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4 伊犁大逃亡
巴尔喀什湖的哥萨克主力倾巢而出，一夜攻陷卡普恰盖在内的十八座城池，三十六库伦老卒宁死不降并火烧全军的草料场。
这个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伊犁河谷传播。
伊犁河谷这里一共有二十七的库伦，但是目前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多老弱病残，其他的人都在阿古柏的暴乱中丧生了，而清朝到现在都没有补充过来新的兵源。
不如此也不可能在卡普恰盖只留下二十七老卒，三百人其中一大半要放在惠远城内，剩下的老兵在其他兵站，也只能是一种国家形象的象征了。
这样的实力是不可能报仇的，但是罗刹鬼也小瞧了这些中国人的志气，卡普恰盖的一场大火彻底点燃了这些老兵的心中怒火。
我们是很老，我们也很弱，我们手中甚至连一支火铳都没有！
但是我们也不会背叛祖宗，胡老三他们都能以身殉国，我们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所有得到这个消息的库伦兵站全都开始了行动，他们把最后剩余一点的税金打包捆扎在骆驼托马队上，委托可靠的牧民和商队往塔城送去。
伊犁将军就在塔城，虽然隔着重重大山、前路艰险，但是再艰难这些军资也不能留给罗刹鬼。
能带走的全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全都烧掉！
趁着沙俄人还没有来，这些老兵们烧毁过冬的草料和粮食，填埋水井甚至连最珍贵的户籍册都给挖坑藏了起来。
从古至今，户籍册都是一个政权统治地方的重要工具，甚至是一种合法性的象征，甚至重要性都比官印还强大。
有了户籍册就证明你有了深入基层第一线的能力，哪怕是战乱过后你都能分清楚这片土地上的房屋、草场的所有权。
这是社会维持秩序的一个很关键的准绳，也是万民都信服的重要佐证！
有了户籍册行政力量就更能深入民间了，这样的好宝贝都是这些地方官用数十年时间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已经在牧民中有了非常高的信誉。
很多记载都能追溯到乾隆时期，这时候牧民如果发生点产权纠纷，往往都会从户籍册里去找自己的证据。
而且游牧民族很少有人记载自己的族谱，三代以上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但是户籍册多少还会有点记载的。
两个牧民之家发生冲突，也许有了户籍册就能恍然大悟原来五代以前咱们是一家啊！
这种文献记载确实减少了很多矛盾冲突，确实是行政管理的利器！
既然是宝贝那就别给罗刹鬼留着了，埋起来等着将来王师回来再见天日吧！
那些埋藏地点也随着税金一起送到了塔城去！
整个伊犁河谷全都乱了套，所有城镇几乎遍地烽火，不是罗刹鬼在杀人抢劫就是本地人在火烧财产。
二十七库伦兵站附近烧的更惨烈，撤退的老卒基本上毁掉了所有的一切，连根鸡毛都没给罗刹鬼留下。
所有人都开始携家带口向东方逃难，人们知道伊犁河谷是防不住这些强盗的，他们只能向北疆前进，冒着生命危险在冬天走阿拉山口。
实在无法形容这场悲壮的大逃难，在探险队的眼里这已经是地狱一样的惨景了！
很多老人和孩子走到半路上就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白天气温都到零下十多度了，到了夜间温度直接降到零下二三十度。
体力弱的人被活活冻死，开始探险队还有心去救这些人，可是这次逃难他们的物资也丢到了三分之二，剩下的物资已经不够他们自己用了。
只能硬着心肠熟视无睹，看着一名名活活冻死的饿殍，探险队里无不落泪！
“这该死的罗刹鬼，怎么选冬天来打杀啊！都不给人活路啊，连逃跑都逃不掉……”
“别骂了，留着点力气以后报仇吧！他们就是要趁着这个时候进攻，他们就是要俘虏大量的人口当他们的奴才啊！”
逃难的队伍一直到了惠远城附近这才见到了人烟繁茂的城市，汉人驻军早就得到了消息，他们终于打开城门救人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惠远城只不过是翻越阿拉山口的最后一次补给点，时间紧迫在数万哥萨克的重兵包围下，惠远城早晚也是陷落的下场。
“走走走……所有人不要逗留，成年人一人两个馕，孩子一个，盐巴一小把……快走吧……”
守城的老兵催促着难民赶紧北逃“乡亲们赶紧往北疆逃，这里早晚也守不住的，别逗留了……拿着吃的赶紧走！”
“这就是赌命啊！命大的活下去，福报小的就交代在这吧，老天收人啊，收人啊……哎呀！洋鬼子……有洋鬼子也来了，还有咱们自己的人！”
惠远城的老兵们哗啦一下就把探险队给围起来了，尤其是关禄和多罗，当他们知道这是从中原而来的亲人，还是皇上的身边人之后，所有老兵都跪下给万岁请安。
关禄和多罗拉起一个又倒下两个，惠远城外到处都是哭声。
“总算万岁爷还想着咱们，总算中原的亲人还惦记着咱们啊……呜呜呜……”
“不能逗留，这里不能逗留……把咱们的吃的都搬出来，干肉、奶干、馕饼……让大人们赶紧上路！”
“仓库里的老羊皮多抱几捆，过山口的时候这都能救命啊！”
“孩子，听我一句话……过雪山的时候，宁可冻死、累死也别休息，千万别睡觉，实在受不了了，用锥子扎自己的肉也得清醒着过山……”
“这是上好的羊油，你们贴身带着，冻的受不了了就吃一口……别怕膻味，这是熟油之后冻凝的，吃一口御寒啊……”
老兵们摩挲着亲人的衣服，就跟看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多想留你们住一宿啊，请你们喝酒……我都十年没见过中原的乡亲了……”
“不行，你们不能留下……罗刹鬼马上就到，你们赶紧走吧……回头见到皇上，见到中原的家乡人，记得说一声，就说我们在这一切都好……”
探险队几乎是被轰走的，关禄和多罗很清楚，自己的活路是这些库伦老兵用命来换的，是他们用命拖住了敌人的速度。
望着身后一直北望的这些老兵，满人侍卫队所有人心里就跟长了草一样的难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关禄突然返回身来，策马向前跑了几步，他跳下马背冲着那些老兵，冲着伊犁河谷就跪了下去。
“叔叔大爷们啊……我给你们磕头了……我替中原的万民给你们磕头了……”
多罗也红着眼珠子冲了过来，跪在大石头上一个头磕在冰块上“我替四九城里那些不成器的满人给您们磕头了……”
“我们不知道啊！我活到现在才知道，天下哪里有什么太平日子可以过啊……还不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我们混啊！我这前半辈子过的混蛋啊……”
3395 踏冰卧雪
塔城，在清朝还有一个别名叫做绥靖城！
这个名字还是当年乾隆皇帝手下阿桂将军下令修建的，城池不大但是很坚固能够吞并三千左右。
阿古柏叛乱最嚣张之时，这里也有大股的土匪、乱民受到鼓动而造反，城池一度被毁，但是在同治五年之后，随着北疆的局势稳定这座城又渐渐的开始修复起来并扩建。
说到底北疆还是一个宗教大融合的地区，并不像南疆一样已经一家独大了！
在这场动乱中，北疆是清政府一直控制在手里的王牌，虽然也有回部暴乱，但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可是满人的天然盟友。
哈萨克、蒙古等游牧部落多信仰萨满教和藏传佛教，他们肯定跟南疆的人不是一个套路，现任伊犁将军荣全选择在北疆塔城卧薪尝胆还是非常明智的。
北疆和伊犁河谷之间隔着高耸的天山余脉博罗科努山，如今正是大雪封山的集结，南北信息已经完全隔绝，荣全将军根本就不知道伊犁河谷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的招募士兵，训练士兵，积攒粮草军需，谨守本分的等待左宗棠的大军到来。
坚守就是他的职责，此刻也是退无可退了，北疆如果丢了那么大清国将无任何前进的基地，想收复新疆那就是做梦。
可是北疆到底能不能守得住，荣全自己也没有把握！
自从北疆第一场雪开始下之后，荣全就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经常孤身一人站在城头眺望南方伊犁河谷的方向，经常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但凡从南方来商队还有迁徙的牧民，他都会亲自去询问一下，仔细搜集伊犁河谷的每一份情报。
“听说罗刹鬼已经增兵到四万了……四万骑兵那不得配五万战马？人吃马喂这得多少补给……”
“这个冬天肯定会有动作的，罗刹鬼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粮草消耗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样了……这要是有洋人的那种电报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啊！”
电报这东西在大清国还属于新鲜事物，虽然华族电报公司已经成功的铺设了从上海到北京的电报线，但是想要铺到新疆来，那还得等好久好久呢！
荣全将军并不知道，此刻就在寒冷的博罗科努山的天空上，一只正在拼命减肥的信鸽正顶着烈风向它的家乡飞去。
信鸽这种小动物实在是神奇，它们永远都会记得自己出生时候的地方，记得自己的家，需要信鸽传递信息的人，只要在遥远的他乡放飞信鸽，他们就能依靠本能飞回自己的家乡去。
黑点子就是胡三叔他们所养的信鸽，从小在塔城鸽子营里孵化，并由商队带到了伊犁河谷，足足养了五年了。
离开家乡五年了，但是也没有抹去鸽子天然的灵性，他居然还记得回家的路！
顶风冒雪，信鸽在天山山脉的山谷里飞行，每当风雪特大的寒夜他都躲在岩石的缝隙中靠着羽毛苦苦抵御。
等到风雪稍微小一点他又振翅高飞小心的躲避猛禽搜索的锐利目光！
多亏了五年来好吃好喝养足了精神，这才让黑点子熬过了天山冬夜的风雪，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准格尔盆地。
塔城就在黑点子的眼中渐渐浮现，归家的感觉是那么的亲切刺激的他继续振翅，扑棱棱的信鸽盘旋着在黑夜里落在了鸽子营中。
咕咕咕……咕咕……
一个陌生的家伙闯进了营地，那些不认识黑点子的鸽子显然有点排外，他们开始咕咕叫着抗议这个陌生人偷吃食物的恶劣行为。
混乱吵醒了养鸽人，他披着棉服睡眼朦胧的走出来“这是什么时辰了……进来耗子了还是怎么了……”
“哎呦！这这这……这是……这不是我养的黑点子吗！”
啊！一声尖叫刺破塔城云霄，几乎把半城的士兵都给吵醒了。
“将军……将军……伊犁来信了……卡普恰盖的黑点子回来了……”
荣全腾地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手下的亲兵拖着养鸽人跑来见将军，终于看年库伦老卒们发来的情报了。
“啊……”荣全扫了一眼之后顿时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旁边的亲兵赶紧冲过去搀扶。
“快……点兵……点全部骑兵……带足了食水……去阿拉山口……”
“皇上派人来看咱们了……皇上派特使来了……还有英国人……赶快准备啊……”
塔城顿时一片大乱，这里到阿拉山口还有四百多里地呢，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荣全点了九百骑兵还不够，另外还带了七百多匹托马运输物资。
