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3 顶牛
“太后言重了，臣等只是就事论事，确实修改计划实在是艰难，并非臣等有意推诿啊！”
奕䜣等人实在不明白慈禧到底发什么疯，道理讲的实在是非常清楚了，时间不够任务量还太大，谁又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两天干这么多的事情啊！
怎么就这个道理死活讲不通呢？回头还要骂臣子们是何居心？能有什么居心呢，说句难听点的话，就算他鬼子六要造反宫变杀皇上自己上位。
就算他想这么干，也不至于舍不得那点黄土吧？
慈禧眼眶都红了，看着这群该死的臣子气的直哆嗦，她甚至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一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曾国藩。
哎……曾国藩长叹一声低声说道“你们啊！你们难道忘记了吗？五年前肖乐天就是从广渠门杀进京师的啊！”
就这一句话点醒在场所有大臣，哎呦……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奕䜣还有奕譞当场就是一个大红脸“这……这……”
五年多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当年慈禧冒险发动宫变毁掉了慈安手里的先皇密旨，还是庆三爷和二毛带着一群忠心耿耿的侍卫太监们退守到了景山上。
两宫太后就靠着一座山相互僵持，肖乐天的中情局……那时候还叫做刑堂呢！正是刑堂给了东太后大量的武器装备和战斗人员，这才撑了下去。
等到肖乐天接到了慈安清君侧的密诏之后，华族大军从塘沽一路杀向北京城，沿途击败了李鸿章的淮军和京师最后的八旗部队。
广渠门一场血战汉人的武装算是又杀回到了北京城！
广渠门是肖乐天杀破的城门，而且也是他带着小皇帝离开的城门，在慈禧的心中这就是最最不祥的地方！
真没想到这些人是如此的健忘，才五年多的时间就把这茬给忘记了！
“哀家失望啊……你们也都是八旗老人了，家族绵延二百多年世代享受朝廷的铁杆庄稼！”
“还有你们这些汉臣，一个个平常都是博古通今的，大道理你们是一套又一套，你们的好记性呢？”
“奕劻！你躲什么躲？往常你吹祖宗的时候那本事呢？顺治年间的事情你一码一码的都记得门儿清，今天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慈禧委屈的眼眶缀满了泪水“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欺负我孤儿寡母啊！你们就是不想让万岁爷亲政，气死陛下了你们好换个新的……呜呜呜……”
“臣等万岁！太后息怒！”这时候还说什么，跪下磕头吧！
这场面可就有意思了，除了曾国藩之外群臣都跪了，这位直隶总督也不想跪，也不想夹在里面尴尬，干脆站起身来后退一步躲在角落里了。
慈安今天身子不爽，压根就没来，也许在她的心中从哪个城门进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都不值得讨论。
撂挑子的撂挑子，顶牛的顶牛，这个问题也就悬在半空中了！
奕䜣此刻也想低头认了，德胜门就德胜门，跟这老娘们叫什么劲啊！但是改计划好办，可是具体的事情怎么解决？
两天时间想完成这么大的工程，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大学士李鸿藻思索了半天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要不改到左安门去？广渠门南边不就是左安门吗？从哪里进城绕路还少点！”
奕劻摇了摇头“拉倒吧，左安门进城之后都是庄稼地，臭烘烘的还有好多大粪，让陛下从那边进城？更不敬……”
“那就朝阳门怎么样？”
“一样没有用，绕路的工程量比德胜门也少不了多少，一样两天办不完！”
大臣们商量了半天，庆亲王奕劻小声说道“太后啊……实在不行，就让万岁爷从东便门入城吧！哪里有水码头，龙舟直接靠上码头，陛下还能多休息休息……”
“滚！”慈禧立刻爆喝了起来，长长的指甲指着庆亲王奕劻的脑袋骂道“滚出去……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轰出去……滚！”
慈禧脸都气的变形了，奕劻一看不妙吓的抱头鼠窜扭头就逃了！
东西便门那是京师九门里面规格最小的门户，处在内城和南城的那个小小的夹角处，尤其是东便门外就有运河水系的最后末梢，这里都是卸货的地方。
堂堂的天子要跟苦力一起进城？其心可诛啊！
慈禧嘴唇都气紫了，他站起身来尖声喊道“爱新觉罗载淳，是先皇唯一的皇子，是大清国二百多年来继承法统最纯正的帝王！”
“不仅是大清国内，就连全天下其他的国家也都认可这一点……现在居然有人敢说让万岁走东便门进京？”
“其心可诛啊！这是影射万岁爷得国不正吗？”
上纲上线了，朝堂上就怕上纲上线，鬼子六知道今天这件事不给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是肯定不行的。
他抬起头大声说道“走永定门！从南城最南端的永定门入城，这里也是好彩头！”
“臣也拼了性命了，两天两夜我不睡觉了，也得把城内城外的道路翻新好了，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彩棚、绢花、舞龙舞狮、迎驾的百姓……所有一切，臣保证两天都办妥了！”
“臣累吐血了也给太后和皇上办好了这个差事！”
“不行！”慈禧也钻了牛角尖了，心说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拍胸脯了，哀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哀家说了德胜门就是德胜门！这是大清二百年第一个从欧洲得胜而归的皇帝，就是要从德胜门进京！”
谈判到这时候算是彻底破裂了，奕䜣最后的解决方案就是从安定门进京，他哪怕自己掏腰包花钱多雇佣军民，也得在48小时内做好迎驾的基础准备。
这已经是奕䜣的能力极限了！
可是慈禧的牛脾气也上来了，除了德胜门之外任何选择都不答应！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养心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太后驾到！”关键时刻慈安来了！
原来李莲英刚刚看苗头不好，就赶紧派遣小太监飞奔到景山去请东太后，慈安本不想来的可是一听说都闹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能再稳坐钓鱼台了。
一进养心殿，群臣磕头迎接，慈安一脸嗔怒的看着曾国藩“大帅也不劝一劝，就这么看热闹？”
曾国藩淡淡一笑“臣也是无计可施啊！这不，还是得太后来定夺！”
3664 等候圣裁
“你们闹哄哄的事情，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告诉我了，说到底就是一个从那个门进京的问题吗？何至于此？”
“妹妹，安定门和德胜门一样都是好口彩，陛下治国图一个安定还有错吗？而且安定门进来就是天坛和先农坛，走天桥前门笔直的就进紫禁城了！”
“这难道还不好？再说你奕䜣，也是办老了差事的，四九城这点事儿你还不清楚？广渠门的避讳就不琢磨一下？”
“被人攻破过的城门，确实也有点不吉利，你嫂子挑出理儿来也对啊！”
两边和稀泥这是慈安的惯例，往日里这件事多少也能压得住，但是今天慈禧可反常了，真是不给面子啊。
“姐姐，不是臣妾不讲道理，实在是欺人太甚！我把丑话放在前面，这陛下回国按理说迎接圣驾在座的诸位谁都躲不过去的！”
“怎么就让五王爷去了？就连咱们爱新觉罗本家都这么不上心，让天下的人怎么看？”
“不亲自去江南迎接，回头还想让万岁从破败的城门进京？好好好……就这么欺负人是不是？”
“今天妹妹我就耍一会混了，我去太庙哭祖宗去，我去哭先皇去！”
“有本事你们把我发配到定陵去给先皇守墓去！呜呜呜……我陪着我家男人一起死在哪里就得了！”
这通哭啊，慈禧一边哭一边还往外冲，眼瞅就要到太庙去号丧，这要是拦不住没准真跑到清东陵找他死鬼男人去！
“快拦住她！大喜的日子这是干什么？”慈安一伸手，周道英还有李莲英等一帮太监，手拉手团成一个圆死死的护着慈禧不然她出去。
养心殿内面积本来就不大，这么一闹顿时乱了章法，冲撞的那些跪拜的大臣们急忙躲避，现场这叫一个乱啊！
慈禧今天是有点耍无赖了，可是按照封建传统人家挑出来的理儿还真的没话说，封建礼教对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最是讲究。
奕䜣他们事情办的有点亏心啊，真让慈禧给攥住小辫子了！
别的不说，皇帝回国你不去福建迎接这有情可原，江南上海你都不出面？爱新觉罗家族就去了一个没有权势的五王爷奕誴，这件事已经闹了笑话了。
进城的仪式还出笑话了，慈禧不炸锅那才有鬼呢！
奕䜣气的脸如土灰，被大嫂慈安指着鼻子指点“你啊，你啊，你是怎么安排的？”
奕䜣也跪下了“二位嫂嫂，兄弟给嫂子跪下磕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办差不利……”
“可是……可是……可是嫂子您杀了我，我也办不下来这个差了！”
“哎……从通州下船绕德胜门？然后绕整个四九城再进紫禁城……这是多大的工程量？两天时间我根本就办不到啊！”
“臣弟无能，臣弟摘了顶戴就是……我闭门思过去，任凭朝廷发落！”
奕䜣也来劲儿了，顶子一摘往地上一丢，直挺挺的就跪在那里梗着脖子。
慈禧在撒泼，奕䜣在顶牛，这养心殿闹的这叫一个精彩！
“够了！都安静点！”慈安大吼一声，动了真怒这才让现场的混乱平静了下来“都回到座位上去！天没塌下来呢，你们乱什么？”
“实话告诉你们，在我出北苑的时候已经差人把消息发电报给皇上了，既然你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就让万岁爷圣裁吧！”
“一个个都想什么呢，现在洋人发明了这么好的通讯技术，为什么不用？军机处就拉了电报线了，当摆设吗？”
“陛下行船在大运河上，大清电报局的一把手富庆就在那上面，沿着运河就有电报网络，联系上根本就不费劲！”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天无二日啊，一个朝廷一个国家就得有一个主事儿领头的人！一人一个腔调，到最后还不是天天斗嘴天天吵架！”
“让万岁爷赶紧亲政，省的你们如此内耗，大清国就算恢复了三分元气，也让你们这内耗都给耗干了！”
肖乐天曾经说过，如今这世道大清国最好的洋务其实就是富庆办的大清电报局，别看工业没有搞起来，但是富庆把电报局给办的真是有声有色。
