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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照妖镜

    一朵巨大的白云,从龙虎山的山腰处腾空而起,慢慢的向山顶飞去。白云之上立着十多个人,这十多个人当中,除了张天师、赵伏虎和吴佳音三位师尊,还有李无真、无瑕以及无邪等八位冲击筑基的弟子。这朵巨大的白云法术,自然是张天师的手笔,他载着众人到龙虎山的峰顶自然是为了安排八名炼气后期的弟子冲击筑基之事。此时,距李无真冲击结丹失败几经过去有三个多月了,时序接近年底。

    无邪来到龙虎山拜师学艺已经四年了,可是从来没有去过顶峰。峰顶建有宫殿,但是向来只是张天师和赵伏虎二人在此修行,再有就是弟子修炼到关键之处,例如结丹、筑基之时,才到峰顶修炼,由二位师尊护法。

    无邪向远处眺望,此时所处的位置已经极高,白云朵朵在脚下飘过,远处山峰如簇,河流如带,市集县镇如同一个个小方块一般。再望山腰处的宫殿,彩旗飘飘,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无邪收回目光,向身旁的众人望去。只见三位师尊闭目养神,而几位第一次冲击筑基的弟子则神情紧张。无瑕表情哀伤,脸上泪痕犹在,哀怨的目光不时的飘向李无真。李无真的的目光却执意不肯与她相交,这二人三个月来始终如此,李无真一直对无瑕不理不睬。此时,李无真的目光不时的向无邪shè来,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之意。而他身边的无闲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他和无邪的斗法大胜了一般。

    看到无闲得意的样子,无邪心中冷笑了一声。眼前白云飘飘,好像师娘丹室里缭绕的烟气一般,无邪的思绪则回到了半月之前,师娘与自己谈话的一幕。那时,师娘把自己招到她的丹室之中,丹室如往常一般凌乱,到处堆满了药材,仿佛一个药材铺一般。师娘支开了两名炼丹的童子,让自己坐到她的面前,道:“这次筑基丹分配的事情你听说了么?”无邪道:“弟子听说了一些,好像这次的筑基丹很少,不够众人分配的。”师娘叹了口气道:“简直是太少了,你们八个人,只有两枚筑基丹,你可知这筑基丹的效力么?”无邪点头道:“可以增加三成筑基成功的几率。”师娘道:“这三成几率就是筑基成败的关键之处,这两枚筑基丹,一枚被掌门师兄许给了无寿,定给无闲的一枚中间涉及到了无真。掌门师兄和你师父分别与无真谈,可是他对你的怨恨颇深,死活不同意把那枚丹药让给你。”

    无邪笑了笑道:“弟子修行时间还短,以后有的是机会。”师娘道:“无真不愿意帮你,你也别怨他,毕竟那rì他结丹失败,最后斗不过的心魔,便是你。他后来对掌门师兄说那个心魔对他说了许多让他不能忍受的话。”无邪也一直好奇,那rì李无真到底为什么会像疯了一般,听到师娘这般说,连忙竖起了耳朵细听。师娘又叹了口气,说道:“心魔对无真说的都是你和无瑕失踪的那一夜的事情。其实这些事不过是无真自己心中所想象的罢了,你和无瑕是清清白白的,这一点,我是信得过你的。”无邪心中温暖,向师娘拜道:“多谢师娘信任。”师娘笑道:“你和我还客气什么!你对无瑕是亲人一般的感情,况且你这么小,你们之间不会有男女之情的。”

    无邪心中一动,自问道:“我对师姐真的只是亲人一般的感情么?”师娘又笑道:“就算你们是恋人,你是心地善良纯洁的好人,我和你师父都相信你不会对无瑕做出邪恶的事情来。”无邪被师娘夸奖,心中舒畅,嘻嘻一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师娘又道:“无真的心魔虽然是你,可是那不过是他自己心胸狭隘之故,与你没有丝毫的关系,你不用内疚的。”无邪心中暗笑:“师娘把我想的太好了,李无真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问心无愧便是。”师娘道:“这两枚筑基丹是不会分给你的了,不过,我事先已经料到会如此,所以……”师娘从身边拿起一个小盒子,微笑的看着无邪道:“我偷偷留下了一枚筑基丹给你,这次其实是炼出了三枚筑基丹的。”无邪闻言大喜,连声拜谢,师娘笑道:“此事不但你掌门师兄不知,连你师父也不知,他是古板不化之人,你不要与他说。”说完,便把这丹药如何炼法一一与他说了。

    无邪收回思绪,感到丹田处一股热力缓缓升起,热力慢慢的向身体各处经脉中流动,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十分的舒畅。无邪心中欢喜,知道筑基丹的效力正在慢慢的显现,一会儿,筑基时必定会大有臂助。这时忽然身体一顿,托起众人的白云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峰顶。

    无邪第一次来到峰顶,向四周张望打量。看到峰顶的情形,无邪心中纳罕,原来峰顶并没有什么宫殿,只在长宽几十丈方圆的平地正中,建筑着几栋茅草屋。张天师看出众弟子眼神中的疑惑,笑道:“咱们修炼之人最忌讳的是羁绊于外物,要做到视华宫美殿为颓墙败瓦,金钱美sè为粪土骷髅,这才能有所进益呀!”张天师的这番话,让众弟子恍然大悟,不禁心中暗自钦佩师尊的见识毅力。

    张天师带着众弟子来到一栋最大的茅屋之中,茅屋无门无窗,内部也没有任何的陈设,只在地中间垒起一个土台,土台上放置着一面古朴的铜镜。地面上有三个旧蒲团,张天师等三人坐在蒲团之上,众弟子只能围在土台四周,在土地上席地而坐。张天师看了一遍冲击筑基的八位弟子,见人人脸上都带有紧张之sè,便笑道:“你们不必如此紧张,冲击筑基固然困难,可是也没有生命危险的。”张天师见众弟子的神情渐渐的缓和下来,又道:“你们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筑基,这筑基的关键之处,我却要向你们解说一番,你们可知这筑基成功与否的标志是什么?”

    一名年轻俊秀的弟子抢着举手,张天师笑道:“无心,你来回答。”无心也和无邪一样是新进炼气后期的弟子,聪明灵秀,深得张天师的喜欢。无心道:“冲击筑基的标志就是打通玄关窍。”张天师又道:“玄关窍的位置在头顶正中,这你们都是知道的,可是你们可知打通这玄关窍有何作用?”无心犹疑了一下,说道:“丹经上说的很含糊,说它至无而含至有,至虚而含至实,乃jīng气神出生之地。”张天师道:“你们知道,筑基阶段主要便是炼气化神。可是这真气与神念如何沟通呢?就是通过此窍把真气炼化成神念,神念反过来又通过此窍加强真气的修炼,所以说它是jīng气神的出生之地。”看众弟子似懂非懂,张天师知道多说反而无益,便道:“此次冲关,不可以用真元力蛮冲硬打,要靠智慧悟xìng。这如何去悟,一会儿冲关的时候,就看你们自己的天赋了。”

    张天师又道:“筑基的第二个难点,就是心魔。”众弟子想起李无真结丹时心魔的厉害,又立刻紧张起来。张天师笑道:“你们不会遇到无真那么强的心魔的,冲击筑基时的心魔只有一个,但却是你心中最厉害的那个魔头。”看到众弟子越来越紧张,张天师道:“你们不必惊慌,按理说筑基时既要冲击关窍,又要对付心魔,成功应该是极难。可是各大门派筑基成功的几率还是很高的,这是因为大门派中都有很厉害的法宝来应对这种情况,本派也有宝物来助你们冲关,就是你们面前的这面镜子。”众弟子从进入茅屋起就见到了这面镜子,此时,便好奇的打量起这面铜镜。只见它镜面光滑,镜子背后的花纹古朴,但看不出有何不凡之处。

    张天师问道:“你们可知这修真界镜子类的法宝,最厉害的是哪一个?”无心抢着说道:“传说千年之前,仙人葛洪曾炼制过一面镜子,叫浩然镜,堪称仙器,十分厉害。”张天师道:“葛洪这面镜子确实厉害,不过却不是最厉害的。在上古时代,大神女娲娘娘曾经使过一面镜子,堪称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厉害的法宝,这面镜子叫做照妖镜。女娲娘娘用这面镜子打败了大地之上所有的妖魔,无论多厉害的妖怪,只要被这面镜子照上,都立刻会显出原形,乖乖的束手就擒。”众弟子看着土台上的镜子,脸上都露出敬畏的神sè。

    张天师笑道:“你们不要误会,这面镜子并非是女娲娘娘手中使用的神镜,它是一件仿制品。真正的神镜被女娲娘娘放置在一个重要的地方,这个镜子也叫照妖镜,是上古时代的天师按着真正的神镜仿制而成的。”张天师又道:“你们不要小看这面仿制的镜子,它拥有原版镜子的十分之一的威力,堪称仙器,在现在的修真界可以说是第一法宝。其实葛洪制造的那面浩然镜也是仿制上古神镜制成的。”无心问道:“那么这面镜子和浩然镜谁更厉害一些呢?”张天师道:“那就不好说了,葛洪的镜子灵xìng更强一些,据说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说在神念攻击上更厉害些。咱们这面镜子攻击xìng更强,两面镜子算是各有所长吧!”

第五十三章 无邪的心魔(上)

    张天师道:“这面照妖镜是咱们龙虎山的镇山之宝,除了攻击力强大之外,再就是修炼冲关时可以起到臂助之力。”张天师看了一眼无真道:“无真结丹之时,那个北斗七星护法阵,便是通过此镜办到的。”无邪心道:“原来此镜可以用来沟通神念,这倒是和我得到的那块木之jīng的作用有些相似。”张天师又道:“此镜的另一大功效是在你们冲关失败之时,保护你们的神念。有些人在冲关时会被心魔迷惑的神志不清,甚至发疯入魔。我和你们师叔可以随时监控,一旦你们出现危险,就可以终止你们的冲关,所以,刚才我说你们没有生命危险的。”

    众弟子听到天师此言不禁一愣,暗道:“我们冲击玄关窍,与心魔相斗,师尊是如何知晓的呢?”张天师看出众人的疑惑,笑道:“无寿,你先来做个示范吧!”无寿点点头,盘膝坐下,闭目入定。张天师道:“使用此镜十分简单,只要把神念集中在镜子之上便可。”不一会儿,忽然,从无寿身前亮起一个红sè的光幕,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那rì无真结丹之时,天空上出现的红sè光幕,也是这面镜子造成的。众人细看这面镜子,只见红sè光幕上面的图像在不停的变换,一会儿山川,一会儿峡谷,风吼树摇,水流叮咚,声音、图像都是清晰无比。众人知道这些图像声音都是无寿的神念在变化,不仅啧啧称奇。

    众人依照张天师所受的方法,把神念集中在照妖镜之上。无邪感到一股吸力,吸住了自己的神念,接着一股困倦之意突然涌了上来。无邪暗暗吃惊,心道:“怎么会有这种现象,眼下正是冲关的关键时刻,怎么神念会出现不足的现象,难道是心魔袭来所致。”想到这里便强打jīng神,运转神念,可是这股倦意竟然异常强大,铺天盖地而来,不可抗拒。无邪的意识稍稍松懈,竟然闭目睡了过去。

    也不知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无邪忽然心中一惊,醒了过来,却见自己已经回到了上清宫中。无邪从地上爬起来,只见大殿之中,灯烛昏暗,原来已经到了夜晚。无邪心中吃了一惊,暗道:“我已经睡了这般久了么?其他人到哪里去了?”无邪四处张望,只见大殿之中空无一人,师父、师娘和众位师兄弟都不见了。无邪向殿外走去,忽见殿门口立着一人,年纪轻轻,眉清目秀,正是无心。

    无邪心中一喜,道:“无心,怎么就你自己在这里,师父,师娘还有别人呢?”无心见到无邪,行了一个礼,说道:“无邪师兄,早上在山顶冲关时,师兄忽然昏睡了过去。掌门师尊说是你服用丹药时间不当所故,所以就终止了你冲击筑基,待到众人运功完毕之后,把你送到了上清宫之中,让我在此守候,你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是三更时分了。”无邪心中懊悔,想不到服用筑基丹的时间如此重要,自己疏忽大意,没有严格按着师娘的嘱咐去服药,竟然出了错,失去了一次冲击筑基的机会。无邪道:“那么这次筑基都有谁成功了?”无心道:“只有无寿和无闲。”

    无邪心想:“这筑基丹果然效用明显,无寿和无闲服了筑基丹便能筑基成功。以后无闲更狂了,自己再与他争斗,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了。”无邪又道:“师父和掌门师尊又去了哪里?”无心道:“中午,峨嵋派突然送来一封书信,掌门师尊看过信之后,脸sè大变,急冲冲的带着师叔和吴师娘一同去了峨嵋派。”无邪道:“什么事呀!这么急?”无心神神秘秘的说道:“据说妖族的扈强带着大批的妖类围攻峨嵋派,要为他的妻子报仇。”无邪吃了一惊,道:“那人妖之间岂不是要发生一场大战了。”无心道:“可不是么!据说过几rì,咱们只要是炼气后期以上的弟子,都要去峨眉山参加战斗呢!”无邪心中叹气,暗道:“扈强曾经救过自己,自己这一次和他面对,真不知如何是好?”无邪对无心道:“我已经没事了,辛苦你了,你回去吧!”无心客气了几句便离开了。

    无邪走出上清宫,只见夜sè正浓,四下里黑暗静谧,没有丝毫的声响。无邪心道:“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熟睡,我却睡了一天,没有丝毫的困意,不如到处走走,只可惜今夜既无星星,也无月亮。”无邪能在黑暗中视物,虽然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却也不惧,信步向后山走去。山后林木茂密,无邪沿着树林中的小径向前行进。四周静的出奇,连鸟叫虫鸣,树叶响动的声音也没有。无邪正在奇怪今夜为何如此安静的时候,忽然,从密林深处隐隐的传来说话的声音。

    无邪悄悄的走进,只听一个嗓音沙哑的人嘿嘿的笑了几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有人会来这里,而万蛊**大阵已经被我发动了,你的门派之中,只怕是鸟兽也睡得熟了,更不要说人了。”无邪心中吃惊暗道:“有人想暗算本派,还布下了迷阵,难怪这一路上,我听不到丝毫的声音。”一个人“嗯”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担心而已。”这人声音低沉,听起来极为耳熟,但是,无邪急切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嗓音沙哑的人又道:“今rì这事如果成功,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你设计骗走了你师父和师叔,又算准了,照妖镜给这帮小子筑基后,会冷却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山门的护罩消失,这样我才能轻而易举的潜入山门,迷倒众人,你真是大大的功臣啊!”对面那人又“嗯”了一声,无邪越听越是心惊,暗道:“原来是本门中出了叛徒,只是这人是谁?”

