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8 烽火瓜州城
一路聊天，同样的话语听到不同人的心中，却是不一样的思考！
多罗和关禄想的就是大军作战如何艰难，万岁爷治下的百姓多么困苦，同时还要琢磨自己怎么建功立业，在万岁爷面前如何表现自己。
那些从蒙古草原来的护送的骑兵，一个个早就被眼前的景象所迷倒，热血中蒙古先人的彪悍基因在蠢蠢欲动。
他们已经决定了，到了瓜州见到左大帅也去投军，就凭自己的马术怎么也能混个骑兵当当啊！
至于说本家的王爷不同意？那就让左大帅去跟札萨克图汗打官司去吧……当然了，以左宗棠在朝廷的威望，给蒙古汉王写信要几百骑兵，那还是必须要给面子的。
而英国人则是另外的想法了，戈登还有其他的官兵们都是出于自己的职业思考，如果我来到这片沙漠我应该怎么打仗。
别说英国人不会去沙漠地带打仗，北非还有中亚很多地理面貌和西域很相似，也都是农牧业结合的区域。
不过在塞缪尔贝克的眼睛里，这一切又有其他的样子了！
“中国的官员非常复杂，经常是文武兼职……武将也会考虑地方官员治理方面的问题，这一点很是奇怪……”
“在欧洲，打仗就是打仗，而战后的事情都是民选的地方政府官员来负责的……”
“这种没有明确分工的行政系统，真是落后啊……但是，真的是落后吗？”
塞缪尔不停的在反思，不停的在反问“确实是落后，军政不分家了，最后就是什么都搞不好……”
“但是不对啊，我怎么有种不安的感觉呢？中国人从骨子里就有这种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理念……那么这种模式所培养出来的人才是什么样子的呢？”
“哎呦……这样的通才会不会提高这个民族诞生优秀战略家的几率呢？要知道百年一遇的战略天才，那个不是大通才呢？”
“哎呀……挠头，实在是挠头，这个国家太古怪了……”
“远方的是什么？佛塔吗？更远的是烽火台还有长城的废墟？不管了先画下来……”
塞缪尔贝克靠在巨大的探险包上，手中的钢笔沙沙的速画眼前的美景，这都是第一手的资料，回头再慢慢的整理一下。
刘锦棠有意无意的扫了这个探险家两眼，发现他的笔记本上都是一些风景速写画还有潦草的英文单词。
他也不懂英文，再看看风景画也就自认为这是一名普通的探险家了，反正欧洲人吃饱了撑的就爱花钱满世界找罪受去，这种怪人甭搭理了。
刘锦棠是错落了一本非常重要的笔记，他要是知道这份笔记前面就有很系统的摧毁中华文明的详细计划，估计当场就得抽刀砍死他。
骑兵队伍走了十多里地就绕到了正式的官道上，到了这里戈登他们眼睛立刻就亮了，如此壮观的场面实在难得一见。
队伍绕过风化斑驳的悬崖峭壁，对面就是一个九曲十八盘的斜坡一直往下走，沿着山体边缘就是驿道，更远的平原上村镇和城寨的数量明显多了起来。
沿着驿道放过视线去，尽头就是一座黑压压的城池，瓜州！
到了这里才真正感觉到战争的宏大，驿道上无边无沿的全是马匹、骆驼所组成的运输队。
驼铃声叮当响起如同交响乐一样的壮观！
健马拉的货车上用苫布保护的都是中原送来的军需用品，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华族提供的！
武器弹药、粮食药品、毛毡帐篷、军服棉靴……甚至还有一大车整颗的红松木，因为操作不当而翻到在路边，整车的巨木滚的到处都是，赶车的老把式正嚎啕大哭呢。
夹杂在运输队里的是源源不断的士兵，他们背着随身的武器装备和简单的包裹，一个个沉默的向西方前进，道路中央最平摊的地方是骑兵的马道，快马冲过去卷起一片黄沙。
“烽火连天啊……这才是烽火连天呢……”
只要是人类视线的尽头，全部都是战争的景象，这片天地已经彻底被军事化了！
“走吧诸位……这里就是征西军的临时大本营瓜州了，咱们得谢谢徐占彪啊！这些四川汉子是真能打！”
探险队顺着九曲十八盘就往驿道上汇合，等到道路上军民看到刘锦棠的旗号之后，纷纷行礼避让，尘埃中跪倒了一地的民夫百姓。
下午五点，一行人终于看见瓜洲城东门了，结果眼尖的刘锦棠一眼就看见在城门外苦苦等候的大帅左宗棠，为了迎接天使，左宗棠穿戴好了朝服，临时搭建牛皮帐篷，连香案都摆放出来了。
“快走……大帅来亲自迎我们了……”
这可是莫大的荣誉，此刻左宗棠就是西北第一人，妥妥的西北王，新疆、甘肃、陕西包括四川北部还有内蒙一部分，如此辽阔的区域他是军事实力最强大的。
在这些地方，所有军事力量都得听从左宗棠的调遣，哪怕你是牛哄哄的满人八旗营头，也有义务配合大帅作战。
西北王亲自来迎接，这面子可太大了，就算接旨其实左宗棠也没有必要出城来，在城内中军大营里接旨也是一样的啊！
多罗和关禄低头一商量“哥哥，左大帅面子是给足了，咱们可别端着了……”
“我还端个屁啊！万岁爷给大帅的军饷，都让咱们花了，我这心虚着呢！”
“心虚也得上啊！早晚都得面对……”
探险队终于到达东门大帐门口了，左宗棠肃立道路一旁高喊到“放炮，迎接圣旨！”
砰砰砰……瓜州城头铸造于乾隆年间的红衣大炮喷吐着白烟，城门外所有运输的队伍还有军队士兵都停住了脚步，距离近的还得跪着迎接。
旨意没有什么新鲜的，跟上午和刘锦棠说的一样，赏赐三眼花翎还有黄马褂，抚慰一下打仗辛苦的军民。
左宗棠还有官兵磕头谢恩，然后撤掉供桌。
不过到最后关禄和多罗尴尬着脸走到大帅面前“大帅……还有一件事，得跟大帅说一下，请大帅赎罪……”
“哦？二位钦差但讲不妨……”左宗棠笑眯眯的说道。
多罗不想说，可是关禄一个劲的捅他，最后这位八旗侍卫硬着头皮从破烂羊皮袄子里掏出一个防水的油纸包。
“大帅！万岁爷知道您打仗辛苦，筹款也艰难……所以特地从自己的零花钱里，省出六十万……”
“这是万岁爷的口粮钱啊……这六十万是给大帅打仗用的！”
3619 收买军心
左宗棠顿时一愣，看着那个破旧的油纸包没有伸手，而是诧异的反问“这是……万岁爷给我打仗的军费？”
“是的大帅……万岁爷没有亲政，也命令不了户部和兵部，内务府的钱粮也无权调动……”
“幸亏万岁爷出宫游学，这才被逼无奈有了一定的财权，如若不然还是在皇宫大内里面，别说六十万了，哪怕是六十两银子，万岁爷也是拿不出来的……”
“大帅别嫌少，这些银子万岁爷说了只是他的心意……让西征大军自己筹款打仗，说出来确实不好意思的……”
“这是陛下亲政之前，给西征大军一个定心丸……未来陛下亲政之后，断不会让大帅和大军兄弟们有后顾之忧的！”
一股暖流从左宗棠的心中涌起，几千年忠君思想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些传统知识所养大的儒臣，对君权有一种天然的尊崇。
不论私下里对满清的腐朽没落有多少抱怨，但是当天子向臣民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仁慈之心，都能换来臣子的感激涕零。
左宗棠捧着那个破旧的油纸包，向着北京城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眼眶里缀满了泪水。
突然他大喊一声“兄弟们……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万岁赏赐我们的军费，是陛下从自己口粮费用里省出来的！”
“臣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左宗棠面向北京方向重重扣头，额头砰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三军大帅已经如此，那些大头兵们更是激动莫名……古人就是如此淳朴，人心就是这么干净纯粹，你对他好一点点，他就能拿出命来报销。
“万岁……万岁……万岁……”
杀过星星峡……光复全西域……扫平叛军……
瓜洲城外十万军民喊声如雷、杀声震天！
戈登那些英国人一个个面容凝重，尤其是第一次来亚洲的更是被此场景所震撼，塞缪尔贝克喃喃自语道。
“错了，全都错了……欧洲的所有宣传都是有误的，他们在误导我们的人民还有我们的政客！”
“这哪里是一群抽足了鸦片烟的大烟鬼？这哪里是一群东亚病夫？欧洲报纸上那些丑化中国人的漫画都是错的……”
“这个民族简直就是一群虎狼，他们心中一样有忠诚，一样有热血，一样有舍生赴死的精神！”
“可是我们的政客和民众，还在被那些不切实际的讽刺漫画所左右，我们依然认为这个民族都是落后的野蛮人……”
“这样的傲慢，会让我们犯错的，犯严重的战略错误……不能这样，我必须要提醒国内了！”
瓜洲城外士兵还有运输物资的民夫加在一起何止十万，当同治帝掏私房钱犒军的消息传遍之后，这个苦寒的冬天每个人心中都烧起了一把火。
只有多罗和关禄表情严肃，他俩对视一眼心中默默叹息“多亏陛下离开了四九城，被肖乐天带出去见了见市面……”
“不然万岁爷怎么也想不到亲军亲民的作用有这么大！”
没有错，同治帝师承肖乐天的帝王心术，而肖乐天这个穿越者极其善于鼓动民心，也非常善于作秀宣传。
控制舆论和塑造形象方面，在这个时代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帅级人物。
别说亚洲了，此刻在欧洲极其崇拜肖乐天的粉丝也数不胜数，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疯狂迷恋肖乐天的茜茜公主。
一个善于塑造自己形象的强人政治家，而且还多温情亲民的一面，这样完美的形象当然会讨人喜欢。
载淳在肖乐天身边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学会了三分皮毛！
可是不要小瞧这三分的皮毛啊，要知道19世纪末可不是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民众根本没有多少见识，他们一生能遇到的套路没有多少。
你说同治帝这六十万两是做样子？好吧，就算老百姓知道了陛下就是做样子，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帝王将相愿意做这种样子，那些脑满肠肥的贵族们就连做样子都不肯了。
他们率兽食人都懒得铺一块干净的桌布，民众被盘剥都是直接当面敲骨吸髓！
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同治帝能够坐一坐秀，能够摆出亲民的样子出来，就已经让百姓感激涕零了！
不是套路有多精明，是其他的人心实在太坏，那么恶的一个时代，你只要稍微的流露出一星一点的善良，你就能够收获亿万的民心。
关禄看着眼前激动人心的场景偷偷走到左宗棠的身边低声说道“大帅……下官……下官还有一件事儿要说……”