毕竟富庆跟肖乐天的关系在哪里摆着呢，资源多而且思想理念还先进，在万马齐喑的晚清，大清国的电报网络却成了一枝独秀。
眼下电报的覆盖率已经超过了沙俄！
要论电报线路的总里数，大清国目前仅次于美利坚，已经和英国还有普鲁士齐平了！
当然这算的是本土的公里数，要是算上殖民地，那还是妥妥的英国第一名！
可是这也是很大的进步了，眼下大清国的消息传递速度跟六七年前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慈安在北苑的时候就已经差人给载淳发电报了，她心里隐隐的就感觉到一丝的不安，因为这段时间慈禧实在是太反常。
长城烽火事件还有载淳的回国让这个痴狂于权利的女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出北苑的时候慈安就觉得这件事不好善了。
结果怎么样，还是出事儿了，慈禧死活不肯让步，搅闹的朝廷不得安生！
“等！都给我安心的等！来人啊，给大家伙泡清心火的莲子心茶，越苦越好，都给哀家多喝点！”
这慈安也够坏的，居然命令太监炮巨苦无比的莲子心茶，还命令所有人都得喝，一个也跑不了。
这帮大臣们喝着比黄连汤还哭的莲子心茶，一个个表情扭曲跟要哭了一样。
同治帝回国，走运河路线那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这一路上电报通信24小时专人负责，甚至有收报员跟着龙舟一路随行。
慈安这边刚走到养心殿，那边载淳已经看完电报开始动笔写批示了！
当慈禧撒泼的时候，御舟那边的电报员已经开始了转码发报，等到莲子心茶喝了三碗之后，军机处的电报机立刻响了起来。
“启禀太后，皇上回电了……现在正在翻译呢，请太后稍候！”
“看看，你们都看看吧……当初你们都反对修电报线，眼下知道好了吧？前后半个时辰，皇上就回电了，这是什么效率？”
3665 一切从简吧！
慈禧、奕䜣之流的都对慈禧的自吹自夸内心翻起了白眼，心说你懂个屁的电报业务啊，你不就是因为野男人富庆爱屋及乌才不停的夸电报局吗？
谁还不知道你那点烂事儿！
心里想一想但是谁都不敢说，一个个都支棱着耳朵等着听同治帝的回电呢！
军机处章京李拓捧着电报纸小心翼翼的走进养心殿，他左顾右看的不知道要给谁，曾国藩看了他一眼“你就念吧！”
“嗻……”李拓应了一声上前快走几步，站在了两宫太后垂帘外的右手边，侧着身子对着诸位大臣。
他官阶虽小但是毕竟现在是代天传旨，所以应该站在太后下手的位置，却在群臣之前。
“朕听闻朝中因回銮一事而分歧深感不安，朕未曾亲政并无任何恩德给予万民，内心惶恐不安……”
“但母命不可违，孝道大于天，朕决定由德胜门进京！”
话刚说到这，慈禧的表情立刻就缓和了很多，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在垂帘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而下面的群臣可一个个的挤眉弄眼左顾右看了！
李拓接着念到“但万民不可惊扰，朝中钱粮也不可浪费于细枝末节之处，迎驾仪式立即缩减开销，不可黄土垫道，也不必扎彩棚、牌坊等虚耗之物！”
“朕于欧罗巴游学，始知这皇权威严并不在繁琐的礼法之上，哪怕强大如日不落帝国的大英帝国皇室，出行也未曾有如此劳师动众！”
“若说诛心之话，黄土垫道不过就是掩饰地方官基建之无能，彩棚、牌坊等花团锦簇之物，也不过就是中饱私囊的贪污良机罢了！”
“棍棒逼迫出来的万民夹道欢迎，又有什么益处？如欧洲那般万民真心实意夹道欢迎的仪式才是真！”
“朕游学五载，所学不过就是一个‘真’字，诸位爱卿万望不要负朕！”
这番话说完，慈禧刚露出的笑容也没有了，鬼子六等群臣也傻眼了，就连一直如高僧一样入定的曾国藩也睁大了眼睛。
谁都没想到同治帝会这样解决冲突，给足了母亲的面子宁可绕路也要走德胜门，但是也照顾到了朝廷的困难，主动放弃了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甚至连彩棚、牌坊、绢花、舞龙舞狮、百姓跪拜欢迎等等全都废除了！
这下可就大大的降低了奕䜣他们的工作量，两天的时间他们只要把道路的坑洼处垫平，然后清扫一下垃圾就行了。
甚至还可以薄薄的铺上一层黄土，时间都是来得及的！
这还说什么，奕䜣第一个磕头称颂“万岁圣明！”正愁没法过关的群臣也都跪下来一起喊皇帝圣明。
慈禧心里这个不乐意啊，路线由着自己了可是这迎驾的规则还降低了，这怎么体现出自己儿子的高贵呢？
可是刚想发作，慈安在一旁却开口了“万岁爷好容易下一道旨意，咱们当额娘的也得捧场啊！”
这话说的高明，潜台词就是你慈禧不是一直想让皇帝顺利亲政吗？那现在你儿子下旨意了，你当娘的总不能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吧？
你要是都不给载淳面子，以后群臣谁还会听呢？
恶心，慈禧这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但是还无计可施，他咬着牙冲着李拓说道“这真是陛下的回电？你也是军机处的老人了，你说说这万岁爷是怎么想的？”
慈禧心中已经把李拓当成了自己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让李拓说两句，没准就会有新突破呢。
就算没有新突破也没关系，好歹自己人也会给个台阶下。
李拓的梦想就是永远的当军机处一小吏，从来也不想掺合到高层的争斗中去，可是眼下是骑虎难下，慈禧把他给逼到这个份上了。
“太后、王爷……诸位大人……依小的的乱想啊……哈哈，小的猜是不是万岁爷在欧罗巴坐惯了洋马车还有火车了，已经不喜欢骑马坐轿了啊……”
“小的也是胡言乱语，太后诸位大人莫怪，莫怪……”说完他就欠着屁股往后溜，实在是不敢在养心殿的核心区域待着了。
慈禧冷笑道“是啊，洋人的面包牛奶吃惯了，这大清国的满汉全席估计都不入味了……儿大不由娘，随他去吧！”
关键时刻慈禧还是得给儿子这个面子，他点头了在场的人也就都放心了，养心殿吵了快四个小时的架总算是消停了。
奕䜣黑着脸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扭头就走，他马上就要会同礼部、工部还有九门提督、顺天府等衙门开始迎驾的准备。
虽然同治帝降低了标准，表面上看两天时间也够了，但是迎驾这种事儿是万民都要看的，怎么着脸面上的粉彩也得敷上一层啊。
奕䜣一边走工部的官员们一边追，鬼子六的呵斥声都出了养心门了还能听见呢！
“黄土垫道不能免，哪怕只有一层一寸呢，也得垫起来！”
“周围村子里的百姓多少也得组织一批，万岁既然不要跪拜要西式的，那就让百姓站着看吧！”
“这是回銮的好日子，又不是见不得人的，没有百姓夹道欢迎算怎么回事？”
“就这两天了，所有人都不许睡觉，先把满地的臭狗屎都给老子捡干净了！”
奕䜣往南走，慈禧往北走，鬼子六这骂闲街的话可就飘到慈禧的耳朵里了，这可把慈禧给气的啊。
骂谁臭狗屎呢？这鬼子六真的是要不得了，等万岁爷亲政了第一个办的就是你！
东暖阁内慈安把曾国藩给留下了，二人听着外面乱哄哄的脚步声一个个苦笑不语，隔着帘子慈安叹息问道。
“大帅……您说他们这是在争什么呢？还没亲政就这么折腾，以后亲政了可怎么了啊？”
曾国藩拱了拱手“臣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这件事太后其实看的很明白了，西宫太后为什么非要走德胜门呢？”
“还不是冲着西山那几万兵示威吗？”
慈安一下子不说话了，没错啊西山可有鬼子六练的兵呢，名义上归兵部管辖，但是鬼子六一手训练出来的，能不往里面掺沙子？
估计恭王府里的包衣奴才早就把那只部队的军权给架空了，兵部的命令在西山那就是个屁！
“难道……慈禧是下决心要打了？”
“打不到臣不敢说，但是敲山震虎是一定的！这就是震慑一下恭亲王，表一表她敢打的决心啊！”
“德胜门，德胜门！那是打仗得胜的大军才走的门呢！”
3666 内城的旗人大爷
京师里的德胜门，名字来源于明初大将徐达，在洪武元年徐达攻破元大都，并改名为北平！
元顺帝仓皇而逃之时走的就是北面的健德门，为了纪念元朝的灭亡，徐达将元顺帝跑路的这座城门改名为德胜门，并一直沿用至今。
从明朝开始，只要是朝廷大军作战胜利回京师，都要走这个德胜门，就算是这些士兵压根就不住在北京城，也要挑选出一支代表部队走一走德胜门，让皇帝阅阅兵！
这已经成了惯例了，老百姓们对四九城的这些城门规矩那叫一个门儿清！
给皇帝运水的水车，从西直门出入，给官廷运煤的煤车出入于阜成门。正阳门出入皇帝祭祀天地的车辇。朝阳门走粮车，东直门通柴车，崇文门进酒车，宣武门出刑车，安定门出战车。出兵打仗得胜还朝，要进德胜门。
所以说当德胜门附近的百姓突然发现有民夫开始清理街道了，还有兵丁指挥百姓拉来了一车车的黄土，所有人都知道德胜门要有大事儿发生。
“怎么个意思？德胜门重修这是有部队回京了？”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哪里有打胜仗的消息啊……不对，之前不是长城烽火报喜讯吗？是不是左宗棠的大军获胜了？”
“你可拉到吧你！左宗棠的大军刚把星星峡给打下来，哈密都没有攻陷呢，能算获胜？”
“德胜门进京的军队，那一定得是大获全胜耀武扬威的军队，回头还要在天安门接受万岁爷的阅兵呢！”
“你们几个别看热闹了！满人还是汉人？”几名穿着西山大营军服的士兵冲着看热闹的百姓嚷嚷起来了。
“哎呦！瞎了你的眼睛啊！爷我真正在旗的！正白旗麾下，祖上八辈子都住在德胜门下，你敢冲我嚷嚷？”
“去打听打听，德胜门内蝲蝲蛄六爷，谁敢惹？”
“瞅你丫的那没眼力价，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内城，内城是旗人的天下，一百户里也扒拉不出来一户汉人来，费什么话啊！”
“就是，我今儿个问问你，旗人怎么话儿说，汉人又怎么话儿说？你想干嘛吧！”
西山大营的兵丁多来自于直隶、山西、蒙古还有关外的穷苦满人，他们当然不懂京师里的规矩，让这群人一呛火顿时不乐意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西山大营办差，用得着给你们交代？你要是旗人就赶紧回家洗澡准备新衣服去，要是汉人就跟我们出工，拉黄土去！”
“哎呦……真是呛火儿啊！我蝲蝲蛄六爷这辈子就不怕这个，你西山个屁！还敢命令你六爷我……”
“去你妈的！”还没等这蝲蝲蛄宣誓完自己的主权，还有吹出一套祖宗马屁呢，那几个大头兵上去就是一**。
啪的一声闷响，蝲蝲蛄六爷门牙都给打断了一颗，还想骂街？满嘴喷出来的全是血！
西山大营选的都是朴实没见过市面的穷人，然后还让洋人教官给封闭到大山沟里训练了好几年。
今天这事儿要是让九门提督的兵丁或者顺天府的衙役来办绝对不会出冲突！可惜今天是旗人无赖遇上了西山生瓜蛋子，一呛火那就动起手了！
“打人了！这臭当兵的打人了！西山汉人兵跑到内城打咱们旗人了！”
这一闹可了不得了，在场的那些提笼架鸟的八旗闲汉们顿时乱哄哄的躁动了起来!
