟娘都是待见进成,就是因为他最小。其实他不知道,上回叫拖拉机压住,家里大人也是没法吃没法睡的。爹都这么说了,就绕着走吧。

    借来了平车,装上进成,就走开了。其实绕道儿就是走汽道,快到官庄的时候,拐到小道儿上就行了。推着走在道儿上,润成本来想着回去再问进成碰见的这个事,宝成却先张了嘴。

    进成这阵都利索的说话了。可是润成发现,有些字弟弟说的不准了。原本就有些疑心,可是总以为也就是刚会说话了才这样。就眼下看。进成都能利索说话了,却还是说的不准。润成心想,不会还是脑子的问题吧,这个说话法就像是秃舌(作者注:秃舌在当地方言里指的是大舌头的意思)的人。

    进成说自己那天叫小妮妮贵香去尿尿以后,就准备再刨上几下,争取把土都取够。他猫着腰干,没有注意到土崖上出溜下来的土沫子。等他感觉见上头开始往下跌土疙瘩的时候。再往外跑,就来不及了。

    日怪的是,不管落下来的土疙瘩有多少。居然就没有一疙瘩砸在进成脑袋上。倒是头上身上都是土,当然用进成的话说,他也就是看了自己这么一眼,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宝成问进成是不是眼睛当时出了问题。进成说根本没有。因为当时是眼前一黑。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就像是罩在黑夜里头一样,他叫一股子热气呼的一声给扑倒在地。趴在地上,疼的他没法子动。

    进成说不能动归不能动,可是他知道胳膊腿都在。他忍住痛伸出手朝暗地里摸索,发现四转格拉也没有多少地处。他摸到了硬硬的东西,还有温度,摸着挺糙。

    这应该就是润成在河滩看见的那个大东西吧。进成接着说,他叫憋在那个硬硬的东西里头。没有觉见出不上气来。而罩在外头的这个硬东西,也慢慢得有了变化。它的温度慢慢高了起来。而润成周围的黑暗也慢慢在散去。进成发现,黑暗也可以像是一股子气一样慢慢流走,最后终于是不再有黑的地处。

    黑暗没了,原来是硬东西开始发红起来,先是暗红,后来粉红,再后来就很是艳红了。到最后开始变得能映出人影来,叫进成更日怪的是,他看见了老师跟同学。他们都在外头挖土,后来就有了更多的人。他在里头看见人们,就想着传个话出去。就说自己没有事,胳膊腿都是好好的,好叫人们不要太着急。他叫了几声,外头人没有反应。用手捣了几次,外头人还是没有反应。

    润成听到这儿,心说原来是那个大东西罩住了进成。没有把进成怎么样,可是进成就是出不来。

    进成在里头想了几个办法,都没法子叫外头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头怎么样了。折腾的也很受,他趴在地上居然慢慢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快到卫生院的道儿上了。进成问说,你们挖了多长工夫?

    宝成笑笑说,老四,你不知道埋在你的那些土有多少吧,那可是比个墓圪堆上的土多多了。

    大楞背着手在后头走着,一直在听没说话,听到这儿,他紧走几步,对着宝成的屁股蛋子就是一脚。狠狠骂了一句,你嘴划拉就不过脑子?肩膀上头长的那是个屁股吗?

    宝成挨了日骂,也没当回事。他跟进成说反正是很大的一圪堆土,可他们不是硬来挖土。接着就给老四说了他们借来拖拉机拽土疙瘩的事情。宝成说的自己唾沫都甩到了脸上都顾不上擦,还喷到了进成脸上。在一头推车的润成说了宝成一句,还没跟你说呢,高兴什么?你也差点出事!

    宝成听说了那个土疙瘩叫拽下来以后,居然还撵着他走。要不是他正好挂上了高位档,还没有掌握住脚底下的油门,拖拉机一下子蹿了出去。闹不好就叫撵上了,要知道那可是城门楼一样大小的一疙瘩啊。

    估摸着宝成是叫吓唬住了,虽说嘴上还是一个劲儿说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是头发的鬓角,水都往下流。进成看见了,专门问二哥。叫他看看三哥是不是裤子有些湿了。大楞在后头没有出声,他往前看着自己的这三个娃娃,心里唉了一声,什么出息不出息的,其实有些时候,娃娃们没事好好的,不比什么强呢。

    回到了官庄,都是天快黑的时候了。门口的书地下,坐着两个人。不用问,就是娘跟娘娘。还没来得及扶进成,他就自己从平车上下来了。嘴里一个劲儿说在上头睡着硌死他了,宝成说睡着回来还说不舒服,不舒服就下来走嘛。老四说他懒得走,还没说完差点叫三哥给了一脚。

    从今年春起的时候,大楞送走了进成,就叫润成跟他把院子里头的西房拾掇拾掇,好叫他们弟兄们住。

    说是拾掇,也就是把房顶上漏水的地方堵上,用泥把里外的墙抹平了,在盘上一盘炕(作者注:在作者老家,炕的量词就是盘,听起来就像是一盘鱼香肉丝、一盘麻婆豆腐一样)。为了他们能宽敞些睡开,爹给他们盘的炕占了屋里大部分的地处,差不多就是进门就上炕。

    当天黑夜,兄弟三个就睡在了一搭。炕上还剩下一大片,进成说就差大哥一个了。宝成说人家大哥这阵睡得可不是炕了,估摸着以后也不一定用睡炕了。很有一段工夫没有看见弟弟们了,多说了些话。也不知道怎么闹的,说着说着就到了大哥同学胡英那件事。

    润成把那件事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吓得老四从被子里头就露出个脑袋听,动也不敢动。宝成笑话完进成,回过头就问润成,当时害不害怕。润成说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我也是人,怎么不害怕?

    进成大着胆子悄悄问宝成,三哥,你看窗户台上趴着个什么。

    老三一下子钻到了被子里,可是两只脚却露在了外头,他把被子都揪到上头去了。进成笑话了半天,回过头,一看,窗户台上真的有个东西,像是个人趴在外头的窗户台上。他呆住不动,宝成在被子里头躲了半天觉见外头没有动静,就出来了,可是顺着进成呆的方向一看,嗷的一嗓子又钻回去了。

    润成看他们叫吓成这样,他趿拉着鞋,披了件衣裳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把铁锨,问老四。看机明了没有,进成不好意思。闹了半天,是个铁锨的头叫月亮照出来的影子,怪不得看见的那个脑袋是上头尖尖,下头四方。它本来就是个头朝上放的桃形铁锨嘛!

    进成用脚踢了三哥,笑话他胆子比谁都小。他踢完突然又想见了什么,说,二哥我刚刚看见了那个脑袋下巴上好像还有飘着的毛毛,就像是胡柴(作者注:在当地方言里就是胡子的意思,感觉像是指的乱糟糟的胡子)。

    是啊,铁锨头上肯定是没有毛毛的。

    润成又出去了一趟,在院子里看了半天。他朝屋里说了一声,叫弟弟们先睡。爹隔着窗户问有什么事,润成含糊应付了算完。他不想叫家人们知道,院子里头确实是有些不对劲儿。

    院子里头没有茅房,也没有什么被沤坏的东西。再说这个时候的天气,还根本算不上热,也没东西容易烂。可是院子里头真的有一股子臭味,不断地传过来。

    还有,窑里的老猫在叫唤,没有停。而狗,看见润成出来,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出来讨好他。

    出什么事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八十章 梦捺 (1)

    ps:  我在努力,虽然我刚上完课全身像是虚脱了一样。这就是在用坚持每天亲吻生命!!

    (作者搜索结果:捺,是用手摁,有抑制的意思。睡捺其实就是梦魇,或者就是人们所常说的鬼压身。作者试图用通俗的方式理解和表达什么事所谓的梦捺,但是总觉得还没到那个境界,且容日后解之释之)

    正北的三口窑洞里头,不断传出老猫的叫声。这叫声不仔细听还以为就是小娃娃在哭,可是实际上只有猫在发春时才有的声音。问题是润成家这只拾回来,养了几年的猫,都成了猫里头的老寿星,怎么还有发春的叫声,要知道,过去今年从来没有过这样。

    还有狗,往常只有润成对它一天三顿的当回事喂吃的,所以它也就光对润成好。这只叫张龙的黑花公狗,每天看见润成,都会出来,抬着脑袋围住润成转过来转过去,尾巴摇得都叫人看不清。今天怎么了,润成走近它的狗窝。张龙没有抬脑袋,它把脑袋埋在两只爪子底下,嘴里发出嘤嘤的声音。平常都敢跟猴四留下的看羊狗打斗的张龙,这个时候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娃子,就差嚎啕大哭了。

    润成伸手拍拍张龙的脑袋,它太脑袋伸舌头舔舔润成的手,两只在黑夜里发光的黑眼珠子,看着润成。张龙一定是要告诉润成什么,可惜他不会说话。

    秦润成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到底是什么不知道。他跟张龙说。没事,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润成开始对每次遇见的事情,都不再怨地怨天。他开始变得有一种水来土掩的镇定,这倒不是他对每件事都有十足的把握。

    润成在院里里看看,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对劲,这股子不一样的感觉只是在心里。地上的影子动的很厉害,朝上看,是月亮就在忽摇。月亮怎么还能动?天上的月亮不光在动。它浮头像是抹了一层什么,看着迷迷糊糊的。

    看不出来什么,回屋里睡觉。进去看到。本来还要等着他回来再睡的弟弟,都睡着了。也好,不用惊动他们了。也不知道等他们睡着了,会出什么事。所以。润成决定今儿黑夜不睡觉。

    平躺在炕上。没有烧了多少柴火的炕,传来了热乎乎的温度,叫人真是舒服。润成不敢睡着,他想了很多事。脑子里头有师父文瘸子,有学堂的张老师,有东垴的耀宗,有王家村的贵梅跟妹妹贵香,还有对宝成有点意思的肉妞妞兰芳。很多事很多人。在脑子里头每个都过来一遍又一遍。

    前一天黑夜就没有睡觉的润成,不管他怎么坚持。还是睡着了。就在他回忆起跟大哥往王家村走的路上,他睡着了。

    是醒着吧,润成看看左右两边,宝成跟进成没有在。天亮了,他们早去了。他们都能早起,这不是就像爹说过的,阳婆爷从西边冒出来了吗。可是他们真的没有在啊!

    润成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穿上了衣裳,感觉很热。他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的都是崭新的絮衣裳(作者注:在当地,做棉衣时需要把棉花摊开摊匀称,这个过程叫絮,因而棉衣裳又叫絮衣裳)。这都什么时候的天气了,还穿絮衣裳?况且,什么时候娘给自己做的新衣裳,这不是过年过节的。他想要在炕上寻寻夜儿黑夜脱下来的衣裳,却看到了炕上连着几条的新被子,枕头也是新的。

    他这边愣住,脑子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两只脚却不知道怎么就迈开了。人不由自主得出了院子,外头寂静的,连自己两只裤脚擦住的是声音倒是很清楚。可是怎么听不见自己的喘气声,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没有咚咚的心跳声。再摸,还是没有。

    他要拽开步子到上院的窑里,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人。可是抬头看见的不是他熟悉的,而是一个破败的长满了半人高杂草的院子。这还是他们家住过的院子吗?怎么会这样,还有院子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他扭身朝着院门冲过去,看到的是破了好几个豁口的院墙。大门山早就剩下了一个,还是将就着挂在门框上,只要稍微推一下就能跌下来。

    光顾着要出去看看外头什么样,路过门槛的时候,没有看清楚脚下,他叫绊倒了。门都成了破烂东西,门槛还这么坚硬。日怪的是润成重重磕在了地上,却没有觉见哪怕只是一点疼痛。这是怎么回事?爬起来大概看看官庄,没有人。每家的院子都像是秦家的院子一样,彻底破败了。看样子像是多少年没有住过人的样子,难不成在润成睡着回屋躺了一会儿之后,所有官庄人就剩下一个他了。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不对,等等,就算是他们能搬走的难么快,这些院子也是多少年来一直都有人住的,怎么还能像是破败了多少年的?