“这包了不是六十万两银子……在伊犁逃亡的时候，为了摆脱罗刹鬼骑兵的纠缠，我们花了三十万购买牧民的牛马……”
“这里只有三十万……属下死罪，求大帅责罚……”
“噤声！”左宗棠伸手拦住了他的话“什么都别说，现在你什么都别说……没人在乎这包里有多少银子，哪怕只有六两银子也没有关系……”
“万岁爷要的是激励军民士气，你要是敢扯后腿，小心我军法行事！”
关禄吓的一吐舌头不敢说话了，赶紧退到后面去。
东城门的欢庆仪式一直持续到天擦黑这才结束，瓜洲城中大帅府内早就准备好了酒宴招待这些万里迢迢挣扎而来的探险队员。
推杯换盏之际，听着这些探险队员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这些陪席的军官们无不挑起大拇哥称赞一声好汉子。
酒席宴中这些人也忘记了满汉之间的那点隔阂，对这几名满人侍卫也是不住的夸赞，这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热血厮杀汉，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你指的尊敬那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一定会尊敬你，你要不是那个玩意儿，就算你血统再高贵，战场上也得小心冷枪冷箭！
“干！为了诸位兄弟的九九八十一难，我们敬探险队一碗……都换大碗啊！”
刘锦棠喝到兴头上，站起身来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拎着戈登的衣领子举杯灌酒！
戈登早就喝的两眼迷离，说话舌头都短了“干……干杯……”咣当一声，戈登大脑袋撞在酒桌上，生生醉的睡过去了。
哈哈哈……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大堂一片欢笑之声！
3620 难辨的古物
探险队所有的成员，就包括护送他们的蒙古骑兵小伙子们也都分到了酒肉吃，当然了大人物在屋子里上房大厅，而这些普通士兵们则只能在院子里露天喝酒了。
不过这露天喝酒更有几分情趣，篝火、炭火盆放的到处都是，整个大帅府里一片暖洋洋的，没有了上下尊卑大家相互敬酒，喝多了的就找人抬出去往大炕上一丢，昏天黑地就睡去吧。
只有探险队的塞缪尔贝克没有喝酒，因为这位伤寒病患者，刚进大帅府就被军医抬走了，在单独的厢房里号脉诊断，不一会的功夫草药罐子里就已经是一片药香了。
瓜洲城并不大，所谓的大帅府也不过是把衙门改建了一下而已，大军一来房屋自然也就拥挤不堪了。
塞缪尔贝克还有几名病人都住在大帅府后宅西侧一个小院里的西厢房内，而东厢房到天黑也没有动静，不过却能看见有士卒们早早的就把炭火盆、热水什么的准备好了。
东西厢房北面是正房，一样是空着的不过也有人伺候，天刚黑就点燃了蜡烛，烧暖了火盘，甚至罕见的还有四名年轻的小丫鬟在伺候着。
塞缪尔贝克喝了一碗汤药，靠在床榻上休息，还别说这东方的草药确实神奇，一碗下肚没有十分钟就开始发汗。
这一身汗冒出来后，顿时感觉轻松了三分！
听着不远处大帅正殿那边热火朝天的酒宴喧闹，这个小院也就越发显得宁静了许多，喝了半碗小米粥，塞缪尔又开始写他的笔记，而屋子里其他的探险队病人都已经睡着了。
就在他刚刚写了一页半的时候，突然小院里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很多人进进出出的，院子里也突然明亮了起来。
欠起身子，推开窗棂缝隙塞缪尔发现院子里有十几个人正满身风尘的搬运箱笼呢，看他们的样子是在沙漠里忙碌了很就，进屋之前每个人都用掸子拍打着身上的浮土。
只见很多下人和士卒抬过一个个箱笼，有几名一看就是领头的，就在当院打开箱笼开始清点里面的东西。
塞缪尔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神了，他可是英国有名的探险家，天生就对文物、古董有一种敏感性。
这些清点的东西全都是有年代历史的古物啊！
石头雕刻，金属器皿，剥落下来有纹饰绘画的石板……甚至还有一些雕刻的建筑物构件！
“难道是同行？这也是考古队吗……”
就在他胡思乱象的时候，突然发现领头有两三个人好像为了一块石头而争论了起来，他听不懂汉语，但是就看这些人的表情就不难猜出来，他们正为了那块石头而争论。
塞缪尔贝克来了兴趣，他更努力的欠身甚至打开了窗户仔细的看那块石头，接着明灭的火把光芒，那块石头在别人的手里来回转动，好一会才看清楚上面雕刻的纹饰。
一时技痒，塞缪尔贝克也就顾不得许多了，他用英文大声说道“这是古代拜火教的雕刻，是祆教……”
“这是祆教的胜利之神……”
一连串的英文脱口而出，院子里的众人万没有想到西厢房里居然住进了洋鬼子，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都看着窗户里露出来的那个洋鬼子脑袋。
刚刚还在争论的几个中国人，其中一个站起身来，居然说了一句非常不流利的英文“你……难道就是……塞缪尔贝克……”
塞缪尔一听居然有人认识我，这英文口音虽然不对但是能听懂一下。
“没有错，就是我，请问您是？”
住在东厢房的不是别人正是鬼眼左边还有范进掌柜，而住在这个院子坐北向南正房还有漂亮丫鬟伺候的，当然就是瓜州城内此刻身份最贵重的尚泰王了！
左宗棠治军严谨，此刻又是战争期间，他怎么可能让军官接近女色？在中国古代传统中，军队是至刚至阳的，带上阴柔的女人本来就不吉利。
所以说整个大帅行辕内除了尚泰王这里，那是一个女人都不会有的，甚至连厨房帮厨的都是老兵而没有厨娘。
大帅以身作则，那么手下的官兵也就不会骚扰民间的妇孺，纪律严明才能得到民心的支持。
如此看来，这个小院已经是左宗棠开辟的一个特例了，是他专门安置贵客的地方，尚泰王、鬼眼左边还有西域发展银行的范进掌柜……最后再加上一群英国病人。
刚刚争论的正是尚泰王、左边还有范进等一群人，因为左边和尚泰王都有肖乐天的秘密任务的，除了去西域支持战争并做生意之外，敦煌还是一个必须要保护的重点。
也就是说探险考古的任务非常急迫！
从兰州出发一路沿着古道向西，左边和尚泰王算是过足了瘾，古城的遗址、荒废的墓葬群、没有人烟的各种宗教留下的建筑物，都成了他们考古的对象。
六天前，他们听到当地的向导说，瓜洲城西南二百里的地方有一片古代的墓葬群，尚泰王和左边顾不得风雪寒冷，在向导和士卒的保护下就去盗墓了。
这六天果然有很多收获，满满当当的拉了一个骆驼队的古物！
刚刚他们蹲在墙角所争论的石头雕刻就是从古墓葬群里找到的，但是谁都不知道这雕刻的来历，议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但是没想到英国的探险家塞缪尔贝克却是一个行家，一看那雕刻就知道这玩意儿来力不俗。
左边笑了笑对尚泰王说道“陛下，您没有去英国所以不太熟悉，我随着元首在欧洲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位探险家……我还买了一本他的著作书籍，可惜现在还都没有翻译完呢！”
“塞缪尔贝克爵士，发现尼罗河源头的那名探险家！”
尚泰王在埃及偷文物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一拍脑门“哎呦……就是那个帕夏啊！”
“没想到，戈登的探险队里把他也给带来了……”
“走走走，把咱们看不懂的几件东西送过去，让这位英国爵士掌掌眼……”
尚泰王身边当人有精通各国语言的翻译了，而尚泰王还有范进掌柜本身自己的英文水平就很好，鬼眼左边在欧洲也学了一个大概齐。
日常沟通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当塞缪尔贝克一听这位就是古琉球国的国王后，赶紧起身就要行礼。
3621 鉴宝
这个时代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无论欧亚非超过九成的国家都是拥有国王和贵族制度的，上下尊卑的规矩极其严格。
塞缪尔贝克当然从心里看不起亚洲这些落后的民族，尤其是琉球这种自己都没有什么生存能力的国家。
在他的眼里琉球的国力跟非洲那些土著国也没有什么两样，唯一有区别的是这个国家依托于中华文明的滋养，所以礼仪制度要更文明一些。
对于这些弱小国家，塞缪尔是不会尊重的，但是这些弱小国家的国王和贵族，他却不敢不尊重。
为什么呢？因为他尊重的是这个制度，而不是人本身！
贵族制度贯穿整个人类历史数千年，这是一个执行了太久远的传统了，英国更是这一制度的绝对拥趸，而塞缪尔贝克本身就是英国爵士和埃及的帕夏。
他是双料的荣誉贵族！
这样的人必须要尊重传统，尊重这个制度，哪怕他心里瞧不起尚泰王但是他也得捏着鼻子承认，尚泰王是琉球古国的唯一合法君主。
哪怕琉球古国已经献土入了华族，但是华族并没有废掉琉球国的名号和宗庙，尚泰王的王爵依然在。
不尊重尚泰王就是不尊重贵族传统，不尊重贵族传统那么他自己这个爵位也就不值得尊重了。
就是在这样的思想影响下，塞缪尔别说是伤寒了，他就算是断了一条腿也得挣扎着起身行礼。
尚泰王并没有多大的架子，他伸手扶了塞缪尔一下“你是病人，不要行礼了，坐吧……把咱们的石雕拿过来，让塞缪尔先生掌掌眼！”
塞缪尔没想到尚泰王也通英文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国王身后的侍卫笑道“陛下也是元首的弟子，学的是睁眼看世界的本事……别说英文了，法文和德文也是有所涉猎的！”
尚泰王淡淡一笑“身为君王，不事生产接受万民的供养，当个米虫而已……这样的人生不多学点东西，其实也挺无聊的……”
“我不过就是把平常百姓，挣扎着赚钱养家的时间拿出来，多学了一点东西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说话间，那个一尺见方的石雕就被手下侍卫给搬了进来，放在塞缪尔的床榻边上，这位著名的探险家掏出背包里的放大镜开始仔细观瞧。
“没错，没错……我判断的没有错……这个石雕就是拜火教的雕塑，也就是祆教！”
“这是拜火教里的神灵叫做胜利之神，这尊神灵的标志形象就是牛头、狮子鬃、犀牛角……你们看看，完全对的上号！”
“出土的还有什么东西？”
左边一听果然有门道，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十几个金币出来“你看看，这还有一些墓葬里的金币!”