“呸……你好大的胆子，爷我是礼亲王家二门管家的小舅子，你小子什么来路？”
“我祖宗当年可是跟着果亲王打的天下，征战江南江北没遇到过敌手……来来来，爷我跟你露两手！”
“你敢……你敢动爷我一个试试，脑袋就在这呢，你不拍就是丫头养的！”
好热闹的场面，这旗人大爷打架可是别有几分风采，你得先盘道，弄明白了双方的底细和来路。
之后就是骂阵，先用唾沫攻击一阵子对方的祖宗和女性亲属！
然后就是夸耀自己的武功，过手不过手的怎么也得平地练上几趟拳脚或者满洲大跤。
这一系列都属于战略威慑期，大部分的冲突都会在最后耍把手的时候结束掉，就算有那么一两个真动手了的，周围看热闹的人里绝对也藏着一个最终能平事儿的说和人。
过两招，最后说和说和，茶馆一碗烂肉面，顶多了二荤铺喝上半斤，今儿这冲突也就烟消云散了。
但是没想到，这西山大营的兵完全不按照套路来啊！
只见一名貌似班长的小军官，看着眼前这几个群魔乱舞、口沫乱飞的神经病就皱起了眉。
心说这都什么妖魔鬼怪，耍了半天猴拳怎么死活都不敢上身，连军服的边都不敢碰，这是要活活把我们吓死吗？
骂街是天才，耍把式是人才，真动手那就是狗才了！
掏出铜哨子就塞到嘴里，嘟嘟嘟的铜音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大皮靴的声音！
蝲蝲蛄六爷正比划螳螂拳，凶恶的眼神往士兵的要害之处来回扫描，看样子一刻钟之后他肯定要下杀招了。
可是没等他真动手呢，就看见北面德胜门冲进来一队整齐的队伍！
荷枪实弹的西山大营一个排的兵力足足三十多号，踩着整齐的步伐小步向他们跑了过来。
“全体都有！上刺刀！捉拿闹事分子，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轰……哗啦啦……
整齐的立正脚步声之后，就是一个排的士兵开始上明晃晃的刺刀，锋利的金属撞击在步枪上，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谁见过这场面？三十多号穿着统一军服的棒小伙，浑身杀气腾腾的在你面前一起上刺刀，寒光四射啊！
蝲蝲蛄六爷刚摆了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一看这架势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下了“哎呦我的妈啊！你们不按套路来啊……”
整个胡同都惊动了，老太太小媳妇，管家马夫，吃屎的孩子花白胡子的老头都被惊动了。
一看这架势吓的全都关门闭户只敢在门缝里偷窥。
“围起来！”排长一声令下，三十把刺刀围成一个半圆，把这几个闹事儿的旗人大爷都给围了起来，背后就是一堵白墙。
“别……别动手……兄弟们好说，好说……我家跟恭亲王也能攀上关系啊！”
“我和载澄贝勒喝过酒，有交情的真的有交情……”
3667 全城大扫除
“我不管你们跟谁有交情，我们只认军令！”
“两天后，万岁爷将从德胜门进京，从即日起汉人出工，旗人要出力，这是朝廷的旨意！”
“德胜门附近的百姓都要洒扫庭院，更换新衣准备迎驾，如有推诿不利者……呵呵……汉人用不着顺天府动手，旗人也不用劳烦内务府了！”
“西山新军一勺烩！”
“把这几个目无君上的家伙都给我抓起来，从今天开始就让他们拉粪车，把德胜门周边所有粪便还有垃圾都给我清理出去！”
“别……别啊！长官别介啊……我是旗人，我真是旗人啊！”
“说的没错，惩罚的就是你们旗人，不把你们这些个德胜门里的蝲蝲蛄给办几个，别人就不知道恭亲王的王命有多沉！”
“正愁找不着可以立威的呢，你们几个就跳出来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锁拿起来，让他们拉粪车去！”
如狼似虎的士兵，用刺刀逼迫着这些刚刚还耍螳螂拳、猴拳、玩儿套路的旗人大爷们，向粪堆走去。
蝲蝲蛄六爷丢了一颗牙，还被逼着送大粪，他委屈的哭啊，前年死了爸爸他都没有哭的这么委屈过。
人是苦虫儿，不打不行！抓住了一群闹事儿的蝲蝲蛄严惩，后面的政令推广的那叫一个顺当。
德胜门外也就是城北方向的村庄，所有的汉人都被动员起来了，有力气的去垫土修路，没力气的烧水做饭。
德胜门内的旗人也不敢装大爷了，家家户户怎么着也得把自家给清理干净啊！
四合院的茅坑必须掏干净了，还要撒上生石灰消毒，那些垃圾死角甚至耗子洞都得掏干净。
每家每户门口都堆着垃圾，而蝲蝲蛄六爷他们就负责拉粪车还有垃圾车，各家各户臭烘烘的大粪和垃圾，就由他们运送到城外远方的庄稼地里去。
朝廷几乎把市面上所有的白灰都给买光了，但凡皇帝要过的地方，家家房子都要粉刷一边。
满清这些统治者从来都不在乎什么城市卫生状况，他们只在乎自己王府还有周边是否干净，至于说百姓居住的地方好不好那就没人管了。
平日里人们在垃圾堆里生活着，晴天满街土雨天满路的泥，这日子也过习惯了还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一场大扫除之后人们才发现自己平日里生活的有多脏！
光各家各户的茅坑大粪就清理出上百车去，这还仅仅是德胜门周围，要是整个京师光这大粪的数量就够堆一座小山了。
还有街道陈年的老泥，坟头样的一个个垃圾堆，全都得一个个仔细的清理出去。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这些腌臜物跟人们共生在一起，谁也没觉得碍眼谁也没觉得臭，可是真的要是大扫除了，把这些脏东西给翻腾出来，人们这才明白啥叫臭气熏天。
直到这时候，朝廷里有人真的坐不住了，顺天府尹蒋琦龄壮着胆子给朝廷上文，请求朝廷下令恢复五年前的京师卫生条令！
为啥说要壮着胆子上奏章呢？因为这五年前的京师卫生条令可是当时的活曹操肖乐天制定的法律法规。
华族攻破四九城之后，曾经辅政了有半年的时间，那半年时间简直就是满人心中不敢触碰的一个刺！
不仅仅是战争失败的羞耻，更是因为肖乐天半年执政所带来的强烈对比。
五年过去了，四九城里不论百姓还有官员都好像忘记了那时候的一切，当然不是真的忘记了，而是没人敢提，半句都不敢提！
那段时间，京师米价居然被压到了升米40文的历史抄低价，已经比乾隆最盛的时候还要低了。
那段时间，肖乐天下令重修龙须沟，生生把天坛东面的那条臭水沟给改造成了一处崭新的京师商业步行街，增值的土地价值还有店铺租金让多少人发了财。
还有让人念念不忘的就是满城的红袖箍了！
肖乐天进城之后就下令全城大扫除，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那些从明末就开始堆积的垃圾尘土，二百年的泥垢都被清理出来了。
清水冲出了明朝的石板路，龙须沟的所有臭泥也被运送出城，性格泼辣的大婶大妈们被组织了起来，一个月也不给钱就给点细米白面什么的当工钱。
要她们干什么？就一个字，骂街！
你敢随地吐痰？一群老太太围着你骂你八辈子祖宗！
你敢随地扔垃圾？你爷爷都能让她们从坟头里给骂活过来！
你敢随地大小便？得了，你就别活了，你就算是举人秀才，这些小脚老太太还有满人姑奶奶们，也能把你的裤衩子都扒了！
咱不罚款，咱就骂街，骂到你彻底从灵魂里忏悔，以后再也不敢不讲卫生了！
就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满清二百年来最干净的时候了，空气都是鲜甜的，走路你就别担心踩到狗屎。
墙壁都是洁白的，地面也都看见石板路了，人心怎么就那么透亮！
但是一切都从肖乐天离开京师之后戛然而止，满人绝对不会维持肖乐天立下的规矩，米价又慢慢涨回去了，红袖箍也没人给粮食了，地面上的尘土越来越多。
仅仅五年的时间，四九城又恢复成了当年垃圾堆的模样，百姓一样的肮脏愚昧！
但是今天就是因为迎驾，时间紧任务重，顺天府实在是压力太大了，老府尹蒋琦龄也快到了回乡养老的年龄了，那他还怕什么！
鼓足勇气就上了奏折，要求京师恢复当年的卫生制度，要求恢复红袖箍，否则两天时间根本就没法做到全城大扫除。
万万没有想到，这份奏折并没有得到刁难，两宫太后包括恭亲王、醇亲王都投了赞成票！
当天傍晚，无数五年前的红袖箍们又接到了顺天府的召集令，这些女人们捧着一个个新领来的红袖箍，激动的直掉眼泪。
“皇上放心，只要有我们红袖箍在，就还万岁爷一个干干净净的北京城！”
“姐妹们！咱们出门骂去啊！分派区域各司其职，全城大扫除啊！”
母虎出枷，自然惊的满城风雷，不管你是高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是不讲卫生的人，看见这些母老虎红袖箍就没有一个不害怕的。
当时全四九城惊呼“天爷啊！当年丞相手下的红袖箍母老虎又回来了……赶紧跑，回家大扫除去！”
“骂不过她们啊！惹不起啊！”
3668 妄动的西山兵
天子回銮，京师震动！
多少年以后，当年亲历过同治帝回京盛况的老人们，还念念不忘当时的场景……好大的西北风啊！
从天色蒙蒙亮开始，京师就刮开了西北风，嗷嗷叫的如狼嚎一般！
通州作为大运河末梢最大的码头之一，御舟走到这里就算停下了脚步，全城百姓清晨天不亮就被官兵从被窝里给轰出来了，一个个冻的拖着大鼻涕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漫天都是飞沙，枯枝败叶打着卷的往天上飞！
通往德胜门的官道被铺上了一层黄土，还用石碾子给压了三遍，昨天晚上还有人薄薄的撒了一点水。
让这黄土稍微硬挺一些，但是还不能露出冰碴出现滑到的危险，这可是个技术活，没有一辈子庄家把式可干不好。
“哎呦，这都什么时辰了，我说老少爷们这得等到啥时候去啊？”
“别废话了，小心让官府的人听着了，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过！”
“迎接皇上，你还委屈了不成？小点声儿，别胡说八道！”
“哎呦，你们快看，西边怎么乱哄哄的，好像来了一大群人啊！”
东边通州方向没有来人西边京师方向却来了大批人马，这些天子脚下的百姓可都是见过世面的，一看那土灰色的新式军服，一个个都机若寒蝉相互使着眼色。
“是西山大营的兵……恭亲王把西山大营的兵派出来维持秩序了，这些活阎王可比九门提督的兵还霸道呢！”
西山大营的士兵，完全遵循西式进行的是封闭式训练，平日里根本就不给这些士兵和民间接触的机会。
长期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训练训练还是训练，这士兵就会变得只认识军法而丧失基本的人情。
前几天在德胜门镇压那些闹事儿的八旗蝲蝲蛄们就知道了，丝毫没有一点情面，甚至连看热闹都不允许。
其实蝲蝲蛄六爷他们也没有真的捣乱，他们就是嘴碎爱看个热闹，结果给了正想立威的西山兵一个机会，严办了一大批结果震慑全城。
四九城从来都守不住秘密，半天的时间别说城里了，就连城外村子里的老汉都听说这个热闹了。
一时间人们对这些土灰色军装的西山兵们都心存了几分惶恐！
“一……一……一二一……”喊着号子的士兵在官道上一路小跑，每跑三步都有两名士兵脱离队伍，面对面站在官道两旁，身材笔挺步枪戳在地上。
沿途的百姓吓的倒退三步赶紧给这些大兵们让路。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西山大营居然接管了整个迎驾官道的城防，这让九门提督的兵丁还有什么虎枪、豹骑等等营头都傻了眼。
“怎么回事？自古迎驾都用的是京师禁军里的人啊，这地方守备的部队来凑什么热闹？”
“闭嘴吧你！这还看不明白，鬼子六这是在示威呢！”
“这京师里的事情谁能瞒得过我去？迎驾这点事朝廷里吵了多少次了，就连万岁爷走那个城门都大吵了一场！”