整个塔城地区全都轰动了，无数牧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罗刹鬼入侵伊犁河谷是早晚的事情还不值得惊讶，但是万岁爷派了特使还有英国人来这里，那可真是意料不到的事情了。
无数牧民和当地驻军眼巴巴的看着九百骑兵踩着没过脚面的积雪向着南方挺近！
这一路走的可是踉踉跄跄，大雪把草原上的商道给彻底掩盖住了，没有好向导带领你根本就找不到路。
马蹄陷入雪中经常被干草绊倒，但是荣全一点都不爱惜马力只是一个劲的催促向前！
此刻阿拉山口附近的探险队也已经到了挣命的地步，所有人都没法骑马了，马匹只能用来托物资。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天上还跟撒盐一样不停的下！
多罗还有关禄他们总算知道白山黑水的老祖宗们吃的是什么苦了，这雪居然下的花样百出。
有鹅毛片一样的大雪花，有冰凌子一样的冷雪渣，还有铺天盖地的风卷雪，甚至旋风来了之后雪会从地面上往上冲。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一场雪下起来就是三天三夜都没完没了！
此刻谁也顾不上谁了，你就算有菩萨一样的善心都没处用去，十米远的地方一名老人扑倒在地，你就得用十多分钟挣扎的踏雪过去。
等你走到之后才发现人早就已经冻透了！
死亡就在人们眼前随时随地发生，白天走着走着路就一个个扑倒在雪地而死，周围的人根本就没人去救，也救不过来。
到了晚上更是要命，探险队的帐篷多少还能抵御点寒冷，而普通牧民商人的帐篷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质量了。
往往都是第二天一早，宿营地就能多出一百多死尸！
多罗和关禄虽然是满人，但是他们可都是在关内生长起来的满人，他们早就不知道白山黑水的生活有多残酷了！
今天这场中亚大冒险，这二位得牢记一辈子！
3396 和伊犁将军荣全的会师
山势越来越高，呼吸也就越来越困难，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叫做高原反应，但是该有的难受是一点都少不了的。
虽说八旗子弟到了清末出现了一个整体的素质大滑坡的现象，很多挂着武职的官员根本就开不了弓，射不了箭甚至骑不了劣马。
但是同治帝毕竟是一国之君，他出行所带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算是一大群矬子里面挑出来的将军。
关禄和多罗都是从小练武，甚至关禄都得到了紫禁城老祖宗的悉心点拨。
身体素质非常好，部分还练过内家拳，这点高原反应还是能挺得住的。
而探险队所雇佣的廓尔喀佣兵生存的海拔比这里还要高，天山这点高原反应还不成问题，现在老大难就是这群英国人了。
戈登是军人还多少能撑得住，但是塞缪尔贝克虽然探险经验丰富但是身体素质却稍差一些很快就走不动了。
同行的几名英国文官也出现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此刻已经成了整个探险队的拖累！
“砍木头，捆雪橇……拖着他们走！”
说来也奇怪，人的潜能往往都是逼出来的，这些关内出生的满人好像突然之间灵光一现，祖宗留下的天赋技能点全开了。
冰雪技能，这可是白山黑水出来的满人自带的血脉天赋，正是关外的寒冷严酷打熬的八旗祖先耐苦战的体魄。
事实证明所有的纨绔其实都是假纨绔，都是好人给惯出来的臭毛病，一旦到了天地都不管他的绝境，这些纨绔全都能拼出一条活路出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能救人！
刨开冰雪砍伐小树枝，这些清宫侍卫很快就打造出了两架建议的雪爬犁，稍微粗的树干削掉树皮，用精钢匕首尽量的切削光滑，往雪地里一放拉起来别提多剩力气了。
“带着队员走……一边走一边扎雪爬犁，我们真是猪啊，这么多物资非得用马来托，干嘛不让马拉雪爬犁呢！”
“回头真得去关外集训一个冬天了，老祖宗的手艺不能丢啊……”
这雪爬犁还真救急了，物资靠马背来托，马匹经常累的四题踏不动雪层，可是把物资卸下来放到雪橇上，这些战马立刻轻松了许多。
拉着雪爬犁在雪地滑行果然阻力小了很多！
塞缪尔贝克长叹一声躺在雪爬犁上说道“怪我啊，我实在没想打来中亚一趟……居然搞的跟极地探险一样……我没经验啊！”
“少说两句吧，留着点力气过山口，只要山口过了往下走路，你这病就能好很多了……”
探险队这趟苦难的行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一路上倒下的队员越来越多，临时打造的爬犁也越来越多。
等到探险队看到阿拉山口的时候，整个探险队已经全都坐上雪爬犁了，就算没有高原反应的人也都坐着爬犁驾着战马，比刚开始的挣命可舒服百倍了。
“看见阿拉山口的界石了！过了山口就是北疆，我们总算是安全了……”
“架……走啊，可算逃出来了……”
过了山口地势一路盘旋向下，这下马队跑的更带劲了，速度越来越快甚至都出了几次翻车事故。
穿越阿拉山口的雪中山路足足走了四天四夜，等到第五天上午探险队继续前进 的时候，突然北方的雪原上出现了几个黑点。
紧接着就是数十个上百的黑点开始扩大，一大队骑兵正践踏冰雪向他们赶来！
“我是伊犁将军荣全……前面的是什么人……是不是从伊犁河谷来的……”
“我是荣全……前面的是什么人……”
关禄一听熟悉的声音顿时激动的站起来“伊犁将军……咱们的将军……可算到家了……哈哈哈……”
“我们是万岁爷钦点的探险队……穿越中亚来新疆劳军的……我们是万岁爷的特使啊……”
轰！整个雪原沸腾了，那些塔城的骑兵一听真的有万岁爷的特使一个个激动的热血沸腾嗷嗷直叫。
荣全当时情绪就崩溃了，翻滚下马跪在雪地里“臣正黄旗瓜尔佳氏……伊犁将军荣全……叩拜万岁爷！”
“主子吉祥！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完整个人的脸都跪埋在了雪地里呜呜的痛哭，热泪顿时融化了冰雪！
侍卫里面多罗职位最高他一路小跑站在荣全面前大声说道“圣躬安……起！”
走完固定的程序多罗马上搀扶起荣全，看着满脸雪渣子的伊犁将军多罗赶紧用手去擦拭“将军啊……将军受苦了……将军受苦了啊……”
荣全真的是情绪崩溃了，他居然很失礼的说道“你们怎么才来啊……怎么才来啊……呜呜呜……”
说道动情处，七尺男儿嚎啕大哭！
荣全怎能不哭，暴民冲击惠远城的时候他的家眷也在城中，明绪烧死了自己的家人其实荣全的亲人也惨死在城内。
之后又被沙俄人扣住想尽办法才逃回北疆，收拢溃兵招募牧民训练军队积攒粮草！
荣全几乎一个人担着整个新疆的责任，这个担子太重大了，他真的是担不动了！
侍卫们围着荣全看着这为伊犁将军在雪地里痛哭，远方探险队和驻军环形包围着表情肃穆。
足足哭了十多分钟，荣全才收起情绪，双手抱拳“失礼了，失礼了……如今新疆风雨飘摇，我是什么都不敢信了……”
“诸位钦差，请给我信物或者圣旨吧！不能让我心安，我是绝对不会放你们入北疆的！”
多罗抱拳施礼“应当的，应当的……”
侍卫的腰牌、载淳临行前给他们的密旨，虽然皇帝没有亲政但是私人的印信还是有的，载淳不能发明旨，但是密旨发出去也一样有效力。
荣全也是紫禁城侍卫出身，那些腰牌一眼就知道假不了，密旨仔细分辨了好几遍最终确定印玺无误。
至此他才安心，伊犁将军带着探险队立刻启程北上塔城。
顶风冒雪又走了一整天的时间，多罗他们总算看见了成片的牧民帐篷群，还有大群的牛羊，雪白的地平线尽头一座依山的小城出现在了人们面前。
“那就是阿桂将军修建的塔城了……我这几年又重修了一遍，此刻屯兵五千……”
“这是整个北疆最后的一支成建制的进攻力量了……剩下的都是民团，能打仗的都已经集中在这里了！”
“啊？五千？”
戈登第一个惊呼了起来“五千人要守卫整个北疆？整个准葛尔盆地？”
3397 求援的新疆
新疆非常大，三山夹两盆，天山、阿尔泰山、昆仑山然后组成了准葛尔盆地和塔里木盆地。
塔里木盆地此刻已经全都落入阿古柏的手中了，而北疆也就是准葛尔盆地此刻依然艰难的在清政府手中坚守。
光一个准葛尔盆地就足有四十万平方公里，这还不算周围环绕的沙漠和山脉！
如此广袤的土地面积就五千骑兵守卫？戈登当时就惊呆了。
荣全看着戈登脸上露出警惕的神情，他在咸丰年间就被派到边疆了，整个平定太平天国的战争他都没有参与。
戈登也根本就没有见过！
关禄赶紧介绍“这位是朝廷的提督将军，常胜军的戈登提督……这次是万岁爷聘请来给大清国训练新军的！”
“哦？就是最早洋枪队演变的常胜军？失敬了，失敬了……”荣全赶紧抱拳行礼。
没见过但是荣全从朝廷的邸报里看见过，也曾经听同僚们说过，戈登入乡随俗也行了一个武将常用的抱拳礼。
“戈登大人是吧，咱们边走边聊……不是我荣全不想多练兵啊，是实在没法练兵，没有朝廷的支持我拿什么练兵……”
从荣全的嘴里，戈登这才知道自己不在中国的时候， 满清朝廷内部爆发来一场非常严重但是又比较低调的海防和陆防的战略争端。
清帝国末期，可以说是破房子到处漏气，内忧外患全都涌了上来，可是偏偏还遇到了三千年未有的大变革。
人类社会工业革命越来越深入，列强的战斗能力越来越凶悍，根本就不给落后民族任何喘息的机会。
大海上有英法等海权国家，关外和新疆又遇到了胃口贪婪的沙俄，拙荆见肘的帝国财政根本无法维持两线作战……不不不，应该叫两线防御。
清帝国早就没有进攻的实力和勇气了，能守住老祖宗留下的地盘也就算烧高香了！
帝国财政无法维持双线甚至多线防御，那就只能放弃一部分，这时候朝中重臣开始划分为两派了。
以李鸿章为首的淮军势力也就是北洋的前身，要求放弃新疆集中精力搞海防，造舰队、炮台发展远洋航贸生意。
而左宗棠为代表的另一派实权大员则死活不放弃新疆这片固有领土，当然他们也不是不要海防而是在守住新疆的前提下，再逐步发展海军。
两种思想其实都是清帝国落寞之后的不得已之举，谁让国力没有了呢，没钱就是没钱也变不出来。
本来就是一场国家战略方向的政策辩论，但是被满清官场的不良风气这么一熏染就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党争。
朝中官员们纷纷划分派系，跟李鸿章亲近的不管什么理由就支持海防，他们或许都不知道船是钢铁做的。
而跟左宗棠有利益纠葛的官员，则死活不放弃新疆，虽然他一辈子都没有去过那里。
一旦讨论问题变成了党争，这事情可就麻烦了，这就是逼着朝中官员们站队啊！
双方是相互看不顺眼，只要不是自己一派的那就拼命的弹劾去吧！
小皇帝还没有亲政，国库空虚，洋人四面八方的围上来，国内动乱的局势一时之间还无法平息。
这就造成了新疆防御的极度空虚！
荣全回忆自己整个在新疆的经历，从头至尾就是寒心二字，从阿古柏叛乱开始朝廷就没有一文钱的军饷发过来。
当时没法子所有钱都用去平长毛和捻军了！
没有钱、没有武器弹药，那么新疆的局势就只能靠当地人苦苦支撑，很多时候清军都是用大刀长矛和阿古柏的火枪队作战，这样的仗怎么可能打得赢。
戈登说五千骑兵少，但是就这五千骑兵也是荣全足足用五年的心血训练出来的！
“提督将军啊！朝廷没有钱给我，甚至连权利和政策也不给我……到现在我也是个代理的将军，我就连北方乌里雅苏台的科不多驻军都无权调动啊！”
“我只能利用自己手里的一点点权利，收税、练兵、积攒粮草……能养出这五千骑兵，这已经是极限了！”
“万幸天山的主要隘口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守住这些隘口，敌人一时半会还打不过来！”
“但是想要我进攻，可是千难万难……没有援军真的是不行啊！”
戈登一行人终于进了不大的塔城，在行辕落座之后他追问道“你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援助甚至也没有得到权利的扩大……”