    一个家家院子都破败、人变没,就剩下润成一个的官庄,叫他甚至能感觉见背后呼呼吹来的凉风。他一直愣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去找走掉的官庄乡亲们和自己的家人,还是直接到八道沟的革委会,报告说官庄出了大事,叫他们赶紧派人来。

    背后的风刮得越来越厉害,随着风传过来的是阵阵的土腥味道,仔细闻,还有股子木头受潮发出的恶心味道。是什么样的风,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

    他扭过身子,身后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只有呼呼的西北风,吹的越来越厉害。在吹的尘土飞扬的风里,西长坡上来了个人。

    有人,润成心里一下子闹腾起来。他往那儿跑,兴许从那人身上能问出来官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照着他的估计。以那个人动的快慢,应该早就看见了。可是,他从自家的门口一直跑到了长坡上头。没有人!从这边走到官庄只有一条道儿,人呢?润成朝沟里看看,不会从沟里绕过去吧,可是没有一条正经道儿啊。

    他正要下坡,眼里的余光捎带到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好像是进了弓家的院子,也就是自己家的隔壁。没有从这儿过去。那个人怎么就到了弓家院子那儿?

    润成着急忙活下坡,他从院子里头寻着根胳膊粗细的木头棍子。因为虽说不知道这个人影是谁,心儿还是感觉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提到心。他再次摸摸,还是没有跳动。

    没有心跳,那不就是个死人。难不成是自己已经死了。可不就是黑夜睡了一夜,就死了?怪不得听娘娘说过。今天黑夜脱了的鞋。都不一定明天还有人穿。自己就是这样,还有什么说的。

    提溜着棍子,到了弓家大门外。却进不去,因为院子早就叫队里封上了。不光是锁上了,爹还叫人用板子横横竖竖钉的牢牢的。那个人怎么进去的?

    润成想想,自己想笑。要是那个人影根本就不是人呢,或者说不是个活人呢?他有些不想进去了,润成一向对鬼鬼神神都是敬而远之的。扭身要走。想起来自己都没有了心跳,也算是死人一个了。跟什么孤魂野鬼都是一路的货了,也没有什么怕不怕,远不远的问题了。

    不是活人,照着师父的说法,过墙过大门就能直接穿过去。润成朝着大门就冲了过去,却被挡在了门外。没有什么感觉传过来,身上不疼,却没有过去。他伸手摸摸大门,多少年前安的红漆大门,手里传过来的就是木头的感觉。润成甚至都能感觉见木头门边边上的木头刺儿。

    回来自己家的院子,他看看。登上了狗窝,从院墙最低的那个豁口,跳进了弓家的院子里。小时候,润成在这儿不知道耍过多少回,对这儿熟得不能再熟了。他跳在了下院,就是西房跟南房中间三四尺宽的地处。润成清楚记得,弓家老汉就是在西房里头,上吊死的。而北边的窑洞里头,润成还曾经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暗窑。

    润成贴着墙,悄悄到了墙角。看看整个院子,没有人,没有什么润成想看见或者说不想看见的东西。一句话,什么也没有。

    看不出什么来,可是自己脑子里头总是有个声音,一定有不对劲儿的地处。在哪儿,他再次看了一圈。一个东西摆放的地处叫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是一架平车,对,就是像前一天他们推回进成用的平车一样的。

    什么时候,这院子里头会有一架平车?听说弓家是地主,怎么会有这种做营生的家伙什?再说看着这么新的平车,也不像是过去老早年间用过的,问题是弓家早就没有人了,是谁在用?要知道,上回封弓家院子的时候,润成就在跟前,哪儿有平车进来?

    润成猛地想去,弓家的大门的尺寸,根本就没法把平车推进来!不光是小的问题,还有门口都是圪台一个接着一个。原来,这不对劲儿的地方在这儿!

    润成看见的一开始在西长坡顶上的那个人影呢?要是它就是那个在弓家门口闪了一下的人影,那会不会跟这架多出来的平车有关系?

    想不机明,润成也不知道自己该接着干什么。他半个身子露出了墙角,呆着。

    上院的窑洞门吱扭开了,润成的注意力一下子叫吸引到了那边。这门不是也按照爹的意思给封上了吗?怎么还能开开?上头横七竖八钉着的木板子这阵一根都看不见。更要命的是,里头有人走出来了!

    出来的这个人,润成叫他是个人,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因为平常的人没有他这样子的。应该是个老汉,瘦高瘦高,身上的衣裳画的都是团花万字,这不是死人才穿的衣裳吗?这身衣裳在老汉的身上晃荡晃荡。这叫润成想起来,地里长的葵花(作者注:在当地,人们把向日葵叫做是葵花)。细细的葵花杆子,挑着个脑袋,头叫风一吹,整个杆子都在颤。

    老汉脖子里头还有一根什么东西,耷拉在地上,时不时叫他自己踩住了。从乘着老汉往下院走时脸朝下,润成看到了他的脸。这张脸上没有了肉,瘦的不能再瘦了。像是润成在师父给的书上看到的,脑袋骨一个。在皮包着的骨头里,眼眶里的眼珠没有神,动也不动。鼻子只有两个窟窿。往下看,嘴里也耷拉着一条什么东西。比脖子里头的那条要短,要宽。是黑红色的,随着老汉从圪台上下来一圪节,脖子里头的、嘴里的两条东西就摆来摆去。

    老汉是从圪台上下来,可是润成愣是没看着他膝盖骨弯过。往地上看,长长的邋里邋遢的裤子盖住脚,润成看不见他的脚,他是用脚下来的吗?

    老汉推起了平车,那么大的平车,他居然没有费都少劲儿。润成没有惊动他,他想看看老汉怎么能把这么大的车从门口推出去。他抓紧手里的棍子,不出声等着老汉走。

    老汉朝这边越来越近了,润成却没有听见他走道儿的声音。老汉不是人,或者不是活人。眼看老汉到了润成跟前,眼没有朝着润成看。可是他停住了。

    润成要扭身跑,却走不动。老汉有心或者无心说了一句,我是来接你的,走吧。我推着你。

    润成心说这是跟谁说话?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老汉是在叫他,什么叫推他。就用这架平车吗?

    润成不认得他,肯定不能跟他走。想是这么想的,脚底下却没有一点等停往平车走了过去。就这样,润成自己走了过去,爬上车。老汉回头叫他躺好,说这就带他走。

    润成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这么听他的话,就脸朝天躺下了。平车开始动起来,随着晃晃悠悠往前走。走了很多时候,怎么还没有到了大门跟前?润成翻身起来看看,车已经不在院子里头了。平车晃晃悠悠走在润成一点都不熟的道儿上。

    更叫润成感觉要命的是,本来在拉车的老汉也没有了影子,平车居然就这么在自己往前走。润成注意到,这条道儿两边没有草,往远处看,也是一片片的灰黄。看不出来是不是秋天快入冬的时候,还是立春了草还没有长起来的时候,不管是哪个时候,总叫润成感觉不对劲儿。四周格拉没有一个人影,只有灰黄的颜色,带给润成的是一种心里憋闷的感觉,有些疼,想哭。这种感觉在爷爷和师父走的时候,他都有过。

    这个时候,他的难受是在因为谁,难不成家里的人或者是熟人又有要走的?他想不机明。远远传来的几声叫唤,咯哇咯哇。不用看就是黑老哇(作者注:黑老哇就是乌鸦的意思,在前面的章节中也有解释),随着黑老哇的飞来,道儿边上居然自己长出来几根树。是的,没有长叶子,没有一点绿色的几根树就冒出来了。

    润成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在上头睡着了,他要下来。几次都没有下来,他用手摸摸,身上什么时候叫绳子捆的结结实实。整个绳子都捆在了车上,剩下的两头胳膊倒是能动,可是根本就寻不见绳子拴的疙瘩在哪儿。

    车还在往前走。(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八十一章 梦捺 (2)

    ps: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以后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停靠,就是彼岸。

    在自己根本就没有愿意的情况下,润成就躺在了日怪的老汉推着的平车上。本来以为用不了多长工夫,车就会叫挡在了没有车宽的大门里头,没有,根本没有。很长工夫过去了,润成发觉车居然还在往前走,一点叫挡住的迹象都没有。

    翻身过来看,老汉没有了,平车自己在朝前走。道儿边上从近到远,除了灰黄的颜色外没有其他的颜色。寂静里传来了几声黑老哇的咯哇咯哇的叫声,道儿边的死树不知道怎么冒了出来。几只黑老哇落在上头,朝着润成咯哇咯哇叫唤着。润成想下车,下不来。头上的天晴的没有一丝丝云彩,可是没有看见阳婆爷在哪儿。身上感觉不见凉跟热,只是随着车在往前头走。润成几次想往远远的地处看看,看到底车在朝着什么方向走,要带他到哪儿。

    身子叫牢牢困在了平车车板上,没法子动。脑袋要看,就只能看见侧面的树跟树上的黑老哇。这黑老哇就像是在给他送行一样,在道儿边上看着润成朝前走。

    润成不知什么的就想起了猴四,不知道猴四睡在车上叫人们推到那条沟里的时候,他还能不能看见。转念一想,他都死了还能看见什么。可是死了又能看见什么。是不是就是自己眼下看见的这些。那么,死了的人,要是还想回去阳间。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根本就没法子动。

    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他还记得夜儿黑夜就是跟弟兄们睡在一搭,就这么送了命?他想到了夜儿黑夜老四进成看见的那个影子,当时他说影子还有好像是胡柴,胡柴!对,刚刚看见的老汉下巴上不就是有些胡柴吗?是不是他夜儿黑夜就已经来了?而他来就是为了把润成带走吗?

    润成脑子里头一时间出现了很多的问题,可是没有一个又准确的答案。身子底下的平车板。咯噔咯噔,兴许是车走到了不平展的地处,地上有土疙瘩的缘故吧。还是不知道车是朝着哪儿。因为哪怕阳婆爷也没有,没有法子看出来东南西北。

    脑子乱想,身子在车上忽摇过来忽摇过去。润成看着天上没有云彩的一片蓝,在天边出现了自己的两只脚尖。原来车在下坡。脑袋这边越来越低。脚尖就抬高了。慢慢的,润成感觉见脚尖越来越高,也就是说这个坡越来越陡。

    正在润成也不知道车要走到什么地处,脑子里头乱想停不下来的时候,车停了。润成还是不能翻身起来看看,当然也就还是不知道到了什么地处。在车上睡着,感觉从平车板缝子底下呼呼的传来了风吹的声音。知道自己穿的是絮衣裳,应该是吹不透的。可是骨头缝却叫真的吹开了。冰凉的气顺着骨头吹遍了全身。

    这比三九天气湿手在外头做营生还叫人难受,不光感觉疼痛。还有是麻痒不止。润成在车上难受的乱动起来,可是身上的绳子在收紧。感觉只要人越动,绳子就越紧。动了一顿,没用,干脆拉倒。润成咬住牙,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心里还是念着家里的爹娘、娘娘、还有弟兄们。日怪的是脑子里头不知道为什么还有贵香、兰芳、胡英的影子。兴许这就是到最后的关头了,也不知道接着还得怎么样。

    车又开始动了,这时候却不是下坡了,而是上坡。坡度也是很大,平车都快要竖起来了,这下子叫润成能看清楚了他到底是在什么地处。

    自己是在往山上走的平车上,要不是绳子捆着他,估摸着他早就出溜下去了。从近处看到远处,再从远处到近处,到处都是灰黄的颜色,到处是没有草的荒山野岭。从天边有条笔直的大道直冲着这儿,道儿上什么人也没有。道儿两边隔三差五有几根树,树上没有一片叶子。树枝子也没有几根,弯弯曲曲像是条虫子在乱爬,叫人怎么看都有股子邪气。