“鬼子六连吃好几次憋了，估计是实在忍不住了，要示威反击喽！”
咳咳咳……几个虎枪营的满人兵丁正低头议论呢，就听身后几声咳嗦扭头一看吓的差点尿了裤子。
四名土灰色的西山兵在一名排长的带领下已经把他们给围了起来。
“呵呵，说什么呢？鬼子六是谁啊？怎么朝廷里好像没有这个官衔呢？”
“没……没谁，我们瞎说呢，这位爷别多心，我们真的瞎说呢……”
“瞎说？西山营里军事法庭讲理去吧！抓起来！”
“哎哎哎……我们是迎驾的虎枪营的，你敢抓我？我是庆亲王家的奴才，真正在旗的，你松手啊……”
啪的一个肘击，闹哄哄的虎枪营大爷的鼻子就开花了，凶神恶煞一样的西山兵就在百姓面前拖着三名虎枪营的士兵往外走。
人群顿时闪出一个胡同出来，没有任何人敢拦更别说什么闲话了，一阵风刮过土面子把地上的一滩鼻血给掩盖了起来。
气氛实在是不对，早就有人把情况层层向上的汇报了上去，当九门提督醇亲王奕譞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时就楞了三分钟。
“这六哥到底要干什么啊！”一跺脚奕譞翻身上马就去找德胜门迎候皇上的六哥去了。
一群侍卫护送着奕譞抹黑向德胜门跑去，半路上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鬼子六了。
哥俩分开人群在一片不知道谁家的乱坟岗边上就吵了起来，西山兵和侍卫们把人都驱赶的远远的，这里只有两名王爷。
“六哥，你想干什么？你说你想干什么？西山兵是谁让你动的？迎驾维持秩序自古都是皇城禁卫军还有九门提督兵丁负责，没听说过地方守备部队也掺和进来的！”
“你怎么想的？难道你真要变一变天？大清可禁不起折腾了，不能内乱啊！”
鬼子六抬头看着满天星斗还有刮风时候飘起的枯树叶，皮裘的毛边在风中颤抖，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说话啊！我的六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学永乐皇帝？篡了亲侄子的江山？一会载淳下船了，你是不是就要动手了？”
“别猪油蒙了心思，人家载淳手里也有新军，也是带兵回来的！”
“是不是还想在洋人和百姓面前开兵见仗？”
“说话啊，怎么哑巴了！说话啊……”
奕䜣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亲兄弟叹了一口气“你的忘性怎么这么大啊！你难道忘了载淳是怎么出的国吗？”
“要是没有那些承诺，咱们谁会放载淳去海外天边呢？”
“这才五年多的时间，你忘性就这么大！”
鬼子六厉声说道“他肖乐天曾经答应过的，带走一个同治帝，让他学习西方新思想，回来要恢复八王议政的老制度的！”
“这承诺我到今天都没有忘！你居然给忘了？”
醇亲王奕譞一听八王议政这四个字吓的倒退两步一屁股就坐在不知道谁家的坟头上了！
“我……我的亲哥哥啊……您还真敢想？还真敢信啊！”
3669 坟圈子里俩老鬼
坟地里的鬼子六真跟一个鬼一样满脸都是阴气，他呵呵冷笑道“其实我们这个大清国早就亡国了，而且还亡了两次！”
“当年长毛作乱的时候，我满人八旗精锐居然没有任何一个能力挽狂澜的人才，最后逼不得已动用了汉人武装！”
“当汉人军阀力量兴起之后，我就知道这大清早就亡国了！”
“你不信？你不服？别跟那些八旗胡同串子一样，你自己想想咱们朝廷现在除了靠什么天理良心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动人家曾国藩和左宗棠？”
“还不是靠人家汉人自己制定的伦理道德来约束着？”
“呵呵……就凭人家现在手里的兵，大清律早就管不着他们了！”
“他曾国藩、左宗棠就算见着皇上不下跪了，见着你奕譞上去就两个耳光，你敢反抗？你还真敢砍他脑袋？”
“呵呵……就算人家进了皇城后宫，把两宫太后都给睡了，你猜怎么着？朝廷一样也得忍着，还得主动出去辟谣说这都是假消息！”
“我的傻兄弟啊，大清早就亡国了，从咱们八旗不能够维持这个国里面第一武力的时候，这朝廷的根本就已经塌透了！”
“第二次亡国是什么时候？从肖乐天攻破广渠门，在太和殿前演武的时候，这大清最后一块遮羞布也就算彻底的碎了，连皇帝都被人家给带走了，还吹什么吹？”
“兄弟啊，我跟你说实话吧，当年我真的想带着一把手枪一把匕首，见到肖乐天……我……我跟他同归于尽！”
“别以为我是怂货，没有我们满人的活路了，我就跟跟他一起死去！”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肖乐天这个魔鬼却丢出了那么一个诱惑人的蛋糕！八王议政，他居然承诺咱们搞八王议政！”
“二毛当他的传声筒，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记忆犹新……他说了，其实八王议政的制度框架跟欧洲的贵族议会其实是很相像的！”
“只是有些太粗糙了，需要仔细的打磨一下！欧洲从来都没有绝对的皇权，皇帝要办什么大事儿也要听贵族议会的意见，也是需要少数服从多数的！”
“先有了贵族议会，之后才有了商人和知识分子所组成的平民议会……也许未来普通的百姓也能组建议会，到那时候国家的大事儿就要全体投票商量着办！”
“看看，咱们满人入关之前的规矩不落伍啊！其实不是不好，人家欧洲人一直都在用啊！”
“肖乐天的意思我明白了，他带着载淳去欧洲看一看，学一学感受一下人家的制度，回头也应该好好的研究一下祖宗的老制度啊！”
“他好好的当他的皇上，然后成立新式的贵族议会共同商议国事，这才是咱大清国以后的活路啊！”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只要他载淳答应，我甚至都考虑了换国号！不是年号，而是国号！”
“还叫什么大清？那个大清早就亡了，新制度新朝廷，就得有个新的国号！他肖乐天有个华族国，我们干嘛不能成立一个满洲国呢？”
“只要他载淳答应改革，我鬼子六要是有一丁点造反的意思，那就砍我的脑袋曝尸三日！”
奕䜣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心中的怨气，坐在坟头上的奕譞都已经吓出白毛汗来了。
“我的亲哥啊，你可真敢想！就这个八王议政的制度，从开国之处那是死了多少人啊！”
“顺治初年多尔衮死后为什么被挖坟鞭尸？康熙初年怎么鳌拜就被擒拿？甚至雍正年间还有人要恢复这个八王议政呢！”
“最后怎么样？死了多少人啊！这是大忌讳，从古至今皇权跟这个分权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那又如何！他肖乐天都说过了，这是三千年未有的大变革时代，凭什么过去的传统不能变？”
“西行漫记里写的清楚明白，欧洲列强那个不是从彻骨的变革痛苦中一点点破茧化蝶的？哪有强国不改革呢！”
“凭什么人家英国的皇室就能接受议会制度，他载淳就不能接受？”
奕譞已经彻底傻了哆嗦着嘴唇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哥哥……我算是明白了，原来被肖乐天洗脑最深的人，不是载淳啊，是你！”
“是你被肖乐天给彻底洗脑了啊！你怎么就满肚子都是他肖乐天的路数？那不行啊，会出大乱子的！”
奕譞今天算是见了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其实才是肖乐天思想的铁杆粉丝！
奕䜣后退了两步叹息的摇了摇头“我也不想闹成这样，我今天调兵也不是要造反，我就是要向天下宣示，这大清国不能回到过去的一言堂的老路上了！”
“看看这段时间慈禧他们母子的张狂吧！长城烽火你看看把他慈禧给兴奋的，连敲带打又蹦跶起来了，为了一个城门就跟我大吵大闹全无体统！”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李拓是怎么回事？伊思哈是怎么回事？萨隆阿怎么倒下去的？一枚金印她慈禧抢走了多少权利？”
“狗日的**妇，别以为养了面首伊思哈能瞒得过天下人去！”
“载淳那小子也得敲打敲打了，我知道他从英国人那边搞了不少的钱，也知道左季高给他练了新军！”
“有钱有兵就翘尾巴喽！真以为自己就能顺利的亲政，一言九鼎？”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咱大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肖乐天总结的那叫……那叫什么君主集权制！”
“对对对，就是这个君主集权制，我绝对不能让他再恢复！”
“老七你是跟着我干，还是一边保持中立？实在不行你就当我的敌人，哥哥我都不怪你，哪怕将来战场上成了仇敌，我也不会害了你的性命！”
“哥哥就这一颗心，搞咱大清的贵族议会，至于当皇帝的事情，我没有想过！”
恭亲王奕䜣摇了摇头扭头离开了坟圈子，一边走一边还说“不改革那就是必死无疑，改革一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别劝我，谁劝我跟谁玩命！我也是个疯子……哈哈哈……”
坟圈子里传来鬼一样的笑声！
3670 五年归来
大清同治帝，爱新觉罗载淳刚下御舟，刚站在通州的码头上，迎面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军民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称颂的声浪一浪接着一浪，起伏跪拜的身影真的好想是琉球东海岸那太平洋的波涛一样起伏不停。
回来了，载淳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权利中心，下船这一刻仿佛穿越了五年的时光！
这五年来，他接触的全都是新的思想，他在肖乐天的羽翼下很是过了几年平常富家子的生活。
他去新兵营站军姿，打靶场练枪法，太平洋上学习操帆，欧罗巴大陆研究军事和外交……他好像都已经忘记了五年前自己生活的是什么一个环境了。
哪怕是在塘沽，放眼所看的还都是喷吐蒸汽力量的重型机械，到处都是肮脏的工业污染。
只有这一刻，当载淳踏上京师的土地之后，他才明白大清国还是那个大清，愚昧落后毫无一丝一毫的改变。
百姓卑微的跪在尘埃，身上穿的都是家里最好的过年才舍得穿的新衣服，但大多也都是普通的土布棉袄罢了。
远处的房屋矮小破旧，只有零星买卖人家起了二层楼，但是那气势也无法跟伦敦繁华步行街的商铺相比。
军民脸上无不带着菜色，整个群体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清瘦，除了那些穿绸缎的之外，剩下的军民百姓就没有一个胖子。
最可悲的是所有人脸上的惊恐，当然了载淳根本就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因为所有人都把脸埋在了尘埃中，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这里就是京师，是满清二百多年统治最严苛的地方，民众见过太多的腥风血雨了，谁都不敢挑战天威。
载淳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心中想起了那霸、伦敦、柏林、汉堡……那些自由的城市，哪里欢快的气氛。
在那霸， 每当肖乐天的声影在民间出现后，你只会看到人们尊敬的鞠躬而没有任何跪拜，元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欢声笑语。
