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9 被盗的金印
“啥？萨隆阿偷盗伪天国金印？咱们这是去抄家的？我的妈呀！萨隆阿穷成这样了？”
侍卫伊思哈跟着李拓快步往宫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听着李拓介绍案情，这时候身边这十多位共同办案的官员还有太监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放在军机处汉章京房内保管的天平天国金印……丢了！
1864年，也就是肖乐天横空出世的那一年，九帅曾国荃带兵攻破南京城，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算是彻底盖上了棺木。
在天王府里，士兵抓住了一批企图逃跑的天王府高官，从其中一名便装官员的身上搜到的了洪秀全所用的金印和玉玺。
这可是一个政权的象征，曾国藩兄弟二人马上派人将金印和玉玺送到北京城让两宫太后和皇上御览。
满清当然是不会承认太平天国政权的，北京一直称呼洪秀全那边叫伪天国政权，这个伪天国金印作为重要的证物，则被放在了军机处方便随时拿出来给各地进京的官员们看一看，甚至还准备把洋人使节都召集起来一起观赏一下。
但是朝廷也是三分钟热气，兴奋了没两天王爷太后也就把这茬给忘记了，小皇帝还小跟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会记在心里。
结果这枚金银就这么违规的放在了军机处好几年，而不是放在守卫森严的金银库房里！
李拓是汉章京值班房里的工作人员当然知道柜子里的这枚沉睡金印了，足足十两多重的金印可是相当的压手啊！
就是这么一枚大多数人都快忘光了的金银，却在半年前神奇的丢了！
而偷走这个金印的人，正是刑部郎中军机处的满人章京萨隆阿！
这位萨隆阿大人可是京师里有名的烂赌鬼、大烟鬼……祖上的那点家产也让他败成空壳子了。
虽说家里还有一处不小的四合院也算宽敞阔绰了，但是内囊早就已经卖光了，再没钱花他就只能卖祖宅喽。
走投无路的萨大人就把鬼主意打到了那十两金印的头上，在一个清晨军机处章京换班的时候，这位萨大人趁着汉人章京去领油条大饼早餐的空档，窜到汉章京房内，打开箱笼偷走金印。
军机处章京都是有特殊进入紫禁城的腰牌的，而且满汉各16人这都是有定数的，不能多也不能少。
就这三十二人跟紫禁城的那些看门侍卫们都非常熟了，惯例的检查根本就没有，居然谁都没对萨隆阿背着的包袱皮起疑心。
有人说这紫禁城的禁卫制度居然这么松懈吗？哎……这还真说对了，老百姓感觉紫禁城禁卫森严那都是假象，对第一次进入皇宫的人来说当然森严了。
而军机处章京，每天值班的侍卫，能够自由出宫的太监主管们……这些人一天来来回回要走好几趟，谁又那个闲心天天检查？
再说了，章京们值班都是有规矩的，因为要过夜睡觉所以很多人都会带个包裹或者轻便的藤箱什么的。
换洗衣服，自己家里带点小菜……也不能总吃军机处里提供的死面饼、冷面条吧？
天长日久，这些章京拎包拎箱出入紫禁城也就是稀松平常的惯例了！
萨隆阿就是靠着脸熟，没人查他这十两黄金的金印，就这么被偷走了！
好巧那天就是李拓换班，李拓那是多细致的人啊，每天第一件工作就是仔细检查班房里的重要文件和贵重物品。
别人不搭理的洪秀全金印，他可是每次换班的时候都要检查一遍的！
当李拓看见箱笼里的金印消失不见之后，当时就毛了，多亏李拓平日里人缘好，给小太监还有侍卫们没少好处。
就连给军机处送早餐的小太监，隔三差五都能得到李拓的一两串小铜钱当酒钱！
李拓把几名当值的太监叫到一起，仔细一盘问就知道刚刚萨隆阿偷偷进屋里去了！
好好好……好好好……李拓气的鼻子都歪了心说你萨隆阿偷东西我不管，反正又没偷我家的金子。
但是你干嘛趁着我交班儿的时候动手啊？诚心给我背黑锅？
李拓那也是有秘密势力的人，四九城道上的兄弟也认识不少……很快萨隆阿的一举一动就被监视起来了。
不过李拓属于放长线钓大鱼的人，这种把柄他还没想好要怎么用，所以一直都是监视观察而没有任何的行动。
在李拓的心里这件事未来或许可能带来好几种不可测的好处。
首先你有萨隆阿的把柄了，以后可以要挟他办事儿，或者直接控制他成为手下人不敢造反。
或者在某一个机缘下，把萨隆阿牺牲掉当成送给大人物的投名状！
反正作用是有很多种了，究竟选哪一种就看未来时局会怎么发展……结果机缘巧合淳亲王奕誴居然在慈禧面前提了他一句，说李拓这小子不错是个有本事的人。
慈禧来了兴趣就见了见这个小小的章京，李拓顺水推舟也就把这个秘密给当成投名状送上去了。
萨隆阿还跟傻子一样天天当值呢，殊不知他半年前就已经被慈禧和李拓洗剥干净刷上酱料腌制，就等什么时候过节就要下锅了。
如今局面怎么封住四九城里这悠悠众口？怎么堵住这些长舌头的嘴？
靠严刑峻法吗？绝对不是，慈禧没有那么傻，她选择的办法就是替代法，既然百姓们嚼舌头是根本改不了的本性，那我就只能主动给你们换话题了。
长城烽火事件不好玩，好玩的大戏今晚就算开锣喽！
李拓一行人出西华门，这时候提前接到懿旨的九门提督淳亲王奕譞早就派了三百巡城的兵丁还有数十名衙役在宫外等候。
李拓一出门带队的官员就迎了上来，李拓此刻哪里还有一点平日里笑眯眯的模样，脸色阴沉如水。
“传太后懿旨……锁拿偷盗伪太平天国金印的贼首……军机处满章京萨隆阿！”
“一队去东单牌楼东观音胡同……封锁胡同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二队……按照名单去八大胡同萨隆阿常去的几个青楼搜捕……”
“三队……查抄百胜、天九、米粮胡同……等六处赌馆，萨隆阿输掉的金子都要搜出来……”
“四队……查抄花市大街、磁器口、三里河、金鱼池……一带所有的大烟馆，小心的搜，仔仔细细的搜……”
“五队……去东四牌楼万盛首饰铺，封锁店面锁拿所有掌柜和伙计……”
“其余的人……跟着本官一起去萨隆阿大人的宅子……抄家去！”
3560 也算名臣之后了
“哎呦……李大人啊，这又是封锁胡同，又是青楼、大烟铺、赌馆的，这不得闹的人尽皆知啊？”伊思哈骑马跟着李拓身边小声的说道。
“难道朝廷不要体面了？萨隆阿怎么也是穆彰阿大人的儿子啊……出这种丢脸的事儿，朝廷脸面也不好看不是？”
“哈哈……”李拓都被气笑了“伊思哈啊！你还真不是一个当官混官场的料？还体面呢，你刚刚偷窥内宫的时候，体面在那儿呢？”
伊思哈脸臊的通红，这也就是半夜黑天都看不清楚，要是大白天的他都得找地缝钻进去。
“别……别这么说啊……我可不是真要偷窥什么，就是下意识的……下意识的……”
其实谁都知道从内右门往里看什么都看不到的，也不可能真有风情万种的宫女嫔妃什么的故意让侍卫们看。
内右门一直到后宫女人睡觉的地方还远着呢，隔着一道又一道的宫墙！
伊思哈不过就是一种条件反射，后宫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种魔力，就好比有男人无意识中听到了‘女澡堂’三个字，会下意识的抬头打量一下。
谁还不知道女澡堂都有门啊，谁还不知道其实你根本啥都看不到……但是有时候人类的行为就是会出现一些无意识的举动。
“伊思哈啊……我当然知道你是无意识的了，其实李公公也知道，因为人就是有好奇之心的……”
“而今晚咱们的行动，就是要利用人们的好奇之心……”
“利用好奇之心？大人的意思是要故意泄露金印失窃案的消息？”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大烟铺、青楼、赌馆……这些人流密集口舌是非众多的地方知道萨隆阿他偷了太平天国金印！”
“哎呦……大人啊，真这么下狠手啊？萨隆阿的父亲可门生故吏满天下，您不怕得罪人？”
萨隆阿本人在清朝并不出名，一个刑部郎中军机处的章京，在京官系统里算是很普通的了。
但是萨隆阿的父亲可是鼎鼎大名的！道光年间权臣穆彰阿！
穆彰阿，满洲镶蓝旗人，虽然是八旗子弟却是正经的科举进士出身，一路高升最后入驻军机处，是道光皇帝非常器重的亲信。
穆彰阿在历史上的名气不佳，因为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他就是议和派的代表，站在了林则徐的对立面上。
当英军战舰兵逼天津之时，穆彰阿敏锐的察觉到了道光帝心中的厌战情绪，善于猜测圣意的穆彰阿立刻攻击主战派，林则徐在他手里吃了大大的苦头。
穆彰阿曾经多次主持乡试和会试，门生故吏遍天下甚至就连曾国藩都要拜他为座师，而且曾国藩的仕途也多亏了穆彰阿的举荐。
当时在朝野中，穆党横行，新官如果不提前拜穆相那就连差事都没有！
虽然后来咸丰帝厌恶穆彰阿，一登基就找他的茬把他革职罢免永不叙用，但是碍于穆彰阿提拔的官员实在太多，如果全部拔除的话朝廷政务可就没法运转了。
结果最后并没有兴大狱，而且咸丰三年，朝廷还接受了穆彰阿奉献的打仗军资，靠着报效军资的这点功劳，最后临死前给了穆彰阿一个五品的顶戴。
说白了，也就是安抚一下穆党，让穆彰阿能够以官身下葬罢了！
穆彰阿倒台的时候，他的儿子萨隆阿就已经是刑部郎中、军机处章京了！咸丰、同治两朝都没有对他们家赶尽杀绝，倒是一直给他留着官位没有革职，但是也休想有寸进了！
按照清朝官场的传统，穆彰阿这样级别的高官一旦去世，在他死的时候盖棺定论的事情是没人会推翻的。
而且当年穆彰阿的所谓学生们也都身居高位了，比如说曾国藩！
这些人碍于面子也不会对师傅的后代下黑手，萨隆阿只要自己不作死，他还是能够在这个官位上平安养老的！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居然连天国金印都敢偷，这罪过可没人能保的了了！
“哈哈……得罪人？伊思哈你要记住了……树倒猢狲散，穆彰阿代表的是一个时代，他们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不属于你的时代你就得老老实实的藏拙，自己找死能怪谁？”
“加速……今晚必须先把家给抄了……天亮我要看到财物清单！”
没时间跟伊思哈解释了，这个大个子空长了一个好皮囊，其实官场经验是一点都没有啊。
东单牌楼观音胡同，这是萨隆阿的家，黑沉沉三进的四合院外面看还有几分当年的气势，可是大门油漆斑驳，墙皮都快掉没了说明这几年一直都没有修缮过。
站在大门口就能眺望到东单西面庆三爷的大清电报局总部了，端的是个黄金地段，这地价绝对便宜不了。
“哎……萨隆阿你要是稍微争气一点，就冲老爹给你留下的这点家产，你日子得过成什么样啊！”
“何至于到了抄家的地步？走吧……仔细的抄，但是都得懂规矩，别惊着了女眷！”
顺天府和九门提督的官兵都是世代干这一行的，里面规矩都懂，一听李拓嘴里出来一个仔细的抄，这就表情了萨隆阿一家是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就是该死的落水狗啊，不能留一点情面，就得抄干净了！
举着火把的士兵早就把整条胡同都给封锁了，大门已经洞开，门房看门的是世代的包衣家奴，花白的辫子满脸眼泪。
老头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哭祖宗“老爷啊……您开开眼啊……咱们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少爷啊……老奴才我劝您多少回了不能抽大烟……就是不听啊，就是不听啊……呜呜呜……”
“这位大人啊……看在同殿称臣的情分上，高抬贵手啊……”
忠心耿耿的老奴才一看李拓就知道这是领头的赶紧爬过来狗一样的磕头求情。
李拓长叹一声“来人……扶起来吧，这么大岁数了还遭这个罪过……你也别求我，还是求观音菩萨保佑吧！”
“怎么就能偷紫禁城里的宝贝呢？还是长毛洪秀全留下来的黄金印啊……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保啊……”
一听这个老奴才顿时瘫软在地两眼所有神采都没了“完了……败家了……这下可彻底败家了……”
胡同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四邻右舍的，门缝里露出一双双眼睛，今天李拓就是要造声势，所以下面兵丁站岗的时候也可以随便议论案情，根本就没有保密。
