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8 刑讯地狱
坐在静斋里的载澄其实心里也很紧张，今天这一场完全是很意外的收获！
本来鬼子六的情报系统并不知道八角琉璃井的秘密，可是就在昨晚这个叫王忠的老奴才却趁夜找到了王爷，汇报了这个秘密！
说来很奇怪，半夜时分王忠做起了梦来，可是这梦又是如此的逼真，他昏昏沉沉的好像睁开了眼睛。
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告诉他一句话“明日上午……琉璃厂八角琉璃井，静斋内有大鱼，速捕！”
这话连着说了三遍，那个人影才算消失，之后王忠就一下子恢复了意识，身体也可以动了！
王忠知道这不是梦，尤其是床头那两个突兀的脚印更证明了刚刚有人来过！
穿上衣物王忠就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王府的管家，内管家知道这件事不能耽搁趁夜叫醒了王爷将这件事向上汇报。
京师里的局势错综复杂，水深的很，能够深夜潜入恭王府报信，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绝顶高手可以突破王府守卫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王忠的房里传递消息，而且传递消息的时候一定用什么手段让王忠动弹不得。
这样的高手只能隶属于非常大的势力，当然了高手也不会冒风险直接去找鬼子六和载澄这些人的，王府内宅的护卫可不是一般的森严，哪怕是大内侍卫也很难靠近。
所以这样的人只能找外围，防守比较弱而且对恭亲王还非常忠诚的人传信儿，老太监王忠就是首选！
还有第二种可能，这种可能鬼子六可就更后怕了！
也就是说传信的这个神秘人，并不是从王府外面来的，而是王府内其他势力的内鬼！
他没有进内宅而是很清楚老太监王忠的脾气秉性，然后半夜靠近用装神弄鬼的手段来通风报信！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就只能证明王府内部已经被人钉下了暗桩！
深更半夜的肯定不是分析这些事情的时候，毕竟明天还有一场朝会争斗呢，鬼子六决定赌一把，他下令载澄带着九门提督的兵丁来办这个差。
西山兵当然是不能带了，面太生就算是乔装改变了也会引起人的注意，这就不如九门提督的兵丁，走哪里都是熟面孔！
载澄本来不愿意接这样的活儿，心说一个老奴才半夜做个噩梦，装神弄鬼的事情有什么好信的，可是又不敢反驳父亲的话只能吊儿郎当的带着人去抄静斋了。
之前的表现也能看的出来，要是他早就知道这里有如此大的大鱼，他哪里还会在樱桃斜街那边磨蹭，哪里还有心情嗑瓜子吃！
半夜鬼影果真带来了一个重要情报，载淳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地洞里掏到了同治帝的亲信，太监总管满顺！
大鱼啊！那个鬼影真的没有骗人，这真是一条好大的大鱼！
伴随大鱼的还有一整个宝库的财富，载澄居然挖到了同治帝藏私房钱的宝库！
就在老太监王忠去亲自审讯的时候，载澄摆了摆手让士兵把屋子里的死尸给抬走了，他的屁股就跟长了刺儿一样，坐立不安！
一会坐在椅子上抓耳挠腮，一会又站起来在窗户边上向外张望“用点力气！没吃早上饭啊！你的鞭子是他娘的松裤腰带吗？”
“赶紧清点，爷我等着具体的数字呢！”
载澄骂了两句又急躁的坐回椅子里去！
由于这八角琉璃井是过去一座庙里的古井，后来庙产被百姓给占了就形成一个古怪的格局，这井被四面的房子所包围，他并不临街！
这就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刑讯场地！
这个小小的院落，眼下已经成了地狱！
载澄他们猜的没有错，这周边的住户也不是普通的百姓，五户人家一共17口子人，其实都是满顺从各种渠道找来的群演。
其实都是忠诚于皇帝的手下人的亲戚，目的就是要一个嘴严保密而已！
这太监果然是变态，下起黑手来心黑手狠的，抽人的皮鞭子上都编织着细铁丝，在衙役界这种鞭子有个漂亮的名字叫做‘蝎子尾’抽人都能钩出肉来！
啪……啪啪……啪……
“说！这口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受命于谁？”
“你们是什么时候挖的这个地洞？那满顺是什么时候来的！”
院子里到处都是惨叫“别打了军爷……我说……我说……我们是年前搬来的，来的时候就有这口井，就有这个地洞啊……”
“孙掌柜雇我们在这里住这……要我们什么都不说，没事儿就抬点箱子……别的我们真不知道啊！”
“啊……您得审问孙掌柜和他徒弟啊……别打了……啊……”
王忠急的满头都是汗，五条鞭子轮番的抽可是问来问去都是这些不疼不痒的回答，一点有价值的都没有。
他眼中凶光直冒，突然抓过来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脚就给踹在地上了“这里哪个是你男人？这个是不是？”
“把这个娘们给我捆在板凳上……”
“你……你有啥冲我来……别动我媳妇啊……她妇道人家不知道啊……”
啪……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跪在地上的男人后背被蝎子尾直接勾下了两寸长的一条肉，鲜血哗啦啦的往下流。
“啊……虎子妈……你们别动我媳妇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忠看着被捆在板凳上的女人狞笑着“看见这是什么了吗？这叫桑皮纸……我保证你媳妇会死的非常惨！”
噗……一口茶水喷在妇人脸上，一张微黄的桑皮纸就覆盖在了女人脸上！
口鼻被堵住了，女人拼尽力气的呼吸，可是她只能从缝隙中吸那么一点点，窒息的痛苦让她手脚来回乱踢！
噗……又是一口茶，再覆盖一层桑皮纸！这王忠显然是要把这个女人活活的憋死！
院子里十七口百姓都吓傻了，几个胆小的裤裆一湿骚臭冲天，他们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
载澄也看的挺新鲜的，搓着手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好玩，真会玩儿啊！”
“再喷……再喷两张……爷就不信他们真的是铁石心肠！”
3799 鱼眼肉
一群外围的杂役，肯定不是什么专业间谍，也没有受过反刑讯的训练，当然更不会是铁石心肠！
但是他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从始至终接触的上级就是静斋的老板孙太监，更高的高层他们谁都不认识。
就连满顺来查验账目，也都是蒙头盖脸的，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来人是谁！
王忠连着糊上了八张桑皮纸，那个女人腿已经停止了抽出，呼吸停顿眼睛都翻白眼了，可是那些人还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翻来覆去都是载澄知道的那几件事儿，来来回回都是八角琉璃井里的东西！
载澄气的一脚踢开了椅子“废物！你就是个废物！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吗？”
王忠被骂了一个狗血临头一个劲的磕头，但是他很清楚这群人都是外围的小杂鱼，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什么的。
妇人被活活的闷死了，王忠摆了摆手就好像丢垃圾一样让人把尸体拖走了，失去了媳妇的男人发疯一样的咒骂着。
“你这个活阉驴……你死都不入祖坟的杂碎……阉货，你个杀千刀的阉货！”
王忠被骂出了真怒大吼一声“这种问不出情报的垃圾，留着干嘛？还不拉出去砍死！跟他那个死娘们埋在一起去！”
“真是嘴硬啊！爷爷我不给你们上狠的你们是真不肯招供？把他们的孩子都给我抓起来，一会填到井里活埋！”
杀完了妇人，就要对孩子动手了，王忠很清楚这群臭老百姓如果连杀他们孩子都问不出情报，那就只能证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候，从井口里爬出一名军官，手里捏着一张纸就跑向了澄贝勒。
“启禀贝勒爷！启禀贝勒爷……”
“什么事情？满顺招供了！”载澄兴奋的喊道。
“不……不是的……是密室里的财物清点清楚了！”
“这密室里一共各色古董字画213件，咱们身边没有古董鉴定的行家，所以无法估算价值，但是肯定很值钱……里面有不少都是大内的珍品，还有一部分是西洋来的宝贝！”
“其余木箱子一共39口，大小不等……粗略折算库平银65万两，还有3000两黄金，都是金条！”
嘶……载澄倒退两步，一脚就踩在地上的血水上了，溅了一脚的鲜血！
“这么多？这么多钱啊！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回头阿玛一定会赏我的，这些钱至少要分我一半零花钱！”
“等等……现在时间几点了？”
“启禀贝勒爷，洋人钟点九点半了……”
“好！你亲自去跑一趟，到午门去见王府里的管家，让他想办法把清单送进宫去！王爷正在紧要关头，咱们得添一把火啊！”
说到这里，载澄冲着王忠大吼道“别跟这些小杂鱼浪费时间了，你马上下井里去审讯满顺！”
“这样的藏宝洞到底有几个？他载淳到底藏了多少银子，必须给我问出来！”
“嗻……贝勒爷您就瞧好吧！”
王忠在几名士兵的搀扶下，顺着绳子下了枯井，爬进了密室中！
这时候的满顺已经被吊在架子上，一名士兵正抡圆了皮带玩命的抽呢！密室里空间狭小，长长的蝎子尾是没**的，只能用短小的皮带抽打。
满顺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王忠走过去，让士兵放下鞭子，他凑到满顺的嘴边低声说道“你想说什么？大点声……”
“没……没有了……藏宝洞……就……就只有这一个……”
“呵呵！嘴硬啊，你可真是嘴硬！多少年没遇到这么忠心耿耿的奴才了，你可真是咱们太监界的骄傲啊！”
此刻满顺双手都被捆着吊在架子上，脑袋耷拉着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王忠突然从腰间解下来一把弯钩样子的小刀，就好像缩小号的圆月弯刀一样，但是这刃口不是向外开的而是向内勾着开的刃口！
只见他一手捏住满顺的左肋骨，这把锋利的小刀子直接上去转了一圈，活生生的剜出了一块鱼眼大小的肉出来！
啊！满顺疼的浑身跟过电一样的颤抖“王忠……你敢背叛皇上！啊……”