孩子可以把折下来的鲜花送给肖乐天，街头艺人可以追着元首的护卫队伍演奏乐曲，人们是抬着头去迎接他们的领袖，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的虚伪。
再看看欧洲，哪怕维多利亚女王还有德国皇帝出行，民众夹道欢迎也不过就是掌声相随，其实最引人欢呼的还是军队。
战胜而归的军队甚至比皇帝还能得到更多的掌声，女士们的飞吻毫不吝惜的送给那些小伙子，而国王贵族们也绝不端着架子。
敞篷马车里，他们一样要脱帽向民众挥手致意！
只有在那些地方，载淳才能感觉到，哪里是人间而不是冰冷的坟墓！
是啊，眼前这一切都如坟墓一般的死气沉沉，所有人都在等着命令，都在等着下一步做什么。
皇帝下船了，大家磕头，皇帝上御辇了然后燃放鞭炮，御辇向前了，接着就是舞龙舞狮……然后随着御辇移动的方向，人潮如麦浪一样的拜服下去。
这就是彩排的戏，根本从里面看不到丝毫的人心，丝毫的真意！
长叹一声，载淳收起心思换了一张微微笑脸，迈出右脚向御辇走去！
“圣天子回京喽！”年长太监一声长调，紧接着就静街的鞭子响声，人们继续跪拜额头触碰地面，万岁的喊声低沉悠扬。
鞭子声过去之后，御林军各班向前，九九八十一名太监跪在地上迎候万岁爷登御辇！
就在御辇之前，恭亲王为首的朝臣们早就已经跪满一地，猩红的地毯上一大片翎顶辉煌的官员。
载淳快走几步，这时候埋头在地的恭亲王听到了旁边太监的咳嗦声提醒，知道皇帝已经来了，赶紧大声喊道。
“臣总理王大臣奕䜣，率领留守京师文武百官，迎圣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跪九叩，这些官员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一样，看着就是那么整齐！
“平身！众位爱卿平身！皇叔快快请起，诸位皇叔快快请起！”
载淳居然走上前去亲自搀扶起了鬼子六，叔侄分割了五年终于又见面了！
“叔叔……您……您白发多了……”载淳眼眶一红真情流露。
奕䜣那一刻也动了三分真情，他看着长高了的载淳用手揉了揉眼角“万岁爷高了！真的高了好多啊！”
“身子骨也壮了！真有咱们满人祖先的精气神儿了！五年了，万岁您五年多都没回来了……”
载淳一把抓住奕䜣还有奕譞的手“这五年……难为叔叔了，有劳叔叔了……”
奕譞人还是比较老实的，一听亲侄子说这么有良心的话顿时就掉了眼泪“陛下才是劳苦功高啊！这五年肖乐天怎么照顾的，让陛下黑了不少啊……”
“嗨……别说这个了，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学本事就得风里来雨里去啊！”
“二位叔叔，咱们先不聊家长里短，这个等回到紫禁城再慢慢聊，到时候朕开家宴！”
“看看百官吧，诸位爱卿也请平身，都平身吧！”
“谢万岁！”后面的汉臣们也都站了起来。
“曾大帅呢？怎么没看见曾大帅？”载淳第一个就找曾国藩。
奕䜣在一旁低声说道“大帅身子骨不太好，实在不能劳动了，我们劝了好久才让大帅在德胜门那边等候圣驾……”
“万岁请上御辇吧！京师百姓还等着一窥圣颜呢！”
这京师的御辇那都是顶级紫檀料子打造的，规格有很多种，今天带出来的则是九九八十一人抬的最大一个。
御辇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宝座，皇帝可以舒服的坐在里面，左右后背都有明黄柔软的靠垫。
很多时候皇帝在紫禁城里出行就是坐这种小一号的御辇，天气晴朗的时候会拆掉棚子，皇帝就那么露天的坐在里面。
这种御辇既可以让皇帝视线无死角的观看风景，同时也能让周围的百姓看见圣天子的威严！
所以说今天虽然风很大，但是这御辇也没有加防风的棚子，而是让载淳露天的吹冷风！
不过这一上御辇载淳就感觉到不一样了，原来宝座后面还有踏脚下面都藏着温手炉，热气一个劲的往上蒸，人一座别提多舒服了。
“皇上起架喽！”
八十一名身材一边高的太监稳稳的举起御辇，往肩膀上一抗，紧接着就是密如暴雨样的鞭炮声音还有锣鼓点。
舞龙舞狮的队伍这就开始闹腾起来了！
3671 南方新军
坐在高高在上的御辇之中，载淳感觉自己就好像在一片人头的海洋里飘荡一样，此刻百姓已经可以仰头观圣了，从高处往下看到一张张的脸孔聚在一起蔚为壮观。
“哎呦……这就是万岁爷啊！少年圣君啊！”
“真龙天子哦，瞧瞧那气度，瞧瞧那明黄的龙袍……”
“大清中兴有望了，我告诉你啊，凡是少年登基的皇帝都是开创盛世的圣君！”
“你还别不信，因为年轻啊，治国就比别人时间长，经验也丰富也少有动荡……”
“这可是喝了洋墨水的皇帝，您说会不会也逼着咱们也喝洋墨水啊？”
“德行！你别墅洋墨水了，土墨汁儿你喝过几壶？大字儿不认识十个你操这个闲心呢！”
“小声点，小心让人听见惹祸……耐心等着吧，回头肯定有好事儿等着咱们么？”
“啥好事？您老说说……”
“减免赋税呗！这都是老黄历了，只要是皇帝出巡，遇到万民接驾的场面，都是要颁布旨意的，肯定给咱们点好处！”
年老的长者实在是经验丰富，果不其然御辇刚过了通州主街，回头就有差役拎着浆糊桶满街狂奔。
“万岁恩旨！减免接驾沿途五十里所有百姓赋税三年……万岁恩旨！”
“看看，我就说没有白受累受冻的道理吧！万岁爷圣明啊！”
有时候迎驾就是一出戏，皇帝用赋税当红包，买你百姓一个热闹场面！
这么多人沿途欢迎，之前还出工出力的，当皇上的也不能没有点心意啊！
整个通州城，还有官道沿途左右各延伸五十里的范围内，所有城镇村庄都免去赋税三年，这就是大家伙出力气的酬劳了。
载淳不会在这点小钱上小气，不仅是减免赋税还有其他的好处跟着一起来。
今天所有迎驾的百姓中，但凡年龄过六十岁的，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一块龙纹银元！
有那残疾失业或者长期病痛折磨的也每人一块龙纹银元！
甚至那寡妇失业拖儿带女生活艰难的也每一户赏赐银元一枚！
皇上出手全都是一吹就响的现大洋，一张纸币也没有！
这下万民可更是欢声雷动了，一看这皇上是真拿真金白银出来的，就这几条算一算没有十万现大洋那是根本办不下来的。
载淳表面上很享受这种万民跪拜称颂的场面，但是内心却凛凛然了起来！
“小民目光短浅只知道蝇头小利，今天我给他们利益他们给我磕头，将来别人给更高的利益，他们也会给别人磕头的！”
“自古兵随将转草随风！百姓又何尝不是这样，一朝天子一朝臣，百姓一样也会如此选择！”
“民心靠不住的，靠不住的……只有力量才是唯一！”
载淳坐在高处看着远方冬日里的田园风光，那一处处的村庄、农田、沟渠、树木……突然间全都幻化成了像伦敦城外的那些工厂、烟筒、臭水沟还有一车又一车的钢铁和工业品。
“这才是最美的画面啊！”
通州城的百姓正在兴奋的庆祝万岁爷的善政，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随着龙舟一起跟随的其他数十艘官船也陆续靠岸了！
踏板搭在了码头上，差役们驱赶百姓很快就清理出了空地，紧接着让这些百姓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踏板上突然出现了一队队踩着大皮靴，穿着淡蓝色军装的士兵，这些士兵身形普遍稍矮一些，但是筋骨却非常结实浑身上下透着精气神。
一队又一队，这些官船上走下源源不断的士兵，他们背着捆扎整齐的背包和步枪，身上的军服整理的一根褶子都没有，脚下的皮靴锃光瓦亮。
“不会是万岁爷亲自训练的御林新军吧？”
“没错，就是御林新军，万岁爷还真带回京师了，传言都是真的！”
“错不了，我以前在天津的时候跟好多福建那边的商人们见过面，说话的口音还有长相都差不多，都很像的……”
人群下意识的就开始后退，给这些御林新军留下足够集结的空地。
连长谢挺跳下踏板，踩在了京师的土地上，他鼻子里充斥着干燥的京师北风的土味儿，他很不适应，在他的家乡从来空气都没有这么干燥过。
而且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土，另外这里的平原也是真大啊！
御林新军的小伙子们都是来自福建深山里的彪悍山民，他们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如此广大的平原。
从塘沽上船之后，这几天一路来小伙子们都看楞了！
整个华北都是平原，连一点丘陵都看不到，农田和村镇密密麻麻的都数不清！
“兄弟们！别给咱们老家人丢脸！打起精气神来！”谢挺用家乡土语喊了一句，紧接着就是口音怪异的京师官话。
“全体集合……报数……向右转！”
一个整编加强连一百多号人在谢挺指挥刀的带领下，齐整整的走在了通州大街上，很快就跟上了同治帝御辇的队伍。
这些迎驾的军民们可算是开了眼了，他们一个个往前拥挤打量着这一支师承肖乐天的同治帝新军。
“哎呦……齐整，真齐整啊！这队伍横平竖直，连斜着都是一条线啊！”
“你们看他们的背包，打的比豆腐块还要方正！”
“靴子漂亮，太漂亮了，这靴子可比西山兵的质量还好，都能照出人影了！跟洋人穿的一模一样……”
“哎呦，这步枪多老高啊，再加上刺刀这不得一人多高！”
京师百姓第一时间就把同治帝的御林新军和西山兵做出了对比，两支都是新军看外面的样子也都是彪悍至极！
马铭还有柏敏二位师长是有资格骑马的，他们在马背上下达着军令“遴选三千精锐进入北京城，其余部队从这里北上！”
“全军直奔顺义兵营，沿途不得骚扰百姓，违令者斩！”
“告诉谢挺那小子，他可是万岁爷拍过肩膀的，他的连队紧跟御辇，必须拿出我们的精气神儿出来！”
“让四九城的百姓们都看看，万岁爷离京五年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的加特林呢！抬出来……调四台送到谢挺的连队去，这时候不壮门面还想等什么时候去？”
“提前让兵部准备的战马呢？调过来……把我们的野战炮拉上，让京师父老都开开眼界！”
3672 试探底细
宿命之敌就这么怼上了，同治帝的御辇刚出通州城，载淳就发现道路两边不对劲了！
城内维持秩序的都是穿着八旗号坎、盔甲的士兵，从他们的武器和旗帜上就能分辨出隶属于那些个营头。
骁骑营、步军营、前锋营、护军营、侍卫亲军、内府三旗、火器营、健锐营、虎枪营……一个个响当当名头，组合在一起就是老百姓嘴里所说的御林军了。
而载淳在福建练的新军，真正官名应该叫御林新军，是隶属于这个体系内的新作战力量！
而九门提督也称呼为步军统领衙门，负责的可不是皇城了，而是外城门，比如说德胜门、安定门、阜成门等等！
载淳离开紫禁城的时候年龄虽然小，但是他要是认不清拱卫紫禁城的这些部队的旗帜和军服，那他岂不成了傻子？
通州城内，道路两旁拱卫的都是老御林军营头，但是一出通州城他就发现了那些土黄色军服的士兵！
“西山大营？这是西山大营的兵？”载淳当时就愣住了，嘴里低声的念叨。
五爷奕誴后背全是冷汗，手心紧张的冰凉，他赶紧快走几步跑到载淳御辇身边低声说道“陛下，这就是京师新军，驻扎在西山大营里的西山兵！”
“哦！哈哈，果然精锐啊！”
载淳已经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此刻心里恶心的跟吃了苍蝇一样但是也得表现的云淡风轻！
“传两名过来让朕看一看？”
“嗻……”奕誴赶紧退后下去找人。
载淳要叫两名西山营的士兵，这可不是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上前的，御辇又往前走了足有二里地，这才有人带着两名士兵一溜小跑来到御辇左侧。