“这是不是证明李鸿章的海防策略已经成了国政了？”
多罗一听冷笑着说道“屁！我还不知道四九城那些大爷们的德性？他们是里子想要，面子也想要……”
“东海现在被肖乐天死死控制着，李鸿章还想搞海防？对对对，也就是防御了，除了防御他还能干点什么？”
“就怕到最后海防也没有，新疆这里也丢了……”
一屋子的人全都唉声叹气，这时候两个烧的通红的炭火盆被端了进来，院子里还升起了炭火，从城外牧民手里买来的鲜嫩羔羊已经开始烤上了。
“塔城这里生活简朴，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一味羊肉干菜能待客……咱们边吃边聊！”
荣全端起酒碗一口干了个底儿朝上“啊……痛快，没想到今年还能见到四九城的亲人，我先干为敬！”
“诸位兄弟啊，老哥哥我这里求你们了……见到左大师，见到万岁爷之后，请替我捎句话！”
“新疆贼人虽然势大，但是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求朝廷速发大军入疆，这一战我们必胜啊！”
“朝廷的海防陆防之争，在我看来纯粹就是相当然……其实新疆这里不是不好打，也不是守不住！”
“就看咱们用什么方法了！”
关禄和多罗眼睛一亮一口干掉美酒“将军请讲……万岁爷派我们来这里，就是要听真话的，就是要让我们看实情的！”
“见天听那些大臣的奏折，天知道里面夹杂了多少私货啊！”
3398 荣全的意见
荣全在新疆已经快十个年头了，人生又有几个十年，从南疆到北疆，从天山到阿尔泰，从惠远城到巴尔喀什湖。
伊犁将军所管辖的这片土地他除了极其危险的最西南没有去过，其他大一点的城市都转遍了。
在多罗关禄等四九城纨绔眼里，新疆这片地方广袤神秘而且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是在荣全的眼中这里已经是他的第二个家乡了。
莫说古人眼界浅，其实就算是21世纪的人，拥有古人难以想象的方便交通，拥有更加优秀的电视传媒，也没有人敢说自己见多识广。
中国这么大，沿海地区的普通百姓甚至包括一般的公务员，也很难想象遥远西域的民情地理，你不知道哪里的人吃什么、穿什么、有什么风土人情，更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生活习俗。
你或许能叫出一两个大型城市的名字，但你永远都记不住城市下面的那一个个县城、乡镇、山峦、隘口。
距离永远会在人心中造成巨大的差异性，而这种差异就会带来神秘感！
李鸿章攻击左宗棠，企图放弃新疆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说这里是化外之地，根本就不通教化。
说的就是这里根本无法统治，跟中原朝廷不是一条心，那边的人心想的都和中原不一样。
在他们的眼里，有限的资金当然要投入到海防上了，遥远边疆没法统治的土地，留着也是个包袱。
甚至他还以从贼阿古柏的那些南疆百姓举例，说他们心里只有他们的信仰，而无一点朝廷的大义名分。
这其实就是海防派攻击左宗棠陆防派的重要理论依据，说实话还真的蒙蔽了朝廷里的很多人。
以前荣全在京师的时候，也曾经受到这种思想的影响，站在紫禁城侍卫的岗上，他也曾幻想过数万里的伊犁到底是什么样啊？
真的和中原是一条心吗？确实他也曾经动摇过！
但是一切直到他亲自来到这片土地之后，观念才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诸位钦差大人，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新疆不能丢，绝对不能丢啊！哪怕领土有损失但是三山两盆的这个主要格局就不能被破坏！”
“我在北京城的时候也曾经认为这里是穷到底的不毛之地……也对，新疆被并入版图之后，朝廷并没有要这里一分的赋税……”
“新疆的财富都集中到了南疆北疆各民族土王的手里，还有一部分收到伊犁将军府的手中！”
“每年能给朝廷进贡的也只有马匹、玉石等土特产了，真正的赋税并没有一个铜板，所以在朝廷诸公的眼里，新疆这就是不毛之地！”
“错了，大错特错……这里那里是不毛之地，这里实际上是富得流油的宝地啊！”
“当地人是没有钱，但是他们拥有数不尽的牛羊马匹……虽然整个新疆的农业并不发达，但是在局部比如说哈密地区，所盛产的瓜果可是中原无法比拟的！”
“还有矿藏，新疆的玉石年年往朝廷进贡，每一件都价值万金……但是你们知道吗？就在南疆和田地区，就有玉石所堆积的河流！”
“北京城的无价之宝，在哪里就跟垃圾一样的满荒原都是……”
“更不要说什么金银铁锡等矿藏了……只要耐心的找，甚至请洋人那样的探矿队，这新疆的土地下面有的是真金白银啊！”
“这可不是赔钱的货，这里到现在朝廷没有赚钱，说明是咱们没经营好啊！”
看着荣全痛心疾首的样子，关禄赶紧上去倒了一碗酒“将军先润润口……您说的是没错，可是北疆好办，我也看了这牧民都跟朝廷挺亲近的……”
“南疆呢？据我所知，那边都是新教的眼睛和心里只有他们的教而没有朝廷啊！”
“对！我说的第二件事就是这个……南疆的事情也得尽快解决，越快越好，晚了就来不及了！”
荣全一口喝干了杯中酒红着眼睛说道“南疆的问题是麻烦，当初阿古柏入侵的时候，那些信教不信朝廷的人，都跟着一起作乱了……”
“但是那些人真的是仇恨朝廷吗？其实不然……这里除了洋大人之外剩下的都是咱们满人爷们，我就说句掏心窝的话吧！”
“南疆那边的百姓日子过的虽然苦，但是可不是朝廷压迫的，咱们朝廷可没伸手征税啊！”
“要说比较起来，南疆那些百姓过的比中原的汉人好太多了，赋税额度根本就没那么多，所谓生活苦更多的是那边的生存环境就那样……”
“或者干脆就是他们自己欺压自己人，然后拿着朝廷当出气筒！”
“再加上全民都信教不信朝廷，不信圣人言，所以有外人鼓动的时候，脑子一热也就跟着造反了！”
“阿古柏于洋人历法1865年入疆，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来表面上看他依然势力强大，但是从我眼里看，他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人残忍嗜杀，而且不通经济建设！”
“英国人给他起了一个什么外号？叫做中亚屠夫，在他征伐的过程中，只要稍微遇到一点抵抗就是屠城的下场！”
“也不光是杀他们口里的异教徒，他连自己人一样杀，任何胆敢质疑他决定的手下，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回部信教的人也不都是狂热的疯子，其中也有很多人是爱好和平的，他们向阿古柏提建议让他和朝廷谈判……”
“先签订停战协议，好好通商搞一搞民生……可是就因为这样的意见，阿古柏杀了多少阿訇和教民？”
“数不胜数啊！这个疯子要的就是战斗，要的就是杀戮！”
“哈哈……五年了，南疆已经足足五年没有通中原的商旅了，你们想想哪里会是一个什么凄惨的境地？”
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多罗蹭的一声就站起来了“只知杀戮不知建设，只知传教不知经济！这样的政权长久不了！”
“没错，一点错都没有……我在琉球时候看过一些他们大学生的课本，里面有一门叫做商道，据说是元首口述的！”
“元首曾经说过，商业的利益、金融的力量是人类无法战胜的，任何违反这些基本规则的都会很快灭亡！”
“阿古柏要是这样玩儿下去，果然离死不远了……”
3399 抓紧时间
多罗和关禄果然是在琉球学习过，在欧洲也熏陶过的满人，思想境界已然和当时的满人八旗不一样了。
睁开眼看世界的人和那些闭目陶醉在旧传统中的人当然是有区别的，尤其是看问题的深度和广度，多罗和关禄已经超过了朝廷中很多的大员。
在荣全的介绍下，一个真实的新疆逐渐浮出水面，看似声势浩大的阿古柏势力早就如沙子筑城一样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阿古柏根本就不是一个建设者，他好像就是一条应劫而生的恶魔，他以杀戮为统治的基础，以极端思想控制手下民心。
对异教徒他要杀，对本教的人只要政见不合也要杀，他就是靠着战争和杀戮来勉强凝聚成了一个洪福汗国。
多好听的名字啊，多吉祥的名字啊，但是在这个所谓的洪福汗国里，百姓是享受不到任何洪福的，只有阿古柏一个人能享福。
眼下阿古柏的势力已经到了极限，北面越过天山攻克了迪化（乌鲁木齐）向东攻克哈密，和招降了甘陕回部叛军。
眼下他已经快要切断了左宗棠和北疆的最后一丝联系了，而且他的先锋已经在星星峡和左宗棠的先锋对峙，双方试探了几次都没有展开大规模的战斗。
在外人看来，阿古柏已经成了势，清政府已经无能为力了，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阿古柏很有可能亲自提兵北上占领整个北疆！
甚至沙俄人也动手了，占领了富饶的伊犁河谷，这更增添了阿古柏的嚣张气焰！
但是最辉煌的时候往往就是要走下坡路了！
阿古柏打仗挺顺利的，但是搞经济却是他的一个致命伤！南疆的百姓跟着你造反，宗教的原因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还是幻想过好日子。
你阿古柏画大饼可以，烙大饼会不会？
用肖乐天的话说……在商道课本上的原话所说‘统治有一种叫做经济统治，其实不一定非得国土并在一起就叫统治了，完全经济依附也是一种统治！’
南疆现在就是这个样子，这里地利条件非常恶劣，本身受到自然环境的影响就没有孕育出高等的本土文明。
就好比埃及文明，希腊罗马文明，两河流域、印度等等……哪怕是这些千年传承的大文明很多也都断代了呢。
新疆这里一直都是百战之地都是城邦林立，主体文明没有的重要原因是他们的整体经济规模达不到，总是有欠缺的。
他不像东面的中原文明，这是一个厚重的各行业齐头并进的巨大经济体，他的当量在中古世界永远都是第一的。
高等经济体一旦遇上低等经济体，那么碾压吞并也就是必然的现象！
你新疆有农业，我当然知道，可是规模有多大？农业品种有多少？科技有多高？基础设施怎么样？
你新疆有矿藏，我也知道，可是怎么挖掘？如何冶炼？怎么运输？
你新疆有手工业，我更知道，你们的刀剑质量还很不错呢！但是怎么扩大产能？怎么降低成本？怎么运输出去进行暴利销售？
总的来说，新疆这种原始的特色手工业别说对抗西方工业文明了，他就连中国这种中古世界的生产力都无法对抗。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新疆吃的盐巴都需要商人从外面往里运，青海的盐田可在大清国的控制之下呢。
商路太重要了，很多时候中原的商品成规模的运输到新疆，虽然万里迢迢但是成本和质量都还要略高于当地商品。
在加上新疆本地的皮货、玉石、刀剑、毛毯……等等商品，也只有中原商队才能出高价收购。
这样不对等的经济发展，已经让新疆的经济活动慢慢的成为了中原的一个附庸，民众的很多生活必需品都继续中原来输送。
商人互通有无，在很多时候可比军队还要厉害！
这个道理多罗和关禄是从琉球学到的，而荣全则是在工作中悟出来的，至于说戈登还有贝克探险家，那更是一听就懂。
所有人都明白了，阿古柏的统治区域，目前已经天怒人怨，民众生活质量严重下滑！
这些只知道杀戮的疯子，压根就不懂怎么搞经济，压根就不明白怎么才能让百姓生活的更好！
五年过去了，刚开始头脑狂热的南疆百姓已经渐渐后悔了，一方面他们体会到了生活质量非但没有好反而严重的下降。
而另一方面，他们也看出阿古柏屠夫的真实嘴脸，这个疯子可是连自己人都杀的啊！
啪的一声，荣全的手拍在了桌子上“南疆不能拖了，必须尽快的解决，最好十年之内解决……”