    嗓音沙哑的人说道:“咱们一会儿取走了神镜,定能让这帮正道人士大大的吃了一惊,他们怎会想到,围攻峨眉不过是咱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咱们的真正目的却是这至宝照妖镜,哈哈!”无邪暗暗叫苦:“想不到这些恶人如此狡猾,他们引走师父和掌门师尊,真正目的是冲着照妖镜而来。如果此镜落到他们手中,那可真是正道大劫难了。”嗓音沙哑的人笑了几声,说道:“这次我们巫蛊门只能算是二等功劳,老弟,才是真正的大功臣,扈庄主赏赐的内丹是定然的,另外,龙虎山的掌门恐怕也要落在老弟的头上了。”那人道:“那些我不稀罕,我只要我师妹一人。”

    听到这句话,无邪脑海中“嗡”的响了一下,他终于知道这个内jiān是谁了,竟然是大师兄李无真。无邪固然厌恶李无真,但不过是因为他心地狭隘,容不下自己的缘故。万没料到他竟然能做出欺师灭祖,背叛山门的事情来。嗓音沙哑的人顿了一顿,笑道:“那个自然,以后你是扈庄主身旁的红人,相中了哪个女弟子,自然是手到擒来。”李无真怒道:“你当我是好sè之徒么,我对师妹的爱是真心的。可是,却出现了无邪那个小子从中作梗,连师父都偏向他,想把师妹许配给他。我气不过,才做出这件事来,宁可身败名裂,也要得到师妹。即便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无邪心想:“眼下救师姐要紧,收拾叛徒和妖邪,只有等师父回来再说了。”想到这里,不敢再听下去,沿着来路,悄悄的退了回来。一路上不闻人声,到了无瑕所住的那个小庭院,只见院子门口倒着两个童子,昏迷不醒。无邪心中焦急,快步到了无瑕的房门前,只见无瑕的窗子亮着灯光。无邪透过窗子缝隙,向内张望,只见灯光下,无瑕用一只手托着雪白的脸颊,正在出神。

    无邪用手指敲了敲窗子,无瑕一惊,道:“谁?”无邪道:“师姐,是我。”无瑕听出无邪的声音,打开房门,让他进来,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无邪道:“有坏人攻打山门,咱们快逃走吧!”无瑕吃了一惊道:“什么坏人”,无邪道:“是李无真,他叛变了,他还想来抓你,你快随我走。”无瑕瞪大眼睛,道:“是大师兄么!他怎么可能叛变,还来抓我。”说着脸上露出不信的神情。无邪见无瑕不信,焦急起来,拉住无瑕的手道:“师姐,你相信我,快随我走。”无瑕脸上一红,甩开他的手,说道:“这么晚了,干嘛拉拉扯扯的。”无邪见形势紧迫,一时间解释不清楚,又拉住无瑕的手,说道:“师姐,你随我来就知道了。”说着,把无瑕向外拉去。忽然听到门口一个人,冷冷的说道:“你们想到哪里去?”无邪听到这个声音如同身坠冰窟一般,浑身冰冷,无瑕却叫道:“大师兄,你也来了。”

第五十四章 无邪的心魔(下)

    无邪回头一看,果然是李无真,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和无瑕。无瑕慌忙甩开无邪的手,道:“无真哥哥,你不要误会,我和无邪没做什么。”李无真冷冷的道:“你不用解释,这么晚了,你还和他在一起,你心里还有我么?”无瑕眼圈一红,说道:“无真哥哥,你还不相信我么!”李无真缓缓的走上前来。说道:“你要我相信你么!好!现在你就随我走。”无邪上前一步,挡在无瑕面前,笑道:“既然是这么晚了,大师兄到这里来做什么?”李无真看着无邪,沉声道:“滚开!”无邪口中笑道:“是。”手臂微微一抖,匕首已经滑到了手心之中,接着拜倒下去。

    忽然,金光一闪,金之jīng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金sè光弧,直刺李无真的喉头。李无真袖子一甩,“刺啦”一声,袖子被割去了半截,匕首也被远远的甩开。匕首并不落在地上,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又向李无真刺来。李无真瞳孔一缩,道:“御剑术,果然你已经学会了御剑术。”无邪趁机拉起无瑕的手,叫道:“师姐,快走。”无瑕身不由己被无邪拉住,向外跑去。李无真拔出斩魔剑,“当”的一声,与金之jīng匕首重重的撞了一下,法宝中蕴含的真气震荡,无邪只觉得全身一热,却已经和无瑕跑到了门外。

    门外夜sè正浓,庭院里的花木借着窗子透出的微光,影影绰绰,模糊不清。屋子里又传来几声轻响,接着“嘡啷”一声大响,金之jīng匕首不是被折断,就是被打落在地,匕首里包含着无邪的神念。无邪觉得头脑中针扎一般的头痛,浑身酸软,只得拖着无瑕躲到了花木丛中。

    无邪和无瑕躲在较粗的一株花木之后,向外张望,只见李无真手握着长剑,不急不忙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李无真神念一扫,已经知道二人定是躲在花木丛中。李无真见花木丛繁密幽暗,心道:“我的修为虽然远高于二人,可是,无瑕从师父哪里得了不少的宝物,我贸然进到树丛中,不要中了二人的埋伏。”心念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只见李无真叹了口气,说道:“师妹,你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我了么?就算你爱上了无邪,可是你认为我会害你么?”李无真顿了顿,又道:“师妹,你还记得你我在山巅看落rì,我曾对你说过,以后,不管你的心怎样,我都会一如平常的爱你,关心你,保护你。师妹,你相信我这句话,你只要答应一声,我就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无瑕听到这番话,神sè一动,便要开口说话。无邪看在眼中,用手握住无瑕的嘴,在无瑕耳边轻声道:“师姐,师门中的好多人已经被他迷倒了,我亲耳所听,他与巫蛊帮的人合谋暗害师门,你一定要相信我。”

    无瑕看着无邪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李无真说完了这番话,等了良久,见他二人并不出来,知道自己想以情动人的计谋,已经被二人识破。李无真冷笑了一声,说道:“师妹,你是铁了心要和这小子在一起,和我作对了,是不是?好!我就给你点厉害看看。”说完转身走进屋里,再出来时,手中拎着几个笼子,笼子里的事物唧唧啾啾的叫着,原来是无瑕收养的受伤的小动物。

    无瑕心善,这些可怜的小动物都被她视作心肝肉一般。只听李无真冷笑道:“师妹,你不出来,你的这些小东西,可要没命了。”忽然,“吱”的一声惨叫,一只小猴已经被斩掉了脑袋。无瑕心痛的浑身发颤,眼泪在眼眶了打转,却终于忍住没有出声。李无真又杀了几只小兽,见此计无效。便冷笑道:“师妹,你的心肠变硬了,我看看到底硬到了什么地步。”说完,呼喝了一声,只见几个南疆打扮的人押着三个人走了上来。头两个是丹房的童子,第三个则是无心。

    无瑕见有南疆打扮的人走进院子,这才相信无邪的话,李无真勾结妖邪,暗算师门。李无真把长剑压在一个童子的颈项上,道:“快喊‘师姐救命’。”那童子吓的浑身如同筛糠一般发抖,颤声叫道:“师姐救命!”喊了几声,李无真道:“师妹,你忍心见他死么!”说完,“啊”的一声惨叫,那童子已经被斩掉了脑袋。接着李无真又杀掉了第二个童子,把长剑架到了无心的脖子上。

    无瑕再也不能硬着心肠听下去了,哭叫道:“别杀他,我出来就是。”说完,慢慢的和无邪走出了花丛。李无真收回长剑,忽然重重的在无邪背上击了一掌,无邪背心剧痛,软倒在地。李无真将手中的长剑抵在无邪的胸口,狞笑道:“小子,你得意之时可曾想过也会有今rì么?”无瑕扑在无邪身上,哭道:“大师兄,你不要再杀人了。”李无真道:“师妹,让我杀了这小子,我带你到一个无人之处,咱们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无瑕面带泪痕道:“你已经不是我的大师兄了,你杀了这么些人,我宁可死了也不会跟你走的。”李无真怒道:“你是舍不得这小子,是不是?”无瑕道:“你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还指望我们能和从前一样快快乐乐么?”

    李无真心中一股怨念升起,暗道:“既然回不到从前,索xìng一了百了,将你们二人一起杀了。”无邪见李无真眼露凶光,剑尖颤动,知道他就要下杀手了,便笑道:“李无真,你认输了,是不是?”李无真一怔,问道:“什么?”无邪笑道:“你得不到师姐的心,你现在将我二人杀了,便是自认输给了我,不是吗?”李无真冷笑道:“岂有任人宰割的胜利者。”说完用长剑在无邪的手臂上轻轻一划,划出了一道尺许长的伤口,鲜血从伤口涌出。

    无瑕又哭了起来,叫道:“不要啊!大师兄。”无邪握住无瑕的手笑道:“咱们在黄泉路上快快乐乐的携手前进,让他留在世上忍受失败的痛苦,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我的yīn影。”李无真心中一动,暗道:“我结丹不成,心魔便是他。现在让他这般快乐的去了,只怕我的心魔一辈子也除不掉了,不如这般——”李无真收回长剑,冷笑道:“我就不相信,你可以为了师妹,不顾自己的xìng命,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李无真慢慢说道:“我李无真向上苍和三清祖师发誓,你们二人我可以让一人活命,立此誓言,上天为证,如有所违,让我死在心魔之手。”在修真界,誓言十分重要,因为如果违反誓言,往往会成为自己的心魔,所以,誓言一般都会被遵守的。李无真看着无邪道:“你现在可以选择了。”说完,把金之jīng匕首抛到了无邪脚下。

    无瑕泣道:“师弟,你逃命去吧!师姐不会怨恨你的。”无邪拾起匕首,苦笑道:“师姐,你到现在还不知我的心么?”说完,把匕首猛然刺入自己的胸膛。李无真又惊又怒,无瑕则抱起无邪的身子,哭道:“师弟,你怎么可以为了我,不顾自己的xìng命呢!”无邪笑了笑,道:“师姐,我要死了,我终于可以把我的心里话告诉你了。我可以为你不顾xìng命,是因为……爱你。”这时,胸口鲜血涌出,将胸前的衣衫逐渐染红。无瑕知道拔出匕首,恐怕只会立刻送了他的xìng命,只能哭道:“我知道,我们是亲姐弟一般的感情。”无邪焦躁起来,喘息着说道:“师姐,你听我说,这爱不是姐弟亲情之爱,是……是你对李无真的那种爱,是扈强对周晓菲的那种爱。它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心里扎了根,我自己都不知晓。直到那次在悬崖上,你坠落时,我不顾自己的xìng命,也随着你跳了下去。那时,我才知道我的心。后来我在你的神念里看到全是李无真的图像,我妒忌的发狂,那一刻,我真想撕去所有的图像,全都换成我自己的。可是,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对你的爱,就是希望你快乐,就是宁可我死了,也能让你平安快乐。”

    说完这一段话,无邪用力的剖开自己的胸膛,把自己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捧到了无瑕面前,微笑道:“师姐,这回可以让你看看我的心了。”说完,把这颗心剖成两半,光芒四shè,无数的图像从心中飞出。每一幅图像都是无瑕,或颦或笑,或嗔或怒,千姿百态,千变万化。这些图像飞舞到空中将无邪和无瑕包裹起来。

    李无真面如死灰,喃喃道:“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为了爱,可以不顾自己的xìng命么?”忽然李无真发了狂一般大叫起来,“不可能,你们一起去死吧!”说完举起长剑,向无邪二人砍去。无邪举起匕首挡住长剑。李无真的长剑一下又一下的斫在他的匕首上,两件法宝之间的真气相互震荡。无邪只觉得全身真气如同沸腾了一般,激荡翻涌,忽然间,所有的真气一起向头顶涌去。无邪头痛yù裂,忽然头上一股针尖大小的真气穿过一个狭窄的孔道。一时间,如同身在云端一般的舒畅快乐,而四周的景物则如同打破的琉璃一般破碎了。

第五十五章 历练

    无邪慢慢睁开双眼,只觉得阳光耀眼,眼前土地泥墙,土台古镜,竟然回到了山顶的茅屋之中。自己身前或坐或站,有十多个人,正是师父、师娘和掌门师尊,以及一同筑基的师兄弟们。无邪心中惝恍迷离,不知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幻。向眼前众人的脸上逐一望去,只见掌门师尊面带笑容,师父面无表情,不过旁边的师娘倒是脸上蕴含着笑意。忽然,掌门师尊身后有人重重哼了一声,无邪抬头望去,只见李无真一脸怒气,恶狠狠的瞪了无邪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忽然看到无瑕俏生生的立在师娘的背后,无邪心中迷糊,脱口而出道:“师姐,你没事么?”无瑕yù言又止,忽然脸上一红,转身也奔出了茅屋。张天师转头对赵伏虎笑道:“恭喜师弟,收了一位天才弟子啊!”赵伏虎微微一笑道:“无邪这么快筑基成功,确实出人意料。”吴佳音在一旁笑道:“何止出人意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邪只用了四年便筑基成功,无真当年服用了那么多的灵丹妙药,尚且用了五年时间呢!”

    张天师见无邪脸上还是一片迷茫,笑道:“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邪不敢相信的问道:“掌门师尊,难道我已经筑基成功了么?难道刚才发生的都是我的梦境么?”张天师笑道:“是梦境,但不是你的梦境,是照妖镜给你制造的梦境。”无邪看了一眼土台上的神镜,一时间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不过是梦境。张天师道:“照妖镜可以侦测道你神念中最害怕的事和最厌恶的人,并且以此来编造梦境。以此来激发人的潜能,可以大大增加升级成功的几率。此次筑基,虽然筑基丹很少,却依然有无寿、无闲和你三人筑基成功,这都是神镜的功劳啊!”无邪呆立半晌,忍不住问道:“那我的心魔呢?”张天师却不回答,只是叹气道:“你和无真真的如此水火不容么?”无邪一愣,吴佳音在一旁道:“梦境中的无真便是你的心魔啊!”

    无邪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的李无真修为不高,自己可以和它相斗一番,其实,以李无真的真实实力,自己连一招也抵挡不住的。吴佳音叹道:“你心地淳厚,甘愿为无瑕而死,这是你能够战胜心魔的原因。如果你刚才有一丝犹豫,早就死在心魔的剑下了。”无邪忽然想到,刚才自己对师姐的一番表白,被神镜播放出来,不但被师姐看到,还被众人知晓,难怪刚才李无真大怒,拂袖离去。一想到这些,无邪又是羞愧又是尴尬。可是转念一想,这些话自己藏在心底已经很久了,如今被师姐知晓了,自己如释重负。况且大丈夫无事不可对人言,喜欢就是喜欢,又能怎样。想到这里,无邪的心情又平静下来,跪倒师父、师娘面前磕了一个头,道:“弟子刚才在梦境中,唐突了师姐,还望师尊原谅。”赵伏虎微笑不语,吴佳音却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不管的。”无邪心中大喜,磕头谢道:“多谢师尊、师娘。”吴佳音道:“去看看瑕儿吧!”无邪点点头,转身走出了茅屋。

    无邪在茅屋外,见师姐正立在西面的山崖上,卓然而立,微风吹过,白衣飘飘,仿佛仙女下凡一般。无邪走到无瑕身后,叫了一声师姐。无瑕并不回头,却道:“那rì,咱们掉落悬崖之时,你曾经不顾xìng命的救我么?”无邪知道自己在刚才的梦境中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便道:“是。”无瑕又问道:“你还曾进入到我的神念之中,偷看我的记忆,是么?”说着慢慢转过身来。无邪见无瑕面无表情,不知是喜是怒,不由得心中惴惴,老实答道:“是,当时师姐神念受伤,我也是无奈之举,希望师姐不要生气。”无瑕凝视无邪,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笑意盎然,说道:“我没生气,我那时在昏迷之中,不知你舍命救我,我还得谢谢你呢!”无邪放下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笑道:“你不生气就好。”

    无瑕笑道:“你已经为我舍命了两次,我怎能不谢你。”无邪知道无瑕说的第二次,是包括了梦境中的那一次了,也跟着一笑。无瑕顿了顿,缓缓的道:“你刚才在梦中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无邪心中一跳,连忙道:“师姐,不论你在不在意,接不接受,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这些话已经在我的心中憋了许久了。”无瑕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心意,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看待的,我……”说到这里,俏脸含羞,低头摆弄衣角。无邪见无瑕娇羞的模样,一股燥热从心头升起,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正当两人尴尬时,忽然,身后有人重重哼了一声。

    无邪回头一瞧,只见李无真和无闲正站在身后不远处,李无真面sèyīn沉,无闲则是一幅恶狠狠的模样。哼的这一声却是无闲所发,此时,无闲心中充满了妒忌。这次自己这枚筑基丹好不容易才保留下来,自己又筑基成功。本来十分的兴奋,可是,没想到无邪居然也筑基成功。无闲心道:“无邪这小子,能修炼速度这么快,定是吴师娘偏心,给他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想到这里,心中更是觉得不公平,开口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无邪自然知道他所指之意,却故意笑着问道:“无闲师兄在骂谁呢?难不成在自言自语么?”