“臣……爱新觉罗载沣，叩见陛下！”
“哎呦！这不是朕的兄弟吗，起来吧！”载淳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个小两岁的亲叔伯兄弟。
“五年不见，你长进了啊！”
载澄今天可是特别收拾过的，没有穿那一身贝勒的朝服，而是换了一身西山营里的军官服！
肩章、大檐帽、胸章、绶带……长长的流苏装饰在上面，腰间的指挥刀上缀满了宝石！
“哈哈……载澄你这一身人五人六的，看样子官位不小啊！西山营里任何职位啊？”
“启禀陛下，第一军副军长！”
载澄心里冷笑道你也就是当个副职的料了，估计你爹也瞧不起你，知道你肚子里没几块牛黄狗宝，让你当个副职养起来得了。
“载澄！朕且问你，这西山大营一共多少兵？多少枪？多少炮？多少火#药啊？”
“回禀陛下，西山营一共战兵三万，枪支十万条，英国产野战山炮84门，火#药……这个**……”
载澄就是个无赖货，表面上的数据能背下来，但是问细了他也就不知道了，支支吾吾也不知道火#药究竟有多少。
奕䜣在儿子身后呵斥道“不学无术的东西，还不退下！丢人……”
“启禀万岁，西山营囤积的火#药一共有4200公斤，子弹二百万发，各型号炮弹一万三千余发……”
载淳可是学过参谋课程的，就这些数字稍微一估算，就知道西山营已经储备了一场中等烈度的战争所需的物资。
而且这还是在他鬼子六没有撒谎的基础上！
“皇叔……三万士兵储备十万条枪是不是多了一点？给兵部其他人分一分吧……”
奕䜣一听赶紧打哈哈“万岁爷游历欧罗巴，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这西洋战争其实打的就是一个消耗战，火器跟冷兵器不一样啊！”
“大刀长矛用的时间久了，磨一磨再变的锋利，而火枪这玩意坏了可不好修，而且膛线也都是有寿命的，磨平了也就没有准头了！”
“为了大清国的社稷安危，还是多储备一些的好……”
“其实十万条枪真的要是打起仗来，估计还不够用呢！不过万岁爷既然开口了……那西山营也得接济一下友军啊，我让他们调出三千条吧……”
“皇叔高义！果然大公无私！”
载淳不可能在这里深究这些问题，他把目光投向载澄带来的那两个大头兵，招了招手那两名士兵赶紧跪下三跪九叩。
“平身吧！你们怎么没有带枪啊？”
“拜……拜见天子不敢带枪……”士兵低着头都不敢和皇帝对视。
“这怕什么？难道在这大清国还有人会刺杀朕不成？莫非这京师的土地也不安全了？”
奕䜣一听话里有话啊，赶紧摆手让人把步枪送了上来。
载淳接过步枪就在御辇上摆弄了起来“斯奈德.恩菲尔德步枪？改进的后装型号……不错，不错，是把好枪……”
“全军都是这一种型号吗？”
“不是的陛下……还有这种……”另一名士兵大胆的递上去另一把。
“亨利步枪？马蒂尼.亨利？六角膛线……哈哈，我的皇叔啊，您是真舍得花钱，这种膛线生产起来可很是复杂，这枪成本可不低哦！”
奕䜣心里一惊，他没想到同治帝玩儿枪会如此娴熟，看一眼就知道型号而且摆弄起来有板有眼的！
甚至同治帝还把**顶在自己右肩的肩胛骨上，向着天空瞄准，那动作绝对标准。
玩了一会步枪，载淳又把目光投向那两名士兵，和善的问起了一个个的问题。
“你们训练怎么样啊？是否跑过大公里越野？急行军的成绩是多少？每个月能实弹射击多少发？”
“每天吃的伙食怎么样？认识字吗？会简单的算数吗？”
载淳不厌其烦的询问一些小问题，两名憨厚的士兵不敢撒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奕䜣动容了，他是识货的，载淳问的这些问题看起来很小很零散，但是都是能暴露一支军队的真实实力的，再这么扒皮下去，西山大营的秘密可就全都暴露了。
“厉害啊！这小子在肖乐天手里真是学了点干货的！”
等到同治帝已经开始问道西山营有多少管后勤的民夫和辅兵之后，鬼子六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笑道。
“陛下，您看现在也出了通州城了，路上百姓数量也少了，如此大风您还是换暖轿吧，这御辇我让人给按上挡风的棚子如何？”
“哎呦，你看看，我这一问起来就没完了，我年轻火力壮不怕冻，可是诸位爱卿很多都顶不住了！”
“那就上暖轿吧！”
奕䜣奕譞等人赶紧上前伺候着，一群人手忙脚乱的请万岁爷换一种交通工具，忙乱中奕譞低头对六哥说道。
“哥哥……抽空到后面去看看吧！咱们这个皇侄可真是不简单啊！”
3673 两军较劲
皇帝出巡那真是惊天动地，回京的队伍拖出了得有五里地，队伍如长蛇一样在官道上蔓延，一眼望不到头。
前面奕䜣等人伺候皇上，而队伍后面御林新军所制造的轰动，他们根本就听不到，也就来回巡视的奕譞刚刚接到了属下的汇报，抽空骑马去打量了一眼。
结果看完了当时就倒吸一口冷气，回转马头就去找自己的六哥去了。
这时候鬼子六正跟同治帝介绍自己的西山营呢，奕譞也不好上前打扰，只有等到皇帝上了暖轿休息的时候，这才找到了空。
奕䜣听了兄弟的话有点半信半疑，但是没有耽搁功夫，他接过一匹快马就逆着人流向后跑，跑出了四五里路就听见远方一片整齐的步伐声，还有周围百姓如雷一样的掌声。
“御林新军？”奕䜣让开主路在一旁静静的等候，果然当最后一批旗罗伞盖过去之后，谢挺所率领的第一连方阵已经起步走了过来。
“好齐整！”奕䜣一声惊呼，他在高高的马背上更能看清楚这行进中的队列，目前立刻通州已经十多里路了，这么长的距离这队伍还是丝毫不乱。
四人一行的长队绵延的多老远，所有的士兵步伐完全一致就跟尺子量过的一样，甚至连手臂摆动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横平竖直甚至斜线都跟墨尺拉过的一样！本以为自己的西山营已经够精锐了，但是今天看见这御林新军鬼子六能感觉到在气势上这些南方兵反而更胜一筹。
要是比单兵素质，奕䜣明白无论身高、体重还有强健等等方面，自己这些北方大汉都是远超这些南方兵的。
但是聚拢在一起，这些士兵却表现出更强大的集体纪律性！
可以想见论集体的合力，这些士兵一定更加精锐！
“这肖乐天练兵果然有一套！我军营里的法国、英国教官看来都不是对手，他怎么，就能把人给训成机器一样呢？”
方阵滚滚向前，沿途站岗的西山营士兵明显感觉到了压力，他们下意识的挺直了腰一个个鼓足了气势和这些御林新军对抗。
尤其是西山营中还有大部分的满人士兵，这些人被激出了祖先血脉中的狠戾劲，看着‘同行’眼神都不善了起来。
两只部队已经开始暗中较劲，谢挺等御林军官兵斜着眼看着这些‘同行’心中也想起了多次会议中提到的那些隐秘。
万岁爷为什么要练他们御林新军？说到底还是因为朝廷中有人不想让皇帝亲政，不想把权利交给万岁爷！
御林新军就是皇帝身边斩妖除魔的利剑！
果不其然，刚踏上京师附近的土地，就有人来给下马威了，从通州到京师沿途官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西山大营可算是倾巢而出了。
整齐的军容已经让鬼子六动容了，等到后面重机枪方阵和炮兵方阵过来后，这位总理王大臣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都是真正的好家伙啊！加特林重机枪！
西山营眼下也有几台加特林但那时最早的六管型号，而同治帝给御林军采购的可是最新的十管重机枪！
华族和美国工业界的合作实在是太多了，通过各种关系居然搞来了最新的型号！
不仅是重机枪，还有一门门华族仿造的88口径后装炮，炮闩结构完全仿造普鲁士克虏伯兵工厂。
健马拉着一门门大炮紧跟在队伍中间，这威风煞气看的百姓无比兴奋，他们跟过年一样的热闹，不停的鼓掌叫好。
“威武！比洋鬼子的兵还威武！”
“皇上万岁！”
奕䜣深呼吸几口压住了心中的烦闷拨转马头继续向前！
老百姓们就是看个热闹，但是朝廷中的那些老狐狸们可是看出了门道，御林新军和西山营如此剑拔弩张，看来后期的权利争夺肯定无比的残酷啊！
奕䜣铁青着脸回到了朝臣队伍之中，此刻皇帝已经上了暖轿，各部的大臣也可以暂时坐轿或者骑马，总不能真的都走到德胜门去啊。
此刻的德胜门外，曾国藩正带着一批年纪大的老臣留守在这里，他们身上披着厚重的皮裘都挡不住凛冽的西北风，很多人冻的一个劲的咳嗦。
内务府肯定不敢让这些老臣们出意外，赶紧让人扯起牛皮做出挡风的围子，然后中间架起火盘烧起了银丝炭。
众人都围在火盆边上烤火，只有曾国藩一人坐在路边，静静的看着快马滚单一封封的送来！
“报……万岁已经下船，正接受通州万民朝拜……”
“报……万岁御辇已经出发……”
“报……御辇已过八里桥……”
“报……万岁已过黄庄……”
“报……御辇已到地坛……”
越来越近了，曾国藩站起身来“诸位大人，万岁爷已经来了，五年游学啊！这大清可算又把皇上盼回来了！”
明黄的旗罗伞盖已经渐渐出现在朝臣们的视线之内，同治帝还没到地坛呢就换会了那露天的御辇，看着巍峨高大的北京城墙，小皇帝百感交集。
“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此生这里就是我的舞台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曾国藩等老臣跪在德胜门外，同治帝的御辇在万民称颂声中缓缓进入高大幽深的城门洞。
“大帅请起，跟朕一起进城吧！”
“多谢万岁，此乃臣的荣幸！”曾国藩快走几步就到小皇帝身边，伸手扶着轿杠抬头就看到了载淳充满感激的眼神。
“朕……不在的时候，多亏大帅维持朝局了，这份恩情朕永生不忘！”
“陛下别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一切都好了！”
幽深的城门洞好像怎么都走不完一样，风从这里刮进来呜呜如鬼泣一般，前面就是中古世纪人类最繁华的城市了！
元明清三代帝都，再一次铺陈在同治帝的面前！
七十万人口的帝都，今天全城总动员，所有百姓涌上街头簇拥在皇帝入城的路线两侧，当他们看见游学归来的皇帝后，乌泱泱的一大片全都跪下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七十万人的称颂声，让同治帝的脑得轰的一声闷响，那一刻他好像飘起来了一样，皇权威严在这一刻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3674 权利的中心
不到京城你就不知道权利的甜美滋味，四九城是一个有魔力的地方，这里所有的人上至王宫贵胄，下到贩夫走卒，就没有一个不跟权利贴近的。
高官显贵们就不必说了，那都是权利的奴才，甚至普通的百姓也会在茶余饭后，坐在城门洞子里跟左邻右舍吹一吹他们家都能和那家大人攀上关系。
你舅舅是礼部侍郎家的管家？我表叔还是礼亲王府里的包衣呢！
权利在这座70万人口的都城中已经形成了一种文化，烙印在血脉里面根本就洗刷不掉。
而皇帝无疑就是这个金字塔的核心顶端，一城人的呼吸命运无不紧密贴合着皇帝的一举一动。
在城外，载淳还能看见一点乡野百姓的淳朴目光，可是在这京师里他所能看见的只有被皇权彻底驯化的奴才！
内城里就不必说了，这里人口九成都是满洲八旗，这都是皇上的奴才，这些人拿出了传承二百多年的规矩来迎接万岁爷。
那万岁的口号这叫一个响亮，磕头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样的飘逸，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动作透露出一股子宗教般的虔诚！
所有人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同治帝，他们巴不得万岁看他一眼然后入了法眼最后平步青云！