“呵呵呵……你懂行吧……这叫鱼眼肉，专挑你最疼的地方下刀子，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刀子硬！”
人身体的两侧肋骨，向来都是薄弱之处，要不怎么就有一个专业的名词叫做‘软肋’呢！说的这里就是人的要害部位！
可能是人类进化过程中，当开始直立行走之后，上肢两臂下垂自然的就对两个肋骨侧面起到了保护作用。
由于有了两臂的保护，所以腰测肋骨的肌肉群就会缩减，减少防护能力！
正是由于防御的筋骨肌肉变少了，那就会提供更发达的神经系统，增加痛觉的目的就是让双臂反应更灵敏！
疼痛是好东西，疼痛是人类自然进化中的一件非常有效的防御武器！
哪里疼痛的多，证明哪里才是要害！哪里有痛苦，则证明哪里有伤害！
本来就是人体抵御伤害的自然保护机制，可是在刑讯者的眼里这却成了撬开对手嘴巴的最佳攻击点！
从两肋上活生生的剜出鱼眼肉出来，这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抵御的！
“王忠……你就不怕万岁爷抄你的家，灭你的九族吗？你这个叛徒，不忠不孝的畜生！”
王忠脸色惨白低头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满顺啊……我痴长你几岁，在这紫禁城里见的东西要比你多得多了！”
“你说的没有错，我当然怕……我当然害怕皇上抄家灭我九族！”
“我更知道，咱们这些不全的阉货，注定只能依附在皇帝的身边……皇权是我们唯一的仰仗了！”
“可是……你就真以为紫禁城的哪一位是笑到最后的？哈哈哈……皇权是什么你搞的明白吗？”
“老奴我告诉你一个乖啊！皇权不是说立了一个皇帝，他就能作威作福啊！”
“皇权是传统，只有守住传统的人才配拥有皇权！”
“想当皇帝总得明白皇帝应该怎么当啊！别怪我，满顺你别怪我啊……现在京师里不看好哪一位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个……”
“以后谁笑到最后？那得问老天爷啊……”
啊……又是一声惨叫，王忠又从满顺身上剜出了一块鱼眼肉出来！
这叫声太惨了，就连九门提督手下的这些用刑老手也都吓的眼睛直抽抽，心想难怪人们都说太监变态呢，原来是真变态啊！
3800 好硬的嘴
清朝的制度大量的借鉴了明朝，因为是少数民族入驻中原，他们本身没有那么厚重的文化底蕴，也没有太多繁文琐节的规矩！
可是这皇权威严还就得需要礼节来约束，所以入关之后没时间自己一条条的修订规矩，就来一个卷包会，直接把明朝的宫廷礼节包括太监制度给全接收了！
先打包接收，等天下平定了不打仗了，再慢慢的修改调整！
也就是说顺治入京城的时候，紫禁城里留守的那些太监，那些经历过崇祯、李自成两拨主子的太监们，还都健在！
这些人教会了满人如何很享受的当皇帝，他们保留了礼节，但是同时也保留了很多太监自己的文化传统！
太监界当然有自己的传承了，甚至他们有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要知道阉党在中国历史上那可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政治势力！
东汉、西汉的末年，阉党势力一直都是可以和皇帝、外戚势力对抗的第三股朝中派系！
在唐朝末年，阉党可以一手控制皇帝的废立！
整个明朝二百多年里，太监控制的东厂、西厂、锦衣卫机构，可以说让全国百姓色变！
因为太监这个群体曾经接触过权利的核心，他们尝到过权利的甜头，而且这个群体也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其实历史上有很多太监受教育水平是很高的！
有知识有文化，还接触过权利的核心，历史还很久远……更重要的一点是，太监自己这个独立的文化系统，并没有断代！
这一点是非常关键的，因为中国历朝历代王朝更迭的革命时期，很少有新的统治者把旧有统治者的太监都杀光的！
这个很有意思了，因为太监不算人，他们只是依附于皇权的一种工具，而且这个工具想训练好了还真的需要时间！
你不能大军攻克京城了，回头把所有老太监都杀光，然后自己再养一批新的吧？
你得找多少男人阉割去？阉割完了活下来的比例又有多少？活下来的这一批都是新手啊，谁来培训他们？
关键是新皇帝他要享受啊，他不能等好几年，等新太监变得会伺候人了啊！
所以新王朝接受旧王朝的太监体系，这就成了一个不成文的惯例！
正是因为有这个惯例存在，所以太监之间私下的那个秘密的文化传承体系，没有断！
那个很依赖口耳相传的知识体系一直悄悄的在发展！
如何伺候皇上开心？如何察言观色？如何教小皇帝床帷上的姿势？怎样御女三千还不太伤身体？
饮食如何搭配最得主子的心意？几千年来多少种绝版珍藏的面料服装如何裁剪？各种宫廷用具的使用诀窍？
太监后宫的管理秘诀？甚至包括东厂、西厂流传下来的刑讯秘诀？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口儿传承，才变成了一个外人难以窥探的既独立于外又非常依附于皇权的亚文化圈！
休要小看这些不起眼的知识传承，为什么三代才出一个贵族，很多就是要因小见大的！
为什么贾母认识‘软烟罗’？怎么连王熙凤都不认识？细节里面有魔鬼啊！
新王朝的统治者，想要很快的成功晋级为世袭贵族，并真正拥有贵族的气度，那还就需要这些小小的见识！
今天王忠算是让载澄开眼了，这一手剜鱼眼肉的绝活，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你死不了，这鱼眼肉也不会造成致命伤害，但是就是疼，疼到骨子里，疼到你的肺腑里，疼的你大小便都会失禁！
疼到你连昏迷都是一种奢望！
载澄是被65万两银子的款项给迷住了，他在静斋里也是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结果还是下了井再一次钻进密室中。
可是进去就看见王忠对满顺的刑讯了，这太监相残更是心狠手辣，满顺被折磨的惨样看的载澄都心惊肉跳的！
小刀一块一块的往下剜肉，王忠握着刀子的手上都是鲜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王忠低吼道“想活命就说话！到底还有几个藏宝洞！赶快说啊！”
“啊……王忠……你早晚有报应的……没……没有了……没有藏宝洞了……就这一个……”
“你还敢骗我？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怎么可能就这一个藏宝洞？怎么可能……”王忠上去又是一刀，又一块鱼眼肉被剜了出来。
载澄吓的眼睛一缩，满顺的惨叫让他心惊肉跳，他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信念支撑着满顺到现在都死活不开口。
他摆了摆手走过去，王忠一看主子来了赶紧后退，载澄顶着满顺说道“何必呢？你这是何必呢？”
“说了多好，你能少吃不少的苦头啊！载淳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怎么你就对他那么忠心？”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保证你后半辈子富贵有余，平平安安的……甚至你家族里我还能保出几个当官的，这交易合适不合适？”
“别苦撑着了，你尽忠了，别人真的当回事儿吗？”
“皇上没有了你，会立刻换个新的……可是你家族要是没有了你，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载澄以为自己当说客就能说服满顺，可是没想到却听到了满顺如鬼一样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不是笑，这是肺部空气冲击喉咙的声音，满顺好像只是用这种方式来缓解疼痛罢了。
“澄贝勒……你……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太监……太监是什么？太监是不全人……是死了都不能入祖坟的贱人！”
“哪怕我……哪怕我当上太监主管了……我给家族赚了无数的英子了……我就算能修最华丽的坟墓了……”
“我也得葬在外面……祖坟不要我……这个世上没人要我们这些阉货了……”
“我们能有什么选择……我们只能依附皇权……皇上就是我们唯一的指望……”
“有皇上……就有我们的活路……没有皇上，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满顺已经疼的出现幻觉了，他眼前如走马灯一样转来转去的全是陪着皇上在欧洲的一幕幕，那是满顺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了！
没有国内那么森严的上下尊卑的规矩，皇上也没有那么大的架子摆，洋鬼子也不会上门欺负自己。
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天天都能学到很多新的东西！
“皇上……皇上就这一个……一个零钱库……没有了……再没有了……”
话说道这里，满顺突然嘴角一翘笑了一下，然后猛然低头生生疼昏了过去！
“该死的！泼冷水……把他泼醒了！”
3801 什么也没审出来
澄贝勒被深深的震撼了，他最瞧不起的太监这群贱人，却出了如此的一根硬骨头，究竟是什么信念支持着满顺，死活都不开口？
王忠的刑讯手段那都是源于前明东西厂留下来的秘法，一般人别说尝试了，光看一眼就得吓疯了！
可是满顺两个肋骨都已经密密麻麻伤口如蜂巢一般了，却死活没有供出其他宝物密室的情报！
弄到最后甚至连澄贝勒都有点怀疑了“难道这家伙说的是真的？”
能忍住刑讯的痛苦这没什么，更可怕的是满顺还不怕威胁并拒绝利诱，你拿他家族的命来威胁他，他都不怕，你给他开出天大的富贵出来他也不动心！
澄贝勒哪里见过这样的硬骨头，他退到洞口处，给自己找出一根西洋纸烟，搜出一盒洋火出来，颤抖的手连划了三次都没有点着火。
最后还是一名九门提督下的小军官给贝勒爷点燃了香烟，当辛辣的烟气在肺部转了三圈之后，尼古丁和烟焦油让载澄镇静了下来。
“你……你说他为什么不开口？难道说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被问话的也是一个四九城的老油条，很是有几份见识！
只见这名军官摸了摸老鼠胡子突然笑道“贝勒爷……我小的时候听过家里的长辈们说过一句话！”
“他们说这太监就不是人，就是一条条的狗!”