“现在阿古柏内部的不稳定分子，就是那些曾经享受过朝廷统治下的富足生活的南疆百姓……因为他们知道过去的生活比眼下的好，所以他们心中有不满！”
“一定不能拖的时间长了，如果让阿古巴把这些有过对比的人都杀绝了，剩下的都是没享过福的人，他们不知道跟朝廷过日子有多好……”
“到那时候，这群和朝廷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的人长大了……咱们想收复也无法收复了！”
众人听了还真是这个道理，有对比才有伤害，以前朝廷统治的时候，南疆百姓日子虽然穷点但是多少还能过得下去，还能吃个七八成饱。
那时候阿古柏画大饼说什么杀光异教徒，牛羊随便吃，美女随便娶！
可是五年过去了，当年的承诺根本就没有影儿，而且生活质量季度下降，现在连半饱都艰难了。
没有了中原商队的互通有无，新疆的商品卖不出去，中原的物资也运不上来，老百姓连吃点盐巴都成奢望了！
这样一对比，人们才发现原来阿古柏才是那个最坏最坏的大骗子啊！
反抗的情绪已经开始酝酿，这个时候朝廷一旦派出大军来平叛，敌人内部肯定会一片大乱，甚至返回头来帮着朝廷打叛军！
可是一切都需要时间，时间不能拖的太长，千万不能让阿古柏把这些不满分子都杀光，也不能等到新生代长起来。
年轻的新生代由于没有体会过跟朝廷过日子是什么滋味，他们没有任何对比，所以很容易就把阿古柏给予的生存环境当成习惯。
这可就麻烦了，到那时候可就真的和中原离心离德了！
3400 拼的就是补给线就是钱
道理就像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多罗他们立刻就坐不住了“那还等什么，赶紧走，赶紧走……马上去金州见左大帅，求大帅立刻发兵啊！”
“不急，不急……稍安勿躁！”荣全伸手指了指正在后面卧榻上休息的塞缪尔贝克等人“总得让病人休息三天啊，你们真是太幸运了，这个大雪天横穿天山，居然没有死人，真是祖宗保佑！”
荣全慢慢给在坐的人满了一杯酒“急不得，你们刚来不知道底细，这件事真的是急不得的！”
“探险队需要休息，没有三天贝克大人是没法出行的，还有你们的马匹也得补充点精饲料，养养体力……”
“准格尔草原虽然不是沙漠，但是冬天出行一样危险重重，此刻我已经派出无数骑兵，去你们归国的路上通知各部落……”
“万岁爷的天使，英国的贵客要过路了，那些部落长老们怎么也得迎接，怎么也得提供护卫力量！”
“放心，到了北疆，只要你们别往南边靠近，都是安全的，这已经不是五年前了！”
“不过我得跟你们交个底儿，左大帅脾气可不好，你们想要亲近可得多加小心……但是也别急躁，新疆这里已经乱了五年了，阿古柏就算是个屠夫也不可能把百姓都杀光……”
“我预计，十年之内要是朝廷能收复新疆，也就是极限了……超过这个极限，咱们就别做那个梦了！”
十年期限，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漫长的，但是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则是很短暂的！
别的不说，从中原往金州也就是后世的兰州输送物资补给，一趟下来就得一年！
没有铁路运输，没有运河支持，光靠人畜的腿补给，这其中的苦难实在是难以想象！
收复新疆打仗其实很简单，也不需要什么时间，但是筹集物资还有练兵都是极其消耗时间的。
十年，不过就是中原沿海一带向新疆输送十批物资而已，粮食还好说可以当地自筹，但是洋枪、火炮还有弹药，可完全靠人力往上堆了。
上海等口岸，华族还有西洋人的军火贩子都堆积成山了，你左宗棠只要有钱，要多少武器都卖给你。
可是怎么运上去？这可是个*烦！
为什么左宗棠要在兰州设立机械局，其实那就是一个大型的组装中心，把洋人的武器拆散了用零件的方式往上运。
确实，大清国的工业水平落后，但是再落后木匠、铁匠总得有吧！
枪管和炮管大清国做不出来，里面的膛线不会切削，但是步枪的木头结构难道还不会制作？中国的木匠连个*都做不出来？
铁匠是纯粹的手工打造，但是打造大炮的炮架子这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吧？
左宗棠为了运输武器已经是绞尽脑汁了，红顶商人胡雪岩在江南给他一方面筹款，一方面就找技术人员研究洋人的武器。
所有零件，大清国不能自己产的，就全部采购然后通过补给对往兰州送！
剩下所有能自己生产的，马上买下图纸送过来，就在兰州发大量的工匠自己制作，也正是这样的土办法，让西征大军的补给能力有了极大的提高。
这些事情荣全只是有一点耳闻，具体的他也不清楚，但是荣全非常清楚阿古柏的虚实。
阿古柏别看嚣张，但是这家伙实力更弱，兰州机械局还能制造一些不太复杂的零件呢，而阿古柏手下连这些都制造不出来。
由于阿古柏已经完全投靠了沙俄，所以英国人此刻视他为敌，从南方印度方向是得不到任何商队的武器补给的。
整个阿古柏的军队所用的武器全都靠沙俄人来输送！
荣全当年和明绪将军在伊犁地区抓了数不尽的沙俄商队，这些商队最重要的货物就是给阿古柏偷偷输送军火武器。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老生常谈，就是经济的问题，清朝落后可是阿古柏更落后，他在军火武器上的依赖性更强。
每年就是靠着沙俄接济的一点军火来维持战斗，为什么到现在他的扩张势力已经到极限了，他已经打不动了？
根源就是地盘太大了，他的军火消耗完全跟不上规模的扩大！
眼下阿古柏更多的还是靠原始的冷兵器作战！
“钱啊！现在左大帅最头疼的就是钱了！这场新疆平乱，归根结底还是拼谁的洋枪大炮多，谁的补给更厉害……”
“归根结底，还是要拼谁的钱多啊！”
听着荣全将军的话多罗和关禄脸都白了心中暗道“乖乖啊，之前我们糟蹋了万岁爷三十万两啊！”
“这些钱送到左大帅手里得造多少洋枪炮弹？我们真是糟蹋了，这可坏了……”
荣全完全不知道花钱的事情，还在酒席上喋喋不休呢“大帅穷啊！之前为了海防和陆防之争，气的大帅赌气的说出自筹军费的话，这才换来两宫太后的点头……”
“朝廷好像一次性户部拨款200万……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全都是各省的协饷还有民间和洋商的借贷了……”
“上帝啊！打这样的战争，国家只给200万两？”戈登还有休息的贝克探险家都惊呼了起来。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说话，他俩都不敢提肖乐天从欧洲卷走了多少金法郎去，如果说出口恐怕这位荣全将军会立刻气的吐血。
多罗和关禄脸臊的通红，他们可是见过欧洲大场面的，200万两够买几条兵舰的？这么大的新疆难道就靠朝廷200万两就想收回来？
一场酒宴足足吃了两个时辰，酒足饭饱探险队总算是把逃难路上的疲乏减缓了一些，等多罗和关禄泡在热气腾腾的木头浴桶中之后，整个人发出痛苦的哀鸣。
热水逼出了骨头缝里的寒气，整个人的筋骨全都泡软了。
两个浴桶并排放在一起，屋子里的炭盆烧的旺旺的，顶着毛巾两人半天都没有说话。
“老关啊……你猜我想起什么了？”
“呸……你肯定想扶桑娘们儿了……给咱们搓澡的那一群……啧啧，那露天的温泉，那一溜白花花的屁股和*……”
“异国情调啊……嘻嘻嘻……”
两人淫笑了半天，突然脸一下子都苦了起来“这可怎么办？没有钱咱们怎么完成万岁爷的任务？”
“朝廷也真够丢脸的，让左大师平新疆，你好得给足了钱啊！”
“就算朝廷没有钱，也别拿二百万两恶心人啊！”
“筹钱，咱哥俩得筹钱啊！想尽办法给大帅筹钱，否则怎么替万岁爷拉拢人？”
3401 愁钱的左宗棠
清朝末期的财政简直混乱的令人发指！
左宗棠平新疆所动用的军费，来源极其混乱，由于之前海防和陆防之争，几乎演变成了朝廷中的党政。
而朝廷大员们更多的还是支持李鸿章的建议，并不是他们不想要新疆，而是说在有限的财政里尽量向海防倾斜。
毕竟海岸线离着京城多近啊，英法联军从大沽口都能直接打到首都去！
新疆多远啊，一路上天堑众多，阿古柏怎么也不可能打到四九城里来！
以清朝末年那些混日子等死的大臣的德行，火不烧眉毛是不会着急的，拆东墙补西墙，海防这个窟窿离着自己更近，那就先堵这个窟窿吧。
左宗棠和李鸿章的论战中，渐渐的陷入下风了，脾气火爆执拗的左宗棠可不会接受失败，他赌气向朝廷上书，我要自筹军饷。
这句话一出口两宫太后还有各位王公大臣们都开心了，只要不花我的钱，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不过所谓的自筹军饷，朝廷也不能一点脸皮都不要，真的一点都不给也不好意思的，结果就让户部给拨了二百万两的现银。
剩下的就要靠各省协饷了！
满清统治究竟有多无能可见一斑，他们到最后甚至连基本的财政控制权都已经旁落了，各省协饷那么也就是给了各省非常大的独立财政权。
直到这时候，各省督抚才真正叫做封疆大吏呢！
各省协饷这里面出息可就太大了，各种烂账、花账层出不穷，反正你朝廷也已经没精力查账了，甚至朝廷都在默认地方官僚集团的贪污。
在协饷的命令下，跟左宗棠关系好的多少还能给筹措个五六成，要是关系差的就说自己省内水旱不均，就是欠着你也没辙。
一直到载淳回国这一年，左宗棠盘了盘账，发现各省欠的协饷足足有两千万两之巨！
朝廷户部没有银子给，地方行省都是欠账，左宗棠没办法只能去借钱，找清朝民间资本借债，找洋商借债……找华族借债！
真实历史上，左宗棠就是靠借钱把新疆给收复了！
堂堂大清国，居然逼到臣子去借钱打仗，就算回头是用朝廷的赋税来还账，可是这个程序也得朝廷来进行啊！
满清为什么亡国？他自己就已经认定自己亡国了，从太平天国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早晚要亡。
想花我满人的钱，那就是绝对不可以，但是你要是借钱办事？那就随你的便，反正最后也是汉人纳税来还钱，这就不会动我满人锅里的肉了。
如此贪婪自私，这样的朝廷怎么能不亡！
黑夜里，一盏油灯下，声名赫赫的左宗棠在金州大帅府内的书房里陷入了沉思，桌子上全都是年底的汇总账目明细，他的账花子们写了细细的条陈，一个个数字触目惊心的。
“大帅……太暗了，多掌一盏灯吧……”
一个声音从书房外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统领补服的将领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欧洲式样的银烛台。
海王三叉戟形状的烛台上三根无烟的蜡烛正跳动着火苗，烛台一进屋子顿时亮了起来。
“啊……是毅斋啊！你还没休息呢？不用这么亮，省点军费吧……”
毅斋，就是大名鼎鼎的刘锦棠了，新疆设省之后第一任的新疆巡抚！此时在左宗棠麾下，还不过就是一名新提拔的先锋统领。
“大帅这是什么话，咱们军费虽然吃紧，也不差几根蜡烛的钱……再说了，大帅您是给大家伙指路的明灯，您的眼睛可比我们的命还重要！”
“哈哈……你啊，这是专门来逗我开心的了？指路明灯那是万岁爷，我们都是臣子啊！再说瞎了也好，瞎了就不至于生气了……”
看着满桌子的表文左宗棠气的砰的一声一拳砸了上去！
“新疆想要，还不想花钱……左右全都想要好，天底下的美事儿全他娘的都是满人的？我们就是活活累死的命？”
“噤声……大帅噤声……小心隔墙有耳啊！”刘锦棠赶紧劝解。
“隔墙有耳？谁当耳报神，斩立决！想在我账下混，就得知道是谁赏你的这碗饭！”
“你自己看看，欠款，欠款全是欠款……好像这新疆就是我左宗棠一个人的一样，好像我打下来就要裂土封王一样……”
“我的妈呀……”刘锦棠实在是吓坏了冲上去伸手捂住了大帅的嘴。
“我的好大帅啊，这种话可别说，真传出去怎么办？朝廷现在当然不敢把咱们怎么样，但是别忘了……”
“咱们的祖宗还有将来咱们自己……还得埋在中原去，还得埋到故土去啊！”