    无闲怒道:“少装糊涂,不要脸的人自然是你。”无邪笑道:“小弟如何不要脸了,到要请师兄指教。”无闲指着无邪道:“你明知大师兄和小师妹两情相悦,你却一天缠着小师妹不放,害得大师兄结丹失败,今rì又说出那些话来,难道不是不要脸么?”无邪收起笑容,正sè道:“大师兄和师姐怎样我不管,我只求我心中无愧,皎如rì月。我没害过任何人,别人怎样说,怎样想我不管的。”无闲怒道:“强词夺理,我今rì……”说着,“唰”的一声拔出长剑。

    无邪拔出匕首,笑道:“师兄又想指教师弟了么?”无闲见到无邪的匕首,心中突的一跳,知道这匕首锋利无比。自己的师门宝剑就是毁在这柄匕首之上,现在手中的长剑是柄普通的飞剑,临时使用而已,哪敢再跟无邪较量,一时间,进退两难。李无真忽然冷冷的道:“久闻无邪师弟的匕首是件宝物,今rì倒想见识一番。”说完缓缓拔出斩魔剑。

    李无真的修为比无邪高得多,手中的斩魔剑又是举世闻名的宝物,自然非无邪的匕首可比。无邪却也不惧,脖子一梗,道:“久闻大师兄的斩魔剑是件宝物,是想让师弟长长见识么?”李无真听出他口气中的讥讽之意,心中更怒,把手中的斩魔剑祭到空中,沉声道:“快祭出你的匕首,和我较量。”无邪冷笑道:“大师兄比师弟多修炼了十几年,师弟不是你的对手,要杀要剐由得你。”李无真看着无邪脸上冷笑,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忽然想起,那rì结丹时心魔也是这个样子。心中怒气上涌,难以抑制,“呼”的一下,斩魔剑竟然直向无邪的头顶劈了下去。

    无闲、无瑕没料到李无真真的会出手,禁不住齐声惊呼,远处,却听得张天师一声断喝“住手。”只是距离太远,相救却也不及。只听“轰”的一声响,斩魔剑斩在了无邪身侧,碎石飞溅,尘土飞扬。原来李无真虽然愤怒,却也知道不能随意伤害同门弟子的,所以这一剑,稍稍偏了一点,击在无邪的身侧。李无真袖子一挥,踩着长剑,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远处,张天师不禁叹息,两名龙虎山最优秀的弟子,却水火不容,这让他十分的烦心。

    下午,张天师把师门所有的弟子,都招到了上清宫中。张天师看着身前的众弟子,缓缓的道:“咱们修炼之人,炼气打坐固然重要,在世间历练,磨练心xìng同样重要。只有二者并举,才能有所成就。”张天师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今rì,茅山宗送来书信,说江浙一带忽然爆发瘟疫,百姓死伤甚众。当地修真门派符水告急,向咱们求救来了。对咱们正道门派来说,济世救人,解民困厄,是咱们修真之人的本分。再加上我也想让你们历练一番。所以我决定派出一支队伍,由无真带队,到瘟疫之地分发符水,治病救人,队伍的人选么……”说着把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半晌,说道:“无寿,无闲,无邪,无心……”张天师一路念下去,被点名的弟子纷纷走出队列。张天师念了十多个弟子的名字,忽然见到无邪站在众人之中,脸sè悻悻。张天师在心中叹了口气,叫道:“无邪!”

第五十六章 金陵恶少(上)

    无邪答应了一声走到天师面前,天师道:“无邪,你不要随众人去送符水了,为师还有一封书信送给茅山宗的掌门人,你替为师办这件事吧!”无邪大喜,连声答应,心道:“掌门师尊知我与大师兄不睦,所以把我二人分开,此事大合我心。”天师又温言道:“无邪,你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孤身一人,虽然你聪明机敏,但是世间人心险恶,妖魅繁多,你凡是不可强出头,且需谨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八个字。”无邪拜谢,将天师说的这八个字在心中反复默记。天师又道:“历练涉险,没有一件趁手的法宝是不行的,这件事,你的师父已经替你考虑了。”说完,看着赵伏虎。

    赵伏虎点点头,从身旁拿出一把长剑,对无邪道:“无邪,你自己有一把匕首法宝,不过,匕首是短兵刃,适合于偷袭暗算,近身搏斗。而光明正大的斗法还是要用长剑的。为师近rì为你炼制了一柄长剑,作为你的护身法宝。”无邪接过长剑,只见剑鞘上花纹jīng致,拔出一截长剑,剑刃雪亮,寒气逼人,显然是一把切金断玉的宝剑。无邪大喜,收起宝剑,拜谢师尊。张天师又对众弟子道:“我为你们这次远行占卜了一卦,你们此次历练会遇到一些凶险,但是只要你们谨慎小心。虽然过程波折,你们没有生命危险的。”

    第二rì一早,众弟子拜别师尊,上路了。无邪不yù与众人同路,知道众人取道旱路,便决定取道水路,沿江而下。无邪从张天师处取了书信,到江边租了小船,顺流而下。此时是初chūn天气,江岸两边的青草却已经露出了嫩芽,绿茸茸的,一片生机勃勃,与龙虎山常年绿树青翠的样子大不相同。看着这初chūn的景sè,无邪的思绪又回到了早上下山时的情景。那时,自己的心中满是失望之意,因为与众人告别时,不见无瑕的身影。心道:“师姐定是送别李无真去了。”

    到了山脚下,桃花开得正艳,只见万花丛中,一个穿粉红衣衫的少女正立在其中,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那少女笑吟吟的看着无邪,不是无瑕却又是谁?无邪心中激动,上前叫了一声师姐。无瑕笑道:“妈妈知道你要下山历练,所以抓紧时间,rì夜不停的炼制了几枚丹药,给你。”说完递过来一个盒子。无邪想到师娘对自己的关心,心中又是温暖又是感激。无瑕轻声道:“昨rì,你对我表白的那些话,我考虑了很久,其实,我和你之间只是姐弟之情。”无邪心中酸楚,暗道:“你的心里只有大师兄么?”脸上却笑道:“我知道的,没关系的。”

    无瑕低下头,轻声道:“不过,你舍命救我的那一幕,我一定会记在心头的,我会把它放在你说的那个房间的。”无邪心头一震,道:“师姐,这是真的吗?”无瑕抬起头,看着无邪点点头。无邪大喜若狂,一把抓住无瑕的手,说道:“师姐,我……”心中欢喜到了极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无瑕脸上一红,挣脱无邪的手,转身向山上跑去。跑了几步,突然回身笑道:“好好努力吧!超过大师兄,将来说不定那个房间里都是你呢!”说完,转身隐没在花树丛中。忽然,树林中又响起了无瑕清亮的歌声:“

    情哥哥,这一走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哪天你回来,我想接你一程……

    你跟花一起来,跟水一起走,

    我这里你不喜欢,你还是回你的家乡去了……

    歌声远去,渐渐隐没在树丛中,无邪听着歌声,不觉竟自痴了。

    无邪的心思又回到现实之中,嘴角还带着微笑,似乎还沉浸在无瑕的歌声之中。无邪心道:“师姐要我努力超过大师兄,我从今后要努力修炼,不能因为懒惰而荒废时光。”无邪想到这里,盘膝坐在舟中开始用起功来。无邪让神念进入到丹田之中,丹田中的大地河流的幻象依然如同以前一般。无邪控制神念快速的来到一处地方,这是一处山谷,山谷正中矗立着一座宫殿,正是浩然殿。无邪落到浩然殿之前,眼光盯住殿前的一块土地上。一点嫩绿的小芽正翻开泥土,茁壮的生长起来。

    无邪筑基成功之后,丹田内最大的变化就是出现了这株苗芽。这是荒芜大地上唯一的一点绿sè,浩然殿也被它吸引,降落到这个山谷之中。无邪仔细观察这株小苗,觉得似乎是比昨rì又长高了一些。无邪心道:“筑基期主要是炼气化神,即把真气炼化成神念。这株小苗自然是神念所化。”这时一只蜜蜂从浩然殿中飞了出来,绕着小苗飞了两圈,又飞回到浩然殿中去了。无邪微微一笑,这只蜜蜂是自己怀中的那块木之jīng的幻象,被浩然殿收服之后,就常驻在丹田之中了。无邪用神念控制天空中的云朵和水气,不一会儿,就在这小苗之上下了一场小雨。小苗被雨水浇灌之后,嫩芽青青,娇嫩可爱。无邪却叹了一口气,让这无边无际的荒芜大地,布满生机,这就是筑基期的任务,也是神念大成的标志。可是自然生化何其困难,这需要多少年的时光啊!

    小舟顺流而下,快如飞梭,十余rì后,江面变得极为宽阔,水流也缓慢起来。无邪站在舟头眺望,只见一座人烟繁密的大城市已是近在眼前。这座城市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山水环绕,气势不凡,正是六朝古都——金陵。

    无邪要去的茅山宗在金陵以南,所以,无邪算清了舟旅费用,弃舟登岸。金陵是南方第一大城市,人烟繁盛,富裕繁华。无邪路过此地,自然少不得要游览赏玩一番。金陵之内,古迹繁多,市肆繁华,无邪游玩了一上午,中午则找到了一座规模颇大的酒楼,叫做万福楼。无邪来到楼上,找了一个座位,点了一大桌子菜肴,大快朵颐。龙虎山的是南方道门,讲究心修,允许娶妻生子,也不忌荤酒,这一点,与北方讲究形修的道门,例如全真教等有所不同。但是无论何种道门均崇尚俭朴自然。所以这次历练,师门给无邪的银钱并不多。不过无邪自有办法,他把自己保留的那块金子换取了百十两银子。那酒楼掌柜哪管他是何处的出家人,只要是有了银钱,所有要求一概满足。

    无邪在酒楼上见有许多儒生打扮的人,原来,这rì金陵乡试,省内所有的儒生秀才都来考试。此刻,乡试完毕,这些儒生秀才聚集在酒楼上,少不得要谈写文章破立之类的话题。他们见无邪一个小道士却自顾自的在酒楼上大吃大喝,虽有些奇怪,却也不去理他。

    众儒生高谈阔论,正自高兴,忽然一个临窗的儒生“呼”的站起,眼望窗外,脸上变sè,叫道:“不好,金陵恶少来了。”酒楼之上的不少儒生食客,一听这“金陵恶少”四个字,一起脸上变sè,赶紧结账,溜之大吉。转眼间,酒楼上的人就少了大半,变得空荡荡的。剩下几桌客人都和无邪一样,没有听过这个“金陵恶少”,立刻互相打听起来。

    无邪心道:“这金陵恶少能将人吓的这般模样,定然是此地的地痞恶霸,平rì里欺压百姓,今rì被我遇见,定要好好的教训一番。”这时,一个没有走掉的本地人,开口道:“这金陵恶少来到此地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他虽然被称作恶少,但却没有什么欺压百姓的劣迹,周围的地痞恶霸反倒被他教训收拾一番。之所以称他为恶少,主要是因为他的语言粗鲁,脾气暴躁。而且他最瞧不上的就是儒生,每每遇到儒生总要折辱一番,所以,才被当地的儒生,起了一个恶少的名头。”无邪听得稀奇,心想:“如此说来,这人倒像是一位脾气古怪的侠士,如此人物,倒是值得一看。”

    这时,楼梯上咚咚作响,两个人走了上来。刚才说话的本地人,看到楼梯上来之人,脸sè一变,向众人使了一个眼sè,意思是说,这位就是金陵恶少了。无邪仔细向那人看去,不由得一怔,原来这人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并不是一个粗豪的大汉,而是一位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这少女身材高挑,穿着红sè衣衫,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身后跟着一个青衣仆人。她走上酒楼,无邪神念一扫,已探得这美貌少女是一位修真者,但不过是炼气中后期的模样。这少女美貌俊俏,像花朵一般,哪有一丝恶少的模样。身后的青衣仆人,无邪却测不出他的深浅,而这青衣仆人的眼光却若有若无的向无邪这边扫了一眼,似乎已经感受到他的神念。这少女走到酒楼中心,占据了一张大桌子,大刺刺的坐下,青衣仆人则立在身后。少女高声叫道:“店小二。”

第五十七章 金陵恶少(下)

    店小二跑上前来,点头哈腰的说道:“本店煎炒烹炸炖煮,鸡鸭鱼肉点心,各sè美酒小菜,无一不有,小姐要点些什么?”说着把菜单递了上来。那少女把菜单一推,道:“牛肉十斤,白干四十斤,要最烈的。”店小二一愣,打量了一下少女,笑道:“小姐说笑了。”那少女眼睛一瞪,喝道:“谁与你说笑,快拿大碗上来,本小姐要一醉方休。”说着,把一锭大银抛在桌子上。店小二见少女发怒,又见到这锭大银,便不再多问,连声道:“是,是。”

    不一会儿,一大盘牛肉被店小二端了上来,又有两人抬着一大坛白酒放在这少女身边。这少女在坛中舀了一大碗白酒,一饮而尽,又抓起一大块牛肉,大口咀嚼起来。众人见这少女瘦弱俊秀,吃相却这样粗豪,心中都暗自惊异。过了一会儿,众食客见这少女并无其他异状,渐渐的放下心来,又开始高谈阔论起来。少女的临桌是七八位刚刚应试完的外地儒生,这几人喝到兴处,把自己应试时的文章轮番朗诵出来。这少女听了几句,突然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自言自语道:“狗屁文章,不通之至。”

    那正在朗诵的儒生,本来摇头晃脑,正念到得意处,忽然听到少女的话,不由得脸上一红,随即装作没有听到,继续的诵读起来。又念了几句,那少女不耐烦起来,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喝到:“只配在床头给娘们念的狗屁文章,不要念了。”那儒生见这少女只带着一位仆人,人单势孤,而自己这边却有七八个人,自恃人多势众,反而更加大声的念诵起来。旁边的几人也一起大声念诵,以助其声势。

    少女大怒,喝道:“混账家伙,还不给我住口。”说完站起身来,拎起身旁的酒坛,大踏步的向众儒生的桌子旁走来。众人见到此举,都惊得呆住了,这酒坛连着白酒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刚才由两名店伴抬来。而这少女单手提起,毫不费力。无邪也暗自惊异,他若是运用真元力,提起这个酒坛自然也能做到,但是,这少女显然没有动用真元力,仅是凭借自身的力量。她身材虽高,却十分的瘦削,真不知这神力从何而来。

    这少女将酒坛往众儒生桌子上重重一放,桌上的杯碗盘筷一起跳了起来,汤汁飞溅,桌子摇晃,连楼板也格格作响。众儒生都吓得面如土sè,连话也说不出来。那少女哈哈大笑,说道:“快收起你们那狗屁不通的文章吧!本小姐今rì心情好,不为难你们,咱们联句如何?输了的就喝这坛中的白酒。”说完,指着身旁的一人道:“从你开始吧!”那人半晌才颤声道:“绝……绝巘凭临眼界空。”那少女微一沉吟,道:“唾壶击缺剑光红。”第三人乃是刚才大声诵读之人,此时吓的发抖,上下牙不住的格格作响,哪里还做得出诗来。

    那少女笑道,你说不出来,便是输了,必须罚酒。说完,拿起大腕,在酒坛中满满舀了一碗,一股脑的灌在那人口中。那人如何这般喝过酒,一口气喘逆了,噗的一声,喷了出去。这少女皱眉道:“这酒你不喝么!难道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只手抓住那人的领子,另一只手在坛中又舀了一碗酒,喝道:“快一口气喝干,再吐出来,就把你整个塞进酒坛之中。”说完,将那人高高举到空中,那人害怕到了极点,哆哆嗦嗦的端起碗来,把酒喝干,却有一大半洒在了衣襟之上。那少女哈哈一笑,将那人抛在座位上,说道:“咱们接着联句吧!”

    酒楼上的众人见这少女作践这些儒生,害怕她的神力,只是低头缩肩,哪有人敢打抱不平。忽然,不知何处有人叹道:“母鸡司晨,世风rì下啊!”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这少女听得真切。那少女脸sè一变,转头向酒楼中的众人望去。酒楼中鸦雀无声,众食客都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那少女眼光扫过众人,见只有无邪抬眼望着自己,便喝道:“嗨!那道士,刚才是你说话么?”这少女的语气甚是无礼,依着无邪往rì的xìng子,定要耍弄她一番。可是无邪突然记起来掌门师尊临行前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话来。心道:“这少女到不足道,不过,他身后的那个面无表情的青衣仆人,我的神念却测不出他的深浅,而他倒似乎能发现我的神念,不如暂且忍上一忍。”便道:“小姐误会了,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

    那少女转过头去,对着那几个儒生道:“咱们是喝酒还是联句?”话音刚落,刚才那个声音又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回那少女早有准备,身形一闪,跃到了窗边的一位客人前。这位客人是商人打扮,吓的连连摆手,结巴道:“不是……不是我。”那少女笑道:“知道不是你。”说着,抓住他的后颈,将他提到一边。又伸手提起一人,笑道:“你到说说,谁是女子?谁是小人?”