“哈哈……古罗马时代的金币，没有错……这种金币在小亚细亚一带有大量的出土……我虽然没有看到这个墓葬群，但是就冲你出土的这些东西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判断了！”
“这个地方是古代中国和欧洲的商路要道，所有商队都要走这条古道……随着商路而来的不仅仅是财富和商品，同样还有宗教和艺术……”
“这个墓葬主人的身份，有可能是死在半路上的信仰祆教的商人，也有可能是拜火教传播到这里后，信徒的墓葬……”
“真想亲眼去看一眼啊！我这病实在是太难缠了……”
众人慢慢的聊天，塞缪尔还真是一个欧洲、北非、中亚三地文化的专家，而这些地方的文化跟西域这边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交流中那真的是长见识啊，尤其是当塞缪尔讲到丝绸第一次传到古罗马帝国时候的故事，更是让在场的中国人动容。
“欧洲历史上对丝绸的记载，最早能追溯到凯撒大帝时期，而那个时期好像就是你们中国人的汉朝……”
“有一次凯撒大帝作战胜利而回，罗马元老院、议会还有全城的公民都等着给凯撒庆祝，本来以为凯撒会穿着一身铠甲荣耀的回归罗马……”
“但是却没有人能想到，凯撒居然穿着一身天神的长袍出现在罗马人面前，那就是丝绸第一次在欧洲亮相！”
“柔软、光滑如同少女的肌肤，迷人的光芒能够勾起人们心中最深的欲#望，而当时的罗马人不过就是穿着亚麻布而已，就算是贵族也不过是能够染色绘图，本质上他还是亚麻……”
“根本就无法同日而语，丝绸立刻征服了全罗马的贵族，那时候一斤丝绸居然需要十二盎司的黄金来购买……”
“暴利让更多的商人走上了横穿欧亚大陆的艰难旅程，历史记载很多欧洲商人一生能有一次成功的横穿欧洲的商旅活动，所赚的钱就足够他在欧洲本土开一个不错的店铺而过一生了……”
左边听完塞缪尔的故事，赶紧掏出一些干燥的丝绸残片“没错，在墓葬群里就是有很多丝绸出土，这里的气候太干燥了，很多丝织物都没有腐烂，我们依然能够看到当年的花纹，看到当年的光泽……”
“太漂亮了，真想去看一看啊……这丝绸残片，能不能让我收藏几片？”
从墓葬群里找到丝绸残片有很多，左边也不在乎分几片给他，只见塞缪尔贝克小心翼翼的打开他的笔记本，将丝绸残片郑重其事的夹在了里面。
左边一看这本笔记顿时眼睛就亮了！
鬼眼左朝奉在欧洲待的时间并不长，他只会一些简单的单词和简单的日常对话英文，厚厚的塞缪尔笔记里的东西他是看不懂的。
但是作为倒腾古董一辈子的琉璃厂朝奉，他只需要瞟一眼就知道这笔记本里一定记录着塞缪尔很多的考古记载。
说不定就有什么秘密的宝藏、墓穴的位置藏在笔记本里！
左边笑道“我这里还有一些墓葬的速写画，您想不想收藏几张……”
“当然好啊！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
瓜州古墓群的速写画也被收藏了进去，左边小眼睛贪婪的盯着笔记本里的插图绘画，越看越觉得这东西有点意思。
3622 我也要去敦煌
左边觉得这东西有意思，其实完全就是职业病，是一种文玩古董圈子里的特有的贪欲！
塞缪尔的笔记本外面是古朴的牛皮，上面还带着一根皮带捆扎着，里面厚厚笔记本都是用的上好的羊皮纸。
纸张和牛皮封皮都是可以拆卸更换的，看着牛皮封面磨损的油光，可见塞缪尔已经写满了很多本笔记，应该都藏在自己的书房里了。
每一本笔记都是一大笔财富，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都是天书一样的东西，但是放到左边这种人手里那可就是隐形的宝藏地图了。
“真想看看啊，真想搞到手里啊……”左边心里一个劲的盘算，但是他没法张嘴，这玩意确实是个忌讳。
两个探险队相互交流了一个多小时，夜色深沉了西北风开始加大了呼号，而正堂那边的酒宴也声浪小了很多。
随着醉倒的戈登被抬了回来，在座的人都知道需要休息了，尚泰王他们告辞回到自己屋子里，自然有专门的丫鬟送上洗脸水，手艺好的御厨做好了宵夜。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左宗棠开始正式料理军务，第一个就得先料理一下这些远方的客人。
万岁爷六十万两的心意……虽然最后只剩下三十万了，但是那是跟罗刹鬼战斗救命用掉的，左宗棠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
相反左宗棠连夜写了一份请安道谢的折子，并准备了一批西北的当地土产，当礼物要回送到北京城去。
让关禄和多罗押运，结果这二人谁也不走，一口咬定同治帝是让他们来打仗的，死活不回中原去。
左宗棠试探了好几次，发现这两个还真不是做样子，他们的言谈举止之中已经少有了那些八旗纨绔的臭毛病，已经有了几分满人入关前的精气神。
“好，既然你们要卖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但是提前说好了，在我的大军中可没有什么特殊优待，所有人都得拼命向前……”
“想着认闲职，养到战争结束混功劳，那是不可能的……你俩去刘锦棠部当先锋，可愿意？”
“愿为大帅效力！”
“好……那你们一众侍卫就去刘锦棠部集合吧，过了星星峡有的是仗让你们打！”
多罗和关禄他们一众侍卫都安排好了，左宗棠有开始安排这些英国人，既然多罗关禄不愿意送礼品回京师，那就只能有劳戈登和塞缪尔了。
戈登的任务是帮助同治帝查探西北军务，关键是看一看、问一问……知道情况了就要马上会京师集合。
他当然不能跟着左宗棠一起打仗了，也就只能和多罗关禄他们一众侍卫告辞，在瓜州分道扬镳！
戈登准备带着探险队还有左宗棠的谢恩折子还有礼物继续向北京城前进！
可是这时候出意外了，伤寒病发作的塞缪尔贝克和其他的十几名英国探险队员却不肯跟戈登一起走了。
原来昨晚聊天的时候，尚泰王的手下无意中透漏了他们要去敦煌莫高窟、月牙泉的消息！
当塞缪尔听说在沙漠深处有一个跟弯弯圆月一样的泉水，还有一个巨大的佛教洞窟群，历史非常悠久在三国后期，隋唐之前。
那可是公元300年，也就是四世纪的时候！
上帝啊，一听这个时间塞缪尔就疯了，公元四世纪，基督教还是刚刚被罗马政权宽恕的时代，那还不是上帝彻底统治全欧洲的岁月。
那是一个旧有的古典时代演进到黑暗中世纪的一个过渡期，那是所有研究欧洲史的必修课之一。
塞缪尔要是对这样的建筑群熟视无睹，那他就不能算是一个优秀成熟的探险家了！
“我要留下，我必须留下……我要亲眼去看一看月牙泉水和佛教洞窟群……你们谁都不能拦着我……”
戈登和左宗棠不停的苦劝，但是塞缪尔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顾身体病痛就是不走！
“我的病不要紧，就是伤寒而已……我一定要去看一看，那可是公元四世纪的艺术杰作啊！”
“你们知道吗？那个时代是整个人类文明巨大的转型期，欧洲的罗马帝国遭到了蛮族的入侵，而你们中国以汉人为主体的东晋也遭到了北方游牧民族的进攻，长江以北不是都丢了吗？”
“其实东西方文明隐隐的都是有一个共通性的，古典时期要辉煌就一起辉煌，要崩溃就一起崩溃！”
“你们有八王之乱，而欧洲一样也有蛮族崛起啊！”
“我得研究，我真的要研究……求你们让我研究这文明兴衰里面的秘密吧！求求你们了……”
塞缪尔死后不走，戈登和左宗棠也抓瞎了，说实话左宗棠也不愿意留这么一个英国人在身边，还得分出精力来照顾他。
左宗棠最后只能沉着脸说道“塞缪尔先生，您要知道，我这里是在打仗，可能冬天过了我们就要进入西域了……”
“气候苦寒恶劣，医疗条件也不好，你若是出了意外……我可真的没法负责人啊！”
“大帅请放心，我可以给我国公使写信，注明是我自愿留下来的，就算有任何意外，也是我自己的责任！”
好吧，既然你都已经自己承担了责任，到时候赖不到西征大军的头上那就无所谓了，左宗棠也懒得管这些小事儿。
戈登和塞缪尔贝克就此分道扬镳！
塞缪尔离开了戈登还有多罗等侍卫，那么他就剩下身边十二名队员了，其中四名英军士兵，剩下的都是他的助手。
十三个人舔着脸就找到了尚泰王和左边，要求加入探险队，尚泰王倒是没什么也不在乎多的哪一点经费，反正他的钱也花不完。
可是左边却有鬼心眼，他立刻谈起了条件，他要求塞缪尔所有中国行的一切探险研究，必须拿出来跟大家共享。
你要是一点私心都不藏，那我就让你加入进来，你要事有二心，我保证你连敦煌的门儿都摸不到边。
塞缪尔知道左边这是想摘他的果子了，他本不想答应，但是一想到那是公元四、五世纪的建筑群就心里痒痒的难受。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可是没想到这场探险却成了一次惊心动魄的历史谜团！
3623 偷偷摸摸
别说文人相轻，其实玩儿古董的人更相轻！这些人对金钱并不怎么贪婪，但是一旦涉及到他们的专业领域了，一个个都是贪心鬼，一个个都是黑了心肠的家伙。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清楚，金钱、权利虽然好但是那都是可再生的资源，钱花掉了还能再赚，权利没了那就继续运作经营。
这都没有问题，但是古董、遗迹以及探险考古所带来的荣耀，这东西则是独一无二的，不可再生的！
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物哪一件不是孤本珍品？探索遗迹的荣誉永远只属于一个人而不会分享。
塞缪尔贝克是西方探险界公认的发现尼罗河源头的第一人，可是在他之前和之后就没有人探索过尼罗河的源头吗？
肯定有啊，但是他们的影响力都没有塞缪尔高，所以这个荣誉也就被他独吞了。
就好比尚泰王在埃及帝王谷里找到的一些古埃及第一王朝的古董，还有那些墓穴，因为是他第一个发现的，那么他的名字也就和这项考古挂上了钩，青史留名啊！
今天也是如此，左边一听说塞缪尔也要去敦煌，他就知道了这个家伙就是想要这个荣誉，他想成为探索敦煌宝库的第一个欧洲人，而且这家伙肯定要下手探宝。
这个时代对于出土文物并没有明文的法律法规保护，基本上就是谁发现的就归谁，比如说断臂维纳斯，是两个希腊农民挖出土的。
结果被一名法国军官发现，用了很少的一点钱从农民手里买来，那么这件宝物也就成了法国人的。
蒙娜丽莎的微笑这幅世界名画，其实也是法国人找意大利人购买的，结果就成了法国的国宝。
这是人类探索地球的蛮荒时代，探险家就跟大航海时代的船长一样，发现一座岛屿就说是自己国家的，完全是跑马圈地。
要是在敦煌出现了塞缪尔的身影，那么多多少少也会有一部分古物被他带回到欧洲的，这几乎已经是那个时代的惯例了。
所以左边要求他进行资源共享，你塞缪尔也别想光占便宜不付出，你在印度组建探险队一路横穿整个帕米尔高原……这所有的东西怎么也得共享啊！
照片、图画、沿途搞到的发掘品……包括你所有记录的笔记，都得共享出来！
塞缪尔听到了左边的勒索条件，心疼的脸上的肉都哆嗦了起来，可是他权衡利弊好半天最终还是禁不住诱惑答应了条件。
至此两个探险队正式合并，在瓜州修养制定计划，顺便让塞缪尔等人养一养身体！
左宗棠日理万机不可能天天陪着他们玩，给他们提供了一系列的批文，让探险队可以自由出入各地要塞，而且当地驻军还要提供保护，各地政府机构也有胁从照顾。
最后还配给了一名军医还有一队五十人的骑兵老兵沿途保护，这就算左大师的心意了，以后的事情他也懒得管了。
塞缪尔没有食言，在戈登出发往兰州走的时候，他给北京英国公使带去了一封信，这里面解释了他驻留在瓜州的原因，也说明白了自己的病情，没有任何人强迫他。