“别给身后人惹祸啊！别给后代子孙惹祸啊……”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大帅的软肋，左宗棠一屁股坐回到了太师椅里！
“哎……家国啊，家国……要不是祖宗庐墓都在……算了不说了……”
这是整个晚清所有有志之士的一个巨大软肋，中国人的家国思想实在是太重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其实是建立在一整套伦理观念上的。
造反了祖宗蒙羞怎么办？死后挖了我祖坟和我的坟墓怎么办？不给后世儿孙积德会惹祸了又怎么办？
思前想后还是不反了为好，如此一来天下太平！
刘锦棠给大帅倒了一杯茶“大帅，其实您何必为这点钱担忧呢？您真想要钱，只要您开口自然有人会送上门来的！”
“谁？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啊？我这军费差了一千万两呢，谁能给补回来？”
“有人啊！您怎么忘了东海不是还有一个骑着黑虎的财神爷吗？”
“肖乐天？”左宗棠眼睛一瞪腰都挺直了就好像马上要战斗一样“你拿肖乐天的银子了？你好大的胆子！”
“没有，大帅息怒，绝对没有啊……”刘锦棠吓的白毛汗都出来了。
“大帅息怒，这银子我可不敢摸……那肖乐天此刻已经成了势了，全欧洲都承认了华族为一国，我要是拿了他的银子，朝廷还不得生吃了我啊！”
“我只是提醒大帅一句，城里最近来了一支商队……他们的领队跟胡雪岩关系密切，他们拿着胡雪岩的信找到了我，让我给大帅引荐一下……”
“胡雪岩说了，好多事情您都可以和这个商队里的人谈，随便谈……”
3402 兰州有商队
九月兰州城里就来了一队很普通的商队，在战争期间大清国那些有头脑的商人们总是想来碰碰运气的，战争虽然带来了危险，同样也带来了商机。
不用说别的，中原的盐巴、铁质生活用品、布匹这类民生物资，新疆那边的价格已经翻了好几倍了。
这时候谁要是能走私一队过去那利润不得十几倍啊！
不光是往外卖东西赚钱，从南疆倒腾点玉石那就更值钱了！
阿古柏挡住了商路，让酷爱和田玉的中原人顿时失去了货源，市场上已经五年没有新的玉石原矿上市了，逼得全大清国的玉石作坊都在用品质更低的中原玉石。
中国人玩玉可是历史悠久了，但是在最懂行的文人心中，玉石其实就两个种类，一个是昆仑玉石，一个就是其他玉石。
昆仑山是中原龙脉，万山之祖！这里产品质最高的羊脂白玉，而且几千年的神话色彩让昆仑山的玉石已经有了通灵的奇效。
甭管真假，反正文人吃这一套，而且吃了几千年了，哪怕就是安慰剂也已经吃上瘾了！
这个节骨眼上，谁能从南疆走私羊脂白玉出来，一来一回那就是百倍的暴利啊！
但是这种生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没有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的本事，那就别想了！
商人就是一群逐臭的苍蝇，哪里有利润就往哪里飞去，商路断绝的西域在普通百姓眼里那是死地，但是在商人的眼里那可就是机会之地了。
无数商队以给左宗棠送军需为名来到这里，未尝不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用命博富贵的好机会。
人家欧洲人当年大航海的时候，为了金钱连深蓝大洋都敢闯，不一样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吗？其实中国商人的胆子也不小，就看政策是否允许了！
随着甘陕回乱逐步被左宗棠的大军平定，随着收复区域的逐渐扩大，全大清的商人也都紧随其后的跟进。
商队带来了无数的军需物资之外，也带来了收复区域百姓重建所需要的一切。
从针头线脑到牛羊牲畜，炒菜的铁锅搂草的爬犁……兵荒马乱过后百姓一贫如洗什么都缺，而地方官的重要职责就是恢复生产。
这些中原的商品迅速充斥上来，短时期居然出现了一个商业兴旺发达的景象。
随着甘陕彻底平定，白彦虎等贼首全都逃到星星峡以西，左宗棠的大帅行辕正式进入金州，也就是黄河边上的兰州。
商队自然不会放过做生意的机会，一时之间这个西北小城顿时重商云集，每天城门口收的商税就得用马车拉。
而九月份来的这个五十多人的商队，则是其中平常无奇的一支，但是万没有想到，这个商队在金州不过住了三天，就有掌柜的找上了刘锦棠，顺便送上了一大笔门包还有红顶商人胡雪岩的亲笔信。
胡雪岩可是左宗棠手下的第一财神，别看胡雪岩是给湘军势力打工的，但是湘军势力太庞大了，里面各路大神相互之间也都有矛盾，跟这个好了自然跟另一派有隔阂。
而胡雪岩和左宗棠可是盟友级别的关系，征西军的军资大部分都是胡雪岩给筹集的！
有了红顶商人的亲笔介绍信，刘锦棠怎么也得见一见来人了，可是没想到一见到商队里的大人物，这位桀骜不驯的将军，这位杀的回乱人头滚滚的杀神，膝盖一软直接跪了。
没人威胁他，也没人拿枪口顶着他的脑袋，他就看来一方金印，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立刻就跪了。
因为来人的身份他不得不跪，来的这位神秘客人，手里拿着的可是大明洪武皇帝钦赐的国王之印。
原来商队里的大佬正是琉球古国的王，尚泰王！
尚泰王居然提前回国了，而且还跑到了兰州，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但是跟他一起回国的还有不少欧洲露脸的老熟人。
那个满法国鉴定文物的鬼眼左边，也跟着探险队一起来兰州了，乐天洋行最早在新加坡分号的掌柜范进也跟着来了。
甚至商队里还有十多名伙计都是日本拔刀队员所装扮的，这样的一支超豪华商队，一下子就把刘锦棠吓傻了。
听完了尚泰王的来意，刘锦棠不敢怠慢直接趁夜就去冲大帅行辕了，幸亏他此刻是大帅身边的红人，没有任何阻碍就见到了左宗棠。
“大帅……这支商队可是胡雪岩介绍来的，您得亲自见一见啊……”说完刘锦棠偷偷在大帅耳边低语了几句。
话说到一边，左宗棠就站起来了整个人脸色大变“真的？皇天祖宗啊……这肖乐天狂的没边儿了，居然趋势一国国王给他当使节？”
“走，带我去见陛下……不行，走后门，换便衣，偷偷的去……”
尚泰王，不过就是东海一座小小海上岛国的国王，势力小的不能再小了，放在大清也就一县之地。
就凭左宗棠这种带甲十万的大帅，其实根本就不用鸟这种乡下小国王。
但是千万别忘了左宗棠这种武将都是文人挂帅，从骨子里他们就是读书人，接受的是孔孟之道的教育。
虽然满清一直进行洗脑，但是几千年儒家的正统观念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大明朝是什么？汉人的最后一个统一强大的王朝，这是正统是清朝都不敢否认的正统啊！
尚泰王虽然是一县之地的小国王，可是人家的王位毕竟是洪武皇帝钦赐的！
这种正统性对于传统的儒家读书人来说那就是大杀器，这是一种从情感上就天然亲近的特殊感觉。
更重要的是，眼下琉球已经融入华族，其经济规模已经和华族经济体融合在一起，琉球王国所占的股份已经是一笔相当庞大的财富了。
尚泰王没有实权了，但是影响力还在，这样的人不能惹，他们要是张嘴帮一帮你，整个琉球国的商人都得给面子。
城西不起眼的老马家客栈，就在当晚突然禁闭大门，无数大帅麾下如忍者一样的护卫消失在黑暗中，窥探着未知的危险。
而巡城的士兵也接到奇怪的命令，所有线路都绕开了这里。
客店正房内，风尘仆仆的尚泰王正和鬼眼左边还有范掌柜一起饮酒赏玉，一块拳头大的和田羊脂白玉放在酒菜中间。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几名扶桑籍日本拔刀队员下意识的抓起了肋差，但是范掌柜一伸手，这些刀锋就都退回去了。
3403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左宗棠眼睛就跟带钩子一样盯着屋子里的众人，范进掌柜还有左大朝奉摄于官威已经站起身来一旁侍立，只有尚泰王依然端着酒杯小口的抿着，眼睛还一直不肯离开桌子上那块无暇美玉。
“漂亮，真是漂亮……左先生，您说这个形状，雕刻个什么最好？”
“哈哈，那要看陛下准备怎么用了？器物总要有个用处才值钱啊！”
“没错，你说的没错……要是我准备赏赐给某一个官员呢？”
“简单，这个形状那就雕刻一个马上封侯呗，一匹健马马背上坐着一只灵动的猴子，最是吉利不过了……”
“哎呦！要是我送给大清国的王爷呢？”
“这就有点讲究了，缺子嗣的您给雕个石榴葡萄，缺女人的您给雕个西洋美人，有野心的你就给他雕个五爪玉龙……”
“哎呦，五爪玉龙啊？这不是要造反吗？”
“哈哈，陛下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天下要造反的人还不有的是，就看有没有那个机会了……”
这种赤果果的无视让左宗棠非常愤怒，他冷哼一声“摆这个西洋镜给谁看呢？给我……对不起，我老眼昏花已经很久不看戏文了……”
“说说你们的来意吧！”左大师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尚泰王的对面。
尚泰王撇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要是这块玉送给做大帅，鬼眼你说应该雕个什么？”
“隐龙啊！层层云雾中只露出龙首和一只龙爪，全身都隐藏在团团迷雾之中……这个最好了！”
“够了！肖乐天他吃饱了撑的？好几万里从东海追到金州来说风凉话？他愿意当什么狗屁的隐龙，让他去当，老子我不稀罕！”
说完左宗棠一挥手，蹭蹭蹭……从房顶上跳下十好几个黑衣人，一个个刀剑出鞘虎视眈眈的看着这群人。
屋子里的商队护卫们顿时拔出便携的肋差短刀，双方一下子就对峙了起来。
“尚泰王？你说是就是？拿出证据出来……”
尚泰王也是见过四海风浪的，他波澜不惊的摆了摆手，那些中情局和拔刀队精挑细选的护卫们都收刀入鞘。
“不用这么剑拔弩张的，左大帅要是想杀咱们，根本就不会用刀子，这个时代杀人还是手枪好用啊……”
“我和元首在苏伊士运河分别，深入埃及腹地在法国驻军的重重追杀下，还挖了两座古埃及的古墓，搞出来上万件珍宝……甚至还遇到数次灵异至极的事件……”
“算了，不说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七个月前，我从英国人哪里接到了元首的密电，不敢怠慢我直接打包开始回国，在苏伊士港等候左先生和其他队员一起回国……”
“整整七个月啊，我们七个月没有休息，从中东坐船一路到上海，然后再横穿整个大清国来到了兰州……”
“哎……半年多的风尘仆仆，本以为大帅会尽地主之谊呢，结果却得到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让人寒心哦！”
尚泰王聊聊几句，却道不尽一路的辛酸，看他满脸的沧桑样子，可见埃及沙漠风暴的厉害了。
而鬼眼左边去欧洲就一个目的，帮肖乐天搜集中国流失的文物，当战争结束梯也尔开始恢复行事政府权力之后。
肖乐天的偷窃行为也就没法进行下去了，左边跟随最宝贵的一船文物提前回国，而那时候巴黎公社还没有完全覆灭呢。
左边和尚泰王组成了一个商队，范镰老掌柜还派遣家族得利的手下当领队，一行人带着很多不同的任务前往大西北，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这位左大帅。
尚泰王看着左宗棠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就好笑，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左边赶忙掏出一个紫檀木箱子推到了大帅面前并打开。