    站在树枝上的黑老哇,有的树上多,有的树上少。不住的咯哇咯哇声,润成记起师父说过,黑老哇是个邪物,碰见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光是长阴人在意看见黑老哇,其他地处的人也不把它当成个正经东西。

    道儿到了跟前,就有些看不见了。就从看见的地方,润成看见了这是个下坡,自己应该就是从那儿过来的吧。而这条下坡的道儿,应该就连着自己身下正走的这道坡。

    看看左右,能看见了这道坡是在一座石头山上。这叫润成觉得应该不在长阴了,长阴没有这么都是红色石头的山。其实润成见过的山,也就是在火车上见过的藏着地煞的山,还有就是碰见了老猎人的元山。

    红色的石头山上,石头没有一疙瘩是有正经形状的。细看倒不像是石头,像是一个个丑八怪蹲在半坡上看着上坡的润成。也不知道是润成眼花,还是真的,有疙瘩石头还朝着他偏过脑袋来。润成把脑袋扳到另外一头,原来这边的石头也在动。耳边是黑老哇的咯哇咯哇声,身跟前是鬼一样的石头还在动。润成觉得自己要真的就这样叫打发了了。

    眼前一黑,润成眨眨眼,不是自己的眼的问题。是架着他的车钻进了一个洞里头,从洞口就去,一下子就黑了。小时候钻过官庄那条地道的润成知道,就算是进了洞里,也不能一下子就黑了。阳婆爷的光还是能映进来,起码洞口还不至于是这样的黑。

    而眼下就是这么黑。洞里的这股子黑像是稠稠的米汤,从洞口开始。动都不动。而洞外的光也照不进来,眼前就一下子黑了。秦润成叫这股子黑一下子包了进去。不管他怎么睁大眼,看见的都是黑。亮亮的光线就像是一下子没有了。

    在黑暗里里开始下坡,润成又一回感觉见了脚高头低的感觉,这叫他脑子有些发晕,跟冬天上火以后圪蹴下猛地站起脑袋发胀的感觉是一样的。还是不能动,黑暗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飘来飘去跟夏天黑夜到处飞的火牛牛(作者注:火牛牛就是当地人对萤火虫的叫法,叫法很是形象)似的。不过飘过来的每点光都叫人感觉很凉,带着一股子寒气。这不是光能看见的事,而是有这样的光点到他脸跟前的时候。润成能感觉见的。

    看见的肯定都是真的,可是这么就能发生?随着下坡道儿走的越来越远,润成感觉见了出气的憋闷。憋得叫人受不了而咳嗽起来,这是要憋死了。可是他不是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吗?人死了以后也能跟活人一样还能有很多的感觉?

    就在这股子黑暗罩住润成。在下坡道儿上走的越来越远的时候,就在不时有带着寒气的光点碰到润成脸上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牲口的叫声。这种声音润成没有听见过,声音很长气势十足。接着传来的就是哒哒的声音,由远而近。转眼这股子声音就到了跟前,有个男人说了一句话:汝何故在此,当速速随我回见大王。润成前一句没有听机明,好像是在跟他说?可是后头的他知道什么意思。这是叫他跟来人回去,可是到底是要到哪儿去?

    润成正在发呆的时候。耳边传来呼呼呼的声音。没错,就是风刮的声音,他在每年的春天地里干营生的时候都无数次听到过。刚刚洞里没有风啊,这又是到了哪儿?

    忽的黑暗躲到了身后,接着就是那座上头有无数的日怪形状石头的山,接着是笔直的道儿,原来润成在沿着原道儿往回走。往回走,能回到官庄吗?如果回到官庄,他应该回到哪儿,是他睡着的炕上,还是弓家的门口,或者干脆就是弓家的院子里?

    迷迷糊糊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脑子那个仡佬里头出来了,越来越重,润成困的眼皮子抬都抬不起来。手还够不着眼,没法子揉揉发涩的眼,慢慢就合上了。

    随着吱扭一声,耳朵里再没有传过来什么声音。润成试试睁开眼,居然真的就睁开了,眼前看见的叫润成差点哭了。他又回到了自己两个弟弟睡觉的屋里,他真的又回来了。这就是说明,刚刚看见的、听见的、遇见的就是个梦罢了。

    正要往前走,润成停下来了。炕上明明是三个人 ,这边是老三,那边是进成,中间的人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栓成。润成记得,自从大哥成了吃公家饭的人以后,发型就变了,不再是头顶上顶个瓜皮盖子的发型。不是栓成,也肯定不是自己,自己不还在地上站着呢么!

    是谁睡在了夜儿黑夜润成睡着的地处?这个时候,润成正在疑。到底是谁的那个人翻过来了身,这个人看着像是大哥,可不是大哥。身上穿着的红背心有些肥大,还有些因为洗的多了开始破了。润成猛想起这不是自己吗?他清楚记得这件红背心还是人家大哥给他捎回来的,叫他不要嫌弃穿吧。

    难不成这个人就是秦润成自己?这不是说笑吗?如果炕上睡着的是自己,那么地上站着的是谁?天底下还有两个润成,还正好到了一间屋子里头?润成一步过去,就像揪拽起睡在中间的那个人,好好问问他是谁。当手刚碰到那个人的时候,跟上回黑夜睡觉看见宝成一样,手穿过了身体,根本抓不住。连续试了好几回,怎么也抓不住。

    润成接着想试试把弟弟们叫起来,帮他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同样叫他没法子的是,叫不醒弟弟。不管他怎么大声叫唤,也不管他怎么揪拽,睡在炕上的人就是没有哪怕就是一点点反应。相反,这三个人睡得还挺香,不断有打鼾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润成后背开始有了火烧火燎的感觉。他回头看看,窗户跟门缝里传进来了亮光,他能从有亮光的地处感觉到热气。这跟遇见白天的鬼看见光,尤其是阳婆爷的光时,感觉是一样的。没错,这是师父半说笑半认真的跟他说过的,师父说,鬼就怕天明。

    那就是说,眼下自己就是个鬼罢了。说了半天,回来能怎么样,自己还不是活不过来了?原来,夜儿黑夜跟弟弟们睡的觉是自己活着的最后一觉了。润成站在地上,忘了身后的热气越来越重,他不知道自己这下真的是死了,接下来该干什么。

    随着光线越来越强,从窗户看出去,阳婆爷的光线,已经从院墙的地处,照射了进来。估摸着,用不了多少工夫,这个屋里也会有光线进来。润成全身肉开始冒起烟来,烧燎的疼痛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忍住,润成大声叫了出来。

    眼前光线一下子发白刺眼起来,润成什么也看不见了。身上的疼痛也没有了,这就是彻底完蛋吗?

    白光过后,耳朵里头接着断断续续又有了打鼾的声音。左手边一声,右手边接着也是一声。润成心说自己不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吗?他不知道怎么居然能睁开自己的眼,左看看右看看。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原来他再次睡在了自家的炕上,两边是两个睡得横七竖八的弟弟,宝成跟进成。

    原来自己又回来了,润成翻身看看地下,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脑袋很清楚,他在想,这个睡着的人事自己吗?如果是,那刚刚那个站在屋里的人是谁?如果地上站着的是自己,那又怎么睡在了炕上。他伸出手往从缝里进来的光里钻,没有一点烧燎的感觉。自己应该是个活人了吧。

    他睡不着了,准备起身传衣裳下炕。穿衣裳之前他专门看看,哦,好歹不是絮衣裳。润成感觉自己都叫黑夜碰到的这个事折腾的有些神经病了,他往后脑勺里使劲拍了几下。起不来,腿不能动。难不成他还是叫捆着?他使劲伸出头看看,原来是老三睡得姿势不老实,两条腿都搭在他腿上。吓死润成了,他使劲把老三的腿咚咚扔在炕上,总算是起来了。

    穿裤子的时候,他感觉见了小腿上有些疼。最近没有什么磕磕碰碰的,是哪儿疼?他摸摸看看都没有破处,是里头的骨头在疼。润成没有看见,在脚脖子那个位置,有一圈筷子粗细的黑青。

    起来出屋子,家人没有动静,估计还没有起来。他抬脚就踢到了什么东西,是根棍子 。看着挺眼熟,怎么扔在了门口。他拾起棍子立在了窗户台底下。窗户台这儿有个什么来?他觉得一定是有什么,这阵却什么也没有,夜儿黑夜不是他把铁锨,就是进成看成人脑袋的铁锨,搁在这儿了吗?

    铁锨到哪儿去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八十二章 独虎 (1)

    ps:  心情很不好,但是关乎我的梦想,我还是坚持,我宁愿相信,靠岸的那天只有我一个人。

    润成在四转格拉寻了一圈,根本就没有铁锨的影子。屋里传出来了人叫他二哥。是进成醒了,他问二哥早早起来干什么。润成回屋说他睡不着,他问进成,夜儿黑夜看见他把那张桃形铁锨放哪儿了。进成揉揉眼,反问什么铁锨。

    润成叫进成好好想想,还说了夜儿黑夜发生的事情。哪知道进成一脸呆象,说夜儿黑夜弟兄们没说什么话就睡了。哪儿有什么窗户外头有人脑袋的事。怎么会没有,润成怎么也想不机明,不是弟兄们还道聊了半天才睡的吗?润成开始细看这间西房,他开始觉得屋子也不正常起来,闹不好从进来开始,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就已经不是真的了。

    他不准备说自己梦见的事,其实他也没有办法说。干脆不说了,留着自己慢慢琢磨吧。

    大早起来,爹叫进成在家再歇几天,而扭头就叫宝成去上班。宝成说他也想歇几天,大楞就恼了。他把眼珠子瞪的跟生产队的牛眼珠子一样,问宝成,老四叫土疙瘩压住差点没了,要不你也叫压上一回?想歇着也挺容易!这话叫小妮不高兴了,娘娘也出来说爹,说他嘴里就不会说些好话。

    宝成讨了个不得爽,只好吃完饭张罗走。他没敢跟爹说,悄悄跟娘说。可能这会回去就要往供销社底下的门市部分配了。听说是要把他分到胡庄去,可是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背好带的东西,宝成出门是。叫爹给叫住了。爹叫他把家里的洋车子骑走,宝成愣一下,没闹机明爹是什么意思。爹把擦干净的洋车子送到他手里,叫他骑着慢些。润成把宝成的网兜给捆好到车后衣架上,说爹怕他来回有事出来或者是要回家,骑上洋车子能快些。

    宝成骑着车子出来说了声不用送了,上了西长坡。等看不见门口的爹娘跟二哥他们了,眼泪就下来了。爹年轻时不是这样的。年纪越大,脾气越来越大。可是对弟兄几个一时也没有停住过操心。再一想,要是进成到时候出去念书,留在外头,家里就剩下一个二哥。唉。到时候这弟兄三个就都欠着二哥的了。

    进成歇了几天。回去念书了,住校得一个月回来一趟。赶到春里养种,大楞再一次领着润成跟其他庄里的壮劳力,忙的脚打后脑勺。一个养种,一个收秋,就是在跟节气抢时间。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下来,全庄人都受的够呛。黑夜回去,吃些饭就想睡觉。

    这天回去。娘娘说有个小后生给捎了个话来,说宝成想他二哥了。想叫他去一趟。大楞问清楚,原来是乡上的通信员给捎来的信儿。大楞嘴里骂了一句,小王八蛋,就记得弟兄们,记不得大人?