“这狗有狗的脾气秉性，狗是要认主人的，只有有主人的狗才算一条狗，没有主人的都是丧家犬！”
“丧家犬那可是很惨很惨的！”
“太监也是可怜人，离开了皇宫和王府，他们那里都不能去！汉臣儒生们不会用他们，华族肖乐天那边更是不要他们，洋鬼子看见他们都恶心！”
“他们知道自己其实就藤萝的命，只有攀附在皇上和王爷的身上才能活！所以他们认主啊！不认主的狗，那不就得杀了吃肉吗！”
咳咳咳……澄贝勒把香烟丢到了地上“没错，说的在理儿！回头去王忠哪里领十块银元，算贝勒爷我赏你的！”
“谢贝勒爷的赏赐，小的给贝勒爷磕头了！”
丢下磕头的小军官，载澄又一次走到满顺面前“小子！我这次算是佩服你了，你对皇上如此忠诚，算是一条好狗！”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再供出一个藏宝密室出来，我就放你出去，绕你一命怎么样？”
“呵呵……呵呵呵……”满顺嘴角往下流着血水，如鬼一样的笑着。
“你……你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我并没有骗你们……万岁爷真的只有这么一个藏宝库！”
“先别……着急打我……这道理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眼下这都是什么时代了……欧罗巴的银行……都……都已经发展的无孔不入了！”
“万岁爷……手里是有钱……很多英镑……但是……但是拿都不是现金！”
“你们……总是用……大清国里的老眼光来想问题，从来不想一想这时代变成什么样了！”
“京师里这个宝库，不过就是万岁爷的零钱库，真正……真正的大钱都在洋人的银行里呢！”
“你去……抢啊……你就算拿着万岁爷的存根……你对不上人……也提不出钱来！”
“哈哈哈……都是一群傻子啊，还相信老一套呢……真以为所有人都把钱埋起来放在地下吗？”
“信不信……由你们吧……”
“你还敢不说实话！”王忠攥着小弯刀冲上去吼道“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心剜出来！”
满顺斜着眼睛瞟了澄贝勒一眼冷笑道“你……你不敢……你会往死里刑讯我……但是你不会杀我……”
“因为……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做好造反的准备……对不对啊贝勒爷！”
话说完满顺好像用尽了力气一样，脑袋一低就动弹不得了！
操！澄贝勒冲上去，攥着拳头照着满顺伤痕累累的两肋就打了下去，差一点昏迷的满顺顿时疼的惨叫了起来。
“老子叫你嚣张，打你个王八蛋……”
归根结底澄贝勒也不敢打死满顺，当他和王忠钻出地面之后，澄贝勒一脸古怪的说道“这小子太嚣张了，真恨不得他死啊！”
“可是还不能杀……这满顺和孙小狗不一样，这是载淳的心腹，杀了他那可就是真的摊牌了！”
“怎么办？你有没有办法！”
王忠搓着手里干结的血痂皱着眉说道“别的都好办，老奴有办法，就是这藏宝库的事情，贝勒爷真不要了？”
载澄抬头斜望着天想了想“也许……也许这满顺真的没有骗咱们……洋鬼子也好肖乐天也罢，都愿意搞那什么银行！”
“钱存在里面，一方面安全，一方面可以快速的汇兑，上海到北京的欠款往来，账目上一划，然后走电报就行了！”
“关键还给利息……这可是不得了的！载淳没准就把钱都存在银行里了！”
“不过就这么干放了满顺，我又不甘心……瞧他刚刚那个嚣张劲，爷我看这心里就不痛快！”
“那好办！贝勒爷放心，这人交给我，回头我弄傻了他怎么样？反正刚刚他也听见咱们说太多的东西了！”
“干脆弄傻了，回头送上去，也问不出什么来，您也出气了！”
“哎呦……你有办法？”满顺来兴趣了。
“当然有了，人这后脑海有一个地方很是脆弱，只要用木棍打那么一下，只要力道合适，就能让他变成傻子还死不了！”
“放心吧，贝勒爷，这都是打前明就流下来的绝招，是我们太监界不传之秘啊！”
“行……你去办吧，外面这些人就别留着了，全都押出城去，送到西山营为奴！”
八角琉璃井的刑讯正在进行中，养心殿的逼宫也在推进时！
恭亲王奕䜣勾连党羽，结成一张巨大的网，一步步向同治帝逼近，先从皇后人选开始找茬，然后就针对工业化进程挑刺儿！
直到最后，图穷匕见，直奔载淳手里那两个私房钱而来！
3802 载淳藏钱
俗话讲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载淳以前不懂钱是什么，他根本就没有一个钱的概念，可是让肖乐天教育了这五年多的时间，他算是彻底明白钱的好处了！
无钱不聚兵，无财也不成事儿！
任何大大小小的事业，最根本的还是人和财这两个根本元素，而钱往往是更本源的力量！
人才是追着钱走的，当年欧洲开启大航海时代的序幕时候，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的去南北美洲冒险去。
那是无数冒险家还有吟游诗人们拼了命的吹牛，讲黄金神话故事，然后才一波波的把欧洲百姓给骗过去的！
有了钱，才会有人才追着你走，肖乐天成气候不也是从私自偷铸银元开始的吗！
载淳从一个都不会花钱买东西的深宫傻小子，用了五年的时间深深的体会到了金钱世界的魔力，尤其是他接触的人层面非常高，都跟女王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他所接触的已经不仅仅是金钱了，而是在全球能够兴风作浪的庞大资本！
欧洲的银行家不是善男信女，他对你同治帝可没有什么忠君的思想，没人会爱你，他们爱的是你大清国那庞大的深蓝市场！
未来预期大，所以他们提前砸出去的香饵也就更诱人！
载淳得到了这些钱，第一想到的是什么？一般人会想到马上投资啊！赶紧让资本运转起来，资本天生就是要逐利的，要增殖的啊！
但是肖乐天可不是这么教育载淳的“资本的第一需求，其实是安全！资本的安全需求是凌驾于逐利需求之上的！”
“孩子，你永远要记住，一两银子那就是你手里的一名士兵，要小心使用……人死不可复生，钱死你以为也能重赚吗？”
“庸人都以为兵死了再招募不就得了，银子没了再赚不就行了？”
“这是错的，大错特错……再招募的兵未必能打仗，丢掉的银子你也未必能赚回来……就算赚回来了，你失去的时间成本呢？不要算进去？”
“白花花的银子千万别掉进贪婪者的眼睛里，不然就会有数不清的饿狼等着把你吃干抹净呢！”
载淳对师傅当然是言听计从了，所以没有回国之间就已经暗中筹备好了一切！
载淳手里的军资一共分成了三大块，现金这是必须的，大清国的银行业根本就没有发展起来，很多时候人们只认现金！
尤其是激励士气的关键时刻，只有你拿出金银财宝出来，才能起到效果！
第二部分资金放在了华族和欧洲人的银行中，这是必须的，未来采购先进的设备还有国际贸易，都需要银行系统划账！
第三部分则是摆脱了胡雪岩和范镰老掌柜，将一部分资金留在了大清国陈旧的票号体系里！
票号虽然落后，但是票号有票号的优点，那就是家族经营各不相通，保密性反而比洋鬼子的银行更好！
而且票号在清国内部已经非常普及了，早就已经下沉到县城一级的城市里，除了一些太偏僻的西北、西南等地，中原大地都已经被票号所覆盖！
钱分成三份，载淳让他的嫡系从前年就开始办这项艰巨的任务了！
千万别以为赚钱难花钱很轻松，其实在同治帝这种级别的人身上，花钱有时候比赚钱还要难！
因为凡是资金流动过的地方，必定会有影子波纹存在，专业人士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载淳这可是千万级别的资本在流动，从欧洲往亚洲流，从银行体系里往民间流，这么大水漫灌下，如何隐匿踪迹可就是个大难题了！
只能提前未雨绸缪，三年前开始做这项工作都有些晚了，其实应该从载淳刚刚离开京师的时候就开始动手。
但是当年没条件啊，当年载淳离开京师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扶桑银行的股份，也没有英国的军援，更没有元首给他的零花钱！
三年就三年吧，载淳在大四喜、小四喜等亲信太监的帮助下，启用了一批忠心耿耿而且能力很强的人。
有宫中冷落多年的太监，也有八旗内部不得志的潜力种子，还有一些落魄的汉人读书人，甚至包括一些商人！
这些人这三年不干别的，就跟小蚂蚁一样的给载淳搬运财富！
扶桑银行的分红，琉球那霸的资金，欧洲转移过来的一笔笔英镑……甚至还有一些太监在载淳的暗示下，开始偷紫禁城里的珍宝！
这玩意居然真的有遗传啊，当年末代皇帝溥仪就干过偷珍宝的事情，现在载淳也走了这条路！
满人苦心经营二百多年，连抢带骗的搞到了多少好东西！
三山五园、圆明园还有各大王公贵族家里，存着的文物数量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紫禁城很多库房自从封库之后，一百年都没有打开过，甚至连清点都懒得清点，好多珍宝就在里面尘封着！
宫中太监偷宝贝赚点零花钱，这已经不是秘密了，甚至当年雾隐小鬼在老祖宗麾下的时候，一样也偷紫禁城里的宝贝！
太多了，整个紫禁城中的珍宝如山一样，你说一个太监偷出一枚祖母绿的戒指或者一块白玉牌子，谁能发现？
那就好比沙漠中丢了一粒沙子一样的稀松平常！
不过太监还有雾隐小鬼只能是偷点不入流的东西，现在载淳下密旨要从紫禁城里往外搬了，这下可搬的都是珍宝啊！
田黄雕刻的印章、宣德年间的香炉、宋朝的瓷器、白玉雕刻的佛像还有山水摆件……当然更多的是历代的名人字画！
这些东西在紫禁城里沉睡还不如拿出来变现成现金呢！载淳将来在京师里想花点钱，难道光伸手找内务府要？找户部要？
看看今天养心殿这架势吧，户部和内务府都已经成了鬼子六的地盘了，居然勾连在一起向自己施压！
不仅如此，在之前连慈禧这个额娘也旁敲侧击的打听英国军援的消息！
全都是一群饿狼啊！都冲着自己的银子动心思了！
载淳在御座上咬着牙一言不发，鬼子六站在下面淡淡的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子，心中窃喜！
又等了几分钟奕䜣干脆追问了起来“陛下！陛下……您倒是说句话啊！”
“这京师的流言蜚语，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3803 好大的一个笑话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载淳的笑话，这位小皇帝刚刚的嚣张气焰此刻已经全都没有了！
给皇上选皇后的时候，看看载淳那不屑一顾的样子，好像那个人选都看不上一样，最后甚至下旨要求自己先挑选一遍，要自己订皇后人选！
百官不说什么，反正是你皇族的家事儿！
紧接着又谈什么工业化，好家伙你载淳更是嚣张跋扈啊！你瞧瞧你说的那是什么话，诛心啊！
还说什么所有反对工业化的人，最后战场上都会当叛徒软骨头！
甚至你还把三十年前林则徐虎门销烟时候的旧账都给翻出来了！这个骂啊，你骂的真过瘾啊！
官场混最怕的就是翻旧账，这是大忌讳，凡是爱翻旧账的人都没有好人缘！
因为官场是无数个势力所纠缠在一起形成的，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还有自己的政治理想！
有时候他们做出的某些事儿，可能不符合常理但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分析，却又能找到说得过去的道理！
很简单的一点，为了遏制汉人官僚集团的做大，满人八旗冲人家洋鬼子卖卖国，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慈禧不都说了吗！宁可给外寇，也绝不给家奴！
你看着错，但是站在人家那个阵营里那就不叫错，反而是绝对正确！
官员的一生，一个政治势力的成住坏空，那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各种冲突矛盾甚至相互的厮杀都是免不了的！
要么你把对手都杀绝了，连子孙三代都给断了根儿！
你要是做不到，那就只能讲平衡讲妥协了！
讲平衡讲妥协最关键的就是眼光往前看，不要翻旧账！因为所有势力屁股下面都不干净，都有屎啊！
你载淳老提三十年前的旧账想干嘛？给林则徐翻案？你是不是还要翻你爷爷的案？
这种倒旧账的手法是朝堂上的大忌，你要是总玩这个就会让朝中所有势力都胆战心惊的！
你这没事儿就翻爷爷，祖爷爷那一辈的事情了，还让我们活不活？
得罪人啊！你载淳太得罪人了，这就是政治幼稚！