邻居们一听萨隆阿都偷到紫禁城里去了，全都骂开闲街了“呸……这就是活该！这就是报应！”
“他爹就不是好东西……卖国贼啊！林则徐林大人在广州把洋鬼子都挡住了，就是穆彰阿这个老卖屁股的，投降了……”
“现在怎么样？报应来了吧……家破人亡啊！卖国贼全家都得死绝了！”
“呸……”
3561 深夜抄家
满清虽然一直弄愚民政策，很多朝政消息对民间都是封锁的，很多穷乡僻壤的地方连清国跟英国打过仗都不知道。
但是这种政策绝对不包括四九城，这里可是天下消息第一灵通的地方，八旗子弟都是一个个小喇叭，但凡朝廷里有点什么事儿都能给散播出去。
林则徐在广东那边明明挡住了英国战舰，打成了不输不赢的平局，但是其他地方的海防可就不行了，让洋人一路击破都打到天津了。
投降派就是穆彰阿，他是主推和谈官阶最高的了，剩下那些个耄英、牛鉴、伊里布等人那个不都得听他的命令。
这点事情瞒不过消息灵通的京师百姓，大家伙眼睛雪亮着呢！
穆彰阿让咸丰帝给革职查办就已经有好些人拍手叫好了，后来萨隆阿不成器烂赌鬼、抽大烟人们更说是缺德的报应！
今天更过瘾，终于抄家了，这才十多年他们家祖上的那点余荫就算是彻底败光了，看来以后京师里再也没有所谓的穆党一派了。
李拓没有搭理这些骂闲街的百姓，反正他要的就是消息传递出去就行，此刻院子里的动静已经蔓延到后院了，乱哄哄的出现了女眷的声音。
李拓皱着眉说道“让兄弟们手脚干净点……发财我不拦着，怎么还敢碰女人？缺德的事情可别干！”
伊思哈双手抱拳“是！大人！我去后面盯着点……”
“嗯……伊思哈你要仔细查看，金银器皿不用留意，但是凡是带字的物品都要给我过目，你可要记清楚了！”
“嗻……大人放心，晓得了！”
伊思哈领着人向后宅跑去，李拓就这么慢慢悠悠的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转悠，唏嘘感叹着破家的惨景。
每一间房子都被踹开了门，九门提督的兵丁把手房门，里面睡觉的人一个个都给丢了出来，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好多就穿一个小褂子跪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顺天府里有经验的差役们冲进屋子一个个角落的仔细搜罗，他们都是有经验的知道什么可以拿什么不可以拿。
散碎银两、一串串小钱那都是给当兵的分的，女眷们的首饰是最好往外夹带的，玉扳指、玉佩鼻烟壶什么的，也可以往兜里藏，这都是老规矩了。
但是一些有门道有讲究的东西，那就不能随便拿了。
文房四宝、书信字画、一看就有大来历的瓷器古董……数不准这里面就有什么故事，那些字纸中，保不准就有什么证据，这些可不敢碰都得造册给大人过目。
“怪不得人人都说权利好……没有亲自抄过家的人是不会体会的！”李拓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
靠近内宅，院子里跪着的丫鬟女眷也就多了起来，所谓的垂花门是隔绝外面男人进入的禁区之门，但是今天却谁也挡不住。
不少丫鬟衣服都是半掩着的，一看就是刚刚士兵手上沾了不少的便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
到了内宅，一群女人跪在桂花树下簇拥着当家的女主人，萨隆阿的老婆和小妾这会可没有争宠的心思了，全都抱在一起取暖，一脸惊恐的看着走进来的李拓。
“这么冷的天气，也不能把夫人们给冻着了啊！国法是国法，但是咱们自己手里不也得积德吗？”
“嗻……大人仁义……把屋子里的狗皮褥子，破被窝还有普通花色的衣服丢出一批出来，别让众位夫人们冻着了……哈哈哈”
说话间女人堆里居然还传出哇哇的孩子声，李拓万万没有想到这里还有吃奶的孩子。
“大人开恩……求大人给个破屋子火盆避避风口……我家大人的闺女才刚满月，实在是不能受冻啊！”
一问才知道，萨隆阿的一个小妾刚给他生了一个闺女，在那时候妾所生的闺女也都没有什么地位，断没有摆酒庆祝的，所以同是章京的李拓也就没有随礼喝酒。
“这怎么话说的……来人啊，收拾一个偏间，点上炭火让女眷背背风！”
“几位夫人……实话跟您说了吧……萨隆阿大人在军机处里把伪太平天国的天王金印给偷出来了……”
“我这边大张旗鼓锁拿他，宫里面李莲英李公公正带人审问其他太监还有小苏拉呢！口供都已经有了……”
“我劝诸位夫人还是早点说，究竟萨隆阿大人去什么地方了……早找到他，您们也少受点罪啊！”
一听说当家老爷犯得是这种罪，女人们全都抱头痛哭“皇天菩萨啊……怎么就能偷到大内去了？这是天灭我们一家啊……”
“大人别问我们……我们女人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们实在也管不住老爷……他晚上去干吗，我们真不知道啊！”
李拓摆了摆手“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四九城就这么大，九门提督还有顺天府都惊动了要抓人，他也跑不掉……”
李拓安置了一众女人，伊思哈恭敬的抱来一把太师椅放在院子里“大人休息一会吧，首批清单已经写好了，马上给大人过目……”
坐在萨隆阿家的太师椅上，旁边茶几上摆着萨隆阿家藏的顶级大龙团，沸水冲开了一股幽幽的茉莉花香气扑鼻而来。
伊思哈经过这一晚算是对李拓彻底服气了，本来就是军机处的老章京了，见识就是广比自己可油滑的多了，官场经验丰富。
而且李拓心眼还不错，平日里就知道这位大人手比较松，经常请客吃饭说话也客客气气笑眯眯的。
关键今晚看他对女眷们的态度尤其是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这说明李拓本性纯良，跟这样的人混肯定不会吃亏啊！
伊思哈虽然是满人但是他也是镶红旗破落的家族出身，小时候甚至都不是在四九城长大的，他是在承德那边出生长大，所以京师里的见识很少，要不也不会傻到偷窥内宫这么低级的错误也犯。
看着李拓稳如泰山的气势，这伊思哈就起了投靠的心思了，别说人家李拓是汉人，汉人怎么了？真有本事就是比破落的八旗强！
“大人……夜深了天气冷，这里搜出一件狼皮大氅，您披着挡挡风……”伊思哈恭敬的捧过来一件黑狼皮的大氅。
李拓摸了摸毛色叹了一口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穆彰阿怎么着也是一品大员，道光爷面前的红人……家族底蕴还是有的！”
“这萨隆阿要不是抽大烟，赌大钱……何至于破落到这个地步，都要靠偷东西活下去了……就这狼皮大氅，一般家里都没有啊，看看这油色，好皮子啊……”
3562 皮货跟扇面
满人起源于白山黑水，以游猎为生，入关之后很多过去的习俗也没有丢弃，就比如说他们对皮货的痴迷。
清朝皇帝每年都会要求关外的驻军有计划的猎捕野兽，后期连蒙古的王宫也加入到了这场围猎活动。
每年必须要向紫禁城进贡一定的顶级皮货，一旦某一年进贡的少了，皇帝甚至会专门下旨申斥！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皇帝和王公贵族们的喜好，直接影响官场，而官场又直接影响民间，这就让清朝出现了非常庞大的皮货贸易市场。
早期美国和清国贸易的主要货物根本不是鸦片，而是北美顶级的水獭皮！
高峰期每年美国出口到清国的水獭皮高达两万多张，为了这些皮货北美大西洋一带的水獭几乎被杀绝了！
当时在美国本土一两美元收购的海獭皮，运到广州就能卖到一百美元的高价，如此暴利让整个北美的狩猎队全都疯狂了。
由此可见，当时清朝民间的皮货之风行了！
尤其是那些当官的，要是冬天没有几件好皮货撑场面，那可是连下属都瞧不起，而在满人眼力真正的好皮货都是跟猎物的凶猛程度划等号的！
狐狸皮再珍贵、再柔软、再保暖也是娘们货，是爷们怎么也得狼皮、熊皮甚至老虎皮！
像今天李拓手里的黑狼皮，足足六张皮子拼接在一起，才成了一件过膝盖的皮毛大氅，这玩意披在身上，甭管多烈的西北风也休想吹的透，这叫一个暖和。
伊思哈毕竟是满人懂八旗里的一些老规矩，他一边给李拓披上大氅一边说“听我祖上说了，成年的公狼皮都是有灵性的……”
“你躺在折上面睡觉，不得风湿只是一种好处……一旦夜深人静如果有人走动靠近，您就能感觉到狼皮的毛都立起来！”
“哎呦！这么邪呢？”李拓一下子来了兴趣。
“哈哈……都是老人传下来的规矩，说实话我也没经历过，家里也没有这么好的狼皮……”
顺天府的一名执笔小吏那耳朵全都长着机关的，一听二位大人聊起了狼皮还挺喜欢，二话不说就从清单上把这件少说价值四百两的狼皮大氅给划掉了，从今往后萨隆阿家可就再也没有这件好皮货喽！
说话间，就有衙役抬着一箱箱的战利品给李拓过目，执笔的小吏弯腰屈膝在李拓身边低声的报着名儿。
“汉玉带扣……一套九件……海水纹……”
“嗯？汉玉！哈哈哈……他萨隆阿要是还有汉玉带扣何至于偷东西……这玩意一眼就看明白了，明末仿品！”
“哎呦……李大人好见识，小的这就改……明仿汉玉带扣一套……”
“下面是八方倭角梅瓶一件……”看了看李拓没啥兴趣，小吏一挥手宝贝这就搬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套一套的宝贝和陈列。
“缠丝金凤一对……徽砚四方……金屯口鲨鱼皮鞘腰刀两把……字画若干……”
果然是百足之虫，萨隆阿家就这么让他败家，居然还有不少值钱的陈列品，可见他老爹当年是怎么贪墨的了。
一箱又一箱的字画、珠宝、陈列品、田产账目……甚至藏在书房的鸦片膏都给翻出来了，包括好木料的家具也都一一登记造册。
但是说来也奇怪，李拓除了一开始对那间黑狼皮大氅评头论足一番好像有点兴趣，其他的东西是一点留意的都没有。
这让手下人都猜不到大人的喜好了，究竟这李拓要贪什么宝贝啊？怎么这么多过眼了，难道全都看不上？
可是就在人们都松懈之时，一个开口的箱笼抬了过来，里面是一些破烂的字画还有扇子套什么的。
“杂项字画、扇子、扇坠……一共三十八件……”
“等等……扇子？”李拓半闭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拿来我细看！”
执笔的小吏怎么也想不到堂堂钦差大人居然会看中这些落满灰尘的破烂“大人啊……这都是库房里抄出来的破烂，没什么好东西……”
“饶舌！用你多话？”伊思哈瞪了他一眼，快步亲自跑过去把箱笼给抱到了李拓面前“大人您亲自掌眼！”
李拓的手在箱笼里快速的翻看，就好像有目的一样的在寻找，尤其是扇子几乎每一把都打开了仔仔细细的观看。
直到翻到箱子底，才从一个宝蓝色扇子套内抽出一把古朴破旧的折扇，打开之后李拓喜不自禁高兴的直拍大腿。
扇面的纸都已经泛黄了，上面是一从水草里面有两只瞪着眼睛的虾米，就这么简单的扇面而落款却是大大的唐寅二字。
“哎哟……唐伯虎的扇面啊？大人您还喜欢这个？琉璃厂小的给您讨还一百把都有！”
“唐寅的虾米哪里有睁眼的呢？一看就是假的……”
李拓可没心思跟这些下人废话，他把扇子塞回扇套里面，紧接着塞入袖子里贴身收藏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执笔的小吏。
“扇子？什么扇子？你们谁看见扇子了？”
“哎……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没有扇子……”
大笔一划，这把唐寅的扇子算是彻底消失了。
李拓搜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对其他的也就不上心了，反而询问手下人“那几队人马有信儿了吗？还没抓到萨隆阿？”
“启禀大人，赌场、大烟馆、青楼……全都找遍了，真的没有搜到萨隆阿的影子啊？这家伙怎么就飞了？”
正说话间，九门提督一个佐领带队急冲冲的跑了进来，满头都是大汗热气腾腾的往上冒。
“启禀大人，下官去陕西巷搜捕萨隆阿，结果没找到人却得到了一个消息……萨隆阿最近勾搭上了翠柳楼的小黄莺，这对狗男女经常去草场胡同私会，那边有一个萨隆阿的小宅子！”
“翠柳楼的小黄莺？唱曲特有名的那个？不是说只卖艺不卖身吗？”有差役问道。