    只见这人身材极为矮小,比别人矮了一头,仿佛侏儒一般,所以,刚才这少女才没有发现他。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鼠目猴腮,形容猥亵,颌下留着山羊胡子,一副书生打扮,手中还拿着一本论语。这人被这少女提到空中,却还不服气,瞪着眼睛争辩道:“我自念我的论语,与你何干?”那少女笑道:“‘喝干’什么?是酒么?”说完,手一挥儿,那儒生就如一个肉球一般飞到空中,“噗通”一声,正好落到了桌子上的那个大酒坛之中,酒花四溅,淋的桌子旁边的几人一头一脸都是酒水。

    这人在酒坛中扑腾了几下,露出头来,嚷道:“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那少女抢步上前,一掌按在他的头上,将他按到酒坛之中,笑道:“偏要夺你的志,却又怎样?”这人在酒坛中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酒,才露出头来,马上嚷道:“大丈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还没说完,又被少女按到酒坛之中,那少女笑道:“看你是屈还是不屈。”这人又喝了几口酒,露出头来,道:“岁寒……”那少女眼睛一瞪,这人慌忙改口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少女一笑,道:“你污了我的美酒,你要赔我。”这人一怔,道:“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咱们读书之人,要讲诚信,明明是你将我抛入这酒坛之中,可谓是害人之先……”这少女“呸”的一声打断他的话,喝道:“什么信不信的,我不是读书人,你快赔我酒来。”说完作势又要将他按入酒坛中。这人慌忙摆手道:“末动手,末动手,咱们读书之人,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少女将他提到空中喝道:“你倒是赔还是不赔?”那人连连点头道:“我赔,我赔。”接着叹气道:“可是我们读书之人,向来视金钱为粪土,我积蓄无多,不过,这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这本论语可谓是无价之宝……”那少女打断他的话,说道:“谁稀罕你一本破书,你没钱,就先斯文扫地,委屈你这读书之人给我喂几天马吧!”那人摇头道:“不可,不可,子曰,不知礼,无以立也,我本读书之人,怎可做那低三下四的马夫。”那少女喝道:“这就由不得你了。”说完,手一扬,竟然将那人直接从窗口抛了出去。

    这人在空中手脚乱抓,却也抓不住什么,在众人的惊呼中从二楼直向街心坠去。众人虽见这少女作弄这儒生,却没想到她会真的下手杀人。这少女一笑,撮口响哨,只见不知从何处,一匹枣红马窜到街心,那儒生“哎呦”一声落在马背之上。那少女大笑,踩着窗子,也从楼上跃到马背之上。呼喝一声,那马扬踢长嘶,直向前窜去。那儒生猝不及防,一下落到马尾处,随即,紧紧拉住马尾,飘荡在空中。骏马绝尘而去,转眼间消失在大街尽头。

    无邪见那七八个儒生,如蒙大赦般的匆匆付账,下楼而去,不禁心中好笑。无邪付了酒饭钱,又在楼下买了一匹健骡,骑着骡子,向城南而去。出了城市南门,走了十多里远。道路两旁,荞麦青青,一望无际,无邪正看的心旷神怡。忽见前方不远处,有几人立在一株大树下。无邪心中一动,催赶骡子,快步向前,到了那株树下,果然是那圆脸少女和仆人还有那个矮个儒生。

    只见枣红马口吐白沫倒在路旁,那少女正在斥骂儒生道:“臭东西,就怪你,累坏了我的枣花。”那儒生满口之乎者也,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无邪赶着骡子走上前去,那少女见到无邪立刻转怒为喜,笑道:“小道士,你来得正好。”

第五十八章 高老庄(上)

    无邪下骡上前,行了一个稽首礼,问道:“这位小姐,需要小道效劳吗?”那少女用力点头道:“我和阿长的马忽然病倒了,你会医马么?”无邪见地上躺着两匹马都是口吐白沫,一幅萎靡不振的样子。无邪在山门也接触过马匹,便笑道:“医马可不敢说,不过我以前养过马的,可以试试看。”少女说道:“枣花上午还是好好的,突然间就病了。”无邪来到马匹前,仔细的检查马的眼口鼻,实际上,却是用神念扫过马的身体。无邪感到马身上有几处地方血流不畅,这几处地方有隐约的真元力波动。无邪心道:“这几处地方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这少女鲁莽霸道,得罪了人,被人在马匹上做了手脚,也毫不稀奇。”

    这少女见无邪沉吟不语,以为马生病很重,便伤心起来,说道:“枣花是我从小养大的,向来健壮,怎么今rì说不成便不成了。”说到这里眼圈一红,眼泪滴落,接着呜呜的哭泣起来。无邪心中一笑,暗道:“这鲁莽少女还是个xìng情中人,竟然为了一匹马哭泣。”旁边的中年儒生忽然捋了一下胡子,拉着长声说道:“子曰‘乐天而知命’,此马命数以尽,你节哀顺变,也不要太过悲伤了。”少女啐了一口,边哭边道:“就因为你这个扫把星带来了霉运,否则我的枣花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一遇上了你,就病倒了。”

    无邪笑了笑,说道:“姑娘不必悲伤,这马并非得了绝症,只是水土不服,饮食不畅而已,只要找一处地方,好好休养一下,就会好的。”这少女又转悲为喜,嗔道:“你这道士,怎地不早说,害得我虚惊了一场,咯咯!咯咯!”说完竟自笑了起来。这少女眼中还噙着泪水,可脸上却又露出笑容,面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雪白的牙齿中两颗虎牙分外的明显,无邪见她这个模样,心中又是一笑。

    那书生又摇头道:“人之立世,不可无礼,你既然求人帮忙,便要恭敬有礼,应该像我这般。”说完,做了一个揖,说道:“请问道长尊姓大名?”那少女又啐了一口,说道:“我偏不这么问”,说完,向无邪问道:“喂!道士,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出家?”无邪一笑道:“我法名叫无邪”,那书生连连赞叹,道:“好名字!好名字!”白衣少女叫道:“呸!乱拍马屁,我怎么没觉出好在哪里!”书生点头道:“子曰‘诗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思无邪’,思无邪就是想法纯正之意。”白衣少女嗤笑了一声,道:“思无邪就想法纯正了?若是叫思皇帝,就是想要做皇帝了,叫思神仙,就是想要做神仙了?”那书生一时语塞,摇头道:“谬论也,谬论也。”

    无邪也不以为意,笑道:“请问少女高姓大名?”那白衣少女连连摆手,皱眉道:“什么高姓大名,我最不耐烦这些文绉绉的话了,你叫我阿娇好了,这是我的仆人阿长。”无邪点点头,那书生却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气。阿娇怒道:“你摇头做什么?”那书生道:“阿娇,阿长,俗气啊!俗之又俗。”阿娇大怒,挥拳在那书生头上重重一击,喝道:“我就俗了,打死你这个不俗的。”那书生捂着头,哭丧着脸,说道:“忠言逆耳……”阿娇喝止道:“再说还打。”那书生连忙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无邪又是一笑,对那个书生说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那书生摇晃着头,说道:“我姓胡,名论,字暾早。”无邪和阿娇对视了一眼,一起大笑起来。阿娇边笑边道:“你的名字好,囫囵吞枣,哈哈!”胡书生摇头道:“非也,论乃论语也,暾早,乃初升太阳也。”阿娇道:“什么乃不乃的,以后就叫你阿枣了,和我的枣花正好一对。”胡书生抗议道:“我乃读书斯文之人,怎可用此俗名。”阿娇不理他,说道:“天sè已晚,咱们快些上路吧!找一户人家给我的枣花看病。”

    无邪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匹马,皱眉道:“我的骡子驮不动你的枣花的。”阿娇笑道:“你帮我带着行李便可,枣花我自有办法。”说完,只听得阿娇暴喝一声,竟然将枣红马整个抬起,驮在肩头,大步向前行去。无邪心中赞叹:“这少女神力世所罕见。”却听胡书生在一旁,喃喃自语道:“这般模样,还能做得针红女秀么!”阿长把行李放在无邪的骡子上。阿娇的行李虽然不多,可是异常的沉重,无邪见骡子不堪重负,只好和他们一起步行。

    四人一路前行,太阳渐渐西落,可是,四周绿草青青,却不见一处村落。眼见天sè渐晚,阿娇焦躁起来,忍不住说道:“怎么还不见人家,我的枣花可怎么办?”无邪向远处一指,说道:“那里好像有人家。”众人一起望去,果然,远处松林之后,一缕炊烟如柱。众人大喜,连忙向那个方向奔去。只见松林之后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但是村头的一家,白墙红瓦,绿柳环绕,墙内房舍连绵,竟是一处很大的庄园。

    阿娇指着这户人家,笑道:“就是他家了。”说完率先来到大门前,放下枣花,用力的捶打大门。不一会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个青衣仆人,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事?”阿娇道:“我是路过的客人,要在你家借宿一宿,我的马病了,还要……”话还没说完,那仆人便打断道:“家里有事,不方便。”“嘡”的一声便关上了大门。阿娇大怒,指着大门骂道:“下贱东西,敢惹本小姐,看我如何收拾你。”说完,从地上搬起一块巨石,就要砸门。无邪和胡书生连忙拦住他,无邪道:“砸破了门,惹怒了人家,就更不好说话了。”胡书生则道:“说你鲁莽,你总是不信,像你这般叫门,人家哪有应允之理,且看我的。”

    胡书生来到门前,轻敲了两下,那个仆人又把门打开,不耐烦的问道:“又怎么了?”胡书生先做了一个揖,说道:“子曰‘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们来自远方,路途遥远,人马困顿,想借贵庄歇宿一夜,希望庄主能chéng rén之美,鄙人不胜感激。”那仆人看了看胡书生,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行”,接着用力关上了大门。阿娇拊掌大笑道:“呵呵!想不到‘子曰’出马,也有碰的一鼻子灰的时候。”

    这时,庄园远处的一个角门打开了,两个年轻的仆人背着雨伞行李,从里面走出来。这二人边走边抱怨道:“老爷急昏了头,把火气撒在我们头上,这降妖除魔哪有这么容易,法力高超的道士和尚上哪里去找?”二人一边抱怨,一边慢慢走远。无邪耳尖,早把二人的话听得清楚,心中一动,说道:“我来叫门,试试看。”阿娇和胡书生一起摇头,阿娇道:“这户人家吃了呛药,咱们还是趁早找别的人家吧!”

    无邪微微一笑,走到门前用力敲门。大门打开,还是刚才的那个仆人。只见他不耐烦的喝道:“有完没完。”忽然,抬头一看,竟是一个年轻道人,身背长剑,挺胸昂首,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这仆人怔了怔,双手抱拳,客气的问道:“道长仙家何处?可否会降魔除妖?”无邪把长剑拿在手中,“嚓”的拔出半截,朗声吟道:“三尺龙泉剑,降服天下妖。”接着看着仆人说道:“我平生云游四方,死在我这柄剑下的妖怪难以计数,今rì知道你府上有难,特意来此。”仆人大喜,连连鞠躬,说道:“仙人请进。”无邪点点头道:“我还有几位同伴,还有一匹马病了,需要修养治疗。”那仆人连声道:“好说,好说。”接着,又叫道:“阿大,阿二,快来迎接远客。”早有几个仆人奔了出来,搬行李抬马,忙得不亦乐乎。

    阿娇和胡书生离的大门的较远,不清楚他和那仆人说了什么,见这仆人前踞而后恭,态度大变,一时间,长大了嘴巴吃惊不已。这仆人将无邪几人引到前厅之中,只见厅中放着一张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酒菜。厅中站着一位老者,须发皆白,拄着拐杖,显然是这间庄园的主人了。

    阿娇看到酒菜,先欢呼了一声,笑道:“你们怎么知道本小姐饿了。”说完,上前扯下一个鸡腿,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胡书生连连使眼sè,可是,阿娇连看都不看,端起桌上的酒壶,咕嘟嘟的喝了几口,大声赞道:“好酒!”胡书生连连作揖赔礼道:“失礼之极,抱歉,抱歉。”那老者连声道:“没关系,请坐,请坐。”待到众人坐下,那老者长叹一声,道:“不知几位谁会捉妖?”

第五十九章 高老庄(中)

    只听阿娇“哈”了一声,把酒壶放在桌子上,笑道:“捉妖么?怎么不早说,我最擅长的就是捉妖了,是什么妖怪?在哪呢?”那老者苦笑了一声,看着无邪说道:“道长,这位小姐真的会捉妖么?我这里的妖怪可厉害的很。”无邪笑了笑,说道:“这是我师妹,叫阿娇,她很会捉妖的。”阿娇把鸡骨头往桌子上一扔,不满的说道:“怎么!你不相信我会捉妖么?”接着叠声叫道:“阿长,阿长,快把我的兵器拿来。”那青衣仆人赶快将他们的包袱拿了进来。

    无邪也一直奇怪,阿娇二人的包裹不大,怎么会如此沉重。只见阿娇解开包裹,包裹里面露出两个短锤,锤头是西瓜大小的铁球。阿娇笑道:“你们庄子里有谁能拿得动这对铁锤,我就算是服了你们。”此时庄子里已经传开,来了降妖的高人,所以花厅外聚满了仆人,几个壮汉不服,走上前来相试,结果使出吃nǎi的劲力,脸憋涨的通红,这对铁锤却纹丝不动。无邪心中冷笑:“这对铁锤有四五百斤的分量,阿娇天生神力,自然不在话下,你们这些凡人也不自量力,岂不是可笑!”

    阿娇见众人拿不动铁锤,得意的大笑起来,俯身一手抓起一个铁锤,轻松的挥舞起来,如同挥动两个玩具一般。众人想不到阿娇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有如此神力,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不能合拢。阿娇耍弄了一会儿双锤,把它们随手往地上一扔,只听“嘡,嘡”两声巨响,地下的两块青砖被砸的粉碎。阿娇放声大笑,说道:“老头,怎么样?”老者呆立了半晌,才开口道:“姑娘如此神力,真是让老朽大开眼界。如此说来除妖之事大有希望,因为这妖怪也是神力无敌啊!”

    阿娇端起酒壶咕噜噜的喝了几口酒,不耐烦的说道:“你的老头,说话吞吞吐吐,实在让人着急。”老者拱了拱手,笑道:“小姐莫急,且容老朽把这前因后果细细讲来。”阿娇道:“快说,快说。”这老者说道:“我们这个村子几十户人家都姓高,所以被唤作高家村。我这个庄子是村子里最大的庄子,所以叫高家庄,我就是这个庄子的庄主。”阿娇道:“知道了,你就是高老头了。”胡书生叹气道:“子曰‘君子纳言而敏行’你不要总打断高庄主的话。”阿娇“呸”了一声,道:“我又不是君子,我就打断他的话,怎么样?”