这些人贪婪无赖、好吃懒**吹牛从他们身上还真找不到什么优点，但是有一条是真的，那就是忠君！
这些人对皇上还有这个八旗制度那是从骨子里的忠诚，因为这是他们旱涝保收的铁杆庄稼，这是他们不事生产还能有饭吃的保证啊！
不仅如此，托着这个平台的福没准就能遇到奇遇，一步登天也是有可能的啊！
当年和珅怎么样？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内末等侍卫，不过就是接对了乾隆爷的一句话，得了圣心以后人生就跟开挂了一样的往前狂奔。
他有这样的奇遇，难道我就不行吗？爷我也不必谁差啊！
越是这样想，磕头也就越卖力称颂的声音也就越响亮，起身的时候头也就会抬的更高，归根结底还是要让万岁爷看见自己。
男人有盘算，你当那小门小户的姑娘没有心思？内城的旗人姑奶奶可没有汉人女子的那些规矩，什么不能抛头露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一边玩儿去！
泼辣的女子把自己打扮的千娇百媚的，也不怕被人群里的咸猪手占便宜，一个劲的往前挤，也想看一眼圣颜，其实心里还是希望皇上能看一眼她的容颜。
京城这就算是轰动了，春节也没有这么热闹啊，全城百姓如雷一样的万岁声吓得满城寒鸦没有一个敢落下来的。
沿着德胜门大街向南，然后绕向西单牌楼再往南走出了宣武门可就进了汉人为主的南城了！
到这里跪拜迎驾的更多的都是给京师提供服务的五行八作、贩夫走卒们！
这些汉人没有旗人那么大的胆子，他们只是卑躬屈膝的跪在地上磕头，面对皇权他们更多的还是恐惧。
长长的队伍从菜市口绕到了珠市口再往北就直奔前门去了，皇帝都快到前门了，可是这队伍后尾巴还没全进德胜门呢，可见这迎驾的队伍是有多壮观。
皇帝的御辇走远了，德胜门附近的旗人们一个个也看完热闹了，剩下这些太监、护军什么的都看腻味了，还是回家来碗炸酱面最得意了。
可是人群将散未散的时候，德胜门内一下子就走出来一队雄壮的兵丁，淡蓝色的军服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五年前肖乐天攻陷北京城时候的惨痛回忆。
“穿蓝号坎的来了！皇天祖奶奶啊，穿蓝号坎的又来了，肖乐天的兵怎么也跟着进城了……”
人群惊呼一声就往后躲，可是没躲两步就有人喊了一嗓子“不是！不对不对……这不是肖乐天的兵，他的兵没有辫子，这是咱大清国的兵！”
人们仔细一看果然是大清国的兵，背后辫子还有呢！
“你们快看，骑马的那个……眼熟不眼熟……”
“哎呦……那不是侍卫马三爷吗？马铭马三爷……我跟他喝过酒啊！”
这下内城的旗人们可炸锅了，这时候要是还看不明白那就白混了，这就是天子的御林新军啊！
骑马入城的那名帽檐顶着金星的将军正是当年跟着同治帝一起出国的四侍卫之一马铭，眼下是第一师的师长！
出去历练了五年，马铭也是在肖乐天魔鬼训练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又在福建深山苦熬了好几年。
眼下的气势和他刚出京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浑身上下英气逼人！
“哎呦……马铭，马三爷……还认得我不？我是蝲蝲蛄老六啊……咱们那年夏天一起偷西瓜吃，喝莲花白啊！”
“没错，马三爷还记得我不……那年咱俩庙会撞了肩膀了，还是您一个背摔把我来了一个大马趴呢！我是侯三啊！”
好家伙，旗人这攀关系的本事简直就是天生的，当年偷西瓜的交情，打架挨打了的关系都能大庭广众的说，一点也不害臊。
马铭早就听见这些声音了，他心里腻味透了，真想和这些人划清界限，但是万岁爷之前有任务，要让大家伙都亲民不要翘尾巴。
只好随便答应一声了！马铭扭头冲着蝲蝲蛄老六还有侯三等人点了点头，戴着纯白手套的右手还随意的比划了一个军礼！
一个字儿都没有赏出来，结果却让下面这些人兴奋的满脸通红，在人群里这叫一个吹啊！
“都瞧见了吧？马三爷还认识咱们呢！刚刚那是洋人的军礼，那是最高的荣誉啊！”
“哈哈……凑份子凑份子，回头下帖子东兴楼宴请咱们的马三爷！”
“威风啊，真是威风啊！那身上的星星一看就是纯金的，当将军了，真的当将军了！”
当年同治帝从四九城里带走了四大侍卫，后来又遴选了三百亲军，这都是御林新军的核心老底子。
那三宝是后期三百亲军中的佼佼者，归国时候已经是旅长身份了，那当然是可以骑马的了。
那三宝，多罗，马群这些人其实都是京师旗人家族里的庶出子，都是最不得志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米虫。
当年那可是江烈亲自把他们从京师里给捞出来的，眼下历练了五年一个个也人五人六的成了气候。
骑着军马的那三宝挎着军刀耀武扬威的走进德胜门城门，身边是他从一旅精锐中抽掉出来的两个连兵力。
杀气腾腾的好不威风！
3675 出乱子了
“三宝！三宝……三宝……”
那三宝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哎呦……大哥啊！大哥您怎么来了……”
人群中正是那三宝的亲哥哥那多宝，当年那三宝的亲兵位置差点让他老爹给抢走塞给这个大哥。
五年不见兄弟之间就算再有嫌隙也都忘的差不多了，那多宝挤过人群伸手就拉马背上的弟弟“你可谁来了，老爷子想你啊，赶紧回家……”
那三宝摇了摇头“我现在是天子亲军，军命在身岂能随便离开……你回去跟爹说，只要交接了任务有了假期，我马上回家给他老人家磕头去！”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又不是打仗！你已经把万岁爷平安送回京师了，后面肯定有假期……你别打马虎眼，赶紧请假今晚就得回家去！”
那三宝一脸纠结“大哥！军令如山我可不能保证什么……您快退下吧，一会宪兵来了要找我麻烦的，被记录下来可是要进档案的！”
“宪兵？你这怎么也是当了提督职了吧？还能让当兵的管了？你别废话，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心家法从事！”
那三宝也不知道怎么跟哥哥解释好了“我的亲哥啊，您先回去吧，我说不清楚……那宪兵又不是普通的兵！”
“哎……我实话说了吧，万岁爷回头肯定要召见我们，我现在可不是闲职喽！”
那多宝眼睛一下就亮了“哎呦！弟弟发达了啊！天子近臣啊！可以随时让万岁爷召见啊……那是不能耽搁，我跟爹说去，但是你也得早点回家！”
那三宝点了点头，抬手向哥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人群中的那多宝顿时感觉腰杆都硬了三分。
“我弟弟也当将军了！哈哈哈……这周围的全是我弟弟的兵啊！哈哈哈……”
那多宝跟疯了一样在人群里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跑，一路上无数人侧目！
同样的场景在此刻不停的重复上演，御林新军虽说是在福建招募的士兵，但是这个指挥系统的核心还是四九城里的这些天子亲卫。
这些人没有出京之前一个个全都是吃喝玩乐的京师纨绔，也不是长子长孙，未来财产也只能继承一小部分。
年轻时候听爷奶爹娘的，老了也得靠着大哥的庇护，这种人没什么前途和未来，自然也就把心思都用在玩儿上了。
爱玩的人朋友都少不了，五年没回来可是当年一起混的人也都没有忘了他们，在加上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成了实权军官，都是有权势的将军了。
那些小人们还能不去巴结吗？就跟苍蝇见了腐肉一样轰的都围过去了。
皇上不敢惊扰，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人群开始向前涌，一个个冲着老朋友大声嚷嚷攀着关系。
刚开始这些御林新军的军官们看见了老朋友还非常激动，有点久别重逢的喜悦，可是不一会的功夫他们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这些京师的八旗纨绔们实在是太没有规矩，胆大包天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都已经开始冲击军阵了。
道路就这么狭窄，士兵四人一排两边挤满了百姓这都已经是人挨着人了，哪里还架得住这群人乱挤。
乱哄哄的甚至有脚步不利索的被冲进入了军阵中，打乱了新军前进的节奏！
这还了得，天子亲军头一次返回京师，在百姓面前正是立威信的时候，你居然敢冲撞队伍！
宪兵实在是看不过眼了“所有擅自交谈者记大过一次！把排长以上的犯过军官名字都记下来，交给万岁！”
宪兵要记名了，还要点名上报万岁爷，马铭的脸都白了顿时勃然大怒“谁敢冲击军阵，立刻锁拿！”
“是！”全军齐整的回应，三千御林新军看人的脸色可就不善了起来。
总是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三宝手都压到军刀上了，但是还有不长眼的往他这冲呢！
“三宝……我是你表姐夫啊……你没忘了我吧……”
一个黑大个子就想冲过来，那三宝气的暴怒“什么狗屁的姐夫！锁拿起来！”
队伍中间立刻脱离出两名士兵，配合极其默契三下五除二就把冲上来的人反剪双臂给压在了地上。
“哎呦……你们抓我干嘛？那三宝你小王八蛋不认亲戚啊……”
这些武夷山的山民只认识军令可不认识什么姐夫不姐夫的，顺手从地上扣下一大块黄土直接就给塞到嘴里了。
“把人交给九门提督还有顺天府去！再有冲撞军阵的还这么办！”
真抓人了！这下可激怒了四九城的八旗爷们，可能是看见这些熟面孔都是以前跟他们一起不成器的纨绔，所以内心里就没有几分敬畏。
要是前面看见了皇上或者真正的朝廷大员，哪怕是科举上来的汉人官员，这些胡同串子们也不至于闹事儿。
可是你那三宝、马铭、柏敏……这些人牛什么牛？小时候穿开裆裤撒尿和泥的情分难道真的都不顾了？
“你小子六亲不认啊！当年你偷看金爷家儿媳妇洗澡的时候，还是我在下面给你垫脚呢！现在你给我抖威风！”
“你姥姥的……我就往前站了你能怎么地！”
“九门提督还有顺天府管不着我们旗人！就算去内务府我也不怕！怎么着有种你把我们都给抓起来！”
“来啊……爷我就往前了怎么着？”
贯穿整个大清朝，这个八旗内部的无赖风气就从没有停过，甚至八旗内部都以无赖混混为荣！
谁混不吝谁反而最光荣，八旗的年轻人反而都学那些胳膊上跑马，冻死迎风站的街头混混气儿！
你说他们英雄吗？当然不是，这都是狗熊，他们每一次看起来无赖样的作死，其实都是精打细算过的。
他们犯小罪，宁可挨板子最后换一个英雄的名气，这就是生意！
但是杀头的大罪，他们躲的比谁都快，刚才同治帝过来的时候谁敢闹事？
马铭这些人在外五年，早就不是过去的那些京师无赖习气了，一看这局势要乱一个个脸色都沉了下来。
3676 你跪不跪？
无赖街头斗狠，其实拼的就是一个气势，他就是要从心里吓唬住你，然后好永远的欺负你。
晚清时候就算混江湖堂口的也是有规矩的，空手捏煤球点烟，大腿上三刀六洞，切下自己的肉敬给你吃……这些自残的套路要多少有多少。
不打你，我也不骂你，我就当着你的面自残给你看，就看你怕不怕，只要你有一个怕字以后你也就跑不掉交保护费的命运了。
先立威吓唬住你，然后套关系用白道的官威压你，再认识一些诉棍或者下三滥的下九流混混，告刁状、半夜你家门口泼大粪。
这一系列套路都用下来，如果你不屈服那才会用最后一招呢，就是动手！
八旗的这些吃铁杆庄稼的闲散旗人，这二百年来好的没学会这些江湖气却学了一个全挂佬。
怎样当无赖！论当无赖的36条妙计！这些攻略看起来他们可是没少读！