“扯淡，那都是哄骗外人的，*又不卖的吗？只要你给够钱了就行……”
李拓可没空管这些闲话“什么？草场胡同？那不就跟这边相隔两条巷子吗？这萨隆阿一定是听到风声躲起来了！”
“把那个小黄莺给我带过来！赶紧抓过来……”
3563 贱婢小黄莺
萨隆阿的家在紫禁城东边，也就是东单牌楼附近！
这座穆彰阿留下的宅院就坐落在西观音寺胡同里，这条胡同南边是官帽胡同，北面就是火神庙再往北就是总理衙门！
这地方可是寸土寸金，人口密度极高不亚于南城，藏起来一个人可真的是不好找！
草场胡同就在萨隆阿家的西北角，隔着两条街道，走路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所以很快那名京师有名的小黄莺就被带来了。
披着白狐狸皮披风的女人一脸倦容和春色，有经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刚刚有过鱼水之欢。
娇滴滴的小黄莺先人是没有吹过冷风，深夜里一个劲的裹披风，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给大人请安……”说完一个媚眼就飞过去了。
饶是李拓定力高也让这娘们儿给勾的心里一荡，好家伙果然是这二年刚红起来的姑娘，勾引男人果然有一套。
“哎呦……果然楚楚动人，声音也好听，真跟小黄莺一样……这京师头牌的规矩我也是懂的，想把你们弄上床，银子少了可不行！”
“说说吧，这萨隆阿都能把你带到外宅过夜了，花了多少银子啊？”
小黄莺什么大官儿没讲过？根本就不怯场“呦……瞧大人您说的，好像我们就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一样……就不行我们心里喜欢男人，爱那个男人不成……”
“得得得……少给我灌迷魂汤，这一套跟我用可算瞎了你的眼睛了，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噗哧一声，小黄莺就笑了“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当朝几品，那个衙门口当差呢？人家庆王爷送我这白狐皮的大氅，也没有您这么凶啊！”
嗨……这叫板啊！李拓都给气乐了，抬出庆亲王奕劻那个银样镴枪头压我？
“呵呵……你在京师才混了几天？红了几天？所谓的头牌是谁认的？不过就是青春靓丽吃几年年轻饭罢了！”
“还真以为自己就能在京师里左右平趟了？姑娘我奉劝你，自己身子都没有赎出来呢，都没资格打自己的名号盘个宅子……就想跟我着报字号？你也配！”
李拓几句话说的小黄莺脸都红了，心说这男人如此面生，看来不是个长期混青楼的，可是怎么这么懂我们行里的规矩？
其实四九城青楼红姑娘们也是有自己一套晋升的路线的，自幼妈妈桑给买进青楼，学习规矩，学习看人待客，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床上的那一套玩意儿。
这些都学好了，那就要开始炒作了，刚开始是不卖身的，这头一回怎么也得炒出一个天价出来，不勾搭出十几个有头有脸的恩客，那就休想说自己是头牌。
破了身子之后，还能够笼络一大群官员巨贾，这才算你入门了，有往上再竞争一步的资格！
之后的路那可就越来越艰难，你得在众多王宫大臣还有商贾富翁中间平衡，赚钱了还不能惹了任何一个。
好好的攒钱，把妈妈桑的那一份都交足了，还能给自己攒出身价千万出来，这才有后面的继续晋级呢！
有钱，有人脉了，那么选择基本上就是三条路，第一条是嫁人，嫁给官员或者富商当个妾室，找男人给赎身，这一辈子也就有了依靠了。
哪怕男人穷点，但是可靠的话，那么自己赎自己也是可以考虑的。
第二条路就是赎身然后单干，这也是很多红姑娘的选择，从自己接客到成为妈妈桑，也是常见的套路。
第三条路可就更艰难了，能够赎身出来，自己盘个小院子，成为京师有名的交际花，玩的就是掮客那一套业务，这就算是到头了。
民国时期的名妓小凤仙，那不就是跟护国将军蔡锷来了一段恋情，要是没有这个奇女子保护，蔡锷还想逃出京师？恐怕早就死在袁世凯手里了。
今天李拓几句话就把小黄莺给制住了，潜台词很明白‘你丫的都是一个出台陪睡的货了，还以为自己是头牌呢？别人捧你两句就真以为自己上天了？’
‘你那么有本事，给自己赎身啊？嫁人啊？自己开堂子当妈妈桑啊？盘宅院当京师交际花啊？’
‘什么都办不了，还以为自己是头牌？你姥姥……’
小黄莺这个羞臊啊，让李拓戳破了假面具，这娘们儿居然还来了撒娇这一套。
“哎呦……大人您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您这么懂……怎么就不来捧捧我的场呢？”嘴上说着，这小黄莺还往李拓这边挪动了几步，用手轻轻的去捋黑狼皮大氅上的毛。
这臊眉耷眼的贱样子，看的周围那些衙役和兵丁们想笑还不敢。
李拓生生给气乐了“哈哈……哈哈哈……看来你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啊，行啊，爷我今天就捧你的场……”
手一推李拓就把小黄莺给推到空厢房里了，然后顺手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伊思哈都看傻了，嘴里嘀嘀咕咕的“啊……这要干啥？这这这……这要干啥啊？”
旁边那个执笔的衙役地上笑道“别打扰大人乐呵啊，快给你大人看门去……呵呵呵……看门去……”
就在这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就听厢房里突然传出啪……啪啪……啪啪的声音！
伊思哈他们可能会想歪了，但是此刻厢房里李拓正给这个小黄莺上规矩呢，关门之后李拓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慈眉善目的样子。
抡圆了手掌啪啪左右开弓，把小黄莺抽的原地转了三圈！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面？这是抄家……知道什么叫抄家吗？”
“你还以为我这陪你玩呢？萨隆阿都已经彻底完蛋了，你还以为他是靠山呢？”
啪啪啪……嘴巴子抽的小黄莺都忘了哭了，整个人都傻了！
“抬出奕劻吓唬我？奕劻今晚都被太后圈禁起来了，你丫的估计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吧？”
“呵呵呵……也对，奕劻出事儿的时候，你丫的正在床上跟萨隆阿滚呢是不是？我抽死你个不长眼的东西……”
“耽误爷我的时间，我给你脸了！”
左右开弓就是十几个嘴巴子，等都抽完了，李拓揉着发红的手掌，这时候小黄莺才醒过闷来哇哇大哭。
她跪在地上双手捂脸疼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大人息怒……贱婢我错了……呜呜呜……贱婢我错了……”
李拓一把薅起她的头发，拉着他的脸往上抬“看着我的眼睛……今晚我要是找不到萨隆阿！你就等着发配到西域当营妓去吧！”
“我说……我说啊……老爷饶命……萨隆阿还在贱婢我身上拱呢，突然听见宅子这边乱七八糟的有马蹄声……”
“他事儿都没有办完……就跳下床去跑了……我也叫不住他啊……他没有别的地方逃，他估计就是藏在象鼻子坑里面去了……”
“哎呦……对啊，象鼻子坑！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来人！”
3564 象鼻子坑
萨隆阿的宅子北面可不光是火神庙，还有一个地方叫做象鼻子坑，而且这个坑还被分类成坑前、坑中、坑后三个不同的区域。
要是肖乐天知道了这个地名肯定会懵逼，因为他前世在北京混了那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要知道这可是非常繁华的东单附近啊，怎么会有如此古怪的地名呢？
其实肖乐天不知道也正常，他前世的时候也只有一部分真正的老北京人才熟悉这个叫法！
这个地方其实就在如今东单的春雨胡同、春雨二巷胡同的范围，这是个古地名现代人早就已经废除了。
象鼻子坑这名字奇葩吧！但是这名字还真是非常形象准确，因为古时候这里真的养着大象！
这还得说好大喜功的乾隆皇帝，他当政的时候每年自己过生日都得从南方弄几头大象进京朝贺，而这个象鼻子坑就是当年给大象洗澡纳凉的地方。
清朝的四九城很多地区跟后世可大不一样，那时候城里确实有很多水塘、芦苇地的，跟21世纪高楼林立完全不一样。
象鼻子坑就是一大块芦苇池塘，到了夏天这里的景色还是非常漂亮的！
乾隆朝过后，清帝国的国力开始日渐衰弱，从南方运大象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这象鼻子坑也就有名无实了起来。
没有官府管理，民间就开始向水面夺地，随着长时期的填埋修建住宅，偌大的池塘被分割成了三部分，这就是坑前、坑中、坑后的地名由来。
眼下象鼻子坑已经被胡同和民宅给划分成了三个小死水塘，随着未来时间的发展这里恐怕就要彻底被填埋干净了。
一想到象鼻子坑的地貌，李拓就明白了，萨隆阿仓促之间逃跑绝对是逃不远的，象鼻子坑那么一大片芦苇丛，绝对是藏人的好地方。
随着李拓一声令下，伊思哈带着九门提督的兵丁就包抄过去了，甚至有的士兵翻过萨隆阿家的后花园院墙直接跳到了象鼻子前坑的边上。
“点火把……仔细的搜……锁拿萨隆阿……”
“包抄……包抄……快快快……任何一个胡同都给我堵住……”
“萨隆阿……你出来吧……躲不过去了……快出来啊……”
“出来……再不出来就放火了……”
深秋的芦苇塘早就是一片枯黄了，这要是点了火神仙也难逃啊……从后坑一直搜到了中坑，最后到了前坑。
方圆数里的百姓全都给惊醒了，甚至连北方的总理衙门都隐隐听到了这边的混乱。
“快看……找到了……那个黑影是不是个人……”
人群顿时兴奋了起来，伊思哈一马当先冲过去，从前坑边上的烂泥里，拖出一个死狗样的黑人出来。
藏在芦苇烂泥中的萨隆阿终于被捕！
李拓看着眼前瘫软在地上的一团臭黑泥，恶心的赶紧用手捏鼻子“给他换一身衣服……哎呦……怎么说也是同殿称臣的关系，别冻死了……”
洗澡那是不用想了，几个衙役随便弄了件破烂的棉袄棉裤，也不知道是萨隆阿家那个下人的衣服，就给他套上了。
换上了干爽衣服，冻的半死的萨隆阿这才算恢复了一点意识，摇头叹息的李拓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茶壶“这里还有半壶热茶，萨大人啊……喝一口吧！”
萨隆阿捧着热茶喝的咕噜咕噜的，这就是一壶还魂汤啊！
厢房里隔着窗户看他的女眷们全都哭了“老爷啊……呜呜呜……老爷啊……这可怎么办啊……”
“家都没有了……家都被抄了……”
萨隆阿喝干了半壶茶，总算是能说话了，他坐在后花园的石板地上，抬头看着李拓喘着粗气说道。
“李拓？我自问从没有得罪过你，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抄我的家！”
李拓就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我说萨隆阿……你当官的日子比我长久多了，这种事儿还用问？”
“你是什么身份？镶蓝旗满人，父亲的身份多贵重？而且还是刑部郎中，军机处章京的职务……”
“你这样的身份，是我能抄家的吗？我算个屁啊，没有旨意我就能调动九门提督和顺天府的兵？”
萨隆阿一下子不说话了，他当然知道李拓没有骗他，没有旨意谁敢明火执仗的抄家啊！
“李拓……看在咱们一起共事的情分上，你给我说句实话，我到底得罪谁了？谁下的旨意啊？”
“萨隆阿！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还装傻呢？”
“西太后亲自下的旨意，李莲英总管在大内已经把军机处的所有小苏拉太监们挨个抓起来审问呢！”
“伪太平天国金印丢失的事情……难道您一点都不知道？”
“啊？金印丢失了？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怀疑我吧！天地良心啊，你们可不能冤枉人！”