把众人的责任都推卸开了，大家乐的少你一个累赘，其实说到骨子里戈登跟你塞缪尔也不是多熟啊！
合并的探险队相互熟悉，修理装备，修养身体，一直到1871年12月份，塞缪尔的伤寒才算好了六分，他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
在等候身体康复的这个期间，左边几乎快把他折腾死了，这个京师大朝奉三天两头就往英国探险队的库房里跑。
所有中亚收集来的古物他都要一个个的掌眼，虽然在伊犁的时候塞缪尔为了逃避沙俄士兵的追击而丢掉了一大部分文物但是剩下的小件也不少呢，足足十多个大包裹，零零散散三百多件出土文物。
不仅如此，塞缪尔还有一大批照片，这些东西记录了沿途的风土民情还有一个个古迹的周边景象。
这些东西要是结合起来那就是一把打开中亚考古宝库的金钥匙啊！
左边始终记得肖乐天在英国时候说的话“目前这个时代，全人类考古的热潮还没有普及开，人类还处在拼命填饱肚子发展生产力的奋进期！”
“考古这门学科只有在英法等国少数大学里才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各国绝大多数政府的精力还是放在如何拼硬国力这一块，软实力还没有太多人去关心……”
“欧美知识界的少量考古活动，也都是私人资助的居多，政府行为很少……”
“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眼下这个世界有的是俯首可得的珍宝，就藏在那些穷乡僻壤的角落里！”
“只要你肯去捡，那些东西都跟白给的一样……所以咱们要多多的搜集这些线索，趁早在欧洲考古浪潮兴起之前，先多搜刮点是点！”
“我肖乐天为什么要搞私人的博物馆？还不是因为一旦华族国家预算里出现了考古的经费，一旦官方开始介入考古了，就会引起西方人的警惕！”
“私人怎么搞都好解释，但是什么事情都怕官方行为……华族政府要是开始支持这种活动了，必定会刺激英国增加筹码！”
“咱们现在哪里是英国人的对手，人家比咱们有钱、有地盘、有海军……日不落帝国想要跟咱们竞争，咱们真不是对手！”
“所以你要偷偷的动手，开枪的不要……静悄悄的骗来更多更多的好东西！”
既然元首都支持自己偷骗，那就赶紧行动吧，左边眼下就把塞缪尔贝克当成了一头无法反抗的奶牛，拼命的挤奶，拼命的搜寻中亚的秘密！
还别说，真的是有收获的，塞缪尔贝克所共享的这些考古资料里，甚至有几个玄奘和尚的大唐西域记里就曾经记载的古城遗迹。
左边已经下定注意了，只要这里战事稍微缓和一些，就要鼓动尚泰王启动中亚帕米尔高原的考古行动。
偷来偷去的，塞缪尔贝克的那本巨大厚重的16开的牛皮笔记本，就渐渐的成为了左边的目标之一。
可是万没想到，当左边希望借阅一下那本探险笔记的时候，塞缪尔贝克却一改平日里的和颜悦色一口的回绝了他。
3624 告刁状
“不不不……这个不能给你看，这是我的私人日记本，记录的是我家庭的琐碎事情……这个和考古没有任何的关系……”
看着塞缪尔跟护犊子一样抱着那本巨大的牛皮笔记本，左边也不知道如何下嘴了，总不能直接跟他说，昨天晚上、前天晚上我都偷窥你了，你就在日记本里记录了好多文物的速写画呢！
对，其中就有祆教胜利之神的那个石雕的图样！
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口，说穿了那不就承认自己是个偷看的小人了吗？
愤愤不平的左边气的跟尚泰王告了好几状，而尚泰王毕竟是国王出身他倒是没有琉璃厂商人的那股子小气劲儿。
“不要生气了，人家有人家的秘密，不给就算了……这段时间塞缪尔先生也是共享了不少文物线索，应该谢谢人家的！”
“谢他？哎呦，我的好王爷啊！您也太好说话了，明明是他占咱们便宜的……这次去敦煌就不应该带着他！”
在尚泰王这里得不到支持，左边回头就愤愤不平的向大后方告了一状……原来就在这个月，富庆的大清电报局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把西安通向兰州的电报线修通了，此刻电报线正全力以赴沿着丝绸古道*修。
也别说清政府腐败不腐败，无能不无能……其实只要任何一个政府舍得花钱，肯下最严的军令，那么办事儿的效率也不会低到那里去。
修电报线本来就不是多复杂的高科技产业，挖坑下木头桩子老百姓还不会？扛着一卷卷的电线架在杆子上，这又有什么难的？
你想速度快那就军民齐上阵吧！左宗棠当然知道电报线路的好处了，所以在大军沿着古驿道向瓜州进发的同时，就已经下令让部队先挖坑下杆子，都已经做好了一半的工作。
这也就是受制于运输条件的影响，囤积在西安的上百吨进口电线都得靠最落后的运输手段往西边输送。
否则只要电线供应的快，左宗棠的部队就连架线都能一起包圆了！
眼下征西大军和大清电报局已经形成了非常高效率的配合，大军进发顺手架好电线杆，木头就地取材。
而电报局的人带着电线一路就铺了上去，每一个城镇都放下一名会收发电报的老员工，他的任务就是管理各地的电报局，而且必须在一年内培训处几名徒弟。
左宗棠、富庆这都是真正干事儿的大员，不是那些混吃等死的王公大臣，在他们的管理下，西北的军情传递已经渐渐的开始电报化了。
左边打听了一下，十二月底，这电报线就能修到古浪河，三个月后就能修到嘉峪关去，四个月就能到瓜州。
这样一来，他和大后方的信息传递也就便利了很多，尤其是左边眼下负责了很大一块元首博物馆建造的任务。
他在中情局是挂号的，甚至左边隐隐的已经成为了中情局的一个外围合作人员，像他那是有权给中情局各部发电报的。
他要向肖乐天告刁状，就可以向任意一个中情局分部寻求帮助，这电报自然就有人替他转呈到元首面前。
左边在探险队即将出发的前夜，将塞缪尔贝克这个半路插队的英国人的情报写在了薄薄的丝绢上，利用中情局的信鸽放飞到了兰州。
“属下怀疑，这个塞缪尔贝克就是一个文物大盗，他来中国的目的就是要盗取最有价值的文物……”
“情况紧急，希望元首给予指示，一定要保住我们中国自己的珍宝！”
说来说去，左边也没有意识到塞缪尔的危险性，这位琉璃厂的大朝奉，从一开始就把这名英国探险家当成了一个古董大盗。
这也怪不得左边多疑，其实左边也好还有尚泰王也罢，他们本质上也是文物盗贼，在欧洲左边也搜罗了不少欧洲的艺术品。
而尚泰王在埃及那可是直接开过帝王墓穴的，挖出来的宝贝成车往外拉！
人类历史考古学的启蒙时期就是这么野蛮，那些学者一个个都是强盗、小偷，全球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文物法。
这几千年前的宝贝还不是谁发现就是谁的！
告状之后，瓜州的探险队终于出发了，左宗棠临行之前还劝他们再修养几个月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出发也不迟。
但是这些人已经等不及了，尤其是当他们听向导说莫高窟很多洞窟都已经被黄沙所掩埋，每天的风沙都在侵蚀着壁画，他们更是待不住了。
1871年12月底，一百多人的探险队从瓜州出发，*南直奔敦煌而去！
敦煌隶属于古瓜州，在汉代之前这里一直都是游牧民族的栖息地，党河水灌溉这里形成了一大片水草丰美的绿洲。
丝绸之路形成后，这里是商队进出楼兰古国的要道，一度繁华无比！
汉朝末年天下大乱，李广的后代李暠割据敦煌建立了西凉国，这敦煌就是西凉国的都城。
五胡乱华后的十六国时期，中原大乱民不聊生，那时候北方的汉人一大部分南迁，在东晋朝保存着汉家文明。
但是也有一小部分中原汉人选择了西逃，沿着丝绸古道进入西域，其中一大部分就定居在西凉国内。
正是这些中原的知识分子和工匠农人，带去了文化和新的技术，一时之间让敦煌的经济文化有了井喷一样的发展。
这些中原知识分子很多都很崇佛，而敦煌又是佛教传入中原的必经之路，当地也有很多高僧大德常驻。
有了文化的普及型，又有了中原工匠的高科技建筑雕刻技艺……最关键的是，这些人才让当时敦煌的经济得到了发展。
有钱，有技术而且还有民间广泛的群众支持！
莫高窟在乐尊和尚的倡议下，终于开凿了第一洞窟，而这一工程一直从十六国延续到了元代！
无论朝代如何变迁，敦煌莫高窟的修缮开凿活动都没有停止过，无非就是盛世多修造，乱世多维护，而各个王朝的统治者为了稳定人心，也都比较支持或者不干预敦煌的莫高窟修造工程。
直到明朝，莫高窟的命运发生了逆转！
3625 千年敦煌
尚泰王等人从瓜州出发沿着干涸的党河向敦煌前进，路程并不远但是走的却非常慢，因为这一路上几乎到处都能发现值得搜索的考古遗迹。
在向导还有当地仅有的一部分读书人的帮助下，尚泰王终于慢慢找到了敦煌从元代以后就渐渐没落的主要原因。
也正是因为这次研究，敦煌学在尚泰王的手中开始崭露头角，东海上的琉球国王居然因为神奇的命运而和数万里外黄沙大漠中的敦煌建立起了宿命因果的联系。
敦煌的没落完全可以从经济、政治、宗教还有自然环境等方面找到答案！
首先说经济，从唐以后丝绸古道也就渐渐的没落了起来，由于战乱古道通商的风险越来越大，到了宋朝中原汉人王朝已经完全丧失了对西域的控制权，为了和异族对抗宋朝人实行非常严格的贸易禁运。
在丝绸古道上已经很难见到商人出没了，而在东南沿海却有的是万帆云集的场面。
控制欧亚沟通的中亚国家也是精通商业的民族，海运和路上运输的优势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当丝绸古道失去了强大经济血脉的滋养，当古道渐渐荒废后，敦煌修建的物质基础也就没有了。
再说自然环境，西域本来就是降水量稀少的区域，这里的农牧业几乎都要依赖山脉融雪的灌溉，那些季节河、内陆河所创造出的绿洲，就是古代西域王国建国的根基。
可是数千年来，人类活动严重的破坏了脆弱的自然平衡，荒漠化越来越严重，农牧业大规模的退步，这里渐渐的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或者说这里已经不适应太多人口的居住了，曾经的富饶之地变成了沙洲，人口总基数的缩减自然也就让敦煌逐渐落寞下来。
第三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政治原因，当明朝建立之后开国之初所定下的国本就是对内发展经济，休养生息，对外则将主要对手放在蒙元残部的身上。
对于西域这个已经灭有多少经济利益的区域，朱元璋以及他的后代们都是很淡漠的，他们不愿意投入太多的精力，而只愿意维持表面上地方政权的恭顺。
明朝重修嘉峪关、明长城，重建肃州城，又设立关西七卫，其主要目的也只是防御性的，纵观明朝二百七十六年，整个政权对西域都没有什么兴趣。
甚至在吐鲁番国进攻哈密的战争中，明朝下令放弃嘉峪关以西所有土地，彻底封闭嘉峪关断绝了中原和西域的交流。
像敦煌这样的超级工程，如果没有政府力量的支持那么他最终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最后一个原因自然是宗教了！
敦煌最后被迫放弃修建维护的最重要原因还是在西域宗教变迁这条根儿上，正德年间敦煌就曾经被吐鲁番汗国所攻破，而到了嘉靖三年明朝实在无法维持嘉峪关以西的防务，不得已封闭嘉峪关彻底抛弃了关西的子民。
而这个时候西域也就是历史上最大宗教变迁的年代，佛教天然的敌人自然不会允许莫高窟继续修建，甚至他们都不许汉人在这里生存。
从明朝嘉靖年以后，敦煌实际上已经荒漠化了，由于战争的杀戮和中原王朝的放弃，这里就连最基本的郡县制都废除了。
没有城市，没有乡镇，一切回归游牧生活，城市变成了小镇，小镇变成了废墟，农田变成了沙漠或者放牧的草场。