“大明洪武皇帝御赐的琉球国主之印……请大帅过目！”
“还有这个口袋，里面是一些照片，也能证明国主的身份……”
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照片，其中有肖乐天和尚泰王在首里城的合影，有欧洲公使拜见尚泰王的记录，甚至还有胡雪岩跪拜尚泰王的照片。
“如果照片和金印您都不相信，这里还有胡雪岩的亲笔书信……大帅不应该不认识吧！”
左宗棠的手在颤抖，他当然没有见过琉球国主之印是什么样，但是他能看到这枚金印上的沧桑历史。
而这个时代照片又没有作伪的技术，肖乐天、胡雪岩各国公使的样子他还是认识的。
更关键的是亲笔书信了，中国古人最讲究写字，研究书法是做官的基本功，是不是胡雪岩的笔迹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三方佐证，这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左宗棠脸色古怪的变幻着，一会红一会白，最后实在是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推金山倒玉柱。
“外臣左宗棠，叩见陛下！”
总算是认账了，尚泰王一看左宗棠肯磕这个头就知道开门红总算是踢开了，他岂能让这样的实权大帅真跪啊，才一个膝盖沾上点尘土，他就伸手搀扶起来了。
“不值当，不值当的！我只是王爵，和大清国恭亲王、肃亲王什么的没啥区别，大帅见了那些王爷，不是也不值当一跪吗？”
“不值当的，坐坐坐……”
旁边的刘锦棠心中暗暗送了一口气，他可知道大帅那个古怪脾气，他连曾国藩的面子都不给，内心高傲的没有边儿了。
虽说尚泰王是国王不假，但是也真没见过左宗棠跪过大清的王爷啊！
幸亏没有全跪下去，这要是尚泰王没有后面的礼貌表示，没准谈判真的得崩了！
果然左宗棠的脸色好了很多，尚泰王的客气给足了他面子，这位大帅甚至传令送上自己珍藏的好酒。
“这是臣家里子侄送来的十年陈酿的崔婆酒，号称德酒……口味浓香清冽，陛下不妨多饮几杯！”
“请……请……”
“这几位朋友可否给外臣介绍一下？哦……范镰范财神的侄子？失敬失敬啊……”
“鬼眼左边？京师第一朝奉……居然还是同姓，也坐吧！”
“这几位……”
不一会的功夫，商队上上下下的小头目左宗棠都问了一个遍，而这时候烈酒已经喝了三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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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4 带钩子的钱
左宗棠无疑是一个性情非常刚烈而且固执的人，这种人自尊心非常强，很难受到别人的左右，跟这种人谈判实在是太困难了。
这种人可以为了政见不合跟李鸿章两人挥拳头打架，别人都称呼曾国藩为老师，就是他不肯叫反而兄弟相称。
甚至对于皇权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奴性！
历史上记载，当左宗棠打完新疆回北京城养老之后，光绪帝有一年过寿，按理说各位大臣应该在乾清宫给皇帝拜寿。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左宗棠居然一个头都没有磕，转了一圈就走了！
这下可激怒了那些礼部的官员，礼部尚书直接上书弹劾左宗棠失礼甚至说他无君无父！
最后这件事儿怎么了呢？不了了之，朝廷居然把弹劾的折子留中不发，就是冷处理，你的意见我也不采纳，也不反驳，也不批阅就给撩的一边去了。
可见当时左宗棠在朝中的地位，就连慈禧和奕䜣都要保他。
但是当时的礼部尚书也是个死脑筋，一看留中不发了居然还接着弹劾，最后朝廷没办法只能各打五十大板。
左宗棠罚俸一年，礼部尚书因为言辞激烈不敬而被革职留任，就是帽子摘走了但是差事还给你。
和稀泥到这个地步，一方面可见晚清政坛的混乱，而另一方面则是左宗棠的臭脾气实在是朝廷上下皆知。
慈禧和奕䜣都知道左宗棠脾气坏透了，但是这个人脾气坏但是绝对不会造反，这都是一辈子证明出来的。
对这样的功臣，少磕几个头算多大的事儿，他能不造反维持着大清国的脸面，那就是天大的忠臣了！
今天尚泰王应对的太正确了，他要真让左宗棠磕一个头，那么这场谈判还就不好进行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左宗棠也就算把这个探险队的底细摸的差不多了。
“陛下……您这次来恐怕任务颇多吧？”
“您视肖乐天为尚父，一国命运都托付给了那个什么首相……我想您来这里也只有肖乐天能请的动，您一定带着政治任务！”
“这位范进掌柜，是范财神的子侄，还在星加坡狮城历练过多年，一定是经商的天才了……来这里估计是带着赚钱的任务！”
“这位左边大朝奉，居然能从欧罗巴带回我中华流失的圆明园文物……失敬啊失敬！这件事，肖乐天办的漂亮，提气啊！”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您这位先生究竟有什么任务呢？难道说肖乐天看上了沙漠里古城的宝贝？”
“哈哈，我可得提醒一下，眼下西域的沙漠里盗贼横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小心啊！”
一张嘴就说破了三件事儿，他猜的还真不错，这次尚泰王秘密来兰州，就是带着三个任务而来的。
尚泰王笑了笑“这块无暇美玉是从南疆走私过来的，漂亮的很啊……正如左边先生所说，雕刻一尊隐龙像还是很不错的……”
“等到雕刻好了，我会派人送到大帅手上……您放心，隐龙隐龙不会显行的，您也别担心我们是来鼓动您造反的！”
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左宗棠就害怕这些人是来说降自己的，真要是鼓动自己造大清国的反，那可是麻烦事儿。
“如此甚好，既然陛下不是来策反我的，那我就更想不到了，您来见我究竟是什么目的……”
“目的简单啊！送礼来了……”
范进顿时笑着从袖筒里掏出一个真皮的夹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张各种花色的银行本票。
“听说大帅正为军资而忧愁呢……这里是十张银行本票，都是华族发现的龙纹银元，存在了不同的银行内……”
“有华族的，有洋人的银行，还有清国的票号……每张都是十万元，一共一百万，请大帅笑纳！”
嘶……刘锦棠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借款？还是……”
“哈哈，不是借款，就是送给大帅的见面礼……元首知道大帅军资艰难，特地让我来送钱的！”
见面就是一百万银元的大礼包，饶是左宗棠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封疆大吏也被肖乐天这个手笔给惊呆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沉寂！
“礼大也压人啊……”足足十分钟，左宗棠才冒出这么一句“我与肖乐天没有一点恩义，更无一点交情，这么大的礼包我可受不起！”
左宗棠拒绝了，在场的人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刘锦棠脸色微红当时就有点着急不由得叫了一声“大帅……”
“你闭嘴！”左宗棠怒目而视“我们征西军虽然缺钱，但是也不至于找野心家要银子，肖乐天的钱都是带钩子的，你敢要？老子我不敢！”
这句话真是太伤人了，商队护卫们一个个表情都古怪了起来。
尚泰王没想到左宗棠的脾气居然这么臭，连一点官场上的礼节都不顾了，也是有点微怒。
“大帅这是何意？你现在缺军费已经是天下人尽皆知的，胡雪岩在江南为了筹集大帅的军费已经跑断了腿，磨破了嘴……”
“现在我们好心把钱送过来，却说这钱带钩子，我就不明白了这钱究竟能带多少钩子？”
“哈哈……那肖乐天是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左宗棠夹起一大块炖牛肉，软烂的肉筋都化了，顺手就丢到嘴里去。
“你当我是西北这些没见识的人吗？我在江南可是看着肖乐天势力一天天起来的！”
“空手套白狼说的就是他！当年说搞什么工业特区，结果最后生生把塘沽给弄成了国中之国！”
“跑到琉球去要什么丞相位，最后却杀的人头滚滚……日本人、法国人、包括琉球古国最后不都让他给耍了吗？”
“又跑到欧罗巴耍洋鬼子去，还让他耍成了！现在怎样，跟着普鲁士人也耀武扬威了，该回国折腾我来了？”
“要是让他染指西域，这家伙恐怕就能直接把国土给割走了，我太了解他了……他的钱就是带钩子，都是血钩子！”
“不要，我就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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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5 你也是一条隐龙
开口第一件事儿就碰了一个大大的硬钉子，尚泰王他们几个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这套路实在是不对啊。
满清里面的官员有不爱钱的吗？上赶着给你送钱来居然说钱有钩子死活不要？
“大帅您可想清楚了，我们这是赞助的军资，可不是给您一个人的行贿啊！这些钱对您名节不会有一点污损！”
“收钱打国战，打那些叛党和老毛子，这走到天底下也没人敢嚼舌头啊！”
“至于说朝廷会不会怀疑您的忠诚，这更不用担心了……据我所知您已经委托胡雪岩去上海租界的洋人银行里去借款了，你洋人的钱都要，咱们同文同种的亲人钱还不要？”
“难道说那洋鬼子的钱就不带钩子了？”
呵呵，左宗棠冷笑了几声对着尚泰王说道“当然是不一样的了，洋鬼子要的是钱，而肖乐天恐怕要的就是大清的江山了！”
“我左宗棠给得起高额的利息，但是我可给不了江山土地！”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华族商队的人都怒目而视起来，几名拔刀队的战士冷笑着用不阴不阳的汉文嘲讽道。
“这就是中国？汉人天下居然心甘情愿给满清鞑虏当奴才，居然还为满清守江山……”
“谁！”左宗棠一下子就暴怒了起来“给本帅站出来！哪里来的杂种敢跟我面前胡说八道！”
一声爆喝门外的那些侍卫哗啦啦的就冲进来，一下子把小小的客厅给挤的水泄不通！
商队的护卫都是百战老兵，跟法国人、罗刹鬼肉搏过的铁血战士，根本不在乎这样的场面一下子就站起来，刀枪出鞘手枪拉开了扳机。
范进掌柜还有左边朝奉包括刘锦棠全都站了起来，在两边人的中间开始劝架，这要是火并了可了不得。
一边是大清国征西大元帅，妥妥的湘军继承人之一，另外一边是琉球国主还有华族的军队，这要是火并在一起，天知道得闹的有多大。
“都克制，都克制……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帅消消气，消消气……”
“别伤着陛下，护着陛下……”
乱哄哄的场景中，尚泰王居然笑了“呵呵……果然是仁义礼智信教育出来的臣子啊！算我没看错……”
“也不必摆出这样的阵势了，在首里城当年我迎着法国人的轮番炮轰，我也没退缩半步，不用示威给我看！”
“大帅的心思我了解了，还是请坐下喝酒吧……咱们商队的护卫都出去，到厢房喝酒去，别在这里挤着了，我看这乱心……”