都到这时候了萨隆阿还是死不认账，李拓摇了摇头“萨大人……宫里小苏拉太监们都已经指认你了，你还不承认？”
“栽赃啊！这是栽赃嫁祸！我要见太后，我要见王爷……”挣扎的萨隆阿就要跳起来往外冲，伊思哈冲过去照着他膝盖窝就是一脚。
“跪下吧你……李大人问你话呢，你还敢造反……”
噗通一声萨隆阿的膝盖砸在石板上，疼的他脸都白了“李拓……你……你不能冤枉我……咱们哥俩可没有过节儿啊！”
“算哥哥我求你了，给太后传个话，我可真没有偷东西啊，给太后传个话……我求你了！”
李拓苦着脸蹲在萨隆阿面前“萨大人……不好办啊！怎么说朝廷也找到人证了，有人证明你偷了，朝廷也得办差啊……”
“物证呢？空口白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把我家都抄了，你抄出金印了吗？”
“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捉双！你李拓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贼赃在哪里？金印在哪里？”
李拓摇了摇头“我确实没在你家搜到金印……可是这里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啊！”
“来人……给萨隆阿大人看看咱们的收获……”
3565 案情公开
伊思哈一摆手，一名衙役捧着一个小小的杂色包裹皮就走过来了，萨隆阿一看当时脸色就白了。
打开包裹皮，里面是光灿灿的七根金条，随着手掌转动金条之间发出让人悦耳的撞击声。
但是这声音在萨隆阿的耳朵里却成了催命之声。
“萨隆阿大人……您不会不认识这些金子吧？”李拓冷笑着问道。
“我怎么会认识？不认识……”萨隆阿拼命的摇头。
“哎呦……您养小黄莺的外宅我们都抄了，这可是从哪里抄出来的金子，难道不是你的还是我的不成？”
萨隆阿一听小黄莺都已经出卖了他顿时脸色一变“那又怎么了？我堂堂刑部郎中，军机处章京，父亲是一品大员……我家有点金子难道还犯法？”
“你李拓瞧不起人啊！我家难道不能有金子？”
“哈哈……好好好，当然应该有金子了，您家多高的门楣啊！但是东四万盛首饰铺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个萨隆阿脸色跟雪一样的白，再也不说话了！
“带上来！”李拓一声吼，东四万盛首饰店的老板还有学徒工们都给押进来了，那名收了萨隆阿二十四块银元好处的金匠，已经被抽的浑身都是血污了。
“萨隆阿啊！二十四快银元的好处收买金匠融化伪太平天国金印，铸了十根金条……其中三根你拿到天隆当铺换成了银元，剩下的七根你藏在了外宅……”
“厉害……你实在是厉害……偷太平天国金印，还融化了变成钱……拿来养外宅女人？抽大烟耍钱？”
“老子羞于跟你同殿称臣！”
“来人啊！上大枷！送到刑部大牢里去……”
这时候萨隆阿才算是撞了南墙死了心，他扑到李拓的面前双手抱着大腿哭嚎“李大人啊……您高抬手……我破家都行，求您放我一马……”
“我城外还有最后一处宅子，水田还有二十亩……都给您……这些浮财还有这座宅子都给您！”
“呜呜呜……放我一条生路吧！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萨隆阿如同抽掉了骨头的癞皮狗一样缠着李拓“钱、房子都给您……女人也给您，小黄莺要不要？我这些小妾还有丫鬟您随便要……”
“只要您放我一马，我媳妇都给你啊……求求您了，求您了……”
如此无耻之徒气的伊思哈伸手就给他拎起来了“呸……你真给我们满人丢脸！呸……”
啪啪……左右开弓就是两个耳光，然后顺天府的枷锁一上直接就被拖走了。
李拓看着那些哭嚎的女人们摇了摇头“造孽啊，真是造孽……”
清晨五点半，李拓带着初步的审讯结果回到紫禁城，向当天值班的军机大臣还有西太后汇报今晚的收获。
而比李拓的腿脚更快的则是整个四九城的那些个耳报神！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四九城所有的胡同全都轰动了，人们还没有从昨天长城烽火的新闻中走出来呢，结果又来一个重磅新闻。
“爷几个听说了么？穆彰阿的儿子萨隆阿的家被抄了！”
“哎呦……东单那个萨隆阿家？”
“可不是吗，就是他们家……可惨了，所有女眷都跟狗一样被锁起来，全部家产都充公了！”
“为什么啊？总得有个原因啊……”
“说出来吓死你们，这萨隆阿简直是不要命了……抽大烟、逛窑子没钱花把军机处的金子给偷走了……”
“不是……您说错了……是太平天国灭了之后从金陵缴获的黄金印啊！足足一百两重，让他给偷着抱回家了……”
“哎呦他姥姥的……一百两金子的金印就能从大内抱出来？”
“别说抱出来了，他还给融化成了金条……都换了大烟膏抽了！”
劲爆，这消息太劲爆了……要不怎么说这人都有劣性根，都喜欢一些刺激的新闻，长城烽火虽然重大但是不是玩政治的读书人一般人都看不懂。
但是萨隆阿这新闻可是喜闻乐见，你可以随便往里装任何的剧情，而李拓则更顺水推舟加了不少的好料。
昨晚在厢房里，李拓狠狠的抽了小黄莺一顿，等到最后他伸手抚摸着小黄莺红肿的脸蛋冷笑道。
“美人儿……疼吗？”
小黄莺吓的不住的摇头，她算是知道了自己发骚的那点本事在这个男人身上是一点都用不上的。
“别摇头啊，疼就说出来……呵呵……爷给你指个明路，只要你乖乖听话，到时候案件非但不株连你，我以后还能多捧捧你的场！”
“你不就是想在京师里红吗？爷我有的是官场的朋友，多给你介绍介绍，你自然就红了……”
“别害怕……乖乖的啊……躲我干嘛，我又不占你便宜……”
李拓捏着小黄莺的下巴低声说道“记住了，明天到了顺天府你就这么说……就说是萨隆阿用强迫的手段！就说他*你……”
“到了顺天府你也就不要脸了，招供的时候怎么下流，怎么色你就怎么说……”
“说他把你绑票出来，然后怎么怎么在床上虐待你，还想挖个地牢永远囚禁你……记住了，就得骚浪贱，就得这么说……”
“你得给我弄出一个让百姓听了就忘不掉的故事出来！让他们听得血脉贲张，让他们浮想联翩，让那些光棍们一想起来就睡不着觉……全都挠墙！”
“听清楚了吗？大点声……”
小黄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当天上午就演出了一幕让所有人都流鼻血的大戏！
顺天府这天居然是公审这些证人，奇了怪的居然让四九城的百姓们旁听，在别有用心人的操弄下，这天上午居然足有五六百京师闲汉们去看审问了。
小黄莺在大堂上是戏精上身，身上的衣服撕的一块一块都露白肉了，肚兜全都能看出来，头发散乱的就好像刚刚雨水过一样。
尤其是她还丢了一根鞋，露出了一只雪白的小脚，这可是晚清，人们的审美观点和21世纪完全不一样。
在21世纪女人露脚算什么？都漏到大腿根儿全都没人在乎，但是21世纪的女人最起码三#点不能漏。
这就是底限了，可是在晚清，女人的脚实际上比胸口的两点还要敏感，在当时的主流价值观中，这小脚才是真正代表#性的东西。
能偷看到女人的小脚，其实就跟21世纪的时候男人偷看到女人上面两#点是一样的，这种兴奋感一下子让人群无数男人喷了鼻血。
“大老爷啊……您可得给弱女子主持公道……”
此时的顺天府尹蒋琦龄可是个道学的读书人，一看这场面鼻子里一酸，手帕一堵……坏了，大人都流鼻血了。
3566 小黄莺真黄
见多识广的官老爷都喷鼻血了，还指望那些没见过市面的市井百姓？跑这里看热闹的有九成都是一辈子就去不起八大胡同的。
这些穷百姓看八大胡同，就跟后世21世纪的深山沟老农幻想天上人间是啥样一个道理。
北上广的那些顶级娱乐场所一杯酒的价格就够穷老百姓干半年了，谁能进到那里面去？
道理都是一样的，给这些场所提供的风尘女子那素质高的吓人，小黄莺虽然不是顶级青楼头牌，但是翠柳楼也算是二线牛的烟花地了。
这里出来的头牌怎么也得比得上省会级的头牌红姑娘素质了，可想而知也是漂亮的不像话了。
开眼了，这好几百看热闹的百姓算是真开眼了，多少人当场就立起帐篷了！
“真漂亮啊……怎么这么好看……”
“就是啊……比俺家那个婆娘好看多了……”
“这要是能沾一晚上，短寿十年我都乐意啊……”
“呸……穷棒子还做白日梦呢？”人群里也有身份高贵的八旗闲汉爷们，他们是死活瞧不起这些出大力气的穷鬼。
“知道跟这头牌共度春宵得多少银子吗？呵呵……说出来吓死你……没有一百块银元你就别想沾边……”
“哎呦……一百块银元啊……”人们都听傻了，四九城的当时的百姓一年收入能赚三四十个龙纹银元那就是小康之家了，五十银元以上就算吃喝不愁的富足之家。
睡一宿就得白干两年工钱？玩不起，真的玩不起啊！
玩不起但是咱们可以看看过眼瘾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小黄莺就是一个人来疯，既然领了李拓的任务也不敢得罪，那就尽心尽力的演好这出戏吧！
一把鼻涕一把泪，小黄莺算是把萨隆阿给坑惨了，在他的口供中萨隆阿简直就是淫#魔转世。
以请自己看戏为借口骗出翠柳楼然后就给囚禁起来当了性#奴，这娘们把萨隆阿跟她在床上折腾的细节描绘的这叫一个绘声绘色。
这里面还有各种各样编造出来的故事，很多都是青楼女子们私下流传的见不得天日的段子也都扣到萨隆阿的头上了。
什么用女人的鞋当酒杯喝酒，用女人裹脚布捆小黄莺玩S#M……甚至连床榻上的招数套路都给描绘了一番。
八大胡同本来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长去哪里的客人很多都有点变态的，几百年来坊间流传着很多折磨女人的变态传说。
今天小黄莺算是都给萨隆阿安上了！
刚开始萨隆阿还喊冤呢，结果顺天府尹下令掌嘴，十几个耳光抽过去萨隆阿算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嘴都肿了，只能哭着任由小黄莺编排他，什么脏水都泼他头上了！
就这样，同治朝最大淫#魔算是新鲜热辣的出炉了，而且青史留名万年传诵！
疯了，四九城算是彻底的疯了！谁还有心思打听长城烽火事件啊，一边儿玩去……没听爷我正聊第一淫#魔的故事呢吗？别捣乱！
慈禧啊，慈禧！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偷梁换柱之下算是彻底把帝都京师的舆情给扭转了过来，一夜之间再也无人去念叨长城烽火了。
顺天府审问小黄莺的同时，李拓也正式收到了慈禧太后的接见，一名小小的军机处章京，四五品的小官，居然得到了养心殿面见太后的恩典。
走过内右门，还没到养心门的时候，李拓在角落里向李莲英抱拳行礼“总管大人稍微留步，下官有几句体己话说……”
“哦？李大人何事啊？”
李拓左右看看这些小太监都是经常在李莲英身边伺候的知道没有外人，赶紧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清单出来。
他低声说道“公公您收好了……这是抄萨隆阿家的一点心意，宅子和田产这东西不敢动，但是浮财里面也有四万多两银子呢！”
“按照老规矩，办差的小吏们飘没两成，上官飘没四成，剩下四成才是入官府的总账……”
“四四一万六……还有点杂七杂八的，那些下面的小吏们孝敬心意，就凑了两万银元整……这是华族央行的存单本票，总管太监您收好了……”
嘿……出手就是两万银元的孝敬，李莲英当时就是一愣“嗯？这不对吧……”
李拓笑容有点凝滞“公公……这四成给主官都是惯例了，确实是老规矩啊！当然了……案子结了，朝廷也会有所封赏的……”
“这样吧，我想想办法，萨隆阿在城外的田产变卖的时候，我用用关系……争取给总管大人拿下来好不好，不过不太多一百多亩水浇地……”
“哈哈哈……李大人想错了，杂家可不是嫌少啊！而是说你怎么把钱都给我了呢？您那一份呢？”
这下李拓才放心了起来，原来不是嫌少啊！抄家这种事情都是有规矩的，很多规矩都沿袭自前明，连皇帝都是知道的。
下面人办差抄家，总得有点油水，一般来说能奉旨抄家的臣子也都是上峰得意的下属，说白了就是要给下面的人一个发财的机会。
飘没是一句古代贪腐的术语，意思就是说钱财好像入水的油脂一样，多少也会飘没了一部分的。
奉旨的那些官员们吃四成，下面干活跑腿的小吏们分两成，这就是飘没了六成，然后剩下的四成往朝廷上报，这也都是惯例了！