农耕文明彻底被抛弃，这片土地又退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游牧文明！
幸好漫天的黄沙掩埋了那些佛教洞窟，所以这些艺术瑰宝并没有得到那些汗国的注意，这才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破坏行为。
敦煌这一片荒漠一直到康熙年间才再次见到中原人的脚印，康熙朝后期清政府逐渐恢复了对西域的控制，一大批汗国开始向清政府称臣纳贡。
直到雍正朝才恢复在敦煌设立军事卫所，史称沙州卫！同时迁甘肃移民2400户，并抽掉部分老兵军垦，这才逐渐让敦煌恢复了一点生机。
由此可见，明嘉靖朝一直到康熙时期，敦煌这里基本上就是废墟了，毫无城市建设只有零散的牧民聚集。
到最后清朝想要在这里恢复行政统治都得从内地迁徙移民，可见这二百多年敦煌被破坏成了什么样子。
坐在骆驼背上的尚泰王，将整个敦煌变迁的历史资料记录在案，并让手下人抄写一份副本，交给华族士兵快马向后方传去。
尚泰王发现很多东西当你不了解的时候是不明白他的价值的，可是当你真正深入进去之后才明白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在给肖乐天的信中尚泰王说的很清楚“元首所提起的莫高窟珍宝，弟子发现事实远比元首所描绘的还要震撼人心……”
“这一片黄沙废墟简直就是一部西域历史的活标本，从十六国到隋唐再到宋元，你能够清楚的看见历史留下的不同痕迹……”
“而且古城、古墓遗迹也非常多，还没有莫高窟探险队就已经搜集到了很多古书和佛经……”
“元首您知道莫高窟，可是您未必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榆林窟，距离要比莫高窟还要近，光这里的佛教造像和壁画就足足让探险队驻留了半个月……”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一两年就研究透的地方……恐怕我们需要一两代人甚至数代人才能具体的搞明白这地方的秘密……”
“此事儿牵连甚广，绝不是弟子一人就能够完成的重任……恐怕需要华族以政府职能来牵头才可以有所建树！”
“弟子在万里之遥给师傅请安，万望师傅早下决断！”
尚泰王把敦煌此行直接提高到了华族政府职能必须要干预的高度，也是因为这一路而来丰富的古迹和文物折服了他。
还没有见到莫高窟，尚泰王就已经被榆林堡的佛教洞窟给震撼了，他实在不敢想象那个让元首都日思夜想的莫高窟究竟会如何的惊艳！
黄沙古道、驼铃叮当……当夕阳压在沙丘的边缘，向沙漠投下最后一缕红光之时，尚泰王还有探险队所有的成员眼中，突然跳了出来一副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奇景。
向导冲到前面五六米高的沙丘顶端，冲着前方大喊大叫“到了……到了……月牙泉啊……这里再往南二十里就是佛窟……终于到了！”
啪嗒一声，尚泰王手中的水壶掉在了沙地上，清水撒了一地都没有人在乎！
沙丘向下观望可不正是一个如同月牙一样的冰湖，在湖水的中央还有微微的水波浮动看来这不是死水，水下有泉眼啊！
“真是月牙一样！好标准的形状……继续向前，趁夜赶路今晚必须要看到莫高窟！”
3626 千年莫高窟
月华如银撒在了尘封千年的莫高窟上，九层楼下的岩泉河早已经封冻，河边的一丛丛的干枯的芦苇还在随着风摇摆发出沙沙的响声。
天地一片死寂，这里完全就没有一丝人间的烟火气，黄沙几乎把历史定格了，这一片藏在沙漠里的洞窟建筑群，怪不得躲过了那么多次战火，这里确实太荒凉了。
突然，探险队的驼铃声好像惊动了什么，就在远处隐隐的居然有火光出现。
“这里有人？”向导不可思议的说道“去年我来的时候还没有一点人烟呢，这里就是荒漠废墟，啥子都没有啊……”
左边一挥手“去查看一下……注意安全！”
说话间，六名骑兵分成两队左右包抄直奔有动静的火光之处跑去！
探险队本身就有左宗棠的老兵还有华族特战队员的保护，自然不会害怕一些小囊贼，不一会探路的骑兵就跑回来了。
“是两名喇嘛……还有一条黑狗……剩下什么人都没有！”
精通藏文的向导赶紧去询问，原来这两名修行的喇嘛都是藏传宁玛派也就是红教的喇嘛，前年发现这里有佛教洞窟，就留下来闭关修行。
仔细盘问也没有发现疑点，本来敦煌这里就和青海接壤，藏传佛教的影响也是很大的，有几名喇嘛修行也不奇怪。
尚泰王和左边仔细商量了一下，决定送这两名喇嘛一个结实的牛皮帐篷，然后再给了很多的食物和过冬燃料再有一些宫僧多金钱。
不过条件就是两人不能再洞窟里住了，从现在开始探险队就自作主张的宣示对莫高窟有管理权，先从清理洞窟开始。
崭新的牛皮帐篷又结实又暖和，里面还有便携的小炉子，这里过冬比洞窟里可强太多了，两名喇嘛自然不会反对。
当天晚上休息了几个小时，当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尚泰王和左边就爬了起来，准备探索一下这片洞窟的秘密。
二人刷牙漱口，卫兵早早的就去河边凿冰取水，就在洗漱的时候左边惊奇的发现，在洞窟那边已经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了。
“谁那么早就过去了？这才刚六点啊……好像是塞缪尔他们！”
左边一皱眉，他早就瞧着塞缪尔不顺眼了，一把丢掉杯子连脸都没有擦就跑了过去，尚泰王也赶紧追了过去。
冬天太阳出来的晚，六点天还是蒙蒙亮的，探险队的营地是设在岩泉河边这里距离佛窟还有一定的距离。
塞缪尔这时候出现在洞窟，说明这家伙没准四点就起床了！
等跑过去一看果不其然，塞缪尔和他的四名助手，一人拎着两个明亮的煤油灯，脸上都是非常兴奋激动的红晕。
“塞缪尔先生……您这身子骨不错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就来了……”
“哦，亲爱的左先生……您真得应该来看一看，这简直就是奇迹……这里面有一尊大佛，好大好大！”
塞缪尔所说的就是后世莫高窟地标的建筑九层楼了，当然眼前的九层楼已经破败不堪，可是就这样你也可以看出当年盛唐时候建造的规模。
九层楼内的洞窟有一座高三十多米的弥勒佛像，塞缪尔所说的大佛就是这尊弥勒佛！
左边跟盯着贼一样的看着塞缪尔，看的这位英国人浑身不自在“左先生……您不去看看佛像，为什么盯着我看？”
“我想看看夜猫子长什么样……不行啊！”左边摔下这么一句，扭头钻进了九层楼废墟内。
这还真是废墟了，门窗早已经破坏，而且傻子堆积好几米高，已经堆到了佛像的膝盖位置，抬头观看壮观的弥勒佛像头顶阁楼也只剩下框架了，人们都能看见外面的天空。
风沙覆盖在佛像的身上，却丝毫不减大佛的威严，反而让弥勒佛带出了几分古朴沧桑，甚至更加有了灵性。
左边虔诚的跪在沙地上，向佛像郑重的叩首，他随身带了几片沉香，在石头香炉的细沙中点燃。
袅袅青烟飘起，这千年失去香火的莫高窟再一次有了人间的供奉！
“佛祖在上，请保佑信民这次考古一帆风顺……信民此次来莫高窟不是为了自己的富贵，更不是想要盗取珍贵的宝物……”
“信民身上带着东海肖元首的密令，这是要保护千年佛教文物不至于流失海外，不至于损毁在大漠风沙之中……”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守护，是为了重修庙宇、再塑金身，是为了让后代都能看见千年前佛国鼎盛时期的景象！”
“求佛祖护佑，护佑我华族国运昌盛，万民平安喜乐！”
尚泰王的这些莫高窟之行，表面上是尚泰王的资金筹办，其实那只是对外的说辞而已，真正的资助者其实还是肖乐天。
敦煌的那些壁画、雕塑包括藏经洞……此刻还没有被西方强盗们发现，肖乐天必须要在敌人下手之前，先保护起来。
研究可以缓一缓，至少先把东西藏在安全的地方啊！
也许真的是佛祖显灵了，就在左边扣头起身之后，稍微那么一绕突然吓的原地大叫一声“哎呦……王爷您看！”
尚泰王也刚刚拜完佛起身，让左边这么一吓唬也惊了一跳“怎么了？”
“壁画……这里的壁画……”
两人放眼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从榆林窟到莫高窟甚至沿路的那些寺庙废墟，都有各种各样精美的壁画存在。
这些壁画有的被人为破坏了，有的则被风霜雨雪所侵蚀，有的干脆被黄沙掩埋给磨没了。
但是就在弥勒佛身后左肋的区域，却有一大块壁画离奇的消失了！
这是一整块被人为剥下来的痕迹，都是玩古董的，要是连新旧茬都分不清那就别混了！
“该死的王八蛋！一定是塞缪尔他们给撬下来的！这是新茬，骗不了我！”
这大概就是两尺见方的一块壁画，被撬开的区域露出了用稻草、麻布打下的底儿，没有撬走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飞天仙女的衣决飘飘！
“这一定是非常完整的壁画精品，他居然暴力给扣下去了……我宰了他！”
“等等……”关键时刻尚泰王一把就抓住了他。
“你别激动，你若是去了于事无补啊！”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左边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样。
尚泰王也气的五官都移位了“你稳住……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3627 防贼
“你不懂政治，你以为这就是一起简单的盗窃文物的案件？这塞缪尔贝克身份可不简单……”
“塞缪尔既然能够陪同同治帝一起回国，还能在印度和戈登组建探险队，说明这个人本身就通着天呢！”
“他身上绝对减负这英国政府的秘密任务……不用猜我都知道是什么，不过就是刺探情报罢了……”
“英国人在同治帝身上下了那么重的筹码，难道不管不顾任由赔钱吗？”
“对付塞缪尔贝克这种人你还真得小心翼翼点，你说你现在就去大张旗鼓的找他对峙，他不承认怎么办？你真敢搜他身，还是搜他的探险队？”
“为什么不行？他偷我们的东西！”左边气的直跳脚。
“这不是理由！”尚泰王低吼道“这年头谁不是相互的偷相互的抢？我在埃及和中亚搞来的东西都是合法的？我们就干净？”
“再说了，这些遗迹都是几千年前无主之物，说到底这大清国都没有权利管……整个大清律法里虽然有对偷坟掘墓的惩罚条例，但是这是偷坟掘墓吗？”
“就算是古墓，只要年代够久远，都已经找不到后代了……没有苦主告状，官府也不会管的！”
“就算地方官想管，谁会管？谁会去得罪英国洋大人？”
“归根结底一句话，这件事你想惩罚塞缪尔，你也无法可依啊！”
左边一咬牙“那就做了他们！就那么十六个人，我就不信弄不死……”
“你拉倒吧……”尚泰王一把堵住了左边的嘴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十六个在英国政府都挂了姓名的人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你当英国政府不管吗？”
“你自己说，咱华族眼下有跟英国人对抗的实力吗？打得过英国佬吗？”
这句话说的左边哑口无言，他涨红着脸回想起英国国内那如林一样工厂烟囱，那如云一样的战舰群……最后只能是一声长叹了！
尚泰王把他拉到大殿的角落里“塞缪尔说要留在瓜州和戈登分开行动，为什么左宗棠那么紧张？”
“最后要逼得塞缪尔自己给大使馆写信，说生死都是自己的责任，先把左宗棠摘出来没责任了，这样左大师才会放行呢！”