    润成知道,虽然爹话是这么说,到不见得他真的恼了。果然,吃过饭,大楞叫润成早些睡,顺便叫小妮给三小子拾掇些家里吃的,明儿叫润成给带着。小妮笑着说,你家宝成在卖东西的地处,吃的能没有?人家吃的肯定比家里好。大楞说,外头的吃的再好,还能比咱们家里的吃的顺嘴?赶紧拾掇吧。

    润成黑夜睡在炕上,睡觉前心想,宝成这个没心眼的人,怎么还能想起来叫家人去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了,到底是什么事,润成想不出来。在供销社卖东西卖的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大早起来,吃过饭乘着凉快,背着娘给弟弟拾掇的吃的就走了。润成出来解开口袋一看,还有炒葵花籽呢。心说,娘还以为宝成是个小娃娃呢,还给准备着零嘴吃的。他从里头抓了一把,磕着往胡庄的方向走。

    这胡庄据爹说,就是因为姓胡的人多,就叫胡庄了。从官庄窑顶上的打谷场上,天气好时就能看见胡庄背后山上那根歪脖子柳树。看着倒不是很远,走起来就不好说了。因为人好歹他也是不能飞过去的,听张老师说过,是有个叫飞机的东西能飞过去,可是那跟自己离得有十万八千里。想着挺有意思,走着就不觉得多么受。

    一道儿上走走问问,曲里拐弯,沿着胡庄河滩边上长着的两排杨树,进了胡庄。看起来,胡庄是个比官庄大了不少的庄子,从在道儿上晌午放学回家吃饭的小娃娃看,人也比官庄要多很多。怪不得乡上的供销社要在这儿开个门市部,什么时候官庄也能有个门市部什么的。

    到了村口,问了个老汉。老汉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指从条土格楞爬上去的那个院子。老汉从头到脚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没说什么就走了。润成感觉这个老汉很日怪,他按照老汉指的道儿爬了上去。

    进了院子,门开着,润成进去,柜台后头没有人。润成叫了声宝成,随着一声来了。一个人从柜台后头一件门口挂着帘子的小屋出来了,润成看着弟弟有些不敢认了,不是才隔了不到两个月吗?

    眼前的老三宝成,眼窝黑青,塌陷了下去,两只眼珠子都跌在了眼窝子深处,眼珠子上头的光也不亮。润成隔着柜台拽住弟弟,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记得,师父说过,人的精气神不足时,眼珠子上的光就会发灰不亮气。这阵看,宝成明显是精气神不足,而且不足的很厉害。

    宝成看清楚是二哥,反应过来笑笑,说就是这几天没有睡好。润成好好捏着他的胳膊腕子,品了半天才放下心来。他解下口袋说是娘给带的,跟在弟弟后头进了后头屋里。

    屋里不大,除了个灶台上头摆着做饭吃饭的东西,就剩下乱七八糟在一个单人床上的东西了。在一个没有家人的地处。宝成这个小光棍,日子过的看起来也是听邋遢。润成都不知道往哪儿坐,弟弟不好意思的好歹拾掇下床上的东西。叫二哥坐下。

    晌午弟兄两将就吃了些娘给带的干粮,宝成拍着胸脯说等天黑了好好排置顿饭吃。

    当时润成还闹不机明弟弟说的好好是什么意思,后晌等天一黑,宝成胳膊底下夹着那个娘给装东西的口袋就走了。等了很长工夫,随着阴阳日怪的嘿嘿笑声,传来的就是关门落栓的声音。宝成回来了,口袋不是夹着了。而是扛着肩膀上,里头不知道装的什么,满满的。

    宝成叫二哥烧水。他放下口袋,往出掏东西。有隔年的干棒子,有山药蛋,有绿葱叶子还没有长出来的老羊角葱。甚至还有条蒜辫子。润成看的有些哭笑不得。这黑夜到底是要给客人吃什么好的呀?

    里里外外忙活,到最后总算是能开始吃了。宝成从床上铺着的毡子地下揪出来一张报纸,铺在床上,把吃的摆了上来。

    润成看看,居然还有罐头,有鸡肉的,还有鱼的。他看看弟弟,弟弟笑笑。从床底下拽出个长脖子瓶子,拿了两个碗。拧开盖子每个碗里倒了半碗。

    润成鼻子里头一股子呛人的味道钻了进来,闹了半天是酒。润成记不清上回闻见酒味是什么时候了,应该还是爷爷活着的时候。日怪的是宝成怎么还喝上酒了?他哪里有钱买嘛,还有这些罐头。

    宝成端起来满满喝了一口,抹抹嘴,叫二哥边喝边吃。

    润成端起来试试,还行。喝到嗓子里头燎人燎人的,过一阵就感觉飘飘的,弟弟说了这将近两个月以来,他是怎么过的。

    胡庄,里八道沟不到二十里,远倒是不远,可是一道儿都是小道儿。因为人多,供销社才打算在这儿开个门市部。可是没有人愿意来,主任指定谁,谁也不愿意。那些人都有各种说法,总之一句话,就是不来。哪怕扣奖金也不来。主任看见开会开了多半天都没选出个人来,一拍桌子,说散会。临走时,他叫宝成黑夜来他宿舍一趟。主任站起来,把烟屁股一扔,说了句都是一群日球的东西,走了。接着人们就听见了他屋里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宝成站起来正要准备走,就发现人们都看他,还有的人在背后悄悄说什么。他想寻个人问为什么,人人看见他都躲走了。宝成刚要走,据说是供销社里头资格最老的老苏头唉了一声,说小后生,自己操心些吧。

    宝成要问他是在跟谁说话,其实这句话问也是白问,因为屋子里就剩下他跟老汉两个人了,这话肯定就是跟他说的呗。他扭过头,看着老汉。老汉不打自招地连连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不要问他,他什么也没有说。

    宝成说敢情这事里头有什么问题?可是他直到黑夜吃完饭也没出个什么来,因为人人都躲他。吃完饭,他按时到了主任的屋里。主任的屋里就像是着了火,到处是烟。其实就是他一个人在吃烟罢了,听人们说过,主任说他是六岁就开始给他爹卷旱烟,也就开始抽了。人不到四十,吃烟就吃了三十多年。宝成一看,罐头钵子里头的旱烟已经见了底子,看来主任已经吃了工夫不短了。

    主任叫他坐下,说是认识他爹秦大楞。宝成不知道为什么就说起这个事来了。接着主任就讲了一番献忠心、干革命、敢牺牲、不怕累的大道理,到底就是一句话,他说宝成在他看来就是个这样的有志青年。说的宝成都有些吃不住了,屋里头是在是太呛人了。好不容易才说到了正题,主任说想着叫宝成去,把胡庄的门市部给建起来。

    宝成说到这儿,端起碗来,往嘴里倒进去半碗,说主任就是个日球的东西,到最后就是要坑我。

    润成说什么叫坑你,不敢这么喝了。要是叫爹知道了,还不知道这么磋磨(作者注:磋磨在当地方言里就是教训的意思)你呢。

    宝成嘿嘿笑笑,说你不要跟爹说不就行了。你不知道啊,后头发生的事情。

    宝成在能说会道、满嘴吐沫星子和着服务群众大道理的主任跟前,根本就插不上嘴。他还没有说什么,主任使劲拍着他的肩膀说,宝成,现在是组织和人民考验你的时候,我觉见你一定能在新的阵地上做出伟大的成绩。就这样定了,明天就叫人送你去胡庄。

    就这样,第二天,宝成跟着送他的人,骑着洋车子就到了胡庄。把关着门的门市部打开,打扫了半天,把简单的没有几样的货摆在柜台跟货架上,同事就回去了。屋里剩下宝成一个人,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顿。心说新地方还行,关键是这儿从这阵开始他最大了。他铺开自己的铺盖,往上一睡。用手托着后脑勺,也许是一道儿上受的太厉害,居然睡着了。

    醒来阳婆爷早就落山了,一天吃两顿饭的人们端着碗都聚集到了他门口,宝成一出来就看见,吓了他一跳。他出来门口跟人们笑笑,人们却跟看见鬼一样跑得远远的。有个小娃子还哭出来了,惹得宝成在心里骂了一句,有个屁看头,我就是个站栏柜(作者注:站栏柜在此处指的是售货员这个职业)的。

    头天黑夜到了,宝成随便吃了些东西就睡下了。说实话,门市部就他一个人,连个道聊的人都没有。他睡在铺上再一次想见夜儿到今儿发生的这件日怪事。没有哪怕一个人能跟跟他说一声,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不机明干脆就睡吧,他想到底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翻来过去几回,就这么睡着了。睡着睡着,脑袋咚的磕到了什么地处,疼醒了。掉地上了,睡惯了供销社大通铺的宝成,睡着翻身跌到了地上。脑袋磕得生疼,回到铺上,摸着叫磕出来的疙瘩,他第一次听见了那个声音。

    润成问说什么声音,宝成说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还挺脆。宝成一时没有听出来声音从哪儿来,他出来进去好几趟,都没有寻见这个声音从哪儿来。就这样,脆生生的声音一直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才停了。折腾的一黑夜没有睡好的宝成,起来以后眼涩的像是里头有了沙子,揉都长工夫都不管用。

    还没有开大门,听见了大门上嗵的一声。他开门看见几个半大小子站的远远地,看着他。回头看大门,上头有个圪洞,不用问肯定就是这几个赖小子给闹的。他拾起一疙瘩土疙瘩就要往过扔,有个小子却说他要买些咸盐。宝成这才看见门口还放着个罐子,外头都油渍渍的。他才醒悟过来人家是要买东西,拾起罐子,里头有钱。称好咸盐他要把罐子递给那个小子的时候,那个小子却躲开了。

    宝成问二哥,你说日怪不日怪。他说那个小子居然叫他把罐子放在地上就行了。宝成把罐子放在了地上,回到院里时悄悄回头看。那个小子看他走远才把罐子拾起,一道烟跑远了。宝成从头到脚看看自己,除了衣裳有个扣子没有扣对眼以外,就剩下没有洗的脸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八十三章 独虎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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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己摸摸脸,跟二哥说,你弟弟我也长的不难看吧,不就是没有好好洗脸吗?还用得着他们像是看见鬼一样吗?

    一天也没有个人来,宝成趴在柜台上瞌睡的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干脆就到铺上睡了,睡了一白天,到了黑夜自然睡不着。黑夜睡不着还没有事干,他烙饼一样过来过去多半夜。估摸着就是快到半夜的时候,那个声音又来了。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突然又停了。宝成闭住气细心听,他知道后头还有,不会一下子就停了的。因为宝成觉见离天明还有很长工夫,那个声音不会不来的。

    润成问说还真的来了?宝成喝的有些多,舌头有些直了,话说的有些听的不对劲儿。宝成说那个声音没有了,可是后头的声音比这个还要命。噼里啪啦的声音停了,没用多长工夫,宝成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没有错啊,算了好几遍都没有错啊。接着就是哇哇的哭声由近到远了,到最后就寂静了。宝成半天没有动,直到胡庄的第一只公鸡叫出了声,他才宽松下来,好歹这一黑夜算是熬过来了。

    白天还是没有精神,稍微靠着些东西就能睡着。没精神打瞌睡也就不想吃饭,身上没力气就接着想睡。折腾了十来天以后,宝成就大概成了眼下这样子。

    润成看着这个叫折腾的没有白天黑夜的弟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叫娘跟娘娘知道了。得有多么操心。他问每天黑夜都是这样吗,弟弟说,基本上天天都是。不过他后来他有了个办法。还有些用。

    润成问什么办法,宝成指指铺上的碗。说就是酒嘛。他说后来想起来人们说过,喝酒多了就晕乎了,什么也不知道。正好胡庄门市部柜台上还有个罐子里头,放的就是酒。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敢喝,可是等到后来他想明白一个道理后就不管了,开始每天喝点喝了起来。