官员们的四成那可是几名主官一起分啊，按照今天这架势应该是李拓和李莲英两人二一添作五，最不济也得四六开吧！
就算你李莲英再贪心，吃个三七开也成！但是没想到李拓如此会办事，直接全送出去了，还给添了点零头！
李拓满脸堆满了笑容“瞧公公说的……我算哪门子主官啊！我就是公公手下跑腿的小吏，哪有分这个钱的道理，您收好了，绝对要收好了……”
李莲英是不会怕李拓贪污说瞎话的，昨晚从头到尾就有两名太监跟着李拓名义上是帮忙其实就是监督。
究竟萨隆阿家抄了多少钱财，总数李莲英早就知道了，或许在珠宝古董折价上有所出入但是总价值不会上下浮动一成。
四万多两的浮财，对于萨隆阿这个身份来说确实不算多，他要不是烂赌鬼、大烟鬼的话，他家里浮财怎么也得在三十万两以上。
这些年可是折腾的穷尽了！
李拓那是多聪明的人，他知道这点钱与其分一部分也没多少，还不如全都送出去一分不留，在李莲英这里留一个善缘总比几千两银子更有用。
3567 善于守拙
“公公要是不收这些银子……那……那我就跪在这里不进养心门了……”说完李拓就势就要下跪。
李莲英就喜欢这么上道的官员赶紧伸手搀扶住“哎呦……李大人你这不是把我架起来烤吗？真是羞臊我啊，羞臊我……得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我算看明白了，您李大人要是不升官发财，那才叫没天理呢！”
说道这里李拓干脆深深一躬“我的好总管大人啊，下官还真的有件事儿要拜托您呢……下官只求别升官，求总管大人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千万别升官就让我老老实实的做这个章京吧！”
“啊？这是为什么啊？”李莲英实在是想不明白，两万两银子送上来换的要求居然是不要升官？这人脑子有病啊！
李拓看看左右没有外人故作痛心的说道“李总管，下官明说吧！下官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要不也不会早早发现萨隆阿的小偷行为而不报告了！”
“昨夜的这场抄家，更让下官后心都发凉……那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啊，说富贵可比大观园里的贾府不差什么！”
“最后怎么样呢？万贯家财让败家子给败的就剩四万两了，最后家破人亡啊！”
“下官我是真的害怕了，您说这人活一世虽然求富贵但是不也得求平安吗？下官守着章京这份差事挺好，能守得住，在下也就这点福报了！”
“往上走，真撑不住啊！”
聪明人，真是聪明人！李莲英心中挑起了大拇哥，都是官场里成精的人物了，还能听不出这些话的潜台词？
李莲英知道，李拓说这些也就是半真半假，与其说胆小倒不如说这个人会藏拙，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将功罚过啊！这功劳一旦奖赏完了，也就是完了！倒不如不要奖赏，一直在上位者的心中留下那么一点小小的亏钱和遗憾。
要是太后心中一直琢磨着，当年还有点功劳没赏给李拓呢，那小子怪可怜的！要是太后有了这个心思，那么李拓未来得到的可要比现在就兑现要多得多啊！
放长线钓大鱼？聪明人，这才是会做生意，会吃利息的聪明人呢！
“李大人是明白人，杂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敢保证给您办成了……但是也绝不给您办坏了！”
“哎呦……谢谢总管大人了，谢谢总管大人了！”
一场完美的行贿就在墙角完成，随后一行人快步走进养心门见到了正在斗鸟的慈禧太后。
李拓磕头行礼之后，慈禧心情大好给他赐座“李拓啊！差事办的不错，一晚上就把案情给弄明白了，金子也找回来了，人也抓到了……连京师这舆论也给扭转过来了，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太后过奖了……下官只是谨遵太后懿旨行事罢了！没有老佛爷的提点，在下也没有这个本事啊……”
说话间李拓把昨夜抄家搜捕的细节捡着精彩的给慈禧说了一遍，一些精彩之处比如说萨隆阿藏到象鼻子坑里，还有小黄莺跟萨隆阿那些昏天黑地的不要脸之事儿都仔仔细细的描述一遍。
说的跟听评书一样，让慈禧心情大好了起来！
“哎呦可怜的……这穆彰阿也是道光爷御前的老人了，怎么后代这么不孝，把偌大家产败光成这样了？”
“对了……之前你们不是说他萨隆阿又抽大烟、又赌钱的，都破家了……怎么还能抄出两万两银子出来？”
李拓笑着说道“太后圣明！古语讲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穆彰阿大人毕竟是道光朝的当朝一品，树大根深财力不可计数……”
“像这样的大家族，家产不仅仅都是金银等浮财，更需要田产、房产、放贷收租、首饰、古董、字画……等等一系列的财富凑在一起，才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的样子!”
“对了，还有奴才……这人也是重要的财产，奴才多了也是钱啊……”
“萨隆阿再败家，也不能把红木窗户给砸了换钱啊！多宝阁上的摆设也不能一件都不留啊……家里总不能被褥都给卖了吧？”
“说的再明白一点，萨隆阿夫人的嫁妆那可不能动，那是人家娘家陪嫁过来的，萨隆阿难道也给典当了？”
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慈禧长叹一声“这谁家的女儿跟了这么一个货，真是倒霉啊！连娘家的嫁妆都给抄没了，造孽啊！”
李拓一看话里话外有门也想积德行善赶紧笑着说道“太后圣明啊！整个案子都已经通透明朗了，就是萨隆阿不成器起了歹心……”
“跟那些女眷们可没什么关系……还望老佛爷高抬贵手，饶过这一家女眷的性命吧！”
萨隆阿的案子可以说可大可小，紫禁城内偷太平天国的金印，往小里说这叫贪婪无耻，往大里说可就耐人寻味了……你别的不偷为什么偷这个？
太平天国跟大清国是多深的血海深仇，你难道不知道？一旦这个案子要办大了，成了政治大案，那么满门抄斩都有可能，最差也得全家发配宁古塔为奴。
慈禧丢下她喜爱的那只八哥，坐回到软塌上，长长的指甲套轻轻的点着茶杯，李莲英赶紧换了一杯热茶。
慈禧也是在思考，仔细的琢磨朝局平衡，或严或松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李莲英啊……今天宫外的消息怎么样？”
“启禀太后……满城百姓全都在议论萨隆阿的案子，跟老佛爷想的一点都不差！”
“哎……今天算是平安过去了，但是以后呢，谁知道能太平几天呢？”
百姓的言论这东西，你能扭转一天能扭转一年吗？慈禧担忧的就是这个，李拓当然能看明白了。
李拓清楚，慈禧现在犹豫不定的绝不是那几十条人命，人命对于西太后来说就是数字，蝼蚁而已，她要的是朝局的稳定，要的是市井舆论的控制。
眼下只要办大案，把案子办大了，才能更有效的转移百姓的注意力！
案子办小了会不会没有效果呢？
李拓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能否屏退左右……哦，李总管当然要留下了，下官还有一件事儿要禀报，估计太后听完了，心情一定会好很多的！”
注：四月一日和四月二日，出门去帝都，只能一天一更了，三号恢复正常更新！
3568 唐寅的虾米
慈禧越来越觉得李拓是她的一个宝了，自从小五爷无意间提点了一句之后，慈禧才发现这个普普通通的军机处章京居然是个人才啊！
办差总是让你放心，想的还非常周到，时不时还有各种惊喜送上去，像萨隆阿这个案子那纯粹就是李拓白白送上来的大礼包是意外之喜。
今天李拓这表情好像是又憋着什么宝呢，慈禧点了点头周围的太监宫女全都退下去了，整个暖阁内就剩下她们三人。
李拓故作神秘的说道“太后心中顾虑什么，臣还是略微能猜到一些的……太后要在北苑还有恭王爷他们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所以您才出面揽下了平息这场风波的任务，对不对？”
“这长城烽火啊！还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旦酝酿起来天下可就波动喽！人心丧乱啊！”
“但是小民百姓不过就是一阵风的热乎气，他们看的是热闹，而天下读书人和当官的人才是看门道的！”
“就算我们把萨隆阿一家满门抄斩，再加上无数七拼八凑的离奇新闻，就算成功的转移了小民百姓的注意力，可是一年两年之后呢？”
“这根刺儿永远都会在读书人的心里扎着，在官员们的脑子里想着……所以说，还是得从根源动手，得让朝中的大员们都安静，他们得压住手下的势力，这才能真正完美的平息烽火事件啊！”
“哎呦……说的有点意思，道理是对了，可是怎么办呢？”慈禧笑着反问。
李拓胸有成竹的说道“眼下这朝廷局势看起来乱，但是条理还是非常清晰的……洋人还有东海的肖乐天，其实那就是一群代表商人利益的政客，那些人对钱的兴趣要更大一些……”
“肖乐天那么多赚钱的大业都没有彻底展开呢，他估计短时间没兴趣跟朝廷开战，而英法俄美等国也一样，只要他们不赔钱那么肯定不会推翻我大清的！”
“朝廷内部的势力就更好梳理了，烽火事件中恭亲王等人绝对不会跟汉人一条心，北苑那边也是满人的天下……唯一要担心的也就是曾大帅了！”
“点烽火的是左季高，京师坐镇的是曾大帅，然后江南九帅和李鸿章等人还在接驾……他们的态度才是最最关键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件事危险就危险在大帅身上了！”
提到曾国藩的名字，东暖阁内顿时安静了起来，慈禧长叹一声“哎……曾国藩是越老脾气越烈了，这段时间跟奕䜣算是彻底顶上牛了，以前哪有这个样子……”
李莲英笑着说道“其实大帅也是给皇上撑腰啊！大帅也是想保着万岁爷平安亲政罢了……”
“没错！”李拓一拍大腿“说的没错，大帅确实是在给陛下撑腰，但是大帅跟恭王爷他们有尖锐矛盾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大帅本心难道就不希望汉臣多一点权力？所以说，利用烽火事件搞点事情，打压一下恭王爷他们，最后给湘军这一派多争取点权力，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哦！”
慈禧那都是在京师政坛上泡大的，这里面的门道一想就通了，还就是这么一个理儿！
“这么说来……你李拓有本事平息大帅的怒气？”慈禧淡淡的问道。
“有！”李拓眼睛都亮起来了“太后，您请看！这就是宝贝！”
李拓顺势跪在地上，从袖筒里抽出那个宝蓝色的扇子套，双手捧着给慈禧递过去了。
李莲英接过扇子套一看这陈旧的样子就皱眉了“这是什么？扇子？”
打开一看李莲英啧啧啧的咋舌“这也……这也太假了吧？唐寅的扇面，收藏的这么破烂？是真的吗？”
慈禧接过扇子来回把玩，这就是一把普通的湘妃竹扇，上面画着水草和两只小虾米，结构简单的很，但是唐寅的落款却很大。
“李拓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李拓也不急躁“太后……很多人都说这把扇子是假的，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因为唐寅这个人画虾米不多，而且他画虾米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绝对不会画上眼睛！”
“而这把扇面却给虾米点了眼睛，所以人们都认为是假的！”
“可是他们错了……这个世界上，其实真的有两把唐寅的扇面是有点了睛的虾米的，这就是其中一把！”
“这把扇子是从萨隆阿的家里抄出来的，他原本的主人应该就是穆彰阿！”
慈禧的脸色渐渐的变了，她看着李拓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是！太后……唐伯虎一辈子只画了两幅点睛虾米的扇面，而这扇面其实都是送给秋香的！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女人要求的，他才特意破例！”