得罪的人多了，那么看热闹，看笑话的人也就多了，当鬼子六图穷匕见直接冲着你载淳的私房钱下刀子的时候，帮你的人可就不多喽！
现场所有的臣子都没人提载淳出头，一个个都看着小皇帝，等着他的答案！
这英国军援的传言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要是真的，那这钱就应该交给内务府和户部，要是假的那你的钢铁厂就缓一缓再修吧！
载淳被挤兑的十多分钟都没有说出话来，最后还是让鬼子六给逼着开口了！
“啊……嗯……咳咳……”载淳的嗓子眼就跟长了鸡毛一样，难受了半天！
“这个事情啊！半真半假吧！”
“朕出访欧罗巴的时候，和英国皇室还有欧洲的银行家们多有联系，关系一直很密切！”
“当他们听到了大清国即将开展工业化的消息后，纷纷表示愿意为朕尽一份心力！”
“所以朕在欧罗巴筹集了一份军援，其实说白了就是低息的贷款而已……没有太多的钱啊！”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到底有多少银子呢？”鬼子六不肯放过载淳追问道。
“嗯……嗯……”载淳这嗓子眼里的鸡毛看来是出不来了。
“陛下难道不知？微臣觉得怎么着也得有1500万两吧！”奕䜣冷笑道。
“哪里有……真是开玩笑，那欧罗巴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岂能白往外丢？没有那么多……”
“总得有个数目啊！朝廷过日子，没有筹划那岂不是乱了账本？”
载淳被逼的实在是没办法了，脚一跺牙一咬心一横“五百万！只有五百万……而且还是存在英国银行里的！”
“你们找朕要也提不出来！”
轰的一声，东暖阁内顿时一片喧哗，这场朝会最精彩的地方终于到了，子载淳还是低头认怂了！
逼着他承认自己有五百万两的私房钱，以臣胁迫皇上到了这个地步，鬼子六的手腕可谓够狠，这一幕幕简直就是鳌拜再现啊！
慈禧气的啪的一声拍在了椅子扶手上，长长的珐琅指甲套都震掉了，心说这个不懂事儿的傻小子啊！
跟你额娘也藏着一手？这些钱就应该放在娘这里，你一个小屁孩有保护这么多钱的本事吗？
跟亲娘都藏心眼儿啊！想到这里她还恶狠狠的斜眼看了慈安一眼“都是你这恶女人挑唆的，要不是你我们母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慈安没有搭理慈禧的目光，只是怜悯的看着御座上的载淳心中只有怜惜！
“孩子啊……你刚回来的时候，哀家就说了……要忍，你要先忍耐！”
“先忍耐着过了大婚，再忍耐着亲政，再忍耐着一点点的往朝臣里掺沙子……最后再一点点忍耐着等着你皇叔们都老去了！”
“时间是你最大的盟友，你只要忍耐过去，以你的年龄未来海阔天空的，你有的是当家作主的机会！”
“为什么总学欧罗巴人的那种急躁王霸的手段……不行啊，你看看吃亏了吧？”
载淳报出五百万的数字出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数字肯定是假的，但是也没有人愿意考察一下真假！
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皇帝被逼着开口承认有私房钱这件事儿！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第一你同治帝有私房钱，第二你还是被鬼子六逼着说出来的！
这证明了什么？这证明你载淳是一个有钱还很怂的小皇帝！
这个标签一旦贴上了，再想摘下来可就不容易喽！
奕䜣满意的点了点头“五百万啊！五百万也不错了，正好够陛下修钢铁厂了……那陛下准备把这银子拨到哪里去啊？”
“户部还是内务府？既然陛下都做好征地迁民的准备了……那就掏银子开始干吧！”
“臣提前说好了，只要不让微臣筹款找银子去，至于怎么搞工业化……臣都支持，举双手支持！”
满顺一听赶紧跪下“陛下！这银子还是放在内务府的好！这是皇上的银子，这是皇家的财产啊！就应该放在内务府！”
“胡扯！”户部尚书宝鋆站了出来“这银子就应该放在户部！”
3084 情报紧急
“钢铁厂不修则已，要是下定决心要修了，那就得办好，办成大清国最好的，甚至要比华族的还要好！”
“连兴你懂什么叫全局统筹吗？你内务府有这个本事吗？你自己琢磨琢磨内务府从开国到现在所经手的都是什么？”
“都是侍奉皇上的御差！茶叶、丝绸、古董、字画、塞外的名马、西洋的珍品……当然还有宫里宫外所用的器械设备！”
“你们有过搞大工程的经验吗？你们知道铁厂这种国家工程，牵一发而动全身，有多复杂吗？”
“说的再简单一点，这铁厂是要赚钱的，目的是降低成本提高产量，最终赚钱！”
“你内务府从来都是花钱的，讲究用料无与伦比的精，手工不厌其烦……你们那一套都是赔钱的经验！”
“不对！”连兴这时候必须要维护住内务府的体面，虽说他的品级不如宝鋆这位军机大臣高，可是毕竟他是内务府的主管，那是皇差啊！
“宝鋆大人，您可别忘了，您身上还有一个内务府副主管的兼差呢！虽说是个名誉的，不怎么管事情，您也别胳膊肘往外拐的这么邪乎啊！”
“我们内务府怎么就知道花钱，不知道赚钱了？”
“广东十三行那是谁办起来的产业？江宁织造归谁来管？这些衙门那个不是赚钱的？说我们不会赚钱，你这是污蔑！”
连兴扭头笑着对载淳说道“万岁爷！内务府是陛下的奴才，这是您自己的钱袋子，不信我们还能信谁？”
“万岁爷您可得小心点，户部花钱如流水，这银子进了户部的库房，天知道最后会流到哪里去了！”
“好你个连兴，你在污蔑我户部账目不清，有贪腐的嫌疑吗？”宝鋆吼道。
“不敢！宝鋆大人您心里没鬼，也不会这么色厉内荏！”连兴梗着脖子顶上去“至少我不会跟您一样，不知道上下尊卑！敢冲这陛下的口袋里往外掏银子！”
这就吵起来了，载淳就说出一个五百万两的数字，下面的人就已经吵的不可开交，好像下一秒自己就得往外掏钱一样！
真是滑稽啊，载淳突然有一种虚幻的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明明还喘气还活着，可是不孝儿女已经在堂前为了争夺家产而打成一团了！
亲眼看着自己的家分崩离析，一张包子皮里却藏了这么多自相残杀的蟑螂，真是恶心啊！
也许有一天这些蟑螂就会轰的一声从里面冲出来，撕碎这包子皮然后四分五裂！
“够了！”载淳突然大吼一声“都给朕闭嘴！什么时候说过钱要给你们了？朕刚刚说的明明白白的，这钱都在英国银行里存着呢！不会给你们任何人！”
“这可不行！”鬼子六又跳出来了“陛下！就算您手里有英国人的存根，也请交给六部衙门然后才能走账花钱呢！”
“陛下您还年轻，您还小……很多事情不懂啊！”奕䜣满脸堆笑真跟一个亲叔叔一样和蔼可亲的说道。
“这钢铁厂需要办的事情太多了，千头万绪的……迁民、征地、修建道路、联系西山还有山西的煤炭、运送燕山的铁矿石……”
“中间还有雇工，还要管理，吃喝拉撒一条龙的服务……”
“大运河得疏浚，新修上去一段运河跟钢铁厂联系起来，就算以后您要修铁路也得提前把百姓的祖坟迁走啊！”
“这些工作归根结底还得人来做，还是要分配到六部衙门里去的！”
“这花银子的事情，您不放在内务府或者户部里去，全放在洋人的银行里那怎么能行呢？花钱都不方便啊！”
“走账也乱，提款也乱，洋鬼子还**乱休息什么周六周日的，到时候银行都不营业……”
“乱，太乱了！所以陛下您还是把五百万放在朝廷里吧！”
“就是就是……恭亲王说得对，就得这么办啊！陛下您年纪小，容易让外人给骗了去……这活计您交给臣，臣保证给您办好了！”
鬼子六话音刚落，庆亲王奕劻却跳了出来，死活要接这份差事！
庆亲王的不要脸，获得了大家一致的谴责，养心殿内都是嘘声，连太监都看不下去了！
庆亲王要是沾手银子了，那 没个好！
载淳就感觉眼前天昏地暗都是旋转的，一群苍蝇嗡嗡嗡的给他讲道理，说的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心里就一个声音“撕碎这一切，点燃炮弹把这一切都轰塌了吧！轰塌了吧……”
曾国藩和身边几位汉臣一直都没有掺合进去，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暗自叹息，相互试了一个眼色，他们准备开口帮皇帝解围了！
可是还没等曾国藩开口呢，突然东暖阁外探头探脑出来一个小苏拉太监，明知道这里面已经吵成一锅粥了，却还是不肯走！
李莲英眼睛尖的很，看见那个小苏拉太监就使杀人的眼神，那意思让他赶紧滚蛋，可是没想到这小太监脸色惨白想走却死活挪不动道！
不一会的功夫周道英也看见异常了，他却比较小心一些，溜着墙根走到西暖阁外“你个猴崽子，想干什么？不想活了吗？”
“爷爷啊！小的哪里有那个胆子，可是外面军机处传来的命令，不送不行啊！”
“九门提督府送来的紧急军情，军机处点了小的的差事，让小的马上送给醇亲王……我也不想来啊，可是得罪人了，逼着我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紧急军情？周道英当时就是一愣！
清朝规矩森严，自从雍正设立军机处之后，一切加有紧急军情的奏折必须直通军机处，直通皇帝身边！
甚至军机处后面还有一条暗道直接同通养心殿！
这并不是京师百姓的谣言，而是真实不虚的！
军机处这一排房子和御膳房的南墙有不到两米的一个夹缝，就在这个夹缝的最西侧，也就是好几堵墙相交的交汇处，有一个暗门直接穿过御膳房，进入养心殿！
这个密道是雍正当年为了西北战事而特旨修建打通的，是紫禁城的中的绝密！
有了这条密道，半夜后宫落锁之后，军机处的军情密报依然可以通过暗道传递进养心殿，这帝国的紧急变动也就瞒不过皇帝的眼睛了！
可是这养心殿毕竟也算是后宫的范畴了，每天晚上皇上也要在这里翻后宫嫔妃的牌子的！
有了一个暗道，其实也很招人忌讳的，内外有通，传出去很是不好听！
可是为了掌握第一手的国家情报，皇帝也就顾不得什么忌讳和流言了！
3805 以秒计算的斗争
但凡有重要军情，军机处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皇上，哪怕是深更半夜都不能拖延，更别说一次小小的朝会了！
当军机处章京李拓看到澄贝勒以九门提督府的名义而送来的加急军情后，整个人都傻了！
按例，此刻京师并非战争状态，所以九门提督所放的最高级别军情也达不到对军机处保密的地步！
作为军纪章京，首要义务就是通篇草读一遍折子，然后写简单的题跋，就是说给这篇文章写一个中心思想！
一行字就要把军情的内容简单扼要的写清楚，然后贴在折子的首页！
如此一来，皇帝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就可以先把一沓子奏折的题跋都御览一遍，费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找出轻重缓急！
之后再挑拣最重要的先处理，慢慢看里面的细节！
李拓首要任务就是写题跋，然后命令苏拉太监送到养心殿，之后就是记录档案！
今天看见这折子的内容后李拓的心都凉了！
“我的老天！我的老天！都到这个份上了吗？拼了命喽……”
军机处讲究一个秘字，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成害！
清廷非常重视军机处的保密工作，虽然他们知道最后那些大嘴巴满人一样会把消息传扬的满天下都是！
可是在军机处里的绝密文章，可是不能随便乱传的！这一点要从制度上堵住泄密的可能！
这里的杂役选用的都是刚刚进宫的苏拉太监，也就是十五岁以下根本就不识字的小太监！
这小苏拉当然不知道折子里的惊心动魄了，可是他也不傻，他能察言观色啊！
李拓一直以来在军机处都是笑眯眯的，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着急，可是今天却看到这个折子容颜大变！
小太监明白，这个折子恐怕是个火炭啊！
而军机处那边隐隐的还传来的低吼声音，恐怖的气氛隔着御膳房都传了过来，凶啊，大凶之兆！
可是李拓偏偏就点了这个倒霉的小苏拉去送折子！
小太监知道规矩，不是重要军情李拓大人不可能这个时候往里递折子，这可是不能拖延的杀头之罪！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闯了！
结果到了西暖阁外，果然就听到了里面一群大臣喋喋不休的争吵，御座上的同治帝脸都气的铁青了起来！
李莲英给他使眼色他不敢走，周道英过来之后小苏拉如释重负，直接把折子递到了大太监周道英的手里。
“爷爷啊……这军情可不敢耽搁，您送上吧……”