    宝成越来越觉得。当初主任开会时,人们都没有愿意来的,可能就是因为他碰见的这件事。想明白这个以后。他每天想起来都要骂主任跟供销社那些人日球东西。他黑夜就开始试试喝酒,还是有些用的。骂也骂了,酒也喝了。好几回来人要补货,他叫人家带话给主任。叫主任给换人。结果就是没有人来。倒是他半说笑半认真的说的多给捎些酒来,真的给捎来了。看来主任就是舍出这些酒,也是要叫他再胡庄接着干下去。

    这酒喝着喝着就本事大了。一开始还感觉挺辣嗓子,后来什么也不就,端起来就是半碗。宝成说他也不知道这是他揭开的第几个罐子了,不光这些,宝成觉见主任反正是要叫他倒这个霉运,干脆拣出柜台里头能吃的东西来。就着喝酒。

    也许是主任觉见亏欠人家宝成的,每次叫人来开始不光有酒。还有吃的。宝成就这样有一顿没一顿对付着自己在胡庄门市部的日子,眼看就要两个月了。看的见头看不见尾的日子,还是叫宝成越来越吃不住,他只好想办法叫人给家里捎了信。还嘱咐人家通信员,千万就说想二哥了,叫二哥来就行了。

    润成心疼弟弟,拍拍弟弟的肩膀,说宝成你受了罪了。宝成端起碗接上往嘴里倒酒,哭得稀里哗啦的。润成知道搂过弟弟说,这不是二哥来了吗,这下管它是什么,我们弟兄们一搭排置它。有什么怕的,完了后我去找你主任,看看这个日球的东西,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在不知不觉中,弟兄两人都喝的有些多了。润成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现在看起来,这个看着像水的玩意儿还真是有意思。这个时候看对面的弟弟都有些重影了,影子还晃来晃去。他有好几次想要坐直了,安顿弟弟睡下睡好。没有用,坐不直不说,自己还斜靠着慢慢往倒出溜,眼看就要翻到地上去了。

    那边宝成在一句不停的骂着他们主任。身子不听使唤的润成,感觉自己的脑子却是十分的机明。这阵他脑子里头在不断想着一个问题。虽说看起来主任叫谁都不愿意来,其中必定是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可能就是胡庄人见了宝成不敢接近的原因。两帮子人害怕的是同一件事,或者说同一个人。接下来再想,可能这件事就是宝成听见的那个声音。

    这件事跟一个女人有关系!可是要寻见谁才能闹机明呢?

    润成脑子想着这些问题,感觉自己是很机明,可是在不注意的时候,他也睡过去了。宝成在他之前早就没有了声响,嘴角流着口水,歪在铺上半个身子耷拉在铺外睡着了。

    睡到半夜吧,润成的脑袋疼的厉害,实在是睡不着了干脆起来了。他洗了把脸,靠着墙坐在铺上。看看弟弟还是斜着睡觉,费了挺大劲儿才算是闹好。再坐下来,想着这些年,他似乎有些约莫,家里人尤其是他们兄弟四个,总是碰见日怪事。看起来好像是挺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在其他人家身上没有这么多事呢?

    夏天到了,虫虫牛牛都活泛了,到处都是。润成伸手拍往脸上扑过来的伊蚊时,耳朵里传来了一股声音。就是宝成给他说过的那个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注意到,那个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段之后,就会有哗啦哗啦的声音,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两个声音接二连三轮番往这边传,听着不远,脆生生的声音像是就在耳朵跟前。

    润成支愣起耳朵听了半天,这个声音一直没有停。他下地悄悄地走了几步,声音没有停,反倒是多出来一种声音。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叨叨了半天,就是一个意思,没有错。随着说话说的越来越快。噼里啪啦、哗啦哗啦的声音也越来越快。润成想要出去看看这个声音到底从哪儿传过来的,走的急了些,没注意到宝成随手搁在地上的什么东西,一脚踢了出去。

    耳朵边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突然就剩下了伊蚊飞来飞去的嗡嗡声。这叫润成没了要寻的目标,他站在了地上,不知道该接着干什么。他想着这个声音能再响起来。可是没有。润成等了很长工夫没等到,就上铺上跟弟弟圪挤着睡了。

    大早起来,因为胡庄其实也没几个人来买东西。润成跟弟弟睡到了阳婆爷老高才起来。脑袋还是很疼,可是人家宝成看着没什么事,兴许是练出来了。润成给弟弟把褥子跟被子都搭到了院墙上,叫阳婆爷好好晒晒。黑夜他睡着都能感觉见有股子湿布气(作者注:湿布气在当地方言里就是潮湿的霉腐味道的意思)。

    回屋的时候。脚底下踩着什么东西了,差点叫滑倒。润成拾起来一看,居然是个算盘子。他拿着叫宝成看,说好好东西跌在地上也不拾起来,叫踩坏了多可惜。宝成端着个瓢在喝凉水,喝完用袖子抹抹嘴,说胡庄人自打他来了,买东西的人来了通共(作者注:通过在当地方言里就是总共的意思)不到五个。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东西,加起来我嘴算也能算机明。谁还用得着它。再说还的背那些口诀,我最圪烦记东西了。

    润成说好歹是个正经家伙什,不要随随便便糟蹋了。他把手里的算盘子抖了抖,哗啦哗啦的声音传了过来。润成就像是惊着一样,接着使劲儿把算盘子抖了抖。他问宝成他黑夜听见的声音是不是这样的,宝成停住又听了好几回,说还真有些像。

    润成说锁上门,二哥跟你回趟八道沟。

    宝成没有听机明,润成说我们问那个日球主任,看他有什么说的。

    弟弟推出来洋车子,看看前后带有没有气。看着没什么问题就跨上去,带着二哥出了村。胡庄的道儿曲里拐弯,绕了好几个圪弯,才看见八道沟河。从土坡上骑下来,宝成捏闸捏的挺使劲儿,还是跑的挺快。到了平地上也没有怎么停住,差点就碰住了推着洋车子对面过来的两个人。

    那个肉胖子正要骂,一看是宝成,放倒车子过来就握手。宝成一只脚点着地都没有从车子上下来,他伸出一只左手。那个人本来伸出来的是右手,一看对面是左手,换了左手重新伸过来。

    不光是握手,嘴里还一个劲儿说,秦宝成同志,你辛苦了。

    润成断,这就是那个叫宝成每天黑夜都要骂上好几百遍的主任吧。他没有冲着主任笑,冷冷看他一眼,心说一看就是个日球的东西。弟弟骂他也不亏。

    主任说是他正要去胡庄慰问宝成,顺便检查指导胡庄门市部的工作。宝成话接着话,说正好那就跟着他们弟兄两回胡庄吧。他跟主任说笑说就知道领导要来,所以就出来接了。主任说这倒是个日怪事,宝成跟他半认真半说笑,指着润成说,我二哥,能掐会算。

    润成开始跟他皮笑肉不笑一下下,说我家宝成在瞎说。他说了句主任会带人吗?宝成带着人把式能吓死人,好几回都要歪到沟里头了。主任说会,三个人就扭身往胡庄走。

    边爬坡,主任说起来一件事,说他大哥回到了八道沟当武装部干部了,好像是副部长。润成跟弟弟相互看了看,闹了半天他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上了坡,润成揪住主任洋车子的后衣架,坐在上头。宝成在前头,主任带着个人骑不动落到了后头。润成在后头随后问问,说主任姓什么,主任说他姓田,还说是口十田。润成接着说姓哪个田都行,就是姓咸姓酸都行,就是不能姓赖。主任在前头说怎么这么说,扭过头来。

    润成说主任你不要回头说,我能听见。再说你好好骑,小心一阵儿跌倒沟里去。

    主任说你真是宝成他哥,润成说就是,我们弟兄四个。我是老二,宝成老三,你说的那个是我大哥。润成说,主任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算见你要来吗?

    主任说不知道,润成笑笑。说其实不是呢掐算见主任来,就是想叫主任看看宝成在胡庄干的怎么样。既然这胡庄是个人都不愿意来,那一定是个能锻炼人跟考验人的地方,就像主任当初说的。

    兴许是主任感觉出来了,他没有说话,润成从后头看见了主任头上出的水像是小河一样往下流,天不热啊。

    到了胡庄,主任下来没走几步,就跟一个光头中年人说上话了。他问人家说宝成在这儿干的怎么样,有没有服务好群众。那光头连连说不赖。润成一看就知道两人都是虚情假意地一问一答,都懒得看他了。

    进了院子,宝成也不在乎是不是领导来了,根本就没有稍微拾掇一下。主任开始还端着个架子装模作样说,屋里要卫生一些。宝成来了一句,每天黑夜睡不好,白天哪有精神拾掇卫生。我脸都是好几天才洗一回呢。

    上午还有夜儿黑夜吃的剩下的东西,就接着摆上招待主任。主任看见宝成吃着罐头,喝着白酒,眉头皱皱倒也没说什么。润成一个劲儿叫主任吃,主任意思了一下。润成说他也不想吃了,叫宝成一个人在屋里吃,他拽着主任出来了院子。

    圪蹴在圪台上,润成低声跟主任说,是不是这个门市部有过什么事,主任忘了跟我们家老三交代了?

    主任站起来又圪蹴下,说没有什么。

    润成说可能主任记不得了,我听说是跟个女的有关系。是不是这个女的死了?

    主任霍的站起来,就要走。润成说,你要站起来就说明我说的没错了!主任说说吧。

    主任说什么都没有。他很快就岔开了话题,背着手看起门市部的牌子来,还说上头的字写的不赖。靠在门框子上嗑瓜子的宝成冲着二哥笑笑,说主任要不在这儿住上一黑夜再走吧,来一回也挺远,住一夜能好好指导指导工作。

    主任回头说不用了,他就走。宝成窜过去把车子给锁上了,说黑夜准备些好吃的,黑夜就在这不回了。主任脸上的颜色很不自然,就像是死了老爹似得,惹得润成兄弟两都有些想笑。

    夜里,宝成干脆当着主任的面,打开了柜台上最后的几个罐头。把瓜子也拿出来了,他要跟主任喝酒。

    主任一开始坐在铺上,心里不宽松。宝成专门问他说,心里有什么事吗?他摆摆手说没事,估摸着是为了说明他心里没事,他开始跟宝成喝上了。润成在跟前一边装着应酬,一边专门有意无意往他想知道的事情上引逗主任。(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八十四章 独虎 (3)

    ps:  八月份的更新到此为止,九月份继续努力。加油 ,寒川孤立

    看起来这个日球肉胖子主任还挺能喝,满满两大碗下去,舌头还没有直了。润成没停逗着他,一直也没有问见自己想知道的。每回往那个声音上说的时候,主任都不理润成,端起碗跟宝成来个同归于尽。

    润成低着头,手里抓着把葵花籽,嗑着想办法。可是直到喝酒的两个人都歪倒了睡的死死的,也没有想出办法来。这叫润成有些着急,因为如果黑夜问不出来,到了明儿就说什么也没法叫肉胖子再住一夜了。他把没吃完的葵花籽扔到了铺上,准备出去走走想法子。

    身后有人叫他,居然是刚刚喝多了歪倒睡得都开始打鼾水的宝成。宝成斜着身子下来,舀了一瓢水喝完,踢了主任耷拉在外头的小腿子一脚,说个日球东西还挺能喝,问死了都不说。这酒算是白陪他喝了。润成还日怪弟弟说,那么多酒倒进肚子里,醉不了?宝成说,他这边一多半酒早就倒到了身上,本来今儿黑夜就是准备着灌这个肉胖子的。

    怎么办,问不出来。宝成说好好问不行,要不黑夜吓唬吓唬他吧,要不就磋磨他一顿,看他说不说。说到吓唬,润成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叫宝成把算盘子拿来,然后吹熄了灯,他们圪蹴在黑处,开始拨动算盘珠子。

    噼里啪啦胡乱拨上一气,在举起来甩甩。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用说其他人了,摆弄了半天,润成跟宝成在黑处把自己也吓得够呛。要命的是那个睡着的日球胖主任就是没醒过来。气得宝成把算盘一扔,说没法子。