    高老头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连忙道:“都是老朽的错,让老朽一口气说完。”接着道:“老朽无德,家门不幸,直到四十岁才添了一个女儿,如今膝下也只有这一个女儿,年方二十岁,叫翠兰。我年纪渐老,想招一个养老女婿,一同生活。三年之前,一个汉子来到本村。他说他是杭州西湖人士,姓朱,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只因生活无处着落,所以,流落至此,想找一个人家做养老女婿。我见他模样憨厚朴实,心中喜爱,就把他招进了庄子里,和翠兰成了亲。这汉子开始还算是老实,耕田犁地,搬运东西,一个人顶的上十个人的力气。就是食量大些,一天能吃几十个馒头。左邻右舍都夸我找了一个好女婿,我自己也欣喜无比,岂料……”

    说到这里,高老头竟然落下泪来,阿娇急躁起来,喝道:“到底怎样,你快说个清楚。”高老头道:“今年过年,他和翠兰成亲三年,他喝了一个烂醉。他在醉中说,他是一个猪妖,还是一个什么帮派的堂主,只因和别的帮派争夺地盘,最后全帮覆灭,他才逃到了这里来。我们只当他醉后胡言,也没放在心上,等他烂醉如泥后把他抬回到了房中。到了晚间,翠兰回房,只听到鼾声如雷,打开帐子一看,立刻惊得呆住了。只见一只丈许长的巨猪卧在床上睡的正香。翠兰吓的惊呼起来,我带着庄子里的人赶到,把这巨猪拿绳索捆起来。岂料这巨猪醒来之后,稍一用力,便把这绳索挣的寸寸碎裂。他又变成以前的模样,我让他离开庄子,他不肯,还说为我干了三年多的活,要我折合银钱给他。我答应给他钱,可是,他说不够,要我整个的庄子。他还说翠兰是他的妻子,他娶她为妻。我不同意,翠兰也不愿意。我让众庄丁抓他出去,他冷笑了一声,用手一拨,众庄丁都人仰马翻的倒在地上。我后来又找来会法术的和尚道士,那知这猪妖法力高强,把和尚道士都打得屁滚尿流,我现在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啊!”说完,便呜呜哭了起来。

    阿娇只气得哇哇大叫,喝道:“我平生最恨欺负女人的家伙了,你快说,这猪妖在何处,我要将他砸成肉酱。”说完,提起铁锤,便要高老头带路。高老头垂泪道:“这猪妖将翠兰关在后院里,每天晚上,他驾着黑雾来往。后院大门被他施了法术,我们进不去,我已经几个月没见到我的女儿了。”高老头带着无邪三人来到后院,只见乌黑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锃亮的铜锁,铜锁上贴着一道符箓。

    无邪把神念集中在符箓上,只感到上面的真元力不过是炼气后期的模样,于是放下心来。阿娇伸手去撕扯符箓,岂知一连几次都被符箓把手弹开,阿娇大怒举起铁锤,就要砸门。无邪笑道:“且慢!”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伸头吹了一口气,那张符箓轻飘飘的飘落,铜锁也“嚓”的一声,自动打开。阿娇惊喜道:“看不出,你这小道士倒也有几分本事。”

    众人走进后院,此时天sè已晚,院内一片昏黑。高老头引着众人走进屋内,只见屋内桌子上一灯如豆。灯下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正在怔怔的出神。高老头叫了一声翠兰,那女子转头看了一眼众人,脸上既无喜sè,也不悲伤。半晌,那女子才开口说道:“爸爸,你何苦如此,枉自害了这些人的xìng命。”高老头道:“这回不同往常,这几人是法术高强的能人,定可以降服住那个妖怪。”翠兰脸sè突然悲伤起来,yù言又止。无邪见此情形微微起疑。高老头向身旁家丁使了一个眼sè,两个家丁上前扶起翠兰,将她向门外搀去。高老头做了一个揖,说道:“这猪妖晚上定来,希望各位能够斩草除根,除去这个妖孽,全村百姓不胜感激。”

    阿娇满口答应道:“好说,好说,全包在我们身上。”高老头带着众人快速离开,只剩下无邪,阿娇和胡书生三人。无邪笑道:“阿娇,你有什么计划?”阿娇一愣,道:“还要什么计划,一会儿猪妖来了,我打头阵,你们两个在一旁看着便可,等我将猪妖砸成了肉饼,我们回去和高老头交差了事。”无邪一笑道:“这猪妖不一般,你可有必胜的把握。”阿娇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他能抗得住我这两把大锤。”无邪又笑道:“就算你比他力气大,可这猪妖会腾云驾雾的来去,他敌不过你,跑掉了,你追得上么?”阿娇终于露出为难的神情,说道:“飞来飞去,我不成的,你有什么好办法?”

    无邪一笑道:“咱们设一个圈套,诱他到床帐旁边,你我躲在床后面,我这里有泥沼符,还有藤蔓符。我先用符箓缠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你再用你的铁锤砸他,岂不是很妙。”阿娇拊掌笑道:“好主意,你果然有几分鬼聪明,可是——”阿娇又皱眉道:“这猪妖怎么能乖乖的站在床前头,这倒是一个难题。”无邪又是一笑道:“这个容易,他不知道翠兰已走,我们只要随便找一个人坐在床上,拉好帐子,他自然乖乖的走到床前。”阿娇点头笑道:“你主意真多,可是找谁来假扮翠兰呢?”说完,眼光一转,已经落到了胡书生的身上。胡书生脸sè一变,连连摆手道:“我本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能让我身处险地,干那降妖捉怪之事,我还是到前厅等二位的好消息吧!”说完就想向外走去。

    却不料阿娇一抬手,已经捉住他的后颈,将他提到了空中,笑道:“子曰‘遇上妖怪,我不上,谁上?’你不是最信这个‘子曰’了么?现在怎么不听他的话了。”胡书生在空中挣扎道:“你怎能胡乱串改圣人之言,子曰‘吾敬鬼神而远之’,我们书生本来就要远离这些妖怪的。”阿娇板起脸,说道:“这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做好了,我免掉你欠我的钱,提早放你回去。做的不好,先拿你喂了妖怪,让你去见你那个‘子曰’。”胡书生哭丧着脸,说道:“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我遇到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无邪笑道:“你不要这样,这次你做好了,没准高老头会把你招来做上门女婿呢!”

第六十章 高老庄(下)

    天空上,厚厚的乌云遮住了月光,小院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此时,已经到了三更,无邪躲在床帐后面,感到床帐在轻微的颤动,无邪心中好笑,知道胡书生定是在床帐里害怕的发抖。无邪看了一眼身旁的阿娇,只见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无邪心中又是一笑,两人躲在这里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依着她的急躁xìng子,实在是难为她了。阿娇也能在黑暗中视物,她看了无邪一眼,正想问他要躲到什么时候,忽见无邪把食指压在嘴唇上,做出禁声的样子。接着侧着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阿娇连忙屏息细听,只听到四周一片寂静,连鸟叫虫鸣也不闻一声,哪里有什么声音。阿娇眉头一皱,正要嗔怪无邪。又见无邪伸手向外一指,阿娇再次侧耳细听,果然,听到一阵轻微的风声。阿娇心中对无邪钦佩,暗道:“这小道士耳朵倒是灵的很。”只听风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尖利,最后声音进入庭院之中。只听庭院中狂风大作,树枝噼啪乱想,门窗全被狂风吹开。

    狂风渐渐止歇,床帐前慢慢现出一个身影。无邪敛声屏气,大气也不出一声。因为妖怪往往有特别的异能天赋,自己虽然级别比它高,却未必能制得住它。只见床帐前的人影身材不高,矮矮胖胖,背着一柄又宽又长的大砍刀。这人对着床帐说道:“翠兰,你睡了么?”床帐中的胡书生胡乱的“唔”了一声,声音轻微模糊。这妖怪以为床帐中的是翠兰,便立在床帐前,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翠兰,你还在怨俺么!俺不能带你远走高飞,实在是有俺的苦衷。”无邪心中念头急转,不停的思忖着这句话的意思。

    这妖怪见帐中不再发出声音,以为翠兰故意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说道:“翠兰,你看重俺,不就是因为俺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么!俺的恩主对俺有再生之恩,现在她有难了,俺岂能不救。莫说俺得到了这件宝物,可以救得恩主。就是没有得到这件宝物,俺宁可拼掉xìng命,也要去救恩主。”妖怪顿了顿又道:“翠兰,俺爱护你,心痛你,俺对你的情意天rì可见。可是,俺去救恩主这件事却必须去做。翠兰,俺发誓,你只须等一年,只等做完了这件事,俺一定会回来带你走。如果一年后,俺还没有回来,你……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说道这里,这妖怪的语气也有些伤感。

    无邪心中不停的转念,心道:“这妖怪和翠兰的关系有些怪异,似乎这妖怪想去救他的一个什么恩主,这事情危险之极。翠兰不想让他去,只想与他远走高飞,难道翠兰不是被迫的?”无邪正想着,忽然,那妖怪把手伸进了帐子之中,无邪和阿娇都吃了一惊,无邪双手各扣着一张符箓,阿娇也紧紧的握着铁锤。却听那妖怪道:“翠兰,你的手怎么粗糙了,是因为这些rì子为俺担心么?”原来,妖怪把手伸进帐子握住了胡书生的手。胡书生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握在掌心,只吓得浑身发抖,口中不知在胡乱的念叨些什么。

    那妖怪怜惜的说道:“翠兰,你在哭么!为什么在不停的颤抖。唉!你知道俺就见不得女人哭的。”说完把另一只手伸进帐子,想替翠兰擦去眼泪。触手所至,只觉得毛茸茸的竟然是胡书生的山羊胡子。妖怪大惊,“刺啦”一声将床帐扯落了半边,接着,火光一闪,手中已经点亮了一支火折,举在床帐之前。只见一个怪模怪样的男人正坐在床帐之中,吃惊道:“你是谁?翠兰呢?你把翠兰藏到哪去了?”胡书生颤声道:“子……曰‘吾不言怪、力、乱、神’。”妖怪一声断喝:“你说什么?你到底是何人?”

    胡书生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妖怪知道情形不对,刚想向后退去,忽然脚下一拌,险些摔倒。只见脚下地面上不知何时长出了许多藤蔓,牢牢的缠在自己的腿上。妖怪拔出长刀,正想斩断这些藤蔓。忽听得头上风响,有一物砸了下来。妖怪来不及向下挥刀,只好双手握刀,向上挥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屋子似乎都在颤抖。阿娇和妖怪都是神力无比,二人铜缸对铁瓮,硬碰硬的对了一招。

    阿娇后退三步,只觉得双臂发麻,那妖怪也觉得手臂酸软,二人心中都暗自吃惊。阿娇大喝一声,挥舞双锤,又攻了上去。阿娇的双锤上下盘旋飞舞,左攻右拒,使出一套jīng妙的锤法。妖怪料不到这娇怯怯的姑娘武艺如此jīng强,一时间手忙脚乱。其实这妖怪刀法也是不弱,可是脚下被藤蔓拌住了身子,移动不得,很快便落到了下风。两人又过了几招,妖怪只觉得身体渐渐向下沉去,原来无邪已经祭出了第二张符箓。这张符箓是张泥沼符,在妖怪脚下形成一大片泥沼。那妖怪本已招架不住,又深陷泥沼之中,眼见形式不利,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

    恶斗之中,忽听得妖怪大吼一声,手中长刀弹shè而出,阿娇后退两步,侧身闪过。妖怪忽然变化成一个丈许长的巨猪,身体一晃,缠在身上的藤蔓尽数脱落。接着,在泥地里一滚,已经脱身到泥沼之外。这巨猪一晃耳朵,身下已形成了一团旋风,身体轻飘飘的,便要驾风逃走。无邪岂容它轻易逃走,轻哼一声,背后的长剑连着剑鞘飞出,直击向巨猪的后腿。这一下快似闪电,那猪妖如何躲得开,后腿被重重的击了一下。猪妖惨叫一声,重重的摔落在地。刚想翻身爬起,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件事物迎面击来,正中自己的面门。原来是阿娇赶到,一锤击在怪物头上,这一下有数百斤了力量。猪妖哪里受得住,哼了一声,晕了过去。

    阿娇见降住了猪妖,心中大喜,举起大锤道:“让我取了他的xìng命。”无邪道:“且慢,这里面有很多疑点,把这妖怪弄醒,我要仔细盘问。”阿娇拎来一桶凉水,先在胡书生的脸上浇了一点,胡书生慢慢醒转过来,睁眼看到阿娇,说道“我们都被妖怪害了,到了yīn间了么?”阿娇“呸”了一声笑道:“死书生,谁愿意去见你那个‘子曰’啊!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呢!”阿娇将剩下的凉水浇到猪妖的头上,看着他也要慢慢醒转过来,阿娇担心道:“这猪妖实力不弱,可别让他逃了。”无邪一笑道:“我自有办法。”说完,从床上撕下几根布条,缠在猪妖身上,接着取出一张符箓贴在布条上,口口轻轻的念诵。不一会儿,猪妖醒过来化作矮胖汉子的模样,见自己被布条绑住,便不停的挣扎。可是,几根细细的布条被无邪贴上符箓之后,便如同钢丝铁链一般,任凭他如何挣扎,总是挣脱不开,瞪眼看着无邪道:“你是何人?”

    阿娇对无邪佩服之极,她扯了一下妖怪的耳朵,喝道:“喂!妖怪,现在你是俘虏,应该我来审问你,快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这猪妖气哼哼的摇着大脑袋,却不回答阿娇的话。阿娇大怒,举起大锤道:“惹怒了本姑娘,一锤将你砸成肉酱。”无邪笑道:“何必问他,他本是一个无名无姓的野汉子,问也问不出什么!”这猪妖怒道:“谁是无名无姓的野汉子。俺姓朱,叫朱大福,杭州西湖人,俺当年是西湖金龙帮的堂主,名字响当当的。”

    无邪一笑道:“金龙帮那是什么帮派,没听说过。”朱大福冷笑道:“你这rǔ臭未干的小子,二十年前金龙帮是苏杭一带的第一大帮派,江湖上大大的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怕那时你还没出生哩!”无邪笑了笑,道:“原来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帮派,难怪我没听说过,刚才你说的恩主却又是谁?不会是个无名小卒吧!”朱大福怒道:“我的恩主就是我们帮主,叫胡四娘,当年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哼哼,你给她提鞋都不配。”无邪嘻嘻一笑道:“胡四娘么!也没听说过,不过既然大名鼎鼎,怎么会被人擒住。”朱大福道:“帮主法力高强,是中了坏人jiān计,才失手被擒的。”无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刚才你说你得到一件宝物,才能救出你的恩主,那又是什么宝物。”朱大福脸sè一变,道:“原来你们是冲着俺的宝物而来的,这宝物关系到恩主的xìng命,你就是把俺老朱碎尸万段,俺也不会说的。”无邪脸sè一沉,道:“不说,就要你的xìng命,阿娇,动手!”阿娇怔了一下,挥落手中的大锤,砸了下去,朱大福双目一闭,等待死亡。

第六十一章 分别

    朱大福听到头上“当”的一声响,睁眼一看,原来无邪伸出长剑架住了阿娇的铁锤。无邪看着阿娇疑惑的表情,笑道:“不过是吓唬一下这猪妖,我还有话要问他哩!”心中却也钦佩这猪妖的硬气。无邪笑了笑,说道:“你和你恩主那些事,我也不稀罕知道。我问你,你强娶高老头的女儿翠兰,还想霸占高老庄的田地,可有此事?”朱大福听到这话,立刻急了,说道:“这高老头当真是如此说的?”无邪点点头,说道:“高老头说你瞒住妖怪的身份,骗他做了上门女婿,想要霸占他的田产和他的女儿翠兰。后来被发现是妖怪,又想恃强硬夺。”

    朱大福怒不可遏,“呸”了一声说道:“这老家伙,不说实话,还诬陷好人。”无邪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朱大福道:“俺本是金龙帮的帮主,平rì里就有些积蓄。后来本帮散伙之时,只剩下俺和帮主两人,帮主把帮中的一半财产分给了俺,当时说俺是富甲一方也不为过。嘿嘿!”朱大福说到这里,笑了两声,又接着道:“俺在各处游荡了十多年,一rì突然路过这高家庄。也是姻缘天注定,俺和翠兰一见钟情。那时俺便告诉了翠兰俺是妖怪,可是翠兰不嫌弃俺,愿意和俺斯守终身。俺便找高老头纳定了聘礼,这高老头明知俺是妖怪,可是他贪图俺的钱财,答应了婚事,俺也就住进了高老庄。高老庄能有今天的田宅规模还不是因为俺给他的聘礼。”无邪点点头,说道:“我也一直很奇怪,这么偏僻的村落,竟然有这么大的一座庄园。”

    朱大福道:“今年过年,俺惦念恩主,喝醉了酒,把俺以前在金龙帮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还把积攒的金银珠宝拿出来给高老头看,俺说这些钱是以后留给翠兰过好rì子用的。俺说的时候无心,谁知高老头听者有意。他看到俺的财宝之后起了贪心,把俺灌醉,偷走了俺的财宝,还把翠兰藏起来。我醒来后,找他理论,可他竟找了和尚道士来降服俺。那些寻常的和尚那是俺的对手,俺将他们赶跑,找回了翠兰。可是俺还要去救俺的恩主,不能带翠兰走,所以只好把她先安置在这个院子里,这些就是事情的经过。”