“他塞缪尔要是没有这句话，你看大帅会让他留下来？捆也得捆走他……”
“眼下十六人的英国小队，其中还有英军士兵，这些人要是都死在这里……你可就给元首找麻烦了！”
“不要轻举妄动……办法还是有的，先麻痹敌人！”
左边此刻也恢复了冷静，他深呼吸抽了两根烟双手搓了搓脸透过破损的窗棂看着远处的营地冷笑道。
“行！我听您的，先不打草惊蛇……反正这个塞缪尔的事情我也给元首发报了，先等等元首的指示！”
“对喽！这就对了……反正咱们人多，这几天就把这些英国人给盯紧了！”
“绝对不让他们单独行动，我就不信他们敢当着咱们面偷东西！”
左边和尚泰王密谋了好半天，等他俩回到营地的时候，早饭都已经准备好了，塞缪尔此刻眼神都有点贼兮兮的，这就是做贼心虚，生怕让中国人发现什么。
但是仔细一想自己偷的壁画其实是藏在大佛背后隐蔽处的，按说不应该很快就被发现啊！
结果吃饭的时候，他发现尚泰王和左边并没有异常，反而嘘寒问暖起了病情，还让随行的厨子下了一碗挂面吃。
在荒漠废墟里还有热乎乎的挂面充饥，这国王级别的探险队果然是不一般，物资补给能力比塞缪尔贝克他们可好太多了。
真正的考古工作从白天就算是真正的开始了，人们先从丈量洞窟距离、面积、编号开始，随后就是对一些主要洞窟的积沙进行清理。
上百人在莫高窟开始忙碌，拉绳尺的，挖沙子的，绘图的，照相的……还有后勤营地做饭烧火的，包括一些士兵还要放开探马去调查周围的山川地理。
这次尚泰王和左边秘密下令手下人要一对一的紧盯，绝对不允许英国人单独行动，你测量尺寸我也测量，你挖沙子我来打下手，你手摸到那一尊塑像我就立刻记录编号。
这一天弄的塞缪尔实在是郁闷，好几次他看见了非常精美的壁画和佛像，想下手却死活没有机会。
等到了傍晚，让英国人更想不到的是，早上派遣向导去敦煌县城报信，晚上敦煌县就又派来了十名衙役二十名老兵还有三十名民夫过来帮忙了。
这下可好，人更多了，塞缪尔贝克更没有机会下手了！
尚泰王虽然没有暴露身份，可是他却带着左宗棠的手书，沿途所有官府必须要全力配合，小小的敦煌县令那都是中原混不下去的穷困官员，实在没有门路留在中原，为了熬资历被逼无奈来这里任职的。
这里属于晚清官场上典型的苦差，在这任职的县令那是谁都惹不起，看见左大帅的军令也就当圣旨用了。
尚泰王一看援军到来，心中大喜立刻下令敦煌县再准备二百民夫，每天管吃管住还要给五十文的工钱。
这可是刚打完仗的嘉峪关西地区啊，敦煌也刚刚过了叛军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管吃管住还每天给五十文工钱，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美差。
敦煌县令立刻张榜全城，几乎把敦煌县里最踏实肯干的壮年劳力都给派遣过来了，足足三百多人。
甚至还组织了数百的老人和妇孺专门运输物资粮草，漫漫黄沙大漠中居然出现了川流不息的驼队马帮，废墟居然成了集市。
中国人数越来越多，塞缪尔心里可就骂开娘了，这些中国人都听尚泰王和左边的号令，自己的话根本没有用。
每天屁股后面追着的都是中国人，就连上厕所都不得清净，见到宝山却无法下手这感觉太糟糕了。
这一着急，一上火的原本好了八成的伤害病居然又加剧了三分！
清理莫高窟积沙的工作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足足过了一个月也不过是把洞口外面的道路清理干净。
就在所有人已经做好了持久战准备的时候，敦煌县的驼队意外的带来了一名伪装的中情局谍报人员。
他和左边对上了暗号，一封电报就送到了左边的手中。
3628 藏经洞面世
如今这个世道基本上是有华族商人的地方就会有华族的情报网络，跟着元首一起开拓市场的那些商人、伙计们，其中三分之二都和中情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华族的商业触角扩展到什么地方，肖乐天的眼线也就会覆盖到什么地方，范进带去了西域发展银行的计划，上亿的资金砸进去了，怎么可能不配套建立一个间谍网络呢。
目前的甘肃尤其是瓜州地区，跟随补给队上来的华族商号和公司已经有上百家之多，瓜洲城内一房难求，无数商号都租用民房挂上牌子就和部队做生意。
就这么短短一个冬天的时间，他们甚至恢复了汉代偏僻的明水古道这个走私的黄金通道，星星峡打仗没关系，胆子大的商队可以从明水古道这个无法过大兵团的险要之地走私商品。
中原的茶叶和盐巴还有生活日用品一批批的走私进去，换出来的可是囤积了好几年没有销路的和田美玉还有红花药材等等。
经济越繁荣，华族势力也就越大，双重身份的间谍也就越多，左边还有尚泰王他们也就越是如鱼得水。
尤其当左边收到了大后方送来的电报后，他立刻腰杆一硬扭头就去找尚泰王了，他把电报给尚泰王一递“看看，我的王爷啊……您看看元首怎么说的！”
尚泰王低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么狠！”
点报上就一行字‘塞缪尔此人极其危险，只要能制造意外的结果不会引发外交冲突的话……那就做掉他！’
肖乐天的态度居然和左边是一样的，这让尚泰王非常纳闷“这怎么会呢？制造意外暗杀？师傅怎么变得如此心狠了？”
“我的王爷，您就别妇人之仁了，元首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有道理……赶紧把后方来的人叫进来，咱们好好的琢磨琢磨……”
当天晚上，左边在沙地上来回踱步，思考弄死塞缪尔的办法，但是想着想着他的脑子又溜号了，又想到了那本牛皮笔记本，他还是想知道里面记录了多少秘密。
这段时间他虽然仇恨塞缪尔，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英国人确实是一个优秀的探险家和考古者，很多中东、中亚的文物他一眼就能看清楚。
甚至莫高窟壁画上的一些局部和线条，他都能看出这是受到欧洲画风的影响，甚至还有一部分是中亚和印度的风格。
这种有本事的人，所珍藏起来的宝贝一定非常有价值，没准就记录着某一个神秘的古城或者宝藏什么的。
必须要偷出来看一看！
左边打定主意开始向英国居住的营地靠近，塞缪尔他们十六人一共设立了五个帐篷，营地就靠近河边，这样取水也方便。
左边看了看怀表，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装货物的帐篷应该没人了吧？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左边刚靠近营地就遇到了一名英军士兵熟悉的面孔“嗨……左先生还没有睡吗？”
“抽一根……”值班的英军哨兵居然给左边递过来一根烟。
左边讪讪的笑道“睡不着，看看塞缪尔先生是不是还醒着，跟他聊一聊……”
“哦，您来的不巧，塞缪尔先生刚喝完药，已经休息了……”
“那好，我明天再来吧……”左边叼着香烟扭头走了，走到半路上他就下定了决心！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就抓不住流氓……就这么办了！”
一夜无话，左边开始和手下人暗中计划，结果早上六点天蒙蒙亮的时候，塞缪尔就被外面声嘶力竭的吼声给吵醒了。
数十名中国民夫在外面兴奋的狂喊着什么，他也听不懂这些西北方言，赶紧披上衣服出去追问。
早起的助手向他狂奔而来，短短三十米的距离他就在沙地上摔了四五个跟头，最后几乎是爬到了塞缪尔的面前。
“上帝啊！上帝啊！塞缪尔先生您快去看看……中国人有特大发现！”
“藏经洞……他们发现了一个藏经洞……里面是数不清的佛经、书籍、绘画……跟山一样……”
塞缪尔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捏了一样，他腿一软就坐在了沙子上“什么东西？藏经洞……难道说是古代密封起来的图书馆吗？”
“是的先生，太多了跟小山一样，我看过了里面有汉文、吐蕃文、西域古文字……我的上帝啊，很多都是失传的小众文字，这不就是字典吗？”
“有了这些文字的相互对照，我们就能彻底探寻到整个西域的历史了……那些小国家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不就彻底清楚了吗……”
“带我去……快带我去……”
这个平行世界的历史算是彻底让肖乐天给改变了，斯坦因没有得到任何一卷敦煌藏经，而第一个看见藏经洞的居然是塞缪尔，这个尼罗河源头的发现者。
藏经洞的发现吸引了所有的人呢，整个莫高窟地区几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向后世标注为17窟的藏经洞跑去。
刚到洞窟门口就发现，刚刚清理走一半的积沙堆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口，一名民夫正在那说呢。
“我早上过来清理沙子……人家大老爷说了，计件给钱，一车沙子就多给十文钱的工钱……”
“我不是心思儿子该娶媳妇了吗？我就加夜班多干点……天刚擦亮的时候，我累了一身汗，心思抽袋烟解解乏……”
“我抽完了烟袋锅，心思往墙上磕磕，清清烟灰……你们猜怎么着？空的，这墙是空响的……”
“我赶紧叫来大老爷们看看……结果就挖出这么一个隐藏的洞窟了……我的娘啊！里面全都是书，很多都是竹片做的书啊……”
“让我看看……让我看一看……”塞缪尔发出绝望的声音，如同沙地蜥蜴一样生生爬了进来。
冲进洞窟的塞缪尔，就跟捧着自己眼珠子一样轻轻展开一卷丝绢，映入眼帘的是十万佛国的绘画！
绿波浩渺的七宝池，雕栏环饰，各色莲花盛开。佛及菩萨坐于莲花之上，面目慈祥；池中童子嬉戏玩耍。宝池上端，碧空晴朗，彩云缭绕，化佛腾空，飞天起舞，天花乱坠。宝池下方，乐师演奏着各种乐器，舞伎宝冠罗裙，跳起西域的胡舞……
呜呜呜……塞缪尔居然没出息的看哭了！
3629 玩文物的都是贼
敦煌莫高窟藏经洞这样级别的考古发现，应该算是千年难遇了，单单洞窟的佛教造像和壁画就已经是无价之宝，更别说这些千年古卷。
在考古界，带文字的文物和不带文字的文物其价值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因为文字是记录古代历史信息的最重要线索。
而带有文字的文物里面，多语种的价值一定大于少语种的！
打个比方说，你发现了一本两千年前英文的历史档案，这当然是很有价值的，但是如果这份历史档案是英文、法文、拉丁文共同书写的，那么其价值可就更无法估量了。
因为是多种语言共同书写，这就有了相互翻译的可能，通过研究这些文字，你就可以复原两千年前这些语种所使用的单词、造句，也就相当于一种历史的翻译词典。
比如说埃及考古中最重大的发现罗塞塔石碑就是这种文物的代表！
罗塞塔石碑其实就是古埃及托勒密五世的登基诏书，而这份刻在石头上的诏书居然是用古埃及文、希腊文两种文字来记载的。
而且古埃及文还分成了圣书和草书两大类！
这可太不得了了，要知道古埃及的文字早就已经断代失传了，古埃及文明也泯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所以埃及出土的古代文物，考古学家都只能推测而无法从文字上直接解读！
这块石碑可太重要了，因为希腊文没有灭绝啊！希腊文依然留存于世界上，这么一本可以对照翻译的词典出现了，对于学术界来说简直值得狂欢。
因为有了罗塞塔石碑，所以古埃及文才在现代被重新解读出来!