    兄弟两人不再拨算盘子,可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却还有。不对,是那个女的来了。原先润成跟宝成光是注意逗主任,套他的口风,没有注意又到了那个女的出现,拨算盘珠子的时间。照例。拨拨,甩甩,然后就是叨叨。没有算错啊。不知道为什么,今儿黑夜两人听见的声音比以前都大,那个说话声音也显得紧张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好像怕这个等着的人。

    铺上的人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宝成叫二哥注意。二哥叫宝成上去闹醒他。宝成本来就喝了些酒,再加上对主任有一肚子火。上去就是一瓢凉水,惊的主任一个劲儿叫唤下雨了。等到机明过来才发现还在铺上睡着,大约莫看见了事润成弟兄两,唉了一声。

    唉完了以后,就没什么音了。肉胖子也听见了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声,一下子从铺上翻滚下来,圪蹴在润成跟前。他身子都开始忽抖(作者注:忽抖在当地方言里就是颤抖的意思)了。话都说不连贯了,一个字一个字的问润成。这到底是什么声音。润成说是拨动算盘珠子的声音。主任说是谁二半夜(作者注:二半夜在当地方言里就是半夜的意思,琢磨着这个词挺有味道,不得不佩服民间语言的精妙)在算账,也不说还有人家要睡觉。

    润成哼了一声,说主任不知道是谁,我们更不知道。你真不知道吗

    主任连连忽摇脑袋说不知道。宝成来了一句,你出院子看看,就知道了。这个声音就是从院子里头来的。说着一把就把主任推到院子里了。

    黑眉洞眼(作者注:黑眉洞眼在当地方言里就是黑漆漆的意思)的院子里头传来了主任杀猪一样的嚎叫,润成赶紧叫弟弟出去看看。院里有上下院之间的圪台,万一主任跌下去摔着也不好。

    人家主任根本没事,在院子里圪蹴着,两只手抱着头,嘴里嚎叫个不停。宝成看着就想笑,说鬼又没有来寻你,叫唤什么。耳朵跟前还有那个声音,润成知道差不多到了你的哭着说没有错,叫唤着远走的时候了,他专门叫了一声,主任在这儿。

    那个声音突然就停了,主任急的站起来。半夜大叫着,关我什么事,说我在这儿干什么?关我什么事?啊?啊?而那个声音这个时候竟然一下子就停了,像是听见了润成说的话一样。这下就显得主任的声音挺大,一下子传出去都有了回声。

    润成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事,三个人在院子里都不出声。一个是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另外一个确实是有些叫吓唬住了。墙角轰隆隆的声音倒是接着来了,黑洞洞的根本看不清楚。就是看着离三个人越来越近了,有不到二尺高,跑的还挺快。

    到了跟前,润成发现这黑乎乎的东西是冲着主任去的。主任扭身就跑开了。院子里头黑,再加上多少有些酒还没有醒过来。最后还是没有跑掉,黑处再次传来了主任杀猪一样的嚎叫。可是这回的叫声,润成听出来跟刚刚是不一样的,主任叫撵上了。

    那个满院子撵着主任跑的东西终于在碰上主任后,不动了。润成过去摁住了它,发现是疙瘩石头。再摸摸,发现是扁的,上头还有一道道的楞楞。原来是个磨盘,就是家家户户窑里都有的小磨盘。怎么院子里出来这么个东西,黑洞洞的还满院子跑,像是活了一样撵主任。

    润成叫弟弟扶着歪倒在院子里的主任回屋里,他使劲儿滚着这个磨盘也回到了屋里。

    点着灯,主任歪着脖子在呲牙咧嘴,看来疼的够呛。润成看了半天这个小磨盘,也没看出来什么。就凑上去问主任,说还不准备说?这磨扇为什么就专门撵着你一个人跑。

    主任吭吭哧哧说,这件事叫他怎么说。

    主任等了半天才说,叫宝成他们不要再给传出去他才说。润成心说,你就是不说,除了我们兄弟两人不知道。估摸着早就有人知道了。只不过人们都不愿意说罢了,他干脆就来了一句,爱说不说。等着那个女的经常寻你吧。本来我们还准备你说了以后给你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排置排置。

    主任听说还能有法子排置这个事,总算是说了出来。

    那是宝成还没有来供销社的时候,其实胡庄当时已经有了门市部。那个时候门市部人们来的还是很多的,每个月都需要补不少货。门市部不大,就是在这间屋里,有个妮子看着。妮子本来就是胡庄人。乡上供销社想着她来这儿比较方便。

    宝成看看二哥,看来真的是跟一个女的有关系。

    那个妮子家庭成分很好,跟着供销社的老师傅学的业务也很不错。尤其是练出了一手的好本事:心眼手一条线。眼瞅账,心列表,手打算盘,到最后能一分不差。

    宝成插了一句:就她这样的本事。来胡庄也没用。统共胡庄来买东西的人也没几个。嘴算也能应付得了。

    主任没有在意,接着往下说。

    这个姓胡的妮子,在胡庄看着门市部没有耽误营生,回家还得照看瘫到了炕上的老爹。家里门市里都是她一个人忙,真是不简单的个小妮子。

    后来这个妮子居然就跳了井。

    就在半年都以前,有天,小妮子到了乡上交账。算来算去,少了三块多。小妮子以为自己装到其他地方了。把衣裳上的口袋挨着个翻了个遍,没有。供销社的老会计老苏。也是当初教他的师父,提醒她,是不是账算得不对,或者是有些钱忘了收。

    小妮子连声说没有,每一次卖出去东西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忘收。那就是账算得不对,可是这也不可能,小妮子细心从来不错,这都是大家都知道的。

    润成打断主任说的,问主任,这就是说小妮子就是因为这个跳了井?跟你没有关系,那刚刚为什么磨扇撵着你没有撵我们?说说吧。

    主任说,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老苏头把这个事报告了主任,主任居然想见了另外一个事。他把小妮子叫来自己屋里,关上门。

    他吓唬小妮妮说,钱少了确实没有多少,也不是她赔不起。问题是这关系到她的前途。这事说的轻些是业务上犯了错,重些就是对人民跟组织的信任不当回事,就是在破坏国家的经济建设,就是反革命!不出肉胖主任的预料,小妮子叫吓坏了。她哭的止都止不住,一个劲儿问主任怎么办。她说自己成分好,绝对不会是反革命。她问主任,能不能从她工资里头扣。

    主任笑笑,算是答应了。可是他叫小妮子答应一件事,这件事就大事化小,甚至能化了。

    宝成说你个日球东西叫人家答应你什么来。

    主任吭吭哧哧不说,润成直接说是不是叫人家跟你在一夜?

    主任不做声算是答应了。

    宝成呸了一口,说你个老东西,家里的妮子都不比人家小,你也好意思。你就是个牲口。

    主任说我也不知道当时心里怎么想的,话还真就说出来了。人家也没有答应我,摔门子走了。

    宝成说你以为是个人就都像你一样是个牲口?

    小妮子连夜黑洞洞得赶回胡庄去了,之后有小二十天没有看着来补货。有次供销社来了个胡庄的人,说是要买东西,还说来回几十里买东西真是不随便。主任就说胡庄不是有门市部吗,那人说都有快二十天没有开门了。

    主任想想,叫人到胡庄看了一趟,真的是锁着门。爬到院墙上看,里头的房门也锁着。叫人打帮撬开门市部,发现东西都在,就是没有人。去看的人回到乡上说他在地上拾到了几个算盘珠子,可寻算盘却没有寻见。

    润成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一直没有寻见小妮子。他家里那个瘫了的老爹也没有了影子。宝成问说最后寻见了没有。

    主任说后来有人发现,沟里有口井,井里不断有股子恶臭气味冒出来。人们从上头看看,里头有黑漆漆的一团。捞上来时几个人都拽不动,费了挺大的劲儿,总算是拽了上来。

    绳子套住的是两个人,两人中间还夹着个磨盘。泡烂的两人正是那个小妮子跟她瘫了的爹。两人抱着跳了井,应该都有十来天了吧。

    宝成说是不是在院子里撵着他到处跑的那疙瘩,主任说不是,应该是跟那疙瘩一对的。润成看看,他手里正摸着的是下头的磨扇,不用问,夹在两人中间的就是上头那一半了。

    主任唉了一声,说自己从小妮子走了以后,也没有当回事,一直到有人说那个小妮子死了,他才知道是真的闹大了。当然不能说还有他跟小妮子说过那个话的事情,所以他只能装着平常人一样,说了一大堆可惜的话。

    从那天撬开门,主任派过很多人来。人们都是没几天就说自己习惯不了,或者说招呼家里不方便,总之有各种说法,就是不想去胡庄扎点。

    主任悄悄问过人,知道了这里开始闹鬼的事,也就知道了人们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来了。胡庄的门市部就这样荒废了起来,直到宝成叫分到了供销社。

    宝成算是闹机明了自己怎么来的,他骂开了。骂主任,骂供销社那群看着人模人样,可是都有根麻花肠子的人们。

    润成说了一句,叫老三不要骂了,骂多少也是没有用。看看窗户外头天都发白了,润成说好歹睡上一阵吧,都折腾了一黑夜了。

    他出了外头屋子,翻身上了柜台平躺下了,到底怎么才能排置好这件事呢。

    不睡也就那么回事,可是眼一旦合上,就涩的怎么睁不开了。三个人睡得知道柜台地下嗵的一声。润成一下子惊醒过来,翻身下去看,白白惊了一场,原来是斜靠着柜台的磨扇跌倒了砸住地。接着睡还是想法子呢,润成出了屋子,身后是主任跟宝成的打鼾水的声音,两人加起来震山响。

    润成圪蹴在阳婆爷从墙上的豁口照进来的光里,眯着眼想黑夜主任说的话,突然想见了一个事:赶天明时,他出来睡觉,没有把磨扇搬出来啊,可是刚刚磨扇却真的是在外头屋子里。

    他回屋子推醒两人,问是不是他们搬的磨扇。两人都说根本不是,他们也是直接睡到了这阵才醒。这就日怪了,磨扇是自己出来的?这不是说笑吗,可是回过头想想。既然黑夜能撵着主任非要砸住他才行,那么白天就不能自己从里屋到外屋?(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八十四章 独虎 (4)

    日怪的磨扇在三个人谁都没有动的情况下,从里屋到了外头屋子。问里屋的人也说没有搬动后,不光是润成,就连刚刚叫醒的主任跟宝成也是一下子愣住了。

    润成把这半疙瘩磨扇搬到阳婆爷地里,听到了嘶嘶的声音。宝成眼尖,指着磨扇跟二哥说,看,有黑气。还真是,从磨扇冒出来淡淡的黑气,出来以后停了一小阵儿,就朝着平房后头背阴的地处去了。三个人看着看着这股子黑气都冒完了。紧走一步,宝成带头,撵了过去。

    屋子背后,有半圆的一片没有叫露水打湿。黑气到了那儿钻到了地里没有了,润成圪蹴下看看,从地上压出来的印儿看,应该就是那半个磨扇放的地方。润成跑回来屋子里,又跑出来,好几回折腾。最后他断定,黑夜噼里啪啦拨动算盘珠子的声音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大概能想机明这个问题了,心里也就宽松起来。他回到了屋里,宝成跟主任看着润成那个脸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跟回了屋里。

    润成跟两人说,算是搞机明了。小妮子从乡上供销社主任的屋里摔门出来之后,事情应该是这么发生的。

    从八道沟回来,小妮子估计是叫主任牲口样不要脸的说法气得够呛。眼下没有其他的办法,先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算错了,还是忘记收钱了。小妮子翻过所有的流水账,接着点了货架跟柜台里的货。没有少收钱。再对账,也没有发现自己算错的痕迹。小妮子从天明算到了天黑,几天下来也没有个结果。每天下来。她都一遍遍想起主任说的,三块钱倒是没有多少,问题是说不机明,这就麻烦了。严重些闹成个现行的反革命也不是不可能。

    估摸着小妮子没法子想到死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法子。转念一想,自己死了倒是没有什么,可家里还有个瘫着多年的老爹。后来她回家跟老爹说了钱的事情。瘫着炕上的老汉汉又能有什么办法,能干的就是在炕上哭呗。父女两人最后想到了一搭,只好寻死了。

    大概是怕跳了井再浮起来。就寻到了跟院子里那个磨扇一对的磨扇,两人跳了沟里的井。也不知道一个小妮子,怎么把老爹闹到了井跟前,又把磨扇搬到了跟前。老话说的对。人要死。谁也挡不住啊。

    宝成没有听完,就满屋子里寻东西。没有寻着顺手的东西,脱下来脚上都有些破了的布鞋,照着脖子给了主任一顿,嘴里也没有闲着,骂主任牲口没停。主任缩着个脖子低着头,就跟叫批斗的人一样。嘴里正给自己说清,说他也不知道小妮子回来就走了绝路啊。

    润成狠狠说了一句。反正是两条人命,都毁到你手里了。这事一辈子都跟着你。看你剩下的半辈子怎么活。黑夜能睡着?