    无邪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朱大福大声道:“俺老朱是个直人,平生不说半句谎话,我刚才所说的话要是有一句假话,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阿娇紧握锤柄,看看朱大福,又看看无邪,急道:“怎么有两种说法,到底谁是真的?”说完又问胡书生道:“你说谁是真的?”胡书生道:“子曰‘听其言而观其行’,我看这二人所说之话,都是他们一面之词,都可能是真的,也都可能是假的。”阿娇啐了一口,道:“废话!”无邪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么说,翠兰是真心愿意和你在一起了?”朱大福还未回答,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是真心愿意的。”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翠兰不知何时来到屋内,站在门口处。翠兰低首道:“大福哥是好人,他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父亲贪利忘义,陷害大福哥,他……他不是好人。”无邪点点头,给朱大福松了绑。朱大福站起身来,拉住翠兰的手说道:“你是怎么从你父亲哪里逃出来的?”这时,忽然从门外飘来一阵黑烟,翠兰脸上现出焦急的神情,说道:“我父亲怕大福哥说出真相,又怕你们降服不了大福哥,所以想出了毒计。在院子周围堆满了柴草,想要放火烧死你们,我趁着他们都去放火,这才逃出来告诉你们。”阿娇闻言气的哇哇大叫,拎起大锤,率先冲出屋去。只见院子里浓烟滚滚,火势接着风势连成一片火海,阿娇被浓烟呛的连连咳嗽,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只好又退回到屋内。

    众人正在焦急,却见无邪拿出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随着无邪抛出符箓,只见,平地生出一阵旋风,将火势分开,形成一条道路。众人大喜,沿着这条道路冲出院外,只见,院外不远处,数十个人正站在哪里指指点点。在火光的映照下看的十分真切,正是高老头和十几个庄丁。阿娇大喝一声,举起大锤冲上前去,高老头一见阿娇吓的魂不附体,十多个庄丁拿着刀枪棍棒拦在阿娇之前。阿娇哈哈大笑,铁锤在身前挥了一圈,刀枪棍棒或断成两节,或飞上半空。十几个庄丁瘫软在地,“哎唷,哎唷”叫个不停。

    阿娇踏过庄丁的身体,到了高老头的身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踩在脚下,高老头浑身发抖,不停的哀求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阿娇喝道:“好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好心替你除妖,竟然差点被你烧死,今天姑娘一锤结果了你。”说完举起大锤,就要砸下。却听翠兰叫道:“姑娘手下留情。”接着,奔到阿娇面前,跪在地上,哭泣道:“求姑娘饶过他的xìng命,他……他毕竟是我亲生父亲。”阿娇怒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怎会放火烧你,没有丝毫的父女之情?”朱大福也上前跪在地上,哀求道:“求姑娘高台贵手,放他一条xìng命,我朱大福感激不尽。”

    阿娇喘着粗气,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无邪上前道:“这老家伙虽然坏,可是念着翠兰姑娘有心救我们,我看还是饶他一条xìng命吧!”阿娇见无邪也这样说了,只好收起大锤,咬牙道:“可是我心中这口恶气怎么也出不了。”无邪笑道:“这个容易,咱们拿走了他的命根子,让他生不如死。”阿娇一愣道:“什么命根子?”胡书生笑道:“自然是那阿堵物了。”阿娇恍然大悟,笑道:“好主意!”众人把高老庄的财宝搜刮一空,用了数批马才载得动。高老头心痛的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却又不敢说些什么。想到高老头心痛的样子,一路上,阿娇还在笑个不停。

    众人连夜赶路,天明时已经行了几十里,来到一处十字路口。众人站定,无邪问道:“你们都有什么打算?”朱大福道:“我要向北去,找个地方安置翠兰,再去想办法救出恩主。”阿娇道:“我要向南去,到苏杭一带。”无邪道:“我要向东去,到茅山宗。看来咱们要在此分别了。”胡书生小声道:“我要向北去,回金陵。”阿娇脸一沉,说道:“不行,我的枣花病还没有好,你要给我喂马,随着我去苏杭一趟吧!”胡书生急道:“言而无信非君子,姑娘不是说……”阿娇笑道:“我又不是君子。”说完提起胡书生抛到阿长的马上,自己也飞身上马。阿娇用马鞭重重的在马臀上一击,枣花昂首长嘶,愤蹄而奔,转眼间,已经奔出了几十丈,阿娇回首笑道:“各位,后会有期了。”眨眼间蹄声远去,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无邪向远方挥了挥手,和这个直爽豪迈的姑娘相处这一rì一夜,也为无邪的旅途添加了不少的乐趣。无邪转头和朱大福二人拜别后,一个人向东而去。

    无邪一人一马向东行了一rì之后,转而向南。这时路过的村庄之中已经可以看到生疫病的村民了。无邪一面在村庄中制作符水,救治生病的村民,一面前行。又向南走了十余rì,得疫病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大半个村庄的人都病倒了。无邪见疫病如此厉害,暗暗心惊,此刻靠他一个人的真元力,来制作符水,已经不足了。但无邪想到治病救人乃是自己修炼的本分,所以尽力而为,能救多少算多少了。再往前行十余rì,沿途的境况更加惨不忍睹,道路两旁不时随处可见得疫病而死的尸体。远处的田地庄稼无人打理,荒草丛生。路过的村庄十室九空,有的甚至是整个村子不见一个人。

    这一rì,无邪行到离茅山已经不足百里,前方几十里处便是茅山脚下最大的一个集镇——薛镇。无邪见一路之上如此荒凉,心中也暗自为薛镇担心。无邪清晨赶路,行了一阵,忽见不远处,一个村庄,一股炊烟袅袅升起。无邪心中大喜,有炊烟就证明还有人家。无邪策马快步跑入村子,村首的几家都空无一人。无邪看了一眼炊烟的位置,似乎是在村子的中心位置。无邪又向前走了几步,隐隐听到人声,转过一排房子,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大屋,屋前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支着一个大锅,锅里水气沸腾,似乎在煮着什么东西。大锅的四周有七八个尼姑围坐,手持念珠,口中不停的念诵着什么。而空地上还躺着几十个奄奄一息的村民,一个少女拿着一个大碗,从锅里盛水,然后逐一喂给这些村民。

    (过年了,祝愿收藏本书的几十位朋友新年愉快,身体健康。尤其感谢好朋友——快活一天,一直真心支持本书,宝城万分感动。祝愿你新的一年里,事业、生活顺利,每一天都快活似神仙。)

第六十二章 又遇峨嵋派

    无邪看到这种情形却已经明白,这些佛门的修真者,正在救治这些生病的村民。佛门的修真者的修炼方式与道门不同,他们会在身体里修炼出一种念力,类似于道门的真元力。在驱除疫病之时,道门是以符箓作为媒介,让真元力进入符水之中。而佛门则是通过念诵祈祷把念力直接加持到药剂之中。那口大锅中熬煮的是清热解毒草药,而周围七八个尼姑则是在周围通过念诵把自身的念力加持到这锅药水之中,以达到驱除疫病的效果。

    无邪见那个喂治村民的少女,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清秀,虽然不是尼姑,却穿着和尼姑一样的灰sè粗布衣裙。这少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救治起生病的村民来,却尽心尽力。这少女一面添柴烧水,一面往锅中添加草药,还要来回忙碌把药水喂给村民。此时虽然只是初chūn时节,天气尚寒,可是这少女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脸上还不停的有汗珠滴落。这少女把药水给这些村民一一喂下,动作温柔,语言亲切,没有丝毫的厌烦之意。

    一个孩子已经奄奄一息了,连喝药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少女把这孩子的头垫在自己的腿上,一点点的把药喂给他。忽然这孩子全身痉挛抽搐,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将秽物吐了那少女一身,那少女也不嫌弃,用手绢擦干这孩子的嘴角,继续给他喂药。这时,一个村民大声呻吟起来,这少女奔到他的身前,只见他的肩头溃烂了好大一片,白蛆蠕动,脓水直流。这少女一面温言劝慰,一面拿出一个刀片将他肩头的烂肉割去,再敷上草药。

    无邪见割下的那块烂肉恶心之极,自己离开的这么远,都能嗅到腐臭的味道。无邪连忙捂住鼻子,后退了几步,心中对这少女钦佩之极。自己当然也救治过生病的村民,不过,只是制作了符水分发下去了事。如果让自己像这少女一般去亲自喂给这些村民符水,那自己可不愿意,更不要说去给人割肉敷药了。那少女救治完村民之后,拿起一块手帕,走到院子角落,轻轻的呕吐起来。

    无邪对这个少女又是钦佩,又是怜惜,正想上前说话。忽然,从大屋之中奔出一个女子,高声叫道:“谢灵!谢灵!快拿药水来,屋里的几个人不行了。”这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圆脸貌美。无邪一见这女子,心中立刻一喜,原来这女子正是峨嵋派的秦芳。无邪心道:“秦芳师姐在这里,这些人定是峨嵋派的,也不知道刘敏那恶女子来了没有!”灰衣少女谢灵急忙舀了一盆药水,走进屋去。

    秦芳正想跟随进屋,无邪抢上前去,行礼拜道:“拜见秦师姐。”秦芳一怔,后退一步,只见是一个眉清目秀,身材高瘦的年轻道士,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原来少年人变化最大,这四年来,无邪已经由一个孩童变化成一个高大青年,秦芳如何还能认得。无邪道:“秦师姐不记得四年之前,峨眉山脚下破庙中的那个小乞丐了么?”说完抬头嘻嘻一笑。秦芳看到无邪的笑容,猛然记了起来,笑道:“你是二狗兄弟么!你的样子变化很大,我都认不出来了”。

    秦芳将无邪让进屋内,这大屋是村内的祠堂,地上铺着稻草,躺满了生病的村民。秦芳给无邪找了一块干净地方,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二人闲谈起来。原来这回爆发疫病,峨嵋派也接到了茅山宗的求救信。绝情师太便让秦芳带领十个年轻弟子前来援助。由于路途遥远,他们又走的是水路,所以没有遇见别派的弟子。无邪也将分别后,拜师龙虎山等事情一一的说了一遍。秦芳听后也十分的高兴,神念扫过无邪,惊喜道:“师弟进步的好快啊!就用了这么几年,就筑基成功,已经同我一般,都是筑基初期了。”

    二人正在闲谈,谢灵拿着药碗匆匆的向外走去,抬头见到无邪,“啊!”的一声,手中的大碗跌落在地,打的粉碎。脸上的神sè又惊又喜,脱口而出道:“陈……大哥!”无邪一怔,自己却不认得这位少女,便起身行礼道:“小道无邪,与师妹见过面么?”秦芳介绍道:“这位是龙虎山的无邪师兄,以前在峨眉山曾救过我的xìng命,他出家之前的名字叫陈二狗,你认得他么?”谢灵凝视了一阵无邪,忽然脸上一红,低头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说完,转身跑出了门外。

    秦芳道:“这个谢灵师妹,是苏杭一带的一个修真小派的后人。这个门派与我们有些渊源,再加上,那次我们被坏人偷袭,弄丢了本派的重要草药万年草。这草药恰好被这个小派拾到,这样,虽然没有引荐人,师尊也决定破例收她为徒。这谢灵聪明伶俐,又任劳任怨,深得师尊的欢心。虽然,只入门了四年,却已经修炼到了炼气后期。这次队伍中除了我之外便属她的修为高了。师尊常常说,她的天赋可比以前的晓菲师姐。”提到周晓菲,秦芳的情绪不禁有些黯然。

    无邪连忙改变话题道:“我还要去茅山一趟,师父有一封书信要我交给茅山掌门。”秦芳微笑道:“幸亏你遇到了我,否则,你就白跑一趟了。”无邪疑问道:“难道茅山掌门不在么?”秦芳点点头,说道:“茅山三位尊长,数月之前便已经离开了茅山,带领门下的大部分的弟子,到苏杭一带去救治灾民去了,门内留下大弟子苏怀古管事。”无邪点头道:“那就把书信交给苏怀古算了。”秦芳又道:“苏怀古你也见不到了,半个月前,薛镇又爆发大疫,苏怀古带着一部分弟子下山救灾,结果到现在一直音信皆无。”无邪吃了一惊,道:“什么?音信皆无!”秦芳点点头,无邪道:“那现在茅山派谁在主事?”秦芳道:“没人了,昨天,剩余的弟子在一个叫黄全的师兄的带领下下山寻找他们大师兄,现在就住在这个村子里。茅山现在只剩下两个看门的小童,再无别人了。”无邪呆立了半晌,说道:“那你带我去见见黄全师兄吧!”

    秦芳带领无邪来到祠堂后面的一排房屋之中,房间中有七八名道士。黄全是一个三十多岁,一脸愁容的道士,修为也是筑基初期。他见到无邪也是筑基期的修为,愁苦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喜sè,说道:“这位道友来的正好,我和秦道友正打算中午出发到薛镇寻找我大师兄。这样咱们就有三个筑基期的修真者,一般的妖魔都不用害怕了。”说起大师兄失踪的事,那黄全脸上更增愁容,说道:“数月之前,三位师尊下山去了苏杭一带救治百姓,驱除疫病。岂料这疫病传播的如此之快,半月之前薛镇突然爆发大疫,大师兄带着人下山救人,一去就再无消息。中间我派了两名师弟去薛镇寻找,谁知……”

    黄全还没说完,忽然从隔壁房间传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声:“鬼,有鬼呀!”无邪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浑身汗毛直竖,惊道:“是谁?怎么回事?”黄全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我派去薛镇寻找大师兄的两个弟子中的一个。”黄全带着无邪到了隔壁房间,只见床上被绑着一个年轻道人,这道人披头散发,双目圆瞪,脸上肌肉扭曲,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骇人的事物一般。这道人拼命的挣扎,将绑在身上的绳子绷的紧紧的,七八个道士一起上去按住他。忽然,这道士又长声惨嗥了起来,接着声音戛然而止,他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黄全叹息道:“我带着众师弟下山寻找,在这个村子里发现了他,他已经疯了。”无邪问道:“他在薛镇究竟会遇到些什么事呢?”黄全道:“这个可不好说了,按理说咱们修道之人,普通的鬼魂是伤害不了咱们的。可是,在这种发生大疫的地方,由于死人太多,yīn气太重,恐怕会引来一些大凶之物啊!”无邪和秦芳一起点头,深以为然,在这遍地死尸的地方,产生什么恶鬼凶灵都不足为奇。无邪道:“那么苏怀古师兄会不会已经遇难了呢?”黄全摇头道:“大师兄的修为虽然只有筑基中期,可是他的阵法非常厉害,你知道我们门派的修炼是以阵法为主的。”无邪和秦芳又是一起点头,茅山派的阵法天下闻名,众所周知。黄全又道:“大师兄有一套师尊亲自传给他的剑阵,可以抵挡结丹期的高手,我不相信,有什么鬼物可以修炼到结丹的地步。”秦芳“嗯”了一声道:“鬼物凶则凶矣,不过,阳世不适合它们修炼。它们修炼到筑基期,已经是千难万难了,结丹就想都不要想了。”

第六十三章 初入薛镇

    黄全又道:“我想大师兄是遇上了一些麻烦,被困到某处,但是遇难是不可能的,否则我就不会下山来寻找他了。”秦芳道:“听你如此说,我们也对苏道友有了信心,看来,这薛镇咱们必须得去一趟了。”无邪道:“薛镇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一片鬼物横行的死地了,我们三人都是筑基期的,自然不惧。可是众师弟师妹们如何自保却要考虑周全。”秦芳道:“我们峨嵋派有一套剑阵,可以合众人之力。师妹们虽然只是炼气期,布成剑阵后可以抵抗筑基期的敌人。”黄全道:“我们茅山派每人都有一套微型剑阵,可以抵抗高过自己一级的敌人。”无邪点头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黄全道:“中午时分,yīn气最弱,我们那时出发最安全。”

    到了中午时分,众人准备停当,一起出发向薛镇而去。村子离薛镇有两里地的距离,中间再也没有别的村落。众人出发不久就感觉到了异常,空气中漂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雾,而四周则是非常的安静,不但听不到鸡鸣犬吠之声,连鸟叫虫鸣,风声叶响等自然界的声音也没有,好像已经进入到一片死寂之地。众人行了一阵,透过白雾,已经隐约的可以见到薛镇的轮廓。又向前走了几步,薛镇外围的木栅栏和镇口高大的木门也显露出来。秦芳和黄全一摆手,峨嵋派的众女弟子祭出了剑阵,十柄长剑围绕在四周,不停的旋转。而茅山派弟子的阵法则是各不相同,有的是铜钱,有的是匕首,还有的祭起的是棋子。无邪又是紧张又是好笑,也把长剑祭到空中,随众人慢慢走进薛镇。

    一进入薛镇高大的木门,众人便隐隐的听到嘈杂的说话声,远处薄雾中似乎有很多人影在晃动。众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众人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眼前并没有一个鬼物,连死人和病人也不见一个。薛镇宽敞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语声喧哗,街道两侧贩夫走卒,酒楼店铺随处可见。来往行人的脸上面容平和,表情平静,仿佛薛镇之外那场恐怖的疫病根本不存在一般。

    黄全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茅山上半月之前就接到了薛镇大疫的消息,现在怎么可能如此平静?”无邪也心中惊异,自己到薛镇这一路数百里之内病殍遍野,所路过的县镇无不是人烟凋敝,死气沉沉,从未见过一个如此繁华的地方。几个行人走过众人身旁,看到众人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眼神中不禁露出诧异的眼光。秦芳被路人看的浑身不自在,便对黄全说道:“黄道友,我们还是收起戒备吧!”黄全正在出神,忽然叫道:“我知道了!”秦芳、无邪被吓了一跳,急问道:“你知道什么?”黄全喜道:“一定是大师兄已经来过了薛镇,治好了这里的疫病,然后他一路向南,与师父会合去了。”无邪心中不信,暗自摇头道:“如果薛镇的疫病被治好了,怎么可能薛镇以北百里之内到处都是病人”。

    黄全连忙拦住路人询问可曾遇到一队茅山道士到过这里,路人纷纷摇头,一个路人不耐烦,便调侃道:“当然遇到了。”黄全大喜,问道:“在哪里呢?”这路人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不就是茅山道士么?”说完,大笑着扬长而去。无邪心中一动,拦住一个行人问道:“你们不怕传染疫病么?”那行人白眼一翻,冷笑道:“有什么可怕的!疫病离我们还远着呢?就是传染到这里,还有茅山派的道爷下山给我们送符水,没什么可怕的!”无邪心中迷雾更重,心道:“这薛镇之人不但不怕疫病,似乎连疫病传播到附近都没听说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薛镇有什么宝物可以克制疫病,保护镇上的人不被传染?”