“嘶……你个猴崽子怎么给我了……”
周道英一看折子上的题跋顿时吓的白毛汗都出来了，只见上面一行小字‘奏：载澄贝勒率九门提督兵丁抓捕太监主管满顺，查扣其所偷盗的禁中珍宝若干！’
满顺被抓了？还是以偷盗宫中宝物的名义被抓的？
翻开折子周道英偷偷扫了一眼，那里面的文字吓的他差点跪下去！
两个太监在门口嘀嘀咕咕这么半天，怎么可能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小五爷奕誴早就看着有鬼了！
“周道英！你跟那个小苏拉耍什么鬼呢？仔细君前失仪！”
“啊……嗻……启禀王爷，是九门提督衙门送上来的紧急军情……这个是给……”周道英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奕譞，不知道应该递给谁！
这个时候可就拼谁的官场经验丰富了，眼下可是一个十分微妙的节点！
周道英的两个眼神，其实就能决定了这场宫斗的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眼下朝局微妙的很，皇帝没有亲政按理说军机处的奏折都要给军机大臣和太后来处理！
可是回京的载淳表现出了极其强势的姿态，这让周道英一时不敢擅自做主，其实按照周道英的经验来说，这份折子应该马上送到慈安的手里！
没错，这是最稳妥的！
满顺被抓，还是以偷盗宫中财宝的罪名抓住的，被抓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藏有六十多万两白银的地下藏宝洞！
傻子也知道这些财物的主人是谁，满顺都混到副主管的位置上了，会那么傻直接偷大内的宝贝？
时间节点还这么巧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丑闻啊，这是大大的丑闻，而奕譞和奕䜣眼下并不知道折子是怎么回事，他们并不知道甚至不太相信载澄能办好这个差事！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马上压下来，不能曝光！
朝会结束之前，不能让这个折子曝光，也不能让奕䜣和奕譞知道，无论任何人哪怕是同治帝本人也可以！
看一眼之后马上不动声色，把折子给扣下！
然后故作镇定继续这次朝会，先闪转腾挪让朝会结束，之后让大部分大臣立刻，留下奕䜣和奕譞，偷偷的关在一个屋子里再进行密谈！
只要弄成黑箱操作，那就是背后的政治交易了，事情不会传出去，当然就对皇上没有什么声望的影响了！
周道英可是慈安使老的人了，他的眼神其实就是给慈安报信呢，慈安见自己奴才往载淳和奕譞身上瞄，说明这个折子跟皇上和醇亲王有关系！
“嗯……把折子递过来，让哀家先……”
慈安嘴里看看那两个字都没有说完呢，却没想到毫无斗争经验的同治帝居然说道“什么折子，给朕看一看……”
哎呦……周道英手都哆嗦了，因为他从载淳的眼中看出了‘不懂’两个字，这小皇帝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折子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一搅局的刹那间，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奕譞就插手了！
“慢！既然是九门提督送来的折子……我这主管大人总要先看一眼啊！”说完奕譞居然迈步过来伸手截胡了！
折子居然是从周道英的手里抢过去的！
周道英脸都白了，吓的躲到后面再也不敢吭声了！
老太监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万岁爷啊！万岁爷……太后都开口了，您插嘴干嘛啊？谁都信不过，您还信不过东太后吗？”
“这宫里要说就挑出一个对您没有私心的人出来，就挑一个真心让您亲政的人出来……那只有东太后啊！”
“您抢这个话茬干嘛啊！”
短短几秒钟却能改变一切，奕譞抢过折子扫了一眼顿时眼睛圆的跟铜铃一样，他也没有松手直接把折子往身边的哥哥面前挪了一下。
“六哥……这这这……您这好儿子还会抓贼啊？”
3806 败的惨不忍睹！
奕䜣伸手接过奏折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之后，他的心就跟重锤擂鼓一样的咚咚响了起来！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啊！
眼睛一转奕䜣计上心头“陛下！这份折子实在是……臣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五哥……您看看吧，兄弟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奕誴也来了兴趣，凑过去一看眼睛就瞪圆了“乖乖！这是真的假的？胡扯吧……”
“怎么胡扯啊！人赃俱获，那销赃的老板都畏罪自杀了！”奕譞说道。
庆亲王也挤了过去，扫一眼题跋就尖着嗓子说道“哎呦……这还有没有规矩了？太监主管私自出宫？还偷盗紫禁城御用珍宝啊！”
“传看！赶紧传一传……曾大帅，您看看！”
没有经过皇帝和太后的允许，庆亲王居然拿着军机处的密折传看！
曾国藩双手插在袖子里，眯着眼睛都懒得瞅他，而一边的李鸿藻开口道“庆亲王……军机处的折子，没有公开之前就传看……这不好吧？”
翁同龢心疼皇帝狠狠的瞪了这些王公们一眼“没有太后和皇帝的旨意，谁敢传看军机处的折子？”
“几位王爷……僭越了吧！”
奕劻被几名汉臣闹了一个没趣，臊眉耷眼的又把折子给收回去了，还小声的嘀咕道“爱看不看，不看拉到……”
奕䜣他们假装没有听到汉臣们的抗议之声，反而对载淳和太后说道“这是九门提督衙门的折子，醇亲王的差事，这折子他看也应当！”
“我是朝廷的总理王大臣，军机处领班……自然也有权利看这折子……不过我想还是让陛下和太后御览吧！”
载淳此刻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脱离了他的计划，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太难受了！
脸上热辣辣的，心里火燥燥的，他感觉鼻孔喷出去的空气都是烫人的！
机械一样的接过奏折，当他看到满顺被捕，六十多万两私房钱被九门提督抄走之后，手一抖居然让折子落到了地上！
角落里的大四喜赶紧跑过去捡起折子就往帘子后面送！
载淳今天算是彻底惨败，他腿一软后背靠在御座背上眼睛里都没神采了“好……好好好……好大的胆子啊……”
“朕的总管太监你们都敢抓？真好……真好啊……好大的胆子！”
奕䜣故意没听到一样，把手放在耳朵边上故意问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谁的胆子大？”
“哦……您说满顺太监啊！当然是胆子太大了，居然偷盗宫中的宝贝去销赃……光银子就抄出了六十多万两……”
“陛下您说他得偷了多少珍宝啊！那销赃的孙小狗都畏罪自杀了！”
砰的一声巨响，载淳一拳砸在御座上站起身来“朕说的是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朕的亲信都敢抓？”
“现在朕命你们马上把人送回宫中……把那些银子和宝物也给朕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不可能！”奕䜣硬怼而上“这怎么可能！六十万两白银解释不清楚怎么送？那么多宫中的珍宝更要说出来路！”
“我国朝有规矩，太监出宫需有旨意……可是满顺身边却没有任何旨意，难道是陛下的口谕？”
“口谕也得有记录啊！起居注的太监何在？秉笔太监何在？皇上您什么时候口谕满顺出宫的？又是派遣的什么差事？”
“这些都得说清楚了，才能结案！咱大清国二百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太监，不严惩国法何在？规矩何在？”
载淳脑子嗡嗡的乱响“那……那满顺自然有我的旨意了……是密旨……跟你没有关系！”
“哦！哈哈哈……陛下这活说的又有问题了，有您的密旨出宫的？这么说来，这些银子和宝物跟陛下也有关系？”
“天啊！难道……难道这宝物和银子都是皇上的？可是说不通啊……堂堂大清国的皇帝，为什么会把宫中的宝贝送到外面去卖？”
“银子为什么不走公账？”
太惨了，惨不忍睹啊！载淳此刻已经毫无招架之力，整个人完全被鬼子六的暴风密雨的连招打到了墙角！
“朕……朕……朕……”载淳脑子都不会转了，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
谁也没发现，闭目养神的曾国藩眼眶都红了，两滴泪就含在眼睛里，他实在是不忍心看见小皇帝受这个罪啊！
翁同龢气的勃然大怒“恭亲王！您这是在逼迫皇上吗？这是大不敬！”
“有案子就得办！没听说过，案子没破先围着皇上喋喋不休的！”
李鸿藻也站出来了“诸位王爷！仔细失仪！两宫太后到现在没有说活呢，怎么这话都让王爷给说了？”
“别忘了，垂帘听政的制度是依靠的太后！最终解释权也是在太后手里！”
“恭亲王！满顺就算是死囚，陛下为一国之君，也有权提调死囚！难道大清国的皇帝连审问犯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说到这里曾国藩突然睁开了眼睛呵呵冷笑了起来“陛下！天色已经不早了，臣早上就喝了一碗梗米粥，如今肚子都饿了！”
“该谈的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散朝啊！”
“对对对，现在几点了？”载淳急忙问道，扭头一看墙角的西洋座钟，都已经到了上午十一点半左右了。
曾国藩浑浊的眼睛看着几位跳脚的王公大臣“王爷！不论满顺有罪无罪，其实都没什么关系……陛下为一国之君，就算是有罪之人，陛下也有特赦的权利！”
“生死荣辱，都在君王一手掌握之中！”
曾国藩说完抬头看着帘子后面“不知道老臣说的对不对啊？”
有分量的人从来不会喋喋不休，此刻慈禧已经差点被儿子给气晕过去了，她太阳穴蹦蹦的乱跳！
要是此刻量一量血压，估计得爆表！
慈安看了曾国藩一眼淡定的说道“传哀家的懿旨！”
“着内务府一手督办满顺一案！所有人证物证一并押往内务府！”
“宫中流失的宝物要送归原处，抄没的银两先暂时封存在内务府库房！”
“满顺就算是千刀万剐的罪过，也得宫里来审问，九门提督无权过问，马上移送人犯！”
“今天这朝会就到这里吧！哀家累了，退朝！”
3807 稍微扳回一局
避而不谈，拖延时间，其实是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因为鬼子六已经占据了优势，越僵在这里越出乱子！
曾国藩一开口就是要中断朝会，这就是给各方势力暗箱操作的时间，正面战场皇上已经打不赢了，现在就得拼暗战！
慈禧一时之间被生生的气晕了，血压高到爆表，脑袋里就好像有个弹三弦的不停的拨动丝弦一样。
蹦蹦蹦……每一次拨动都好像拽着她的神经线颤动！
头疼欲裂，这个时候的慈禧已经什么决定都做不了了！
还是慈安震的住场面，他立刻明白了曾大帅的解围之计，立刻下懿旨中断了这场溃败！
停止朝会，移送证据和人犯，虽然内务府的连兴已经公然投靠了鬼子六，但是内务府毕竟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衙门，光京师左近常驻工作人员就有三千！
如此庞大的团队也不是连兴一个人就能掌控的，只要满顺和证据送回内务府，到了紫禁城的一亩三分地，太后就有闪转腾挪的余地了！
恭亲王也不傻，他当然知道乘胜追击的道理，立刻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太后不妥啊！非常的不妥！”奕䜣开口道“那满顺和孙小狗勾连在一起，从大内偷盗珍宝，还有六十多万的现银来历不明！”
“要说这宫中没有他们的同党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案子应该交给九门提督或者刑部来审判！”
“宫中审判，臣怕处置不了那么公道啊！”
“奕䜣！你这是在怀疑哀家吗？”慈安顿时大怒了起来。
“不敢！臣王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可是国朝二百年来这可是太监界出的最大案子了！不能不慎重！”