    主任也说每天想见这个事就发愁,可是他不敢说这事跟自己有关系,更不能说就是他提出来的牲口想法最后逼死了小妮子。他跟润成兄弟两人说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

    宝成又给了主任一下,穿上鞋,说活该。

    人已经死了,这阵说什么也没用。润成断见,小妮子跟他爹是夹着磨扇死的。这事情就闹大了,煞气很重的磨扇在风水上是被看做白虎。本来女人性属阴,体质又较男人弱。本来就容易招惹煞气阴气重的东西。尤其是在满肚子都是要寻死想法的小妮子身上,还有股子怨气。自然就跟附在了磨扇上头,而一旦上去,就想下都下不来了。磨扇牢牢的罩住了她的魂儿,磨扇在哪儿她就在哪儿了。

    宝成听着说了一句:可是那个她夹着的磨扇也没有在院子里啊。

    对,润成接着说。确实那疙瘩不在院子里。可是不要忘了,逼得小妮子走投无路的事,就是发生在这个院子里啊。叫罩在那疙瘩磨扇里,接着再到这疙瘩磨扇,始终都是叫白虎罩在里头出不来。

    小妮子直到死了以后,心里还是放不下自己少了钱的事。所以每天黑夜都在那个死的时候,躲在磨扇里不断的再给自己算账。这就是润成他们三个在黑夜听见的噼里啪啦声,倒是每天从开始算到天明,都没有算出来这个钱是差在哪儿。这样,门市部院子里每天黑夜也就传来了小妮子的声音。

    只要这儿再来过一个人,住过夜也就知道了闹鬼。以后也就没有人再愿意来了。这个时候,宝成到了供销社。主任趁着宝成不知道这儿闹鬼,就派他来了。

    宝成说这不是窗户纸做扇,你能挡几天?

    润成说,不用说这些了。想个法子排置了算了,主任你也不要急着回了,说到底跟这事第一个有关系的就是你。这回,你多干些。

    主任说我也不会赶鬼啊。润成说他的意思是叫主任干什么就干些什么,不是叫他去赶鬼。主任看看宝成又要往下脱鞋,就一口答应了,好歹能少挨些打不是。

    白天润成叫宝成准备些供仙的东西,叫主任到村里寻寻有没有石匠用的凿子之类的。他专门嘱咐主任不要跟人们说要干什么,这种事还是少些人知道能少些麻烦。

    夏天白天挺长,三个人却感觉没注意天就黑了。宝成倒是没什么,肉胖子主任倒是出来进去,屁股上就跟扎了根针一样坐不下来。看着也不知道是急着想赶紧拍着完拉倒,还是根本上害怕一阵要办的事。

    快要到那个时间了,润成他们三个人到了院子里。搬出来磨扇,等那个声音出现。看着磨扇活活等了一黑夜,除了叫伊蚊咬出一身的疙瘩,发痒的要死以外。什么也没有。这叫主任怀疑润成的办法到底行不行,他倒是没有明说,只是来回走。嘴里一直说怎么还不来呢。

    天一明,润成说回屋睡觉。自己走了,宝成也走了,主任只好也跟着。回去一看,人家兄弟两人在铺上,他只好爬上了柜台,拽过来一个铁盒子放下枕着。睡着了。

    三个人是叫饿醒的,起来看看屋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了。主任说他去想想法子,背着手出去了。润成在等着的空档。宝成寻根毛笔来。润成看看这只秃了冒的笔,好歹沾点水,在黄纸上画了几道符。宝成看看没有看懂,嘴里说着。这就叫鬼画符吗?

    润成说怎么叫鬼画符呢。明明是你哥我画的。你看不懂的东西多了,都叫鬼画符吗?知不知道什么叫鬼画符?

    润成趁着没事的工夫,给弟弟说了什么叫鬼画符。这鬼画符,又叫鬼画桃符,因为在老早年间,人们喜欢在辟邪的桃木板上写上些乱七八糟的字。写完把板板钉在院门两边的墙上,图的就是能辟邪驱鬼。后来就因为字写得乱没法子看机明,人们就用鬼画桃符来说写字潦草看不机明。要是说谁在鬼画符。就是他乌七八糟不知道在搞什么。有时候,也说的是早年间道士们捉鬼时不力。到最后。润成干脆告诉弟弟,就相当于是瞎胡说、瞎说的意思。

    宝成问二哥,他到底是不是会捉鬼。润成笑笑,好好的捉什么鬼。世上的事情,自由来处来,自由去处去。鬼寻人也是因为人跟鬼又什么瓜葛。他说就像是耀宗兄弟两一样,宝成说他也觉得是这样。宝成告诉二哥,说听说耀宗那腿最后还是坏了。

    润成说是因为腿上的手印吗,宝成说哪是啊。是因为哪天上房补漏处,梯子顺着墙出溜倒了摔着了。润成说说到底耀宗还是没有保住他的腿,总之是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哪怕鬼来寻?

    主任回来了。手里提溜着一个包,到了近处一看是笼屉里垫着的笼布。张开放在柜台上,里头居然是七八个白面馍馍。宝成看看主任,说怪不得你个日球东西能吃到这么肉!来个胡庄都能吃上白面,从哪儿弄的。

    主任说去的队长家。谁不知道胡庄在个山沟里的河滩上,有几十亩的水地能种麦子。庄上种麦子,自然每家都能多少分点。再说好歹人家也是队长家。宝成抓起来一个,往嘴里塞,说看看人家,咱爹也是队长,咱家平常怎么就吃不上白面呢。

    主任从兜里掏出他的烟来,点上。冒了几个烟圈说,就你们官庄,穷球的都没人愿意落户去,还吃白面。你问问八道沟其他几个庄子上的队长、会计、保管,家里隔多长时间吃白面。

    润成懒得搭理主任,他嫌主任的烟味呛人。吃着馍馍出去了,嘴里的馍馍舔着甜甜的,咽进去也不怎么拉嗓子。怪不得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官庄的人们什么时候也能隔三差五吃上白面。这人,一辈一辈的苦到底是为了个什么?

    两兄弟愣是把所有的馍馍都吃了,才想起来问主任吃了没。宝成叫二哥不用问了,肉胖子主任怎么能没吃就先跑回来呢。

    吃完就是等黑夜。宝成叫主任把他的烟掏出来一搭吃,主任看看他说你会。宝成说不就是冒股子烟谁不会?润成说宝成不要不学好,宝成说自己就是吃着玩,反正这阵没事干也挺没意思。

    第一根烟就吃得宝成咳嗽了半天,接着他就把烟扔到了地上,说又辣又苦的东西有什么吃头。叫主任说他就是在糟蹋好东西,还有多半根呢。

    不知不觉中,到了那个声音快要来的时候,润成叫他俩悄悄地出来屋子,来到屋子拐角的地方。磨扇还在那儿没动地处,主任躲在两人后头,就怕再出来砸住他。宝成使劲儿往前头拽他,肉胖子就是抵住地死活不过去。

    磨扇里头的声音慢慢传了过来,站在这么近的地处听的很清楚。噼里啪啦的声音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主任开始往后退。润成大步上前,冲着磨扇说,你不用算了。

    润成突然出去说的话叫宝成跟主任都没有提防住,都在拐角处没跟上。日怪的是,润成说完,声音居然停了。润成叫主任过去,主任不来,没注意宝成在后头照着屁股上踢了一脚。差点没有趴在地上的主任不知道叫他过去干什么,站起来就要扭身跑。宝成在后头推着他不叫他走。

    润成接着说,八道沟供销社算清楚了,是他们算错了。你这儿没有问题,不用每天黑夜算了。对面还是没有声音,润成也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有没有用。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声音,润成说主任,你说说是不是你们那儿老苏头算错了。

    主任不憨不傻,他声音有些忽抖,倒是还行,总算是把话说机明了。他装模作样说老苏头年纪大老眼昏花了,自己记错了。钱根本就没有少。对面还是没有声音,这叫润成以为没事了,大着胆子过去准备搬动磨扇,毁了它。

    没有相见,悄没声的磨扇自己立了起来,滚到了主任跟前。就这么立着。主任没敢动,磨扇也不动。半天没有动静,宝成悄悄往一边走,三个人围成了一个圈,中间就是磨扇。宝成走着感觉什么东西粘在了鞋底上,他甩甩没在意。

    润成想,难不成这是小妮子还是在怨恨肉胖子说的牲口话?也是,本来小妮子就没依没靠,少了钱说不清楚,上头领导还趁机想占便宜。润成说主任你还是诚诚义义给说个软话,好歹安顿住她算了。就这样,在院子的黑处,两人站着,一个人跪着冲着立着的磨扇叨叨说着什么。这叫多少年以后听过润成说自己年轻时事的手下们,怎么也没法子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

    在主任保证的话说了一土筐后,磨扇慢慢的歪倒了。随着磨扇的歪倒,主任也瘫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嘴里叨叨着总算是交代了。润成跟弟弟又等了一阵,才一个搬磨扇,一个扶起了主任。宝成再次感觉见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这次甩甩还是没有甩掉。走着很硌脚,可他还是将就着回到了屋里。

    每天黑夜折腾起来,时间都过的很快,夏天天又明的早,忙活完一看天又要明了。又是一夜,不过好歹事情算是排置完了。

    润成把磨扇搬到院子当中,回到屋里,弟弟却叫他看手里的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圆扁圆扁,比棋子小点,中间有个窟窿。窟窿大小就是筷子粗细。

    润成问弟弟,从哪儿来的?弟弟拾起了自己的鞋。(未完待续。。)

    ps:  九月份第一次更新,继续努力,继续做个有理想的而立之人。

官庄诡事 第八十六章 地道 (1)

    ps:  各位大侠,寒川孤立表示惭愧,将本应是第八十五章写成了第八十四章,不过可以保证,精彩情节是正常运作的,欢迎大家品鉴。谢谢

    润成把弟弟拿给他的东西捏在手里,仔细看看。这是个上头的漆皮都有些跌完的算盘珠子,上头还沾着泥。哪儿来的算盘珠子?既然宝成是从磨扇在的地方感觉见的硌脚,应该那儿就有。可是白天却为什么没有看见过,难不成说就是黑夜才有?是不是只有黑夜拨动噼里啪啦的声音发出来的时候,才有?