    黄全还不死心,还要到附近的店铺之中去打探消息。无邪拦住他,笑道:“黄师兄,现在正是晌午,莫不如我们找一家酒楼饭铺,吃饭休息,那里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什么事情都可以探听的到的。”黄全连连点头称是。众人来到街上最大的一处酒楼,酒楼里已经坐了三四桌客人。黄全带着茅山的道士坐了一桌,无邪和峨嵋派的诸女坐了一桌。一个店小二无jīng打采的走了过来,道:“各位道爷要用些什么?”黄全忧心大师兄,连忙打探可有茅山的道士来过。店小二摇头道:“没见过。”黄全无奈,只好道:“快拿些面饼热汤来,我们吃了还要下楼办事。”

    一个尼姑小声道:“这个店小二好脏啊!”无邪眼光向店小二瞟去,只见他的衣服上满是尘土污渍,好像很多rì子没有洗了,手指甲很长,指甲缝里都是黑泥。无邪心中一动,在秦芳耳边轻声道:“秦师姐,这里处处透着古怪,我们要防备一些。”秦芳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待到店小二走过来,秦芳便道:“我们佛门中人,不便用你的饮食,我们自带了干粮清水,你去给我们准备三间房间便可。”店小二点点头,忽然那边的茅山道士,一起拍着桌子喝骂起来。

    “你这是什么狗屁饭铺,糊弄你家道爷。”

    “面饼馒头硬的像石子一样,汤不但凉,还馊了。”

    “想害人么!惹恼了道爷,砸烂了你家铺子”。

    店小二走过去,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家铺子就是这般的,诸位不满意,便到别家去吧!”众道人更怒,一起鼓噪起来,一个xìng急的,挽起袖子,就要打人。掌柜的见状连忙上前,又是做揖,又是赔不是,说道:“诸位道爷莫急,我马上让人换掉。”黄全心急去打探大师兄的消息,便道:“不必了,拿些清水来,我们自带了干粮,吃一口算了。”掌柜答应下来,转头呵斥店小二道:“没用的东西,快下去吧!到棺材铺买两串纸钱,给隔壁吴老二送去,他母亲昨天去世了”。

    茅山派的道士吃完饭之后,急匆匆的下楼,到各处打探消息去了。无邪则是和峨嵋派的诸女跟着店小二来到后面的客房之中,峨嵋派的诸女分住两个房间,无邪自己住一个房间。无邪一进房间,便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原来房间里非常脏,被褥上积满了灰尘,好像已经很多rì子没有住过人了。这时隔壁房间也隐约传来抱怨声,无邪心中好笑:“这些尼姑向来喜爱干净,这房间这么脏,岂有不抱怨之理。”

    这是房门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无邪打开房门,只见谢灵正害羞的站在门口。无邪笑道:“谢灵师妹,有什么事情么?”谢灵脸上一红,低头道:“秦师姐让我来给你打扫房间”。无邪笑道:“不必了,我一个男人,脏一些没什么!”谢灵小声道:“那怎么行,再说秦师姐已经安排我来了。”说完,走进屋里,替他打扫起来。无邪笑道:“为什么派你来,是欺负你吗?”谢灵道:“怎么是欺负呢!我很乐意替陈师兄打扫房间的。”说完忽然又觉得这话说的太亲近了,脸上又红了起来,头低的更加厉害了,小声道:“可能是因为她们都是出家人,只有我不是的缘故吧!”无邪心中好笑道:“这小姑娘害羞的很,我再逗逗她。”便问道:“师妹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是不是我们以前互相认识啊!”

    谢灵这回却抬起头,看着无邪说道:“我以前有过一个大哥哥,也姓陈,叫陈浩然,你认得他么?”无邪心中一动,“陈浩然”这名字好熟悉,只是自己记不清在哪里听到过了。无邪想了想便笑道:“我不认得他,他和我长得很像么?”谢灵点点头道:“很像,四年前我和他在峨眉山脚下一座破庙中分开的,他说过以后会来看我的。”无邪又是心中一动,峨眉山脚下的破庙,自己应该一直在哪里乞讨,怎么不知道这个人。无邪笑道:“他长得什么样子,我见到他会告诉你的。”谢灵深深的凝视着无邪,过了一会儿,眼神中露出失望的神sè,说道:“不必了,已经过了四年了,我也不知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待到谢灵走后,无邪心中也十分的迷茫,很多事情,自己似乎听说过,但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无邪无奈的叹了口气,盘膝坐在床上,入定练功。

    无邪的神念进入体内,只见浩然殿前后绿草茵茵,鲜花遍地,布满了整个山谷。无邪心中欣喜,自己下山后勤练不辍,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但是这青草的面积几经快赶上了无瑕师姐修炼的那片山谷,这时几只蜜蜂嗡嗡的飞了过来。

第六十四章 鬼镇惊魂(上)

    无邪看着蜜蜂心中一笑,这青sè蜜蜂本是木之jīng的幻象,如今在自己的神念里扎下了根。在浩然殿的殿壁上筑了一个蜂巢,生出了许多小蜜蜂。他们在草地中的花朵上采蜜,忙得不亦乐乎。无邪心中一动,暗道:“这花朵在师姐的神念中我就不曾见过,是不是因为这蜜蜂的缘故呢!”无邪控制空中的云朵,在草地上浇了一阵雨水。雨后山谷中绿草青青,花朵娇嫩,无邪正在欣喜,忽然,神念传来一阵jǐng报。

    无邪在异地修炼,总是留出一丝神念在外守护,已防万一。无邪慌忙退出神念,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其凄惨的长号。无邪听到窗外有衣襟带风的声音,接着有人跃上了房顶。无邪连忙也推开窗子,只见窗外一片漆黑,原来自己这番入定已经到了深夜。无邪跃上屋顶,只见秦芳和黄全都立房顶上。长号声在大街的一端,深夜的长街昏黑无人,这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凄惨恐怖。

    秦芳向长街一端伸手一指,说道:“在那边!”说完,率先向那个方向奔了过去,无邪和黄全紧随其后。深夜之中,星月无光,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三人都能在黑暗中视物,所以并不畏惧。三人把长剑祭起飞在头顶,施展轻身功夫,从一个屋顶跃到另一个屋顶,几个起落之后,到了长街彼端。秦芳在房顶四处张望,忽然,向一个方向一指,道:“那边树下有一个人。”

    三人从房顶跃下,向树下那人走去。那人身著道袍,是一个道士。他背对三人,一只手扶着大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像被什么东西追逐,奔逃到这里,以至于筋疲力尽了一般。这道士听到三人走进,“呼”的转过身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住三人。黄全“啊!”的一声惊呼起来,秦芳忙道:“这是茅山的道友么?”黄全点头道:“这是我派出寻找大师兄的两个人中的另一个。”说完,对这道士说道:“阿崔,你怎么在这里?你见到大师兄了么?”接着就要向阿崔走去。

    无邪忽然伸手拦住了黄全,黄全愕然道:“怎么了?”无邪轻轻摇头道:“有点不对劲,还是让他过来。”黄全不以为然的说道:“他是我师弟,我还怕他设计害我么?”忽然阿崔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神情,眼中似yù喷出火来,大吼一声道:“我跟你们拼了!”举起手中的一柄断剑,向三人直冲过来。这道士虽然只有炼气初期的修为,可是看到他势若疯虎的模样,三人还是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无邪和秦芳都把长剑祭到身前,黄全却叫道:“阿崔,我是黄全啊!”阿崔听若未闻,恶狠狠的冲到三人跟前。无邪等正要招架,阿崔却好像未看到三人一般,径直越过众人,到前面十余丈空若无人处,长剑横劈竖砍,口中嗬嗬大叫,好像正在与无数的敌人拼斗一般。

    三人又是惊讶,又是好笑,黄全道:“阿崔,你在做什么?”阿崔依然是听而不闻,每一下长剑劈刺都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口中还在嘶声叫道:“道爷跟你们拼了。”忽然,阿崔高声惨叫起来,双手举到肩头上半尺高的地方,晃动身体,用力的扳着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扑到阿崔的肩膀上,在啃咬他的脖子。三人看的毛骨悚然,秦芳脱口而出道:“有鬼,是有鬼在咬他么!”黄全急忙道:“我这里有驱鬼符。”说完伸手到怀里去摸符。无邪又伸手按住黄全的手臂,黄全挣扎道:“你按着我干什么,阿崔被鬼迷了,我要救他。”

    无邪摇头道:“他不是被鬼迷了,你仔细看他的脖子。”黄全和秦芳,一起细看阿崔的脖子,两人不由得齐声惊呼起来。原来,阿崔的脖子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从脖子到肩头的一大块皮肉全部被撕掉了。脖子上的血管已经被切断,但是并没有血液流出,血液已经凝固,变成了深黑sè,分明不是新鲜的伤口了。阿崔终于将自己肩头上的东西搬开了,接着用长剑在身前猛刺,直到那东西倒在地上,阿崔举起长剑用力的向地上刺去。长剑似乎深深的刺入了土地中,阿崔做出扳断长剑的样子,接着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口中“桀桀”的笑了起来。

    黄全颤声道:“阿崔,他……还活着么?”无邪和秦芳一起摇头,秦芳道:“血管已经断了,任谁也活不成。”黄全道:“那他现在是什么?”无邪道:“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僵尸,不知为何,还保留着临死前的记忆,所以下意识的把那一幕场景演示出来。阿崔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黄全又道:“我接触过僵尸的,僵尸没有自己的意识,只会一跳一跳的行动,可阿崔的一举一动明明还是个人啊!”无邪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秦芳道:“他是被别人控制了,一些邪法可以控制死去的人,且保留他的一部分记忆。”黄全恨恨的说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茅山下撒野,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这时,阿崔停止了笑声,凝神倾听,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无邪三人也一起细听,可是镇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哪有丝毫的声音。忽然阿崔脸sè一变,收起长剑,大步的向镇外跑去。秦芳道:“跟着他,一定是对他施展邪法的人在召唤他。”

    三人又祭起长剑,跟着阿崔向镇外而去。三人不敢跟的太近,远远的缀在后面。阿崔奔出镇子,直向右侧一个土山奔去。土山上树木稀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坟包。黄全小声道:“这是薛镇埋死人的地方,俗称乱坟岗。”阿崔跑到土山高处,一个石头垒成的大坟之前,停了下来。这座石头坟规模颇大,地面部分像一座大石屋。这座石坟一定是薛镇中有钱人家建筑的,无邪三人慢慢飞到石坟附近的一株大树上,落在树枝上。

    阿崔对着石坟之前的石碑说道:“主人在召唤我么?”石碑后有人说道:“不是主人,是我在召唤你。”这人被石碑挡住了,看不清面目,不过听到他说话,黄全脸上露出怪异的神sè。阿崔道:“师兄叫我何事?”石碑之后的那人说道:“主人正在练功,你怎么能随意乱跑。”忽然,石坟另一侧有人说道:“主人在练功的关键时刻,你不在此地守护,还要你有何用处?”接着,又有第三个人说道:“这人无用,干脆杀了了事。”后两人都被大坟挡住,只能听到说话的声音,看不见模样。不过,听到这二人说话之后,黄全的脸sè变得越来越怪异。秦芳看出了异常,小声道:“你认得说话这几人么?”黄全惊疑道:“这几人声音很像和我大师兄一起走的那几位师弟,不过他们平时说话的语气不是这样的。”

    墓碑后的那人突然现身,是一个年轻的道士。看到这人的模样,黄全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显然认得这个人。他走到阿崔面前,拔出长剑,说道:“你屡屡坏事,留你何用。”说完高举长剑,就要斩落。阿崔吓的不住地发抖,却不敢反抗。忽然从大墓中传出一个yīn恻恻声音说道:“留他一条xìng命,这人还有用处。”听到这个声音,黄全脸上露出惊骇yù绝的声音,张口就要说话。无邪反应极快,伸手便捂住了他的嘴。黄全用力挣扎,却见无邪在不停的使眼sè,这才点点头。

    三人慢慢的向后飞去,到了远离石坟的一处地方,才停下来。无邪才松开他的手,黄全怒道:“你这是干什么!你知道墓中说话的那人是谁?”无邪道:“是你大师兄苏怀古,对吗?”黄全一愣,脱口说道:“对啊!你怎么知道?”随即又道:“既然你知道,怎么还拦着我?”无邪叹道:“黄师兄,你真的没看出来么?”黄全疑问道:“看出什么?”秦芳在一旁说道:“施邪法控制阿崔的,就是你大师兄。”黄全惊异的“啊!”了一声,可是转念一想,好像又确实如此。无邪又道:“你没发现你大师兄行为很怪异么?他住在大坟里,让以前的师弟们称呼他主人。而且你以前的师弟们还能用咱们听不见的声音召唤阿崔,这些你不觉得怪异么?”黄全迟疑道:“你是说大师兄修炼了邪恶的法术,控制众位师弟,他想要背叛师门!”无邪和秦芳都默然不语,但是眼神和表情分明是在肯定黄全所说的话。黄全低头沉思良久,抬头毅然说道:“我了解大师兄的为人,他也有恩于我。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他就不会走上邪路,背叛师门。”无邪见黄全如此坚定,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那你有什么打算?”黄全道:“我要进石墓中见一见大师兄,如果他叛变了,我宁可被他杀死,也决不后悔。”

第六十五章 鬼镇惊魂(中)

    无邪见黄全心意已决,便道:“好吧!你去见你大师兄吧!我和秦师姐还躲在那棵树上。不过,这是你门派之内的事情,我和秦师姐是不能插手的。”黄全道:“这是自然的,我门内之事,岂能求助你们外人。再说,只要让我见到大师兄,我宁可死了也是甘心的。”无邪点点头。黄全又道:“我去见大师兄,自然要步行上山,二位请便吧!”无邪和秦芳点头,转身驾驭起飞剑,慢慢的飞回到那棵树上。

    不一会儿,只见黄全大步的从山上的小路走了上来,径直走到大坟前,稽首行礼,朗声说道:“师弟黄全拜见大师兄。”只见大坟前后,人影闪动,七八个道士站成了一圈,将黄全围在中间。黄全见到这些道士不禁激动起来,对其中两人大声说道:“施江,钱万,我是黄全啊!阿黑,阿龙,你们不认得我了么?”这时,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中露出头来,将银光洒在山坡上,将这些道士的脸庞映得一片惨白。无邪在树梢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些人的脸sè,心中“咯噔”一跳,原来,这些道士看到黄全后,脸上没有丝毫的喜sè,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眼神冰冷之极,好像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黄全见众人不说话,不禁着急起来,说道:“你们怎么了,我是黄全啊!你们不认得我了么?”