“我们总得给后代子孙一个交代吧！不能熬一锅糊涂粥啊！”
呵呵呵……曾大帅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太监界最大的案子？恭亲王真是好健忘啊，这点小事就值得大张旗鼓了？”
“莫非您忘记了，嘉庆年间天理教造反攻入紫禁城不就是太监做内应给开的城门吗？”
“五年前，安德海监军去阻击肖乐天的军队，结果打仗之前纵兵为害乡里，数百无辜百姓惨死，数千民房被劫掠焚烧……”
“到最后为什么一定要砍安德海的脑袋呢？还不是要平民愤！”
“这些案子，哪一个不比今天的大？恭亲王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面对曾国藩的反驳鬼子六不敢大意“大帅这话就严重了！也许满顺的案子不是最大的，可是私自偷盗宫中宝物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试想一下，连皇宫的禁卫都拦不住这些盗贼，那么怎么保证皇上和太后的安全？”
“这已经不是偷盗钱财的事情了，这是紫禁城安防上的大漏洞，这是事关国体的大事儿啊！”
真会借题发挥，真会掺沙子啊！这一番漂亮话含沙射影就把载淳夺门的罪过给包进去了！
话里话外点明了，以前的宫禁制度是好的，就是你载淳夺了东华门之后才出现这样的内鬼的！
这些小偷就是走的东华门，东华门已经成了紫禁城的一个黑窟窿了！
曾国藩冷笑道“那依着王爷的意思，我们今天就在这不吃不喝的等审判结果了？王爷您能保证下午半天时间就能出审判结果？”
“好！你要说今天下午就能拿到人犯的口供，能够把案子结了，那老臣就在这等着！”
“可是如果您做不到呢？让皇上太后跟着一起饿肚子？”
“老臣就有点不明白了！这么大的案子，按照情理来说都要有很长的侦破期，越是大案要案，更要小心谨慎，不能做出冤假错案啊！”
“可是今天恭亲王却处处急躁，恨不得马上就要打杀追究…… 莫非王爷您有意要遮掩什么？”
“对了，老臣有句话刚才忘记问了……您说这是接到了内线情报才出动的兵丁抓人！”
“请问，内线是谁？那个人是谁？您怎么就那么确定八角琉璃井有藏宝洞？”
“把暗线的人交出来吧！别想借口推脱，今天带队的可是您的宝贝儿子澄贝勒！”
“要是没有完全的胜算，您会派出您的儿子亲自出马？”
姜还是老的辣！曾大帅一辈子是斗争出身，官场要斗战场更要斗，鬼子六的伎俩可以把载淳逼疯了，但是对上曾大帅那就跟放屁一样的轻描淡写！
“王爷啊！老臣真的是不明白了……宫中满顺主管偷东西的情报您都能搜罗的到，而且是那么的准确！”
“一把就抄到八角琉璃井了，怎么就那么准确？”
“莫非……这宫中有您不少的眼线喽！”
“你闭嘴！”恭亲王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叫了起来“污蔑！你敢污蔑本王！”
“污蔑？既然是污蔑那就把你的内线说出来吧！您得交代清楚了，为什么有这么准确的情报？”
“这是皇城大内啊！你怎么就能搞到这么准确的情报！说话啊……我的恭亲王！”
哎呦……宫中的太监们都送了一口气，可算是扳回一局，刚刚看着皇上被欺负，他们心里一个个难受的很，堵得慌！
惨败的局面终于让老帅给稍微扳回一局，但也仅仅是稍微压了压敌人的嚣张气焰而已，大格局没法变！
不管怎么说，满顺人家是在宫外给抓住的，银子也给抄出来了，人赃并获啊！
曾国藩扭头看着同治帝，脸色惨白的小皇帝与老帅四目相对，那一刻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载淳偷偷潜入南京和曾国藩见面的时候了。
那时候曾大帅和兄弟九帅跪在地上向皇天发誓要一生忠诚于同治帝，绝无二心！
今天，曾国藩践行了他的誓言，他看着载淳的目光平静深邃！
载淳看懂了老帅的心语，鼓励的目光让他重新拾起了一丝信心和勇气！
小皇帝端坐在御座上，深呼吸两口让自己的脸颊恢复了一点血色！
“传朕的旨意……这件案子就如皇叔的意思办吧！将证物移交到九门提督府！”
“银子还有宝物都由九门提督府来看管！”
“至于涉案人员，凡是宫中的全都给朕送回来……朕要亲自审问这些王八蛋！”
“至于其他的不相干的人员，让九门提督府来审吧！”
“就这么办了！如果谁还不满意的话……呵呵呵……朕要是连这个主都做不了，那还当什么皇帝！”
3808 舍财求活
载淳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甩出了最后的底牌，那就是人还给我，钱我不要了！
奕䜣都愣住了，满东暖阁的大臣们也都听明白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折子上写的很明白，宫中珍宝若干，银两估算六十五万两！
这可不是小钱啊！别看这些王公大臣们手握帝国权利，折子上批文的经费预算都是数百万甚至数千万两白银，可是真自己看一看当时的社会，有钱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多！
一个农业社会，商品经济非常不发达，大量的财富其实都是以土地、房屋、珍宝甚至人口牲畜等等形式所存在的！
如果说某一个家族能够家中有一万两银子的现银，那他已经是大清国的中产之家了！
在当时的社会上，银子并不是生活必须的货币，民众更多的还是用铜钱！
很普通的一名中产地主，家里有几百亩的两天，有深深的宅院，一个大家族好几十口人居住在一起。
用肖乐天那样的现代人眼光来看，这样的一个大家族 每年花销的银子肯定是不老少了！
但是错了，在农耕文明时代，自给自足才是主流！
吃饭的粮食是不用花钱的，每年田地里的产出还有一年四季山野间的捕获就够吃喝用了，需要花钱买粮食只占所有口粮消费的很少一部分。
只有来客人或者节日里才有可能去消费购买一些肉蛋禽菜！
穿衣服更是节省了，普通人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很多乡间都保留着纺织土布的习俗。
真正能穿绫罗绸缎的，那都是做过官的大家族才会摆那个谱呢！
所以说晚清真正的社会财富，还是淤积在固定资产上，比如土地、房屋等等……至于说现金，那都是彻底商业化社会才看中的东西。
就别说什么地方土财主了，哪怕朝廷一二品大员，你仔细的看他的资产组成，现金也绝对不会占很高的比例！
恭亲王有钱有权，这是人所共知的，但是让他现在从家里立刻掏出六十万两现银出来，他也没那个本事！
恭王府是无价之宝，但是没法变卖！道光帝和咸丰皇帝赏赐的皇庄你可以随意经营，那里面的佃户都是你的家奴，可是你也不能出售变成银子!
王府内珍宝如山，哪怕一把筷子都是金镶玉、象牙包银的，用的茶碗都是北宋的！
可是这些宝贝你天天的享受，也是一次性投资，你也不能买了一把宋朝的茶壶，喝一次就砸了听个响！
珍宝古玩这些东西，并不等同于消费品，钱沉积在里面了，那就算是存了定期存折一样！
恭亲王家产何止千万，但是现金流你让他拿五十万都费劲，更别说六十五万了！
就算如奕劻那样喜爱做买卖的，偷着经销北方工业特区的商品，一年流水也就几百万两，钱也都是在货物里面滚来滚去的。
王爷都如此，更何况宝鋆、英桂、翁同龢、李鸿藻这样的大臣了，他们家里要是能拿出十万现银就算财主喽！
而今天，同治帝居然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的决定，六十五万现银不要了！
官场是有黑话的，同治帝说了把赃物交给那个衙门，最后这银子的左右权肯定是交给那个衙门背后的主子手里！
比方说这些银子交到户部，那么主导的人自然是户部尚书宝鋆了，如果他贪腐的话他会有很多办法将这些抄没的银子，再分配下去。
江南的河工、两淮的盐道、运河的桥梁、京师的库房……反正他能找到一万个花钱的地方，将这六十五万两银子花销出去。
账目一旦做出来，究竟有多少会流到他的口袋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银子如果交给内务府呢？一样也是这个套路，连兴会做各种账目，比如说皇上今天吃了三颗鸡蛋，一共三百两！
喝了二两大红袍，一共花销一千两！
有的是办法将钱做到账目里，在账目里转啊转啊！最后肯定是要到一群人的腰包的！
今天载淳算是下狠心了，这钱我也不放在户部也不放在内务府，我直接放你九门提督衙门里面去！
直接给你奕譞和奕䜣怎么样？敢不敢要？
其实朝廷中的很多的冲突就跟做生意一样，你开价我还价，你奕䜣死咬着我不放，那就得允许我讨价还价！
鬼子六的盘算很精明，想接着这个案子，抢走同治帝的所有私房钱，然后再夺回失去的那几个宫门的守卫权！
最重要的还是要打击皇权，让满朝文武都看看，这小皇帝根本就不行，弱的很！
但是关键时刻曾国藩扳回一局，压住了鬼子六的嚣张气焰，也是老帅斗争经验丰富，居然能从情报源头上来打击敌人！
你鬼子六不是想办大案吗？那就公审呗！你第一个就得把情报源头给我们暴露出来，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满顺偷宝贝的？
大内里面的事情你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坏了，这下可是个大忌讳，鬼子六这是要有不臣之心啊！
压住对手的气焰，载淳也算是缓过神儿来，从那一顿组合拳的晕眩中清醒过来了！
他很清楚，这件事就必须今天来一个了断，马上斩钉截铁，断尾求生是必须的了！
六十万两白银朕我不要了，但是人必须给朕换回来，这是必须的！
银子没了可以再挣，但是今天要是连满顺都救不回来，以后谁还敢投靠他这个皇帝？
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恭亲王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今天多好的一个局面啊，痛打落水狗的最好机会！
他非常清楚朝廷现在内部的德行，很多事情必须要斩钉截铁的做成铁案，一旦拖下去就会生出各种变化！
也就是说，今天朝会斗争出什么结果，基本上也就是最后的结果了！
一旦朝会结束，官员们都三朝了，两宫太后、曾国藩的湘军甚至小皇帝背后的华族靠山，都会闻风而动！
京师所有的掮客都会如马蜂一样的飞出来，各种各样的地下暗中交易你根本查不过来！
大案会变成小案，小案会变成和稀泥，和稀泥最后的结果就是用几个不关痛痒的替罪羊来平息事端！
不甘心啊！多好的机会，怎么就让曾国藩给搅合了呢！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小皇帝还真有几分破例，这么大的筹码说不要就不要了！
垂帘后的慈禧都要疯了，她仇恨的看着鬼子六突然爆发吼了起来“鬼子六！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非要逼着皇上退位啊！”
“好！我们娘俩就如你的心愿……孩子咱们走，回关外盛京去！”
“李鸿藻、翁同龢……写退位诏书！这皇帝不当了！”
“太后息怒……”殿内的臣子全都跪下了！
3809 众怒难犯
朝堂之上党政泛滥，有坏处其实也有好处！
坏处不必多说，要说这好处就是此刻的样子，任何派系都不允许一派彻底把另一派给活活斗死！
那种你死我活的争斗一般出现在朝野中只有两个大派系争权夺利的情况下，因为胜利者将成为集权势力，而失败者则没有生还的可能！
眼下的大清国是这样吗？显然不是，鬼子六算是满人中的守旧力量，极端的守旧力量！
礼亲王世铎还有翁同龢、李鸿藻等人属于温和的守旧派！
曾国藩代表的汉人军阀集团！
庆三爷富庆所代表的是朝廷中的技术维新派，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那一套理论！
载淳当然就是极端的改革派了！
而两宫太后则代表了传统礼法的力量！
这还不算完呢，这些派系如果仔细再拆分，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形式，十分的混乱！
这种如春秋战国一样的局面，很讲究合纵连横，每一个势力都会小心翼翼的占便宜，同时还不会让某一方势力做大！
鬼子六今天打的太顺手了，小皇帝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而且看这个样子奕䜣是一点妥协的余地都不给啊！
这自然就会让其他派系心有余悸，你教训小皇帝释放一些利益也算不错，但是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取而代之可不行！