琉球国主亲自给台阶下，左宗棠脾气再暴躁也没法真动手，他冲着刘锦棠一瞪眼“我嫌这里气闷，让他们都出去……这一屋子人肉味，真麻烦！”
所有人都走了，整个客厅里就剩下尚泰王和左宗棠两个人，两人相对无言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啪的一声响，蜡烛火苗爆了一个灯花，尚泰王终于开口了“左大帅……其实在尚父还没有成势之前，曾大帅就曾经在塘沽密会过肖乐天，这件事儿你知不知道？”
左宗棠突然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尚泰王一开口就说到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而这件事和自己也没有多少相干。
“嗯……我倒是有点耳闻，不过那时候我正在福建呢，没空琢磨这件事……曾大帅要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吧……”
尚泰王一笑“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一次密会尚父和曾国藩都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却知道一些细节，您想不想听？”
左宗棠一下子来兴趣了坐直了身子看着尚泰王。
“隐龙之论……那次会面曾大帅直接抛出了一个隐龙的观点，这件事在华族的高层也是很绝密的！”
中国人只要谈到龙，都是很来兴趣的，左宗棠桌子下的手顿时攥了起来。
“曾大帅曾经说过，这个天下不仅仅有真龙，同样也有隐龙……华夏几千年的文明靠的就是这些龙腾之子们在守护！”
“漫长的历史中但凡守护家国，并深深改变了历史进程的那些大人物们，只要他们是护着我中华国运向上的……不管民族、不管血脉、不管阵营，都是响当当的龙腾之子！”
“甚至就连万人唾骂的曹操，元首也说过不管曹操是不是忠诚于大汉朝，至少人家曹操敢打国战！”
“北上抗击异族打的那些长城以北的游牧民族终魏一朝都不敢南下……这才有了三国自家人争夺家产！”
“就连西域，也在曹魏政权的经营下，一直都在华夏的控制之中……你说说这样的人难道不是英雄？”
“在曾大帅和元首的眼里，这样人也是隐龙！虽然没有成真龙，但是他护佑我华夏立下的功劳可不比所谓的真龙少啊！”
左宗棠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了，今天尚泰王所说的话已经涉及到了中国文人精神世界的最深处，最隐秘的地方。
把所有君君臣臣的那些束缚都抛掉，剩下最后的其实不过就是所有人对这个文明的守护罢了。
“大帅啊！今天我说的这一番话，其实就是要跟您讲，这天下的隐龙中，您也算一位啊！”
嘶……左宗棠倒吸一口冷气腰力一软就靠在了椅子背上，捏着酒杯的手都哆嗦了！
“这……这话可不要乱讲，陛下别害我啊！”
“害你？我没有那么无聊，我跟你也没有仇，我更不会让阿古柏那些人笑……我说你是隐龙，你就是隐龙！”
“按照曾大帅和元首的理论，您就是隐龙！”
“我再问大帅您一个问题吧……为什么曾国藩一直不造反？是他的五十万湘军打不过满清那点老弱吗？”
“这个问题，我想你们湘军集团肯定内部论证过无数次了吧！”
左宗棠一听这个话吓的脸色苍白直接站起来了“陛下……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用曾大帅的名节和安危来威胁我不成？”
“要是这样，我宁可拼着灭族，我也得宰了你！”
“坐下，坐下！都说你的胆子大，我看跟曾国藩比差远了……当年曾大帅和肖乐天都说开诚布公，主动谈这些话题的！”
“格局啊！这就是格局……你还是不如曾大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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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6 一千万里的江山
一提到曾国藩，左宗棠就是一个没脾气了，虽然他嘴上都是兄弟相互称呼，好像对大帅很不恭敬，但是内心深处左宗棠对曾国藩是万分的佩服的。
首先人家曾国藩是科举出身，而不像他是从野路子闯出来的，人家曾国藩可是在京师当过清流混过朝堂的。
可能就是这种身份上的不对等，让左宗棠面对李鸿章等科举官员，总有一种自卑感，而自卑感对外的表现就是一种强烈的进攻性。
所以李鸿章会喊曾国藩老师，但是他左宗棠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但是曾大帅的本事左宗棠那是打心眼里佩服，尤其是养气静心慎言的功夫，实在是让他学不来但还是佩服。
曾国藩治军根本就不逞口舌之力，也不用官威去压你，就是淡淡的一个人，却能让最桀骜不逊的将领两股战战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悖逆。
这才是大格局，这才是真本事呢，左宗棠一直都万分佩服！
今天尚泰王端出来曾国藩的言论，可谓是把住了命脉，整个谈判的主动权都让尚泰王给攥在了手里。
“我当然比不过曾帅，天下谁又能比得过他呢……”左宗棠一脸落寞的坐回到了椅子里。
尚泰王给左宗棠满了一杯酒“其实为什么不造反这件事，大帅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案……大帅可不是真心想当满清的奴才啊，他只是心有顾忌！”
“顾忌什么呢？大帅他所顾忌的就是这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些领土到时候都丢了！”
“呵呵……汉家天下最早不过就是黄河边上的小小部落而已，那时候也没有汉人这个概念，而是以华夏自称！”
“几千年来，这扩张的土地都是怎么来的？可不仅仅是打下来的，还有很多是靠着苦难磨出来的！”
“满清入关二百年了，鱼肉百姓二百年，吃了全天下汉人二百年的供养……也该到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的时候了！”
“拿什么还？就得拿他们祖宗的家产来还！”
“关外白山黑水的土地还有长城以北辽阔的草原，包括新疆还有藏区……这些不属于大明的疆土，以后都得是汉家的土地！”
“吃了我们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们的，给我们还回来！”
“不仅如此，还得给我把利息支付的足足的！”
“呵呵，大明朝算是亡了，但是下一个华夏正统江山，怎么也得比大明朝的疆域更广阔吧……”
“这才是曾大帅不造反的原因，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眼下不造反那是他发现，此刻还没有能把多出来的这些领土都吃下去的实力！”
“只要我们有把握了，只要能够保证清朝这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大体都不会丢掉，那你就看吧，天下等着造反的人多了去了！”
尚泰王伸手一指左宗棠“其实就包括你，你仔细摸摸你的心，去问一问你自己！你拼了命的要把西域夺回来，到底是为了满清呢？还是为了汉家的后代子孙？”
“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暗夜扪心自问去吧！自己回答自己……”
左宗棠如遭到雷击一样整个人都快瘫软在椅子上了，这一套隐龙的理论都是他精神世界里最隐秘，藏在潜意识里的那些只鳞片爪。
这些东西他自己平日里都不敢想，稍微有那么一点念头，就会自己赶紧反省生怕入了邪道。
这可以说是精研历史的中国文人的通病了，他们表面上看是受到忠君爱国的儒家思想控制，但是别忘了中华历史太悠久了。
秦汉之前是春秋战国，唐宋之后还有元明清，中间还夹杂了无数分裂割据的时代！
这个忠君爱国到底应该爱谁？忠于谁？
犬儒们喊满清有天命，但是之前的朝代没人喊过吗？真的当自己江山万万年了？铁一样的历史规则在面前摆着，根本无法回避。
中国古代文人只要精研历史就肯定无法回避这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研究深了可太可怕了，当权的朝廷可不希望文人研究这个。
尤其是爱搞文字狱的满清，只要发现一点苗头那就肯定是诛九族了！
所以清朝这些人文都有点精神分裂，一边是忠君爱国的思想，一边又是王朝更迭的研究，究竟如何选择，实在是艰难啊。
左宗棠就是这么一个纠结的人，他不是和糊涂的犬儒，可是他也不想造反背上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
那么就之能装鸵鸟，假装问题不存在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追随的曾国藩，别看平日里寡言少语，但是内心早就已经开始研究这些敏感尖锐的问题了。
不仅研究，他甚至和肖乐天一起达成了一个隐龙的理论世界！
“太可怕了！你们太可怕了！难道你这次来就是要告诉我，曾大帅和肖乐天已经联手了？他们两人要反了？”
“哎哎哎……打住啊，打住……你这想法真危险……”尚泰王赶紧给左宗棠布菜，一大块软烂的牛肉布到了碟子里。
“胡思乱想什么？大帅今年都多大年纪了，此刻坐镇直隶总督府，帮着朝廷震慑着宵小，国家的稳定靠的就是他啊！”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说要造反……而是告诉你，真正隐龙的世界有多庞大，那些隐龙都是在谋划三代以后的大棋局啊！”
“他们很多推断还有人才的布局，都已经靠拢到一百年以后了！”
“眼下造清朝的反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未来绝对有一天会成功……我辈华夏后裔，要做的就是给未来的大变革打好基础啊！”
“现在您明白元首的苦心了吗？这一百万您好好拿着，钱里面没有钩子……说的再明白一点，这一百万就是元首给子孙后代的一笔投资，超长线投资啊！”
左宗棠不说话了，他的心一个劲的翻腾，他想反驳可是所有话到嘴边却总感觉那么的苍白无力。
其实左宗棠很明白，他的内心还有潜意识里，永远都有一个华夏，那才是中国文人真正的精神家园！
“哎……先说一说你其他的事情吧，您不是带着三个任务而来的吗？这刚刚是第一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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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7 三个任务
“第一件事就是送礼，大帅不用推辞，这一百万就是白给的，不要任何利息，但是有点小忙需要您来帮……”
“该说的我也都说清楚了，元首的苦心我想您应该清楚……就算这个钱里面带着钩子，估计这钩子也得很久以后才用了！”
“为了我华夏经营西域，元首花点钱也是应该的，先把这个善缘给结成了！”
“第二件事！我们商队过几天要继续向西走，您得提供保护……左大朝奉，您和范进掌柜的进来吧！”
“刘锦棠统领也一同进来吧！”
三人在院子里烤着火盘，一边聊天一边等候召唤，一听尚泰王下令赶紧一溜小跑冲进屋子。
“左先生，您跟大帅说一说第二件事！”
“是的大帅！”左边向大帅行了个礼笑道“我们要向西，过了兰州我们可就不是商队了，而是探险队！”
“探险队？吃饱了撑的去西边兵荒马乱的地方乱转去？探什么险啊，这是自己找危险不要命啊？”