    一个道士冷冷的说道:“你是黄全,我们自然认得。”黄全怒道:“你认得我,还这副死样子。大师兄呢?快带我去见大师兄。”一个道士说道:“你真的想见大师兄么?”黄全怒道:“废话,我这次下山来,就是为了找寻大师兄。”一个道士说道:“大师兄已经不在了。”黄全脸sè一沉,说道:“我明明听到大师兄说话的声音,他就在这座石坟之中,你们休想骗我。”说完,向前走了一步。两名道士一起跨步,拦住他的去路。黄全沉声道:“让开,我必须见大师兄,再拦着我,休怪我不讲同门情谊。”说完,背后长剑,“唰”的自动弹出了一半,雪亮的剑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这时,石坟中那个yīn恻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说道:“让他进来吧!他见不到我,终究不会甘心的。”黄全听到这个声音,脸上露出喜sè,高声道:“大师兄,你在里面,对不对?”大师兄却不再说话。两名拦路的道士对望了一眼,缓缓的让开。黄全恼怒的瞪了二人一眼,重重哼了一声,大步走进石坟。这七八名道士又回到原处,无邪这才注意到这些道士原来都盘膝坐在大坟四周。

    从黄全进入石坟的那一刻起,无邪和秦芳立刻全力运转真元力,二人听力大增。只听到黄全进入石坟后,脚步声“咚咚”作响,渐渐的脚步声越来越轻,每一步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似乎在摸索着前进。只听黄全轻声呼唤道:“大师兄,你在哪呢?这里怎么这么黑呢?”黄全的声音沉闷而又模糊,显然已经深深进入了地下。过了一会儿,黄全又叫道:“大师兄,这里没有光亮么?我什么也看不到。”这次的声音更加的遥远。无邪和秦芳暗暗心惊,想不到这座石坟如此深入地下,这深度可比正常的坟墓深多了。而且黄全有夜视的能力,怎么可能什么也看不到。

    黄全又道:“大师兄,你到底在哪呢?”那个yīn恻恻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说道:“我就在你身边呢!”黄全的声音变得欣喜起来,说道:“大师兄,是你么?这段rì子,师弟时刻都在惦念你。”大师兄“唔”了一声。黄全又道:“大师兄,这里这么黑暗,你是在这里养伤么?他们说你背叛师门,我宁可死了都不会相信。”大师兄又“唔”了一声。黄全道:“大师兄,我能点亮火折,看看你的样子么?”黄全突然“啊”了一声,说道:“大师兄,这是你的手么?我握着你的手,就安心多了。”接着又道:“大师兄,我点亮火折,看看你的伤行吗?”那yīn恻恻的声音说道:“你不就是想看我现在的样子么!好吧!就让你看个清楚。”在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突然,从地下传来黄全的惨叫声。这声音凄厉之极,其中包含着极度的恐惧,无邪和秦芳不禁全身的汗毛一起竖了起来。接着黄全又叫道:“大师兄,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接着又“啊!啊!”两声惨叫,叫道:“你不是大师兄,你是谁?你是……”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身体扭动,撞击地面和墙壁的声音。最后连这声音也消失了,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无邪和秦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悲怜之意。无邪做了一个手势,两人慢慢的向山下飞去,到了山脚下,落在地面上。无邪叹气道:“黄师兄不听咱们的劝说,最终还是丢了xìng命。”秦芳叹息道:“黄道友是个忠厚的好人,可惜,竟然死在了同门手中。”无邪道:“这是他们茅山派内讧,咱们不便参与其中的。”秦芳道:“是啊!咱们名门正派也免不了这同门相残的惨剧发生。我们明早一早便离开这里,我对薛镇已经厌倦透了。”无邪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二人回到薛镇已经是四更天了,无邪回到房间,感到十分的疲累,刚刚打了一个盹。忽然,听到有人在轻轻的敲击窗户,无邪一惊,立刻清醒过来,向窗外望去,只见天sè已经蒙蒙亮了。无邪连忙打开窗子,原来是秦芳在敲窗子。只见秦芳脸sè怪异,神情紧张。无邪急问道:“怎么了?秦芳师姐。”秦芳紧张的说道:“我的一个师妹,清早出门,看到了黄全,说他正在找我们。”无邪先是一惊,随即喜道:“黄全师兄没有死,侥幸逃脱了么!”秦芳脸sè怪异的说道:“他有些奇怪,你过来一看便知。”

    无邪连忙翻窗出来,随着秦芳走到街上,街上的情形让无邪微微一惊。此刻天sè刚刚蒙蒙亮,可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就如同昨rì刚进镇子时那种景象。秦芳看出无邪的疑惑,说道:“我的那个师妹也是早上听到喧哗声,出来查看,才碰见黄道友的。这镇子里的人很怪,这么早就都出来做生意。”无邪点点头和秦芳向前走了几步,忽然一个道士带着两个年轻道士迎面跑了过来,正是黄全和他的两个师弟。

    无邪大喜,上前拉住黄全的手说道:“黄师兄,你没事么?”黄全奇怪的看了二人一眼,说道:“我有什么事,咱们刚刚进入镇子,怎么你们都不见了?”无邪心中一惊,问道:“你说什么?”黄全急道:“我还要找寻大师兄呢!我的师弟们已经到各处打探了。”无邪的心慢慢的向下沉去,他松开黄全的手,上下打量着黄全,忽然看到黄全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昨天与他在一起时,并没有这道痕迹。无邪试探着问道:“黄师兄,咱们是刚刚进入镇子么?”黄全愕然道:“当然了。”他身后的两个道士也点头道:“我们刚刚离开周村,进入薛镇,可是一转头的功夫,你们的人就都不见了。”

    无邪和秦芳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头升起,二人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黄全脸上现出明了的表情,笑道:“我知道了,你们定是打算先吃饭,再去找我的大师兄,这样也好。”说完,吩咐两个师弟向酒楼上走去。无邪和秦芳跟着黄全走上酒楼,只见七八个道士围坐成一桌,黄全正在向店小二叫道:“快拿些面饼热汤来,我们吃了还要下楼办事”。一切都与昨rì初进薛镇时完全相同。

    无邪看着酒店内的客人,忽然心中一动,对秦芳轻声道:“怎么那几桌客人也与昨rì相同!”二人慢慢走进,看见那几桌客人所吃的饭食,不禁又是恶心又是吃惊。他们所吃的饭食都已经腐烂不堪,生满了白蛆,更有甚者,碗里装着的竟然是死老鼠和死蜥蜴,或者死猫死狗的一节肢体。这些人微笑着,一面谈论着家常或者生意上的事情,一面吃得津津有味,好像他们吃的是什么珍馐佳肴一般。

    秦芳恶心的几乎要吐了出来,这时,那边的道士又鼓噪起来,掌柜走过来一面安抚众人,一面呵斥店小二道:“没用的东西,快下去吧!到棺材铺买两串纸钱,给隔壁吴老二送去,他母亲昨天去世了。”无邪看到掌柜的从他身边走过,开口问道:“掌柜的,今天是几月几号?”那掌柜的抬头看了无邪一眼,道:“今天是三月初七,唉!rì子过得好快啊!”老掌柜一面叹息,一面走回了柜台之中。秦芳和无邪又对视了一眼,眼光中已经全是怜悯的神sè。这时,黄全带着众位师弟纷纷下楼,沿着长街打探起大师兄的踪迹,一幕幕的场景也与昨rì没有丝毫的区别。

第六十六章 鬼镇惊魂(下)

    无邪和秦芳站在大街上,悲悯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茅山道士在街旁店铺忧急的打探大师兄的消息。无邪叹了口气道:“已经问过好几个人了,都说今rì是三月初七。”秦芳颤声道:“今rì是三月二十五,难道……这些人……”无邪点点头道:“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他们死在半个多月之前,他们的记忆也永远的留在了那一天,他们每天都在自动重复着那一天所做过的事,所说过的话。”秦芳悲愤道:“半个多月之前,正是薛镇派人向茅山送消息求救,苏怀古下山救人,可是他不救这些人也就罢了,还施展邪术将他们全部炼化成自己的傀儡,他怎么如此狠毒?”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无邪的眼中露出一丝惧意,说道:“这法术如此厉害,可以同时控制成千上万的人,简直是不可想象啊!”秦芳又道:“黄全道友昨晚被苏怀古所害,被他的法术所控制,这不足为奇,可和他来的那几个师弟又是什么时候中了他的法术呢?”无邪道:“可能是黄全被苏怀古控制后,昨夜回来害了他的师弟。也可能是昨rì一进薛镇,他们就着了道。”秦芳疑问道:“‘昨rì一进薛镇?’你是说,他们在酒楼中吃喝之后的缘故么?”无邪叹息道:“我见他们的记忆只停留在昨rì,所以才这样想的。”

    秦芳对街上的行人凝视良久,忽然开口道:“无邪师弟,我有一件事想求你,不知你能否答允。”无邪摇头道:“秦师姐,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认为能施展出如此可怕法术的人,咱们两人会是他的对手么?”秦芳道:“可是我认为此时恰恰是咱们的一次机会,苏怀古只有筑基中期的法力,他施展出如此逆天的邪恶法术,不可能不受到反噬的。他现在只能躲在墓穴中,不敢见人。可能是受到了极重的伤,这正是除去他的一个好机会啊!”无邪还是摇头道:“黄全师兄实力与你我相当,可是在墓穴中,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秦芳沉吟了一下,拿住一个黑sè的珠子,说道:“师弟请看,我还有一件宝物。”无邪接过珠子,只见是一粒普通的念珠,念珠很陈旧,表面被磨得十分的光华。

    无邪闭上眼睛,用神念探测珠子,只觉得珠子中包含着一丝神念之力。这神念虽然只有一丝,却jīng纯无比。无邪将自己的神念与这丝神念接触,只感觉到一股浩瀚之极的慈悲之意扑面而来,势不可挡。无邪全身一震,收回神念,说道:“这珠子确实是一件宝物。”秦芳道:“这珠子是师父的,已经陪伴了师父几十年了。”无邪肃然起敬,“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绝情师太的念珠。”说完,恭敬的把珠子还给秦芳。秦芳接过珠子说道:“这里珠子包含着师父的一丝神念,专门克制各种邪秽之物。苏怀古已经走上邪路,这粒珠子正好克制他。”无邪看着珠子忽然心中一动,说道:“绝情师太为什么送你一粒珠子?”秦芳叹气道:“无邪师弟,你真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秦芳道:“这次任务本来安排的是刘敏师姐带队,可是师父为这次行动卜卦,连续三次都是大凶之兆。所以刘敏师姐托病不来,师父只好派我来了。”无邪心中叹息,暗道:“要是刘敏这恶女子来了,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她起码不会不顾xìng命去和这逆天妖怪拼命。”秦芳又道:“师父说这次任务虽然危险,可是卦象上也显示这次行动有关峨嵋派的未来,所以不得不去。师父临出发前给了我这粒珠子作为保命之用,还嘱咐我,万事不可强自出头。”无邪苦笑道;“绝情师太向来嫉恶如仇,尚且如此嘱托你,可见你此行之危险,那你还为何不听师父的话,强行出头?”秦芳眼中shè出仇恨的光芒,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亲生父母就是被这些施展邪术的修炼者害死的。”

    无邪道:“原来师姐也是和我一般,都是孤儿。”秦芳点头道:“是,十岁那年,我亲眼看到一个恶人,闯进我们在峨嵋山下的那个村子。用邪术将我父母和村子里的人一个个杀死,再提炼出他们的灵魂。师父到村子里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师父赶跑了恶人,救了我的xìng命,收我为徒。从那时起,我就暗中发誓,一定要杀掉世上的所有用邪法杀人的恶徒,这个心愿我至今没有改变。”无邪听着秦芳的自白,心中肃然起敬。无邪从侧面望去,只见秦芳虽然已经接近中年,可依然貌美如花。心中暗道:“秦芳师姐在自己最美好的青chūn年华中,每rì青灯古佛,勤练法术,忍受种种孤寂之苦,只为了能实现铲除邪恶的这一个心愿,实在是可敬可佩。”无邪看到秦芳期待的目光,苦笑道:“师姐为了正义,可以不顾生命,我无邪也算是正派弟子,怎可不鼎力相助呢!”秦芳见无邪答应,立刻放下心来,展颜一笑,道:“多谢师弟,咱们还是午时出发吧!那时阳气最盛。”

    无邪回到房间养足了jīng神,到了中午时分,无邪来到峨嵋派所在的房间。秦芳也已经穿戴整齐,正对谢灵和那七八个尼姑说话。秦芳看到无邪点点头,转头对师妹们说道:“我和无邪出去办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由谢灵主事。如果到明天早上,我二人还没回来,谢灵!”谢灵躬身道:“请师姐吩咐。”秦芳道:“你带着众位师妹向南到杭州,那里有许多同道可以求助。如果只有无邪师弟一人回来,你们就听从他的指挥。”谢灵和七八个小尼姑听到师姐这样交代,全都紧张起来,谢灵颤声道:“师姐!你会遇到危险么?”秦芳微微一笑,道:“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随便出去一趟,没什么危险,你们不用担心,是不是,无邪师弟?”无邪心中叹气,暗道:“和这么可怕的妖怪搏斗,还能算‘没什么危险’么!”脸上却挤出微笑,说道:“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你们老实的带在房间里,不要出去,以免我们回来找不到你们。”

    秦芳和师妹交代完毕后,与无邪二人驾驭起飞剑,直奔郊外的乱坟岗。二人慢慢落到石屋不远处的那株大树上,从此处可以看到守卫石屋的那些个道士盘膝坐在石屋周围。此时正值中午,阳光明媚,可是乱坟岗上却微微飘荡着一层稀薄的白雾,yīn寒逼人,一片死寂。二人在树上等待良久,rì头略略偏西,可是这七八个道人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既不说话,也不走动。

    秦芳焦躁起来,轻声对无邪道:“这些道士不用喝水、吃饭、上厕所么!如果他们一直不动,我们怎么进去?”无邪皱眉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有一物,不知可否引开他们。”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人,这纸人长发盘起,带着荆钗耳环,看样是个女子,纸人背后画着奇怪的图形。无邪从下山以后,对画符之术一直勤练不辍,这纸人就是他最近刚刚学会的法术。只见口中默默念了一会儿咒语,接着将纸人抛下树。纸人随风飘荡,远远的飞进树丛之中。不一会儿,忽然从树丛中传来几声女子的轻笑声。守在石屋门口的两个道士眼睛猛然睁开,一个道士喝道:“是谁?”却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儿,忽然,那女子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两个道士身体腾起,直向树丛中扑去。树丛后空无一人,却见不远处的树林中红裙一闪,两名道士又高高跃起,向树林中扑去。趁着两名道士离开的片刻,无邪和秦芳轻飘飘的从树上跃下,身形一闪便进入了石屋之中。两名道士在树丛中搜索了一阵儿,却一无所获,最后只能疑心自己眼睛花了。

    无邪和秦芳进入石屋之中,这石屋是有钱人家所造坟墓的地上部分,棺椁存放在地下的墓室中,而地上的部分一般摆放供桌排位之类的。两人一进石屋便已经注意到,供桌牌位几经被砸得稀烂,碎木片散落的到处都是。石屋的墙壁地面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剑痕,显然此处经历过异常激烈的大战。无邪和秦芳对视了一眼,眼中全是疑惑,在此战斗的人肯定是为了对付苏怀古,可是这人是谁?如果这人能与苏怀古对抗,那么这人应该不会很弱。石室地面的zhōng yāng,有一个向下的通道,向下的石阶隐没在黑黢黢的通道中,像一只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无邪抢在秦芳身前向通道中走去,两人沿着石阶盘旋向下,光线渐渐的消失,四周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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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公子陈浩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父亲被害,母亲被擒,凶手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大门派的掌门。他这个不会丝毫法术的少年能完成救母报仇的任务吗?他的依靠只有一面镜子,一面可以帮助他纵横天下,无敌修真界的神奇仙镜。仙狐奇镜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狐奇镜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狐奇镜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