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你做大呢！
所以曾国藩的反击，在很多朝臣的眼中并不是什么忠心的表现，而是他所代表的汉人军阀集团很正常的反应！
曾大帅的表现提醒了在做的臣子，而后面慈禧的发飙更是给了群臣掺合的借口！
翁同龢跟李鸿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恭亲王！你太嚣张了……你就不怕后世史书给你套上一个逼迫君王的罪名？”
“你要当活曹操吗？陛下已经下旨了，你敢不遵从？”
兵部尚书英桂其实不算是鬼子六的嫡系，他和宝鋆都算是温和的保守派，任何朝廷中的极端行为他们都反感！
载淳急吼吼的搞大铁厂他们有疑虑，而恭亲王这么急躁的逼宫更是不得人心！
英桂一个头磕在地上“陛下圣明！如此处理最好，皇上身边的内侍自然应该由皇上亲自审问！臣奉诏！”
宝鋆也集满磕头“太后息怒，太后消消气！万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出来，万岁爷乃是大清国二百年来继承大宝法统最纯正的！”
“陛下不当皇上，臣今天就碰死在这院子里！”
庆三爷看着宝座上眼眶含着泪的小皇帝，心疼的要死“恭亲王！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在陛下亲政之前兴大狱吗？”
小五爷奕誴也看明白局势了，这时候他必须要站在小皇帝的一边，这也是之前他和李拓、杨智等人共同商议的大战略！
这时候他拿出了当哥哥的派头出来“老六！你怎么回事？没完没了了吗？不过就是一个偷宫里珍宝的小囊贼罢了！万岁难道这点处理的权利都没有吗？”
“都已经十二点了，你不饿太后皇上还得吃饭呢！就按照皇上说的办了，这件事就这么订下了！谁敢唱反调，别怪我刷混！”
奕䜣赶紧冲上磕头“臣不敢不奉召！万岁的处置还是极妥当的……只不过微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陛下从英国带来的……那五百万两银子……究竟应该如何处置啊！”
钱啊钱！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奕䜣搞到了六十五万还不罢休，眼睛还是盯着皇帝手里的肥肉呢！
这可犯了众怒了，曾国藩冷笑着说道“呵呵……真是大开眼界啊！微臣就不明白了，大清国的皇帝怎么就连一点财权都没有了！”
“恭亲王，你是不是还想上去把皇上荷包里的银子都掏走啊！”
“不……不是……小王也是为皇上担忧，毕竟皇上年幼，手里还攥着那么多银子，万一让人骗了去……”奕䜣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喋喋不休。
慈安气的拍案而起“奕䜣！你当两宫太后都是摆设吗？就你能给皇上掌着？哀家就是死人吗？”
“要要要……给你都给你……陛下把银子给他，这个大清国也给你罢了！”
“臣不敢！”奕䜣对慈安还是有所畏惧的，毕竟这可是敢给肖乐天衣带诏的狠角色啊！
载淳站起身来扭头就走“散朝了，散朝！”刚绕过御座，载淳扭头看着恭亲王“皇叔！做人不要太贪了！”
“朕就算是把英格兰银行的本票给你……你真以为你能提出钱来？你是真不懂西方的银行制度啊！”
载淳铁青着脸扬长而起，后面一群太监也都追了过去！
曾国藩整理整理帽子，扭头笑眯眯的走了，一边走一边还说“恭王爷啊！教您一个乖！那西方银行讲究的是实名制！”
“谁的户头，就得谁来领钱！存单本票就算塞你怀里，你当英国人会认你这张老脸？哈哈哈……”
曾国藩带头走了，其他臣子也表情各异的鱼贯而出，两宫太后也在太监的搀扶下由内部通道离开了东暖阁。
初春的这场朝会，最终以同治帝举白旗认输为最终结局！
这场朝会让满清政坛的很多隐性矛盾公开化，帝国高层一团和气的局面算是彻底破裂了！
众位大臣出了养心门，又出了内右门，这就到了军机处前的广场空地上！
军机处门口一溜全是小脑袋，都扒着往外看呢！
他们已经听说恭亲王从小皇帝哪里生生抢走了六十五万两银子，这让他们对这位总理王大臣更是敬畏！
看着奕䜣铁青的脸，很多小苏拉还有办事的章京吓的都把头缩回去了！
“啧啧……真是厉害啊，生生把万岁爷的财库给抢走了……六十五万两啊！”
“听说是放在九门提督衙门了，当物证……这不扯淡吗，那银子还能说话啊！”
“就是，最后肯定是结案找户部交接，但是就是账面上的交接，真正的银子也不往户部送！”
“九门提督府随便报一些花钱的项目，也就自己冲抵了！”
“又要肥了一批龌龊官儿喽！”
“嘘……噤声，噤声……别这么多废话了，赶紧干活吧！”
3810 抢肥肉
六十五万两银子就好像一块大石头一样，砸碎了初春京师朝廷上哪一层貌似平静的坚冰，泛滥起的水花也带出了污泥和黑鱼！
庆亲王奕劻是个不要脸就认钱的，他出了内右门当着军机处那么多苏拉太监和章京的面，就追上奕譞了。
“哥哥……我的好哥哥啊……您手里的油水可得想着兄弟点啊！”
醇亲王被今天一上午的冲突给震的目眩神迷，都说不出话了，脑子反应也变得慢了许多。
“什么？什么油水？”
“哎呦我的哥哥您就别藏着掖着的了！六十五万两啊，全都放到您的衙门里去了，那九门提督府可是您的地盘！”
“花钱的事情您得找我啊！”
奕譞气的脑门青筋直蹦“你……你……说你什么好啊！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那是我的钱吗？那是贼赃，案子结了之后，这些钱是要充入国库的！”
“哎呦呦……哥哥您怎么跟我还打官腔啊！规矩我懂，回头无论赚都少钱咱们哥俩四六如何，您什么都不干就分四成啊！”
“哎哎哎……别走啊，哥哥咱们对半也行！”
奕劻是真不要脸，一路就追着醇亲王不撒手还小声的给他做工作“哥哥，前人撒土迷了后人的眼，谁还不明白这点事情？”
“这笔银子进了谁的衙门，那最后也就归谁了……银子是不会挪窝的，挪窝的是账目啊！”
“银子放在您的衙门里，然后就好好的办案子，随便找几个替死鬼结了案……之后就好办了！名义上是把六十多万递解到户部，但是咱们绝对不动银子，就动账目！”
“送银子之前，先把花钱的批文递解上去，怎么也得凑够六十五万两的工程啊！”
“九门提督巡夜兵丁休息的棚子是不是需要修缮了？怎么也得七万两吧！”
“城外永固的军营也破烂漏雨的不像样子了，就别修缮了，盖一批新的吧……十二万两差不多了……”
“九门提督手下一共两万多兵丁，但是按照规矩足额怎么也得三万人才对，您还不趁着这个机会招募一批兵丁？”
“被褥、棉服、刀枪棍棒……什么不得要钱？轻松冲销二三十万两都没有问题！”
“想花钱还不简单，六十多万两真不够瞧的啊……哥哥您也别这么看我，其实兄弟我也赚不了多少钱！”
“水过地皮湿，那户部、兵部、刑部那个部门不得跟您走账啊！那个关口不打打秋风这钱能顺利批下来啊！”
“曾大帅怎么样，牛不牛？可是遇到兵部报销时候的部费，他不也得乖乖的掏银子吗？”
一提到部费，奕譞脸色顿时铁青了起来，这件事是朝廷非常丢脸的一件事，也是汉人军阀们最看笑话的一件事儿。
就在六年前，曾国藩灭了太平天国之后，开始逐步向兵部报销军费！
但是这时候就遇到了一个难以绕过去的问题，也算是清朝的一个沉珂了，那就是‘部费’！
什么是部费呢？说来很简单，就是给那些各部算账的书吏们的辛苦钱！
书吏只是一些普通办事人员，他们的工作是抄抄写写，类似于办公室里最底层的文员，他们的上面有许多人——司官、员外郎、郎中、侍郎、尚书管着他们。
问题是，这些官员很少懂财务方面的专业知识，更不愿把时间、精力花在那些枯燥乏味的账目上，所以他们就把审计的职责推给了书吏。书吏说行，他们就在同意报销的审核报告上签字；书吏说不行，他们就在批驳的意见单上签字。
户部书吏因为有了这种权力，导致不交“部费”就报销不了，几乎想报销的人都会遇到这种麻烦，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是找关系、通门路、托人去“打点”。
不是打点官员，而是打点这些小小的吏员们！给官员的贿赂，哪都有另外的名目！
曾国藩一样遇到了这样的问题，不按照潜规则行事，那就休想报销，可是按照潜规则行事了，多出来的部费最终还是要通过鱼肉百姓来分担！
最要命的是这部费实在是太高，按照当时朝中的惯例，书吏的胃口很大，要求给一厘三毫的回扣。所谓“厘”，就是报销一百两给一两。一厘三毫，就是报销一百两给一两三钱。
也就是说一千万两军费，这些吏员就要吃走十三万两！
曾国藩六年前第一笔报销的军费就有四千万两之多，这些书吏们就要开口吃掉小五十万啊！
五十万两银子难道能从天上掉下来？说到底最后还是各省的厘金局分摊，然后落到一个个平民百姓的头上。
无非就是多征税，多加火耗而已！
曾国藩死活是不肯给这笔银子，但是他很清楚不给这些书吏们就不干活，他们不在审核单子上签字，你就没法报销！
这有点像后世公司财务了，你拿着**去报销，办事的出纳、会计就是不给你签字，你找老总都不好使，人家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拖死你！
曾大帅无奈只好托人讲情面，当时他托的是江宁布政使去跟户部还有兵部的书吏们私下谈判，也就是划划价！
坐拥五十万湘军的大帅，果然面子通天，那些书吏也不敢得罪这样手握重兵的军阀！
真给面子啊，最后居然谈判到了八万两！
大帅给八万两，保证四千万军费顺利报销下来！
这件事当时在湘军中闹的是沸沸扬扬，朝野内外物议沸腾！
奕譞毕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这个王朝是他们的家族产业，他其实是不愿意看到朝廷贪腐成这样的！
这八万两部费就跟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他很清楚这笔钱已经让天下的汉人军阀们非常瞧不起朝廷了！
对朝廷的敬畏之心早就没剩下多少喽！
没想到今天这奕劻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大言不惭的说什么部费！
“够了！奕劻你简直是不要脸到家了！祖宗的脸面你都给丢尽了！”
“你是没饭吃了还是没衣裳穿了？你的心都掉钱眼里了吗？”
3811 骑马坐轿
“哎哎……哥哥你急什么？兄弟我这不是给你着想吗？”
“你以为你清廉了，这银子就没人贪污了？笑话，你高风亮节，把银子送到户部去啊！没人会谢谢你的，只会说你傻！”
“我提到部费你不爱听了？这部费又不是咱们这一朝就订下来的，打顺治年间就有这个规矩……”
“我听说啊……那个军机处的章京叫李拓的，最近和李莲英、西太后还有五爷他们走的都很近！”
“慈禧都想升他的官儿呢，可是这小子死活不升官，就是打定主意当一个小吏，章京也就到头了！”
“为什么？说到底还是当小吏油水足啊！比当官还足呢……”
“道光年间有一个姓冯的翰林，叫什么我也记不住了，反正跟林则徐那一拨人关系不错……据说他曾经私下统计过这部费究竟有多大的盘子！”
“不统计不知道啊，一算吓一跳……吏部一共四个司的书吏们，每年光吃掉的部费就有三百多万两白银啊！”
“要是再算上兵部、刑部、户部、工部、礼部……每年这些小吏瓜分的部费就得一千万两！”
“这还是道光年间的行情呢，如今这几年打仗打的凶，各地方报销账目更是多，这帮孙子发大财了！”
“我这还只是算京城几大衙门，下面封疆大吏的衙门呢？再往下府道县呢？呵呵……天下事儿不就这样吗，你不贪他贪，大家都贪，不贪白不贪！”
“我奕劻虽然贪点银子，但是哥哥你放心，交到兄弟我手里的工程保证你质量……可是我不干，这些工程不也得便宜外人吗？”
“那一帮孙子，层层转包啊！每一层都扒一层皮，到最后你银子也花了，工程质量也没有，更害人……”
“哥哥别走……你别生气啊！那些工程不全给我，你给我一半行不行？”
“把营房扩建还有巡夜草棚的工程给我啊！不就十五六万银子的工程吗……给兄弟我得了……”
奕譞已经没有反驳的力气了，他让奕劻这歪理邪说给气的扭头就走，后面奕劻跳脚的追！
不少官员都看见两位王爷的表演了，甚至能隐隐的听到王爷的交谈，很多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大清到底还有几年气数啊，就这么糟蹋下去还能有几年呢？
奕䜣根本就不在乎六十多万银两，他现在琢磨的是后面局势要怎么走！
今天明明是全胜的态势，可是生生让曾国藩给搅合了，老帅出手就那么一个小手指头就把自己好容易打造出来的局面给扳回来一局!