马铭的手死死的捏着指挥刀柄，他气的浑身都开始哆嗦了，手下这些士兵都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他们之间早有一种莫名的心理感应。
马铭已经感觉到手下士兵已经快压抑不住怒气了！
但是马铭还是不能动手，因为他是从京师这个臭水塘里长大的，他知道任何一种表象之后都有无数条线通往幕后黑手。
这些无赖闹事儿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背后有人作祟？想一想西山兵这一路上的较劲，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第二师的师长柏敏也催马过来了“老马！这群王八蛋是来踢场子的，这是要给咱们御林新军一个下马威啊！动手吧！”
“咱们现在可还没有在万岁爷哪里卸指挥权呢，眼下大军依然是战备状态，这些人冲击军阵那就是要造反！”
马铭抬手拦住了他“等我回来，这件事儿不简单，我必须要亲自去问一问！”
说完马铭催马向前狂奔，一路上还差点撞飞了两个八旗无赖。
马铭要去找兼着九门提督和步兵统领衙门差事的淳亲王奕譞，由于七王爷的差事是京师治安，所以他并没有一直在皇帝身边。
眼下小皇帝已经快到前门了，但是他还在队伍中间统筹全局。
马铭不一会就跑了过来，看着坐在路边椅子上听属下汇报的醇亲王翻身下马，啪的一个军礼之后马铭一点客气都没有“王爷！请问京师治安究竟还有没有人管？”
“哎呦！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东西，敢见王爷不跪？你还敢质问王爷！”自然有王府的包衣冲出来给王爷出头。
奕譞对马铭他们这批军官并不熟悉，他一直都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抬头看了一眼“怎么这么没规矩？新军就是这么教的？”
身边的属官一听王爷开口了，立刻来了精神“好大的胆子，就算你身为武职，不双膝跪拜也得打千啊！”
“报名字？那个旗的？旗主是谁？现居何职？”
“说……小心给你缩拿起来！”
马铭这五年来都是在外直来直去惯了，哪怕同治帝也没有这些臭毛病，大家在一起不过就是敬个军礼然后就能跟皇上一桌子上啃窝头了。
京师四九城的规矩离着他已经太远太远，远的都已经遗忘！
“在下……在下马铭，现任御林新军第一师师长……”
“哦！你就是马铭啊！呵呵，电报往来上经常听见你的名字，今天算是看见真人了！”
“不管你是哪一个旗的，老礼儿不能忘了啊！我这爱新觉罗家的王爷，难道当不得你……一跪吗？”
马铭的脸顿时紫涨了起来，他哑口无言“我……我……陛下立的军令，御林新军……不跪！”
“哈哈……我知道，不就是学肖乐天那一套吗？当兵打仗跪来跪去的耽误时间！”奕譞跟猫戏老鼠一样看着马铭。
“可是现在也不是打仗啊？如此太平的四九城，还差你磕个头的时间？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打个千你总没有忘记吧？”
奕譞自认为自己已经非常大度了，堂堂爱新觉罗家的王爷，皇帝的亲叔叔，不跟你手下人计较，不跪就不跪但是打千这是老礼儿了，你怎么也得照办啊！
周围这群捧臭脚的赶紧拍马屁“王爷真是大度，您就是弥勒佛再世啊，这样大逆不道不恭敬的奴才都能包容……”
“那是，要不怎么说咱们王爷是朝廷里最心善的呢？这些年平衡朝局冲突，要不是有咱们王爷这度量，还指不定打成什么样呢！”
“马铭啊，你也是四九城里走出来的，难道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出去四五年，换了个铁石心肠不成？”
马铭紫涨着脸说道“王爷，军令如山！御林新军护送陛下回銮，只要没有在太和殿前下解散的命令，那么新军永远都是处在战备状态！”
“您觉得眼下太平？可是新军军规里，目前可就是战争状态……所以请恕属下无礼，属下不跪，也不会打千!”
“你好大的胆子！”就算奕譞脾气再好，他也是从小在满清权利中心长大的王爷，上下尊卑的规矩就是他心中的道德教条和不可触碰的铁律。
“大胆奴才，你要反了吗……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叫战备状态，什么叫就是战争状态？啥意思……”
奕譞永远不懂新式军队的那些规矩，源自华族军队制度的御林新军，自然明白什么叫一级战备、二级战备等等专业的术语。
军队早就变成一个极其讲究科学的团队了，普鲁士也好华族也罢都已经开始大胆的进行军制改革，总参谋部只是其中之一。
另外一点就是给部队各种训练预案！
根据局势给部队各种不同的状态，然后每一种状态都有相应的预案，这就大大降低了指挥军队的难度。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急智的，能够临场发挥反败为胜的那都是百年不遇的军事天才！
大部分指挥官还是循规蹈矩的多，既然如此那就提前多做准备，就可以降低风险提高获胜的几率了。
御林新军此刻的任务是护送同治帝回北京，一路山水相连上万公里，各种突发情况都会发生，也许是海难，也许是海贼，也许湘军造反了，也许华族反目了！
危险非常多，那么御林新军目前的状态就是一级战备！
在这个状态下，全军配发实弹，所有人假期一律终止，开枪的权利下沉到营一级的指挥官手中。
也就是说，只要在这种战备状态下，遇到一系列预案中的任何一种挑衅行为，别说马铭了就连营长都有权开第一枪。
保护皇帝，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最高权限的任务！
3677 要出大事儿了！
指挥战争，在古代多少有些玄学或者艺术、宗教的味道，很多时候指挥官的天才发挥能够创造出一场场的奇迹或者说扼腕叹息的惨败。
古代战争太过依赖人治，兵源素质还有指挥官的个人风格就形成了史书上一个个鲜活的部队，留下太多的传奇。
但是这一切从进入工业革命后就开始改变了，随着科技逐渐掌控战争的内核，人治的影响渐渐的缩小了。
最大的变革还是参谋部这个制度的出现，还有把这个制度发扬光大的普鲁士！
参谋部制度出现后，战争彻底从艺术变成了科学，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计算的！
所谓参谋部制度，说白了就是集合一群能写会算的聪明人，制定各种各样的战争计划和预案以供选择。
越是强大的参谋部，所制定的预案也就更加的庞大和详尽。
比如说护送同治帝回北京这次任务，御林新军是没有能力进行参谋设计的，他没有那个人力。
整个任务背后其实是华族数所军事大学将近一百名高材生在背后推演，这才有了这次的一级战备和26套预案。
一百多名默默无闻的军事大学高材生，从中情局还有军部包括和马铭等人的新军电报联系，而得到了第一手的数据。
根据这些数据，他们评估风险制定计划，他们在沙盘上不断的假象各种突发情况。
比如说，突然在台湾海峡遇到风暴了，那么就启动13号预案，这时候马铭他们就知道哪里有避风港，华族提前就准备了多少食物淡水，去什么地方发求救的信号。
看到信号的华族海军会多长时间赶到等等，这13号预案就是到时候的一个救命的锦囊。
还有05号预案，这里就设计了另外的一种不可能，那就是湘军造反扣住了同治帝。
在沙盘推演下，这些国防大学的高材生们，突发奇想认定湘军中的激进势力比如九帅曾国荃，带领军队包围新军扣押同治帝。
湘军怎么调兵？谁会配合，谁又会抵抗？地方行政系统那些人会首鼠两端？洋人会有什么态度？
然后再计划同治帝逃亡的路线，怎么跑到长江边上，怎么得到英军舰的火炮支援，怎么冲回上海租界。
这些计划都要非常详实，因为有备才能无患！
26套预案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写几分文案就拉到了，跟随这些预案的幕后一定有无数的人力物力的调动。
真遇到台风了，那个避风港就得提前留好了粮食和淡水。
湘军真造反了，你就得提前准备好秘密弹药库！
甚至京师里面鬼子六是不是要造反，春十三娘还动用了好几十万银元的情报资金呢，京师华族谍报网此刻是火力全开的工作着！
一切的成功都不是偶然，而是之前海量的工作所堆积起来的！
这就是科学，这就是让马铭等人遇到任何突发情况都能够不慌不乱，拿出相应的预案就可以从容应对。
当然了不可能有算计百分百准确的总参谋部，这种制度也不是神，一样也是人来操作的！
但是这种制度确实提高了胜利的几率，至少在面对中古思维的军队上，这总参谋制度是在是太优秀了。
奕譞能懂这里面的弯弯绕？说实话，他根本就找不到上百名精通军事还有算学的研究生，总参谋制度的核心并不是某个参谋的天赋异禀。
这种制度要的就是人多，计算的多，事无巨细全都算清楚！
眼下的京师四九城里，你奕譞要是能找到超过一百个懂代数和几何的人才，南海的肖乐天就敢赌自己的姓氏倒着写！
懵圈了，彻底懵圈了，马铭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醇亲王解释这些军事操典术语，他只能恶狠狠的嚷嚷道，他用声音压住了那些马屁精的气势！
“王爷！我就敞开了说亮话吧！我就问问，是不是你背后使坏让京师那些胡同串子，八旗混混们冲击军阵的？”
“眼下三千御林新军遭到无数混混的侮辱和袭击，甚至有人直接冲阵，我就问您管还是不管！”
“您要是说不管，活着说管不了，那就按照我新军的规矩来了！”
“我们现在可是战争状态，士兵发的实弹！走了火我可不负责！”
吼完，马铭扭头翻身上马就往回跑，奕譞一下子愣住了，顾不得追究他的无礼，赶紧大吼一声。
“马铭！你给我控制住局势！我马上就过去……”
也没空追究什么磕头不磕头，打千不打千的，奕譞第一时间就怀疑自己的哥哥鬼子六了。
一个都敢私自调西山兵，拥护八旗议政的疯子，暗中授意弄一些混混捣乱，这还不简单？
快马就向前门方向追了过去，奕譞走的是胡同小路，超近路自然会快一点，等他从大栅栏胡同口蹿出去之后，同治帝的御辇还没进前门楼子呢。
军民百官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醇亲王奕譞冲进队伍里面，把鬼子六给拉到了路边。
载淳眼角余光也看见这一幕了，但是在京师万民面前也不能失了仪态，所以什么也没有说。
两位王爷推到一个胡同口，家丁奴才们顿时环成了一个圆，用后背把两位王爷护在了里面。
“六哥！是不是你鼓动的京师混混闹事儿？有人冲击御林新军的本阵！”奕譞一头都是汗。
鬼子六无所谓的说道“混混？兄弟你也太小瞧哥哥我了，我再不济也不会动用混混闹事儿啊!”
“真不是哥哥你干的？”奕譞追问。
“这是什么话，我跟你撒谎干嘛？调集西山兵示威一下，让载淳长点记性就行……用混混？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好了，不就是一点混混吗？闹事儿就闹事儿吧，虽然不是我办的，但是出了这点意外差距也不错，让他们知道知道八旗的规矩不是那么好破的！”
“咱们就瞧热闹吧！”
“哎呦……”奕譞一跺脚“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刚刚马铭已经找我来了，明说现在御林新军是……是什么一级战备！”
“他说，新军此刻就是战斗状态……妈的，那些士兵枪里都有实弹啊!”
鬼子六当时眼睛就瞪圆了“什么？实弹！他载淳疯了吗？进京阅兵的队伍敢发实弹！”
“你姥姥的！坏了，这要出大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