那么塞缪尔眼前的藏经洞呢？这可更是打开古代西域文化的一把金钥匙！
因为这些经书不仅仅是用汉语所书写，里面有吐蕃语、、回鹘文、西夏文。蒙古文、粟特文、突厥文、于阗文、梵文、吐火罗文、希伯来文等多种古代民族文字！
敦煌石窟密洞中，所藏遗书虽然以佛教典籍最多，但是还有天文、历法、历史、地理、方志、图经、医书、民俗、名籍、帐册、诗文、辞曲、方言、游记、杂写、习书……
你就光看这些记载文字图画的载体就知道这历史有多久远了，竹简、丝绢、纸张、羊皮……几乎人类早期所有能记录文字的载体，在这里都能找到。
藏经洞虽然不大只有八九个平方，但是这些书籍却层层叠叠一直顶到了最上面，厚重的如同小山一样。
塞缪尔这个哭啊，他一个是激动自己有幸经历了这样规模的考古发现，自己肯定又能青史留名了。
但是同时他还悲哀，悲哀这些宝贝怎么偷走啊！花钱买？人家尚泰王缺钱吗？难道要鼓动英国政府派兵来抢？
这里是西域内陆啊，战舰上不来啊！
呜呜呜……上帝啊，您这是在惩罚我啊！让我看到了如此的珍宝却带不回国去，我死了算了！
这哭的比自己亲爹死了还要伤心，周围淳朴的百姓无比唏嘘“瞧瞧人家洋鬼子的觉悟！别人家的东西找到了，他激动的比咱们中国人还邪乎呢！”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是感人啊！”
塞缪尔哭了一刻钟之后才平静了一些，当他看见尚泰王正在清点竹简的时候，他冲过去一把抓住了王爷的衣袖。
尚泰王还有身边的侍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来刺客了呢，侍卫腰上的短刀都抽出一半了，回头一看是塞缪尔这才又塞回去了。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和您商量一件事吧……我们共同成立一个研究所……不不不……专门的博物馆怎么样？”
“琉球还有伦敦各建立一个分馆……这些东西咱们二一添作五，分别陈列保护研究怎么样？”
“需要多少钱，您开个数……我保证能够从伦敦筹集到……”
尚泰王心中暗啐但是脸上却依然笑着说道“哎呦……塞缪尔先生，您是不是有点搞错了啊……这些文物可不属于我琉球古国……”
“这应该算是全中国人的财产了，而谁能代表整个中国呢？我觉得您还是先从清政府还有华族里面选一个商量商量吧……”
“抱歉，我做不了主……这件事我得向华族大议会和元首请示！来人啊，派军队把这里给我保护起来……”
“商量……咱们再商量商量……”塞缪尔贝克还嬉皮笑脸的纠缠尚泰王呢。
可是就在他们全都跑到藏经洞的这个功夫里，谁都没有想到琉璃厂的鬼眼左边大朝奉，居然偷偷摸摸的溜到了英国人的营地。
果不其然，如此重大的考古发现把十六名英国人都给吸引走了，毕竟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啊！
左边化身为文物大盗，瞧瞧的潜入到了英国人的营地里，在仓库里左右翻找可是十多分钟都过去了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个笔记本。
就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做贼心虚的左边吓的跳起来就要大叫。
一双大手猛地捂住了左边的嘴，一个穿着黄色沙漠迷彩服的士兵露出了真容“您小心点……是我啊！一等兵小刘……”
“我的老天，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跟个鬼一样的冒出来了……”
左边就感觉心脏跳的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他整个人腿都软了！一等兵小刘左右看看古怪的笑道“左大朝奉，左大老板……您这当贼当的不专业啊，一看就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
“您上眼看看，这是什么……”士兵从身后一抄手，那个熟悉的巨大牛皮笔记本就出现在了左边面前。
“哎呦……你先得手了？”左边兴奋的一把抢过来。
“那是……我加入探险队那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您快看，我给您放哨去……”
就在英国人的物资帐篷里，左边打开笔记本快速翻看了起来……
紧张！刺激！肾上腺素急速的分泌，让左边兴奋的腰都痒痒起来了！
这笔记本里还真的有宝贝，里面有很多塞缪尔记录的地图，果然有很多中亚的古城地图！
左边只是粗通一些英文，他掏出自己的速记本开始沙沙的照猫画虎了起来，遇到不懂的单词也不用思考，照着抄就行！
3630 打小抄
鉴定文物古董，靠的就是一双鬼眼，一页纸扫过去先别说认识不认识这里面的英文单词，至少边边角角的细节你都要看到位。
鬼眼说的就是一上眼，这个一幅字画要所有细节都历历在目而且还要走心！
琉璃厂古玩行当竞争极其残酷，这些大朝奉们一次打眼那也许就是倾家荡产，很多时候古董字画的交易，表面上看很简单但是背后那都是几十年的经验积累。
你不看过上万的真迹，不把角落旮旯里的细节都吃在肚子里，消化在心里那是练不出鬼眼的本事的！
记录这么一点英文单词和钢笔速写画，对于玩古董的人来说还真不算什么难题！
左边一个手翻动羊皮纸，另一只手在草稿纸上迅速抄写，字迹只求快而不求美观，他在抢时间，他要在英国人回来之前尽量多抄写这里的秘密。
数九寒冬啊！左边居然紧张的额头冒大汗，捏着钢笔的手都有点哆嗦了！
“快点……左先生快点……马上放下，英国人回来了……”
“别抄写了，塞缪尔的一个助手回来了……”
一等兵藏在沙丘隐蔽处，观望四周警惕的如同一只狩猎的狐狸，当他看见藏经洞方向走来一个英国大鼻子之后，立刻小声给左边报信。
左边也急眼了“不行……我要继续抄写……只要不是塞缪尔回来了，我就不走……”
“哎呦……”一等兵小刘也急了“这怎么能行，让英国人发现了会闹出外交纠纷的！”
“屁！他们偷咱们的壁画我还没找他算账呢，现在还敢跟我纠纷？没事儿的，这个助手也未必是来拿笔记本的！”
“塞缪尔把他的私人笔记藏的跟命根子一样，不会假手他人的！”
气氛极度的紧张，一等兵小刘已经做好了在外面引开英国佬注意的心理准备！
到底应该怎么引开他呢？装醉鬼跟他打架？还是说暴露我自己，去偷英国人的现金？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这个英国助手敢靠近物资帐篷，那就得拖住他！
打定主意，一等兵小刘从英国人的物资仓库里偷出来两瓶威士忌，还喝了一大口，只要那个助手靠近这里，他就假装逃跑。
一个偷酒喝的士兵，总不会让他们起疑心吧！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小刘紧张的手心都是汗，而帐篷里的左边也抄疯了，右手的钢笔跟飞了一样写着只有自己认识的草书。
万幸这次欧洲之行，让他有了一定的英文基础，要不然根本就完不成这个任务！
幸运之神看来还是站在东道主这一边的，那名助手只是走进自己的帐篷里，不一会捧着一大堆考古工具就又翻身而回了！
小刘长出一口气，对左边比划了一个安全的手势，也不知道左边能不能看见！
其实藏经洞那边的尚泰王也是有任务的，他的目的就是把塞缪尔等人尽量的拖住，一方面进行谈判，一方面还用新搬出来的古书勾引着。
塞缪尔这群英国人哪里顾得上老窝被抄了，现在全部心思都在藏经洞上！
左边足足抄写了一个半小时，这时候才发现塞缪尔的身影已经渐渐走过来了，小刘知道这回不走不行了，他急匆匆的冲进帐篷，一把抢过笔记本，另一只手拖着左边的衣领子就往后走。
“快走，不能再耽搁了……必须撤退……”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才抄了三分之一……还有好多呢，好多呢！”左边被小刘拎着衣领子踉踉跄跄的仓皇而逃。
在最危急的时刻，特种兵小刘把笔记本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而左边也偷偷溜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民工窝棚里。
没错，探险队的外围就是好几百敦煌县民工们住宿的窝棚，由于探险队给的工钱高，这些民夫连过年都顾不得了，一个个在这里搭建窝棚，渐渐的居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自然村落的样子。
左边知道，敦煌研究只要有资金持续投入，那么这些人就有持续不断的工作，有了工作可以养家糊口，那么这篇窝棚区很有可能就会演变成村落城镇。
这里足够混乱，那就足够能藏身！
躲到民工窝棚里，借着昏暗的油灯光芒，他开始整理那些笔记，虽然只有三分之一但是也找到了很多有意思的情报。
一刻钟过后，尚泰王还有中情局手下的翻译也来了，一共三个人凑在窝棚里开始系统的窃取塞缪尔贝克的研究成果。
“真是大丰收啊……你们看，巴米扬大佛的寺庙中曾经藏有释迦摩尼佛的舍利，还有无数佛宝！”
“位置都画出来了，他就是没时间带出去还要继续赶路，所以就地封存了……”
“记录下来，咱们的间谍赶紧过去挖！”
“这里……他还大体上确认了古代波斯国的一个帝王级别的陵寝……这家伙真聪明，通过当地人的传说还有一些周边国家的历史文献抽丝剥茧找到的……”
“他用钢笔在地图上画的这个大概区域，就是他判断的波斯帝王陵寝的位置……”
“聪明人，这塞缪尔看起来讨厌，但是不得不佩服他是有本事的啊！”
同行虽然是冤家，但是同行也都会惺惺相惜的！
只有同行才能明白对手是有本事的，烙大饼的估计看不懂修眼镜片这门技术里谁是大牛人，谁是门外汉！
同样的道理，玩古董的人也弄不明白，车床几级工的标准都是怎么确定的，凭什么有人一天就赚一个银元，而你却要三天赚一个。
塞缪尔的笔记越看越让人惊心动魄，开头是宝藏地图、帝王陵墓、风土人情……而到最后，干货终于出现了！
“这个塞缪尔还真是个间谍！他在记录沿途所有国家的军队情况和山川道路！”
“各地驻军、要塞、武器装备、统治者的内幕……他都记录在案了！”
“快看……这里还有关于伊犁将军荣全的记录……这家伙居然描绘了塔城清军的驻防图！”
左边一脸得意“瞧瞧，你们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就不是个好东西！”
就在这时候，尚泰王手下的一名翻译突然脸色跟见了鬼一样，他手里那一页纸开始抖动起来，他的手抖如筛糠。
“日啊……日！”
“这何止是间谍，这就不是人！”
3631 毒计曝光
能够给国王担任御用翻译的那个不是千挑万选的稳重人？能让这样的人如此失态，那一定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其他那几名翻译接过那一页纸，勉强辨认着潦草的单词，在左边的解释下这几个人脸色也变的青紫了起来。
这是气的，活活气的！
“无耻啊！损阴丧德！你塞缪尔全家得绝后！”一名翻译一拳砸在草席上，直接砸穿草席飞溅出一堆沙子。
左边急的抓耳挠腮“翻译啊！你赶紧翻译啊！我这看不明白，赶紧翻译啊……”