这样的人物实在是可怕，真恨不得弄死他啊！
但是奕䜣不敢，虽说涿州一带曾国藩带来的湘军老兵就那么几千人，自己好几万西山军吞掉他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是你敢动手，江南半壁也就甭想要了，九帅等着找借口造反呢！
当大官儿的谁还要脸啊，都不要了，既然打不死对方，那就得讲和就得去赔笑脸！
今天撕碎的面皮就得好好捡回来，想到这里奕䜣快步小跑就追了过去！
曾大帅的身体真的是不行了，就这半天朝会其中三分之二的时间还是特权赐座，他都已经顶不住了！
今天早上也是老农伺候他用内功梳理一下气血，然后又抽了几个大烟炮这才压住了咳嗦和胸腹之间的疼痛感！
这半天时间早就把曾国藩积攒的气力给消耗干净了，此刻老农和一名小苏拉太监一左一右正掺着大帅往东行呢！
眼下三人慢悠悠的都走过保和殿后的丹陛石了，奕劻快步走几步很快就追了上去！
“大帅是特旨可以紫禁城骑马坐轿的，为什么还要步行呢？怎么不把马匹牵过来？”
曾国藩回头一看是恭亲王，赶紧站住笑道“恭王爷……您这是给老臣下套啊！这紫禁城骑马坐轿的权利，难道还包括这养心殿前？”
“呵呵……自顺治朝开始，紫禁城骑马坐轿的特权仅局限于八旗王宫贵胄，汉人有此特权可要到乾隆朝时期了……”
“不过这骑马坐轿的权利赏给臣子了，就能在这紫禁城里随意乱逛了？王爷可是欺负我老迈昏庸吗？”
“大内自有大内的制度，有骑马坐轿权利的官员如果从东华门入宫，就要在景运门外落轿下马，轿子和马匹都要寄存在箭亭哪里！”
“如果官员从西华门入宫，就要在隆宗门外，内务府外的胡同里下马落轿，然后步行进入军机处和大内！”
“我说的对不对啊？王爷……百官如果从午门入宫，则轿子马匹都要放在午门之外，这才是规矩，自打开国时候就留下的规矩！”
“如果老臣记得不错的话，当年和珅倒台不就有一条罪名是禁中骑马吗？那和珅嚣张跋扈，仗着圣宠居然骑马从神武门入宫一直闯入御花园内！”
“这些陈年旧事，老臣在京师做冷板凳的时候，可没少听哦！”
奕䜣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脸色微红心说这老东西怎么这么难斗？但是还是得忍着，眼下他鬼子六可没有做好和湘军集团翻脸的准备！
奕䜣挥手让小苏拉太监退开，自己上前一步居然搀住了曾国藩的左臂，和老农一左一右陪着大帅往景运门方向走！
曾国藩也不客气，就任由奕䜣这么掺着，这一幕顿时让那些散开的官员们大吃一惊，所有人都眼巴眼望的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奕䜣叹息的说道“大帅应该多穿一点的，这黑狼皮的大氅虽然不错，但是保暖防风绝对不如熊皮……”
“我那里有一件上好的关外黑熊皮，回头给大帅送去……您得保养身体啊1”
曾国藩笑了笑也没有推辞“谢王爷的赏赐了！臣身体有病倒是不打紧……这帝国要是病了，那就得赶紧治病啊！”
奕䜣赶紧接着曾国藩的话茬说道“没错，大帅是明白人啊！本王也不瞒着大帅，本王其实对万岁爷的改革计划是没有意见的！”
“我大清应该改革，也应该学西方弄工业……但是陛下太年轻了，如此大的革新，不是他这个年龄能承担的了的啊！”
3812 一眼看透你的心
曾国藩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凝视着恭亲王，足足三四分钟他才开口“王爷，臣老了，没有几天好活了，也许哪一天睡下去也就醒不了了！”
“别绕圈子了，还是开门见山直接说吧！陛下年轻？无法承担责任？哈哈哈……天大的笑话，陛下不能承担，谁来承担？”
“你来？”
“或者说……你理想中的八王议政来？”
嘶……一句话让恭亲王倒吸一口冷气，腾腾腾倒退三步，他恐惧的压低声音狰狞的说道“你居然敢在我府中安排暗桩！你要造反吗？”
“呵呵……你当我是吓大的啊？”曾国藩冷笑道“你们的那点小心眼还用我派人去偷听吗？猜都能猜的到！”
“王爷啊……在这个人世间，有那么一类人，可以说是学通天下！他们明辨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律，看表象再加上历史经验，和一点点人性……就能推敲出很多隐秘！”
“不要那么看着我，我没有这个本事……推敲出你内心小鬼的，其实是肖乐天！”
“那个家伙盘踞东海，正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只需要一点点的情报，其实就能猜出你在想什么了！”
“你居然跟肖乐天有勾连！你真是对大清有不臣之心？”奕䜣的口气里明显带着恐惧，肖乐天这个名字如今在满人心中已经幻化成了魔鬼！
老农都听不下去了，他恶狠狠的盯着恭亲王说道：“大帅如果不对大清国忠心，早就告老还乡了！”
“还用得着在京师里看你们过家家？”
“真有私心，对付你们的办法有的是！回到家乡坐山观虎头行不行？直接下场联合肖乐天直接举起大旗行不行？”
“你自己去想，走那条路用得着进京熬这个心血去？”
“大帅这是一条心要保护皇上亲政，他这是要把自己一腔血都撒给万岁爷啊！要是有反心，大帅早走了，何苦在这里吹冷风！”
一通抢白，让奕䜣脸色赤红，没有话说了！
还就是这个道理，曾国藩如果真要造反，此刻大可以回江南，跟肖乐天一联手组成联合政府，江南基本上就没有大清国什么事情了！
可是曾国藩没有这么做，他来到京师帮助小皇帝，其实也是以自己为人质，让朝廷放心！
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奕䜣居然还说这样的话，确实让人寒心啊！
“大帅……小王说错了，那就向您道歉……可是涉及到军国命脉的大事儿，不能不慎重！”
“您到底和肖乐天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盘算？”
曾国藩站在景运门内，身后就是防火用的大铜缸，几名侍卫目光惊恐的看着几位大人物在拌嘴。
曾大帅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站在这里对恭亲王说道“王爷！哪怕肖乐天此刻和大清国开兵见仗了，微臣也不会断了和他的联系！”
“为什么呢？因为治国不是国家家，朝政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孩童游戏！”
“不论你怎么讨厌肖乐天，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他已经雄霸东海，连欧罗巴人都能够战胜！”
“人家已经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枪有枪了！那是一个躲不开的庞大势力！”
“你讨厌他就能逃避了？就要和他脱离一切接触了？真是幼稚，可笑！”
“肖乐天冷眼看着京师里的局势，你恭亲王想弄的一切，他心知肚明！”
“陛下乃是万国承认的君主，大清二百年法理最纯粹的继承者……这一点你比我清楚，你知道造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就连洋鬼子都不会支持你！”
“你是不敢造反的！肖乐天早就看透你了！”
“但是你又不肯丢掉眼下的权利，你知道载淳性子很野，他要是亲政了绝对不会对你们有丝毫妥协的！”
“载淳要的一定是绝对的君主集权！他要重现康雍乾三朝，皇帝的无上权威！”
“肖乐天非常精于利益分析法，而且他还很会拆解一个团体，他会把你们一个个的分门别类的对号入座！”
“只要让肖乐天确定了你们的屁股坐在哪一个派系里，你们的利益诉求点也就推导出来了……之后就是针对你们每一个人研究性格！”
“有了派系，有了你们内心的利益诉求，又参透你们每一个人的性格……之后需要什么？就是一点历史经验了吗！”
“你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有什么行为自然也就不难猜了！”
“你恭亲王不敢造反，但是又舍不得手上的权利……怎么办呢？你就得拉山头，结党以对抗皇权！”
“你们内心是恐惧君主集权的，权利集中到皇上手里，你们岂不就成了待宰羔羊了吗？”
“为了活下去，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恢复旧制度！你都不敢用西方的制度，因为西方的东西无法说服朝中的大多数人啊！”
“怎么办？只能掏出你们入关前的八王议政制度了呗！其实什么叫八王议政啊，那就是八旗议政！”
“你打着复古的旗号，就能聚拢一批野心家，然后联合起来对抗皇权，从而保证自己的利益永远不受损！”
“哈哈……甚至你们还会从欧罗巴的经验中寻找到支持自己的理论依据！”
“是什么呢？不过就是君主立宪制吗！”
“你们觉得这条路不错，跟你们八王议政的老制度很相似啊！都是架空皇上，然后把皇上的权利分散到议会里！”
“人家欧洲人叫议会，你们叫八王体系吗！”
“很有迷惑性啊！你真是天才，居然从西方政治经验中，找到了自己复古的理论依据！”
“好好好……你好个屁！”
曾国藩把奕䜣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你那一套根本就行不通！注定要失败的！”
“知道为什么吗？实话告诉你吧，因为大清的气运没有几年了！”
“就好像老臣的寿命一样，我就算还想再干十年，老天爷还给我这个时间吗？没有时间了，我有天大的理想也不可能实现！”
“大清国也是如此，上苍给你们改革自救的时间没有几年了！就这么短的时间，你们还想浪费到无聊的党争上吗？”
“恭亲王，老臣最后奉劝你一句……少搞阴谋诡计，因为你现在搞的这一切都是在浪费大清国最后的时间和资源！”
“你要是觉得上苍还能给你大清百年时间随便糟蹋，那就算我没说！”
“要是你觉得老臣说的还有那么一点道理的话……那就乖乖的交权吧！”
“告辞了！”曾国藩说完拱了拱手，身边老农赶紧搀扶，两人走出景运门直奔自己的轿子而去。
空留下恭亲王一个人小脸惨白的吹冷风！
注：最近一段时间每天只有一更，心净出门旅游去了，大概要用一周的时间！
这段时间只能吃存稿了，我尽量不断更！