“这个典故只有江南一部分读书人才知道，消息隐秘的很，所以古玩行都不懂，很多人也就拿这把扇子当了西贝货了！”
“而穆彰阿却是非常喜爱唐伯虎字画的人……他收藏这把扇子也是情理之中啊！”
“太后您猜，这把扇子是谁送给穆彰阿的？”
哗啦一声，扇子合上了，慈禧往桌子上一拍“难道说……”
“老佛爷圣明……您没有猜错……这把扇子就是曾国藩送给穆彰阿的！就是这把扇子让曾大帅平地升了两级！”
“太后您是明白人……当年大帅在京师坐冷板凳的时候，是谁提拔的他？七年连升十二级，从七品一直升到二品顶戴……”
“老佛爷啊……没有后台，曾大帅就算是神仙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哦！”
黑历史，这下算是挖出黑历史了！慈禧和李莲英眼睛都亮了，从李拓的嘴里二人知道了一个少有人知的历史隐秘。
曾国藩的家族其实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只能说是普通的小地主阶级，能够养出孩子读书考科举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而曾国藩在京师里当翰林的时候，家族已经不能够提供更多的财力支持了。
京师米贵，生活很不容易，清流官都很穷，哪一点俸禄都不够曾国藩日常生活所用，每年还需要家族送些银两来过日子。
这样的清贫生活，让曾国藩想走门路都没有办法！
但是机会最终还是等出来了，在曾国藩三十三岁的时候道光帝点他去四川主持乡试，这可是奉旨出差，可以提前从户部支取差旅费的。
曾国藩那一次预支了一千两纹银，而就是靠着这笔银子让他在四川找到了宝贝！
一处僻静的古玩店里，曾国藩发现了这把点睛的虾米扇面，上面是唐寅的落款，不懂行的古玩店老板开价才二百两。
捡了一个大漏的曾国藩不动声色，跟老板软磨硬泡的降价，最后居然五十两就把这一把真迹给弄到手里了。
天下仅有两把的唐伯虎点睛虾米扇面，就这么落到了曾国藩的手中！
这等宝贝当然不会留着自己赏玩了，酷爱唐寅书画的穆彰阿就是曾国藩的目标，回到京师之后曾国藩给座师送去了四川带来的茶叶等土产品。
堂堂军机大臣怎么会看得上这点茶叶，招待也是淡淡的，可是当曾国藩献上这把扇子之后，官场捷径的大门算是彻底打开了！
从那一刻开始，曾国藩的升官之路是一马平川，直到后来丁忧回家的时候，遇到了长毛之乱，这才有了夺情起复在家乡打造出了那一支震动大清的百战湘军！
“老佛爷啊……微臣这个位置最是能够听到这些朝野小故事的，所以抄家的时候就留了点心……”
“老佛爷真是洪福齐天……没想到就让微臣给赌对了！”
注：这一章也是存稿，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3566 小黄莺的证词
见多识广的官老爷都喷血了，还指望那些没见过市面的市井百姓？跑这里看热闹的有九成都是一辈子就去不起八大胡同的。
这些穷百姓看八大胡同，就跟后世21世纪的深山沟老农幻想上流社会交际场所是啥样一个道理。
北上广的那些顶级娱乐场所一杯酒的价格就够穷老百姓干半年了，谁能进到那里面去？
道理都是一样的，给这些场所提供的女人那素质高的吓人，小黄莺虽然不是顶级青楼头牌，但是翠柳楼也算是二线牛的烟花地了。
这里出来的头牌怎么也得比得上省会级的头牌红姑娘素质了，可想而知也是漂亮的不像话。
开眼了，这好几百看热闹的百姓算是真开眼了，！
“真漂亮啊……怎么这么好看……”
“就是啊……比俺家那个婆娘好看多了……”
“这要是能沾一晚上，短寿十年我都乐意啊……”
“呸……穷棒子还做白日梦呢？”人群里也有身份高贵的八旗闲汉爷们，他们是死活瞧不起这些出大力气的穷鬼。
“知道跟这头牌共度春宵得多少银子吗？呵呵……说出来吓死你……没有一百块银元你就别想沾边……”
“哎呦……一百块银元啊……”人们都听傻了，四九城的当时的百姓一年收入能赚三四十个龙纹银元那就是小康之家了，五十银元以上就算吃喝不愁的富足之家。
睡一宿就得白干两年工钱？没天理了啊！
玩不起但是咱们可以看看过眼瘾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小黄莺就是一个人来疯，既然领了李拓的任务也不敢得罪，那就尽心尽力的演好这出戏吧！
一把鼻涕一把泪，小黄莺算是把萨隆阿给坑惨了，在他的口供中萨隆阿简直就不是人！
以请自己看戏为借口骗出翠柳楼然后就给囚禁起来，这女人把萨隆阿跟她折腾的细节描绘的这叫一个绘声绘色。
这里面还有各种各样编造出来的故事，很多都是青楼女子们私下流传的见不得天日的段子也都扣到萨隆阿的头上了。
什么用女人的鞋当酒杯喝酒，用女人裹脚布捆小黄莺玩束缚……甚至连秀榻上的招数套路都给描绘了一番。
八大胡同本来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长去哪里的客人很多都有点心理问题的，几百年来坊间流传着很多折磨女人的变态传说。
今天小黄莺算是都给萨隆阿安上了！
刚开始萨隆阿还喊冤呢，结果顺天府尹下令掌嘴，十几个耳光抽过去萨隆阿算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嘴都肿了，只能哭着任由小黄莺编排他，什么脏水都泼他头上了！
就这样，同治朝最大桃色事件算是新鲜热辣的出炉了，而且青史留名万年传诵！
疯了，四九城算是彻底的疯了！谁还有心思打听长城烽火事件啊，一边儿玩去……没听爷我正聊萨隆阿的故事呢吗？别捣乱！
慈禧啊，慈禧！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偷梁换柱之下算是彻底把帝都京师的舆情给扭转了过来，一夜之间再也无人去念叨长城烽火了。
顺天府审问小黄莺的同时，李拓也正式收到了慈禧太后的接见，一名小小的军机处章京，四五品的小官，居然得到了养心殿面见太后的恩典。
走过内右门，还没到养心门的时候，李拓在角落里向李莲英抱拳行礼“总管大人稍微留步，下官有几句体己话说……”
“哦？李大人何事啊？”
李拓左右看看这些小太监都是经常在李莲英身边伺候的知道没有外人，赶紧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清单出来。
他低声说道“公公您收好了……这是抄萨隆阿家的一点心意，宅子和田产这东西不敢动，但是浮财里面也有四万多两银子呢！”
“按照老规矩，办差的小吏们飘没两成，上官飘没四成，剩下四成才是入官府的总账……”
“四四一万六……还有点杂七杂八的，那些下面的小吏们孝敬心意，就凑了两万银元整……这是华族央行的存单本票，总管太监您收好了……”
嘿……出手就是两万银元的孝敬，李莲英当时就是一愣“嗯？这不对吧……”
李拓笑容有点凝滞“公公……这四成给主官都是惯例了，确实是老规矩啊！当然了……案子结了，朝廷也会有所封赏的……”
“这样吧，我想想办法，萨隆阿在城外的田产变卖的时候，我用用关系……争取给总管大人拿下来好不好，不过不太多一百多亩水浇地……”
“哈哈哈……李大人想错了，杂家可不是嫌少啊！而是说你怎么把钱都给我了呢？您那一份呢？”
这下李拓才放心了起来，原来不是嫌少啊！抄家这种事情都是有规矩的，很多规矩都沿袭自前明，连皇帝都是知道的。
下面人办差抄家，总得有点油水，一般来说能奉旨抄家的臣子也都是上峰得意的下属，说白了就是要给下面的人一个发财的机会。
飘没是一句古代贪腐的术语，意思就是说钱财好像入水的油脂一样，多少也会飘没了一部分的。
奉旨的那些官员们吃四成，下面干活跑腿的小吏们分两成，这就是飘没了六成，然后剩下的四成往朝廷上报，这也都是惯例了！
官员们的四成那可是几名主官一起分啊，按照今天这架势应该是李拓和李莲英两人二一添作五，最不济也得四六开吧！
就算你李莲英再贪心，吃个三七开也成！但是没想到李拓如此会办事，直接全送出去了，还给添了点零头！
李拓满脸堆满了笑容“瞧公公说的……我算哪门子主官啊！我就是公公手下跑腿的小吏，哪有分这个钱的道理，您收好了，绝对要收好了……”
李莲英是不会怕李拓贪污说瞎话的，昨晚从头到尾就有两名太监跟着李拓名义上是帮忙其实就是监督。
究竟萨隆阿家抄了多少钱财，总数李莲英早就知道了，或许在珠宝古董折价上有所出入但是总价值不会上下浮动一成。
四万多两的浮财，对于萨隆阿这个身份来说确实不算多，他要不是烂赌鬼、大烟鬼的话，他家里浮财怎么也得在三十万两以上。
这些年可是折腾的穷尽了！
李拓那是多聪明的人，他知道这点钱与其分一部分也没多少，还不如全都送出去一分不留，在李莲英这里留一个善缘总比几千两银子更有用。
3569 租你七十年
养心殿内一片死寂，好半天慈禧才长叹一声“原来还有这事儿？哀家实在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李莲英凑趣儿的说道“呵呵……都是大帅是千年出来一个的完人，现在一看也就那么回事儿……照样也得溜须拍马按照官场上的规矩办差啊……”
“不……你不能这么说！”慈禧表情严肃的拦住了李莲英的话。
“大帅就应该是个完人，只要他最后没有反了我大清，那他就是完人！”
李拓赶紧给李莲英解释太后的话“儒臣们对于完美的大儒都是有自己的标准的，立言立行还得立德！”
“曾大帅立言立行都没有问题，冰鉴还有他的日记也都逐渐开始汇集成册了，这里面的学问确实很值得后辈人的学习，比圣人当然不可能，但是对于普通的儒生来说，也算是能为师了！”
“东海的肖乐天，其实那一本西行漫记包括后来各种各样的短篇议论文什么的，也算是一种推广西学的立言！”
“能够留下一套知识体系供后代人去学习……这是大功德啊！”
“至于说立行，大帅更没有问题了，慎独、自律一步一个脚印的拉出湘军这个集团，平灭了太平天国，总管您说大帅这一生办的事情有多大！够青史留名的了！”
“这最后一条立德……嗯……我觉得，有点小亏欠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当年官场就那样，不送礼溜须拍马就真的没差事干！”
“这人啊……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不给你展示的机会，不让你亲自办差事，那也是白浪费！”
“差事越大，才能越发的显示出本事人的手段出来，公公您说是不是……”
慈禧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啊！不过就是送了把唐伯虎的扇面罢了，就算穆彰阿是个白脸的奸臣，但是当年他也是朝野中的一头老虎，不把他的毛捋顺了，怎么当官办差？”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长毛闹起来的时候，曾国藩只是四五品的小官儿，你说先帝能想得起他来？会给他练兵的机会？”
“要是没有这一支湘军帮咱大清续一续命，眼下这光景谁知道会是什么样？不敢想哦！所以说，只要他曾国藩没有反了我大清，那么他立言立行还有立德那就没问题！”
“哀家捧他当这个千古完人！”
慈禧扭过头来看着李拓淡淡的说道“你的意思呢？这把扇子就能让曾帅消气？你觉得曾大帅是怕威胁的人吗？”
“哎呦……太后明鉴，谁敢威胁大帅？小的不敢不敢……”紧接着他又拍马说道“太后当然能制得住大帅了，但是太后仁慈知道大帅功高年迈所以也给留着面子呢……”
“咱们不跟大帅硬顶，咱们送过去这把扇子，不过就是提醒一下大帅……他当年老师的一家后代，可等着他救命呢！”
“咱们让大帅做好人……让大帅救了这一家即将灭门的六十多口人命……咱们把这积德行善的好事儿送上门去让大帅做……”
“太后您想啊……好人大帅得做到底啊，救了这一家还不救救朝廷这点燃眉之急？”
“呵呵……猴崽子啊……去办差吧！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就由你来把扇子送过去，就说是我要送给大帅把玩的！”
“嗻……微臣这就去办差……”
“等等……”慈禧叫住了李拓“这差事办的这么好，哀家怎么赏你啊？”
“哎呦……不敢讨赏，太后圣明……这件事微臣可没有功劳啊，案子露出马脚也是李总管御下得力，是小苏拉太监告的密眼睛尖，真不是微臣的功劳……”