“大帅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危险所以我们才要去，这是元首的命令我们不敢违逆！”
左边捧出一份丝绢地图出来“大帅请看，这是西域地形图，这里是南疆和北疆……沿着天山和昆仑山有两条古道一直通往西方……”
“这是汉唐时期中原和欧罗巴交流的要道，元首命名为丝绸古道！”
“沿着这两条古道，有的是数千年历史的寺庙和遗迹还有西域古城的遗迹……那里面可有不少历史文物啊！”
“这场战争天知道已经毁灭了多少，我们这次去就是要抢救性的发掘保护的！”
“我们这次当然不会太深入南疆，但是我们怎么也得赶到第一线去……就是这里！”
左边伸手一指，地图上甘肃最深远的尽头，瓜州再往西面的肃州，就在这里手指停了下来。
“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肃州，哪里有大量的佛寺和洞窟……我们要保护哪里的文物和文献，挖掘出来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其实这一百万里，有一部分就是麻烦大军保护的一点心意了！”
刘锦棠盯着地图仔细的看“危险，太危险了！这里甘陕回乱的叛贼刚刚溃退，地方治安简直就是一团糟！”
“沙漠里的土匪和溃军勾结在一起，秘密接受阿古柏的资助，无休止的袭击我们的大军……”
“咱们在肃州只有一个提督将军徐占彪，他手里只有一万多人马，恐怕分不出太多的兵力保护你们啊！”
“你们可知道徐占彪一部要控制多大的区域吗？肃州、瓜州星星峡、马鬃山……这片荒漠都是他的辖区……”
左边抱拳道“正因为艰难所以才要恳求大帅啊！大帅也是读书人，深知兵凶战危的道理，那些回部叛党尤其仇恨其他宗教……”
“见到古代佛寺遗址肯定要大肆毁坏的！这时候我们不去救，谁去？”
“我们的情报显示，哪里可有大量千年古籍危在旦夕啊！”
左宗棠紧锁眉头抬手阻止住了刘锦棠的反驳“继续往下说！两件事我都知道了，我再听听第三件事儿……”
尚泰王看了一眼范进，这位范镰老掌柜的子侄笑着站起身来“一百万是我们送给大帅的军资，但是我们也深知想要平定西域，一百万塞牙缝都不够！”
“而且大帅筹集军资也实在是太艰难了，胡雪岩我们都是朋友，他已经多次上门来找我们帮忙了！”
“也不是我们邀功，胡雪岩给大帅筹集的军费里，有三分之一其实都是我们出手帮忙的！”
“但是这种帮忙也不是办法啊，根本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所以我这次来……是给大帅准备了一揽子的计划，想要从根儿上解决大军的军费问题！”
“哎呦？”左宗棠一下子就笑了“从根儿上解决？哈哈哈……你知道我缺口有多少吗？你这是想一家都解决了？好大的口气啊……”
范进，这本是范镰家族一个偏远旁系的子侄，范儒不怎么待见他也就范镰还给点脸，后来当范儒这个当家家主和兄弟分家之后。
这位远房的侄子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二叔范镰，成功的赌对了道路。
范镰很重用他，让他当了狮城星加坡分号的第一任掌柜，肖乐天打普奥战争回国的时候，就在狮城逗留过，范进很是鞍前马后的卖力气。
之后华族央行改制，范进也就一点点的升官发财，地位愈发的重要了，这可是见过海外天边大世面的人。
跟洋人打交道多年，见过淌海水一样的远洋贸易，这位掌柜根本就不在乎左宗棠的嘲讽。
“户部给您拨款一共是200万两，各省协饷总额应该是500万两但是一直都是拖欠，目前您从海关赫德那边挪借了300万两，又从上海洋人银行里借款500万……”
“账面上显示您一共筹集了1500万两……但是有拖欠对不对？”
左宗棠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的账人家华族研究的这么清楚。
“不错，你这个数字大体上是没有错的，那么你准备给我筹集多少？”
“这就要看大帅认为差多少了……”范进笑道。
“哈哈，好大的口气，我说差一千万两，你能拿出来？”左宗棠冷笑道。
范进也笑了“大帅啊，这可是平定西域的大战，两千五百万两就想够用？您别开玩笑了……”
“我华族的总参谋部做过详细的预算，这场仗要想打的漂亮连罗刹鬼都一起收拾下来……没有五千万两军费是不可能的！”
“您可别忘了，咱们的敌人不仅仅是阿古柏，还有沙俄啊！”
左宗棠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脸色非常难看“好啊，原来陛下今天是来戏耍我的？五千万两？哈哈，这么说我缺口还有三千五百万两喽？”
“肖乐天能拿出来？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左宗棠气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打转“别以为我不知道肖乐天的底细，他就是个穷兵黩武的独夫！”
“他这些年打了多少仗了，你们自己算一算？”
“跟我大清国连续开战数场，又掺和到普奥战争里面去，再和法国、沙俄交手，甚至还打了一个远东之战……”
“不仅如此，连普法战争他都掺合进去了……这么多场战争，我承认他打的漂亮，但是钱呢？”
“别以为我不懂你们发行的纸币的鬼门道，你们自己说说，你们往纸币里掺了多少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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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8 我眼里可不揉沙子
满清时代的文人可不是都不通经济的，像左宗棠、李鸿章这样的重量级权臣，他们的思维和目光都是非常独到的，根本就不是死读书的腐儒。
肖乐天搞的纸币计划，刚开始他们或许没有看清楚什么门道，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肖乐天的阴谋了。
“纸币是什么？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表明上看你这是一对一可以兑换白银的钞票，但是你敢否认肖乐天没有往里面掺沙子？”
“你们范家控制着华族的银行，你们有发钞票的权利，你摸着自己的心口问一问，你们有没有多印纸币？”
“甭想瞒过我的眼睛去，这东西跟历史上的交子、宝钞又有什么区别，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中国是人类历史上最早使用纸币的国家，从宋朝就有交子在商业领域流通，后来元朝和明朝也都搞过这种东西。
这种政府发行的货币跟清朝流通的银票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银票说白了就是白银存单，你是可以随时去票号兑换白银的。
可是交子和宝钞完全就是政府行政命令下所发行的法定货币！
但是古代人这个法定货币从诞生的一开始就是为了敛财而用，朝廷经常超额的发行纸币，从而造成市场上的严重通货膨胀。
但是有意思的是，那时候是纸币和实物货币同时流通的阶段，纸币多发行了只是造成了纸币的信用崩溃，通货膨胀都集中在纸币上。
而铜钱和白银的购买力反而日益增高，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古代不懂经济学原理的读书人多少领悟了一些通胀和通缩的基本知识。
当然了，那个时代没有通胀和通缩这两个专业术语，人们只能说钱毛了，或者钱更值钱了！
肖乐天发行的纸币，现在叫做南票和大清朝廷所发行的北票共同支撑着清朝的货币秩序，而这种从军票演变而来的纸币，从一开始就吸取了历史上的经验教训。
“肖乐天鸡贼啊，精明啊！他看来还是真懂洋墨水的，他没有搞交子和宝钞那一套，这说明他很聪明！”
“第一，他承诺纸币可以随时兑换银元，这就打消了百姓的最基本的顾虑！”
“第二，他居然想到了用税收来给纸币背书，允许税金用纸币缴纳，这也很天才！”
“第三，他发行的纸币没有超过十元面额的，大部分都是一元、两元、五元的面额，正因为面额小，才让底层的百姓敢于尝试一下！”
“这三板斧很厉害，成功的把南票的市场信用给打开了！但是开头你们讲信用，随后就开始放水了！”
“打仗是要花钱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肖乐天又要买战舰又要造洋枪的，上手就跟欧洲列强掰腕子……”
“好大的气魄哦！我是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我也知道他肖乐天并不是神仙，他变不出金银财宝出来！”
“还是得搜刮民间去！他这几年光战争债券就发行了多少？几千万两了吧？”
“你们的纸币多印出多少？你说实话，跟你们国库储藏的白银相比，怎也也超发一倍还多吧？”
“这时候你们就是靠着接连不断打胜仗的消息来撑着市场信心不崩溃！”
“真要是有一场败仗……呵呵，到时候恐怕就是挤兑潮吧！等到你们没有那么多银子跟老百姓兑换南票去，那可就是天塌地陷的一幕喽！”
左宗棠仰头干了一杯酒“就凭肖乐天还想给我补足了三千五百万两的军费缺口？真拿我当孩子戏耍了？”
范进等人脸色有点尴尬“大帅果然英明，在下不敢戏耍大帅，要说纸币掺水这种事情我也不瞒您，当然会有一点的，但是绝对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哈哈哈……”左宗棠狂笑了起来“没有那么严重？还不肯说实话吗？我知道你要如何反驳我，不就是说挤兑潮还没出现吗，不就是说江南物价还是很稳定吗？”
“但是我可以戳破你们的骗人把戏，眼下江南为什么没有出现挤兑潮，为什么百姓还在用南票？”
“那是因为肖乐天鬼精鬼精的，居然调动南洋不值钱的稻米北上压江南的粮食价格！”
“哎……天才啊！”左宗棠虽然话里话外攻击肖乐天的货币政策，但是他内心还是非常佩服的。
“只有人才才能化整个天地之力为吾用，肖乐天真有这本是！”
“中国自古就是粮食价格稳，就社会稳，只要手里的钱能买到粮食那就一切安心，百姓就会夸赞盛世！”
“南洋一年三季稻被你们整船整船的往江南和京师运输，低价倾销砸的所有粮食都卖不上价钱去！”
“可是粮价稳了，别的货物呢？生丝、茶叶、瓷器、丝绸、药材、木材……这些大宗的商品你们可压不下价格了吧！”
“这三年多来，生丝价格上涨一倍半，茶叶价格翻番，其他商品也都有一倍多的涨幅……江南那些经商的老板们一个个苦不堪言啊！”
“你比如说茶叶，就因为成本增加，结果让印度的红茶抢了多少欧洲的买卖？”
“现在就连上海的洋商都抱怨咱们的货物涨价太狠了！”
“为什么涨价？真的是我们的产量降低了吗？你骗鬼哦……长毛剿灭之后，江南经济一直都处在一个恢复期，各种货物产量都在增加！”
“可是就这样还是价格暴涨，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你们搞的那个南票放水额度绝对在一倍还多！”
“你们华族的经济已经绷紧了弦都快绷断了！还在这跟我说什么三千五百万两的军费？他肖乐天到底有什么阴谋，你最好乖乖的给我讲明白了！”
“我左宗棠的眼睛里可不揉沙子！”
一番话说的范进脸色苍白，他心中大惊失色暗道“真有聪明人啊，一句话就说到我们华族经济最大的一个破绽中了！”
“这家伙真难对付，元首的任务实在是不好办啊！”
可是再难办也得办，出门之前都是在范镰面前立下军令状的，完不成任务可就直接发配边疆不许回家了。
咬着牙拼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