等到翻译的结果落实成了汉字，左边也傻了，他这才知道自己究竟挖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你姥姥的……我放水清淤，本以为这池塘底下有一条黑鱼就算到头了……没想到居然藏着这么一条毒龙啊！”
“绝户计！狗日的这是绝户计啊！这王八蛋别想活着了，必须弄死他！”
那一页纸却有千斤的重量，英国人的阴谋算是昭然若揭！
“第一，欲灭其国先亡其历史，而亡其历史则必须先废掉他们的历史英雄人物！从此刻开始必须有一个长远的计划……”
“利用二百年时间，持续的黑化中国历史上的帝王将相和各种英雄人物，用学术研究的形式先产生质疑思想，让中国人内部出现对立情绪……”
“怀疑是一切战略的根基！”
“第二，持续文化投入，扶持亲近西方的学者间谍体系，持续二百年的否定他们自己国家的历史……”
“第三，加大对清政府的支持力度，绝对不能让这个满人政权倒台！”
“第四、加大对其他东亚国家的扶持，比如扶桑、朝鲜、安南、西藏……等等中华文化影响下的附属文明！”
“把中华文明的盟友，一个个的废掉、拉拢掉……”
“第五，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让中国人掌握工业的力量，从此刻立刻停止对中国的一切科技输入……”
“第六、持续在华族周边制造小规模的军事冲突，用小规模的战争去干扰华族的经济建设，必要时候可以刺激华族的民粹主义！”
“第七，如果上述计划都难以达到效果，那么可以考虑大规模战争这个最后的选择！”
一条一条又一条，塞缪尔针对中国的毒辣计策彻底曝光，在场的几个人已经彻底气炸了肺！
“不光是文物大盗，还是一个英国间谍……不光是间谍，还是一个要亡我文化之根的国贼！”
“好毒辣的计策，你们看看最后……你们自己看看……”
塞缪尔的毒计最后甚至有暗杀华族科研人员，拘捕枪杀外交官，甚至制造奸#杀案件等等毒计，用来刺激华族民众的神经。
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要在肖乐天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利用民众的愤怒而倒逼华族元首做出错误的决定，那就是战争！
当华族没有打赢的实力之前，却被民意裹挟不得不宣战，这样的战争只能让刚刚崛起的华族面临灭顶之灾！
左边压抑着怒火，把那几页翻译的纸张仔细叠起来，让后恶狠狠的说道“哥几个都是明白规矩的，中情局里你们也都是挂号的……记住了，保密！”
说完，左边掀开草席冲入西北风中，顶着黄沙就去找尚泰王还有中情局那几个更高级别的负责人了。
当天晚上，尚泰王摔碎了几个茶碗那就谁也不知道了，反正精心准备的羊肉炒饭王爷是一口都没有吃。
厨子望着放凉了，羊油都白汪汪的成了冻的炒饭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再看着流水一样往里端的烈酒烧刀子，旁边的御医也都冒汗了。
“这是怎么了？王爷不吃饭光喝酒这怎么行？”
“别问了，什么都别问了，我估摸要出大事儿……”
尚泰王是此刻敦煌地区身份最高贵的人，围绕着他有很多明的还有暗的服务人员在工作，这一夜外送内紧，表面看来十分平静但是却无一人入睡。
帐篷内的火盆烧的旺旺的，锡酒壶摆在火盆边缘，接着烈焰的温度炙烤着烈酒，酒香在帐篷里弥漫。
尚泰王、左边还有级别够高的一些官员都已经喝红了脸，其中左边恶狠狠的说道“下决定吧！这东西不能留了，必须除掉这个饿狼！”
尚泰王却非常犹豫“再等一等，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发电报了，得等元首的命令啊！”
“元首已经有命令了，都说可以让我们下手做掉他，您也是看见了的？”
尚泰王干了一杯酒摇头道“我知道，我当然看见了……但是塞缪尔身份太敏感，这是英国爵士啊，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怎么说得清？”
“不能给元首找麻烦，得考虑全局啊！而且我知道，元首之前的电报其实也就是心疼藏经洞里的宝贝，他害怕宝贝流失海外……”
“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元首会知道这个藏经洞的秘密，没听说过师傅来过西北啊！”
左边一看都这时候了尚泰王居然还歪楼呢“行了，我的好王爷啊！还说这个干吗？元首怎么知道的秘密，那不是咱们能打探的，现在得琢磨这件事如何办……”
“您是眼下西北地区华族势力最高级别的了，您得拍板儿啊！”
尚泰王说到底性格还是偏软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他在肖乐天出现之前的那十多年里，一直受到日本人的压制。
历史上琉球古国的末代国王，自然也不会强势到什么地方去！
这也就是有了华族撑腰，让他这几年扬眉吐气了一些，但是如果对手变成连华族都不敢惹的英国了，他这老毛病则就又犯了！
商量了半夜，尚泰王也只答应向元首再汇报一次，到底杀不杀塞缪尔贝克，还是得肖乐天来拿主意。
等早上天色蒙蒙亮了，会议才算结束，左边从帐篷里走出来，吹着零下三十度的寒风，顿时脑子清醒了起来。
他决定不请示尚泰王了，他要跟其他人商议单独动手！
恶狠狠的望着英国人的营地，左边一口唾沫吐在沙地上“呸……我让你偷我们的壁画……我弄死你！”
3632 教条啊教条
鬼眼左边大朝奉并不是华族的老人，他本来就是大清国琉璃厂的一名古董贩子，很有名的大朝奉而已。
这个人是让肖乐天给连骗带哄的抢到欧洲去的，目的就是带更多的中国文物回国，本来只是短暂的利用一下，但是没想到这次欧洲之行却打开了左大朝奉的心。
以前大清国那口枯井，人们觉得还不错，可是真正见到了欧罗巴的繁华还有华族的进取心之后，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动容了。
尤其是华族的治国理念，简直就是中西合璧的完美计划，华族法典还有六爵十八等完全是瘙到了整个汉民族的痒处。
欧洲一行，让左边下定决心要投入华族的怀抱，所以在伦敦的时候他就已经秘密向华族议会提交了入籍的神情。
没错，华族这个身份可不是白来的，无论是大清国还是扶桑、朝鲜包括南洋甚至欧美的黑人、白人，想入籍华族都需要严格的考核。
华族要从一开始就严格控制民众的素质，不是理念一致的，不是价值观相同的，那就休想入职华族。
公民、平民、移民这三个等级，代表的是华族内部三种政治权利，所有提交入籍申请的‘外国人’在华族都被归于移民这个分类里，而这个分类的人只有工作生活的权利，而没有任何政治权利。
要有一系列的考试，还要有严格的观察期，只有证明确实能够接受华族的思想，这才可能进入到平民这个阶层，这时候你才有基本的投票权，但是被选举的权利还是没有。
只有想要到公民这一阶层，成为可以参政并受封贵族的阶级，那可就得参军或者对华族有重大贡献了，这一路可不好走。
左边目前只是华族移民的身份，但是由于他身份独特可以解除到元首，帮助元首完成各种任务，所以晋升平民也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而正是由于他的特殊职业还有元首的器重，所以才被中情局所招揽成为了一名外围谍报人员。
可以说左边的身份比较特殊，阶层不高但是接触到的核心圈子却很高，这样的人只要不犯错并持续的立功，将来入公民阶级并进入封爵体系都是有很大可能的。
毕竟沾上了元首，那就相当于坐上了直达电梯啊！
可是左边毕竟只是华族的新人，他受到器重却没有实际的权利，他此刻在敦煌想要独立做主干掉塞缪尔，他却无法命令庞大的中情局力量。
眼下在敦煌包括西北，能这种级别命令的也只有尚泰王了！
可是尚泰王死活就是不下这个命令，左边也不能自己拎着刀子去刺杀吧，想杀塞缪尔这种人，必须要动用很多人力资源。
左边没有权利命令那些间谍，可是那些间谍本心也想下这个黑手，怎么办？一个秘密的小会议召开了。
民夫的窝棚区里，一座不起眼的小窝棚被很多暗哨所控制，左边和几名西北地区情报局官员开了一个碰头会。
“哥几个我就明说了吧！这个塞缪尔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你们说应不应该做掉他？”
“应该！这王八蛋早就应该死……”一等兵小刘狠狠的说道。
“死当然是应该死了，可是没有命令谁敢下手？王爷也不发话啊……”另一名情报官愤愤的说道。
左边看着大家，然后掏出一份加密电报出来“你们看看，其实元首对这个塞缪尔也是很防备的，而且也提到了死字！”
大后方的电报上面写着肖乐天的指示‘塞缪尔此人极其危险，只要能制造意外的结果不会引发外交冲突的话……那就做掉他！’
“看看，看看吧……元首也提到了弄死他这个选择！”
众人眼睛一亮，但是随后又有人质疑了“这个……这个电报我看了密码头，是对的没有错误……”
“但是这份电报属于是指示精神，而不是命令电报……元首实际上没有给一个实际的操作人下命令啊！”
“按照中情局的规矩，我们也是没法下手的……因为元首没有授权谁下命令啊！所以说，还是得权限最高的尚泰王来下命令，这才呵护流程……”
“流程，流程，流程……靠，你们就不能变通一下！”左边气的鼻子都歪了。
一等兵小刘却摇头说道“哎……左先生啊，您不懂情报工作，这是元首和王局跟护着眼珠子一样发展起来的庞大暗势力！”
“规矩在中情局里大过天！目的就是防备前明那种东厂、锦衣卫最后权力失控的局面出现！”
“历史上，东厂、西厂、锦衣卫……刚建立的时候那个不是纪律严明，为君王恪尽职守？但是时间会改变一切……”
“还不用太长的时间，一二十年间，权利就会腐蚀掉一大批人……这都是历史的经验教训啊！”
“所以在中情局，就有非常严格的记录……法制大于人制，情绪永远不能凌驾于规矩之上……我们接受培训的第一课，就是把自己当成机器人！”
“我不知道机器人是什么人，好像就是说把人都变成蒸汽机、机床那种的机器了……没有感情，只有命令！”
“也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避免人治出现的后期危害……”
“说实话，想弄死塞缪尔咱们有的是办法，光做出意外来就有六七种选择……但是必须要有命令，没有命令就是不行啊！”
左边气的一个劲的捶沙地“这不是教条吗？这不是教条主义吗？怎么能这么死板……”
“这种王八蛋啊！偷莫高窟的壁画，给中华民族下绝户计！让他多活一天都是对我们中国的犯罪！”
“他呼吸一口咱们中国的空气，我都心疼，我都吃亏了！”
“夜长梦多，一旦他把这样的毒计抄送回国呢？到时候就算杀了他也来不及了！”
左边仰着头，感受着草棚缝隙里透进来的冷风“我知道……我知道就算是杀了塞缪尔一个人，也许未来英国还会派遣十个人……”
“思想学术界的战争，其实比真实战场还残酷可怕……但是我今天下了这个黑手，哪怕给咱们华族多争取一两年的安全期，也值了！”
“多一年安全，咱们也就多一年的实力……这是在抢国运啊！你们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