“微臣不敢讨赏……求太后让微臣还是继续办差卖力吧……”
这时候就是那两万两银子起作用的时候了，李莲英轻声咳嗦了一下“老佛爷……先让李大人办差吧！封赏有的是机会……”
“再说了，陛下就要回京了……有些官位让万岁爷亲手赏也有面子啊！不过昨晚我听小苏拉太监说……李大人对萨隆阿的那个宅子可是赞叹有加，那花园古树的可漂亮的紧啊……”
慈禧身边的安德海死后，也就李莲英是最得用的人了，一个眼神都能传递很多信心的，西太后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也不废话了。
“这样也好……不就一座宅子吗？赏你了……”
啊？李拓当时就懵了，萨隆阿那宅子眼下四九城市价至少八万两银子以上，这还有价无市，因为没人会把那么好的宅子卖给你！
这可是内城，居住的都说满人官员还有八旗王宫……自己一个汉人要是住在这里那还的了！
李拓赶紧下跪“太后啊……使不得使不得……微臣级别不够，这是犯禁的！身份也不对啊……内城怎么能让我来住呢？”
李莲英故作嗔怒的说道“李大人别这么不懂事儿，官儿你不要，宅子还不要？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先住着去……暂时不在顺天府备案过户，那就不算你违禁喽！”
清朝是有祖制的，从入关开始北京城的内城就不允许汉人居住，甚至汉人大臣也不可以，都被轰到了南城。
而南城毕竟面积有限，内城有钱有权的汉人冲击到这里，就会让更贫穷的汉人离开南城住到了九城之外。
一直到乾隆年间这样的格局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有名的纪晓岚很得圣宠但是也只能在南城珠市口附近居住。
但是乾隆后期这规矩也就放开很多了，一方面是内城很多八旗世家破落下来，根本就支撑不住老宅子的挑费。
而汉人大员处理军国大事儿，距离紫禁城太远了也实在不方便，结果就形成了一个内部的租赁市场。
有权的汉臣租赁破落内城八旗纨绔的宅子，这样内城不得居住汉臣的规矩也就松动了！
但是松动归松动，今天慈禧可是要直接赏赐啊！这不是把李拓架在火上烤吗？比封他官儿还可怕呢。
“要不这样……太后您明鉴……这宅子还是上缴内务府吧……微臣花点银子租赁下来！太后赏赐臣一个打折的价格就感恩戴德了……”
“哈哈……猴崽子真够聪明的……也行……你回头给内务府缴一百两银子，哀家就租给你七十年居住……怎么样？”
“哎呦……谢谢太后……老佛爷万岁万万岁啊！”
得了，反正养心殿里也没有外人，李拓干脆磕头喊起了万岁，喊的慈禧笑开了花！
3570 菜市口再往南
李拓带着唐寅的扇子离开了养心殿，李莲英居然亲自送了出去可见慈禧对李拓的满意程度。
二人走到养心门外，周围也没有什么人李总管笑道：“李大人真是好福气，萨隆阿那套宅子可是块宝坻，千金难换哦……”
“哎呦……我的好总管大人，下官我现在后背还都是汗呢，到时候别让御史们参一本啊！人红可招人妒，这种事情我见的还少？”
“怕什么怕！有老佛爷撑腰那就是有皇帝撑腰……不就一套宅子吗，放心大胆的去住，再说了还是租赁的，你更别怕了！”
“对了……刚刚太后说了，萨隆阿家的那些个奴才女人们，先都圈禁在宅子里，你回头去看看，顺眼的就留下，不顺眼的就丢到大牢里去……”
“我的李大人啊，您也得学会使奴唤婢啊！这人活着不就是得当主子让人伺候吗？咱们伺候老佛爷，老佛爷自然恩典奴才伺候咱们……”
“回头有那貌美的宫女什么的，我给你留心这点……到时候找个噱头送你二三十个，您就好好享福去吧！”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客气什么，李拓也只能接着了！
满清拉拢人心的手段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带着一股子关外凌冽西北风的狂野劲儿，宅子、银子、官位、女人……不用拐弯，直接给，不用客气！
李拓还能说什么，那就卖命吧！刚刚李莲英的话里话外也都有钩子的，他不是说看上的就留下，看不上的就送到大牢里去。
这还能怎么办？只能留下了，李拓也不能眼瞅着一个个的都死在大牢里啊！这就是慈禧的手腕，把人命塞到你的手里看你怎么办？
这就好比塞你手里一个丫头，然后狞笑着说“要不要？喜欢不喜欢？拿去暖床吧……”
你丫的敢说一句不要，不喜欢，回头就把这丫头拎出去砍头，都不用治罪就砍头，让你亲眼瞅着这条人命就因为你而死的！
你说你心里这个坎儿怎么过？真到这关键的节骨眼上，你真忍心让一个丫鬟因你而死？
你要是说要了！那就更好办了，有一个丫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一百个！不睡都不行，就用脂粉把你英雄的骨头都给你泡软了！
你还当什么正人君子？你还想当什么道德完人？你丫的这一屁股后面全是女人啊，你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呵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湿了鞋那就下河洗个澡吧！
李莲英满脸都是笑，他也在仔细盘算李拓‘你小子如果宅子和女人都不要，那么就是给脸不要脸了，到时候也别怪老佛爷翻脸无情！’
‘但是你小子要是上道的话，那还能继续栽培栽培，就看你怎么选了！’
李拓一拱手“总管留步，我这就去给大帅送礼，回头就去宅子看看……内务府的手续您受累拜托一句……”
“哈哈哈……去吧，李大人您就擎等着听好消息吧！”
李拓转身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扭头对李莲英一笑“总管……不知道您今晚是否有空，下官想请您喝酒……”
“哦……李大人这么闲？也好，那就甭去什么酒楼了，我宫外的宅子里新来了个扬州师傅，一手的大烫干丝、蟹粉狮子头那叫一绝……”
“今晚东兴隆街……我候着您……”
李拓连忙喊不敢当不敢当，怎么能让总管大人候着呢，下官指定一早就到。
出了内右门，短短三十分钟养心殿会面李拓后背却都被汗湿透了，侍卫伊思哈一直都在这里等候，听着白班的同僚们的冷嘲热讽，看来昨晚他偷窥内宫的丑事已经传扬开了。
伊思哈这个臊啊，他虽说是八旗正根儿，但是打小在承德长大没有学会多少纨绔的那种不要脸劲头。
遇到别人挤兑也不知道怎么拿话怼回去，只能任由这些人闲言碎语的，这帮人正笑话伊思哈你堂堂一个满人居然靠汉人的保才免了罪，实在是丢祖宗的脸！
伊思哈脸正红呢，也不知道说什么反驳一下，就在这时候李拓急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那几个嚼舌根的侍卫顿时站直了身子也不说话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老老实实。
这些人都是宫油子，知道一个章京能主持抄家，回头还能让太后单独接见半个多小时这意味着什么。
敢挤兑无权无势的伊思哈，但是谁都不敢挤兑当红的汉臣半个屁！
“走了！伊思哈……脸红什么……别废话赶紧的，咱们还有事情呢！”
李拓怎么会在乎一群苍蝇的嗡嗡叫，这种捧红踩黑笑话人的事情官场里多的数不胜数，对付这些人的唯一办法就是混的比他们好，永远好下去！
一边走，李拓一边教训伊思哈“你要是想在朝廷里混下去，就得把心炼成铁成钢！狗冲你叫你怎么办？也叫回去？”
“面对冲你狂吠的狗，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好好当官好好过日子……以后永远你是吃肉的人，他们是吃屎的狗……”
“过的比敌人好，是战胜敌人的唯一方法……而不是拼了老命的去同归于尽！”
一行人出午门拐到西长安街上，一路快马加鞭绕西单牌楼向南直奔宣武门，出了宣武门进南城直奔菜市口。
到了菜市口还不停息，继续往南直奔南横街，而曾国藩在京师的房子就在这里，南横街一共六十多套房子都被曾大帅给租下来了。
没有听错，是租而不是卖，曾国藩一辈子也没有在京师购买过宅子，而朝廷赏赐的宅子他也不要，一辈子就是租。
而且全都在菜市口租！
一行人越往菜市口南边走，就越感到萧条，这地方就连伊思哈都不愿意住，因为南横街再往南可就全都是庄稼地了。
“大帅怎么住这么个破地方，不应该啊，也不应该啊……”伊思哈一路唠唠叨叨的。
同治年间的北京城可跟21世纪那个世界大都市完全不一样，甚至都别说同治年间了，就连民国初年你去仔细查地图，菜市口南边大片的地方都是庄稼地。
陶然亭公园在那时候就是两个大水洼子，一个水洼叫陶然亭另一个水洼叫黑龙潭，这都是给周边的菜地浇灌用的，先农坛外面一圈都是农田可一点都不来差的。
堂堂百万湘军的缔造者曾国藩，在北京的驻地就在这么一片被菜地包围的南横街里，房子不少可没有一间是带有明显品级风格的四合院，全都是普通的民居稍微精装修了一点罢了。
到了正门，门房老卒一听是宫里差来的官员，是西太后赏赐东西的，不敢怠慢赶紧往大堂里面迎，刚坐下一会就听曾国藩的声音响起。
“太后有何旨意？摆香案接旨吧……”
“不必不必……”李拓赶紧起身打千“大帅不用接旨，太后就是给大帅送来一件玩意儿……不是旨意，不必大费周章……”
说完李拓就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扇子套递了上去，曾国藩一愣伸手让老农替他接了过来。
3571 追忆往昔峥嵘岁月
打开宝蓝色扇子套的绳扣，当那把湘妃竹的扇子骨露出来之后，曾国藩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他已经认出来了！
抽出那把扇子套，曾国藩就好像抽出了陈年记忆的匣子；打开泛黄的扇面，曾国藩就好像铺陈开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人生！
一幕又一幕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短短一瞬却已经追忆了人生60年的所有风风雨雨！
曾国藩看着扇面上的那只小虾米，它在瞪着曾国藩，而曾国藩也在打量着他……那一刻大帅好像听见了虾米在对他说话。
“多年不见啊！第一次我见你时候，你还是个头发乌黑的小伙子呢？如今怎么就鸡皮鹤发了呢？”
“虾米老兄啊……三十多年喽，咱们可三十多年没见了，你没有老，我可真老了！”
“小伙子！你把我从四川买来，听说用我换了好大的一个官儿？你可曾对得起你这官位俸禄啊？”
“不敢说对得起，但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那就好……那就好……东海龙王派我到四川等你，就是为了在你仕途关键的一刻推你一把！”
“如今你功成名就，也尽心尽力了……我还留着做什么？走了，回去喽！”
说话间，扇子上的虾米突然灵动的活了起来，在扇面上游动起来，噗通一声钻入虚空的水世界中消失游走了。
“虾米兄……虾米兄……”曾国藩还想和它聊几句，可是却再无一只虾米在扇面上等他。
“大帅……大帅啊！”猛然间，侍卫老农的声音响起来了把沉思的曾国藩给惊醒，这时候曾大帅才明白自己刚刚居然走神了！
回到现实中，曾国藩再看扇面，虾米还在……但是……但是却诡异的失去了过去的那点灵动劲！
说实话，如果现在这把扇子放在琉璃厂，曾国藩再看绝对不会认为是真品，因为唐伯虎的功力怎么会画出如此不生动的虾米。
李拓非常有耐心，一直静静的等着曾国藩开口，刚刚大帅足足沉思了有十分钟，大堂外的伊思哈都等的有点打哈欠了。
啪的一声，扇面合上了，曾国藩笑道“太后怎么好好的想起赏赐我扇面了？对了……这位大人眼熟的很，但还没有请教……”
老农干净趴在大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曾国藩这才恍然大悟“啊！原来你是军机处的汉章京，怪不得眼熟呢……听说昨夜是你抄了萨隆阿的家？因为什么啊……”
李拓不敢怠慢赶紧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讲了一遍，但是他没有说自己献计的事情，而是说当萨隆阿偷金印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件事上报给李莲英总管了。