    润成在衣裳上擦擦那个算盘珠子,顺手搁在了柜台上。他扭头瞥见主任的裤子从裆部往下,深颜色一趟线。走近一看,水湿踏踏的,感情这个肉胖子早就尿了。他想起黑夜没有下雨,那么院子里头的泥就是尿泥了。真是恶心,他把算盘珠子抓起来就要冲着背对着他的主任扔过去,想想算了。他是比润成兄弟两年岁大些,可是年岁跟胆子大胆子小没有关系,尿裤子也算是正常的事。

    宝成也看见了,刚要笑话,又看见了二哥的眼神,那意思分明就是不要叫他笑了。主任大概也挺在意这个丢人事的,总是寻着空档就看看两人的脸色,倒是没有看出什么来。

    天大明了一回,润成叫肉胖子主任跟宝成轮流着用凿子打碎了磨扇,把碎石头埋在了河底。这回没有看见什么黑气冒出来,兴许这就说明排置好了。在润成埋石头的时候。叫石头片片割破了手。他想用衣裳擦血,刚一擦上去,血居然慢慢没了。他翻过去衣裳。发现这是衣兜的位置,而衣兜里头装着的就是那个扳指。

    润成总是觉得这个扳指不简单,所以从来排置什么日怪事时都带着。就是不戴在手上也放在兜里,润成拿出来,发现血到了这个扳指上,慢慢的洇进去了。扳指开始变黄起来,润成又往上头抹了些血。颜色就更黄了。这个扳指在吸血,这不是什么好事吧。

    润成把扳指收起来,决定日后不再带着它了。一个能吸血的东西。怎么能是个好东西。回到官庄,寻个不起眼的地处还是埋起来好些。

    排置完这个事,接下来宝成问主任说,什么时候叫他回八道沟、主任吭吭哧哧说。大概意思就是都不闹鬼了。也就不用换人了。而且一没注意,肉胖子就开始讲起了大道理。宝成张罗脱鞋要揍主任,主任没法子只好答应等到下回有人进供销社上班时,就换宝成回去。宝成说不行,润成却说就这样吧。宝成看二哥给他眼色,就不再挣了。

    主任也没说饿,骑上车子就跑了。宝成问润成他怎么回官庄,润成说他还有两条腿。哪儿都能去了。又不用打气,不用蹬。说走就走,还不用怕丢。润成给弟弟说,没有半夜闹鬼,胡庄这个门市部也不算是赖地处。山高皇帝远,门市部就宝成最大了。就主任那种人,润成估摸着弟弟在这儿还能神仙一样过下去。不说别的,就是吃饱不也是好事一件?

    从宝成那儿出来,润成拽开大步就顺着沟出去了。自己感觉,骑着车子也不见得就有多快。人走可以抄近道,也不慢。到了八道沟,他想去主任说过的,大哥回来当了武装部的小头头。润成想着要不进去看看大哥怎么样。

    进乡上革委会的院子倒是利索,以前大哥在的时候来过很多回。这回进来润成发现,门口挂着的牌子换了。不叫革委会了,叫长阴县八道沟乡人民政府。这是什么意思?润成没有像机明,问了好几回,才进了武装部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个套间,外头有个长椅子,有人听说是来寻秦部长的,就叫他等着。那人进了里头间,过来一阵出来一个人,浑身的绿军装,腰里扎着武装带,正是大哥秦栓成。

    润成看出来大哥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脸上颜色却很重,栓成叫人给弟弟倒些水喝。还没有等到弟弟问,栓成就告诉弟弟说东垴出事了。他正要到东垴指导现场工作,他问弟弟要不要一搭去。润成说自己也不是武装部的人,就不去了。哪知道大哥说,这回保不准能用上他。

    大哥回到里头屋子,抓起电话问车准备好了没有,接着就出来叫润成跟他走。润成还愣着的时候,大哥就拽着他的袖子出了办公室。

    乡政府门口停着两挂汽车。一大一小。大哥叫润成跟他坐进了小车里。他朝着车里看看,大哥这阵也能坐上汽车了。

    在车里,大哥说东垴队长叫人来报告说,村里一下子不见了好几个人,都是半大的娃儿。村里人从村里到村外,铲地皮一样寻了好几天,就是没有寻见。他们报告了乡上的派出所,派出所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事,那个年轻的所长也只好来求武装部帮忙。用派出所所长的话说,肯定是有敌特分子在搞破坏或者是反动会道门分子在拐带娃娃,也就是说这是严重的阶级斗争。

    虽然说栓成只是武装部的副部长,可是部长成天就不在岗,所以他也就成了实际上的一把手。当下组织平时训练时间最多的八道沟民兵连集合,从里头挑选出最精干的二三十个后生,带着去东垴。润成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可是这事怎么还得润成去参与?

    大哥的意思,他总怀疑不是简单的丢掉娃娃的事。要是真的有什么不太正常的情况,润成就能帮上忙了。润成想想,去就去吧,看看到底东垴发生了什么事。

    夏天的半前晌,已经很热。这个草绿色的吉普车里头也不凉快,亏着东垴不远,从乡上出来顺着大道往东北一拐就到了。还没有到了东垴的大长坡跟前。就看着村口站着很多人,最前头的居然就是那个耀宗。

    耀宗拄着拐杖,急着迎了上来。一拉住栓成的手,就哭了。一个男人哭了惹得后头的女人们也哭上了,村口一时间就像是发丧人的场子。

    栓成给耀宗说了几句宽心话。然后翻身上了吉普车的前盖子,叫大家安静下来。润成朝上仰着脖子看看大哥,什么时候大哥也有了当官的排场。这出去走的远还就是能长不少见识,这个阵势自然镇住了车跟前的村里人。

    栓成叫人们不要太操心,要相信党跟政府。眼下有这么多的基干民兵。就是来了什么阶级敌人跟坏势力都不怕。人们听完哭的声音倒是小了,可是抹泪的人还是很多。谁家的娃娃都是爹娘身上跌下来的肉,谁能不操心。

    栓成跳下了吉普车。叫上耀宗就到了一边。他叫耀宗好好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给他说说。

    耀宗这件事就发生在夜儿。按理说,每天后晌下学后,学堂到各家也就是一二里的事情。就算是小娃娃在道儿上耍,天黑前也肯定能到家。因为村里从来没有少过娃娃。大人们也没有过多照护娃娃的做法。整个村子就是沿着山坡坡上去的一趟线。从东头一眼就能看到西头,娃娃怎么能走丢?

    栓成没有说话,看着耀宗。耀宗说他们早就寻过了,全村子人夜儿黑夜就没有睡上囫囵觉,青壮劳力都出动了。唉,耀宗叹了口气,说好好的大活人就能说没了就没了。

    这边正说着呢,那边有个女人就哼哼唧唧睡在地上了。人们一下子躲开了。离女人远远的。栓成顾不上问耀宗后来的事了,其实也就是因为后头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没有寻见就是没有寻见。

    地上的女人腿跟胳膊一抽一抽,手握住成了个鸡爪子样。嘴里的白沫子抹的到处都是,和着土成了泥,沾到了衣裳上。有人悄悄说这是神仙上身了,栓成抬头就寻到底是在瞎说,结果没有寻着。他再县城街上见过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抽风的人。栓成赶紧叫人寻些软和的东西给塞在嘴里头,操心这个女人把自己的舌头下来。

    折腾了半天,女人在地上躺着身上沾满了土跟泥。有人跟耀宗说把你老婆闹回去吧。原来这是耀宗的女人,栓成回头看耀宗。耀宗支支吾吾说,我就一条腿怎么闹回去她?

    栓成叫了几个民兵过来,架起耀宗的女人就往他家那边走。女人的脚在地上拖着,拉出了两条土道道。前脚民兵刚送走了耀宗女人,后脚那个女人就来了。嘴里叼着烟,迈成一字步又回来了。到了跟前,女人吐口唾沫,抹抹头发,在自己没有胡柴的下巴上摸了一顿。冲着栓成说,没有的娃娃都是十二岁,这是个坎儿年啊。人间想来是阳间寿岁已够,老天爷又把他收回去了。

    自从这个女人到了人们跟前,润成的鼻子就开始有些不得爽。他仔细想想,是有股子怪味进了鼻子。一时还真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他觉见跟眼前的女人肯定是有关系。润成开始注意起这个女人的样子来。

    女人说完是老天爷收了娃娃们,接着就开始说收了也好,这些东垴人人就能没病没灾,地里的庄稼也能年年长好了。有人插了一句,里头还有你的娃娃呢。可是女人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接上嘴里默念什么。润成看不出来,可是明摆着就是日怪事啊。

    什么时候人群里头脚底下来了不少的猫,在人们腿缝子里钻来钻去。有几个大猫到了女人跟前,还一下子爬到了身上,日怪的是女人根本没有叫猫从身上下来,反倒是伸出手还摸着猫。猫的来到叫润成心里有了些感觉。莫非,女人跟猫有关系。

    润成叫过来大哥,叫寻条狗去。然后专门悄悄叫民兵围成一个圈,堵上这儿女人的去路。栓成不知道弟弟是要干什么,可也没有磨蹭叫人牵狗去了。

    那个女人还在人们害怕可是想看的眼神中,不停的叨叨。突然停止了叨叨,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在人们身后,有民兵拽来了两只看羊狗。这两条狗通体一溜黑,半根杂毛都没有。狗来了人们听见哈哈呼呼的声音,自然让开了一条道儿。

    狗还没有到了女人跟前,看到她的时候就开始叫唤了。两三个民兵都拽不住绳子,狗就是要扑过来。女人开始用手刨着地,露出了牙,冲着狗开始叫唤。在场的人们都听见了他们都很熟的声音,喵喵喵喵。耀宗的女人发出了老猫的叫声!人们这下子顾不上看日怪了,一下子都躲出去了。女人跟前也就剩下耀宗、栓成跟弟弟还有几个民兵了。

    润成叫民兵把看羊狗还回去,他到了女人跟前圪蹴下,说开了话。栓成怕女人突然日闹弟弟,使个眼色叫几个民兵悄悄绕到了女人后头。准备要是女人一动,就死死拽住她的胳膊腿。

    润成跟女人说了什么,因为没有人站的近,再加上润成说的话都是悄悄话。所以没有人听见,栓成离的弟弟算是近的也就是听见了润成说什么,阴上加阴,至阴则邪。不懂是什么意思,倒是真的看见了润成的本事。女人趴在地上不动了,润成叫几个妇女打帮给送回她家窑里去。

    来到东垴,还没有来得及干正经事,就遇到了耀宗的女人这事。这叫栓成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今儿这事就怕没有那么容易。他叫民兵把守东垴的每个道儿口,不叫人们随便进出,尤其是出。安顿好人马他叫润成跟他到了车上,告诉人们说回到乡上带更多的人来。

    在回去的车上,大哥叫司机开快些。他回过头跟润成说,得回乡上拿些防身的,他准备带些枪过去。怎么还用得着枪啊,润成觉得又不是打仗,再说也没有说一定就是反革命什么的。

    大哥嘴里什么时候叼上了烟,边吐烟圈边说。手里有枪心里就不慌,管它是什么,反正遇见了就是一个字,死。润成从大哥的说话里感觉见了他的劲头很大,可要是就不怕死的东西来了,又该怎么办?

    回到了乡上,大哥跟领导做了汇报。领导很重视,打算现报告县里却叫栓成拦住了。栓成觉见要是来了县里的,如果立了功算是谁的,还不如自己闹完,自己立功来的好。回去的道儿上,不光是吉普车后头多了一车背着长枪的民兵,吉普车里还多了个副乡长,到东垴指导工作。

    谁也不知道这倒是去打敌人,还是要去寻娃娃。(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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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介绍:
黄土高原上的荒村官庄,农民秦二货在萍水相逢的文瘸子帮助下从新埋了爹妈,然后,围绕着二货和二货的后代们,接连不断的出现了一件件诡异的事情,四代人,诡事连连的七十多年。。。。官庄诡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庄诡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庄诡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