李拓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一切计划都是太后和李总管安排的，我只是机缘巧合碰上了，算是无意中检举揭发！
大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萨隆阿的胆子实在是够大的！伪朝天平天国金印，这是能偷的吗？要是普通的金银首饰什么的还好说，这可是长毛政权的信物啊！”
“要是落在别有用心人的手中，天知道又会泛起多大的波澜……对了，太后的意思是如何办这个案子？”
李拓攥了攥手心里的汗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的意思……当然是要严查了……说实话，丢点钱顶多打板子罚俸什么的都可以过去……可是这天国金印真是丢不得的！”
“萨隆阿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就看是凌迟还是砍头，如果弄个绞刑也算是留全尸喽！至于萨隆阿全家七十口子……”
“要么一起死，不死也肯定是宁古塔为奴了……早晚也是个死啊！”
曾国藩沉默不语久久的叹息了一句“我知道了……他自己找死也怪不得别人……朝廷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李拓心里咯噔一声，他万没有想到曾国藩居然袖手不管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啊！
无论穆彰阿的历史名声有多臭，民间骂的有多凶，但是曾国藩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老师半个不字！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草民百姓都喜欢骂街，他们总要对不顺气的事情找一个替罪羊，而中华几千年白脸奸臣永远是挨骂的。
可是真实的历史上，穆彰阿这个投降派到底占有几成的罪过呢？这可真值得商榷了！
其实当时官场上的人都清楚，投降派的根儿其实还是道光帝，是皇帝不想打了这才有穆彰阿心领神会去办差。
而道光帝为什么不想打了呢？归根结底一句话，英国人打到了镇江，把大运河给割断了，这可是清朝赖以生存的经济命脉！
可以说中国自从唐以后，经济活动极其依赖南北大运河，这条生命通道要是被卡断了，古代中国的经济体系绝对要崩盘。
满清这一点看的是非常清楚的，这可比打仗死点人丢点岛屿更可怕！
所以说在当时满清官场比如曾国藩这一类人眼中，穆彰阿就是替道光帝背恶名骂名而已，本身穆彰阿并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正因如此，所以当年穆彰阿提拔的那些官员们，对这位老师的后代还是比较照顾的，萨隆阿几乎每年都会给曾国藩这位师兄拜年写书信，而曾国藩也对这个不成器的兄弟给予一定的照顾。
今天曾国藩居然甩手不管了，任由老师的后代满门都死，全都不在乎，这可出乎李拓的意料之外。
“大帅……这……这案子可震惊朝野……大帅难道……”
曾国藩摆了摆手笑了“李大人……你的来意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应该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猛然间曾国藩说话拐了个弯，弄的李拓有点措手不及的“啊……是的，大帅在京师的宅子，下官是第一次来……”
“呵呵……这可不是我的宅子，我只是租赁而已……”
“大帅清廉，下官佩服……不过以大帅的身份住这样的宅子也确实是委屈了！”
“委屈？我觉得挺好……在这能嗅到庄稼地的味道，内城里能有？再说了这里是我当年发迹的地方，人老就会念旧的！”
三言两语曾国藩就占据了言谈的主动权，话题稍微那么一带就带到了他的轨道上。
“我是道光十二年来的北京，那时候我还没有功名，寓居在长沙会馆里读书准备科举考试，但是道光十五年的会试我却没有过只能遗憾的离开京城……”
“三年后，道光十八年我再次入京会试，这才成功登榜，三甲四十二名，赐同进士出身！”
“你知道那一年是西历多少年吗？”曾国藩问道。
李拓眨着眼睛换算着“应该是西历的1838年……”
“没错，就是1838年，你可知道那一年发生什么了吗？”曾国藩再次追问。
李拓这下懵了，1838年发生的事情多了，天知道大帅问的是那一件事！
“哎……我告诉你吧！就是那一年，道光帝派林则徐为钦差，直奔广州查禁鸦片！那一年我刚进官场，而林大人则已经开始出京打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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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2 阴森鬼店？
林则徐和穆彰阿绝对是敌体，两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属于政敌，而曾国藩是穆彰阿的弟子，而今天话里话外曾国藩却显示出对林则徐的某种崇敬之情。
“其实我做官的那一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儿，这你恐怕就是想不到了……维多利亚女王也是1838年，也就是道光十八年登基的！”
“哈哈……冥冥中果然有因果啊，很多时候这些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是命运轮回中的冤亲债主而已，不是冤家不碰头！”
“时代风云激荡，就催着那些命运中的对头们一个个的投胎转世，一个个的称王称霸然后凑到一起往死里掐！”
“就是那一年，我当官了，维多利亚女王登基了，林则徐被派往广东禁烟去了……肖乐天嘴里中华三千年未有的大变革一下子开始了！”
“1840年，道光二十年，在维多利亚女王的干预影响下，英国议会以微弱多数票通过了战争的决议，同年林则徐在广东就和英国战舰交上了手！”
“那时候我在干什么？”曾国藩的语气突然有些激动了起来“我在翰林院当检讨！知道什么是检讨吗？就是给编著史书传记的文章查验一下错字而已！”
“我就是翰林院一个差错别字的不入流的小官！”
“哈哈……那一年我就住在菜市口，住的房子比现在还要偏远呢！那时候我每月只有俸禄四两五，而四间房子一年的租金就要33两……我全年的俸禄都用在租房子上了，每年都需要老家人接济才能活下去！”
“你李拓也是小吏出身，你应该知道这种苦啊！”
李拓当然知道京师居有多不容易，那可真是一份银子掰成两半花，他长叹一声“是啊……朝廷还要体面，但凡做官的都不可以租住大杂院，说是有失体统！”
“没钱还逼着官员必须租独门独院！我刚开始那几年也一样，没有家里人接济根本就活不下去的！”
门外的伊思哈都听傻了，他是八旗就算再破落也得有宗人府或者内务府给提供房子，要是家里女人泼辣点，敢骂街或者敢掀裙子的，没准还能给分到一所好宅院。
这些汉人小官吏们吃得苦，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曾国藩回忆自己的过去感慨万千“那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时光……翰林院里没品级的庶吉士，拿着最微薄的俸禄，干的是最没意思的工作，看的却是天下的大事儿！”
“我们年轻啊！我们又热血啊！英国人侵略我们，我们也奋笔上书、联名向万岁上折子……我们得打啊！得跟英国人打啊！”
“堂堂天朝上国，让英国人给欺负成这样，我们心中这点气出不来啊……”
“可是我们这一腔热血能有什么用？我们的联署折子都送不到万岁的面前去……我们就算空有一腔热血，都不知道往哪里泼啊！”
曾国藩捶打着胸口，好像要发泄掉心中的那一股子怨气……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后来道光二十三年，也就是1843年……那场战争总算结束了，虎门条约也签订了，五口通商也成了定局，英国人算是大获全胜……”
“哈哈……哈哈哈……”曾国藩突然大笑了起来“就这一年，又一个冤家跳出来了！洪秀全就在这一年弄的那个什么拜上帝教！”
“哈哈哈……不是冤家不碰头……这都是宿命啊！我们投胎到这个时代就是要相互杀的，杀来杀去，人头滚滚啊……哈哈哈……”
笑了好半天大帅喘着气“从那一年……我就明白了一个真谛……人啊！要好好做官，要好好的做大官！”
“不然你空有一腔心血，你也没有用武之地！没人要你啊！没人搭理你啊！你想办好事儿，你想积德行善，你也得好好当大官儿去！”
“就是那一年，朝廷点我去四川主持乡试！哈哈……我出发前就可以预支一千两的差旅费！”
曾国藩点了点那把扇子“你李拓果然是个伶俐人……这隐秘的事情你都打听出来了？没有错，这把扇子就是那一年我从四川买到的……”
“或者说……也不是我主动发现的它……而是这把扇子就好像故意在哪里等着我一样，主动的让我去发现……”
说到这里曾国藩突然脸色变的极其诡异，嘴角的笑容带着非常吓人的角度，他压低声音对李拓说“李大人……你知道吗？当我成为天下第一的曾大帅之后……”
“我曾经派人专门去四川……我想找到当年仅仅用五十两银子就卖给我这把扇子的那个老板，我要好好的谢谢他！”
“顺便看看那个不识货的老板，手里还有什么漏儿可以捡……哈哈哈，您猜最后怎么了？”
这时候就连伊思哈都听傻了，两个耳朵支起来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的全神贯注的去倾听！
“呵呵……下人回禀的话把我都吓了一跳……原来……原来我记忆中的那一家古董店……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嘶……当时李拓和伊思哈的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伊思哈甚至惊呼“啊？没有了……鬼店？”
曾国藩点了点头“我以为是那个店这些年倒闭了……但是当我亲信下人仔细打听过之后，才发现左邻右舍所有几代人都居住在哪里的老人们……”
“他们全都没有听说过那家店……也就是说，那家店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整个成都没有任何人知道有那么一家店！”
好家伙……李拓明显感觉自己后脊梁冒寒气，两条腿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大……大帅……您……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曾国藩放松的将后背靠在椅子背上喝了口茶“我这个年纪了……骗你有好处？”
李拓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喝一口热茶镇静一下自己，却发现两手抖的不行了。
曾国藩看着李拓就笑了“哎呦……都说端茶送客，您李大人这是要送我的客？”
清代官场的规矩，下官拜见长官，下人们送上来的茶是不可以喝的，下官只能规规矩矩的听上官的吩咐。
等到上官端起自己面前的茶了，下人们就知道大人要送客了，这才会有‘端茶送客’这句话的由来。
下属一看长官端茶，那么什么话都不要说了，赶紧告辞就行！
今天李拓让曾国藩给弄的彻底失态了，他都居然伸手要喝茶了，这可成官场笑话了！
曾国藩摆了摆手笑道“喝吧，我没那么大的规矩……你是年轻人，胆子别那么小！”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扇子我送给了座师……然后我就开始升官喽！一直升到吏部左侍郎，妥妥的二品大员！”
“吏部啊……牛不牛？主管天下官员升迁的红衙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